被心上人送去敌国当质子

貴為一朝公主,我卻整日跟在蘇言後面,對他噓寒問暖。
世人皆笑我不知廉恥,可我不怕他們笑。
蘇言那樣溫潤儒雅,若是我不主動點,他成了別人的夫君可如何是好?
原以為,我遲早會捂熱蘇言那顆冰冷的心。
可燕國城破那一日,竟是蘇言率先上書:「永甯公主傾國傾城,舞姿冠絕天下。為了大燕的百姓,如今唯有將永甯公主送去齊國當質子,才能解燕國燃眉之急。」
於是我被送往了齊國。
一年之後,永甯公主暴斃而亡的消息傳到了燕國。
再睜眼,我回到了蘇言高中狀元的時候。

1
觥籌交錯的宴席上,齊國的三皇子坐在上首,正與懷裡的嬌軟美人喝交杯酒。
「聽聞燕國的永甯公主貌若貂蟬,舞姿更是一絕,不知今日,本王有沒有榮幸,得見公主的舞姿?」
三皇子眼神戲謔玩弄,令誰看了都會感到屈辱不堪。
我卻早已習慣了這樣觀賞玩物的眼神。
因為自從來到齊國,這樣的眼神,我每天都會見到。
樂聲響起,我揮動著衣袖,跟隨鼓點跳舞。
身體早已麻木。
只因長期站立,小腿已經腫脹不堪。
但我還是盡力穩住身形,將動作做到極致,竭力保持舞姿的優美。
只有討這些人的歡心,他們才能放過燕國的百姓。
這樣,也算不枉蘇言率先覲言,將我送往齊國當了質子。
「嘶啦~」
三皇子拿劍挑破了我的衣服。
他的劍鋒順著我的胸口一路向下,外衣已被他挑開,隨後扔在了地上。
「這永甯公主果真是天人之姿啊!身材如此豐滿,說是尤物也不為過,恐怕……就連那攬月閣的頭牌也自愧不如啊!」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充斥著我的耳膜,我有片刻的暈眩。
「我大齊的士兵打仗著實辛苦,不知永甯公主,可否願意犒勞犒勞他們?」
我沒有說不的權利。
一群士兵湧了進來,我被帶到了軍營的帳篷裡。
巴掌聲、唾駡聲、調笑聲,我統統都聽不見了。
恍惚中,只感覺自己飄在了半空中,好像馬上就要隨風飄散了……
「真不經弄!兄弟們都還沒玩兒夠呢!」
「就是就是!真是晦氣!」
「三皇子說了,屍體任我們處置。」
「那扔羊圈裡吧,倒省事了。」
德昭五年,永甯公主暴斃而亡。

2
「狀元郎真英俊啊!聽說,他至今還未有婚配呢!」
「對呀對呀,狀元郎不僅相貌堂堂,學識ṭùₑ更是淵博,聖上都親自誇讚他了呢。」
「公主,新晉的狀元郎叫蘇言,據說是鄉野出身的,您覺得他做駙馬如何呀?」
我帶著貼身侍衛和婢女,在茶館二樓觀看狀元郎遊街的盛景。
蘇言一身紅色朝服,端的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作為父皇欽點的狀元郎,此時的他自是無限風光。
無數女子拜倒在他溫柔的面孔之下。
可無人知曉,就是這樣一個儒雅書生,前世竟將我送往了地獄。
被齊國那群士兵折磨致死後,我原以為自己要魂飛魄散了。
可誰知,再睜眼,我回到了十七歲。
彼時我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公主。
前世我在蘇言當上大理寺卿時對他一見鍾情,癡纏了好久無果後,我去求父皇賜婚。
可蘇言早已是父皇的左膀右臂,父皇又怎會為了我去傷忠臣的心呢?
後來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蘇言絲毫不為所動。
可這一世,蘇言才在朝堂初出茅廬。
許是父皇為了拉攏寒門子弟,和朝堂世家大族抗衡,他竟要將蘇言許配給我做駙馬。
如此,甚好。
前世的賬,我也該同他好好算一算了。
新科狀元郎要給當朝永甯公主做駙馬了。
這大概是近日京中人們議論最多的飯後談資了。
蘇言被封為從八品大理評事。
我和他的婚期,定在了八月二十三。
父皇果真器重蘇言,賞了他七進的院子作為我們新婚的府邸。
婚禮非常隆重,父皇親自到府邸觀禮。
禮畢之後,我被侍女送往了洞房。
桌子上放著挑蓋頭的玉柄,還有寓意早生貴子的桂圓。
所有的一切,都是前世的我夢寐以求的。
如今,我卻只覺得可笑。
外面熱鬧的嬉笑聲漸漸停歇了,想來是賓客都已各自回府了。
門被打開,是蘇言進來了。
他身上的酒味兒很重,應該沒少喝。
隔著紅色的蓋頭,我看見他拿著玉柄走了過來。
在蓋頭即將被挑開的時候,我伸手先一步拽下了它。
「駙馬不必多此一舉了。你我本是父皇賜婚,想來也不必演夫妻恩愛的戲碼了。」
蘇言的臉上一片茫然,好像對我說的話還沒反應過來。
「今天勞累了一天,府裡的廚子也都歇息了,聽聞廣仙樓的姜汁魚片聞名遐邇,駙馬不若,幫我買一份回來?」
我原以為蘇言會拒絕,畢竟沒有人會在洞房之夜跑去十公里外買吃食。
我已想好了對策,他今天不買也得買!
可沒想到,他答應得乾脆。
「好,先讓婢女伺候你洗漱吧,我去去就回。」
待我將妝發卸了,躺到床上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蘇言還沒有回來。
也罷,我本來就沒想等他回來。
「茯苓,把蠟燭吹了吧。」
「公主,咱們……不等駙馬了嗎?」
「我困了,不等了。」
室內重新歸於黑暗,很適合睡覺。
不一會兒我就昏昏欲睡了。
恍惚中,我聽見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好像有人站在床頭注視了我好一會兒……

3
「公主,該起了。今天給婆母請安可不能遲到。」
蘇言高中後,便把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都接到了府中。
一切收拾妥帖後,我帶著茯苓去往了仁壽堂。
只是還沒進門,便聽到一年輕女子的聲音:「嫂嫂好大的架子呀,新婚第一日竟讓婆母等了一刻鐘了。難道這就是皇家的規矩嗎?」
想必這就是蘇言的妹妹了。
言辭刻薄,和蘇言溫吞的性子可真是相差甚遠。
「你既知我是公主,為何見了我不行禮?難道這是你們蘇家的規矩?」
她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出聲駁她的面子,一時間臉上滿是憤懣。
「茯苓,本朝律例,以下犯上者,應當如何處置?」
「回公主,以下犯上者,輕則掌嘴二十,重則杖責三十。」
「念在妹妹是初犯,那便掌嘴十下吧。」
茯苓是我從小的貼身侍女,對我忠心不二。
即使我讓她去處罰我那所謂的小姑子,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眼看著茯苓的巴掌就要落到蘇雨的臉上,剛剛還穩坐上首,默不作聲的婦人終於出聲了。
「夠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針鋒相對。永寧,快上前來,讓母親好好兒瞧瞧你。言兒能娶到你,真是他三生有幸啊。」
這是要和稀泥的意思了?
可惜,我嫁來蘇府,就是要讓他們一家雞飛狗跳的。
「母親,您有所不知。雨兒今日藐視皇家威嚴,幸好是我聽去了,若是讓旁人聽去,指不定會闖下什麼塌天大禍呢。」
「兒媳也是為了蘇家著想。雨兒自小養在鄉野,沒什麼禮數,如今我嫁過來了,自當擔起嫂子的責任。」
「您便放寬心吧,兒媳會好好教導雨兒的。」
「茯苓,打!」
「啪啪啪」的巴掌聲真是悅耳。
我饒有興趣地喝起了茶。
蘇言的母親急得直跺腳,卻也拿我無可奈何。
「夠了!住手!」
還剩兩巴掌的時候,蘇言沖了進來。
茯苓猶豫的看著我。
「駙馬這麼急做什麼?我不過是出於好心,替母親和你管教妹妹罷了,反倒顯得是我不對了?
「也罷。茯苓,回來吧。」
「公主,小妹若有錯處,你儘管同我說。又何必仗著公主身份,肆意打罵她?」
「唉,看來駙馬是誤會我了。也對,我到底是外姓人,比不得你們一家感情深厚。」
我不痛不癢地發了幾句牢騷,便轉身走了。
比起和她們鬥嘴,我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4
「公主,這是戲樓的地契。按您的吩咐,買的時候沒有刻意隱瞞您的身份。」
「嗯,這個戲樓,就叫它挽月閣吧。」
永甯公主剛成婚就豪擲千金買下了一座戲樓。
蘇言作為駙馬,上任時沒少被同僚恥笑。
對此,我自是喜聞樂見。
並沒有因為他被恥笑而收斂自己。
戲樓的戲子是我親自挑選的,個個都有一門拿手的技藝,身段更是柔軟似蛇。
就連那小綰,也全是清秀俊美之姿,聲音更是婉轉動聽。
不出一個月,挽月閣已經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熱的消遣之地。
王公貴族們三不五時就要去挽月閣玩樂一番。
我作為挽月閣的主人,自然被傳出了放浪形骸的名聲。
蘇言的母親也曾三番五次的找我鬧過,她覺得女子嫁了人就該以夫家為天。
最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好好服侍公婆和丈夫。
可她忘了,我不是普通女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燕國民風開放,父皇得知此事,也只是不痛不癢地責怪了我幾句。
她一個鄉野村婦,還做不了我的主。
「公主,蘭公子派人傳話來了。」
「讓他進來回話吧。」
「草民參見公主。回公主,我家公子派我過來問問,他近日新學了一首曲子,不知您是否有興趣幫他指點指點?」
蘭硯清是我前日上街時,順手救下的。
他家道中落,不得已在煙花柳巷之地做彈琴先生。
我遇見他那日,他正被老鴇強迫接客。
許是他那灰暗的眼神,讓我想起了前世……
我也被人逼迫,被人推入深淵……
於是,我救了他。
他彈得一手好琴,琴聲如涓涓流水般安撫著聽眾躁動的心。
我總覺得,與他相處時,是我內心最平靜的時候。
「聽聞你新學了首曲子?我特來聽聽。」
「公主肯賞臉前來,已是硯清之福。」
蘭硯清一身素白錦衣,白皙修長的手來回撥動著琴弦,頗為賞心悅目。
房間裡點著安神香,我靠在貴妃椅上,慢慢打起了盹。
「嘭!」
暖閣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駙馬……駙馬您不能進去啊!沒有公主的首肯,您不能……」
「公主恕罪!駙馬硬要闖進來,奴家……奴家實在是攔不住啊!」
「沒事了,下去吧。」
「駙馬如此著急,可是有要事找我?」
「公主整日沉迷於縱情享樂,想是身邊有奸佞之人不安好心,攛掇公主。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啪!」
蘇言上前將蘭硯清的琴摔碎了。
「哪來的醃臢貨色?勾引當朝公主,該當何罪?」
「啪!」
我打了蘇言一巴掌。
他實在是太可恨了!
「駙馬恐怕還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你我除了是夫妻,更是君臣!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既然公主不願回府,那我就得罪了。」
蘇言猝不及防地抱起我就往外走。
「你這個混蛋!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戲樓裡人多口雜,我也不好和蘇言在此處爭吵,只能被迫跟他回了府邸。
「公主見諒。我害怕公主被讒言所迷惑,才不得不規勸公主。」
「呵,駙馬倒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是害怕自己被人恥笑窩囊無能,才來挽月閣找我的吧?」
「不管如何,日後公主若還與那群不三不四之人來往,我還是會像今日這般,規勸公主的。」
規勸?
他那是規勸嗎?
蘇言今天跟犯病了一樣。
成婚以來,我和他都是分房睡的
可今天自從挽月閣回來後,他便在我的臥房賴著不走了。
我認床,離開熟悉的床便要失眠一整晚。
於是我便被迫和蘇言睡在了一張床上。

5
不讓我和那些三教九流來往?
我偏要和他作對。
蘭硯清被我請到了府中,只當我一人的先生。
「駙馬那日摔壞了你的琴,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著人重新做了一張琴,你看看,合不合適?」
「承蒙公主厚愛,硯清……很感激。」
蘭硯清本就是性格溫和之人,和他相處,我覺得既舒服又自在。
「公ŧù₁主……駙馬派人說,今晚……不過來咱們院就寢了。」
「不來正好。我早就想趕他走了!」
父皇舉辦了宮宴。
恰好和我回門的日子撞了,索性一起辦了。
母妃生下我後就早早撒手人寰了。
所以回門,我倒是不甚放在心上。
倒是蘇言的母親和妹妹,之前一直試圖給我擺婆母和小姑子的架子。
這回她們沾了我的光,得以參加皇宮的宴會,變臉的速度恐怕連關公也比不上。
「兒媳婦,這去皇宮要注意些什麼?快給娘好好說說,不然到時衝撞了貴人,那咱家可惹不起啊……」
之前還對我高高在上的婦人,此時彎著腰討好的笑著。
由於笑的幅度過大,她臉上的褶子清晰可見。
「婆母不必憂心。只要少說話,多與人為善,總歸是沒錯的。您說呢?」
「裝什麼呀?不就是公主嘛,我哥哥可是……」
蘇雨的功力顯然不如她母親。
這不,才偽裝了一小會兒,已經原形畢露了。
「雨兒如此清高,想必是看不上參加這樣的宴會吧?不若你就不去了?我和婆母進宮赴宴即可。」
「你!我不是這個意思!」
「雨兒,怎麼說話呢?快跟你嫂嫂道歉!」
這老太婆今日這般維護我,不過是想讓我給蘇雨找個如意夫婿罷了。
宮宴上盡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她們又怎會放過這個攀上高枝的機會?
也罷,就讓她們見見世面。
到時候自取其辱,可別怪我沒阻攔她們。
晚上,父皇到場後,宮宴才正式開始。
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宴會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幾杯酒下肚,腦袋暈沉沉的,我帶著茯苓去了花園散酒氣。
「蘇大人,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就算是做妾,我也願意的……」
「公主,是駙馬!」
茯苓害怕自己聲音過大,驚擾了那二人,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從背後抱著蘇言的女子,似是禮部尚書府的三小姐。
呵,蘇言的魅力還真是不減當年啊!
上一世,也有許多真心愛慕他的女子,哭著嚷著要給他做妾。
就連我自己,也迷戀他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走吧。我們別打擾了駙馬的雅興。」
這一世,管他蘇言喜歡誰?
我只要Ṭŭ̀ₗ他過得痛苦就夠了!
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我看到蘇言從外面回到了席位。
而後,那位三小姐也回來了。
細看,這位三小姐眼尾泛紅,應當是哭過了。
我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遮住了嘴角的譏笑。
轉頭一看,蘇雨正在和承恩伯眉目傳情,一顰一笑,盡顯風情。
哼,真不愧是兄妹倆!
「求公主恕罪!我……我是真的喜歡蘇大人。望公主成全!日後,我必定當牛做馬,侍奉公主,絕不與公主爭寵……」
先前與蘇言拉拉扯扯的女子,突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求我讓蘇言納了她。
霎時間,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朝我看來,多是看好戲的神情。
杜月蓉這一出,可謂是把「妒婦」的名頭安在了我身上。
想必明天,京城裡到處都會說永甯公主仗著皇家權勢,把持後宅,不許駙馬納妾了。
蘇言應該是害怕父皇怪罪他,影響了他的仕途,所以要起身拒絕。
我怎麼能放過這個讓他添堵的機會呢?
「杜姑娘既是和駙馬情投意合,本宮也不好做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如此,明日便讓駙馬迎你過門罷。」
「公主!我不是這個……」
杜月蓉拉住了蘇言。
「多謝公主成全!臣女必定安分守己,和公主一同侍候好駙馬。」
6
納妾我操辦得很盛大,雖不如迎正妻進門那樣鑼鼓喧天,卻也算得上是喜慶熱鬧。
杜月蓉給我敬茶時,我也沒有過多為難。
蘇言納妾,最高興的當屬他母親了。
我這位婆母一直對蘇言的後院只有我一位正妻頗有微詞,她認為這樣有損蘇言的男子氣概。
這下納了一位妾室,可算是圓了她擺婆婆架子的夢。
「公主……奴婢真為您不值!駙馬要不是娶了您,哪能這麼快就得到皇上的青睞啊!如今……他們一大家子倒是高高興興地歡迎妾室,這把您又置於何地啊?」
「茯苓,不必為我傷懷。我和蘇言的婚姻,本就是父皇為了拉攏寒門子弟而促成的。再說了,我又不喜歡他,管他納多少個妾室呢。」
這樣正好,我不去打擾他,他也不必來打擾我的好事。
自杜月蓉進府後,聽下人說蘇言每夜都留宿在她房裡。
而我每天都去找蘭硯清,有時跟著他學琴,有時和他對飲下棋。
我和蘇言大概是京城裡最滑稽的夫妻了。
「公主,月姨娘又把府裡所有的燕窩都要走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回了!您身子弱,這是陛下專門賞賜給您補身體的。她倒好,回回都拿了個乾淨!」
我本不想和這樣的跳樑小丑計較,沒想到,這月姨娘倒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帶著茯苓和小廝去了壽安堂。
杜月蓉知道我和蘇言不和,於是竭力討好婆母和小姑子,妄圖用這樣的方式拉攏人心,鞏固自己在府裡的地位。
「月姨娘,這燕窩,吃得可還舒心啊?」
藩地進貢的燕窩,是父皇特意給我的。
她們三人倒是會享受,一人一碗,吃得滋潤無比。
「公主見諒。這燕窩……雖說是陛下賞賜給您的,可……婆母畢竟是長輩,您這樣興師問罪的,恐是不孝啊。」
「很好。既然月姨娘知道這燕窩的主人是誰就好。」
「來人!月姨娘偷盜燕窩,行事不端。掌嘴二十!打板十下!」
茯苓早就氣憤不已,一聽我吩咐,趕忙上前掌嘴了,十成十的力道,一點兒沒留情。
「反了!反了!我這個長輩還在這兒呢!你就敢當眾隨意責罰府裡的姨娘,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嫂嫂,你這是不把母親放在眼裡?是不是哥哥太縱容你了?雖是公主,但也應該盡到做兒媳婦的責任!」
「啪!」
「你敢打我?我……」
「蘇雨,論公,我是公主,你是臣子。我打你無可厚非!論私,我是你長嫂,你對我出言不遜,我教訓你也是合情合理。」
「母親,先前是我懶得和你們計較。從今日開始,府中一切由我打理,您不必管中饋之事了。」
我讓茯苓在壽安堂盯著月姨娘打板子,免得那老婦人趁我不在包庇月姨娘。
晚膳時,蘇言難得來了我房裡。
「聽說月姨娘向駙馬告狀了?駙馬不會是來找我替愛妾打抱不平的吧?」
「不是!你別誤會。她……她有錯在先,你罰她也是應該的。我今天來……是替我母親和妹妹向你賠罪。」
「她們是心直口快,但是心地不壞,希望公主……切莫與她們計較。」
「呵!你母親和妹妹聯合一個妾室欺辱於我,你覺得她們心地不壞?」
「你放心!此事不會再發生了。我會讓她們日後多注意自己的言行的。」
「隨便你。反正她們要是再惹我,我是不會再同她們客氣的。」
7
「駙馬該說的都說了,還不走?月姨娘恐怕等著急了吧?」
「我們是夫妻,自是要一起歇息的。」
「蘇言!本公主對你是不是太仁慈了!你……」
「陛下今日下朝後,特意叮囑我,要與公主琴瑟和鳴。若是公主厭煩我,不如去請陛下……」
「夠了!你愛住哪就住哪!」
蘇言這個混不吝的,竟敢拿父皇來威脅我!
晚上睡覺時,我把被子全扯了過來,凍不死他!
「回稟公主,府外有一位年輕女子,自稱是駙馬爺的表妹,您看……」
「把那女子請到壽安堂吧。茯苓,我們過去看看。」
「姨母,蓮兒總算見到您了!嗚嗚嗚~」
看來這位真是蘇言的表妹了。
「蓮兒,快過來見過公主。」
「公主,蓮兒給您請安了。」
「既是駙馬的表妹,且Ŧŭ̀ₛ安心在府中住下吧,不必多禮。」
我沒心思和那三人上演親戚情深的戲碼,打過照面後便去找蘭硯清彈琴品茶了。
「公主,老夫人差人來請,說是給表妹接風洗塵,請您過去用膳呢。」
得,表面上的功夫還得做,家裡面鬧得再難堪,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沒想到蘇言也在。
「蓮兒一介弱女子,來到京城無依無靠的,如今能有個住處,全都仰仗著公主。」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老婦人竟能想起我的好。
「不知公主可否念在蓮兒孤苦無依的份上,讓言兒納了他表妹為妾?」
呵,我就知道這老婦人沒安好心。
旁邊的月姨娘帕子都要撕爛了,臉色青白交加。
以前府中只有她一個姨娘,我又是個不管事兒的,她的日子過得可滋潤著呢。
現如今老太太的親侄女要給蘇言做妾,月姨娘自然țüₘ比不得這位蓮表妹,她不著急才怪呢!
「回老夫人,妾身斗膽,表妹孤身一人來京城投奔我們,若是主君此刻納了表妹為妾,恐怕……外人會說咱們趁人之危,對主君名聲有損啊。」
「放肆!公主都沒發話,你一介奴婢,怎敢越俎代庖?替公主做決定?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當著眾人的面刻意羞辱月姨娘的身份,昔日的婆媳和睦蕩然無存。
她們兩個人狗咬狗我可是樂見其成的。
月姨娘的面容迅速通紅了起來,她滿含希冀地望著我。
希望我阻止蘇言的表妹進門?
可惜,我很樂意她們窩裡鬥。
「表妹既已來到京城,于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幫襯表妹。那就依婆母的意思,選個吉利日子,納表妹進門。」
「公主!」
蘇言可能以為我會拒絕他母親荒唐的要求,所以他一直安靜坐在一邊,等著我當這個惡人,為他處理好這些後宅之事。
可是他沒想到,我能如此大方地為自己的駙馬納妾,這個人還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
在聽到我同意納妾之事時,他終於不在一旁充當啞巴了。
8
「母親,表妹家中遇難,兒子明白表妹的苦楚。日後,我一定會幫扶表妹,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
「至於納妾之事,恕兒子實難從命!」
「混帳!你……你這個不孝子!竟敢忤逆母親……公主都已同意你納妾!這件事沒得商量!」
「表哥!表哥!」
「求您可憐可憐蓮兒吧!蓮兒實在無處可去了……爹爹和娘親都去世了,蓮兒……只有您和姑母一家了!」
「若是……若是表哥不想納蓮兒為妾,蓮兒……只好去找爹爹和娘親了!」
這位表妹可真不是個善茬兒,眼見著蘇言鐵了心的不納她,竟要去撞牆!
要不是丫鬟攔得及時,恐怕這位表妹今天就要血濺壽安堂了。
最後,蘇言還是納了表妹為妾。
看了這麼大一出好戲,我只能再次感歎,蘇言一家都是奇葩!
我與蘇言成親還未滿一年,他便納了兩名侍妾,如今京城裡,可都是等著看我和蘇言笑話的。
表妹當日進門後就成了蓮姨娘,她看我整日撫琴聽曲兒的,蘇言也根本不在我的房裡歇息,她便把矛頭對準了月姨娘。
「公主,蓮姨娘又派丫鬟來鬧了!」
「這次又是因為何事?」
自打宋蓮兒進府後,我以前清淨的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
「蓮姨娘的丫鬟說月姨娘故意給她們姨娘送摻了東西的胭脂,現下她們姨娘臉頰紅腫不堪,請公主過去主持公道呢!丫鬟還說……」
「說什麼?不許隱瞞,如實說來。」
「丫鬟說……若是公主不能為她們家姨娘主持公道,蓮姨娘怕是在這府中待不下去了,只能……一死了之。」
「呵!她要是真敢了結了自己,本公主還高看她一眼呢。」
「茯苓,去把月姨娘和蓮姨娘請來,本公主今日要好好整頓整頓這府裡的邪風。」
蓮姨娘是個聰明的,一來就跪下抹眼淚,也不辯解。
叫外人看了,還以為她在府中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公主,妾身是冤枉的!是她栽贓妾身的,還請公主明鑒啊!」
「月姐姐巧舌如簧,妾身又沒有證據,姐姐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你!你這個小賤蹄子……我打死你!」
眼見兩人撕扯成一團,我實在是受夠了處理這些醃臢事!
「夠了!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這些時日你們兩在府中鬧得還不夠嗎?還閑公主府的笑話不夠多嗎?」
「茯苓,傳我命令。月姨娘和蓮姨娘德行有虧,擾亂府中風氣,二人各罰半年的月銀,各打二十大板,禁足半年,貼身丫鬟挑唆主子,品行不正,各打三十大板,再有下次,直接叫人牙子發賣!」
我實在是不想再處理她們兩人之間無休無止的爭風吃醋了。
二人身邊的丫鬟這次有了教訓,希望能好好規勸自己的主子,不要再來我面前晃悠。
9
父皇近日越發重用蘇言了,即使他一年之內連納兩名美妾,絲毫不顧及我公主的臉面,父皇仍然決定扶持蘇言。
什麼父女之情,在皇家利益面前,統統都可以捨棄……
正如前世,燕國兵臨城下,父皇聽信了蘇言的「絕妙建議」,將我送往燕國做了質子。
是夜,茯苓吹滅了室內的蠟燭,我正躺在床榻上,醞釀著睡意。
門「吱呀」一聲開了,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門真的被人打開了。直到一具火熱的身軀附在我的身上,我才瞬間清醒。
不是夢!
真的有人闖進來了!
「救命……救」
那人捂住了我的嘴唇,我不安地掙扎著。
「別……別出聲,是我。」
「蘇言?你為何會來我這?」
察覺到我漸漸安靜下來後,蘇言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雙手探向了我的衣襟……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側,我才發現……蘇言或許被下藥了。
容不得我多想,下身的疼痛使我情不自禁地悶哼出聲……
晨時,茯苓如往常一樣,掀開了床簾,準備叫公主起床。
只是床榻裡的景象卻另她大吃一驚。
「駙……駙馬?您怎麼……在這?」
茯苓記得昨晚她離開時,床榻上還只有公主一人呢。
「噓……別吵醒公主,下去吧。」
蘇言看了看懷裡的人,示意茯苓離開。
茯苓雖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可她看著公主肩膀上青紫交加的痕跡,瞬明白了什麼,笑著退下了。
公主和附馬感情好,她也為公主間感到高興。
我醒來時,蘇言還未離開,拿了一本書在看。
聽到動靜後,他轉頭看我。
「醒了?快起來吃點東西。」
「哼,駙馬倒是淡定。只是……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本來我和蘇言一直秉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模式。但是昨晚的事,打破了現在的平靜。
「昨晚……蓮姨娘給我下了藥,她可能想趁這個機會,懷上我的子嗣。可我不想與她……便來了公主這裡。」
「駙馬還真是虛偽啊,放著美妾的房裡Ṭüₐ不去,偏來我這裡找罵?」
「公主,你我本就是夫妻,圓房只是早晚的事。我不明Ţųⁱ白……你為何這樣抗拒我?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呵,蘇言還有臉問我他哪裡做錯了?
他當然做錯了,他大錯特錯!
上一世,我早已看清他薄情寡幸的醜陋面孔,如今又何必裝出一副深愛我的模樣?
簡直令人作嘔!
「駙馬沒錯,是我愛胡思亂想罷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蓮姨娘本以為她自己是老太太的侄女,進了公主府必會盛寵不衰,可沒想到蘇言對她愛搭不理,我昨日又一齊罰了她與月姨娘。
她病急亂投醫,沒想到能做出下藥這種事來。
「公主,駙馬走時……為何臉色不好?昨晚不是……」
茯苓一直期盼著我能與蘇言琴瑟和鳴,只是……再也不可能了。
「管他臉色好不好的,不關我事,自有人上趕著寬慰他。」
10
下午,許久未見的蘭硯清行色匆匆的來找我。
「公主,出事了!」
「丞相嫡子在戲樓看上了一位姑娘,想強擄人家回家!沒想到那姑娘也是個烈性子,直接從三樓跳下去了,當場就沒了呼吸……」
「戲樓的掌櫃來公主府找您,沒想到……被駙馬擋了回去。事出緊急,掌櫃的不敢耽擱,轉而找上了我,我這才來找公主。」
「戲樓現下如何了?」
戲樓出了人命,還是當官的和平頭百姓的衝突,此時京城中的百姓一定憤懣難平,我這個戲樓的主人只怕也少不了被唾駡。
「事關丞相大人,盛天府不敢輕易判案,駙馬主動請纓去處理這件事。目前百姓的情緒被安撫了下來,那位姑娘駙馬也好生安頓了,她的父母也並無二話。只是……」
「只是如何?此時就別吞吞吐吐了!」
「只是……戲樓被駙馬下令封了,此後不許再開張。聖上聽聞此事,好像也頗為贊成駙馬的做法。」
「蘇言把我的戲樓封了?他連知會我一聲都沒有,就自作主張?居然還拿這事去父皇面前邀賞?」
戲樓是我一手打造的,耗費了我許多心血,我的私房錢基本都投在了裡面,最近剛剛開始賺錢,沒想到卻被自己的枕邊人一朝查封。
氣血上湧,我感到一陣暈眩。
來不及多想,我沖去書房質問蘇言。
「你把我的戲樓封了?為什麼不知會我一聲?駙馬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公主,戲樓出了人命,為了安撫百姓,我只能這樣做。況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好你個蘇言!什麼平息百姓的怒火,不過是你冠冕堂皇的說辭罷了!你就是看我不順眼,趁機報復我罷了!」
「我是有私心,但絕不是看公主不順眼,只是看不慣戲樓裡那群搔首弄姿的人罷了。他們把公主帶壞了,身為丈夫,理應為公主分憂。」
「你就是這樣為我分憂的?你知道我在戲樓投了多少錢嗎?如今因為你的私心,這些錢都打水漂了。」
「公主不必擔心錢的事,我在京城中購置了幾套商鋪,還有一些田莊,收益都還不錯,此後這些……全都由公主說了算。」
11
爭論了半天,蘇言表明他絕不會改變主意,戲樓是沒法解封了。
我拿著蘇言塞給我的一踏房契和地契回了臥房。
因為戲樓的事,我和蘇言冷戰了。
見面都裝作沒看見一樣,關係降至冰點。
雖然以前本來關係也沒多好,不過這次我倆心裡都憋著一股勁,恨不得用冷暴力殺死對方。
三個月後,邊境傳來戰報。
齊國大軍壓境,邊境已經有三四座城池失守了。
京城中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齊國還有多久打進來。
父皇近日因為此事蒼老了許多,大臣們因為議和還是議戰吵得不可開交。
燕國國庫虧空多年,根本無法支撐這場戰爭。
今日,蘇言進了宮。
一如前世的情景,蘇言進宮諫言。
最後的結果是我被送往齊國,當了多年質子。
「公主,自從駙馬進宮後,您的臉色就不太好……您是擔心駙馬嗎?」
前世當質子的那些經歷,我仍舊歷歷在目。
就算重生了很長時間,回想起來我也會不自覺地渾身發抖。
實在是太痛了……
我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我沒事,你別……」
話未說完,我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耳邊總有一股嘈雜的聲音, 還有人一直喚我的名字,真煩人。
我想擺脫這種聲音, 便試著努力睜開雙眼。
蘇言不知何時從宮裡回來了。
明明前些日子我們還在冷戰,現在他卻緊緊拉著我的手,滿臉關切。
不就是暈倒了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頭還暈嗎?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蘇言好奇怪, 突然對我這麼熱情幹嘛。
旁邊的茯苓神情很是激動, 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了一樣。
還沒等我細細詢問,她已經開口了。
「恭喜駙馬,恭喜公主。」
「公主,您還不知道吧?您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懷孕?
怪不得這些時日我比從前更加貪睡, 還老是莫名其妙地嘔吐。
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他爹爹馬上要親手把他娘親送往別國當質子了, 也許他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了。
「公主,前些時日是我不好, 是我混帳。我竟如此粗心大意,都未發現你……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蘇言顯得比茯苓更加激動, 我還以為他會不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
「你此次進宮,和父皇商議得如何了?」
若是他還想向前世一樣, 讓我成為齊國的質子,我必定豁出一切,與他同歸於盡!
「如今我們國力不如齊國,硬碰硬明顯占下風。如今之計,唯有講和。」
「哦?如何講和?」
「眾大臣商議後決定, 派一人前往齊國當質子。」
「我向聖上舉薦了一個人。」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握緊掌心,生怕自己衝動之下掐上蘇言的脖子。
如果要殺他,一定不是現在。
「你……舉薦的人是誰?」
我的表情現在一定很難看,我能感受到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此刻我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
「什麼?」
「我向聖上毛遂自薦去齊國當質子,我是你的駙馬,理應充當表率。此次前去,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還有我們得孩子。」
「只怕等我歸來時, 我們的孩子早已蹣跚學步了。你要記得告訴他,他的父親……很愛他。」
齊國來勢洶洶, 形勢不等人, 蘇言第二天便出發前往齊國了。
經過四個多月的交涉,齊國和燕國的這場戰爭終於平息了。
只是聽探子說, 蘇言……過得很不好。
一個求和國的質子會得到怎樣的對待, 我是經歷過的。
命運還真是捉弄人, 前世蘇言親手將我送往齊國,或許他真的是為了大局考慮,只是沒考慮要為大局犧牲的我。
今生, 他為了大局, 主動犧牲了自己。
我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我撫摸著肚中的胎兒時,腦中時常想起的……卻是蘇言高中狀元時遊街的景象。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是天下最好的男兒郎。
可如今, 卻是這番光景。
不知何時,我心裡的恨漸漸消失了。
只盼著他能有命回來,親口聽孩子叫他一聲「爹爹」。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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