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心悅庶妹,卻偏偏求娶我。
只因庶妹說,我性子溫吞木訥,在府裏又不受寵。
若我來當這個正妃,她入府爲妾纔好拿捏,做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娘愁白了頭,只覺得瑞王偏愛宋夕夕。
我無寵無愛,往後會在王府寸步難行。
我不以爲然,安慰娘。
「與其在府裏隱忍度日,不如嫁進王府,也不失爲一條出路。」
「聖旨賜婚,我只消做好正妃的本分,又何須與她爭寵?」
-1-
瑞王心悅庶妹,卻偏偏求娶了我。
賜婚聖旨下來時,闔府上下一片譁然。
唯我面色平淡,波瀾不驚。
我早料到如此。
瑞王和庶妹宋夕夕在我的及笄禮上相識。
聽說那日宋夕夕在後院荷花池踩水玩。
瑞王覺得她天真可愛,一見傾心。
奈何瑞王生母榮貴妃不喜庶女。
宋夕夕只能做個沒名沒分的侍妾。
她便向瑞王提議,我性情和緩溫暾,寡言少語,在府裏又不受寵愛。
倘若我嫁過去做了正妃,往後她入府爲妾也好拿捏我。
瑞王喜愛宋夕夕,更何況姐妹共侍一夫,能享想齊人之福,當即採納了宋夕夕的建議。
向皇帝請了旨,娶我做正妃。
罷了,與其和娘繼續在府裏隱忍度日,不如嫁給瑞王。
也不失爲一條出路。
-2-
微末時,我娘終日上山採藥,縫補漿洗,供我爹讀書。
我爹考中狀元,平步青雲,卻寵妾滅妻。
我和娘只能在府裏隱忍度日。
宋夕夕將這個機會送到我手上。
我不想錯過。
我換了身衣裳,去了孃的院子,她喜憂參半。
皇帝賜婚,又嫁的是瑞王,這樁婚事可謂是尊貴又體面,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哪個孃親不希望女兒嫁得好?
可我從前,是定了婚約的。
未婚夫薛懷遠與我青梅竹馬。
我娘擔心我一時想不開,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道。
「妙儀,你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娘知道薛家那小子是個好的,但你們終究有緣無分。
「眼下的情況,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明白嗎?」
聽着孃的話,我心裏劃過一絲暖流。
我點點頭:「女兒明白,我與他,早就無半分牽扯。」
賜婚聖旨下來後,我立馬命人將定親信物退了回去。
又命下人帶話,同他說清,往後再無干系。
他並未怪我,反而叮囑我往後萬事小心。
我們各自都清楚,這纔是最好的處理之法。
否則,一不小心便會給兩家招來滅頂之災。
況且,從小看慣了我爹的涼薄。
我早就知曉,情愛是這世上最不靠譜的東西。
娘這才舒了口氣,但面上愁容不減,將自己的體己拿出來給我。
「孃的嫁妝就算都給了你也不放心,瑞王偏心宋夕夕,你嫁進去後恐怕處境艱難。
「有了銀子鋪路,你也能輕鬆些。
看着娘斑白的鬢髮,我心裏酸澀。
反手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
「放心吧娘,女兒嫁過去是正妃,況且還是皇上賜婚。」
「縱然宋夕夕有瑞王偏寵,我只消做好王妃本分,其他的無需多慮。」
-3-
成婚前,宋夕夕挑釁到我面前。
不僅用薛懷遠諷刺我,還出言不遜,侮辱我娘。
我以宋夕夕無視聖旨,口無遮攔將我與薛懷遠綁在一起,差點給宋家招來滅頂之災爲由。
狠狠賞了她一記耳光。
宋夕夕氣惱,我爹也斥責我,可我終究是未受責罰。
成婚當天,一切程序按部就班。
喧囂散盡,瑞王回了喜房。
他看着我冷漠道:「若不是怕夕兒受委屈,本王也不會娶你。
「往後夕兒入府,你需事事以她爲先。」
旁的女子若新婚之夜聽到這話,必然如遭重擊。
我卻掛上得體的淺笑:「妾身明白。」
瑞王便再未看我一眼。
直到安置時,他指着外間的小榻。
「今晚,你便睡那裏。」
我斂下眸子,知曉瑞王是爲了宋夕夕,給我一個下馬威。
正好如我所願,我也不想同他睡在一起,命丫鬟抱着被子去了外間。
瑞王身邊人見狀,出言提醒。
「王爺,周嬤嬤還在門外,您若和王妃分牀而睡,被貴妃知曉了怕是不妥。」
周嬤嬤是榮貴妃身邊積年的老嬤嬤。
此次,她被派來協助打理瑞王成婚一事。
成婚前,我考慮到宋夕夕捱了我的打,恐怕瑞王會在新婚夜刁難我。
打探之下知曉了周嬤嬤,並瞭解到她患有失眠。
於是我去城南的藥鋪等了十幾日,終於等到雲遊不定時回來的老大夫,配了一枚治失眠的香包。
瑞王回來前,我命丫鬟拿着香包去請了周嬤嬤來。
有她在門外坐鎮,量瑞王也不敢拿我怎樣。
誰知,瑞王只是讓我睡在外間。
要是叫貴妃知道,瑞王爲未過門的妾室守身,那瑞王擔待不起,宋夕夕更擔待不起。
只聽瑞王坐在喜牀上吩咐。
「悄悄找個通房丫鬟就是。」
瑞王身邊人面面相覷,卻還是照辦。
通房丫鬟被抬來時,受寵若驚,滿臉嬌羞。
路過我時,眼裏有着嘲諷和憐憫。
侍奉過後,那丫鬟已然明白瑞王對我不惜,竟提議要我幫他們打水。
瑞王拒絕了,畢竟周嬤嬤還在門外,她找通房侍奉的事不易宣揚。
我懶得跟她計較,躺在小榻上心裏諷刺。
本以爲瑞王對宋夕夕有多愛,新婚之夜還要爲她守節。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4-
翌晨,天還未亮,瑞王就起身。
今日一早,宋夕夕坐着一頂小轎,從王府側門進了晚翠閣。
瑞王迫不及待地去了宋夕夕那。
不僅讓人將晚翠閣打掃一新,還着重添了些貴重的擺件。
又親自喂宋夕夕用了紅棗燕窩粥。
宋夕夕卻還是掉了眼淚,使了小性子,怨瑞王昨夜留宿我那。
瑞王哄了許久纔好。
院外傳來喧鬧聲,是瑞王命下人給宋夕夕送衣裳料子去。
陪嫁丫鬟在一旁愁眉苦臉。
「小姐,這才成婚第一日,便是這樣的光景。」
「往後我們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我輕飄飄看了窗外一眼,不緊不慢道。
「皇上賜婚,我只消做好王妃的本分就是。
「其他的,無須多慮。」
收拾妥當,我與瑞王進宮請安。
貴妃對我還算滿意,故Ṫŭ₇而給足了我體面。
皇帝寵愛瑞王,對我也是和顏悅色。
一番下來,我得了不少珍貴賞賜。
縱然是不喜瑞王,此刻心裏也熨帖不少。
一切順利,回來後,府中姬妾正等着拜見。
瑞王和我一起,不過他是去看宋夕夕。
宋夕夕坐在下首。
我緩緩落座,看着下方衆人。
瑞王目前並無側妃和庶妃,加上宋夕夕,統共有三個侍妾。
我早就命丫鬟將兩個侍妾的身世脾性摸清楚。
江氏是貴妃賞給瑞王的通房丫鬟。
成婚前貴妃給江氏臉面,做主抬了她爲侍妾。
蘇氏是瑞王自己從外面帶回來的。
從前是個農家女子,對瑞王一片傾心。
兩人向我見禮後,我全都賞賜了東西。
這時,瑞王道:「夕兒與王妃乃親姐妹,王妃愛重夕兒,事事以夕兒爲先。
「你們二人,也不許與夕兒起了齟齬,惹她不快。」
瑞王偏愛得明顯,明晃晃爲宋夕夕撐腰。
江氏立馬帶着恭維的笑意看向宋夕夕。
蘇氏眼裏有嫉恨,卻也不得不應了瑞王的話。
而宋夕夕則揚着下巴,看向我笑得得意。
瑞王在妾室面前下我臉面,卻給她撐腰,她別提多暢快了。
我輕飄飄地看她一眼,掩下笑意。
若不縱着她,我給她準備的戲該如何接着唱?
-5-
我派人暗中將昨晚瑞王找通房丫鬟侍寢的消息告訴了宋夕夕。
很快,有丫鬟來請我。
原是宋夕夕原本在院子裏滿心歡喜地等瑞王回來。
在聽到昨晚丫通房鬟侍寢的消息後,宋夕夕的臉立馬陰沉下來。
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地闖到了那通房丫鬟的屋裏。
將那通房丫鬟好一通磋磨,又扯着通房丫鬟的頭髮罵道。
「新婚之夜,王爺若是可憐可憐宋妙儀,宿在她那裏也就罷了ṭü₇。
「不承想竟被你這個小蹄子魅惑了王爺,鑽了空子。
「宋妙儀是個窩囊的,我可不是!」
隨即,便命人將那丫鬟一通掌摑,發落她去洗恭桶。
不承想,前來送貴妃賞賜的周嬤嬤正好聽到了宋夕夕的這番話。
宋夕夕不認識周嬤嬤,便衝撞了她。
我趕去時,宋夕夕正捂着臉,戰戰兢兢跪在一旁。
周嬤嬤來王府,那便代表的貴妃,而宋夕夕現在不過一切侍妾。
我掛上淺笑,略帶歉意向周嬤嬤道。
「周嬤嬤,是我御下不嚴,讓你受驚了。」
周嬤嬤向我見禮,面色和善了許多。
「王妃娘娘安,貴妃娘娘惦念王妃,吩咐老奴來送東西給您。」
我讓丫鬟接過:「嬤嬤去我院裏喫杯茶吧。」
周嬤嬤笑着推辭,隨即餘光瞥了一眼宋夕夕,眼裏全是鄙夷。
「老奴在宮裏服侍多年,還未曾見過這樣張狂人,一個侍妾,竟敢辱罵主母正妃。
「待回去,老奴定然一五一十地告知貴妃娘娘。」
宋夕夕跪着得身子塌了,眼裏全是慌亂。
榮貴妃手握協力六宮之權,殺伐果斷,京中皆有耳聞。
宋夕夕只是在王府窩裏橫,可不敢鬧到貴妃ŧù⁵面前。
她不得不怕。
但周嬤嬤哪裏會聽她求饒呢?
帶着幾名宮女又腳下生風地回去了。
待人都走了,我纔看向地上跪着瑟縮着的宋夕夕。
早上從宮裏離開時,我看周嬤嬤眼下的烏青都減輕了幾分。
想來是那香包效果顯著。
我便讓春鯉悄悄將那香包裏藥材的配方給了周嬤嬤。
果不其然,周嬤嬤來的時間剛剛好。
-6-
宋夕夕被貴妃賞了三十大板,加掌摑三十。
行刑之人,都是貴妃從宮裏派來的。
瑞王怒氣衝衝闖進正院時,我正看着桌上一方紫金硯。
他臉色陰沉,眯起眸子咬牙切齒道。
「宋妙儀,你好大的膽子!」
我心底冷笑,卻還是裝作無辜與不知情的模樣。
「王爺,怎麼了這是?」
瑞王冷哼一聲,坐在了上首。
「夕兒心性單純,性子柔順,怎會做出那等事?
「還偏生讓母妃宮裏的周嬤嬤撞到了?定然是你這個毒婦陷從旁挑釁陷害!」
我低眉順眼,實則心裏嗤笑。
是我陷害的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宋夕夕。
她本來就刁蠻任性,心思歹毒,不然也不會得知消息後便去折磨那通房丫鬟。
我面上不顯,不緊不慢解釋。
「王爺,妾身怎會未卜先知去陷害妹妹?
「況妾身既已嫁入王府,那王爺以後便是妾身的天,妾身知道妹妹是王爺心尖上的人,又怎敢做出對妹妹不利的事?」
我面不改色,說着令人作嘔之事。
瑞王聽此,臉色緩和了許多。
可他凝視的目光還是在我身上久久不散。
我又道:「妾身如今已是王妃,王爺還給妾身體面,妾身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瑞王皺着眉頭,我說的這些話,是他在宋夕夕身上從未聽到過的。
良久後他語氣緩和。
「本王也是一時心急,王妃切勿放在心上。
「只是夕兒受罰,王妃也有責任,這兩日便在院子裏思過吧。」
說完,瑞王起身離開。
臨走前,卻看到了桌上的那方紫金硯,他頓住了腳步。
「你這硯臺從何而來?」
我道:「這硯臺是妾身的陪嫁,過幾個月便是父皇的壽辰,妾身想着先找出來,等萬壽節時獻給父皇。」
當今皇帝最喜愛硯臺,瑞王作爲皇帝最喜愛的兒子,肯定知道。
瑞王目光在硯臺上停留片刻道:「這兩日就不必了思過了,等三朝回門後再說。」
說完,瑞王大步離去。
我從地上起身,看着瑞王的背影,緩緩勾起嘴角。
早就知道,宋夕夕一事與我有沒有關係,瑞王都會遷怒我。
索性我直接搬出皇帝。
賜婚是我不得不嫁入王府的桎梏,但也是我的護身符。
-7-
傍晚,我命人給瑞王送去了一盞粉葛鯽魚湯。
稱白日裏看瑞王嘴角都起皮了,喝些清熱的湯去去火氣。
瑞王這兩日本就因公務上的事煩心,宋夕夕又因爲瑞王沒有罰我,好生鬧了一通。
她覺得瑞王是這偏心我,打了她的臉,瑞王去找她的時候,宋夕夕又是哭又是鬧。
瑞王正是頭疼煩躁時,便喝了我送去的湯。
我又命人將這個消息暗戳戳傳到了宋夕夕耳中。
等瑞王忙完公務,晚上再去宋夕夕屋子時,竟直接被趕了出來。
宋夕夕還大吵大鬧,說不過短短幾日,瑞王便變了心。
任憑瑞王說破嘴皮子,宋夕夕也是不聽。
縱然瑞王對宋夕夕再喜愛,再好性子,可他終究是男子,被宋夕夕這樣趕出來,也着實沒面子。
瑞王怒斥了宋夕夕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春鯉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完後又問:「王妃,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看看王爺?」
我把玩着手上的玉佩,心裏厭煩。
「他有什麼好看的?」
瞧着瑞王那張臉就覺得晦氣。
宋夕夕還當着寶貝似的生怕別人搶了他。
真是好笑。
我把玩着手上的玉佩,心裏才舒暢一些。
從前薛懷遠最喜歡的就是玉,他也送了我不少玉器。
可賜婚聖旨下來後,我將那些東西都束之高閣,塵封起來。
如今瑞王才叫我知道,原來哪怕我將男人視作解悶的玩意兒,也是會在心裏劃分三六九等的。
很顯然,瑞王比不上薛懷遠。
我也只能挑出一塊再尋常不過的普通玉佩來把玩着消磨時光了。
-8-
瑞王正和宋夕夕置氣,回門時他給足了我體面。
不僅讓我備了豐厚的禮,還命我將貴妃上次的頭面衣裳穿戴着。
到了送府,下馬車時,瑞王竟還親自扶我,表現出親暱的模樣。
宋家上下,無不驚詫。
用過飯後,我去了娘院子與她說些體己話。
娘將我的髮絲捋到耳後,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握着孃的手笑道:「娘,女兒一切都好。」
「您在府裏保重,往後都是好起來的。」
我娘點點頭,又心疼我在王府如履薄冰。
看着娘有些滄桑的面龐,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心裏愈發堅定了,在王府裏站穩腳跟,給娘撐腰的決心。
我爹雖不喜我娘,可他最在乎仕途。
誰對他有益,他自然會好生對待。
我在王府的地位越穩固,我娘在府裏的日子就越好過。
又說了一會兒話,天色不早,這纔回了王府。
回去後,我賞賜了王府上下人,又給今晚的膳食加了一道燒肉。
闔府上下皆稱讚我,又傳我與王爺琴瑟和鳴,夫妻情深。
我並未阻止這些傳言。
很快,宋夕夕便聽到了這些話。
原本她也不是真生氣,只是想用我泄憤,想讓瑞王縱着她,哄着她。
瑞王生氣後,她的情緒其實是緩和下來了,只等着瑞王回來,便同他服個軟,認個錯。
誰知瑞王不僅對我和顏悅色,還展現出了關心。
宋夕夕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她在晚翠閣鬧騰了一宿。
命人將從前王爺曾給她寫的詩和送她的物件全都叫人燒了,還故意留下了燒剩下的殘骸,用布包了送去瑞王面前。
瑞王氣得連摔三隻茶盞,這才稍稍平息怒火。
我則歪在榻上看着書。
宋夕夕不是和瑞王情比金堅嗎?
那我倒要看看,在王府裏這麼多女人,瑞王還能不能一心一意顧着宋夕夕。
-9-
貼身丫鬟發現,新送來我院裏的胭脂有異樣。
悄悄找了大夫來看,竟發現胭脂裏被人添了虞美人花粉。
大夫說,這花粉是刺激之物,倘若碰到傷口,便會使傷口潰爛,留下疤痕。
就算沒有傷口,也極容易引起過敏之症,塗在臉上,一不小心就會毀容。
送走大夫,我盯着那和胭脂若有所思。
貼身丫鬟憤憤道:「定然是晚翠閣的人乾的,她們這是嫉恨王爺對王妃好了。」
我卻搖搖頭。
宋夕夕這樣的性子,纔不會搞這種小打小鬧。
她若是想在我的東西上做手腳,不會只是毀容這麼簡單。
想必是另有他人。
我命丫鬟暗中查探,叮囑她此時不可聲張。
果不其然,一道一道查下去,便發現是蘇氏院子裏的人動的手。
正巧,我懶得和宋夕夕鬥法,也不想與瑞王周旋。
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ẗŭ⁵枕頭。
既然瑞王和我一起回個門,都能引她嫉恨,他如此愛瑞王,那我就給她這個機會。
我讓丫鬟悄悄候在蘇氏必經之地,點撥她此時是最好的爭寵時機。
蘇氏端着ẗŭ₂湯羹,去了瑞王那,當晚就住在了瑞王的院子。
隨後,蘇氏專寵一個月。
宋夕夕剛入府時,雖仇視我,可也不忘在蘇氏和江氏面前耀武揚威。
甚至還搶走了她們院裏的東西。
加上瑞王對宋夕夕那樣不同,又將宋夕夕放在心尖上。
首當其衝,宋夕夕成了蘇氏最嫉恨的人。
蘇氏得寵後,時常揹着瑞王去宋夕夕面前耀武揚威。
說她今日受了王爺什麼寵,又得了多少賞賜。
宋夕夕氣壞了,剛開始還憤怒地打砸屋子裏的東西,可她並不能對蘇氏怎樣。
後來蘇氏再來,宋夕夕只目光冰冷地盯着蘇氏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養了一個多月後,宋夕夕終於能下地了。
她第一時間親手做了糕點,又穿着和瑞王初遇是那套衣衫,妝容清麗,帶了糕點去了瑞王書房。
瑞王心裏到底是有宋夕夕的,當天晚上宋夕夕便復寵了。
瑞王寵幸了宋夕夕後,又心生愧疚,抬她做了庶妃。
二人和好後,闔府上下的姬妾都黯然失色,唯有她一枝獨秀。
宋夕夕得寵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尋了由頭髮落了蘇氏。
讓她在烈日下跪足四個時辰才能起身。
卻沒想到蘇氏竟有了身孕,跪了沒多久當場小產。
蘇氏大出血傷了身子,整個人虛弱地躺在牀上,再沒了往日的風采。
事關重大,到底還是鬧到了貴妃面前。
榮貴妃本就不喜宋夕夕,要直接將宋夕夕賜死。
瑞王雖爲孩子心痛,可此時在他心裏,還是宋夕夕更爲重要一些。
從中周旋,爲宋夕夕求情開脫,又捱了貴妃一頓罵。
最終貴妃只將宋夕夕就降爲侍妾,罰她跪佛堂半年,每日都手抄經文爲蘇氏逝去的孩子請罪。
-10-
瑞王罕見地來了我這兒。
我命丫鬟提前準備好了茶水糕點,又將一身做好的衣裳鞋襪呈上。
假稱這是我親手做的,眼看天氣慢慢熱起來,只希望王爺能穿得舒心。
瑞王近來被宋夕夕和蘇氏搞得疲憊不堪,見我這樣貼心,不免有些感慨。
「妙儀,唯有你能懂本王的難處。
「她們,只會讓本王煩悶。」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做出一副爲難的模樣。
我一笑置之,只當是蚊子在耳邊嗡嗡。
享受時溫存隻字不提,妻妾爭鬥起來,便覺得煩擾。
如今又說這樣的話,當真是好笑。
我不想出言安慰,瑞王卻自顧自提起了萬壽節。
「父皇壽辰,本王想帶着夕兒一同出席。
「你是王妃,只要你同意,讓她跟在你身後,也無傷大雅。」
聽着這些話,我算是明白了瑞王的心思。
宋夕夕剛犯了錯,被貴妃責罰了一頓。
他想攜宋夕夕出席,但又怕觸了貴妃的眉頭,便想推給我。
況且以宋夕夕的性子,在宮裏肯定不會消停,若是出了問題,那我難辭其咎。
合着他是想讓我來做這個罪人。
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一直派人盯着宋夕夕,她動作不斷,想來是要在萬壽節上又要起幺蛾子。
我索性答應了,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帶在身邊陪人盯死了,總比不在掌控之內要來得好。
至於貴妃,我拜託了周嬤嬤透露了些消息給貴妃。
暗中撇清自己就是。
-11-
萬壽節,闔宮宴飲。
宋夕夕這次看着低調安分了許多。
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若有若無的香味,我心裏戒備起來。
我與瑞王並肩而ƭṻ⁼坐,只是目光卻落在了斜對面的角落處。
薛懷遠坐在那,眉目舒朗,自成一畫。
我眸光微動,許久不見,他倒是比從前更俊朗了些。
就在這時,薛懷遠好似感應到了似的,轉頭見目光對上了我。
我心下有些觸動,到底是我曾親自挑選的未婚夫婿,實在是比瑞王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薛懷遠卻像是不經意間的目光,又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沒多停留一秒,便移開了視線。
瞧着他這般謹慎的模樣,我心裏熨帖。
卻又升起了一絲遺憾。
可惜如今我嫁給了瑞王。
轉頭看向瑞王,心裏頓時有些煩悶,那股厭惡怎麼也壓制不住。
我端起酒杯消愁,宋夕夕卻搶着敬我酒。
下一秒,她不小心將酒潑在了我身上,她身上的香味絲絲入鼻。
宋夕夕提出要扶着我去換衣裳,我心裏立馬警惕起來。
並未讓宋夕夕跟着,讓丫鬟扶着我出去了。
剛走出大殿,一陣無力和眩暈感襲來,身上開始發軟,一股燥熱在心底蔓延。
我早知道,宋夕夕沒安好心。
提前準備瞭解百毒的藥丸,服下後心底傳來絲絲清涼,方纔的燥熱一下退卻不見。
不想看見瑞王和宋夕夕,我乾脆去了一處偏僻的殿宇歇一歇。
身後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轉身,就看到薛懷遠從遠處趕來。
他額頭有細密的汗滲出,手上拿着的是清心凝神的藥丸。
「方纔看你不大舒服,這藥給你,透透氣便快些回去吧。」
他知曉我嫁給瑞王的不得ţű²已,也知道王府內的艱難。
我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手裏的藥丸,掛上淺笑。
「謝謝。」
我接過藥丸,湊近間聞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松香。
手卻不小心擦到了他的皮膚。
薛懷遠手微微一顫,垂下的眸子裏有着剋制和隱忍,十分誘人。
我揮退丫鬟。
若不是瑞王橫插一腳,薛懷遠纔是我選定的人。
-12-
我回到席間。
宋夕夕見我毫髮無傷,眼裏又閃過一絲陰狠。
我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皺,瞥了瑞王和宋夕夕一眼,心裏輕蔑一笑。
宴會散後,皇后派人告訴京中各家,皇上提出幾個月後去秋狩,讓他們提前準備着。
別到時候一隻兔子獵不到,再掃了皇帝的興,那纔是罪過。
瑞王同我說完具體細節,便向着宋夕夕院子去。
他前腳剛走,江侍妾後腳便來了。
她低着頭看似謹小慎微,卻將一包藥攤開放在我面前。
丫鬟面色一頓,我波瀾不驚。
「江侍妾這是何意?」
她恭敬地站着,攤開帕子。
「這藥服用久了,會止住女子的癸水,做出懷孕的假象,待喫下解藥,癸水便一湧而出,又能造成小產之象。
「蘇侍妾便是如此,對嗎?」
我歪在榻上,挑了挑指甲。
「說吧,你想要什麼?」
江氏面上掛着淺笑:「王妃是個敞亮人,婢妾最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
「婢妾想要一個孩子。」
我看着她心裏思忖,手不自覺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算算日子,這府裏是該有個孩子了。
那便成全她吧。
沒過多久,江侍妾便有了身孕。
這可把宋夕夕氣壞了。
瑞王雖高興,但同時又爲江南水患一事愁得睡不着。
府外傳來一封書信到我院裏,上面寫出了江南水患的應對之法。
我捏着帶着冷冽松香的信紙,嘴角微微勾起,連夜帶着蔘湯去了瑞王書房。
第二日朝堂之上瑞王便被皇帝誇讚,並且派他去處理江南水患一事。
臨走前,瑞王先去看了宋夕夕。
再來我這兒時,他面上還帶着些失望之色。
定然是宋夕夕不僅未送他物件東西,還跟他使了小性子。
我則笑吟吟地又送上了提前準備好的鞋襪和衣裳。
瑞王眼裏有些動容:「妙儀,你纔是本王的解語花。事事思慮周全,處事穩妥,心裏記掛本王。
「等我回來。」
看着瑞王的模樣,我只覺得好笑。
他和我爹一樣,只是喜歡對自己有益的人罷了。
瑞王彷彿已經忘了,他最愛的是宋夕夕,我只是他爲讓宋夕夕在府裏過得舒坦才娶進來的裝飾品。
不過幾個月而已,全然變了。
-13-
瑞王走後,我在府裏難得鬆快起來。
江侍妾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兩個月,闔府上下皆小心翼翼。
江氏也很聰明,早早將消息告知了榮貴妃。
她本就是靠着榮貴妃的提拔,現在她只求能保住這胎。
有了這個孩子,她往後在王府也能有個依靠。
宋夕夕這樣嫉妒心強的人,眼裏容不下瑞王對其他人好,更別說其他女人跟瑞王的孩子。
有宋夕夕在,她的日子不可能過得安生。
兩人打擂臺打得火熱,我倒是樂得清閒。
也不枉我當初故意露出破綻,讓江氏以爲自己抓住了機會。
現如今她懷有身孕,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
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瑞王不在,嫁進府裏已久,我已將中饋全然捏在手上。
我這院子更是圍得跟鐵桶一般。
薛懷遠悄悄來時,我正喝着安胎藥。
孩子已有兩個月,算算日子,便是上次在宮裏之時。
薛懷遠小心翼翼環着我:「近日可還有不舒服?」
我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安心地眯起眼。
「反胃得厲害。」
薛懷遠耐心地幫我捏着肩膀,又仔仔細細地幫我剝了一隻酸掉牙的橘子親自餵給我。
我享受着這片刻的安寧。
心裏覆盤着計劃,確保不會出錯。
-14-
瑞王回來了,只是他的身子大不如從前。
聽聞是瑞王在河堤上巡視時,腳下打滑,不小心跌進了江裏。
人雖然被救上來了,但是落下了病根。
就算是大夏天的,也極其畏寒,並且咳嗽不停。
落下咳疾的瑞王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意氣風發。
甚至不再去看宋夕夕,反而是待在我這裏更多。
他道:「妙儀穩重,不像夕兒,本王在病中,她更吵得本王頭疼。」
我也毫無怨言,一碗一碗的湯藥喂下去,瑞王的身子竟真的好了許多。
貴妃聽聞,高興極了,賞給我了不少東西。
但等瑞王身子好點,他又立馬去了宋夕夕那。
宋夕夕現下也學乖了不少,不吵也不別鬧,靜靜侍候瑞王。
可江氏懷孕,瑞王難免去看她。
宋夕夕這便有些着急上火,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動手害了江氏的孩子。
江氏小產那天,院子裏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貴妃要賜死宋夕夕。
府裏接連兩個孩子沒在宋夕夕手裏,她簡直罪孽深重。
瑞王縱然再喜愛宋夕夕,心裏也不免產生隔閡。
但到底是不忍心見她去死,最終宋夕夕被打了五十大板,扔進最偏僻的院子。
這五十打大板下去,宋夕夕算是廢了。
原本瑞王還惦記着宋夕夕,可一見到宋夕夕癱在牀上的模樣,瑞王眼裏是遮掩不住的厭惡。
四個月時,待胎像穩固,我便將自己的身孕公之於衆。
有了兩次前車之鑑,這次府裏的人是慎之又慎。
就連瑞王都上心了幾分,更是將宋夕夕拋諸腦後。
看着瑞王即將爲人父的開心模樣,我摩挲着手裏的玉佩差點哂笑出聲。
還真是有趣。
-15-
天氣轉涼,瑞王的身子愈發不好起來。
見他咳得厲害,我便給他配了香包戴在身上,裏面的藥材,能讓他聞着舒服些。
這些日子我對瑞王的悉心照顧,皇帝貴妃全都看在眼裏。
對我愈發滿意。
秋狩如期舉行。
只是沒想到,在秋狩上,不知爲何招來了一羣胡蜂。
瑞旺被胡蜂蜇致重傷,昏迷不醒。
我挺着大肚子,在牀邊衣不解帶地照顧。
貴妃和皇上還來了瑞王府,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裏。
可惜天不遂人願,瑞王終究是沒挺過來,去世了。
我傷心欲絕,一度哭致昏迷。
皇帝心疼瑞王,更爲他治水時落下病根之事愧疚。
下了一道聖旨,倘若我生的是男孩,便封爲世子,繼承爵位。
若是女兒,便破例封爲公主,享萬戶封賞之尊。
看着瑞王的棺槨,拿起帕子擦眼淚時,掩住嘴角的笑意。
感謝他送來的這瑞王府潑天的富貴。
反正誰也不會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薛懷遠的。
更不會有人知道, 我送瑞王的鞋子,鞋底是特殊材質做的,遇水時間久了,便會變得尤其溼滑。
還有他佩戴的香包中, 被我加上了招引胡蜂的藥粉。
樁樁件件, 全是我一手策劃。
當初他種下的因, 如今全都結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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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誕下了一個男嬰。
他身上流着薛懷遠的血,即將繼承瑞王的爵位。
朝堂上薛大人辭去官職那天, 王府正院多了一個灑掃的小廝。
這天,下人來報,說宋夕夕想見我。
我去偏院時, 她已經奄奄一息。
她癱瘓在牀, 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 屋內臭氣熏天。
我掩了掩鼻子,冷眼看着她。
宋夕夕聲音喑啞。
「宋妙儀, 搶走了王爺,你贏了,這下你高興了?
「可恨我沒早早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不然怎會叫王爺求娶你?」
我冷眼看着她。
「還是得謝謝你, 若不是你, 我如何能如此順利?
「又如何輕易能坐享這無邊富貴呢?」
宋夕夕激動得胸口上下起伏, 掙扎着要從牀上起來。
「什麼意思?」
我大發慈悲道:「瑞王身死,我的孩子承襲爵位, 往後府中一切皆由我一人做主。」
宋夕夕情緒激動。
「不可能, 你胡說!」
「王爺, 王爺怎會……」
她上氣不接下氣,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凸了出來, 滿眼不可置信。
我看着宋夕夕, 挑了挑指甲。
「不過,無論你他是否活着, 都與你無關,你便在這偏院裏好好活着吧。」
宋夕夕吐出了一口血。
她不能接受,是她親手將我推上這個尊貴的位置,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她卻在這偏院中, 孤苦等死。
可木已成舟,就算她不願, 又能怎樣呢?
我轉身離去, 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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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着孩子,回了一趟宋府。
如今我尊榮加身,無須看人臉色。
是時候回去給我娘撐腰了。
我爹攜一衆姨娘朝我行禮時, 我心裏的快意達到了巔峯。
我上前親手將娘扶起, 握着她的往門內走。
身後,是宋家一衆人。
往後, 便沒人再能給娘臉色瞧。
在家裏喫完飯, 我又敲打了一些心思多的,這纔回了王府。
結果剛回去,便有人來報,宋夕夕死了。
下人去送飯時,Ŧũ̂ₛ 她身上都僵了。
我閉了閉眼,命人將她拉出去埋了。
回到院子後,我逗弄起孩子。
往後的每一天都是順心的。
輕舟已過萬重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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