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情已過期

放假前一天,我發現放在出租屋裏排隊三小時買的月餅不見了。
沈凜狀似無意地提起,
「悅悅說想喫這家月餅,我就給她送過去了。」
「你在樓下隨便買一盒吧。」
我很平靜地和他說分手。
他沒當回事,只是笑着提醒,
「那你記得把咱倆要出去玩的車票、門票退了。」
可後來,當他收到退款通知時才真的慌了。
「你鬧什麼脾氣?悅悅還等着我幫忙代購東西呢!」
他不知道,就在我決定分手的那一晚,我答應了導師出國交換。
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棄這段十年的感情了。

-1-
「一盒月餅而已,又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我和悅悅關係好,你不是不知道,她想喫,我隨手就給她了,有問題嗎?溫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
「行了,就當這月餅是我買下的,我一會給你轉錢,你隨便再買一盒吧,別一直不依不饒,很煩。」
沈凜一邊打遊戲,一邊皺着眉頭回應我。
我看着面前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一時間竟然覺得無比陌生。
他明明知道我平時忙,很少爲了一口吃的去排那麼久的隊,之所以擠時間也要去買,就是想和他一起分享。
爲此,我忍着推搡的人羣和嘈雜的噪音,在大中午的日頭底下站了整整三個小時。
我滿頭大汗,卻並不覺得辛苦,滿腦子都是他嚐到時會露出的驚喜表情。
可他沒徵求我的同意,就自作主張地把月餅給了別人,甚至在我問起時,還指責我太小心眼。
我只覺得心頭浮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和無力,連帶着沒了爭吵的慾望。
我清楚地知道,這不僅僅是月餅的問題,而是代表在他心裏,我的感受不重要。
因爲不在乎,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拿我的勞動成果去做人情。
在一起十年,記憶中那個事事以我爲先,時時刻刻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少年,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
沈凜打完遊戲,見我坐在沙發上不說話,語氣放緩了些。
「沒問過你是我不對,可我不是想着你一向大度,問不問你都會同意嗎!再說了,你不愛喫甜的,買回來喫不完也是浪費,還不如找人幫你分擔……」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由分說地打斷他:「所以我說了那麼多次想嚐嚐你都沒放在心上,她只說了一次,你就記住了是嗎?沈凜,你還記得誰纔是你女朋友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擠壓在我心底的委屈鋪天蓋地地湧出,讓我一時之間鼻頭髮酸,眼淚險些止不住。
這不是第一次,沈凜對那個叫陳悅的女生展現出異於常人的優待和在意。
從前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爲他們只是朋友,可這件事讓我意識到,陳悅在他心裏的位置,或許已經超過了我。
我不能容忍我的男朋友越界,搞精神出軌那一套。
「又來了又來了,你到底在鬧什麼?不就是一盒破月餅,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嗎?隨便你怎麼想,我懶得跟你解釋!」
他狠狠踢了一腳垃圾桶,像是不解氣般又衝着我吼道:「人家悅悅也是女生,怎麼就沒有你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和你相比,我當然更願意跟她相處!」
沈凜怒氣衝衝地離開。
我盯着他的背影,淚流滿面的同時,分手的念頭逐漸清晰。
當晚,我刷到了陳悅的朋友圈,是我買的那盒月餅。
配文是: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我不自覺想起她曾經發過的那些曖昧文案,每一條都和沈凜有關。
之前我都裝作沒看見,不想跟她計較,給自己找不痛快。
但這次,我不想再忍了。
我當即點開她那條朋友圈,評論道:「沒錢還是沒長腿,不會自己買月餅,偏偏要喫從別人男朋友那裏討來的?你還真是沒臉沒皮!月餅是我買的,麻煩把錢轉我。還有,記得配杯綠茶喝,省得噎死。」

-2-
我和陳悅是同專業,有很多共同好友。
這條評論一發出,很快就炸開了鍋,不斷有人跟着喫瓜,問陳悅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過幾分鐘,陳悅就用一副委屈的語氣回覆我:「溫欣姐,這月餅是沈哥主動給我的,我不知道是你買的。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別生氣,別和沈哥吵架,我已經把錢轉你了,真的對不起。」
我毫不客氣地收下錢,而後冷笑兩聲。
果然又是死不承認加示弱裝可憐的老套路。
這是陳悅的慣用伎倆。
從前我和沈凜每次因爲她吵架,她都會擺出楚楚可憐的無辜表情,一股腦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和她相比,我無疑顯得格外咄咄逼人,哪怕有理也成了沒理。
每到這時候,沈凜都會轉過頭來指責我。
「悅悅都哭了,你還想怎麼樣?溫欣,都是一個學校的,我勸你適可而止,別鬧得太難看。」
現在看來,明明是很拙劣的招數,卻屢試不爽,根本原因就是沈凜的縱容。
他享受這種別人爲他爭風喫醋的感覺,才故意給陳悅希望,讓她以爲自己有機可乘,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挑釁我。
我不得不承認,褪去愛情的濾鏡,沈凜和普通男人其實毫無區別,有天生的劣根性。
他願意演,可我沒義務迎合他的噁心癖好。
哪怕分手,我也要先出一口這些年委曲求全的惡氣!
「不是故意的?我怎麼記得我排隊買月餅的時候你還看見我了?想挑撥離間就直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畢竟你很清楚,沈凜就喫這一套。我只是覺得你這種又當又立的做法,實在讓人下頭。」
我當衆揭穿了她的小心思,順帶着和其他人解釋了事情的始末。
不出所料,風向瞬間逆轉,底下多了不少陰陽怪氣的留言,更有甚者直接開罵。
「還以爲是什麼可憐小白花呢,原來是個千年老狐狸,我說怎麼撲面而來一股騷氣!燻死人了!嘔!」
「世界上的男人是都死絕了嗎?你非要去撬別人的男朋友!還要不要點臉了?」
饒是如此,那條朋友圈還是在半小時後才被刪除。
我知道陳悅是想讓沈凜看見,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她良苦用心的表演?
果不其然,沈凜氣急敗壞地打電話質問我:「溫欣,你在那胡說八道什麼?月餅是我給的,你要發火就衝我來,幹嘛要惡意中傷悅悅?那麼多同學都看見了,你想過別人會怎麼議論她嗎?你立刻發一條道歉聲明,跟大家解釋清楚!」
我只覺得心頭竄起一股火氣,想也不想就回擊道:「沈凜,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我哪句話說錯了嗎?陳悅若真問心無愧,底下怎麼會有一大堆人罵她?你自己眼瞎就算了,可別覺得大家都跟你一樣蠢!」
「你以爲陳悅受委屈了,實則她想要的不就是你爲了維護她和我吵架嗎?人家目的達成,這會兒指不定多高興呢!但凡她真的認識到自己不對,你還能看到那條朋友圈?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吧!」

-3-
沒等沈凜反應過來,我就掛斷了電話,而後一氣呵成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我就不會再回頭。
很奇怪,十年的感情,我以爲自己或多或少會有些難過和捨不得,可真的釋懷那一刻,我反而覺得輕鬆。
也許我早就該看清人性易變,沒有人會永遠保持最初的模樣。
從前單純而又青澀的沈凜在上大學後,由於周圍環境的影響,漸漸也滋生出了陰暗心機的另一面。
譬如他仗着自己在學生會擔任的職務,故意針對曾經和他不對付的同學。
再譬如我無意間聽到他打電話,才知道他似乎還和外面的企業有勾結,聯合起來做假項目,騙取研究組的資金。
一樁樁一件件,他變得越來越陌生。
我不是沒有側面敲打他,可每每提及,卻總是被他用一句話堵回來。
「我做這些還不都是爲了你嗎?不給自己鋪路,我以後怎麼給你好的生活?」
但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時間長了,我也心力交瘁,就沒有再刻意關注過。
時過境遷,現在的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我平復好情緒,去了導師辦公室,說出國交換的事。
我成績優異,綜合評分也高,這個名額本就屬於我,只是我不想和沈凜異國戀,才一直猶豫不決。
機會難得,既然決定分手,我當然沒有錯過的理由。
導師聽說我改變主意了,很是替我開心,讓我回去準備要用到的材料。
我剛從辦公室出來,不曾想就迎面撞上了沈凜。
他陰沉着臉,不由分說地攔在我面前,朝我大吼道:「溫欣,你長能耐了,竟然還敢拉黑我,你不怕我跟你分手?」
他身後站着的陳悅聞言,臉上閃過一抹狂喜,但面上還是裝出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弱弱開口:「沈哥,我真的不需要道歉,本來就是我的錯,你別爲難溫欣姐了,這麼多人看着呢,女孩子臉皮薄,別讓她下不來臺。」
她這話看似爲我着想,實際上無異於火上澆油。
事實證明,她確實很瞭解沈凜的性格,知道越是把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越是能博得他的愧疚和憐憫。
「悅悅,你總是這麼大度,可誰又能理解你的委屈?你別管了,這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沈凜心疼她的同時,越發怒不可遏。
「你看看人家多善解人意,再看看你,溫欣,你不覺得羞愧嗎?正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解釋清楚,月餅的事是你胡亂揣測,悅悅根本不是有心的,以及,你必須和她道歉!ŧü⁾」
我靜靜地盯着他:「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當衆被反駁,沈凜面子上掛不住,於是威脅我道:「那就分手!」
他口中這樣說,眼底卻全都是有恃無恐之意,似乎篤定我不可能答應。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開玩笑般想緩和氣氛。
「沈哥,差不多得了,溫欣這麼漂亮優秀,你真捨得分手?她要是真生氣了,還不得你哄?」
「是啊,又不是什麼大事,誤會說開了就好了,溫欣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沈凜越發得意。
「那可不行,悅悅是我朋友,怎麼能不明不白地受這種氣?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我?至於溫欣,我們從高中就在一起,她肯定離不開我。今天這句對不起,她非說不可!溫欣,你還磨蹭什麼?快點吧!」
衆目睽睽之下,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既然想聽,那我就說。沈凜,我們分手。」
周圍一片譁然,連帶着沈凜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說什麼?」
然而片刻之後,他就露出瞭然的神情。
「欲擒故縱是吧?行啊,那就分手,你記得把出去玩的車票、門票退了。」
說完,他拉着陳悅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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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逐漸散開ṱũ₂,我站在原地,只覺得諷刺。
沈凜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擺明了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裏。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無視我到這種地步了?
也怪我從前太在意他,每次冷戰,總是我先低頭求和。
我只是不想因爲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傷感情,可在他看來,竟然成了我好拿捏的證明。
多可笑。
我閉了閉眼,把無關緊要的想法拋諸腦後。
不管他信不信,我都打定主意要放棄這段感情。
我退了出去玩的車票和門票,準備趁假期的幾天時間好好準備申請材料。
不出所料,明年的今天,我就會在另一個國度了。
沈凜那邊收到了退款通知,又怒氣衝衝地跑來問我:「悅悅都原諒你了,你還要繼續鬧嗎?溫欣,你最近是怎麼了?我提醒你,小作算情趣,一直作可就是不懂事了,別讓我生氣。你趕緊重新買票,悅悅還等着我給她代購香水呢!」
見我一動不動,他突然要來搶我的手機,我揚起手,乾脆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警告你,離我遠點。」
「得了吧!當初是誰整天追在我身後,非要和我在一起?你愛了我十年,真能說放下就放下?溫欣,你不是小孩子了,該知道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我都不計前嫌主動來找你了,你確定不順着臺階下?可別現在硬氣,到時候又哭着求我和好!」
沈凜緊緊盯着我,語氣裏的不耐煩展露無遺。
我懶得搭理他,扭頭就走。
他咬牙切齒地衝着我的背影大喊一句:「給臉不要臉是吧?你不去,有的是人想跟我出去玩。溫欣,你別後悔!」
我不用猜都能想到他這話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兩天後,陳悅發的動態霸佔了我的朋友圈。
每一張照片,都有沈凜的身影。
兩人姿態親密,舉手投足間寫滿了默契,不知情的恐怕真會以爲他們是一對。
這是沈凜在示威。
他知道我拉黑了他,所以借陳悅的朋友圈Ṱūₔ來炫耀,故意噁心我,想讓我喫醋,以此當作不聽他話的懲罰。
如果是從前的我,絕對會傷心難過。
可現在,我只覺得他這種手段實在幼稚低級。
我關了手機,心無旁騖地準備出國交換的材料。
儘管刻意迴避,但還是有好事者出於看熱鬧的心理,給我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一羣男男女女圍坐着,似乎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無異於人羣中央的沈凜和陳悅。
他們在隔着一張紙親吻。
陳悅面帶羞澀,欲拒還迎地推他,沈凜勾脣一笑,順勢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裏。
兩人吻得如火如荼,我甚至看到沈凜刻意換了個位置,以掩飾自己下身的異常。
至於陳悅,更是媚眼如絲,險些軟成了一灘水。
有人在旁邊起鬨地問:「沈哥,你都有女朋友了,還玩這麼開,不怕她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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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不以爲意地回答道:「遊戲而已,她有什麼理由計較?溫欣多黏我,你們都有目共睹,說不定沒等我回去,她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還是沈哥御妻有道,佩服佩服。」
現場又熱鬧起來。
畫面就此結束,一股強烈的反胃感突然湧出,我跑到衛生間乾嘔幾聲,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此時此刻,我滿腦子都是後悔。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和這麼一個噁心低俗的男人在一起了十年。
沈凜不可能不知道陳悅對他的心思,可他非但沒點破,還故意縱着她,又做出這種讓她誤會的事。
但我轉念一想,陳悅不就是喜歡被偏愛的感覺嗎?
就算被利用,她也甘之如飴。
果然渣男賤女就該鎖死。
好在我看清了沈凜的另一面,及時抽身。
沈凜和陳悅走得越近,我越慶幸自己的決定。
假期轉瞬即逝。
這天我正準備去餐廳喫飯,卻在樓下看見了沈凜。
我忍着厭惡,打算繞道離開。
可他像是沒看到我臉上的抗拒,又死皮賴臉地貼了上來。
「這都過去多久了,還生氣呢?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氣性這麼大?虧我出去玩都還想着你。你呢,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真是狼心狗肺。行了,別冷着個臉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他從包裏掏出一套護膚品,獻寶似的遞到我面前。
「我做了好多功課,專門給你買了這個,驚喜吧?趕緊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我看着上面適用膚質的說明,問他:「這是陳悅幫你挑的?」
沈凜沒想到謊言被我揭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乾笑道:「你怎麼知道?不過也不影響吧,我付的錢不就行了?畢竟我是男人,又不瞭解你們女生愛用什麼東西。悅悅這次真的是好心,你可別又誤會人家。」
「是嗎?」
我指着那行「適用油性皮膚」的字,冷笑道:「她之前還特意問過我,我說我是幹皮,這纔過去多久,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是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糊弄嗎?」
沈凜有些茫然,理解了半天,終於明白自己買錯了。
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道歉,反而又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非要讓別人看笑話嗎?悅悅應該是看錯了,畢竟她很少化妝,不瞭解這些也正常,我下次再去給你買套新的行了吧?」
話裏話外的意思,彷彿是我在故意找事。
我怒極反笑,當即拿過那套護膚品,狠狠地砸進了垃圾桶。
「究竟是誠心還是敷衍,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不稀罕你的東西,但也不可能容忍你指着我的鼻子罵!」
正僵持着,陳悅突然從宿舍樓出來了,大驚小怪道:「溫欣姐,你怎麼又和沈哥吵起來了?他不是給你買了禮物嗎?」
我看着她精心畫好的僞素顏妝,當即從包裏拿出卸妝水,迅速朝她臉上倒了過去。
「聽沈凜說你不會化妝,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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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悅尖叫一聲,驚慌失措地捂住臉,可惜已經晚了。
卸妝水將她的妝容染花,混合着各種顏色,看起來相當滑稽。
我挑挑眉,故意揚高聲調:「這妝化得連沈凜都騙過去了,怎麼可能分不清楚乾性和油性膚質?陳悅,你故意推薦錯護膚品,讓沈凜和我生氣,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陳悅的小心機頓時一覽無餘。
她臉色慘白,囁嚅着想狡辯,可事實擺在眼前,她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沈凜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護到身後,還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責怪我把事情鬧大。
「溫欣,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得理不饒人的性格,悅悅哪怕有錯,也是無心之失,你爲什麼非得針對她?和平相處不好嗎?難不成你要把我所有的異性朋友都當成假想敵?」
「是我把你慣得太任意妄爲了,這一次,我不會再哄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後,再來找我吧。」
沈凜不由分說就定了我的罪,我卻不能任由他當衆污衊我。
索性趁此機會將他虛僞醜惡的嘴臉徹底公之於衆!
我掏出手機,把陳悅發的所有朋友圈和那段真心話大冒險的接吻視頻都找了出來,展示給所有人看。
「沈凜,你口口聲聲說你們是朋友,朋友會做這麼沒邊界感的事?無論是上次的月餅還是這次的護膚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陳悅故意搞破壞,你卻每次都站在她那邊,說我無理取鬧,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陳悅處心積慮表演,不就是想把你搶走嗎?如她所願,你這個垃圾我不要了,送給她了。沈凜,我說分手從來都不是開玩笑,這是最後一次,你以後要是再敢來打擾我,別怪我不留情面!」
說完,我面無表情地擠開人羣,只留下被人指指點點的他們。
女生宿舍向來是八卦最容易傳播的地方。
這次之後,我相信沈凜和陳悅的名聲一定會一落千丈。
他們不是自詡關係好到忘卻了彼此的性別嗎?
我倒想看看,揭開了那層遮羞布,他們還能不能打着朋友的幌子,光明正大地繼續曖昧!
我的出國交換申請得很順利,遞交材料後,導師讓我回去等官方正式通知。
鈴聲突然響起,是出租屋房東發來的消息,問我留下的紙箱還要不要。
我看了一眼,裏面裝的都是沈凜曾經送我的東西。
大到各種紀念日禮物,小到各種零零星星的小玩意,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攢滿了三大箱。
從前我對這些東西視若珍寶,總是隔幾天就拿出來整理一遍,順帶着回憶我們相愛的過往。
可現在,我不稀罕了,因爲沈凜送我的禮物上沾染了越來越多屬於陳悅的氣息。
陳悅的品味和我喜歡的風格截然相反,只一眼,我就能看出東西是誰挑的。
越看,就會越失望。
失望攢夠了,我也就該放手了。
我讓房東自行處置,房東應該是覺得直接扔了不太好,轉頭聯繫了沈凜。

-7-
沈凜又一次面帶怒氣地將我堵在教學樓前。
不同於以往幾次,這次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房子退了,我送你的東西也不要了,溫欣,你真想分手是吧?」
我迎上他暴怒的目光。
「不然呢?你以爲我前幾次都是在開玩笑嗎?」
「就ŧųₚ因爲那些小事,你要放棄我們十年的感情?我已經解釋清楚了,你爲什麼還是要抓着不放?溫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
他似乎很是覺得委屈,語氣中還夾雜着一絲怨懟。
我脣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直到現在,你都還覺得是小事,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沈凜,你永遠都學不會反省自己身上的問題。」
「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沈凜正要拉我,導師突然從旁邊經過,我調整表情,和他打了個招呼。
他點點頭,提醒我記得及時看郵箱,以免錯過出國交換的信息。
導師走後,沈凜雙手死死捏住我的肩膀,厲聲質問我:「你要出國?咱們不是說好了畢業後就留在這裏結婚生子嗎?溫欣,你究竟幹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他力氣太大,我掙脫不開,乾脆用包砸他。
「你冷靜一點,我們分手了!我怎麼樣都和你沒關係!」
沈凜喫痛,不得不鬆開手,而後突然平靜下來,直勾勾地盯着我,冷笑道:「你是因爲要出國,纔跟我分手的吧?你覺得我會耽誤你,所以要把我一腳踹開,是不是?」
「你真是瘋了。」
我懶得理他,一臉厭惡地朝反方向離開。
身後傳來他咬牙切齒的吼聲:「好啊,既然要分手,那我跟誰在一起你也管不着了!你不是討厭悅悅嗎?我現在就去和她表白,溫欣,你別後悔!」
面對他的狠話,我非但無動於衷,步伐反而越來越快。
此刻,對於這個暴露了真實面目的男人,我內心不再有一絲留戀。
沈凜說到做到。次日,他就和陳悅成雙入對地出現在了我面前。
他們似乎是在刻意展示甜蜜和恩愛。
因爲沈凜每次迎合陳悅的親吻時,眼神都會瞥向我這邊,帶着點挑釁的意味。
我覺得礙眼,於是故意避開他們,可不管我去哪裏,沒過多久,他們就會跟過來。
「溫欣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會是因爲我和沈哥在一起了吧?」陳悅緊緊挽着沈凜的胳膊,得意洋洋地問我。
「想多了,我沒時間去操心別人的閒事。」我淡淡回道。
「那就好。其實要我說,溫欣姐,你也別覺得不甘心,畢竟你和沈哥談了那麼久,你們之間早就沒有愛情了,分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沈哥現在既然是我的男朋友,溫欣姐,保持距離這種話,應該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無意和他們糾纏,可陳悅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爲,卻讓我覺得火大。
我毫不懷疑如果我不反擊,他們覺得我好欺負,一定會一直來騷擾我、刺激我,直到我露出他們想看到的歇斯底里的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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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微微一笑,反脣相譏道:「我當然會保持距離,畢竟我不是你,不會恨不得天天掛在別人男朋友身上。陳悅,要論撬牆角,誰又能比得過你呢?不過你也沒必要急着來宣示主權,畢竟我扔掉的東西,從來不會再撿回去,我嫌髒。」
「順便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我出國交換的申請已經通過了,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妨礙你們,懂了嗎?」
周圍人的嘲笑聲落入他們耳中。
「人家都要留學了,這倆人還來找存在感,不覺得搞笑嗎?愛情算什麼?前途才最重要!有了名聲地位,還愁碰不到合適的人?」
「沒錯!富婆只要稍微勾勾手,就有數不清的小白臉爭着撲上去呢!那男的長得也很一般,哪來的自信覺得人家會非他不可?沒看見人家都不想理他嗎?要我說,小三和渣男就該長長久久,省得再出來禍害別人!」
陳悅沒能佔到嘴上便宜,還被羣嘲,和別人吵架去了。
沈凜同樣臉色鐵青,眼底似乎有懊悔之色一閃而過。
看來他也反應過來了,陳悅成績平平,家世普通,不能給他絲毫助力。
而我名校出身,又被學校看重,還拿到了出國交換的唯一名額,怎麼看前途都一片光明。
沈凜趁陳悅沒注意到他,對着我低聲開口道:「溫欣,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先低頭道歉,我們可以回到從前那樣。你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就不信你還能再拿出十年去經營一段新的感情!你考慮考慮……」
我勾了勾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衝陳悅大喊一聲:「陳悅,快管管你男朋友吧!他要跟我和好呢!」
「什麼?」
陳悅回過神,撞見沈Ťūₗ凜心虛的眼神,氣得對他又捶又打。
「纔剛在一起一天,你就想出軌?做夢!我不允許!」
我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眼前的鬧劇,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沈凜或許還沒意識到陳悅有多難纏,我卻看得再清楚不過。
她可以忍着周圍的罵聲,持之以恆地追着沈凜,直到目的達成,那她就不可能輕易放手,甚至會鬧到不死不休。
沈凜以後的日子,可有的鬧騰了。
學校的項目結束後,我和導師申請了提前去 M 國那邊適應環境。
出發前一晚,我正在收拾行李,突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消息。
點開一看,是一張女生的背影,背景似乎是在酒店。
緊隨其後的是一段話。
「陳悅喝醉了,跟我在一起,溫欣,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不親自來把我接回去,我不保證今夜會發生什麼,到時候,你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直接氣笑了。
直到現在,沈凜竟然還不願意相信我要跟他分手。
他到底哪來的底氣,覺得自己不可替代?
我忍無可忍,準備給他一個教訓,於是把地址發給了警察叔叔,舉報有人從事非法活動。
次日,我早起去趕飛機,在校門口碰見了被學院領導劈頭蓋臉數落的沈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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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不反對學生談戀愛,可你們也不能鬧到公安局吧?領導們的臉都被丟盡了!雖然是個誤會,但畢竟對學校聲譽造成了影響,你們兩個人都記過一次,寫五千字檢討!」
沈凜死死盯着我,眼底翻湧着怒火,看來是猜到了這事跟我有關係。
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連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
都是成年人了,該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他既然想用這種事威脅我,就必須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飛機落地,我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新學校節奏很快,我忙得腳不沾地的同時,只覺得內心分外充盈。
閒暇之餘,國內的好友和我提起過陳悅和沈凜的現狀。
聽說我走後,他們倆因爲警察局的事被議論,越發抬不起頭,兩個人整天吵架,甚至發展到了動手的地步。
沈凜想分手,陳悅卻死活不同意,不但偷偷刪了他異性好友的聯繫方式,還動輒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警告所有哪怕只和他說過一句話的女生。
「依我看,陳悅是瘋魔了,幸好你脫身快,否則就憑你和沈凜認識那麼久,她絕對會跟個鬼一樣纏着你,怕你再把沈凜搶走。沈凜最近正想方設法地Ťü⁰擺脫她呢!」
好友語氣裏帶着幸災樂禍,我卻並不覺得意外。
我早猜到了以陳悅執拗的性格,絕對會把沈凜看得死死的。
眼看他們已經發展到自相殘殺的地步,我心裏一動,匿名給陳悅發了封郵件,告訴她沈凜騙取項目組研究基金的事。
陳悅相當給力。
因爲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好友再次帶來一個我意料之中的大新聞。
「沈凜被爆出和外面的企業勾結,騙取科研組資金,領導很生氣,勒令他把錢都還回來,否則就要報警處理。那些錢都被沈凜揮霍了,他只能去借高利貸,結果追債的人找過來,他情急之下想跳窗逃跑,誰知道把腿摔斷了!真是大快人心!」
我點開她發給我的視頻,就看到沈凜面目猙獰地躺在地上,額頭大汗淋漓,正不住地哀嚎。
追債的人怕事情鬧大,臨走前放了狠話,讓他及時還清,否則就要去找他父母。
「沈凜被送到了醫院,學校出錢做的手術,讓他養好傷後就去辦退學,他被開除了,而且沒有畢業證。」
「那陳悅呢?也不管他了嗎?」我特意問道。
「別提了!虧我還以爲陳悅多愛他呢,這事發生後,有人問陳悅怎麼不去醫院看沈凜,你猜她怎麼回答的?她說那種廢物配不上她,他們分手了!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不過陳悅混得也不行,她又如法炮製想去撬別人的男朋友,被人家女朋友逮住,臉都給她抓花了。陳悅現在名聲臭得很,她後來還被人舉報學術造假,抄襲別人的論文,也被開除了。」
我知道好友說得事無鉅細,是因爲替我鳴不平,想讓我出一口心裏的惡氣。
事實證明,我確實覺得很爽快。
他們過得越悲慘,就能襯托出我做的決定多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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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我竟然刷到了一段街頭視頻,主人公正是沈凜和陳悅。
畫面裏,沈凜兩巴掌把陳悅扇倒在地,氣急敗壞地掐着她的脖子怒吼道:「你不是愛我愛到難以自拔嗎?爲什麼我住院這麼久,你從沒來看過我,還到處跟別人說我的壞話,說看不起我?你以前對我的崇拜和癡迷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陳悅似乎是懶得再僞裝,一臉鄙視地看着他。
「不然呢?你現在都是個廢物了,還有什麼前途?我在你身上浪費了那麼多青春,什麼都沒得到,還因爲千方百計把你從溫欣手裏搶過來被別人嘲笑,我又上哪說理去?早知道這樣,我當初根本不會靠近你!你不會真以爲你有多大魅力吧?我呸!」
兩人在街頭大打出手。
陳悅看準了沈凜那條受傷的腿,故意把他絆倒,又趁機騎在他身上,爲了泄憤,把他的臉撓得鮮血淋漓,別提多慘了。
看着這場鬧劇,我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我沒想到會在 M 國再次見到沈凜。
彼時我正要出門去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推開門,卻發現他站在門口。
「溫欣……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從前的沈凜好歹算得上儀表堂堂,可現在的他鬍子拉碴,面容滄桑,穿得破破爛爛的,一條腿還有些跛,猛地一看,和街邊的流浪漢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身上傳來難聞的氣味,我皺緊眉頭,拉開和他的距離,屏住呼吸,點了點頭。
「挺好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凜一下子流出了眼淚,雙手死死攥成拳,哽咽道:「是我不好,溫欣,我後悔了……沒有你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這副落魄的模樣非但沒引起我的同情心,反倒讓我起了落井下石的惡趣味,於是我故意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有困難,可以去找陳悅。」
「別提那個嫌貧愛富的賤人!我這麼慘,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給學校寫舉報信,我的事怎麼會被發現?溫欣,我現在才知道, 你纔是對我最好的人。那個陳悅對我根本就是虛情假意,我⻛光的時候,她想方設法把我從你身邊搶走。我落魄了, 她就立刻跟我撇清關係, 還對我落井下石!她就是個擅⻓僞裝的白蓮花!可恨我之前瞎了眼, 被她騙得團團轉, 竟然沒有好好珍惜你!」
沈凜毫不掩飾眼中熊熊燃燒的恨意, 末了又露出一抹滿是惡意的陰笑。
「不過我也不是喫素的, 她現在惡名遠揚, 都是我的功勞!她每去一個地方面試, 我就跟蹤到那個公司,大肆宣揚她的事蹟, 她現在已經被專業對口的行業拉黑了!哼, 誰讓她惹我?我就是要睚眥必報!」
他說完, 又連忙收起仇恨的表情,轉化爲希冀和討好。
「溫欣,咱們有那麼多年的感情基礎,你不會不管我對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了,你要是不放心, 我把手機給你檢查,Ṱü⁷ 我去哪裏都跟你報備, 好不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面對他的哀求, 我退後半步, 居高臨下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一個沒有希望的殘疾人,你配得上我嗎?而且你根本不是對我舊情難忘, 你只是怕了,因爲你身後空無一人。我不是菩薩,沒有濟世的胸懷Ŧú₋和義務,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不!不行!溫欣,你如果不管我, 我就真的死定了!你不能這麼絕情!」
沈凜咆哮着朝我撲了過來, 卻被趕到的警察按住。
原來是隔壁鄰居擔心我的安全,替我報了警。
沈凜被警方勒令立刻回國,否則就要面臨牢獄之災, 他不服,不肯走, 因爲襲警, 被遣送回國,關進了監獄。
我則是趁此機會立刻搬了家, 以確保自身安全。
一切塵埃落定,我相信陰霾散去後,迎接我的會是燦爛的陽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