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女扮男裝狀元郎

前世,我是女扮男裝狀元郎的夫人。
夫君對我隱瞞性別,吞吞吐吐表示自己有「難言之隱」,望我體諒。
但她也承諾絕不納妾,並提攜母家弟弟。
自此,我背了整整五年「善妒」的駡名。
但她卻在最後為了和攝政王雙宿雙飛而玷污我和人私通,將我沉塘,並毒殺我的親人。
再次醒來,我重生了。
面對祖母對我的不滿,我跪下身來:
「妾聽憑祖母吩咐,還請祖母為夫君選個好的納入房中,為他開枝散葉。」
1
再次醒來,我抓著被褥,不停地喘著粗氣。
貼身婢女小桃小心翼翼走上前來:
「夫人,你做噩夢了?」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稍微回籠神智後,我很Ṱű̂₈震驚:
「小桃,你不是死了嗎?」
我還記得「捉姦」時小桃想來救我,卻ṱŭ̀₌被林源下令叫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小桃眼神擔憂:
「夫人,你這是……魘著了?」
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我才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和林源剛結為夫妻的第四年。
我握緊拳頭,現在一切還來得及!還有一年,才會到我的死期!
我緩了好久才回憶起,當務之急是先去侍奉婆母、祖母吃早飯。
我帶著小桃來到大廳,她們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婆母面色和悅,沖我招手:
「月兒來了,快來,我讓廚房做了你最愛的吃的。」
祖母卻神色不悅,冷哼一聲:
「哼,太陽都升到正中了才起?你看誰家夫人跟你一樣懶惰、一樣不尊長輩的?」
祖母一直因為我「善妒」,阻攔給林源納妾而對我心存芥蒂。
我低眉順眼地上桌伺候她們。
祖母忍了又忍,才道:
「我孫兒今年二十又五,別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就子孫滿堂了!」
「而如今他膝下沒有一子……」
若是以前我必定堅定阻攔,但現在我連忙跪下,恭謹道:
「妾聽憑祖母吩咐,還請祖母為夫君選個好的納入房中,為他開枝散葉。」
婆母震驚地坐起身子,口不擇言:
「你在說什麼呢!」
我嘴角勾起隱秘的笑容,之前祖母說我的時候不出聲,現在涉及自己利益了,就突然有聲帶了?
祖母臉色舒緩下來:
「既如此,那老身待源兒下朝,就去給他送幾個好的。」
「你放心,不會威脅到你的正妻之位的。」
以往這對母子,哦不對,母女在外都將不納妾之事歸於我的「善妒」,讓我頂在前頭,導致我一直名聲不好。
現在,我承諾願意了,婆母只能親自上陣反對。
婆母瘋狂給我打眼色,語氣遲疑:
「這……源兒一向最聽他夫人的話,如果先給他納妾,他或許會生氣……」
我繼續不說話。
祖母不樂意了,敲了敲她的龍頭拐杖:
「綿延子嗣乃是大事,大不了就讓小妾生了主母養著就是了!」
聽說年輕時候祖母可沒少訓斥婆母。
婆母一時無言,著急得汗水都下來了。
2
當年林源作為新晉的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遊街之時,豐神俊朗,是多少小姑娘的春閨夢裡人。
那時候老皇帝還沒去世,看著林源如此青年才俊,動了賜婚之心,和藹地詢問:
「卿可曾有婚約?」
林源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帝王隱含的意思,跪下來道:
「其實,臣早就對一女子心有所屬。」
她說出了我的名字,並且暗暗表示我和她早已相知相許。
老皇帝本就是個寬厚的帝王,聽後倒也沒有再強迫林源,甚至為她和我賜了婚。
當時京城譁然,對於我倆的愛情故事一夜之間傳出無數版本,畢竟我身份低微,不過六品小官之女。
還待字閨中的我則是很茫然。
在此之前我的確見過幾次林源,但那是我去書院給弟弟送食物的時候見的,我倆交流甚少。
我和弟弟是一母同胞,但母親早逝,父親將小妾扶正後又生了更小的妹妹和弟弟。
自此,在家中,我和弟弟越發不受待見,時時刻刻都小心翼翼。
既然是皇帝賜婚,再加上想脫離家中泥潭,我也只能嫁了。
新婚夜,林源對我誠懇地表示,她是因為不想成為駙馬,才拿我作擋箭牌。
又吞吞吐吐表示自己有「難言之隱」,望我體諒。
但作為交換,承諾絕不納妾,並提攜我母家弟弟。
當時,我覺得既然木已成舟,她願意做到相敬如賓也是好的。
而且婆母對我也很好。
自此,我背負了整整五年「善妒」的駡名。
若只是如此倒還好,但她萬萬不該污蔑我偷人並將我沉塘,並設計毒殺弟弟。
我還記得,當時在柴房中,攝政王帶著她來到衣衫不整的我面前。
我第一次看到女裝的林源,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林源面露不忍:
「真的要這麼做嗎……」
攝政王攔過林源的腰肢,邪肆地微笑:
「本王只要想到她曾經是你的夫人,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林源嬌笑:
「討厭!你還是嫉妒心這麼重呐!」
接著,我就被活生生毒啞,割斷了手腳筋,讓我在人前不能辯解。
我死死地盯著林源和攝政王打鬧的笑臉,我真真是恨極了。
我想告訴林源,就算你告訴我你是女子又如何呢?我萬萬不會洩露的。
畢竟朝夕相處的五年間,難道我會對她的身份沒有一絲察覺嗎?
可你為何非要如此對我?
3
剛休息沒多久,小桃就來提醒我今日要參加公主舉辦的賞花宴。
是了,我還要幫林源進行夫人外交。
我本身不想去,耐不住林源一再暗示:
「我現在身為御史大夫,若我的夫人連這種交際都不去,豈不是丟我的臉?」
可我每次去了,都被無數貴女譏諷嘲笑,即便我辯解後,她們也絲毫不會收斂。
我去告訴林源,她只會讓我找自己的原因。
我永遠都記得她經常帶著不屑的笑容對我說:
「你們這群女人天天就是閑著沒事幹,才會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後這種事別煩我!」
那群貴女覺得是林源眼瞎,才會瞧上我這麼個善妒的小官之女,特別是公主,在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就對林源表達過傾慕之情。
可惜,林源最後娶了我,她就更是把我恨到了牙根裡。
歸根結底,不過是林源不夠在乎我,在別人當著她面嘲諷我時,不說話、不表態,別人可不覺得惹我沒代價嗎?
我穿戴整齊後,來到賞花宴。
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兒,性格嬌蠻,就算先皇過世,現在的攝政王對公主態度也算和善。
看到我來了,公主放下茶杯,當著眾人的面開始陰陽怪氣: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門小戶的,自己生不出來,就扒著夫君也不讓別人生!」
「真是可憐林大人的一往情深!」
畢竟,和我的壞名聲比起來,林源可是有著「專一」的好名聲呢。
我剛想笑著回她,就聽到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傳來:
「公主殿下萬安。」
轉頭看去,居然是攝政王和林源一起來了。
看到林源,公主眼睛都亮了:
「林大人,您來了!」
林源笑著對公主點了點頭。
我站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攝政王略帶不滿地偷偷掐了一把林源的手。
我無語地撇了撇嘴。
跟公主打完招呼後,林源才想起我來,向我走來:
「夫人,聽娘說祖母又要給我納妾了,你放心,我絕不納妾……」
旁邊的貴女們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攝政王眼神陰冷地看著我。
我連忙低頭,表現卑微:
「夫君,可是祖母已經說了很多次希望你納妾的事了,我們做小輩的,為了孝順,就順著她老人家意思來吧。」
「或者說,夫君你親自去和她說?」
4
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
我直接把「孝」的帽子壓到林源頭上,一時之間林源倒是有些啞然。
攝政王不滿地冷哼道:
「林夫人可真是伶牙俐齒。」
我繼續哭哭啼啼,當作聽不出他的意思來:
「妾身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比夫君學富五車。」
「妾身自然也想一輩子和夫君和和美美的,但是祖母都快因為這個事氣出心病了,反正、反正只要夫君心裡就有妾身就好……」
現在許多貴女都在場,以後「不納妾」的屎盆子可不能扣在我頭上了。
林源最後只能不耐煩地說: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夫人早點回去吧。」
跟著林源回去的馬車上,她面色冷凝,看著就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你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說?」
我裝作怯懦的樣子:
「我說的可有不對之處?」
「夫君,大不了你就納幾個不碰她們就是了!畢竟妾身可擔當不起『不孝』的名頭。」
林源咬著牙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不要臉地說就是想讓我擔這個名頭:
「你、你真是好樣的!」
一到府門口,她就去找了婆母,婆母也來勸我,我只負責哭哭啼啼,就是不出面說話,婆母不由得眼露失望。
這輩子想踩著我,換來自己的好名聲?
做夢去吧!
5
這一次,是林源和婆母幾次三番堅決拒絕送來的妾室,倒是把祖母氣了個倒仰。
最後,祖母打算來個先斬後奏,直接找了些良家子就深夜往林源房裡一塞。
倒也事先問過我的意見,我只低頭應好。
等晚上林源來到房裡,就聽到她尖厲的聲音劃破夜空:
「你是誰!給我滾!」
哦對,我和林源私底下是分房睡的。
這一下,整個宅院的人都被喊醒了,人影憧憧。
祖母和婆母幾乎是先後腳到的。
我也慢悠悠地梳妝打扮好,過去看熱鬧。
只見林源身著裡衣,正抱著被子氣得發抖地看著對面打扮「清涼」的女子。
女子含羞帶怯地跪著:
「妾是老夫人特意為您選的呀……」
婆母見狀差點沒暈過去。
我感到有些可惜,唉,怎麼只扒到林源的裡衣呢?
林源這下是真的憤怒了,也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祖母!我都和你說過了,不要給我納妾我不需要!」
「你是不是老了聽不懂人說話啊?」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累,回家還要面對你的『好心好意』?」
被真心疼愛的孫兒如此說,再加上祖母年紀也大了,一下子有些緩不過來,不由得撫著自己的胸口,哎喲哎喲地叫。
可惜祖母平時經常裝病拿喬,林源並不放在心上,只一味氣呼呼地罵著什麼,任憑婆母怎麼打眼色她都不理會。
真可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林源現在罵人的時候就和她祖母每次數落我的時候特別像。
最後祖母一口氣沒上來居然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記得上一世祖母也是大約這個時候身體不好臥床不起的,真是趕巧了!
頓時,婆母和林源就慌了神。
圍觀的小廝丫鬟這麼多,不可能全部滅口。
更別說還有我呢。
6
林源的名聲經過這一次是壞了不少,街頭巷尾都在說著林源氣暈祖母的事情,甚至有大臣彈劾她「不孝」。
但是各種紛紛揚揚的小道消息一夜之間卻又消失不見,最後不了了之。
我了然,大約是攝政王出手了。
但也沒事,我也沒指望靠這一件事就徹底扳倒林源。
我很清楚,身為深宅婦人,縱然我有重來一世的優勢,但我所能掌握的人脈資源還是太少了。
只能步步為營,一步一步扳倒林源和攝政王。
當年,老皇上駕崩前,因為太子尚未成年且身子不好,於是老皇帝特意囑咐自家親弟弟做攝政王。
但老皇帝恐怕沒想到攝政王後面的狼子野心吧?
上一世,到我將死的時候,皇帝和攝政王的鬥爭已經到了白熱化,而皇帝身體不好,聽說已經重病在床很久了。
攝政王對此得意揚揚,而林源也要趁這個時候假死「入宮」,做他的皇后。
我也是後來聽林源提過一嘴,皇帝的探子在最近的朝陽街上就有個據點。
我以要買點胭脂水粉為由,讓馬車停得遠遠的,然後讓小桃在門口守著,自己孤身而入。
看到老闆,我低聲說了暗語。
他訝異地上下打量著我,把我領到了一間房間裡,詢問道:
「夫人是何意?」
我定定注視著他:
「我想要和你背後的主子直接合作,但我知道他不可能來親自見我。」
「為顯誠意,我可以先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林源,已經是攝政王那邊的人了。」
老板眼中劃過一抹震驚。
畢竟,林源現在還是個忠臣,看似只對皇上盡忠,在朝堂上經常和攝政王作對,就連我這個「枕邊人」都沒發現。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看似很鎮定,實則我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畢竟聽說這些探子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我生怕說錯話,又或者第一步就不成功。
上了馬車後我才長出了一口氣。
7
沒過幾天,我正在對鏡梳妝的時候,旁邊新來的婢女小春像是端不穩茶杯一般,灑在了我的衣裙上。
我和顏悅色地表示沒關係。
手中卻捏著她偷偷遞給我的紙條。
紙條展開,裡面簡短地表示,皇帝已經查出我所說屬實,詢問我可有什麼要求。
我不由得微笑,不愧是聰明人。
我都提供線索了,若皇帝連這個都查不出來,那我就立刻改變方法去找別人。
我立刻提筆寫下我所想要的,然後默默放進梳妝盒裡,沒有扣上蓋子。
順便把小春也提拔為我貼身婢女。
8
一開始林源所承諾的提攜弟弟其實並未兌現,直到弟弟在一年前高中探花,她的態度才變得熱情起來。
正逢恒陽水災,林源就推舉了弟弟去主辦。
出於對我的信任,弟弟只帶了林源給他舉薦的一些下屬去了。
但直到我死前,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林源和攝政王給弟弟做的套。
他們仗著弟弟的初來乍到,和恒陽地方大小官員勾結在一起,直接把貪污朝廷賑災物資的罪都推到了弟弟身上,弟弟下獄後,攝政王又特意派人去毒殺了弟弟。
事後,攝政王又裝作青天大老爺的樣子,自掏腰包去設置各類賑災點,幫助災民,倒是在民間給他自己增添了不少口碑。
在沉塘前得知這個消息的我,想起弟弟對我信任的眼神,真真是恨極了。
9
但是,這一次回家後的林源臉色分外難看,通過打聽,我知曉了在朝堂上林源推舉弟弟為這一次欽差的時候,皇上卻少見地出了聲:
「何愛卿畢竟剛入官場,對地方事務想必不夠熟悉。」
「林愛卿,不若你作為這次欽差去賑災,而何愛卿作為副官如何?」
林源對外的人設可一直都是忠臣,面對皇帝的話,只能先應了下來。
這就是皇帝答應給我的回報。
林源徑直去了書房,小廝傳話說今晚林源就在書房歇息了。
沒過多久,弟弟就來尋我了。
我和弟弟幼時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雖然因為我嫁了人聯繫變少,但也沒能磨滅我們之間的感情。
就是因為太過於相信我,才會如此相信林源,弟弟才那麼輕易地進了套。
再次看到弟弟,我不由得淚眼蒙矓,心生感觸。
弟弟看到我後,有些無奈地笑了: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這林源對你不好?」
我搖搖頭,聲線壓低:
「比這更糟。」
「她不是什麼好人,我和她從未同床過,她現在和攝政王勾結,這一次賑災之旅恐生事端。」
弟弟瞳孔微微睜大:
「這……這不可能吧!前日他倆差點在朝堂之上打了起來!」
我只認真地看著弟弟:
「你信不信我?」
弟弟連連點頭:
「我自然是更信姐姐的。」
頓了頓,弟弟又有些猶豫道,「聽到姐姐這麼說,我也想起以前一件奇怪的事。」
「我還記得林源在書院的時候,和一個叫黃生的人關係很好,她一直纏著人家。」
「但是那名學子後來好像退學了,不知所終,不知是否和她有關……」
我點點頭,記下了這件事情,又接著囑咐了弟弟二三事。
10
林源和弟弟不日就出發了。
而這一次,通過梳粧檯上的各類信件,我已經把我所知盡皆告訴了皇帝,畢竟在此事上我和他利益一致。
上輩子林源他們以有心算無心,才能成功,這一世,我也給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
趁這個機會,我打算去探探林源的書房。
林源書房向來不允許他人進入,不論是婆母還是小廝,就連丫鬟也只能每天一次進去打掃,但她自己卻經常整夜整夜地逗留在書房。
深夜,萬籟俱寂。
突然,遠方有人大喊:
「有賊啊!抓賊啊!」
人聲鼎沸,火光沖天。
林源書房的旁邊隱蔽處突然出現了四五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後往那個方向跑去,留守的黑衣人則被一悶棍敲暈。
在黑夜中,我對這個會武功的婢女小春無聲地點頭,然後轉身打開書房的門,悄然潛入。
我不顧形象,仔細地趴在地上、趴在書架上一寸寸摸過去。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書架後的牆壁上摸到了一個凸起,按了下去。
在一聲機關響後,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空洞,還有向下的樓梯。
我順著慢慢走了下去,裡面是類似於密室一樣的地方。
看著旁邊書架上密密麻麻的各種材料,我快速翻找著,突然,我目光一凝。
——看到了讓我很吃驚的事情。
11
這時,婢女小春在外輕聲催促:
「他們快回來了,夫人,我們走吧?」
把一切快速地整理整齊,回到房間後,我轉身對著婢女低聲說:
「我要去見你家主子,我發現了非常要緊的事情。」
過了幾日,她告訴我,讓我去西坊街的酒樓。
我支開小桃,依約來到門口,推開門,裡面居然是皇帝本人!
上一世我見他次數很少,最多就是在各種宴席上隔著人群遠遠看過一眼,只是聽說他脾氣還不錯。
皇帝一襲白衣,臉色有些蒼白,眼珠黝黑,長相很是俊美:
「顧妍兒,你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行禮,被他阻止了,我坐下身,平復心緒,緩緩道:
「皇上,妾身發現了林源和西域遊醫聯繫的信件。」
「根據上面所寫,聖上您身上的病是攝政王早早給您下的藥,下藥之人就是太后!」
「您可以現在派人去西域找醫生!您的病還有希望!」
說到這裡,我很忐忑,這一切聽起來很離奇,若是皇上不信我,那我可能就徹底完了。
太后其實並非皇帝親母,而是先皇繼後,但聽說太后和皇帝關係一直不錯。
皇帝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果然,是太后嗎……」
我懇切地看著皇帝,勸說道:
「皇上,不論是為了天下萬民,還是為了聖上您,您都要儘早剷除奸人,保重身體啊!」
皇帝眼神凝滯,停頓了很久,突然慢慢對我說:
「那麼,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對於皇帝突然轉變話題,我感到很疑惑:
「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怎麼了嗎?」
皇帝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會努力的,為我……也為你。」
我總覺得皇帝的話怪怪的,但我沒多想,很快就結束了這次會面。
12
弟弟出發一月後,恒陽水患不僅沒消除,反而越發嚴重。
一道道摺子遞到御前,矛頭直指弟弟不作為、貪污賑災銀款。
其中以攝政王為首的大臣們對弟弟彈劾的摺子一日更比一日多。
皇帝卻都按下不表。
這時傳來更加勁爆的消息,有恆陽受災民眾一步一步地走到京城,登上高臺,敲下登聞鼓,以血書訴說自己冤屈。
皇帝下令讓大理寺嚴審,京城一時間風起雲湧,市井街頭都開始傳言弟弟即將完蛋。
而我還在不緊不慢地帶著小桃看京城最大店鋪新來的胭脂水粉。
旁邊馬車經過,一個人影來到我身邊,語氣冷然:
「林夫人真是好興致,自己的夫君忙於水災,現在還有興致來看這些玩意兒?」
我扭頭看去,果然,是攝政王。
攝政王生得很是俊美,一雙眼睛注視著你的時候,讓人有一種被愛的感覺,林源能看上他不是沒有道理。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他:
「那跟您有什麼關係呢?」
攝政王氣勢更盛,冷冷勾起嘴角:
「本王自然是關心政事和朝臣,才有此疑問。」
聽著這種道貌岸然的話,我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王爺您可真是說笑了,夫君最愛我了,我買什麼她知道後都是高興的。」
「更何況,我若是茶飯不思,夫君才更會為我難受呢。」
聽我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攝政王臉都黑了下來,氣得雙手發抖。
攝政王的眼神仿佛尖刀一般刺向了我,字字句句滲著寒意:
「望林夫人好自為之。」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帶了威脅。
我嬌笑一聲:
「老闆,把這Ṫű₍些都給我包起來。」
他不會以為自己現在就勝券在握了吧?
以前每次我梳妝打扮時,林源臉色都很難看,偶爾幾次還聽她嘟囔著說什麼:
「這就是女人,就喜歡天天塗脂抹粉的,不像我……」
「每天花這麼多錢在這上面有什麼用!」
現在,我管她呢?
我愛怎麼打扮怎麼打扮。
13
審訊了幾日,大理寺給了眾人一個驚訝的結果——申冤之人所狀告的是恒陽本地官員,他們中飽私囊,私吞當年修築河堤的錢,才導致了這場水災。
大理寺順藤摸瓜查下去,發現那些錢財居然有很多去向都在攝政王那兒。
攝政王當朝喊冤,推了幾個替死鬼出來。
但所涉及的貪污案還是惹得皇上大怒,命令盡皆抓捕歸案。
這下,攝政王的聚財盆恒陽算是暫時完了。
民間對此事也是議論紛紛,私底下都流傳著是攝政王貪污了那些款項,他再也沒有之前的好名聲。
不過一月,恒陽那邊傳來好消息,弟弟成功控制住了災情,還控制住了隨之而來的瘟疫,他事必躬親,臨走時更被恒陽民眾相送「萬民傘」。
反觀林源,有人從她房間裡搜到曾經修築河堤貪污銀兩的部分帳本,她含含糊糊解釋不清。
等回到了京城,皇帝大力表揚了弟弟,弟弟的官職又往上進了一步。
對於林源,皇帝態度模棱兩可,只讓她先停職,朝中老臣們一時也沒落井下石,都在觀望。
林源失魂落魄地回了林家,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我遠遠看著,心Ṱṻₗ中翻湧上快意。
既然攝政王和林源可以拿捏那些下屬的弱點從而威脅他們做事,那皇帝為什麼不可以呢?
既然上輩子他們可以找人冒充恒陽民眾上血書,我何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弟弟本就是有才學,若沒林源和攝政王的算計,本就能成功完成這次差事。
事後,弟弟來府裡看我,帶了許多好東西,臉上更有著遮掩不住的喜色。
我一邊聽他絮叨,一邊激動地捏緊手中帕子,太好了太好了,弟弟的人生軌跡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其間,他也擔憂問我是否和離,若離開,可住他那兒。
我搖搖頭,即便現在和離,以攝政王睚眥必報的性格,登上大位後也必不會放過我,還不如以靜制動,在林源身邊細細籌謀。
14
林源變得沉默寡言,任憑婆母如何勸說仍是整日抑鬱不出門。
正煩悶的時候,公主府來了請柬,說是最近秋日將至,舉辦吟詩會,希望我和林源能賞光。
我冷笑一聲,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後,就去找了林源,想讓她陪我一起去。
林源一開始是不願意的,但是我循循善誘道:
「相公,雖然你暫時失意了,但是估計這次詩會上會有很多才俊,你若和他們打好關係,對以後官復原職也是有幫助的。」
林源猶豫了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去了現場,才發現這次宴會還有我那繼母和好妹妹。
繼母看到我,臉上盡是諂媚的笑意:
「你們也來參加宴會了?」
和以前繼母對我和弟弟的冷漠態度相比,可真是有夠諷刺的。
妹妹也很激動,一雙妙目不時地飄向林源。
畢竟聖上對林源最近態度不錯,經常在朝廷上提起她。
我臉上也掛著客氣的微笑,點頭應聲。
上一世也是在這場宴會上,我被人發現和野男人「苟合」,特別是宴會主人是公主,沒人在意我的辯解。
繼母和妹妹更是做證我待字閨中時就「不檢點」,令我百口莫辯。
而現在林源正失意,攝政王正忙著整合人手,我也很好奇,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15
本朝男女大防並不算嚴格,男賓女賓是分開坐的。
公主眼神頻頻往男賓那邊瞟,誰都知道她舉辦吟詩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帶來婢女小春出去探查一圈後,低頭對我說:
「我已經大概看過來,其他都無礙,只有一點,夫人您妹妹之前去了廚房鬼鬼祟祟的,好像要給林源水裡下什麼……」
我挑挑眉,上輩子林源並沒有來這個聚會,是我出了事,她才聞訊匆匆趕來,將我關在柴房。
我低聲輕語:
「不用管。」
想起父親最近官途不暢,攝政王一派的官員在朝堂上對林源的稱讚,以及妹妹經常對我的「酸言酸語」,我大約是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坐下後,妹妹特意靠在我身邊,眼露惡意,低聲說:
「姐姐,從小時候,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你不會以為這次林大人也屬於你吧。」
我不屑地說道:
「可是現在,林大人是我夫婿,你有本事就試試啊。」
我想起小時候妹妹做錯了事,就喜歡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而父親可不聽我辯解,只會動用家法,讓我去小佛堂跪三天三夜。
每次中秋家宴,父親都會面露寵溺地抱著妹妹,而我和弟弟就像是局外人一般。
所以當時聖上指婚時,妹妹對我嫉恨不已,她不是沒想過換掉我,可我當時小心謹慎,絕不給她任何機會罷了,就連我的嫁妝,也是少得可憐。
其中母親留給我的嫁妝,不知被他們花用了多少。
16
宴席中間,妹妹就匆匆離開了。
少頃,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令滿堂賓客一靜:
「啊——你怎麼、你怎麼會是女子!」
繼母面色一變。
公主有些惱怒地一拍桌子:
「是誰敢在我的宴會上搗亂!」
說完,我們一群女眷浩浩蕩蕩地去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見妹妹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身後是被扒掉上衣、露出束胸,正一臉迷茫的林源。
林源雙頰通紅,喘著粗氣,看起來神智就不太清醒。
公主驚叫一聲。
我誇張地大喊一聲:
「夫君!這就是你一直不願和我圓房的原因嗎!」
「你竟然不是男子?」
說完,我就恰如其分地「暈倒了」。
不過暈倒前,我好像看到了周圍人憐憫的眼神,以及林源瞬間清醒驚恐的眼神。
17
上一世那麼多個日夜的相處,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林源的真實身份嗎?
有時候髒汙的褲子、看著像是束胸的衣物,甚至還有林源抽屜裡偶爾出現的女子飾物……
我想起我年幼時,想去讀書,卻被父親訓斥,他說:「身為女子,讀書有什麼用?還不如儘早學習如何操持家務!」
所以儘管我猜到了,但我還是幫她隱瞞了下來。
我以為她是我未完成的理想,但後來我才ƭů³知道,她不是。
是我太懦弱了。
沒有任何人可以是你理想的寄託,我要自己完成自己的理想。
18
再次「醒」來,是在林家,我的臥房裡。
婆母正在我床邊,看到我醒來後,一下子激動地撲了過來:
「妍兒!林源她、她被抓走了!」
「說罪名是欺瞞聖上!」
「你快想想辦法呀!」
婆母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求到我頭上了。
我欣賞著婆母痛不欲生的表情,抽出手來說道:
「我自嫁入林家以來,每日晨昏定省,從未缺席過。」
「更有每日勤懇上下操持家務。」
「我就想問問婆母,您應該知道林源是女兒身吧?」
婆母一時啞然,任她再如何能言善辯,也知她不占理。
我繼續追問:
「我並非瞧不上女子做狀元,只是緣何要娶我?又為何娶了我也不告訴我實情?」
「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家世不高,又不受寵,你們覺得好拿捏罷了。」
我的一聲聲質問讓婆母漸漸白了臉龐,她最後無力地求我:
「可是,妍兒,你嫁進來後我對你不好嗎?你就是看在我的份上也應該原諒源兒啊!」
我撇了撇嘴,深感無語:
「你對我好不是因為我可以阻止林源納妾嗎?」
「你對我好,是因為你知道林源是女子罷了!」
接下來,婆母不論在我耳邊說什麼,我都充耳不聞。
她奈何我不得,只能氣衝衝地罵我:
「你這個賤人!你以為誰願意天天在你面前有個好臉色?」
「要不是林源非要娶你,你這個破落戶以為你能進我家的門?」
嘖嘖嘖,這尖酸刻薄的樣子,倒是和祖母有得一拼。
從我搜集的資訊來看,婆母年輕時,公公很是風流,納了許多小妾,偏偏婆母一直生不出來。
後來小妾先於婆母生了庶長子,婆母這下更是著急,好不容易懷孕生下林源。
於是就直接謊報了林源性別。
後來公公早逝,婆母一手把林源帶大。
我很同情婆母曾經的遭遇。
但是,這不能成為她和林源這麼對我的理由。
19
林源被發現是女子身份後,消息不脛而走,京城轟動。
這可是欺君之罪!
聖上下旨先關押林源,倒是沒說下一步該怎麼做。
一時間,我的風評徹底扭轉,人們對我的感情更多地變成了同情,就連公主都閉門不出,再不為林源說一句話。
小春傳來的消息是,公主日日在家裡打砸傢俱,還咒駡林源。
情郎變女人,大概對她刺激還是挺大的。
攝政王本來蟄伏不出,現在也突然冒了頭,他給父親設了計,最後還派人在朝廷上攻擊父親。
父親本來自身也不乾淨,這下全家都下了大獄。
父親給我和弟弟寄了信,但我看也不看就扔掉了,我可不會忘記當年父親想將我嫁給六十老頭做填房,想斷了弟弟讀書之路的事情。
若不是書院院長賞識弟弟,我又以死相逼,還不知我們姐Ṱũ₍弟倆會落到什麼下場。
攝政王好像丟掉了所有顧忌,行事越發張狂,多次在朝堂上直接反駁皇帝所言,京城氣氛也越來越緊繃。
風雨欲來。
20
一日深夜,我被驚醒,聽到門外有無數人走動的聲音。
看著漆黑的夜空,我突然心有所感,轉頭對小春說:
「是不是……宮裡出事了?」
小春低頭不語。
我有些焦急地轉來轉去,死死捏著手裡的帕子。
按照我對攝政王的瞭解,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若是、若是失敗的話……
可惜我知道,就算我現在在現場,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已經提前將所有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了皇帝,已經和他提前無數次推演過各種情況了。
小春在旁安慰我:
「沒事的,主人告訴我,就算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府中還有一條地道,可以供夫人您逃走。」
我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感動,歎口氣;
「若那攝政王真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你以為他能放過我?」
21
終於,天色將明的時候,門外的聲音停下了。
門突然被打開,跨步進來的是禁衛軍統領。
他跪下說道:
「依皇上之令,特來請夫人進宮。」
小春有些疑心,但我直接跟隨禁衛軍上了馬車,路邊的地上還隱隱有著血漬,顯示著之前情況的殘酷。
馬車走在路上,路邊的店鋪屋子盡皆緊閉房門。
路上禁衛軍對我簡單說了情況,前夜攝政王先去牢獄救出林源再行帶兵逼宮,結果被早有準備的皇帝一網打盡。
而太后早早就被皇帝的人控制了起來。
這一世重生,我已盡力,即便是攝政王讓人假冒引誘我進宮,我也認了。
成王敗寇,不過如此。
我被禁衛軍帶到了皇城之中的大殿上。
皇帝穿著明黃色錦袍正站在中央,看到我後,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你來了。」
臺階下,是被綁縛的攝政王和林源以及同盟若干,攝政王低垂著頭,臉上滿是頹敗。
我不由得松了口氣,這一局,是我贏了。
22
看到我來了,林源瞪大雙眼,嘶聲大喊著:
「你、你這個賤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份了!就是你故意害我!」
「早知道當年在你嫁進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找群混混把你糟蹋了!」
「我看你還怎麼勾搭上皇帝!」
此時,她身上一點也沒有之前狀元郎的影子了,只剩下無恥的嘴臉。
皇帝罕見地發了火:
「夠了!信不信朕現在就讓人對你千ŧű̂ₘ刀萬剮!」
林源卻不害怕,依舊叫囂,頭髮散亂,臉上帶著瘋狂的絕望:
「顧妍兒,你不知道吧?我們這位皇帝可喜歡你了,當年在書院他曾換裝換臉來微服私訪,化名黃生,就為了看你一眼!」
「你到底哪裡好了?不過一介蠢笨的深宅婦人罷了!」
「我可是堂堂狀元郎!」
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我終於將這一切串聯起來。
顧不得驚訝于皇帝喜歡我這個消息,我急聲追問:
「所以,你是因為皇帝喜歡我,才說要娶我為妻?」
林源沒有正面回答, 對我辱駡不絕,但也側面印證我的猜想了。
看著這位曾經驚才絕豔的女子,我無語道:
「你身為女子, 女扮男裝考取狀元郎本不是壞事, 我曾經也很敬佩你。」
「但是, 你卻因此瞧不起其他女子是為何?」
「而且你都是狀元郎了,你不想著做出一番事業, 最後的歸宿還是嫁人,即便是做皇后?」
「嫁人也不要緊,可你不該踩著別的女子的屍骨上位!」
說完這一席話, 我再也不想多言, 這人已是徹底廢了, 旁邊攝政王倒是一直癡癡地看著林源。
皇帝緊皺眉頭, 揮手讓人把他們帶到牢裡去。
23
大殿上只剩下我和皇帝了。
我莫名覺得尷尬。
過了一會兒, 皇帝先開口了, 他直直地盯著我:
「或許你不記得了,你小時候隨母進宮見太后的時候,曾救過一個溺水兒童,那便是朕。」
「朕身子一直不好, 太醫更是說可能活不到成年,朕不想耽誤你,所以一直沒對你表明心意, 卻不想被那林源搶了先。」
「後來聽說林源和你是恩愛夫妻,我便也沒有再叨擾。」
聽皇帝娓娓道來, 我也開始回憶。
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但之後隨著母親和外祖的去世、父親家族的敗落, 這些事早就忘在記憶的塵埃中了。
最後, 他開口, 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 你可願意留在宮內?」
我只是考慮了一下, 便搖了搖頭:
「不了, 剛走出一個旋渦,我不想再進入嫁人的困局。」
「或許您是真的喜歡我、會對我好, 那又如何呢?」
「我的美好結局並不一定是再嫁給一個強大的男人。」
我不願再被男人或是誰的承諾困在後院,我想出去看看。
聽完我的回答後,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但還是點頭了:
「無事, 我一直等著你。」
24
林源和攝政王盡皆被斬首,我和小桃被特赦, 林家其他人則ţṻₜ被流放,聽說祖母直接死在了流放路上。
聽說死前,林源還在喊著「這一切不該是這樣的」之類的話。
皇帝不顧群臣反對, 執意設立女子官位,民間女子好學之風興起。
一切事了,我自請去了書院, 重新學習, 盡力在三年後的恩科上謀取好成績。
但可惜未能進前十,所幸的是考上了進士,後我去外地做官十載後辭職, 去書院做了女夫子,盡力教導接下來一屆又一屆女學員。
自此,世間女子地位大為提高。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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