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軌心跳

最純餓那年,我和沒血緣的便宜哥哥一夜荒唐。
害怕他醒來恨我,我連滾帶爬飛往國外讀了三年的書。
再回來時,他依舊矜貴不可褻玩。
我放下戒備和他和平共處,卻在晚上被人壓在牀頭。
他握着我的腰反覆摩挲,溼潤停留在耳廓。
「阮阮怎麼就是學不乖呢,總是想逃。」
「我不可能再放開你了,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1-
飛機剛落地我就被爺爺的司機接回老宅。
小老頭哪有生病的樣子,中氣十足地開始數落我。
「終於捨得回來了,我都快忘記還有個孫女了。」
還真是老小孩,三年過去更幼稚了。
我無奈只能哄着:「我可到處跟洋人說自己有個可愛又迷人的爺爺,他們都羨慕到不行。」
沈爺爺兩撇鬍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冷哼兩聲:「算你有良心,坐着吧,你哥馬上回來。」
我哪還有心情坐,屁股跟有倒刺似的,拿着行李就準備開溜。
「爺爺,我還有事,下次再來看你。」
打開門的瞬間,我迎面撞上沈安澈。
他穿着件黑色大衣,雙眸暈染着淡淡的冷漠和疏離。
「飯都沒喫,跑什麼?」
我一聽他說話就腿軟,被他教訓的日子歷歷在目。
都已經 24 了,總不能還拿戒尺打我吧。
我乖巧坐在飯桌喝湯,時不時有隻手往我碗裏夾青菜。
「謝謝哥哥。」
「不客氣。」
爺爺在我和沈安澈一間來回打量,我害怕看出什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怎麼感覺你倆變生疏了,出國一前也沒這樣啊,果然不能出去太久。」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爺爺年紀也大了,見一面少ƭûₜ一面咯。」
我哪聽得這種話,這不是往我心窩子ŧũ̂²上捅嘛。
「不去了,哪都不去了,就陪着你。」
爺爺手不抖了,腰不酸了,提着桶就和隔壁李爺爺約着去夜釣。
臨走前還交代:
「阮阮還是回你哥那裏住吧,讓他照顧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您這是把親孫女往虎口送,生怕他嚼得太慢。
我據理力爭,直接被駁回。

-2-
沈安澈是九歲被接回阮家的,他爸媽出事故,在車禍中去世。
我爺爺和他爺爺是老戰友,當下就拍板把沈安澈接回家當自家孫子養。
「阮阮,以後小澈就是你哥哥了。」
我還挺開心的,老早以前我就想要我媽給我生個哥哥,但這麼多年都沒生出來。
少年額前碎髮輕輕飄動,眼睛明亮又破碎。
我多會心疼人啊,想盡辦法地對他好,喫的、玩的全給他。
「哥哥,你冷不冷啊?要不要穿我的小棉襖。」
「哥哥,零食都給你喫,你太瘦了。」
「哥哥,你和我玩會兒好不好?」
他不愛說話,還總是嫌我吵,每次都把我湊近的腦袋抵開。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大院裏的小孩也都不和他玩,還背後蛐蛐他沒爸媽,家人都不要他。
我聽到的當下就把人揍了,騎在小胖子身上拿爺爺新給我買的鴨鴨拖鞋抽他。
「我就是他家人,我要他,我爸媽爺爺都要他,你個醜不拉幾矮胖墩連他手指頭都比不上。」
要不是沈安澈攔着我,我還得接着揍。
他盯着我亂七八糟的雞窩頭嘆了口氣,僵硬又帶着點小心翼翼地開口。
「夏阮阮,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在說我是他家人這件事。
「當然是真的,我纔不說謊話。」
後來沈安澈就對我特別好,好到爸媽去國外工作,很放心地把我交給他照顧。
高中那段時間他管我特別嚴,九點一前必須回家,也不允許在同學家過夜。
有次玩兒太嗨了十二點纔回家,推開門就看見沈安澈坐在沙發上,神色緊繃。
「去哪了?爲什麼電話不接?」
「和同學喫飯,手機沒電了,沒找到充電的地方。」
我心虛地低着頭,越說越小聲,本能地想往後縮。
沈安澈站起身朝書房走去,丟下句:「跟我來。」
我的心猛地感覺被攥緊,書房抽屜裏放着一把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戒尺。
燈光下,他眉頭緊蹙,下頜繃得直直的,很嚴肅。
「手伸出來。」
我咬着脣,手指背在身後用力絞着,遲遲沒動,心裏覺得害怕又委屈。
「哥哥,我錯了,下次肯定早點回來,不會忘記接電話的。」
沈安澈眼神鬆動,但很快別開臉,語氣低沉。
「錯了就要受罰,不然記不住,手伸出來,三下。」
我磨磨蹭蹭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有些微微顫抖。
他握住我的手腕,深棕色的戒尺接觸到皮膚,只有點酥麻的感覺,根本算不上痛。
「啪」又是一下,同樣很輕,落在剛剛的位置。
「下次還敢不敢了?」
沈安澈僅僅是凝視就讓我覺得有壓迫感,我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打完三下,他停下動作,把戒尺隨手丟開,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淚。
「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該嚇你,我就是急,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面對他的靠近,我變得不再像從前那般自然,心撲通跳個不停。

-3-
人總是貪心的,特別是對着個沒有血緣關係,還對我這麼好的人。
成年後,我膽子特別大,用盡辦法想把人給佔爲己有。
故意做些親密的動作,讓不知情的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看恐怖片時我習慣性往他懷裏躲,卻被他躲開教育。
「你已經長大了,和哥哥要保持距離。」
那天以後,他單方面對我築起厚重的堡壘,不再進我房間,不再主動抱我,甚至避免和我獨處。
孟怡是第一個看出端倪的人。
孟家和沈家是世交,他們從小就認識,比我還多九年。
出事以前,兩家甚至還定過娃娃親,說長大以後就結婚。
但不知爲何,孟家沒有收養沈安澈,反而是爺爺親自去接回來的。
每次孟怡出現,我就像是個不懂事的妹妹,只會胡鬧發脾氣。
她來找過我,依然還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你現在這樣子只會讓阿澈爲難,他當你是妹妹,是親人,難道你要仗着夏家對他的恩情,逼他和你在一起嗎?」
「這對他不公平,也對你自己不負責。」
「阮阮妹妹,你還小,分不清依賴和喜歡,多出去看看,會對你有幫助的。」
我太難過了,跑去酒吧喝酒,沈安澈來接我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和我搭訕。
他很生氣嘴角緊緊繃着,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
我卻不管不顧,主動伸手纏繞他的脖頸,呼吸撲在他的脣邊。
「哥哥,求求你別推開我。」
沈安澈認命了,掐Ṫŭ̀¹着我的下巴吻了下來。
黑夜中,脣齒交纏,帶着近乎爆裂的佔有慾。
我的耳垂、脖頸彷彿都成了他的領地。
再醒來的時候,我Ṱű⁴看見沈安澈近在咫尺的臉直髮顫。
他一定會恨我,我當時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
我光是想到他沒有溫度的眼神都快窒息,連滾帶爬跑去國外讀了三年書。
期間沈安澈依然還是會關心我,可我們一間變得很微妙。

-4-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開口說話,斑駁的光影透過車窗照亮他的側臉,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我坐不住,清了清嗓子。
「哥,你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今晚我去和露露住。」
他不鹹不淡地瞥我一眼,油門踩到底,沒有要把我放下的樣子。
「是去住,還是去酒吧找男模玩?」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怎麼知道的。
楊思瑤知道我今天回來,已經組好局,讓我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去。
「你憑什麼不讓我去,我 24 了,我有人身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你是我哥,不是男朋友!」
沈安澈被我氣得夠嗆,車猛地停在路邊,他雙眸泛起薄紅。
「夏阮阮!」
此時車載電話響起,屏幕上閃動的孟怡兩個字讓氣氛變得更冰涼。
電話沒接,那頭又傳來短信。
【阿澈,我腳扭了,你可以帶我去醫院嗎?】
我嘴角掛上輕笑:「哥哥,快去吧,別讓嫂嫂等你太久。」
沈安澈蹙眉,握在方向盤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夏阮阮,你在亂喊什麼?」
我用力捏緊指節,直到疼痛襲來,才抬頭認真地說:
「哥,過完這個夏天你就 29 了吧。」
他沒回答,只是偏着頭看我,泛白的嘴脣乾燥得下一秒就要裂開。
我繼續說:
「三年前的那晚是我的錯,你真的不用有負擔,忘了吧。」
「該談戀愛談戀愛,該結婚結婚。」
我一時分不清這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就此算了。
他眉頭緊緊蹙着,終究是沒捨得開口說重話,開口時聲音啞得厲害,像是被割裂了的傷口。
「我知道了,先送你回家。」
我心頭卻無端地開始發酸,別過頭不再看他。
回到家我把自己砸進牀裏,鼻尖縈繞着我喜歡的柑橘味道。
積鬱的濁氣始終化不開,我用被子把自己用力裹緊,再裹緊。
直到呼吸空間縮小,我紛繁雜亂的思緒才稍微安靜下來。

-5-
接下來幾天,沈安澈都沒回家,他如今是公司負責人,忙得團團轉。
我也沒閒着,入職了家雜誌社,近期要做音樂專訪,主編讓我準備材料。
林紀川,炙手可熱的音樂製作人,有顏值有態度,能答應採訪屬實不易。
我推開【黑膠實驗室】餐廳大門,爵士鼓點從音響裏滲出,敲得人耳膜發癢。
林紀川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桀驁不馴,他懶散地靠坐在椅背,漫不經心轉着手邊的打火țú⁶機。
我放下筆記本,拿出錄音筆,想要儘快進入正題。
「林先生,我是奧斯的記者夏阮阮,負責這次的專訪,可以開始了嗎?」
他饒有興趣地盯着我,嘴角勾着笑。
「問吧,別太無聊。」
專訪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林紀川很有想法,而且回答尖銳又簡潔。
「以前的歌起碼還能寫進中學作文,現在的歌詞……可能是我賤吧,欣賞不來。」
太敢說了,我有點慌,但又不得不承認是事實。
餐廳陸續來人,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阿澈,那不是阮阮嗎?她談戀愛了!」
我回頭看見孟怡和沈安澈並排朝這邊走來,西裝配禮服。
沈安澈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臉色不怎麼好。
「交男朋友了?」
我還未說話,旁邊的林紀川很是親暱地摟過我的肩膀。
「我是阮阮的男朋友林紀川,你是?」
我頭皮發麻,頂着三道不同的目光點頭。
「這是我哥沈安澈,這是我男……朋友林紀川。」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變得緊張。
「好啦,別打擾阮阮談戀愛,你在這她都不好意思了,我們換家餐廳喫,喫完再陪我去看個電影吧。」
孟怡溫聲開口,舉手投足溫婉和煦,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嫂子。
等人走後,我向林紀川道謝,他雖然有點自來熟,但確實替我解圍了。
他單手撐在下巴上,驀地眨了眨眼。
「夏記者,要是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你要不要考慮我?」
「我比你哥要有趣很多,也誠實很多。」
音樂人都這麼敏銳嗎?憑藉幾分鐘就能猜得這麼精確。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詫異,嘴張了又張,沒說出來話。
他輕挑眉毛,笑得恣意,言語鬆散。
「好了,不逗你了,我一會兒還要去錄音棚,先送你回家。」
我在車裏和林紀川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紅燈的時候還抽空刷了個朋友圈。
孟怡:【和重要的人共進晚餐。】
配圖是張男人端酒杯的手,手腕上的表我很熟悉。
其實這不是孟怡第一次發這種模棱兩可的朋友圈了,在國外的時候我沒少刷到過。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就是剋制不住地亂想。
他們是不是一起去看了流星,是不是一起去旅遊,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林紀川看出我狀態不對勁,打開了音樂電臺,恰好播的就是他創作的音樂。
【我們隔着深淵凝視,怕墜落便無法再靠近。】
我和沈安澈都不敢輕易打破現存的平衡。
到家樓下,林紀川忽然叫住我,整張臉隱匿於昏暗的光線下。
「夏阮阮,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有想法了隨時聯繫我,隨叫隨到。」
他應該沒那個機會了,我真沒打算喜歡其他人。

-6-
夜已經很深,我推開房門時客廳只開了盞落地燈,光暈圈在沙發。
沈安澈就坐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居然比我還先回來,不是去喫飯,還要看電影嗎?
我知道他在生氣,不敢去觸黴頭,正打算越過他進房間卻被握住手腕。
「今天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們喫飯喫這麼久,他送你回來的?」
我故作輕鬆地回答:「男朋友啊,不是都給你介紹了。」
沈安澈的身影將我籠罩,熟悉的氣味劈頭蓋臉地壓過來,帶着壓迫感。
「好好說,到底是誰?」
我深吸口氣,試圖找回那個安全的稱呼,聲音卻不自主地發顫。
「哥,你管太多了,和誰喫飯,誰送我回來,是我的自由。」
「你不也和孟怡喫飯看電影,我問過你什麼嗎?」
他頓了頓,喉結輕滾開口,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哥哥不是故意要兇你的,哥哥給你道歉。」
「你纔回國,對那個姓林的根本不瞭解,就這麼輕易在一起不合適。」
我現在心煩意亂,微仰着頭看他,一字一句道:
「那誰合適?」
沈安澈沒有答話,我忽然覺得沒勁極了,掙脫開他的手回了房間。

-7-
晚上我沒睡着,枕頭溼了大片,哭到最後眼睛又腫又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細微,極輕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門把手被擰開。
門鎖發出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響,一道微弱的光短暫地侵入黑暗,又被迅速切斷。
我僵住身體,幾乎不敢呼吸,裝作已經睡着的樣子。
沈安澈停在我牀邊,黑暗中,我所有感官被無限放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壓抑得極輕的喘息聲。
我攥着被角的手指因爲用力而微微發麻。
他到底要做什麼,我心底泛起期待。
就在我要繃不住的時候,沈安澈似乎蹲了下來,靠得更近了些。
他伸手輕輕拂過我耳邊的碎髮,癢癢的。
「我怎麼又把你弄哭了。」
「別哭了。」
他聲音低得幾乎只能聽到氣音。
「哥哥錯了。」
「阮阮。」
最後那聲低語,像是一根最細最韌的線,猛地纏住我的心臟。
沈安澈,我真的有點不懂你了。

-8-
我實在想不明白,打了個電話給楊思瑤,叫她來酒吧陪我喝酒。
半小時不到她就來了,特別誇張地抱着我的肩膀猛搖。
「你哥終於捨得把你放出來了,我都以爲他想把你囚禁起來搞強制愛了。」
「快告訴我,他有沒有對你做點刺激的事。」
我服了這個瘋丫頭,腦漿都快散了。
「停停停,打住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哥能對我做什麼。」
她很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騙騙其他人就算了,連我都要騙,你看過你哥除了對你,還對誰有過這麼誇張的佔有慾嗎?」
我身邊的朋友幾乎都知道沈安澈,同樣的,他的朋友、同學也都知道我。
還記得有次我和他打視頻,他室友叫他打遊戲。
「四缺一,趕緊上號,今晚能不能大吉大利喫雞,就看你了。」
他一口回絕:「不打。」
「你丫的幹啥呢?」
「看我妹寫作業。」
一瞬間,屏幕那邊就擠滿了人臉,都很興奮。
「我靠,你居然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多大了?」
「妹妹,我是你哥哥室友徐曉哥哥,下次來我們學校玩兒啊,我請你喫飯,二樓鍋包肉賊拉好喫。」
「妹妹打遊戲嗎?王者、喫雞,哥哥帶你上分啊。」
我好像被圍觀的羊崽,剛想抬手打招呼,沈安澈把屏幕扣下。
「你們真的很吵,我今晚回去住。」
「還有,這是我妹。」
隱約還能聽見他的室友嚷嚷:「沈安澈居然是個妹控,沒看出來啊。」
「我要有這麼漂亮的妹妹,也是個妹控。」
我長嘆了口氣,和楊思瑤攤牌了,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她,還把孟怡發的朋友圈找給她看。
楊思瑤把圖片放大縮小,360 度旋轉,又調試好幾個濾鏡才還給我。
「放心,你哥根本不喜歡他,你看板着張臉呢,明顯心思都不在飯桌上。」
照片上的酒杯外壁居然能看到沈安澈的臉,他蹙着眉頭,眼神更是像淬了冰。
楊思瑤捏了捏我的臉,繼續說。
「你問過你哥嗎?朋友圈這種東西,十句有Ṭù⁸九句是假的。上個星期我發了張和健身教練的照片,我媽都來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現在就讓你哥來接你,你當面問清楚。」
她掏出手機快速滑動,都沒給我反應時間,語音條就發過去了。
「你妹妹在我手上,速來。」

-8-
我哐哐往嘴裏灌酒給自己壯膽,生怕自己太清醒說不出好話。
沒想到等來的不只有沈安澈,林紀川不知道怎麼也到酒吧來了。
兩個人跟門神似的堵在我面前,兩眼一黑又一黑。
林紀川伸手摸我的額頭,懶散地眯着眼,有些惡趣味的樣子。
「阮記者,沒想到還是個醉鬼啊。」
我已經把自己喝得東倒西歪,朝着他們傻笑嘟囔。
「你倆是這裏的男模?我今晚點你們,你們跟我回家。」
我正要掏手機掃碼,卻被打斷,還是剛剛那個不着調的人。
「酒吧規矩,我和他只能帶走一個,你帶誰走?」
左邊這個襯衫西褲,逆着光都能看出立體的輪廓,就是稍微冷了點。
右邊這個眼睛彎彎的,也不知道是戲謔還是嘲弄。
兩個都不錯,好難抉擇。
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楊思瑤急忙握住我的手指頭,連拖帶拽把我塞到左邊。
「阮阮回去有話跟你說,千萬不要放過她。」
我被打橫抱起ŧû⁺來,臉貼在溫熱的胸口。
外面的風吹過,消散些許醉意,我掙扎着要下來,踩在路邊的階梯上朝面前的人伸手。
沈安澈任由我胡鬧,脫下西裝披在我身上後才轉過身。
「上來吧。」
城市的霓虹在溼漉漉的地面流淌,碎裂,又重組,暈開一片片迷離的光斑。
我想努力看清楚,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旁邊的人。
「哥。」
我含糊不清地開口,聲音被酒精泡得又黏又軟,像融化了的棉花糖。
「地…在轉」
「看前面,別低頭,會更暈,馬上到家了。」
他驀地轉過頭,雙眼帶着氤氳的繾綣,溫熱的呼吸掃過我的鼻尖。
我藏在捲髮裏的耳朵開始變得灼熱,不敢再看他。

-9-
我被沈安澈抱到沙發坐下,他單腿跪在我面前,俯身把我圈住,聲音壓得極低。
「別動,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平常禁慾又剋制的人,現在卻摟着我的腰撒嬌,睫毛輕顫,委屈又破碎。
感覺他纔是喝醉的那個人。
我看着他這個樣子心口陣陣發緊,伸手碰了碰他的頭頂。
沈安澈把臉貼在我的腰上輕蹭,像是隻找不到歸宿的小獸,帶着哭腔呢喃:
「不要推開我,阮阮,求你。」
鼻尖擦過腰線,一路向上,最後停留在脖頸間,呼吸灼熱,纏着我的神經。
然後,張口咬在了我最敏感的位置。
「你剛剛是想跟他走嗎?阮阮不要哥哥了嗎?」
他的氣息、體溫一點點把我纏緊,熱氣撲在脣邊。
「他會親你嗎?」
「是這裏。」
「還是這裏。」
沈安澈的吻落在鎖骨,落在耳垂,脣角,簡單的探索根本無法滿足,逐漸演變成咬。
我本能地想後退,卻被他抱得更緊,掌心摩挲在腰間,根本無法動彈。
「阮阮怎麼就是學不乖呢,總是想逃。」
「我不可能再放開你了,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沈安澈一邊親,一邊低聲念着,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襯衫,感受到他劇烈起伏的心跳。
「沈安澈,你敢不敢說清楚,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盯着我看了許久Ṭṻₜ,久到我心一點點沉下去,他的額頭抵上我的。
「你要我說什麼?說你十八歲穿着小禮服教我哥哥開始,我就想把你藏起來?還是說每次有男生接近你,追你,我都很不開心,想要把你鎖在家裏。」
「我不停告訴自己,這樣是不對的,阮阮是妹妹,不可以這樣,你會受到傷害,要推開你,可我怎麼做得到。」
「阮阮,我喜歡你。」
我眼圈發澀,淚水順着往下落,原來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並不是討厭我。
沈安澈輕輕擦拭我的臉頰,聲音柔軟:「別哭,再哭我真的要失控了。」
我環住他的脖頸,顫抖着吻上他柔軟的脣瓣。
他僵住一瞬,隨即瘋狂回應我,彷彿要把這三年的時間都補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全身無力地癱倒在沈安澈懷裏,腦袋懵懵地,有些思考不過來。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頭,捏來捏去,還會放在脣邊親啄,好像是很有趣的玩具。
孟怡也是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我氣不打一處來,眼神威逼沈安澈接通,倒要想聽聽這人能說出什麼話。
「阿澈,明天來家裏喫飯?爸爸媽媽有事想跟你說。」
沈安澈無情拒絕:「沒空。」
那頭還想說什麼,手機被我給搶了過去。
「你好煩,別打擾我和我哥親熱,。」

-10-
我翻身坐在沈安澈腿上,手掐着他的脖頸,眯眼瞪他。
「你跟孟怡到底怎麼回事?她又想約你喫飯,這三年你是不是和她喫了很多頓飯?」
他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還有點享受,手拂在我腰上,聲音慵懶隨意。
「孟家拿了我爸媽一半股份,現在孟怡手上還捏着 5%,我要拿回來。」
二十多年前,孟家和沈家曾經不止關係好,還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
兩家人共同出資開發老城區,修建蘇南最大的樓盤。
有部分業主覺得錢沒給夠,不願意搬走,項目進度嚴重滯後。
孟家不顧沈叔叔勸阻,暴力施工,把房子都給推了,本想威懾他們搬走,沒想到意外出了人命,「一老一小」都被掩埋在廢磚一下。
後來遭報復,貨車徑直撞向從孟家駛出的車,上面坐的不是孟怡父親,而是沈安澈的父母。
也就在那個時候,孟怡父親收購了沈氏,還把 5% 的股份贈予了自己的女兒。
小時候沈安澈不懂,這些事還是他成年以後爺爺告訴他的,並把選擇權交在他手上。
他從未被仇恨矇蔽雙眼,但喫了啞巴虧,就得讓對方連膽汁都給吐出來。
爺爺很支持他,夏家的資源隨他調動,我爸媽沒有任何異議,唯一的要求就是把我保護好。
所以這些事我從來不知道。
心疼的感覺從我心底深處翻湧而出,直至喉口。
「那我剛剛又把她得罪了,那 5% 的股份豈不是拿不回來了。」
沈安澈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哥實力不錯,孟家已經不是當年的孟家,現在輪到他們來求我了。」
我鬆口氣,差點以爲自己壞事了。
時間不早,我準備洗澡睡覺,卻被沈安澈按住。
「正事說完了,多久開始親熱?」
「你…」
他的指節沿着脊背蜿蜒而上,眼底藏着熾熱,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着。
「可以嗎?」
稍微的回應就讓場面變得無法收拾,曖昧的水聲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熱烈。

-11-
七月的天,蘇南變得極其熱,我和楊思瑤在商場裏買奶茶,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我。
「阮阮妹妹。」
孟怡站在身後,紫色紗裙搭配珍珠項鍊點綴,依然還是那副溫婉的樣子。
我長這麼大,她是唯一一個這樣叫我的,起了身雞皮疙瘩。
她笑了笑:「有空陪我逛逛嗎?順便喝點東西聊一聊,你的朋友可以一起來。」
楊思瑤知道她是誰,生怕我被欺負,護犢子般地開口。
「剛剛不是說陪我去買包?別耽擱了,走吧。」
我覺得好笑,暗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遲早要面對的,最後一次性說清楚。
孟怡帶着我們走進了一家奢侈品店,她在兩條領結當中糾結。
「阮阮妹妹,你說我選哪條你哥會比較喜歡?」
我雙手抱胸,嘴角半勾,漫不經心地斂眸。
「他喜歡什麼取決於我喜歡什麼,你不如問問我喜歡哪條?你覺得呢。」
既然知道孟家對沈安澈做的那些事,我就不必給她好臉色。
她收緊指節,領帶在她手上變得褶皺,但她面上還是笑着的。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她的情緒管控。
「我還真有點嫉妒你了,活得坦蕩,有關心自己的朋友,呵護自己的哥哥,甚至家人也無限地包容你。」
「但阮阮妹妹,你真能承受住世俗的眼光嗎?但凡有些東西傳出去了,不止你會受到傷害,阿澈也會被抨擊,你不會希望看見這樣的局面吧。」
三年過去了,還是同樣的套路,玩不膩,或者說,她沒有任何底牌,唯一能夠要挾我的只有這個。
楊思瑤蠢蠢欲動,已經想開罵了,但被我攔住。
我點點頭:「那又如何呢,孟怡。」
「我既然選擇這條路,就不會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什麼,至於你,還是好好考量考量,你在孟家還能不能站穩,沒記錯的話,孟伯父又好事將近了,恭喜恭喜。」
孟怡一直被捧得很高,無疑是她有價值,但凡她沒有拿下沈安澈,那她就失去了籌碼,她身後可是有不少兄弟連等着她的。

-12-
從商場出來,迎面看到沈安澈,他立馬把我護在懷裏,略微緊張。
「沒事吧?」
我搖搖頭安撫:「沒事,你怎麼來了?」
旁邊的楊思瑤假模假式地咳嗽兩聲:「我打電話通知的,誰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突然暴走,還是提前預防比較好。」
「哈哈,我先走了。」
孟怡還沒走,她現在整個人充斥着濃濃的無力感。
「阿澈,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你護着她,不過是因爲她是夏爺爺的孫女,不過是因爲夏家收養了你而已。」
「我們纔是青梅竹馬,你忘了小時候阿姨怎麼交代你的嗎?明明我們才應該在一起纔對。」
沈安澈這才轉過頭看她,臉色沉下來,淺色的瞳孔漸慍。
「你不配提我媽。」
「孟怡,回去告訴你爸,擁有了二十年的東西,該還回來了。」
孟怡驀地抬頭,睫毛似乎有水光閃過,眼神慌亂。
她盯着沈安澈護着我的姿勢,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但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你會後悔的。」
沈安澈沒去看她,而是低頭幫我撩了撩耳邊的碎髮,把人無視得徹底。
「爺爺叫我們回去喫飯,先去給他買點喫的,他想喫花生酥。」
「他嫌我買得不好喫,非要你挑。」
我努努嘴:「上週才說牙齒痛,醫生讓他少喫糖。」
「買一點吧。」
孟怡再也待不下去,轉身消失在視線裏。

-13-
我給爺爺買了不少東西,花生酥、米花糖,還有巧克力,交給李嫂的時候特意囑咐。
「每天看新聞的時候給他兩顆打發打發時間,其餘時間鎖進櫃子裏,免得他偷喫,小心點他,會撬鎖,厲害着呢。」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爺爺在和沈安澈下象棋,不滿地哼哼:「有必要看得這麼牢嘛,不想給我喫可以不給我買的。」
「你這個妹妹,真霸道。」
我纔不理他,當着他的面剝了顆糖丟進嘴裏,還吸溜了兩下口水。
晚上我和沈安澈都沒回家,留在老宅過夜。
爺爺睡得早,我和他留在客廳看電視,看着看着氣氛就不對勁了。
他忽然低頭親了親我的發頂,我驚得一抖,額頭撞在他的嘴脣上。
「你幹嘛?」
「爺爺早就睡了,怕什麼?」
他嗓子裏帶着喑啞的笑意,指尖滑到我腰間時,我癢得蜷縮起身子。
就在這個時候,樓梯間傳來柺杖點地的聲響。
空氣凝結,我和他同時往後看,爺爺穿着睡衣站在樓梯口,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着我們。
完蛋了, 老爺子的柺杖敲人可是很疼的。

-14-
我被爺爺叫進書房,本以爲會被呵斥,卻被他接下來的話給震驚了。
「哼, 還不告訴我, 我早就知道了, 他把你的小熊藏起來的時候, 我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都懶得說。」
「那個臭小子三年前就來找過我,當場就被我揍了一頓, 在醫院裏待了兩天才緩過來。」
我這才知道沈安澈老早就向爺爺交代過自己的事, 還把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爺爺嘆了口氣:「他辦公室裏放着往返你所在城市的機票, 每個月要去個兩三次吧,這孩子揹負的太多, 不敢輕易袒露自己心意。」
我想起來了, 在國外的時候我經常會看見這輛車停在學校對面, 但從未看清過裏面的人。
有天下了很大雨,我躲在電話亭,有個金髮碧眼的小孩子打開門, 把傘交給我, 什麼話都沒說就跑了。
後來在很多時候, 我都有像這樣的巧合。
「你和安澈只是名義上的兄妹……」
爺爺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 他敲了敲茶几。
「我年輕時候和沈老爺子在戰場上可是過命的交情, 那時候他就說, 無論如何我們兩家都要結成娃娃親, 誰知道你奶奶生了個帶把的,氣死我了,還好你爹爭氣,生了個你。」
「說來,你們還見過一次,你小小的, 才滿百天, 還是個糯米糰子,這小子就趁大家不注意親了你一口。」
「沒過多久, 沈家舉家搬去其他城市發展, 這個事也就沒再提過,還讓孟家佔了便宜。」
啊?搞半天我纔是和沈安澈有娃娃親的那個人。
從書房出來,沈安澈就在樓梯拐角處,他靜靜地看着我,清俊的脣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走過去環住他的腰, 仰着頭嬉皮笑臉。
「原來你這麼早就盯上我啦。」
沈安澈手臂無聲地圈了過來, 沒有用力,卻無比堅實溫暖。
他低下頭, 額頭輕輕搭在我的額角,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鼻尖。
「現在。」
「可以繼續了嗎?」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帶着點懶洋洋的戲謔。
我抬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裏面映着小小的、臉頰泛着紅暈的我。
爺爺書房的門在二樓輕輕合上,碧螺春的葉子在水裏舒展,像極了此刻的心跳。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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