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後,爲了完成她考上 B 大的遺願。
我脫下緊身衣,染黑彩虹頭。
放棄成爲混的人。
撿起書包回到了家。
剛推開家門,就聽見姐姐說:
「爸媽,你們一個月給我五千塊,只給妹妹五百…她不會生氣吧?」
「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
「鄉下回來的野丫頭,要那麼多錢幹嘛!」
「給她五百算施捨了!」
我震驚在了原地。
五百塊!
這麼多!
這夠 A 多少杯蜜雪檸檬水啊!
-1-
「爸!媽!怎麼能讓妹妹住樓梯間?」林唯一的聲音帶着哭腔,眼圈說紅就紅。
「妹妹纔剛回來,你們就這樣……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說我啊!」
林父立刻心疼地攬住她的肩,皺眉瞪向我:「唯一你就是太善良!管別人說什麼?」
「這家裏什麼時候輪到她挑三揀四!」
林母一臉爲難地看向我:
「小余,家裏沒其他空房了…….」
「怎麼沒有?」林唯一抬起頭,淚眼汪汪的。
「不是還有我的書房嗎?雖然裏面放着我的施坦威鋼琴,還有今年新買的限量版畫具,還有……」
「不行!」林父斷然打斷,「那些東西怎麼能搬動?萬一磕了碰了怎麼辦?」
他轉向我命令Ţū₂道:
「林小余,你就住樓梯間!」
我瘋狂點頭:「行啊!」
「樓梯間挺好,冬暖夏涼,還接地氣,比我舅家廚房寬敞多了!」
林唯一噎了一下,繼續道:
「這樣吧,我的零花錢以後分妹妹一半,算是補償。」
「我一個月五千,給她兩千五,」
「我緊一點沒關係的,畢竟妹妹以前在鄉下……肯定喫了不少苦。」
她話音剛落,林父立刻眉頭一皺,斬釘截鐵:
「胡鬧!你復讀花錢的地方多,五千塊一分不能少!」
林母也趕緊心疼道: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怎麼能委屈你呢!」
「至於小余……」
她轉向我斟酌道:「小余剛回來,開銷不大,一個月……五百塊吧。省着點花,也夠了。」
五百塊。
五百塊?!
我瞳孔地震!
不是生氣,是驚喜!
我在姥姥家,姥姥只能偷摸着一個月給我十塊,
舅媽還天天指桑罵槐說我喫白食。
五百塊!
夠我和琳琳姐帶上她的黃毛男朋友連喝三個月蜜雪冰城了!
我臉上的驚喜完全不受控制:
「真的?!一個月五百?!」
「都給我一個人花?!」
「爸!媽!你們也太大方了吧!謝謝!謝謝!」
對面三人沉默了。
-2-
林父的臉黑如鍋底,怒罵道:
「沒出息的東西!滾遠點,別在這礙眼!」
「好的!沒問題!」我從善如流,ţũ¹拎起我的帆布包包,眉開眼笑地走向樓梯間。
樓梯間確實小,也有點憋屈,還有一股灰塵的味道。
但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也實在比睡廚房好太多了!
小時候ṱù₈在姥姥家長大,舅舅舅媽一直嫌棄我,我只能睡廚房。
我曾經生氣地問過姥姥爲什麼我爹不疼、媽不愛。
聽姥姥說,我是意外懷上的,一出生,姐姐就生了一場大病。
爸媽覺得我是掃把星,就把我送到了姥姥家。
在鄉下,沒爸沒媽經常會被其他孩子欺負,往身上扔泥巴。
除了姥姥,也只有鄰居家的琳琳姐帶我玩。
琳琳帶着我一起去檯球廳,請我喝蜜雪冰城檸檬水,教我化妝,還帶我一起去逛名創優品……
只不過離開的時候我還沒有好好和她告個別……
到了這裏,爸媽根本不待見我,姐姐更是充滿了敵意,我看得出來。
想着這些事,我抹了把臉:
「林小余,別忘了姥姥的話!」
我拿出姥姥的照片鄭重地放到了牀頭。
「姥姥,你放心,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安分守己,好好學習,考上 B 大,讓你死能瞑目!」
收拾完了房間,我長舒一口氣。
看着我的行李,我想到琳琳姐說過,做人要有儀式感,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我打開帆布包,拿出我 35 塊錢買的眼影、腮紅、修容一體化妝書。
三下五除二給自己畫了一個慢腳妝。
看着鏡子裏改頭換面的自己,我非常滿意。
得記錄一下!
我打開手機,選了一個勁爆的 dj 曲錄了一段搖花手。
打上 tag#混的人#社會#豪宅
發到了快樂小手上,瞬間獲得一堆點贊。
-3-
我得意地欣賞了一會視頻,又把它轉發給了我的網戀男友。
我們是打遊戲認識的,當時他玩輔助,我玩中路,他一頓騷操作,害得我王者掉了兩顆星,我氣得加好友罵他,結果他好脾氣的聽我罵完了他,問我:
【能不能一起玩,你教教我。】
就這樣我倆就處上了。
【哥!看!我的新家!】
他秒回:【……你…家?】
我:【對啊,不錯吧!】
屏幕那頭沉默了足足兩分鐘。
【支付寶到賬——¥10,000.00。】
冰冷的電子女音突然炸響。
在寂靜的樓梯間裏格外清晰,嚇了我一跳。
我盯着屏幕上那一長串零,手都在抖,趕緊打字:【我靠!哥!你幹啥?你搶銀行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道:
【環境太差了,看不下去。】
我心裏又暖又慌,但是趕緊給他轉了回去:
【不行!雖然我們是對象,但是拿你這麼多錢,我成什麼人了?!】
他:【……那你要多少?】
我想了想道:
【4 塊!】
【明天我去買杯蜜雪冰城,慶祝一下!】
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就在我以爲他掉線了的時候,轉賬提示又響了——
【支付寶到賬——¥12.00Ťü⁵。】
緊接着,他țų₍的消息跳了出來:
【包三天的。】
我看着那 12 塊錢,和那句霸總式「包三天的」,愣了三秒。
然後抱着手機在牀上滾來滾去,笑得像個傻子。
回覆道:
【哥,仁義!】
-4-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透,我就聽見客廳裏有動靜。
「媽~妹妹剛回來,對環境還不熟悉,我真的很想和她一起上學,多陪陪她。」
林唯一的聲音傳來,
「可她昨天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煙味……」
「我真的聞不慣……」
林母立刻心疼地哄她:
「好好好,不跟她一起。」
「讓你爸先送你,讓小余……自己想辦法。」
「還抽菸?!反了她了!」
林父怒道:
「唯一,你在學校也離她遠點!」
我洗漱完,猛地推開衛生間門,探出腦袋,咧嘴一笑:「沒問題!」
沒等看他們精彩的反應,我抓起揹包就出了門。
姥姥過世時,我答應她要講文明懂禮貌,成爲三好青年,可是……
一家子神經病,老孃根本不抽菸!
出了門我就掃了一輛共享自行車。Ṱū³
手握 500 塊鉅款,我已經今非昔比了!
等我騎到學校門口,正好看見林唯一從林父車上下來。
她看見我,眼睛瞪得老大。
隨即,低着頭快步走進學校。
林父隔着車窗瞪了我一眼,一腳油門就走了。
我翻了個白眼,給程翌發信息:
【今天早上真晦氣!】
他秒回:【?】
想象了一下他的表情,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心情好多了。
-5-
課Ťū́⁰間,林唯一就「恰好」迎面走來,身邊還圍着幾個她的姐妹。
她溫柔地拉住我的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都聽見:
「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呀?是不是剛轉學過來,沒什麼朋友?」
她微微蹙着眉,一副真心爲我着想的樣子,
「姐姐知道你以前……生活環境比較亂。不過沒關係,慢慢來。」
她湊近我,帶着一絲「關切」地說:
「小余,聽姐姐一句勸,在學校裏……就好好學習,別再沾染以前的壞習氣了。」
「爸媽也是爲你好,怕你以前那些……社會里的朋友們找到學校來,影響你的新生活。」
「別怪我和爸媽好嗎?」
聽到這裏,是傻子也能懂她的話了。
我冷冷地抽回了手,晲着眼重新從上到下打量她。
家裏這些小事我都不和你計較,你倒是蹦躂個沒完了是吧。
我俯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臉:
「好呀,姐姐。」
不出所料,不到一上午,全校都在傳:
什麼轉校生林小余是個社會姐,
什麼林小余從少管所出來的,
什麼林小余打架鬥毆樣樣精通,
什麼林小余在外面亂搞……
……連孩子都要傳出來了。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帶着害怕,
紛紛繞着我走。
我樂得自在,趴在桌上寫題。
沒錯,雖然以前是混的人,但是我也是會學習的!
我可是答應姥姥立志要考上 B 大的人!
-6-
就這麼安分守己的學習了十幾天,我漸漸地適應了新生活。
學習對我來說並不難,這裏的學習節奏也不快。
畢竟以前在鄉下,我也是能一邊混社會一邊考年級第一的人!
又做完了一張卷子,我伸了個懶腰去廁所,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的哭聲。
「窮鬼!讓你帶的錢呢?」
「你說話啊,啞巴了?」
「把她衣服扒下來!」
……
三個像極了我從前打扮的太妹圍着一個瘦小的女生。
我認得她,是班上的許靜。
我本來想扭頭就走。
但我看到了許靜求助的看着,
那個眼神,讓我想起小時候被表哥欺負的自己。
腦子裏響起姥姥說的話:
「小余,永遠不要害怕做正確的事情。」
又想起琳琳姐說:
「道上的人講的就是一個『仁義』!」
我停住了腳步。
爸了個根的,今天這廁所,老孃上定了!
我轉身,冷冷地抱着手臂說:
「三個打一個,你們他爹的哪條道上混的?懂不懂什麼叫江湖道義?」
那三個太妹回頭看見有人多管閒事,臉色都變了。
領頭的那個怒道:
「你誰?關你屁事!滾開!」
我笑了,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奶奶!」
接下來的場面,那叫一個精彩。
我充分利用廁所狹窄的空間,
閃躲,肘擊,絆腿、拽頭髮……
我打人是熟手了,專挑疼的地方下手,又快又狠。
三分鐘後,一地五彩斑斕的頭髮。
我拍拍褲子上的灰,三個太妹捂着肚子胳膊,跑了。
我把許靜扶起來,幫她整理衣服:
「沒事了,以後她們再欺負你,報我名字。」
許靜看着我,眼淚汪汪地說:「謝、謝謝你……」
就在這時,班主任聞訊趕來。
看着一片狼藉的廁所和哭哭啼啼的許靜。
和我面面相覷。
辦公室裏,無論我怎麼解釋,班主任都充耳不聞。
林父林母被叫來了學校。
林父一進來,指着我的鼻子就罵:
「林小余!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我忍。
「我就知道把你接回來準沒好事!你個討債鬼!喪門星!」
我再忍。
「在學校不學習,開學才幾天就打架?!跟外面的人學的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還忍。
「你把這個我、你姐,我們這個家的臉都丟盡了!你姥姥知道了都要氣活過來了!」
「立刻道歉!給學校道歉!寫檢討!」
他爸的,有完沒完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心裏那股火「噌」地就上來了。
我抬起頭,直視着他:
「爸了個根的!給你點顏色,你給老孃開染坊了是吧!」
-7-
「我丟人?我毀了這個家?」
「還敢在我面前提我姥姥?!」
「你搞搞清楚!你算個老幾!」
「我一生下來就被你們像扔垃圾一樣扔到鄉下!」
「老孃活了十七年你們管過我嗎?問過我冷不冷熱不熱嗎?!」
「現在把我接回來,就想擺當爹媽的譜,讓我感恩戴德?你特麼哪兒來的臉啊?!」
「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這一連串罵完,辦公室裏死一般寂靜。
林父臉漲成了豬肝色,手指着我,渾身發抖,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母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林小余!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爸說話呢!快道歉!」
「道歉?」我冷笑一聲。
「他配嗎?」
「啪!」
我不敢置信地偏過頭,林母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兩秒,在還手和還手之間,我選擇了推開辦公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我一路跑出了學校,哪怕聽到門衛在後面大喊「你是哪個班的!」也沒有回頭。
一直跑了三條街才停下。
心裏的邪火依舊噌噌噌地往上冒。
不行,我得找個人罵一頓,不然我能就這麼憋屈死!
我猛地抬起頭,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淚。
掏出手機,撥通了程翌的電話。
電話秒接。
「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一聽到他的聲音,剛纔抹掉的眼淚瞬間又湧了出來:
「程翌……他們,他們簡直不是人!」
「我爸……他是超雄!」
「他腦子裏面有病!他天天罵我!」
「我媽,我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特麼的打了我一巴掌!」
「老孃好心救了人!好不容易見義勇爲一次!」
「結果他們什麼都不問就罵我丟人!」
「嗚嗚嗚哇,我討厭她們!」
我痛哭。
邊哭邊叫,把剛纔的委屈一股腦地傾訴了出來。
聲音大得過路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看我。
程翌在電話那頭安靜地聽着。
直到我說完,累得只剩下小聲啜泣,他纔開口:
「位置發我。現在。」
「你……你要過來?」我吸着鼻子問。
「嗯,」他頓了頓,「等着。別亂跑。」
說完就掛了電話。
-8-
我沒有猶豫,直接把定位發了過去。
十幾分鍾後,一輛黑色的跑車停在我面前。
程翌從車上下來,簡單的白 T 黑褲,但是那張臉,帥得不像話。
我呆呆地問:「帥哥,你誰?」
「你老公。」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哭花的臉,眉頭微皺:
「擦擦,醜死了。」
我接過他遞來的紙巾,嘴硬道:
「怎麼說話呢!這叫梨花帶雨,懂不懂?」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林母焦急的呼喊:「小余!」
緊接着傳來林唯一嬌滴滴的聲音:「程翌哥哥?!你怎麼在這裏?」
我回頭,看見她們跑過來。
林母氣喘吁吁地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你怎麼、怎麼這麼能跑……」
而林唯一直接越過了我,快步走向程翌:
「程翌哥哥,好巧呀!你怎麼在這!」
「你是來找我的嗎?」
程翌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朝我伸出手:
「起來吧。」
那一刻,林唯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而我,心情瞬間好起來了。
-9-
爲了姥姥的遺願,最後我還是回了家。
對於打我的事情,林母哭着向我道歉說:
「小余,對不起,千不該萬不該媽都不能打你,嗚嗚嗚……」
我雖然並沒有原諒她,但是畢竟我現在也無處可去,更何況我還得學習。
我趁機獅子大開口提出把零花錢漲到 600 一個月,
林母愣了一下,立馬點頭答應了。
程翌一直跟到了我家。
臨進家門前,程翌偷偷低聲對我說:「有事隨時打電話。」
我點點頭:「好,你快回家吧!」
他點點頭。
然後打開了隔壁的的門。
沒錯,他是隔壁鄰居。
站在我倆身後的林唯一看着這一幕咬牙切齒。
從那天起,程翌開始經常來敲我家門。
他總是能找到合適的藉口:
「我爸讓我送點水果來。」
「我媽讓我來送點花生。」
「我姥姥讓我送點鹹菜。」
或者「正好路過」。
……
後來直接提出要來輔導我功課,
林唯一氣得牙要咬碎了。
「這道題,思路是這樣的……」他修長的手指輕點練習冊,聲音近在耳邊。
我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腦子宕機。
「聽懂了嗎?」
「懂了懂了!」我紅着臉,連忙點頭。
程翌把題推到我面前:
「那你寫一遍給我看。」
看着解題思路被擦的乾乾淨淨的卷子,
我只能對着自己怒罵,死腦快點想啊!
林唯一一直變着法子打擾我們,
今天端來果盤,明天送來茶水。
「程翌哥,我煮了咖啡,要嚐嚐嗎?」
「我咖啡過敏。」
「程翌哥,我新練了首曲子,能幫我聽聽嗎?」
「我五音不全。」
她咬着脣站在門口。
直到林母看不下去,硬把她拉走:
「唯一啊,你去找點事做做吧。」
不久,
林唯一戴上了牙套。
-10-
這天程翌剛走,林唯一就端着杯牛奶走進來。
她笑得溫柔:
「妹妹,學習累了吧?喝點牛奶。」
我警惕地看着她:
「有事直說。」
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
「其實姐姐是來跟你道歉的。」
「之前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照顧你。」
她嘆了口氣:
「我也是爲你好,怕你被壞人騙。」
我默默喝着牛奶,看她表演默默在心裏點評。
【有點拙劣了】
「不過話說回來,程翌哥對你是不是太好了點?」
「他該不會……對你有意思吧?」
【圖窮匕見了。】
我面上立刻裝出驚慌的樣子:
「姐!你別亂說!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她眼睛頓時亮了:
「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網戀對象?你們還在聯繫啊?」
「當然了啊!」我用力點頭,開始即興發揮,「他對我可好了!」
「雖然沒見過面,但天天陪我打遊戲到凌晨。」
「上週我隨口說了句想喝奶茶,他直接給我轉了十塊錢!」
我越說越起勁:
「最可愛的是他特別害羞,視頻從來不敢露臉,就給我看過下巴。」
「不過就那個下巴,嘖嘖,帥死了!」
林唯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說道:
「網戀還是要謹慎。」
「你說他連臉都不敢露,萬一是騙子呢?萬一…很醜呢?」
「纔不會!」我雙手合十,「他說了,等我考上大學就見面!我相信他!」
她眼裏一副看戀愛腦晚期的眼神,但是仍然保持着微笑:
「那……你知道他是哪裏人嗎?做什麼的?」
我眨眨眼:
「他說他在 B 市讀書,其他的……他說要保密,到時候給我驚喜。」
看着她那副強忍着笑意的表情,我也強忍着笑意。
傻唄。
-11-
第二天晚飯時,
林唯一突然放下筷子,眼圈又是說紅就紅:
「爸,媽,有件事我實在瞞不下去了……」
林父立刻緊張起來:
「怎麼了唯一?誰欺負你了?」
她抽泣着說:
「沒有!」
「……是妹妹……她談了一個網戀對象。」
「我聽說,對方好像是個三十多歲的社會混混,專門在網上騙小姑娘……」
「什麼?!」林父猛地拍桌而起。
碗筷震得叮噹響。
「林小余!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居然還敢和那些下三濫的社會垃圾來往!」
林母也急了:
「小余,你快和那個人斷了!媽媽求你了!」
看見這副架勢,林唯一立馬勸道:
「爸,您別生氣,妹妹也就是一時糊塗……」
我坐在飯桌邊恍若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大快朵頤。
林父還在繼續:
「糊塗?我看她是存心要丟盡我們林家的臉!」說着就要直接扯下皮帶就朝我衝過來,「今天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冷冷地摔了筷子,站起身:
「有本事來啊,看今天誰打斷誰的腿。」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林母慌忙去開門,門外站着程翌和他的父母。
「怎麼了這是,這麼大動靜……」
隔壁的程父程母聽着動靜趕來,看着屋內的情形,一臉詫異。
林唯一立刻撲到程母身邊,哭得梨花帶雨:
「程阿姨,你們來得正好……」
「我妹妹她不懂事,在網上認識了個老混混,爸爸在教育她……」
她添油加醋地又把我的「網戀事蹟」說了一遍。
林父氣得渾身發抖,感覺隨時要撅過去:
「這孩子我們管不了了!整天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以後指不定要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
「我們林家沒有這種女兒!」
林母哭着拉住他:「老林你少說兩句……」
「我偏要說!」
他指着我的鼻子罵道。
「你就是個掃把星!賠錢貨!社會渣滓!早知道你這樣,當初生下來就該把你扔河裏淹死!」
程翌突然輕笑一聲,在寂靜的客廳裏格外清晰。
「叔叔,」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您說的那個老混混,是不是每天晚上 8 點準時給她打電話,週末陪她玩遊戲,還是異地戀的那個?」
全場安靜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程翌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
「不好意思,那個三十多歲的社會渣滓是我。」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林父林母,語氣平靜地說:
「我和小余交往三個月了,我們是認真的。」
「哐當」,林唯一直接跌坐在地上。
林父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程父程母尷尬地站在原地。
程母小聲嘀咕:「原來你天天抱着手機是在……」
程父回過神大罵:「你這個小兔崽子,小余才幾歲?!」
又是一陣雞Ŧų¹飛狗跳。
-12-
那天晚上,林家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憑什麼!她林小余憑什麼!」林唯一把梳妝檯上的化妝品全掃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
「她一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也配得上程翌?!」
林母急得直跺腳:「唯一,你別這樣……」
「那你們去逼他們分手啊!」她抓起一個花瓶砸在地上,「現在!立刻!否則我就從窗戶跳下去!」
林父怒拍桌子:
「都是林小余那個禍害!我明天去找程家說清楚!」
而我?
我戴上耳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刷題,離高考不過還剩 30 天,我可沒有閒心思陪她們繼續鬧。
第二天是週末,程家一家再次登門。
程母笑得溫婉而又尷尬:
「老林啊,孩子們的事,咱們邊喫邊聊?我都做好一桌子飯了。」
「咱總得給孩子們一個交代。」
「哇」的一聲,林唯一又哭着跑進了房間。
飯桌上,氣氛壓抑得要命。
「老林啊,」程父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孩子們的事,我們做大人的還是要以開明爲主……」
「開明?」林父猛地放下筷子,聲音提高了八個調。
「程老師,不是我不開明,是小余這孩子實在配不上你們家程翌!」
他像是終於找到發泄口,開始細數我的「罪狀」:
「這孩子從小在鄉下長大,沒教養!上次在辦公室敢罵我!」
「成績差得要命,上次那個什麼什麼…考試才考了九十多分!」
程翌淡淡接話:「物理滿分一百。」
林父被噎了一下,接着道:
「她整天就知道玩手機,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登,潮流你懂不懂啊?土老帽。」我往嘴裏塞了塊紅燒肉。
「你閉嘴!」他狠狠瞪我一眼,又堆起笑對程父程母說:「她不像我們唯一,從小學習芭蕾鋼琴,知書達理,上次市裏文藝匯演還拿了一等獎……」
林唯一適時地垂下頭,露出優雅的脖頸:
「爸,您別這麼說妹妹……」
我冷笑:「裝你媽呢?」
「林小余!」林父拍桌而起,「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13-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直接打開了免提:
「王主任?我正在處理家事,林小余打架那件事是吧,我這就讓她寫檢討!我們該處分處分,該退學退學……」
電話那頭傳來王主任的聲音:
「林先生,請你立刻停止對林小余同學的污衊。」
整個餐廳瞬間安靜下來。
王主任聲音透過免提能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經過學校詳細調查,林小余同學是見義勇爲!她保護了被校園霸凌的許靜同學!」
「現在許靜家長已經聯繫了電視臺,市裏決定授予林小余『見義勇爲』獎章!下週一的升旗儀式上,電視臺要來採訪!」
「什、什麼?」林父懵了。
「而且,」王主任話鋒一轉,「林小余同學這次月考總分 608 分,年級第 59 名!是很好的成績。」
「但是林唯一同學的成績就要引起注意了,她已經是復讀了!」
「這次,她只考了 335 分,這個分就算加上藝考分也很難去她想去的學校!」
「啪嗒」一聲,林唯一的筷子掉在桌上。
林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結結巴巴地說:「王、王主任,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王主任疑惑道。
「林先生,我建議你好好了解一下孩子的情況吧!」
電話掛斷,程家靜得和死了人一樣。
我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看向面色慘白的父親:
「臉疼嗎?我親愛的爸爸。」
-14-
程翌輕輕握住我的手。
程父輕咳一聲:「老林,看來你們對小余的瞭解還不夠啊。」
林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
林唯一突然尖叫起來:
「假的!都是假的!她肯定是作弊了!」
「她一個精神小妹怎麼可能考這麼高分!」
我笑了,笑得停不住:
「姐,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很難看。」
「你!」她氣得抓起水杯就要砸過來。
程翌一個眼神瞪過去,她頓時又僵在原地。
我站起身,環視着這一桌所謂的家人:
「從今天起,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就當老孃死了。」
我扯出一個笑容,
「反正你們本來也沒當老孃是活的。」
「一天天的,這種踩一捧一的戲碼老孃看膩了。」
「我林小余,不奉陪了。」
我轉頭回到了林家的樓梯間,收拾我少得可憐的行李。
帶走的依舊只有幾件衣服,和姥姥的照片。
程翌跟了過來。
他看着我說輕聲說:「我有套公寓,那裏有客房。」
我搖搖頭:「不用,放心,我有地方去。」
當我拎着行李走出樓梯間時,林唯一還坐在程家的餐桌前掉眼淚。
林母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沒有道別,沒有回頭。
走出單元樓的那一刻,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程翌的車停在路邊,他靠在車門上:「真不去我那兒?」
我咧嘴一笑:
「不去。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怎麼樣都能活得很好。」
他挑眉:「那你住哪?」
「上次想好了,網吧。」我晃了晃手機,「琳琳姐新開的,vip 包廂,我能安心住到高考。」
他無奈地搖頭,眼底卻帶着笑意:
「行,上車,送你去網吧。」
車子發動,我最後看了眼那棟樓。
再也不見。
-15-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我還在和琳琳姐一起打遊戲。
程翌直接衝進來,把我從椅子上拎起來:「624 分!624 分!」
我愣了三秒,扔下鼠標,跳起來抱住他:
「臥槽!臥槽!臥槽!」
「姥姥!我要去 B 大了!」
「老孃我真的要去 B 大了哈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手機響了,是林母。
林家我也只有她沒有拉黑。
程翌問我接不接。
我心情好,還蠻想看看她葫蘆裏面又要賣什麼藥。
程翌打開了免提,林母的聲音傳來:
“小余啊…你姐姐藝考又差幾分,得再復讀一年……」
我打斷她:「所以?」
「她已經復讀了一年了,再復讀會被人嘲笑的……」
「你能不能說重點?」我不耐煩的說。
對面噎了一下,繼續道:
「你能不能陪她一起復讀啊……」
復讀?老孃 624 復讀?
我直接怒懟:
「復讀?復你爸的!老孃好不容易考的這麼牛逼!老孃要去 B 大開啓新人生了!」
然後果斷拉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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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B 大,我和程翌租了個公寓。
他是學神,在隔壁 A 大讀大三,平時,他總是一頭鑽進了實驗室。
而我完成了姥姥的心願,開始一邊學習一邊搞我喜歡的自媒體。
起初,我靠着當年混跡快樂小手的經驗,用手機拍段子從「精神小妹的一天」到「挑戰一天學習 20 個小時」,靠着獨特的風格和真實的風格,我漸漸火了起來。
五年後,我一手創辦了「翌魚傳媒」,成爲業內新貴。
我在 CBD 租下整層辦公樓, 員工上百人。
而林唯一,聽說在第三次復讀失敗後, 進了個民辦藝術院校。
一天,我正在工作, 打開手機,看到了後臺好多人私信:
【小魚!有人在爆料你黑歷史!】
【她說你是精神小妹,還說你被包養!】
我樂了, 點開鏈接, 就看見林唯一那張熟悉的臉:
「你們知道我妹妹以前是什麼樣的嗎?她整天畫着大濃妝, 跟社會青年混在一起……」
「爸媽從小就多照顧她一點, 畢竟她那樣實在讓人不放心……」
「我是姐姐,從小什麼都讓着她, 即使委屈自己也沒關係……」
「她很小的時候就和別人網戀……大學直接和別人同居了……」
我笑了, 拿起啤酒當場開了直播:
「第一杯,敬自己!」
我一飲而盡。
「從小喫不飽穿不暖,睡在姥姥家廚房、父母家樓梯間也依舊長到了一米七二, 打架的時候別人都欺負不了我。」
「第二杯,敬自己!」
「小時候沒人管我, 我跟着鄰居姐姐混社會, 三觀沒有養歪, 學會了什麼叫「仁義」, 高三的時候還見義勇爲拿了表彰!」
「第三杯,敬自己!」
第三杯一飲而盡, 我把酒杯重重一摔:
「爲了姥姥遺願, 我努力學習,考上了 B 大,父母叫我陪姐姐復讀,我沒同意。」
「十八歲和家裏斷絕關係,一路走來,我從沒有靠他們一點!」
「養我加起來花了沒超過 10000 塊錢,我姐兩個月生活費, 我十倍還給了他們,我不欠他們任何東西!」
直播間瞬間被禮物刷爆, 在線人數突破十萬➕。
當晚熱搜就掛上了:
【林小⻥原生家庭】
【二孩家庭偏心】
林唯一的高中同學紛紛爆料:
【林唯一高中有施坦威好嗎!】
【聽她自己說, 林小余在鄉下連學費都交不起!】
【林唯一復讀根本就沒怎麼上過學, 天天就是逃課!】
【她爸媽明明偏心她自己, 誰不知道林小余自己走路上學, 她天天車接車送。】
……
第二天, 林爸在單位看到新聞時, 當場心臟病發作,被送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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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林母找到我公司時, 我正在開慶功會。
「小余…」林父頭髮白得跟雪花似的,再不⻅當初盛氣凌人的樣子。
「爸真的知道錯了…」
林母也有了老態, 哭着想拉我的手:「媽媽每晚想起你受的委屈就後悔的睡不着……」
我靈活地躲開,笑得特別開心:
「後悔?」
「把我扔在姥姥家不聞不問的時候怎麼不後悔?」
「林唯一那個死白蓮造謠我被包養的時候, 你們在哪?」
「當初, 還想讓我給林唯一這個蠢貨當陪讀?我呸!」
他們被我罵的狗血淋頭。
「現在被網上罵的受不了了知道來找我了?」我按下保安鈴,「可惜啊, 太晚了!」
還沒有等他們反應,保安就到了。
看着保安把他們”請”出去,程翌輕輕握住我的手。
「難受嗎?」
我仰頭一笑:
「爽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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