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到了修真界，發現數學題中的加減乘除竟然是修仙咒術。
只要做出一道數學題就能得到相應的法力。
宗門試煉時長老念了一句「1+1=2」，人隨即飄到了半空中，直接看傻了底下的一眾弟子。
我陷入了沉思，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降外掛嗎？
(一)
我一個大學生，因為封校太久靈魂出竅，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破廟裡，旁邊只有一個包裹。
我拎著包裹走出破廟，前面有條清澈的小河。
伸頭一看，嗨喲！
這黑麻麻的臉，破破爛爛的穿搭，原來我是個小乞丐。
「咕嚕咕嚕——」
許是為了印證我的身份，我的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這股餓勁，估計是有兩三天沒吃飯了。
翻了一下包裹，只有一件漂亮衣服，一個銅板都沒有。
漂亮有甚麼用，還不是要吃飯。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餓到腳步虛飄，心裡暗自祈禱能有好心人給我點吃的。
要不把衣服賣了？不行不行，別人肯定以為我是偷的，說不定還報官把我抓了。
這鄉鎮不知道是有甚麼活動，街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看起來很是繁華熱鬧。
可街上的商鋪老板避我如蛇蠍:「走走走，哪來的乞丐！」
「別把我客人燻走了！」
「這些人我可都惹不起！」
我抬起手臂聞了一下，確實有點味兒哈。
最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碰到了一個乞丐爺爺。他雖然穿著破破爛爛，但精神勁頭十足。
他給我買了一個饅頭，真是救我狗命了。
「甚麼時候來了個可憐的囡囡。」
我感激涕零，接過饅頭就開啃，嘴裡含糊不清:「謝謝爺爺！」
乞丐爺爺滿目慈愛地看著我，突然開始抹淚:「老頭我的孫女，大概也是同你差不多大。」
我愣住，有些不知所措：「您的孫女，是……」死了嗎。
乞丐爺爺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找她。」
「我記得……她額頭上有一朵金蓮。」
我下意識地摸摸額頭，只有黑麻麻的泥土塊。
他給我指了一下東邊:「去那邊碰碰運氣吧，說不定能活下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烏泱泱的一片人，各種奇裝異服。
「他們這是在做甚麼？」
乞丐爺爺好心跟我解釋:「這是四年一度的宗門試煉，只收十六到十八的年輕弟子。只要被長老瞧上了，別說溫飽，還可以修煉成仙人呢！」
原來這裡還是個修真界。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說不定你還能被選上。」
我興致缺缺，但是我確實甚麼都不會。
沒準過兩天我就餓死了。
我告別了乞丐爺爺，準備去碰碰運氣。
可人家會不會看我這樣連機會都不給我？
我瞅了一眼包裹，雖然暫且不知道原主是甚麼身份。但據我不成熟的眼光來看，裡面的衣服應該是有點貴的。
想到這兒，我跑去了一個沒人的河邊，快速洗漱了一番。
我隨手拿絲帶綁了個高馬尾，留兩撮龍須劉海。紅衣搖曳，眼下的紅痣熠熠生輝。這分明是個貴氣十足的小美人兒啊。
怎麼會淪為乞丐的？
我細細地收拾好包裹，準備回去跟乞丐爺爺告別。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恍惚好像聽到甚麼試煉已經開始了。
我逆著人流走，在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看到了被踹倒在地的乞丐爺爺。
我眼瞳瑟縮，更加著急地往他的方向走。
「要死啊！」
「擠甚麼擠！」
「抱歉抱歉。」
我眼睜睜地看著乞丐爺爺被幾個年輕人拳打腳踢，個個兇神惡煞的糢樣，嘴裡還罵罵咧咧。
「死老頭，爺也是你能靠近的？」
「看我不打死你！」
乞丐爺爺看起來已經喘不上氣了，混濁的眼睛半睜半閉。他似乎是看到了我，嘴角微微笑，手還動了兩下跟我告別。
我捂著嘴淚眼婆娑，還是抵不過人流，被帶著離他越來越遠。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遇到他，或許是人潮退去後，或許是下輩子。
(二)
今天是赤地宗試煉的日子，來的基本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我混入其中，神情恍惚。
宗門長老還沒來，我勉強打起精神環顧四周，卻和先前那幾個年輕人對視上。他們見我望過去，還興奮地朝我打招呼，幾個人正在向我走過來。
難道原主和他們認識？
但我現在並不準備和他們碰上，於是悄悄地藏匿到了人海中。
他們沒找到我，似乎很是失望。
不一會兒，我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我踮起腳尖一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站在臺上發言。
身邊有兩個少女嘰嘰喳喳地討論。
「這就是玉倉長老嗎？果然是仙風道骨！」
「甚麼時候我能像他一樣強大就好了！」
「嗐，仙途可遇不可求。你看這兒這麼多人，到最後我看有那麼小幾百個有悟性的就很不錯了。」
「聽說還有通過試煉入了宗門被退回去的，說是悟性太差呢！」
也不知道我這悟性如何，只能說是碰碰運氣了。
高臺上的長老威壓四起，聲音清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裡:「老身先做個示範，只要大家能根據示範補全咒術，即為合格。」
眼見他開始念示範咒語，我也聚精會神認真聽。
「1+1=2！」
話音剛落，他身邊湧來幾股強大的氣流把他包裹起來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身體，應該是在吸收靈氣。一身深藍色道袍迎風吹，顯得神祕又強大。
底下的人已經看傻了。
我也驚獃了。
「好了，現在該給你們出題了。」長老收起靈氣。
「已知 1+1=2，求 1+2=？」
「三天內……」
他還沒說完，我直接脫口而出:「1+2=3 啊！」
然後我就突然飛到了半空中。
我: 「……」
不知道甚麼情況，反正就是感覺很社死。
玉倉長老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就算修真界最強者蓮明仙君，也用了一個時辰才開始吸收靈力。雖然兩者修法方式不一樣，但我直接越過吸收靈氣達到禦風飛行，這得有多強的悟性才能做到。
「她是哪家的後生？」
旁邊的侍從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認不出來，但是服飾有些眼熟。」
玉倉長老喃喃自語，仿佛陷入了自我懷疑:「我竟不知修真界還有這樣的天才。」
好巧不巧底下還有人認識我，大嗓門嚎得生怕沒人知道:「少主！原來您在天上呢！」
「怪不得找不到您！」
少主？甚麼少主？
話說真的沒人把我放下去嗎，我也不知道怎麼下去啊！
我求助地看向臺上的玉倉長老，希望他能把我解救下去。可他只是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我也不是很看得清，但就是知道他並沒有要幫我的意思。
好煩，怎麼辦？
「總不能 1+3=4 就能下來了吧。」
話音未落，一陣怪風刮起，剎那間天昏地暗。
我好像惹禍了。
(三)
謝邀，人惹禍了，但又沒完全惹。
天地不過變色了一會兒，然後我就因為靈氣不足掉回了地上……呃，頂多是一些飛沙走石把玉倉長老的假發吹走了，倒也沒出甚麼大事兒。
我就說學數學……哦不！修仙的怎麼可能不禿頭！
但是它出現在了我的手上，這就很尷尬。
我甚至聽到身邊有人竊竊私語。
「我悟了，這才是強者的標配！」
「一看玉倉長老就是沒日沒夜在修煉。」
「就……」我弱弱地向高臺上的玉倉長老舉手。
「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你要不要來。」
玉倉長老的頭頂錚亮，臉一陣赤橙紅綠青藍紫，又摸不準我的身份，只能提著一股氣，看起來很憋屈。
「小友天賦極佳，已然通過了入門測試，不知是否可以先隨老身進宗門？」
主要是先把假發給我還回來謝謝。
哦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綠色通道？
我環視四周，大家的臉上或豔羨或妒忌，而我只關心一件事情。
「能告訴我怎麼變出吃的嗎？」
我的聲音清脆地傳入玉倉長老的耳中，他一陣錯愕:「呃……修仙之人都是辟穀的，身體能吸收靈氣即可。」
見我不高興地撇嘴，他又說:「宗門的靈果靈獸也是可以吃的。」
我勉強點點頭，應該也不至於餓死。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玉倉長老聲音嚮亮:「小友請問。」
我還是忍不住問出那個讓我困惑至極的問題。
「請問你們這兒，沒有算術這種東西嗎？」
玉倉長老沉吟片刻，把公放變成了祕術傳聲。
「老身確實沒聽說過『算術』為何物。」
那商人是怎麼做買賣的？
「不過赤地宗的書庫有諸多古籍，說不定小友能找到答案。」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專屬於我的金手指？
所以如果我念出九九八十一，會不會直接度劫成仙了？
想想就很刺激。
眾目睽睽之下，我一手提著我的包裹，一手拎著玉倉長老的假發，一只腳將將跨進赤地宗。
但是我猶豫了。
玉倉長老跟著我停一瞬，生怕我反悔，一把手把我推進了門。
「哦吼，進了門就是赤地宗的弟子了，賴也賴不掉哦！」
我一臉無語:「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要點錢，然後我下山找個人，晚點兒回來。」
「錢？」玉倉長老撓撓假發。
「老身只有靈石。」
說著他很闊綽掏出了一大袋扔給我。
我打開一看，是各種顏色的透明石頭。
「所以一個靈石加兩個靈石，不就是等於三個靈石嗎？」
玉倉長老皺著眉點點頭，似乎不明白我要表達甚麼:「是的，然後呢？」
所以 1+2=3 很難理解嗎？
他見我愣住，還用眼神鼓勵我說下去。
我憋了又憋，最終吐出了一句:「算了，沒事。」
這大概就是這個修真界的 bug 吧。
他也不欲追究，只是叫了向天嚎了一句:「清風！」
一道人形突然顯現在我眼前，嚇我一個趔趄。
是一個極其清秀的少年，比我高了一個頭，只是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
「弟子在。」
玉倉長老指了指我:「這是新入門的師妹……」
「小友叫甚麼？」
「雲泥。」我回答。
「嗯，雲泥小友。」
他又繼續對清風說:「也可能是師姐。」
想了想又改了措辭:「也許不久後還可能是更高的身份。」
「反正她現在要下個山，你陪她一起吧。」
「務必保她安全。」
清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敵意。但他又立刻溫順地低頭給玉倉長老回話:「弟子遵命。」
玉倉長老往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一支筆遞給我:「這是馬良筆，你身上現在沒有靈力，有甚麼急用的話可以試著用這支筆把符咒畫出來，也許會有用。」
我想了想:「有甚麼入門書借我看看嗎？」
他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卷軸，囑咐我:「雖不知道你悟性極限在哪裡，但是凡事要量力而行。」
「早去早回。」
我隨手翻了一下，全是算術題，還有題無解，好在附了每道題的相應能力。
比如 2+3 是刮風，2+4 是下雨，2+5 是打雷。
我要記的，就是相應的法術能力。
我收起卷軸:「好的，謝謝您。」
帶玉倉長老走後，清風看也不看我一眼，拔腿就走。
甩甚麼臉子，小心我「一一得一」你！
「或許你能帶我飛過去嗎？」我在後面小跑著喊道。
他終於舍得停下來聽我講話，只是眼神陰鷙:「廢物，浪費我的修煉時間。」
(四)
我真的要生氣了。
雖然我現在確實是小白，但是也不能罵我廢物吧！
但是我現在不會控制法力，還有求於他，不能朝他發火，只能壓制怒氣。
「您說得都對，請問這位天才少年，可以帶我飛下山嗎？」
他用眼神睥睨我，片刻後把劍召喚出來，劍身隨著他嘴裡嘰裡咕嚕兩句自動變大。
我完全聽清了。
1+4 招劍，1+5 把劍變大。
現在我就缺把劍。
狂甚麼狂啊真無語，我可直接偷題了。
不過好歹也是下了山。
只是在先前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乞丐爺爺的蹤影。
我在原處逢人就問:「請問您有見過一個穿得比較破爛的老人家嗎？」
又比畫兩下:「大概和我一樣高，頭髮是卷卷的。」
「之前就躺在那兒，有幾個人打他來著……」
「您真的沒有見過嗎？再想想呢？」
可他們不是都搖頭，就是說沒印象。
怎麼會這樣呢，不過是半天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竟憑空消失了嗎？
看我著急了小半天的清風不耐煩地說道:「這裡有殘留的靈氣，他許是被甚麼修士帶走了。」
至於是甚麼靈氣，他只覺得對方很強大，其餘的他也探查不到了。
我剛想開口問他，卻隱隱感覺到有威壓靠近。
莫名地讓人心慌。
「兩位施主。」一道沉穩的男聲自半空中傳來。
我聞聲望去，是一個俊美的和尚。
他身著紅衣，衣袂微微飄拂，額間有一朵半開的紅蓮，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隱隱有光澤流動，一雙眼睛清澈單純不含雜質，似乎能窺見人心。
清風收起不耐，態度變得謙遜，雙手比畫一個手勢跟他行禮:「赤地宗弟子清風，見過蓮明仙君。」
我也很上道，瞟了一眼清風的手勢學起來:「赤地宗新弟子雲泥，見過蓮明仙君。」
蓮明仙君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好奇地打量我：「原來吾的劫數，是這樣弱的嗎？」
我不明所以:「甚麼？」
蓮明仙君抿嘴:「無事。」
「施主要找的人，吾帶走了。」
我猛地抬頭:「他還好嗎？」
蓮明仙君微微點頭:「很好。」
不過也不是他的功勞，那老者體質奇特，身體恢複能力極強，並不亞於一位大能。
我松了一口氣，對他很是感激:「可以帶我去見他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帶他回赤地宗。」
清風瘋狂給我使眼色，暗地裡責怪我私自做決定惹麻煩。
「不然你先回宗門吧。」我對他說。
卻被他斷然拒絕:「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回不去。」
那我可就不管了。
我們隨蓮明仙君一道，竟然繞回了我剛醒來的那間破廟。乞丐爺爺果然躺在那兒歇息，我忍了忍，還是沒把他叫醒。
「多謝蓮明仙君救命之恩，他日有機會我必定相報。」
蓮明仙君欲言又止。
我秒懂。
「這位大哥，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對清風說道。
(五)
「哈？我是你的生死劫？」我滿頭問號。
難道我穿過來，就是給人家度劫的嗎？
「生死劫是甚麼？情劫？」
蓮明仙君跟我解釋:「施主，佛門中人不度情劫。」
「生死劫即一生一死，在施主踏入赤地宗時蓮明的魂燈就收到了提示。恰巧蓮明會卜算，便找到了施主您。」
這麼嚴重嗎，我還不想死呢。
我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那你現在特意來找我幹甚麼？」
蓮明仙君揚起和善的笑容:「自然是來找施主您單挑。」
主要是很好奇天道給他安排的生死劫如何。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甚麼？
有點武德，但不多。
我指著他的後面，驚呼出聲:「呀，我爺爺醒啦！」
單純的蓮明仙君果然轉頭回去看。
嘿嘿，上當咯！
我一個箭步沖上去，給他一記手刀。
蓮明仙君滿頭霧水:「施主？」
「我們這就開始了嗎？」
啊這這這……他為甚麼沒有倒下去啊救命！
「沒有沒有沒有！」我瘋狂搖頭。
你聽我狡辯！
「就是看您衣服髒了給您掃一下。」
蓮明仙君頷首，這就相信了我，眼裡多了一抹笑意:「原來如此，倒多謝施主了。」
「那我們甚麼時候開始切磋呢？」
我緊張地摳了摳手指:「就，這麼著急嗎？」
「是這樣的。」蓮明仙君點點頭。
「生死劫一經出現，必然得及時處理，不然會有心魔出現。」
我腦子瘋狂思索對策，這人怎麼還是個事業批啊！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事已至此，只能搬救兵了！
「清風！救命啊！」
清風聞聲果然闖進來:「怎麼回事兒？」
我躲到他後面，指控蓮明仙君:「他想要我命！」
「玉倉長老可說了讓你把我安全帶回去的！」
「哦。」清風默默地讓開道，這可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那你先去死一死吧，我也打不過。」
「師傅的任務我怕是完不成了。」
就，不再考慮一下嗎？
劍拔弩張之際，乞丐爺爺悠悠轉醒:「咳咳咳……是我死了嗎？」
我驚喜地沖到他面前蹲下:「爺爺？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頭痛嗎腿酸嗎？需不需要去看郎中？我現在有錢了！」
蓮明仙君似乎是動了惻隱之心:「罷了，施主似乎還有重要事情處理。」
「只要施主今日接下吾一招，吾就下次再來找你。」
主要是你一招我也接不住啊！
瞧他這不依不饒的架勢，看起來真是想要我命。
罷了，說不定他還能直接送我回家。
乞丐爺爺一臉迷茫，雙手接過我遞給他的靈石。
「爺爺您先聽我講，赤地宗我考上啦！」
他的臉上剛浮起驚喜之色，又聽到我說：
「哎不過我現在需要去打個架，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
說著我又叫了一聲清風:「喂，你和你師傅修煉到哪道題了？」
清風愣住:「做甚麼，師傅的事情怎麼會是我這個小弟子能夠過問的？」
「算了，獃驢。」
我在地上撿了一塊黑炭，撕下一塊一角，隨手寫了一道題，然後遞給清風。
「拿去吧，萬一我死了，你把這個收著，你和你師傅都會用得上的。」
「雖然不至於一步登天，但悟性好的話也說不定。」
「不過條件是你們得好好照顧我爺爺，不能有一絲懈怠。」
清風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不自覺念出來:「九九八十一？」
無事發生。
看來他的悟性還沒高到一定境界，至少這道題對他還有價值。
不過……
「你幹嘛！我給你們寫的答案，等下被偷聽到了！」
背景板·被懷疑偷題的蓮明仙君給自己鄭重澄清:「施主，蓮花宗的修煉是吸取日月精華，和其他宗門是不一樣的，蓮明聽了也毫無用處的哦。」
「哦哦哦好的，是我想太多了。」
稍微跟他道個歉:「騷瑞。」
蓮明仙君還在思考「騷瑞」是甚麼意思，卻見我已經拍拍衣服站起來。
他眼皮微動，佛山中人心善，面對生死劫時常因為惻隱之心度劫失敗神隕。他算是幸運的，幾百年尚未有劫數出現。
我掏出卷軸，跟蓮明仙君打商量:「稍等我幾分鐘哈。」
給我一個臨時抱佛腳的機會。
我的老天爺，這麼多對應的咒術，一著急也記不住哇！
(六)
我面目猙獰地把目光從卷軸挪到清風身上，頗有臨時去考四六級的深惡痛絕。
我揚起手上的馬良筆:「你確定這支筆我沒靈氣也能用是吧？」
清風只覺得我垂死掙紮，心裡還為馬良筆感到可惜:「是的，這可是極品靈器。」
好吧，我擺爛了，希望他沒有騙我。
我咬咬牙，對蓮明仙君說:「走！出去單挑！」
他身形一閃，人已經在門外，還弄了一個結界。
我:6。
敵不動，我先動。
我抬起手腕，手上的筆開始有靈氣波動。我迅速地對著天空畫了幾道算術題。
「2+2=4」
「3+3=6」
「4+4=8」
剎那間沖天的火光把結界包圍，映射得四周一片通明，蓮明仙君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與此同時，身在赤地宗的玉倉長老也感受到了馬良筆靈力的波動。他喃喃自語:「這丫頭，怎麼這麼快就惹上事兒了？！」
侍從見他著急忙慌地往山下走，還想叫他:「玉倉長老，咱不是要去找其他長老商議事情嗎？」
玉倉長老丟下一句話:「商甚麼商，獨苗苗都快沒了。」
乞丐爺爺擔憂地看向前方:「仙師，囡囡不會有甚麼事兒吧？」
一旁觀戰的清風甚麼也沒聽進去，只見他慢慢瞪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可蓮明仙君輕輕一揮衣袖，結界又恢複了清明。
不是吧我這麼小兒科嗎？！
一生要強的穿越女是不會認輸的 OK？！
換乘法！！
我馬步一紮，手腕快速憑空虛畫。
「二二得四！」
「三三得九！」
「四四十六！」
蓮明仙君一臉驚訝與好奇，但沒有其餘動作，似乎要看我的上限在哪裡。
很快，天空烏雲密布，無盡的黑暗籠罩天地間，十幾道手臂粗的驚雷瘋狂躁動。
哈哈哈，這得夠你吃一壺了吧！
可沒想到，這雷直直地劈向我。
「我去，我叫你來不是來劈我的哇！」
我抱頭亂竄，眼見就要劈到我，我趕忙隨手畫了幾道:「六六三十六！」
還不夠。
「七七四十九！」
一股濃鬱的靈力凝成光團，想生生吞噬那十幾道驚雷。
砰——
振聾發聵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際，前方出現了一個足足有數丈深的大坑，堪堪在我腳下。
還好我賭對了。
我後怕地拍拍我的小心髒:「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差點掉下去了。」
果然我是天道的寵兒。
可還沒等我往後撤，一道猛力拍向我的後背。
「我去！」我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大坑，控制不住往前倒。
「哪個小癟三推我！」
幕後黑手·小癟三·蓮明仙君撤掉結界:「恭喜雲泥上仙進階，蓮明說了今日只出一招，這便是了。」
甚麼上仙，你這和尚不講武德！
(七)
好怪，感覺半天都過去了，人還沒掉到坑底。
不確定，睜眼看看。
哦，我飛起來了。
動動身體，竟然很自如。身體裡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全身經脈流動，很舒服。我應當是有靈氣了。
我剛飛出大坑，就看見清風不複之前的輕衊之色，親自上前迎接我，甚至還朝我施禮。
「弟子見過雲泥上仙。」
莫？我還在懵逼。
怎麼就上仙了？嗯，很好。
但此時我更關心另一件事:「現在我能打得過蓮明了嗎？」
清風毫不遲疑地回答:「那還是打不過的。」
「修煉到甚麼時候才能打得過？」我又問他。
清風面露難色:「這……我也不知道。」
蓮明莞爾:「施主不必著急。」
「按施主的天資，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呵！我當然知道！
我可是手握九九乘法表的人！
玉倉長老姍姍來遲。
哦，不止是玉倉長老。
先前還在試煉的人都聞聲過來了。
玉倉長老不知發生了甚麼，但看到我的時候立刻驚呼出聲:「竟是上仙！」
「才過了半天！竟然已經成為了上仙！」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那可是上仙，這是何等的天資啊！」
「這便是妖孽般的存在啊！」
「……」
「上仙是甚麼地位？」我悄咪咪地問玉倉長老。
他笑得意味深長:「世間僅有十位，你是第十一位的存在。」
不知道誰高喊了一句:「拜見雲泥上仙。」
底下眾人也跟著喊:「拜見雲泥上仙。」
所以是誰認識我？
「對了長老，我能帶我爺爺上山嗎？」
乞丐爺爺還在廟裡躺著呢。
玉倉長老笑吟吟:「當然可以，你帶誰都行。」
我自是喜笑顏開，又想起生死劫的事情。
「還有啊長老，蓮明……」
「你見過蓮明仙君？」玉倉長老問。
「呃對……」我輕微頷首。
「他應該剛走。」
玉倉長老摸摸胡須，感嘆道:「蓮明仙君可是一個不得了的人啊，濟世為懷普度眾生。」
「十位仙者中他實力最強。」
「啊？」我撓撓頭。
「那您覺得我甚麼時候才能打得過他？」
玉倉長老沉默片刻:「其實老身也不知道蓮明仙君的實力極限如何，只是聽說他接近於神了。」
「怎麼突然想找人打架了？要打也不應該是找他啊。」
「這個，是他找我的。」我跟他解釋。
「說甚麼我是他的生死劫。」
「哦不過是一個生死……」玉倉長老頓住。
他難以置信地重複一遍:「你剛剛說你是他的生死劫？！」
見我點頭，他急得團團轉。
「怎麼會這麼巧呢？蓮明仙君只差一個生死劫便可成神了，偏偏他的生死劫是個半日成仙的女娃娃？！」
「慘了慘了，兩個天才，一個是新秀，一個受萬人敬仰。」
「手心手背都是肉哇！」
「不行！我們得立刻回宗門了。」
就在這時，廟裡的乞丐爺爺如乘風般沖出來把玉倉長老推開。
您這身體恢複得是真的快！
他淚眼盈盈地看著我：「這就是我的孫女啊！」
嗯？
說實話，您是不是想抱大腿啊爺爺！
(八)
不到半刻鐘，我們便從山下回到了赤地宗。
玉倉長老早早地就傳信回宗門，說是緊急召開個甚麼宗門會議。
我們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頭吐槽。
「玉倉這老頭，只不過可能算是個悟性高的弟子，也就他會一驚一乍了。」
玉倉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背著手氣勢洶洶地走進去:「都說了是天才！幾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啊就，莫名有點心虛是怎麼回事兒。
我抬腳就要跟上，發現乞丐爺爺掉隊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頭上的牌匾，喃喃自語:「會宣堂？」
我抬頭一看，奇奇怪怪的符號，我都看不懂。
「怎麼了爺爺？」
乞丐爺爺搖搖頭:「無事，就是有點熟悉。」
他又說:「囡囡，我跟你們進去不太好，老頭我就在這裡等你吧。」
我兜回去扶住他:「這有甚麼不好的，左右我的命都是您救的呢。」
乞丐爺爺拗不過我，只好同我一起進去。
高堂裡的人竊竊私語，好巧不巧，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新晉升的上仙竟然是她！」
「老身還以為是甚麼散修成仙了。」
可主位上的長流仙君卻是一直看著乞丐爺爺，神情莫測。
我不著痕跡地擋在乞丐爺爺面前，稍微揚起下巴，示意我們不好惹。
乞丐爺爺跟我耳語:「有點眼熟，我好像認識他。」
我狐疑的眼神在他們二人間掃來掃去，雖然他們年紀看起來相仿，但那位是修仙的喔。
長流仙君來到我們面前，不確定地開口：
「師傅？您回來了？」
師傅？？？
我和其他長老同步驚掉下巴。
玉倉長老更是指著乞丐爺爺哆哆嗦嗦:「什……甚麼？」
「他就是傳說中悟出九九法的人？？？」
謝邀，突然又覺得不是很厲害了。
乞丐爺爺否認道:「我沒有，我不是，你們別瞎說。」
長流仙君否認了他的否認:「絕對沒錯，這就是我師傅的氣息。」
我和乞丐爺爺四目相對。
「或許，您失憶了？」
乞丐爺爺搖搖頭:「絕對沒有這種事情。」
長流仙君急了:「師傅，您不是說要下山找妖女嗎？怎麼才過了三百年，您就全然忘記了？」
想到之前乞丐爺爺說到的家人，難不成這裡面還有甚麼驚天動地的悲慘愛情故事？
天才少年下山尋找妖女，不料卻與之相愛。可他們的緣分不足以抗衡天道，被天道責罰雙雙失憶，甚至是失去仙骨，妻離家散……
「你在想甚麼不靠譜的事情。」玉倉長老忍不住開口。
「啊？」我訕笑。
「我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嗎？」
長流仙君只看了我一眼，便驚到後退幾步。
怎麼？剛剛是一眼都沒看到我是嗎？
「我記得師傅說過，他在長生鏡中看到的妖女，額間上就有一朵盛開的金蓮！」
莫？那不是乞丐爺爺的孫女嗎？
此言一出，各位長老也紛紛警惕地盯著我。
「幹嘛？」
「你們一個個看我做甚麼？我頭上哪有甚麼花？」
話音剛落，我自己也思覺不對勁。
我說怎麼蓮明一個勁盯著我額頭看，我剛剛還以為乞丐爺爺有些精神錯亂了。
難不成真的長了甚麼蓮花？
長流仙君幻化出一道水鏡。
我堪堪看了一眼，大驚失色:「我去我變更好看了！」
呃不是，這不是重點。
我摸向額間的金蓮，重新叫道:「早上都還沒有的！」
妖女竟是我自己？
(九)
前幾分鐘，我還是人人豔羨的雲泥上仙。
後幾分鐘，我變成了疑似是妖女的雲泥上仙。
「你們說，我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哈……」
「我恰好是蓮明的生死劫，所以恰好長了一朵金蓮？」
我求助地看向乞丐爺爺，若真如長流仙君所說，我「妖女」的名頭可是從他那裡傳出來的。
重點是乞丐爺爺完全沒有記憶，連澄清的機會都沒有。
乞丐爺爺一把擋在我的面前，大嗓門直吼長流仙君:「甚麼妖女，這是我孫女！」
長流仙君陷入了兩難。
蓮明仙君幾百年來濟世救人，實力和聲望當數修仙界第一。只是堪堪卡在仙位不能化神，不知有多少人盼著他能度劫成功。
若她真的是蓮明仙君的生死劫，那天下人定是要她去死來成全蓮明仙君的。普通人也就算了，但她竟然天賦高到半日成仙，說不定之後還真的能把蓮明踩掉。
本來他們也準備舉宗門之力給她一個庇護所，但問題是她現在又是師傅預言的「妖女」。重點是師傅還失憶了，看樣子還很護著她，這人暫時怕是動不得。
「罷了罷了。」長流仙君嘆了一口氣。
「等我師傅恢複記憶再說吧。」
玉倉長老稍微放下心來，又問:「那她交給誰來教導？」
我忙不迭舉手:「或許我可以自學。」
數學題我還是會做的。
「但需要一個學習顧問，比如怎麼更好地掌控靈力之類的。」
玉倉長老積極攬活:「我覺得我可以，大家覺得呢？」
長流仙君看了一下其他長老，沒人有異議。
「行，你倆愛咋咋地吧。」
「不過。」他話鋒一轉。
「我師傅得留下來，我要幫他恢複記憶。」
乞丐爺爺反駁:「我都說了我沒有失憶。」
長流仙君一針見血指出問題:「看您衣服上血跡斑斑，應當是不久前受過重傷吧？」
「普通人能恢複得這麼快？」
乞丐爺爺一時失語，他向來如此，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偷摸摸地扯了扯乞丐爺爺的袖子:「爺爺，我覺得您的身份可能真的不一般。」
「雖然不知道您以前經历過甚麼，但是您不是也覺得這裡熟悉嗎？」
乞丐爺爺皺眉思考片刻:「囡囡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好吧我同意了。」
還沒等長流仙君松口氣。
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跑進來:「宗主宗主！」
長流仙君皺眉:「平日裡不是教導你們做事要沉穩的嗎？」
那名弟子穩穩心神，行了個禮:「見過宗主，各位長老。」
長流仙君滿意地點點頭:「說吧，有甚麼事兒？」
「宗主，不好了！」
「有魔宗來試煉會搗亂，現下幾方亂成一團了！」
「甚麼？！」
「現在他們竟如此大膽了嗎！」
長流仙君似乎是顧忌我，喚來另外一名弟子:「先把她帶去雲錦閣安置下來吧。」
作為熱愛學習的良好青年，我舉手發言:「我想先去藏書閣看看。」
「也行。」他點點頭。
「但我師傅得先留下來。」
(十)
到了藏書閣，我立刻對那名弟子說:「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就自己看會兒書。」
「或許這邊有甚麼禁制嗎？」
他恭敬地彎腰施禮:「回上仙，藏書閣對上仙是沒有禁制的。」
「既然上仙要忙，弟子就先退下了。」
「嗯，謝謝。」
等他出去，我隨手拿起了一本書。
應該是仙者編撰的手記，上面有一些入門公式附個人心得。
「喂，你到底跟著我幹嘛？」
蓮明一愣，虛影漸漸凝成實形:「施主看得見吾？」
我雙手合上書，心裡還膈應著他推我下坑的事情，便沒甚麼好氣:「看得見，一直看得見。」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甚麼只有我能看得見。
「你要是想打架，就下個戰書甚麼的。」
「雖然我們宗門是肯定不會接的。」
蓮明眼神單純且好奇:「施主誤會了，吾只是好奇半日成仙是怎麼做到的，吾從來沒見過天資如此之高的仙者。」
「遂分神跟過來看看，冒犯了。」
我雙手環胸:「你確實是冒犯了，你一個和尚，老跟著我個女孩子，這合理嗎？」
「抱歉施主。」他又道歉。
「可以讓吾跟在你的身邊嗎？」
他是怎麼做到用這麼真誠的語氣說出那麼離譜的話的？
「修行之人易生心魔，施主……」
我若有所思地打斷他:「要是你來了個走火入魔，再暴斃身亡甚麼的，那我豈不是撿漏了生死劫？」
蓮明沉吟片刻:「理論上確實也是這樣。」
「但是，吾不想走，施主暫時也趕不走吾。」
這哪裡是清修的和尚，分明是潑皮無賴！
無奈的是，我還確實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我手上拿書的動作不停:「隨你個大小便吧。」
可這人實在絮叨，又沒有眼力見。
「施主，這些書你都看得懂嗎？」
我粗略地翻了一下手上的書，不過是百以內的加減法。
「看得懂。」
主要是要記住對應的法術，不然又和度劫那個時候一樣只能亂來，要是傷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甚麼，恍然大悟道:「他們說我是妖女，不會是因為我是你的生死劫，怕你因我度劫失敗所以要除了我吧？」
蓮明皺著眉思索片刻:「恐怕是的。」
無語了家人們。
我抬腳往藏書閣深處走。
蓮明在後面叫我:「施主是生氣了嗎？」
「這非蓮明所願！」
升不升神位其實對他影嚮不大，之前也是看到自己的生死劫出現覺得好奇，遂找上了她看看。但最終也沒下死手。
我回答他:「是生氣。」
「但我現在是要去學習。」
主要還是要找到回家的方法。
學習才能保住一條命！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等下。」我猛然頓住。
「我下次升階是怎麼說的？」
「度過生死劫，升神位。」蓮明說道。
我靈光一閃:「你說我們能不能反了這天道啊？」
「又沒有明文規定生死劫必須一生一死。」
「萬一咱兩個可以都活下來呢。」
蓮明的眼眸閃過一絲亮光，嘴角揚起笑意，幾乎是脫口而出。
「吾願陪施主一試。」
說是學習顧問，實際上我泡在藏書閣，都沒見過玉倉長老的人影。
還好蓮明一直在我旁邊，偶爾也能指導我。不過一個月，我感覺自身靈力極其充裕，似乎還沒有上限。
有時候我也有點負罪感，萬一我們不能破了天道，或者我把蓮明反殺了，那他真的是自作孽了。
我同蓮明說的時候他還安慰我:「施主天賦極高，又勤奮好學，飛升是遲早的事情。」
「就算吾身死，也是無悔的。」
真偉大，可惜很多偉大的人最後都死了。
(十一)
「雲泥上仙？」門外有弟子叫我，聽起來有些著急。
「長流仙君有請！」
我把手上的書收起來，抬頭問蓮明:「外面是出了甚麼事情嗎？」
蓮明回答:「見你勤奮，也不曾告訴你。」
「前些天試煉會後，魔宗突然有大動作，這會兒正集魔兵入侵赤地宗。」
我皺眉:「那你怎麼還在這兒？」
蓮明哂笑:「這不過是吾元神的一小部分，於吾原身無礙。」
「或許還有吾的私心在。」
這話說出來我感覺氣氛都怪怪的。
我摸摸有些發熱的耳垂:「好的和尚。」
「糟了！我爺爺還在外面！」
想到這我趕忙跑出去，把手上的典籍悄悄藏進袖子裡。
「不會有甚麼危險吧！」
我隨門外等候的弟子見到了長流仙君。
令我意外的是，乞丐爺爺竟變得有些陌生了。
我遲疑地看著他:「爺爺，您……」
長流仙君打斷我:「雲泥，你看瞧好了，這是我師傅聽雷神君。」
「聽雷……神君？」我錯愕。
乞丐爺爺，也就是聽雷神君白了他一眼，又對我說:「囡囡你別聽他的。」
「我現下恢複了記憶和神力，但還是你的乞丐爺爺。」
說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另外『妖女』這件事情，老頭我得先跟你道個歉。」
「當時我違反天道窺了長生鏡，看到度人無數的蓮明死在你的手上，一時氣憤跟長流說了幾句便下山想尋到你。」
「後來我被天道責罰，失了神力記憶，就記得要找甚麼額頭有金蓮的妖女。」
「也是人老記憶差，記成了找孫女。」
此時我的關註點卻是:「您剛剛說甚麼？」
「蓮明……死在了我的手上？」
聽雷神君肯定地點點頭:「是的，聽起來雖然有些離譜。」
「但長生鏡不會造假。」
我下意識地想找蓮明的身影，可他已經走了。
天道，真的不可違嗎？
我捏緊衣袖中的典籍。
雖然他人不在，但我也不能這麼快違反我們的約定吧。
「不信謠，不傳謠。」
聽雷神君嘆了口氣:「好吧，這件事往後再說。」
「我們這次叫你出來，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問他:「魔宗？」
聽雷神君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一直都看不到蓮明。
我心虛地笑笑:「聽說的。」
他沉吟片刻:「你交給清風的咒術，落到了魔宗的手中。」
「啊？」我有些驚訝。
「我確實有給過清風一道題。」
面前的兩位側耳:「甚麼題？」
我回答:「就是關於九九八……」
聽雷神君趕緊打斷施法:「好了我知道是哪個了！」
「怪不得……怪不得魔宗宗主突然頓悟，魔力大發，都敢直接上門挑釁了。」
啊就，這也行？？？
我拍拍胸脯:「沒事，姐……哦不是。」
「我在藏書閣研究出了新咒術，指定比他厲害。」
其實就是雙位乘法和三位乘法，書上尚無記載相應的法力。而我現在操控靈力也算是自如，早就躍躍欲試了。
(十二)
赤地宗門外，仙門和魔宗各站一地對立，烏泱泱有幾百人。魔宗那邊還停了個轎子，我能感受到裡面坐了一位魔氣挺高的人。
還真挺大場面。
見我們出來，他們一陣躁動。
「雲泥上仙出來了！」
「她定然不會和魔宗之人為伍的！」
我的眼神掠過眾人，清風難得一副愧疚的神情。
我飄飄然與底下的蓮明對視一眼，最後定睛於對面的魔宗。
那不是開頭那幾個小年輕嗎，他們竟然是魔宗的。
「找我幹嘛？」我開口問道。
魔宗那邊有個年輕人喊道:「少主！您站錯隊了！」
一聲「少主」，別說我懵逼了，底下的仙門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我記起來了，他就是一個月前宗門試煉時喊我「少主」的人，也是我剛來時圍毆乞丐爺爺的其中一個。
幹嘛呀這是，等下我真成「妖女」了。
聽雷神君大喝:「亂叫！雲泥身上並無一絲魔氣，怎會是魔宗的人！」
就是就是！
「雲泥！」
只聽見有人叫了我一聲，一陣狂風吹來，那座轎子紅綢亂飛，裡面飛出一個俊逸的中年男人。
「你連你爹都不認識了？」
我認真端詳他，銀發如瀑，五官立挺。
「確實不認識。」
魔宗宗主氣到手指發抖:「逆女！」
「你私自出逃宗門就算了，還跑去我們的死對頭那給人當弟子。」
本來他這個女兒毫無修仙根骨，平常入不了他的眼，頂多給她掛一個「少主」的名號，供她吃穿。怕她丟人，也從來不讓出門。
沒想到她竟然私自逃離宗門，又突然在仙門名聲大噪。這讓他的老臉往哪裡擱？
本來想著接她回家詢問功法之事，現下還假裝不認識他，此等逆女留著有何用！
魔宗宗主手一揮，宗門人蓄勢待發。
他冷漠地下發命令:「擺陣，把這逆女殺了。」
怎麼就來了一個月，又是孫女又是妖女又是逆女的。
「是！」
對面迅速排成劍式的糢樣，嘴裡不斷大聲在念咒。
還記得小學生早讀的樣子嗎，就是這個場面。
一道光劍迅速凝成，蓮明清冷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請大家撤回宗門，此地有吾……」他頓了一下。
「和雲泥上仙就夠了。」
說著他飛到半空，回頭看向我。
與此同時一道密音傳過來:「實戰最容易進步。」
「去吧，吾會護著你的。」
我無奈，這個人是把自己當我師傅了是吧。
我飛至他身邊，兩人的紅衣有片刻交曡。
眼見光劍就到面前，我淩空虛畫幾筆。
「九九歸一！」
一股強烈的靈力湧成，毫不費力地擊碎光劍，把魔宗弟子震到地上。
我雙手一拍高興地對蓮明說:「這個比九九八十一更好用誒！」
蓮明臉色微變。
「呀。」我後知後覺地捂上嘴，禍從口出了。
只聽見地上哀嚎一片，魔宗弟子口吐鮮血。
「他們不會真的被我打死吧。」
蓮明臉上有些無奈:「暫時不會。」
「他們宗主擋了一些靈力。」
魔宗宗主尖叫:「你這逆女，竟敢對我們下此毒手！」
雖然但是，不是你們先要我命的嗎？
不想理他，甚至想跟蓮明閑聊。
「你說魔宗一個能跟你平分秋色的人都沒有，是怎麼敢來惹事的？」
倒是蓮明很認真地回答:「仙門有吾，魔宗有汝。」
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對了，你有算到我把你殺了嗎？」我比較在意的是這個。
蓮明搖頭:「並未。」
「那就好。」我松了口氣。
「咱們說一起反天道還算數嗎？」
「當然。」蓮明很堅定。
我歪頭:「生死劫怎麼辦呢？」
蓮明的嘴角揚起，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
「度不過就算了，反正現在也很好。」
(十三)
「是嗎？」我突然詭異一笑。
「可是啊蓮明仙君。」
他純淨的眼眸染上一抹不解。
我闔目念起法訣，額前的金蓮散發出白光。金色的蓮花在空中迅速展開、膨脹。
此刻的我紅衣飄散，應該像極了仙門口中的妖女。
「只有殺了你，我才能回家啊。」
底下的聽雷神君發覺了不對勁，眼前的這幕與長生鏡中的畫面重曡。
「糟了！」
他已然來不及阻止甚麼，只能凝出一個結界護住眾人。而後朝我大喊:「囡囡，你這是要幹甚麼！」
「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爺爺。」我朝他笑笑。
「可我和蓮明必須有人度劫成功。」
我往後退幾步，光華射下,將蓮明罩住，手一揮，每一下都是靈光四濺。
聽雷神君驚呼出聲:「蓮明仙君，小心！」
蓮明幾乎是下意識用全力去阻擋。
「轟隆——」
天地剎然失色，雲層中隱隱有驚雷出現。
太好了，古籍沒有騙我。
先有化神驚雷出現，後時空撕裂，靈體歸位。
我猛然收力，蓮明瞪大眼睛，待他反應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反噬一道化神修士的咒術同我來了個親密接觸。
「噗——」我忍不住噴出一口血。
我去痛死我了！怎麼不是一擊斃命的！
沒力了沒力了，我不會是摔死的吧！
那蓮明的生死劫算不算度過了啊！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話癆。
蓮明額間的紅蓮散發紅光，隱隱是要盛開，但他絲毫沒有即將度劫成功的喜悅。
高高在上的神明有些狼狽飛過來接住我，失神呢喃:「你竟騙了我兩次。」
「不是說一起反了這天道嗎？」
「這又是何意？」
我扯了扯嘴角，只說了一句:「我想回家了。」
雖然封校挺難受的，但是如果我不回去，我的家人朋友應該會很傷心的吧。
天空中的雲層越積越厚，隱隱要打雷了。
我感覺我的靈體慢慢脫離了原身，額頭的金蓮也在漸漸消散。
「恭喜啊……蓮明神君。」
「你家在哪裡？」他不死心地問我。
我輕輕地閉上眼，又開始講廢話了:「應該……在某個空間裡吧……」
「我會找到你的。」
我最後聽見他說。
鈴鈴！
一陣尖銳的下課鈴在耳邊嚮起，似乎有人在叫我。
「雲泥雲泥！」
「還睡呢！學校通知要下去做核酸了。」
我揉揉發脹的雙眼，嘴裡嘟噥：「啥啊這？」
下意識地想罵人：「小心我一一得一你！」
我的冤種朋友手裡拿著高等數學一拍我的腦袋：「上課睡傻了啊。」
「啥一一得一，你現在學的是微積分！」
好的一聽這微積分我就清醒了。
我大抵是做了一個荒唐的數學夢。
「快點走啦！等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隊呢！」
我被她拖著掃碼、排隊、掃碼、坐下。
「來，脫口罩張嘴。」一道熟悉的聲音嚮起。
我瞪大眼睛，眼前的人額間紅蓮已然是盛開的糢樣。
我環顧四周，竟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我剛想要說些甚麼，他示意我噤聲。
也是，禁止貼貼，會變密接。
他的手中攤開一張便利貼，上面是兩行字：
「這生死劫，度了，但又沒完全度。」
「所以蓮明又來找施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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