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壺流光:我和對象一起穿成皇上

我和對象一起穿越了。
他穿成了皇帝,而我成了奸臣之女。
於是我笑着問他:「黃堂,你要封我做什麼?」
「太子。」他毫不猶豫,「這皇位傳給別人我不放心。」

-1-
「你認真的?」我從他腿上下來,表情嚴肅地問。
「當然。」他將專案上的摺子遞給我,「連聖旨都擬好了。」
打開一看,上書:
蘇氏有女名暖晴,才德兼備,貌若天仙,着入宮封爲皇后,啓選秀之闈。
我的心驟然下沉,目光銳利地望向他:「你要封后選秀女?」
他一愣,趕緊把摺子搶過去,慌亂地解釋:「都是那些大臣逼我的。」
「逼你?」我一針見血戳破他的謊言,「哪個大臣會逼你娶七品小官之女?怕不是見她與你的白月光同名,心癢了吧?」
「胡說八道!」他斷然否認,一把摔了手裏的東西,惱羞成怒,「鬱雪清,你別沒事找事!」
「我怎麼找事兒了?」我的火氣也上來了,與他針尖對麥芒,絲毫不相讓,「要真沒這意思,聖諭還未下達,撕掉也沒關係吧?」
說着便要動手。
他果然急了,猛地推開我將摺子搶了過去。
我一時不防,被他推倒在地,他卻看都沒看我一眼,依舊滿心都是蘇暖晴。
只是個名字,就已經將我贏得徹底。
以前在學校裏,就總有人拿我倆對比,說我倆的名字,鬱雪清——蘇暖晴,一看就是天生的情敵。
我當時回了什麼?
我說放屁!誰生下來是爲了爭男人的啊?雪清暖晴,萬物生春,我倆一看就是註定的一對!
但後來,我聽說她的時候,她早已經出國了,根本就沒有機會見面。
而此時,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看着黃堂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你求婚那天怎麼跟我發誓的?你說你會忘了她,會一輩子對我好。」
「不是,你還真信啊?ṱű₌」他見我不好糊弄,索性擺出一副無賴的模樣,「哪個男人上頭的時候不說幾句鬼話呀!又不止我,全天下的男的都這樣。」
我搖了搖頭,看着他眉目冷峻,再無以前的半分柔情,幾乎不敢相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以前以前,別老他媽的提以前!」
他不耐煩地癱坐在龍椅上,蹺着二郎腿,一把抓過旁邊的葡萄丟進嘴裏,一副終於沒人能管他了的痛快樣兒。
「以前窮,沒這個條件,現在我都成皇帝了,呼風喚雨,萬人之上,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還用貪圖你們家那點破財產?」
但我貪圖你的。
皇位坐着多舒坦啊,我每天都想得睡不着覺。

-2-
他以爲我不說話是在因爲他難過,吧唧着嘴說:「你要實在放不下朕,朕可以賞你個答應做做,也不枉相愛一場。」
「你的愛可真不值錢。」
我嘲諷拉滿,簡直要笑出聲來:
「黃堂,你不會真覺得,我比你早穿越三年什麼都沒做吧?
「你什麼水平我能不知道?!」
他陡然變了神色,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我的愛?我爸還說什麼讓你先懷孕再結婚,要把你綁死。但我告訴你,我現在根本就不稀罕!我跟你在一起這麼久,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真的很裝!」
他被我掃了面子,直接破大防,一連降下三道聖旨,罵我不是個好女人。
滿朝文武,無一不驚,個個都在納悶皇上這文筆怎能爛到如此境地?
他卻很是驕傲,覺得自己撤銷彩禮,翻倍陪嫁,是在給廣大男子謀福利。
甚至第二日,又封了兩個妃子入宮,不說夜夜笙歌,白天也笙歌。
我爹得知後,當晚就罰我去跪了一夜的祠堂,沉着臉問我:「讓你靜思己過,三省吾身,你可都想清楚了?」
我揉着膝蓋點頭:「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了?」
「我是不是對他太客氣了?我是不是罵太輕了?我是不是給他臉了?」
「對嘛!這纔是我肖雄的好女兒!」
我爹深表贊同,利索地把食盒打開,酒菜擺上來:「你說你當初咋就看上了他?連我造反都攔着不讓!」
我:???
還是我:您跟先帝不是好朋友嗎?
他嘿嘿一笑:我裝的,像不像?
我:……

-3-
我終於搞清楚了,我身體的原主是個戀愛腦,她爹征戰多年,拿命換錢,卻在新帝繼位後,功高震主,君心忌憚,被褫奪了兵權。
降罪那日,爹原想造個反來着,卻終被自幼嬌寵的愛女攔下,以死要挾,逼他認下奸臣之名,還說愛一個人,就要給他最好的,讓他繼承大統,榮登極位。
我就不一樣了。
我只想讓他死。
於是當他再次降旨訓斥,要我自請落髮,剃度出家,去尼姑庵修行時,我直接一口答應。
他卻得寸進尺,挑着眉要我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受戒。
這是極大的羞辱,所有人都將驚詫的目光望向了我,就連他懷裏的嬌軟柔媚的寵妃也不例外。
我依舊不疾不徐,點頭應好。
大概是我回得太過乾脆,他倒覺得沒意思了,想了想,讓宮人呈上剪刀,挑釁一般開口:
「朕親自爲你落髮,你應該感到榮幸。」
說着,又深情款款地望着懷裏的嬌娥,語氣不自覺溫柔:
「晴晴想看錶演嗎?」
寵妃咬了咬脣,環住他的腰,羞澀地鑽進懷裏,撒嬌道:
「妾聽聞鍾小姐的《霓裳舞》乃是一絕,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賞呢?」
我:還是剪頭髮吧!
但她卻一力堅持讓我跳舞出醜,黃堂也縱容她,非要讓我跳一個,說我平時腰肢就不夠軟,得跟舞姬多學學。
而那位寵妃,人前人後,還有兩副面孔。
當晚我睡夢正酣,忽然感覺頸間一涼,她兇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剪你頭髮你能忍?」
我:「……」
我沒打算忍,我本來想着等他走過來,搶過他手裏的剪刀嘎了他,當場造反,後續我爹都安排好了!
結果寵妃一搗亂,我還得趕鴨子上架,拉着滿朝的文武百官,跳了一圈烏蒙山連着山外山,月光灑下了響水灘……
只要大家都丟臉,丟臉的就不止我一個。
他們上哪說理去?
見我不說話,寵妃臉上的嫌棄更明顯了,她將手裏的頭髮隨意往地上一扔:
「你雖然不大中用,但我心地善良,已經大發慈悲地爲你報仇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團,看這髮量,黃堂現在應該是個禿子了。
但我還是有些詫異:「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詭計多端的摳門男誰會喜歡?」她撇了撇嘴,直截了當,「我是古人,不是傻子。」
「而且老孃不叫晴晴!」

-4-
晴晴,啊不,費嫵說她自幼父母恩愛,全家嬌寵,唯一的愛好就是看話本子。
從小到大這幾千本看下來,終於有一天看到了跟自己有關的劇情。
甚至除了她,就連她爹孃,她哥哥Ṭú₍費柴的生平也對上號了。
所以她雖然因爲不可抗力進了宮,躲過了老皇帝,沒躲過新昏君,憑着和蘇暖晴八分相似的臉,一躍成了寵妃,但心裏卻門兒清:
「你是大女主,你肯定能出頭,我跟你混。」
我忍不不住問:「你捨得現在的榮耀?」
「一個替身能有什麼榮耀?」她嗤笑了一聲,相當直率,「我爹孃起早貪黑,好不容易把我培養成了一個廢物,他天天讓我跳舞,煩死了!」
我:「你爹孃還挺有理想。」
「那是!」她超級自豪地揚起下巴,「我們家是十里八鄉把孩子養得最好的,金銀不愁,衣食無憂,整整出了我和我哥兩個廢物,家家都羨慕得很。不像寸頭劉家,只養了一半的廢物,爭又爭不贏,躺還躺不平。」
別罵了別罵了別罵了!
我深覺冒犯,咱們只是第二次見面,這不是你該說的話。
她卻說着,看我一眼,話鋒一轉:「不過,你要想讓我成爲你在宮裏的耳目,得給我錢,好多好多錢。」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憤懣:「今天爲了來你這兒,我略施小計,讓狗皇帝去了別的姐妹那裏,大家都嫌棄得要命,花了不少錢才肯勉強答應。」
我:「……行。」
她拿着錢歡歡喜喜地走了,不出三天,就成功失寵了。
那晚冒着大雨登門的時候,滿臉的水珠都透着天真與雀躍:「姐姐,我們接下來幹啥?」
我震驚地看着她躍躍欲試的臉,這剛聽到她的死訊還沒消化完,就看見她出現在了眼前,更加消化不良了:「你怎麼出來的?」
「死遁啊!」
她一邊高興地轉着圈,任我給她擦掉身上臉上的雨水,一邊興奮地說:
「你是沒看到,狗皇帝可傷心了,抱着我的假屍體哭得直抽抽!笑死我了!他還一連下了十八道加急令,催大將軍侯趕緊把蘇暖晴護送進京都。」
等等,大將軍侯?
死在半個月後的那個大將軍侯?

-5-
原書的劇情我知道得不多,但這位大將軍侯,上線即下線,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上線是被蘇暖晴救了病,下線是爲蘇暖晴丟了命。
死於十九歲,很慘很炮灰。
這麼想着,我計上心來,腦子裏很快有了籌謀,當晚便拿着聖旨去了城外的古庵。
誦經拜佛,修身養性,心誠無比,躲得皇宮遠遠的,黃堂想遷怒都得八百里加急。
我直接扔了信,看都不看一眼。
「但你也不能老這麼閒逛啊。」
費嫵託着腮瞧我,忍不住有點小憂愁:
「你逛一天,咱們的姐妹就要忍着噁心睡那狗皇帝一天。現在後宮已經排到八百多號了,你就一點都不着急?」
「不急。」我淡定地拿出小馬紮,在河邊坐下,「我讓人給他下了藥,他最近陽痿,折騰得越歡,越是因爲不行。」
「……啊!」她猛地拍了拍腦門,露出恍然大明白的表情,「我以前就怎麼沒想到呢?有腦子就是好!」
心裏牽掛的事落定,她又開始對我手裏的傢伙事兒充滿了好奇,撲閃着一雙大眼睛問:「你這是要幹啥?」
我氣定神閒地掛餌,拋杆,開始裝 13:「姜太公釣魚,守株待兔。」
她白了我一眼:「那叫願Ṭũ̂⁶者上鉤。」
「這你就不懂了,」我意味深長地勾起脣角,「堂堂大將軍候,天之驕子,狂縱不羈,會輕易咬我的鉤?」
「那你打算怎麼辦?」
「掰開嘴,硬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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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在不遠處的懸崖水澗,救上來了一個極爲俊朗的男人。
但兢兢業業地止了半天血,發現他傷口太多了,藥沒帶夠。
於是我只好把他先安頓在獵場的廢屋之中,自己回去拿藥。
結果一到家,費嫵聽我說完來龍去脈,立刻一拍大腿,懊悔地大叫:
「你竟然敢回來?你怎麼敢回來的?話本子裏面早就寫了,你救完人,只要一離開就會被人頂替恩情的!」
我:有那麼誇張嗎?
但我很聽勸,趕緊往獵場跑。
費嫵跟在我的後邊跑,臨近獵場廢屋的時候,竟真的看見裏面隱隱約約有一個身形纖弱的女子。
定睛一瞧,她正坐在小侯爺的牀邊,從懷裏掏出一把刀,毫不猶豫地捅了上去。
我:?
費嫵:??這咋跟說好的劇情不一樣呢?
手比腦子快,我立刻捂住費嫵張到一半的嘴,利索地將她拖進半人高草叢裏,隱藏蹤跡。
生怕她尖叫出來,引起那女子的注意。
那一看就是個狠角色,我倆加一塊兒ŧŭ̀₊都未必打得過。
費嫵見我示意她不要出聲,連忙點點頭,雖然一雙大大的鹿眼裏滿是驚恐,身子更是抖得和篩糠一樣,仍是聽話地在我的手上又捂上了兩層。
想了想,又騰出一隻手,把我的嘴也給捂上了。
嚴謹,沒毛病。

-7-
躲了好一會兒,那女子似乎走了。
我跟費嫵小聲討論:「按照你看過的話本子上面的經驗,你說,小侯爺還能活着嗎?」
她搖了搖頭,神色極其費解:「我不知道。」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一回頭,嚯!一匹馬頭正在我的頭頂!
費嫵顫顫巍巍地抬眼,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我認得它,它叫諸葛小花,是國師的馬。」
什麼馬還是個複姓!國師都不姓諸葛馬竟然姓諸葛!什麼檔次跟我母族一個姓!
但我見他倆認識,趕緊給讓了位置,方便他們交流,誰知道那馬兒理都不理她,一直往我面前湊。
我仔細一看,它嘴裏還叼着瓶藥,伸手去拿,卻又躲開,頻繁地朝我伸脖子低頭。
費嫵看着我,弱弱地說:「它好像是想讓你上馬。」
「爲什麼不是讓你?」我跟它也不熟啊?
費嫵縮了縮:「姐姐,我不敢。」
既然叫我姐姐了,那:「行吧。」
我硬着頭皮上了馬,再低身伸手去拿藥,馬兒果然鬆了嘴。
我將藥扔給費嫵:「去救人。」
她喜滋滋地接住:「這潑天的搶人恩情終於輪到我了嗎?」
我:「……」

-8-
我憑着自小的經驗,繮繩一拉,馬兒就噠噠地跑了起來。
一路驅馬跑到了郊外,那鬼精的馬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轉頭就往樹林裏鑽去。
接着就是冷冷的樹枝在臉上胡亂地拍,馬兒跑得格外地嗨。
嗨了好一陣兒,漸至密林深處,便越接近了一座竹亭。
亭中端坐一白衣男子,二十上下年紀,卻仙姿玉骨,孤高清俊,此時正臨湖觀景品茗,自在逍遙。
一旁僕人見我騎馬而至,微微躬身,請示般地喚了喚他:「國師大人……」
他一直面無表情,聞聲微合了閤眼,掩去目中波瀾,甫一開口,如高山流水,聲朗氣清:「無妨。」
馬兒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繞到他身後,虎頭虎腦地探頭過去,撒嬌一般打起了響鼻。
國師像是沒看到我,探手撫了撫馬兒的鬃毛,馬兒舒服得跟狗子一樣,呼嚕得和貓似的。
半晌,他才緩緩收了手,惜字如金:「知道了,回吧。」
知道啥了?
我不太懂,但馬兒很懂,它來回踱了幾步,找了一個弔詭的角度,尥起蹶子將我翻進了國師的懷裏。
他懷裏跟冰窖一樣,好冷!
我蒙了我木了我麻了,我趕緊往外爬了,但國師卻面色微變:「別動。」
他盯着我瞧了瞧,從懷中掏出了一方素白綢絹,仔細將我下巴上沾染的血跡擦拭乾淨,神色認真得彷彿對待一件珍貴瓷玉。
我的心跳加快,我的血壓飆升,我的經驗在腦子裏砰砰砰。
這種行爲是病嬌標配吧,是吧是吧是吧?!
「好了。」他話音未落,就攔腰抱着我站了起來,大概是因爲不常做這事,身形還不穩地晃了晃。
這反而搞得我不大好意思,顫顫巍巍地開口:「要不,你告訴我我要做什麼,我主動點?」
他面上一曬,冰清玉冷的臉上竟攀上淺淺的緋紅,流露出些許的惱意來,語氣也帶着幾分孩子氣的彆扭:「不要!」
還挺好面。
我儘量不動,由着他將我抱上了馬背,還未及開口,便聽他對馬兒道:「送她回去。」
頓了頓,又拍了拍馬腦袋:「穩一些,不準再調皮。」
我暗自好笑,你是國師,又不是馴獸師,還真當馬能聽得懂了?
然而得了命令的馬,立刻動了起來,歡快地馱着我就往回跑,最後停在了丞相府門口。
直到我被家丁扶着下了馬,我還沒琢磨清楚這到底是玩兒的哪一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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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我就趕緊去找費嫵。
侍女說她正在照顧小侯爺,看來是給救活了。
但是我剛拐進迴廊,離老遠就聽見他們在吵架。
費嫵痛心疾首,聲淚俱下:「哥哥!你怎麼能當官呢?你怎麼能這麼墮落呢?你怎麼能連躺平人生理想都沒有了呢?」
她哥費柴嘆了口氣:「沒辦法,你一個人在宮裏,我不放心,進軍營本來是想把你從宮裏偷出來,卻不小心成了副將,我也很絕望。」
「你實在太墮落了,哥哥。」費嫵表示很痛心,費嫵表示很失望,費嫵表示這樣的哥哥誰愛要誰要。
蘇暖晴竟然也在屋裏:「嗚嗚嗚,我也想有一個這麼牽掛我的哥哥。」
費柴一聽,眼睛都亮了:「哥哥怕有點兒費勁,夫君如何?」
「滾!」蘇暖晴毫不猶豫地拒絕,「男人果然還是不會喘氣兒比較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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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從迴廊到內屋的片刻時間,他們已經從人生理想,聊țŭ₊到了謀朝篡位。
費嫵是個直腸子,開口就問蘇暖晴:「你也想造反?」
蘇暖晴也不避諱,直接承認:「當然,誰不想?」
「可是那會死好多人的。」費嫵有點小憂愁,思考着提議,「不如給他下毒?平時就讓他昏迷,喫點人蔘吊着一口氣,咱們掌控前朝,若有人懷疑了,就把他喚醒,應付百官,還兵不血刃,一舉兩得。」
嚯!閻王背上都得文個你!
我見她們討論得熱鬧,便沒再進屋,拐彎去了藥善堂,那個小國師好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我得拔點毒草給他送去。
而他們的吵鬧,我最後聽到的話,便是費柴質問蘇暖晴:
「我不就說我喜歡你嗎?你不接受便不接受,殺人滅口乾什麼?」
蘇暖晴沒有否認,十分坦然道:「我太美了,每個人愛上我都會無法自拔,爲了避免後續的麻煩,自然要先下手爲強。」
費柴:「……」
「你是不是有點太自戀了?」
「不信?」蘇暖晴挑了挑眉,「虎符給我。」
她一伸出手,費柴便毫不猶豫地掏出懷裏的虎符,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看,我說得沒錯吧?你就是愛慘了我,連虎符都給我。」
費柴憤怒而起:「這是假的!」
「我知道,真的在我這。」蘇暖晴理直氣壯,「剛纔暗殺你就是爲了偷虎符,傻子。」
費柴:「……不用暗殺,你若是要,我會給你。」
蘇暖晴:「還說你不愛我?」
費柴:「……」
費嫵:滾!往遠處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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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搗藥搗了大半個時辰,等我收拾好,再搓成藥丸,收進玉瓶已經天都黑了。
趁着新鮮,我趕緊給小國師送去,一出門,又遇見了上次那匹鬼精的馬。
它一看見我眼睛都亮了,我走哪兒它跟哪兒,還時不時用腦袋頂我,最後把我從國師府門口ťű³擠走,去了隔壁小院。
我尋思着,來都來了,想開一點,試試看好了。
於是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人來應門,卻發現我好像不大受歡迎。
開門的是國師的大徒弟陸仁甲,他一看見我,就很不客氣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呃……我也可以走。
但國師的二徒弟陸仁秉,他好像很喜歡我,大老遠地就飛奔過來:「師孃快請進!」
我:?
你們國師府這麼開放嗎?
陸仁甲見狀立刻攔住門:「還未迎親過門,不能壞了規矩。」
我:這纔對。
等等,不對,我什麼時候和他訂的親?
陸仁秉甚不贊同:「規矩是死的,師父是活的,師孃是天命姻緣,你不讓她進來,你有本事你讓師父把藥喫了!」
陸仁甲猶豫半晌,還是讓開了路。
陸仁秉熱情地領着我到了國師的臥房前,徑自推開了門,笑容滿面地示意我直接進去。

-12-
我試探着往裏走了幾步,就看見了斜倚在貴妃榻上的國師。
他合着雙目,臉色看起來比早上還要蒼白幾分。
一襲日光從窗欄照進,投映在他的身上,明明熱烈如火,卻更襯得他疏冷孤寂,仿若剔透的蟬翼,從骨脈裏滲出纖薄的脆弱,孱弱不堪一折。
我正看得出神,他已淡聲開口:「出去。」
「好嘞!」
我轉身要撤,卻見他猛地睜開眼朝我望來,一雙烏黑鳳目幽若寒潭,沉無邊際。
我愣住了……那我走是不走?
正猶豫,他又幹脆利落地把眼閉上了。
你禮貌嗎?
然而我剛抬了腳,他又看了過來。
來回幾番,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康橋好半天,我忍不住祭出職業假笑:「好,好久不見。」
他並未應聲,只視線鎖在我的面上,直勾勾地瞧來,目光幽凝若海。
尷尬,尷尬是現在的奈何橋。
就在我腳趾摳地,一座布達拉宮馬上要竣工的時候,他終於大發慈悲地開了口,似是認輸般嘆氣:「越來越過分了,以前還只是夢裏,現在連幻覺都不放過。」
蛤?
他目色寂寥,聲音也漸次低了下去:
「你也會想我嗎?
「……會像我想你一樣想我嗎?
「……會像我一樣,想你想得難以入眠嗎?」
我蒙了我麻了我驚呆了,我奇怪的表白增加了。
就在這時,陸仁秉敲響了房門,進來將熱好的湯藥遞給我,笑嘻嘻道:「師孃,師父就託付給您了。」
而國師大人此時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個幻覺,而是個錯覺,極爲震駭地向我望來。
視線相接,天崩地裂。
我以爲他就算不殺人滅口,也得念個咒語把記憶清走,誰知他一聲大吼,嚇得我精神抖擻,卻是拽了被子蓋了個滿臉滿頭。
說好的高嶺之花呢?
說好的孤冷清寂呢?
說好的國師只應天上有,我在人間雪滿頭呢?
我當你這人設有多厲害,不堪一擊好不好?
陸仁秉卻對他這個模樣毫不意外,只對我道:「師孃,藥再不喝就來不及了。」
我心裏一驚:「來不及會怎麼樣?」
Ṱų₈「會涼。」
「……」
他又道:
「涼了得再熱。
「熱就得燒柴火。
「燒柴火費錢。」
我勸你不要在火化爐的邊緣瘋狂試探。

-13-
定了定心,我慢慢走到了捲成一團的國師牀前,試探着問:「要不,先把藥喝完再尷尬?」
他不回答,只左右滾了兩下,然後把被子壓了壓,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巨大的蠶寶寶。
我啞然失笑,真要說起來,他還比我小兩歲,孩子氣些也能理解。
我耐着性子勸他:「聽話。」
他不理我,仍舊緊緊抓着被子,只露在外面玉竹般的指節因爲過於用力而有些泛白。
我伸手去拉被子,他死死攥着不放,來回扯了幾次,眼瞧着要被我拽下來了,他急了,猛地用力,我一個不穩就跌進了他的懷裏。
瞬間我倆都僵住了。
他被我壓着,被子蓋着臉,看不見表情,我只能感受到相貼的胸膛下他狂亂的心跳。
半晌,我漸漸回神,見他的手已經鬆開了被子,掌心向上放在頭的兩側,許是太過緊張,像極了舉手投降的小浣熊。
我暗覺好笑,一點一點將被子從他臉上拉下來,只見他清俊的面頰漾起一片飛紅,比盛開的牡丹還要豔上幾分。
近在咫尺,視線相接,他的臉更紅了,甚至慌亂地躲開了我的目光。
我自覺拿捏到了他的短處,笑着調戲道:「喝不喝藥?不喝我餵你了哦~」
說着我故意努起嘴啵啵兩聲,他驚得雙目圓睜,瞬間從脖子根兒爆紅到了耳朵尖兒,彷彿煮熟了的蝦子,還冒着騰騰的熱氣。
短暫的社死之後,他終於是肯喝藥了,帶着豪氣雲天、慷慨赴死的架勢。
「哎~真乖!」我連聲誇他,「獎勵你再來一碗。」
三碗下肚,大功告成。
陸仁秉立刻奉上蜜餞給他去嘴裏的苦,他卻偷偷瞟了我一眼,撇開臉硬氣道:「不用,我不怕苦。」
我憋着笑:「你怕吧!」
「我不怕!」
我不多說,直接捏起一個蜜餞塞進他嘴裏。
「……真不怕。」他小聲嘟囔,可嘴上逞着強,嘴裏卻苦得受不了,幾口就將蜜餞嚥了,又一連喫了三顆,鎖緊的眉頭纔算散開些。
真Ŧŭ⁵是個彆扭的性子。
我不方便多留,起身告辭後,他亦步亦趨地送我出去。
一路無話,到了門口,他終是忍不住問道:「你,你還會來嗎?」
我笑着問他:「你希望我來嗎?」
他靜了靜,小聲說道:「……不合規矩。」
他的失落太明顯,垂着眼眸,長長的羽睫在目下映出晦暗的影子,像是墜落的翩翩蝴蝶。
我心裏發軟,笑着揶揄:「你不就是規矩嗎?我的國師大人。」
他的臉又紅了。
他的臉可太容易紅了。
紅得我都不好意思逗他了。

-14-
這次回家時,蘇暖晴已經走了,費嫵說她們沒談攏。
意料之中。
果然,沒一會兒,宮裏就傳來了召旨。
一進崇政殿,便見蘇暖晴正坐在黃堂的懷裏喂他喫葡萄,除了動作生無可戀,「噎不死你」四個字也瘋狂在眼底閃現。
我忍了笑,聽着黃堂故意跟我秀恩愛,嘲諷我沒人愛,是個可憐的獨立女人。
我倒沒關係,這誇獎我收了,但蘇暖晴就忍得很辛苦了。
她那個暴脾氣,後來眼睛裏的嫌棄都快壓不住了。
果然忍不了幾天,她就造反了。
那天,原是我先通過黃堂安插在我身邊的內鬼,給他放出消息要練兵,以此來試探他究竟明裏暗裏手中有多少兵力。
結果他剛將我團團圍住不久,我正要加大試探力度,蘇暖晴就領着軍隊把他給圍了,帶着幾個副將進來了。
她面色沉凝,氣勢如虹,一個上前跪在我的面前,尊稱我爲陛下,山呼萬歲。
而我把本來用作試探黃堂兵力的七千府兵,用在了她的身上,着人將她押入了天牢。
七日後,黃堂浪子回頭,懸崖勒馬,深感於我的情義,將我封爲皇后,設宮宴大肆慶賀。

-15-
慶功宴上,觥籌交錯,羣臣盡歡。
他們滿面紅光,得意忘形地吹噓着,自己才穿越過來多久,但已經禍害了這個世界的多少個姑娘。
還有的說對其他老臣的戲弄:「我提前用了那個輔國公未來殫精竭慮想出來的國策,說很容易就想到了。他那個懷疑人生的表情,說什麼還是英雄出少年,國有此良才,他便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我聽得快笑死了!」
「還有那個還有那個!那個天縱英才的外交使臣,不是有個著名的舌戰羣儒,收回割地的事蹟嗎?我故意跟他對陣,在他之前背出他想說的話,用魔法打敗魔法,他一臉懵逼,當時肯定在想:你說的都是我的詞!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還是沒我厲害!我背盡了詩仙的詩,他聽完那個困惑的表情,還跟我喝酒,說敬佩我的才華,說驕縱了半輩子,以後好像都要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我心裏笑得要死,隨口安慰他兩句,他覺得我更好了,說自己才華不如我,品格也自愧不如。你說歷史上他鬱鬱寡歡而死,不會是因爲我吧哈哈哈!」
「還說呢!那個國師,上次不是差點被你氣死,他一天天地用自身修爲填補世界,跟個女媧似的,不知道補的夠不夠我們造呢!」
「管它呢!這個世界毀滅,我們就去下一個世界玩兒!世界多的是!不用管他們死活!」
「不過還是要小心一些。」有個人酒喝得沒那麼多,也沒那麼上頭,他似乎心有餘悸,「紙片人發起瘋來也很可怕的,還記得皇后原身的親孃嗎?她爲了救天下,祭自身,差點將她那心狠手辣的惡毒女配的女兒召喚回來!那天漫天血紅,嚇死我了!」
「怕什麼!那可是女配,再上躥下跳也贏不了!」
「……」

-16-
我面無表情,一件一件地聽着,一件一件地記住,乖巧地附庸於在黃堂身邊。
他們不斷地吹噓,不斷地鄙夷,興致濃時還和黃堂說蘇暖晴也不過如此,得到了很快就膩了。
黃堂得意地點頭,志得意滿地伸手將我攬進懷裏:「還是清清最愛我,這纔是個賢妻良母的好女人。」
衆人鬨笑着附和,雖嘴上稱讚,眼中卻沒什麼真正的欣賞,都是精光,都是算計。
還有個人故意問我:「清清學姐,你可都想起來了?上次聽說你差點被本地女打敗思維,佔領大腦意識,我們都嚇壞了。」
我微笑着點一點頭:
「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
想起你們這些穿越者,是如何禍亂我的天下,糟蹋我的子民,引起戰火,四處惹亂,讓黎民百姓深陷火熱,生靈塗炭。
我從皇后的高位上,看着在場的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再賢良不過:
「今天所有的穿越者都來到宮宴了嗎?會不會我安排得太急了,有所遺漏?」
「都在都在!一個不少!這種盛事我們穿越過來十年也很難遇見,誰都不會錯過的!」
「很好。」我溫婉地點頭,輕聲告罪,「事態緊急, 若有不妥之處, 還請各位見諒。」
話音未落, 衆人就一水地誇我會做人,確實適合當老婆, 比蘇暖晴強太多了。
我暗暗冷笑, 就憑你們, 也配評論我手下最勇猛的大將?!

-17-
酒過三巡,所有人都面紅耳赤,東倒西歪。
一個男人醉醺醺地上前, 指着我說:「你哪哪都好,但就有一處不如黃堂的前女友。你沒她有女人味,你那雙眼睛, 太利了, 你這雙手啊……」
他說着, 撫上我的手背,猥瑣地嘆息:「手太硬了, 男人不喜歡。」
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按着他的脖子將他壓在桌案上,另一隻手一擰, 嘎嘣一聲,他的脖子就斷了。
「我管你喜不喜歡。」我踩過他的屍體, 慢慢走下階梯。
其他人醉得厲害,還沒發覺危險的到來, 只賤兮兮地笑着:
「開玩笑呢!別那麼敏感!」
「喲喲怎麼急了?」
我冷冷一笑, 當然急了,急着殺光你們。
下一秒,我揚聲開口:「來人, 拿下!」
蘇暖晴立刻帶着無數侍衛湧了進來,黃堂一見到她安然無恙地出現, 這才醒了酒,大聲地叫囂:
「你敢動我?我可是這王朝唯一的血脈!你動我一下試試!」
「哦,這事我倒忘了。」我冷冷瞥了他一眼, 淡聲下令, 「殺之前, 先閹了。」

-18-
環視一週, 他們都已經被嚇醒了酒, 滿臉的驚惶與恐懼,但想要掙扎,卻是手腳都軟了力氣, 站都站不起來。
我蔑視一笑,輕聲下令:
「殺。」
一時間,寒劍出鞘, 血光沖天,掙扎哭號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出了宮殿,將蘇暖晴放於我掌心的虎符收好, 再未回頭。
其實, 我與她,只在幼時見過一面。
可女子之間的情誼,就是如此堅不可摧。
那夜, 皇城起了好大的火,此後三百年,這裏再未出現任何的穿越者。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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