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舍友因車禍記憶混亂,認爲我是他男朋友。
每天黏着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直到某天他突然恢復了記憶。
我想佯裝沒事人離開,舍友卻沉了臉。
「昨天還叫我老公,現在裝不熟?」
-1-
睡得迷迷糊糊間,我感覺周柏川掀開牀簾爬上了我的牀。
本就不大的宿舍牀一下子擁擠不堪。
他佔有慾極強地圈着我,不停地親着我,聲音又低又啞。
「寶貝,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我困懨懨地半睜開眼,胡亂拍着他的背安撫着。
「那我抱着你睡,好不好呀?」
「嗯。」
周柏川把我抱得更緊了,在我耳邊不斷說着曖昧情話。
等他終於沉沉睡去時,我卻被鬧騰得沒了睡意。
光線昏暗的牀簾裏,男生的五官立體分明。
我看着他的睡顏,不由得發起了呆。
周柏川是我的大學舍友,也是生人勿近的高冷男神。
平時他對我態度冷淡,很少和我搭話,我倆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再加上我性格溫吞,更是不敢多打擾他,只能默默地關注着他。
可就在上禮拜,我突然接到了周柏川的電話。
他張嘴就是一句:
「寶貝,你在哪裏,醫生說需要家屬簽字我纔可以出院。」
寶貝?家屬?出院?
我當時一臉懵逼地趕去了醫院。
醫生告訴我,周柏川被車撞了一下。
其他沒事,就是腦子有點不對勁,記憶變得混亂。
嚴格來說,不是失憶。
而是他的腦海裏莫名多了一段和我談戀愛的甜蜜記憶。
在這段記憶裏,我倆已經出櫃,愛得死去活來。
甚至成日廝混在一起。
因爲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恢復正常,所以爲了他能好轉,醫生建議我順着他。
不要刺激他,不要試圖更改他的記憶,不然會損傷大腦。
於是,我就莫名成了他的男朋友。
整日和他親親抱抱舉高高,被他上下其手。
不少同學詫異不已,明裏暗裏地議論着我是什麼時候掰彎這位高冷男神的。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甚至不知道周柏川什麼時候清醒。
而他清醒後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我心裏又甜又悶,有一種快要被凌遲的焦灼。
大概是感覺到我異樣的情緒,睡夢中的男生把我又抱緊了一點。
像只圈佔地盤的野獸。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
算了,就先這樣吧。
-2-
次日,我照例是被親醒的。
男生吐息滾燙,喘息聲帶着剛睡醒的啞。
等舍友大壯下牀的動靜傳來時,周柏川才鬆開我。
他一手圈着我的腰,一手擦拭着我汗津津的額頭,目光有着實質性的燙。
「寶貝,今天我們去外面過夜好不好?」
我下意識想點頭,但最後殘留的理智讓我猛然清醒過來。
一時間神魂俱震。
「不……不了吧,今晚我有個報告要寫,明天就要交呢。」
周柏川不滿地蹙眉:「我給你寫。」
我硬着頭皮再次拒絕:「周柏川,不行的。」
「你叫我什麼?」
我一噎,紅着臉開口:「老公……」
周柏川滿意了。
我繼續解釋:「我們教授要問報告裏一些細節的,下次吧好不好?」
「好,那週六去。」
這次,周柏川Ŧŭ₍沒再給我退縮的餘地,直接一錘定音。
我整個人都有點生無可戀了。
所有人說周柏川是禁慾自持,克己復禮,我也一直這麼認爲。
但是如今一看,禁慾個屁。
他明明是一隻等待開閘的洪水猛獸,本性肆意又妄爲,還有點壞。
跑。
我得跑,週六必須找個藉口遠離他。
雖然我饞他,可要是真和他出去開了房,等他腦子好了後估計會當場活剮了我。
我看着下牀去洗漱的周柏川,心裏既痛苦又甜蜜。
大概是心軟的神聽到了我的召喚。
週五那天,社團突然說要趁着雙休來一次外出聚會。
我大喜。
聚會的話我不正好可以逃過週六開房的事兒嗎?
於是立馬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周柏川,還佯裝爲難。
「我其實也不想去的,但是人家要求所有成員必須都去。」
「真是可惜了,週六不能和你出去過夜了。」
「老公,你就在宿舍等我回來吧。」
周柏川靜靜地聽完,忽然抬手直接勾了勾我的下巴,眸光深沉。
「既然你覺得可惜,那我有一個好的辦法可以讓你不可惜。」
我眼皮一跳,直覺有點不妙。
「什、什麼辦法?」
只聽他慢條斯理道:
「這種社團活動一般都是可以帶家屬的,所以我和你一起去。」
-3-
週六,我帶着周柏川找到了社團租好的大巴車。
當他幫我放行李時,社長悄悄戳了戳我。
「宋遇,可以啊,你竟然把男神都喊來了!」
我乾巴巴地笑笑。
哪是我喊來的?
明明是自己非要跟過來的。
我現在就祈求周柏川看在有一堆同學跟隨的份上,他能收斂一下。
這樣將來他恢復記憶後,我倆都不會太難堪。
放好行李箱,我和周柏川找了個大巴車靠後的位置坐下。
餓了,他給我拆小零食;渴了,他給我擰瓶蓋。
甚至幫我主動遮陽。
反正那叫一個體貼入微。
即使是成爲他的「男朋友」一個禮拜了,我還是不免有些心動。
要是能喜歡我久一點就好了。
可惜…….
我抿抿脣,有些失落和遺憾。
「還渴嗎?」
周柏川忽然湊近我,那張中了基因彩票的臉就在我面前放大。
我眨眨眼:「不渴了啊。」
「可是我渴了,寶貝。」
茫然地把手裏的水朝他遞了遞:「那你要喝嗎?」
周柏川沒接,而是一直盯着我的嘴,語出驚人。
「可是我想喝這裏的。」
我怔了一下,臉隨即騰地紅了。
壓低聲音輕斥他:「周柏川,車上還有很多同學呢!」
「你別耍流氓。」
「那又怎樣,我想親你又不需要他們的同意。」
他冷淡地撇撇嘴,同時朝我湊得更近。
哪還有平時高冷男神的樣子!
可就在這時,我倆的座位旁突然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
「同學,我有點暈車,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換個座位呀?」
-4-
我立馬推開周柏川,一臉煞白地看向這個女生。
她是周柏川沒失憶前的緋聞女友,林夢。
我也曾見過幾次周柏川和林夢並肩而行,相談甚歡。
不少人猜測他倆估計快成了,連大壯都在宿舍裏調侃過幾句。
周柏川都沒有反駁。
我還爲此心情低落了很久。
如今我成了這個鳩佔鵲巢的人,在面對林夢時無比心虛。
臉上起了一層細密輕微的痛感,冰涼的,像是被許多根很細很小的針扎過。
「同學,可以嗎?」
林夢又笑吟吟地問了我一句,眼神卻一直瞥向我旁邊的高大男生,含情脈脈。
帶着什麼目的不言而喻。
「好,你坐,我去前面。」
我慌亂地站起來打算讓位置,周柏川卻一把把我按住。
他冷冷道:
「宋遇,你幹什麼?」
「她暈車了,我……我得讓讓女生。」
我扯出一個乾笑。
周柏川臉色更冷了。
下一秒,他撩起眼皮直直地看向林夢,眸光冷冽不快。
「暈車是嗎?
「我聽說過暈車要坐前排的,沒聽說過要坐後排的。
「看來是我唐突了,對不起,我自己多喫幾片暈車藥就好了。」
林夢聞言有些可憐巴巴地道歉,我見猶憐。
可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周柏川卻叫住了她:
「等等,既Ṱṻ₀然真難受就坐這裏吧。」
林夢眼睛一亮,我有些自嘲地垂下眼,主動又懂事地再次起身。
看吧,即使周柏川失憶了,他對林夢的好感還是存在的。
我不配。
但接着,周柏川卻跟我一起站了起來。
只見他一手拿着我的包,一手牽着我。
「走,我們換個位置。」
我懵懵地跟着他來到前排的空位坐下。
不是,周柏川的鑑茶能力原來這麼高??
沒忍住回頭看了眼林夢,發現她的臉已經相當臭了。
旁邊圍觀全程的同學幸災樂禍地偷偷嘲諷着。
我暗自唏噓時,臉就被人強勢地掰了回去。
周柏川面沉如水,語氣沒什麼起伏。
「宋遇,你想把我推給別人?」
-5-
周柏川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我心跳一提,眼神遊離,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解釋。
最後索性閉口不言,整個人蔫蔫的。
看我這個樣子,周柏川的神色莫名柔了幾分。
他一手掌着我的臉,指腹摩挲,聲音輕且溫。
「宋遇,是我的錯,是我沒給夠你安全感,所以你纔會這麼患得患失。
「對不起。
「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明明知道他這是基於那段混亂記憶才能說出這種卑微的話,但我還是很好地被安慰到了。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周柏川,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我直白的情意讓周柏川很是高興。
「那就好,寶貝。」
他不停地把玩着我的手,目光就沒從我的嘴上移開過。
直覺告訴我,他現在還是很想親我。
只是怕我尷尬,一直忍着。
他這個樣子搞得我臉上的溫度到下車時都沒消下去。
大抵是怕我再把他推向林夢,周柏川全程和我黏在一起。
林夢惡狠狠地盯着我這個罪魁禍首。
我佯裝沒察覺到,但實在沒忍住,問了周柏川一個問Ţūₓ題。
「老公,你之前不是和林夢關係挺好的嗎?」
「我和她並不熟。」
他雖然記憶混亂,但是沒有丟失記憶。
稍稍回想了下後,和我解釋:
「之前是她一直纏着我,我拒絕了她好幾次,她依然不放棄,挺煩的。」
「啊?那別人說你倆談戀愛的緋聞時,你怎麼不反駁呀?」
「我不愛搭理這些事,而且我家和她家有點交情,我不好直接落了她的臉。
「但我現在有你了,她的面子就不重要了。」
周柏川說着,還懶洋洋地捏了捏我的手。
我怔愣過後,眉眼一彎,回牽住他。
原來,周柏川並不屬於其他人。
-6-
社團聚會選擇了一個山間別墅。
可以玩,可以戶外燒烤,還可以夜間看星星。
周柏川和我住進一個雙人間。
一進門,他就把我按到他腿上,大手桎梏住我的腰。
垂眸定定地看着我,眸色幽深而溫和。
我被短暫地蠱住了,沒忍住主動抬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周柏川滿意了。
「今天早點回來睡覺好不好?」
「我想和你貼貼,想和你……」
他的言語裏有着直白又露骨的意圖。
這種別墅的隔音算不上太好,甚至還隱隱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嬉笑聲。
要是今晚乾點啥,明天全社團的人都能知道。
我吞吞口水,惶恐拒絕。
「那什麼,我今晚其實不想睡覺。
「我想出去看星星,周柏川,我們去看星星吧。
「聽說對着星星許願很靈的,我想試試,好不好?」
周柏川不吭氣了,目光很淡。
但我隱隱感覺他的眼裏暗含戾氣,讓我心悸。
正想着要不要再編個其他藉口時,他忽然意味不明地開口。
「宋遇,我怎麼感覺你總是在躲我?」
「啊,沒啊,怎麼會?我怎麼會躲你?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你可是我男朋友,我巴不得和你貼貼呢,只是難得出來玩,總得嘗試一些不一樣的。」
我急忙扯出一個乖巧的笑。
周柏川看着我,同意了。
「好,那就陪你去看星星。」
我把臉埋在他脖頸裏,暗戳戳地鬆了口氣。
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柏川眼裏一閃而過的異色,如浮光掠影般閃過。
帶着一點求而不得的煩躁。
卻更像是在疑惑什麼東西。
比如,明明我是他男朋友,卻爲什麼總是拒絕和他過分親密?
-7-
收拾好東西后,我和周柏川出了房間。
有同學在準備戶外燒烤,我便去搭了把手,他則去給我倒水喝。
好不容易烤熟一個肉串,想給周柏川先喫,結果一轉頭就發現他和林夢在一處偏僻角落說着話。
我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一靠近就聽到林夢疑惑的聲音。
「周柏川,是不是你那個舍友宋遇騙了你?
「你怎麼可能和Ŧü⁸他一個男人談戀愛?
「你之前還和我說沒喜歡的人,也不打算在大學談戀愛的啊。
「最主要的是,你不是最討厭同性戀的嗎?」
我攥着肉串,手心冷汗不停地冒出來。
完了。
林夢的這番話會不會刺激到周柏川的腦子啊?
在我心驚膽戰之際,周柏川冷淡不耐的聲音響起。
「關你屁事?
「我和他感情一直很穩定,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操心。」
說完,他轉身就朝我躲着的方向走來。
在我慌亂想躲起來的時候,他快步過來直接牽住我。
語氣一如既往地低沉好聽,帶着點揶揄之意。
「不是在烤東西嗎,怎麼在這裏偷聽?」
「想你了,就來找你。」
我壓下慌亂,訕訕胡扯着。
「這麼黏人啊?」
周柏川低頭Ṭŭ̀⁵親了我一下,很是高興,絲毫沒有異樣。
他好像沒相信林夢的話。
也對,別人說得再多,都不如自己腦海裏的記憶更有說服力。
可是總有人這麼刺激他的話,對他的病情有害無利。
我更希望他能自然地恢復記憶。
猶豫片刻後我試探道:「周柏川,你以後能不能不和別人說話?
「我沒有不讓你社交的意思,就是像林夢這種對你有企圖的人,不要理他們好不好?」
周柏川怔了怔,隨即一向鋒利冷然的眼角眉梢舒展出一個格外好看的弧度。
「好,都聽你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以後也只看你。」
我輕咳一聲。
完蛋,周柏川大概以爲我是在喫醋了。
-8-
之後聚會時,周柏川便沒有和其他人多說什麼。
連看星星時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又冷又兇的樣子。
背地裏卻一直焦躁地捏着我的手,帶着輕佻又不滿的催促。
我知道他想親我想耍流氓了。
頂着臊紅的臉,我小聲勸他:
「周柏川,你不想看的話就回去睡覺吧。
「畢竟車禍完你的身體還沒徹底恢復好呢。」
周柏川撩撩眼皮:「宋遇,我想陪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不用陪的。」
我笑笑。
周柏川卻偏頭看着我。
「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要人陪。」
我不好意思地彎彎眉眼,自我打趣:「我也沒這麼可憐吧?」
「有。」
「記憶裏的你,總是眼巴巴地看着我。
「也沒什麼朋友,大壯對你好一點,你就開心不得了。
「像只缺愛的可憐小貓,無辜又可憐。」
周柏川按照自己那段莫名記憶,訴說着對我的印象。
原來我看起來這麼慘啊。
我有點不可置信:「我還以爲你之前不愛搭理我呢,原來也有關注我啊。」
「嗯,我其實一直關注着你。」
周柏川定定地盯着我,眸色幽沉。
「你完全是我的理想型,所以我一定會對你一見鍾情,然後想方設法把你追到手。」
理想型?
一見鍾情?
周柏川會對我一見鍾情?
雖然他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基於那段記憶才說出來的,難以分辨真假,但還是讓我頓時心跳加速。
像是一種慢放的、複雜的化學反應,勾走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抵抗力。
以至於看完星星迴到房間時,我整個人都內心蕩漾,暈頭轉向的。
周柏川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軟化,眸光深沉,脫了外套徑直低頭靠近我。
「現在可以親一下了嗎?」
「可以……」
我沒躲,很乖地抬起了頭。
可這時,我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我倆的親暱。
我推開他拿起一看,心裏猛地發沉。
-9-
打電話的是我媽。
我來到陽臺接了起來,周柏川出於禮貌沒有跟過來,但目光落在我的脊背上。
「怎麼了?」
「宋遇啊,你弟弟出事了。」
我媽哭哭啼啼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我卻有點煩躁地閉上眼。
「又是什麼事?又打了人?」
「他生病了,需要換腎。」
我眼皮一跳,心裏暗感不妙:「所以呢?」
只聽我媽道:
「小遇,你和他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你回來做個配型吧,救救你弟弟。
「醫生說親兄弟之間的成功率更高,你是唯一的希望了啊。」
我媽不停地求我,而我始終不吱聲。
大概是覺得我會拒絕,我媽語氣逐漸強硬起來。
「媽媽知道你對你弟弟有意見,可畢竟血濃於水,他是你的弟弟。
「我和你叔叔也養了你這麼久,你喫我們的穿我們的,所以你總得給我ťúₐ們一點回報吧!」
「我的回報就是去給你的小兒子捐腎嗎?」
我淡淡地問了她一句。
得到了我媽肯定的回覆。
「這是你身爲哥哥應該做的!
「高中時你喜歡男人這種破事被你叔叔知道後,他沒趕你走,你起碼也得念着這份好!
「不然你一個變態,現在早睡大街了!」
我突然感覺身心疲憊,抬手捂住臉,片刻後很平靜地回覆她。
「我並不覺得這份好值得我去捐腎。
「不用找我了,我拒絕做配型。
「你就當我死了吧。」
說完,我就果斷地掛斷電話,然後把她拉黑。
抬頭看着星星點點的漂亮夜空,悵然萬分。
小學時,我爸意外身亡,我媽火速改嫁。
起初繼父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對我還不錯,可在他倆的親兒子出生後一切都不同了。
我明顯地成了家裏多餘的那個。
繼父對我如陌生人,我媽又偏愛年幼的弟弟,覺得他纔是這個家裏的希望。
後來弟弟長大,變得頑劣不堪,就像被惡魔附體一樣,天生壞種。
他覺得我搶了他的媽媽,覺得我想害他,覺得我是個掃把星。
於是他偷了繼父的錢,便污衊是我偷的;他偷看不健康的書籍,就說是我給的;他不小心摔倒,裝可憐稱是我推的…….
繼父愈發厭惡我,母親更是不會幫我。他們只是無條件地溺愛着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試圖爭執過,卻被母親不耐煩地揮開。
很多不平等的事情堆積起來,壓得年少的我喘不過氣,愈發寡言。
直到高三時,繼父又以爲我偷了他的錢,徑直闖進我的房間。
然後就看到了我抽屜裏關於同性戀的一些書籍。
那天,我在繼父和母親眼裏看到了嫌惡,在弟弟眼裏看到了幸災樂禍。
我知道,弟弟是故意的。
他想趕我走,他覺得我是他的敵人。
這件事之後,繼父出於臉面,沒有趕我走。畢竟趕走繼子會讓人說閒話。
但是我用過碗筷,都被反覆消毒,最後單獨放起來。
甚至我最後用的東西,他們都嫌棄得不碰。
我平靜又沉默,毫無脾氣地接受着這一切,很快主動申請了住校。
高考結束後,我直接去兼職兩個月,然後拿着賺來的工資自己去外地上了大學。
直到大二了,我都沒再回去過那個家,他們也沒給過我一Ŧùₕ毛錢生活費和學費。
所以,我從來沒有體會過被愛是什麼感覺。
周柏川說得對,我很缺愛,我也很可憐。
我渴望有人對我好。
想到這裏,我斂起臉上的失落,轉頭笑吟吟地撲向周柏川。
「怎麼了?」
他捧着我的臉,沉聲詢問。
我莞爾一笑:「沒事啊,就是累了,我們早點睡覺吧。」
怕他再追問,我先一步把臉藏起了起來。
起碼,失憶後的周柏川現在對我很好。
這對我而言像是從天而降的頭獎,是不願清醒的短暫美夢。
-10-
原以爲我的拒絕起碼會讓我媽和繼父放棄,抓緊時間去尋找其他腎源。
可社團聚會結束後的次周,他倆就氣勢洶洶地把我堵在了宿舍樓下。
扯住我的包,揪住我的衣領。
還好周柏川不在。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我媽已經開始聲嘶力竭地指責起我。
「宋遇你個白眼狼!我白生你了!
「你弟弟現在躺在那裏奄奄一息,你竟然管都不管!連電話都敢不接!」
繼父礙於男人的面子,沒有辱罵我,但是暗戳戳地低聲威脅着我。
「宋遇,你現在就去做個配型救你弟。
「不然的話,我讓你在這裏混不下去。」
自然地,他們的出現瞬間吸引了大量同學好奇八卦的目光。
其中有比較熟悉的同學一臉驚詫地看着我。
我沒有慌,而是看着我媽和繼父,聲音平靜又溫和。
「媽,您這樣的話我們可就ƭù⁵連談都不能談了。」
以爲還有談的餘地,我媽和繼父立馬變了臉,殷勤地整理着我的衣領。
像極了慈父善母。
「啊呀我和你媽也是爲了你弟着急,小遇你體諒一下,不要介意。
「對對對是媽媽剛剛不好,你就當心疼媽媽吧,好不好?
「趁醫院沒關門,咱去做個配型,叔叔完事請你喫頓飯,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以前那些事都過去了。」
看着他倆虛僞的客套,我後退兩步,嘲諷地笑笑。
「可我也沒說要去做配型吧?」
我媽臉色一變。
「宋遇!你什麼意思!怎麼又不去做了呢?
「今天這個配型不做也得做!跟我走!」
說着,就又想抬手抓住我。
但這次她伸出來的手卻被人直接用力打開。
然後我被扯進一個熟悉的寬厚懷抱,清冽氣息把我包裹住。
只聽周柏川那道冷淡的聲音在我耳側響起。
「再動他試試。」
-11-
我媽被周柏川的氣勢一下子震住了。
接着看到我被抱住的姿勢,她懂了,眼裏閃過明顯的噁心和反感。
她直接捂住手撒潑大叫。
「打人了!我兒子宋遇不僅是個噁心的同性戀,他還叫人打親媽了!
「現在的大學生不得了,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啊!
「救命啊!」
我繼父扶着我媽,對我也是怒目而視。
怎麼說呢,相當無恥。
他倆以爲這一番能道德綁架我,卻沒想到先憤怒的是旁邊圍觀的同學們。
「不是大媽,明明是你先動手抓人的。
「同性戀怎麼了,21 世紀談個戀愛還犯法?
「逼着人家捐腎?這還是親媽?」
在我媽和繼父被羣起指責時,我小心翼翼地偏頭看向周柏川。
視線不偏不倚地和男生漆黑狹長的眼撞上,他沉聲道:
「這就是你這兩天一直心情不佳的原因?」
「嗯……」
我尷尬又無措地點頭。
「我幫你解決。」
「不用,我……我自己可以的。」
周柏川忍了忍,但沒鬆開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我媽。
「我可以去配型,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媽立馬眼睛一亮。
「你說!」
「不管這個配型成不成功,我以後都和你們沒關係了,也算是我還了你生我的恩情。」
「橋歸橋,路歸路。」
我媽一怔,她動了動嘴脣想說什麼。
但是一旁的繼父已經激動地答應了。
「沒問題小遇,就按照你說的做。」
-12-
我去做了配型。
大概老天爺是站在我這邊的。
一週後,結果出來了,配型失敗。
我媽和繼父跌坐在醫院走廊裏,如喪考妣,面如死灰。
這意味着他們只能苦苦排隊等其他的腎源,或者快五十歲的高齡,再生一個。
我平靜地望着他們的愁眉苦臉,以及我那個弟弟。
他臉色蒼白,肥頭大耳,眼裏依然滿滿都是對我的仇視。
我朝他淡淡一笑。
白髮人送黑髮短命鬼兒子,這不都是報應嗎?
「家裏的東西我都不要了,扔了吧。
「從此以後,別來找我,戶口我也會找機會遷走。」
我轉身就離開。
周柏川眼神晦暗地看了眼繼父他們,跟上了我。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的。
我弟突然從病牀上朝我撲來。
「都怨你!
「你個掃把星!是你害了我!」
那時我正好走到樓梯口,距離他並不遠。
這麼突然地發難,我壓根來不及躲開,只覺得一股狠毒的力道把我直直往樓梯下推。
可失控的瞬間,我卻被人護在了懷裏。
在我媽和繼父驚詫的叫聲裏,我停止了滾動。
慌亂抬頭,我便看到周柏川皺着眉躺在我身下,頭上不知道哪裏被撞出了血,鮮紅刺眼。
-13-
我果斷報了警,弟弟被帶走。
但他還小,大概也只是被口頭教育一下。
繼父和我媽罵完我,就急忙去警察局求饒放了他兒子。
我則焦急地等着周柏川的檢查結果。
「就是額頭被撞破一點,將來留個小疤。
「其他沒事,腦子卻因禍得福,有好轉的跡象,記憶恢復正常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
我一怔:「那段多餘的記憶還會留存嗎,醫生?
「大概率不會,甚至最近發生的事也會跟着消失。」
那我在他心裏不還是那個存在感極弱的舍友嗎?
心情低落地回到病房,想最後和周柏川溫存一下。
可一進門,我就僵住了。
因爲周柏川正用一種冷酷又審視的眼神打量着我,溫情不再。
那是屬於真正的周柏川的眼神。
高冷矜貴,不近人情。
他已經好了,我的夢也提前醒了。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了起來,指甲摳得手心生疼。
我艱難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周柏川,你醒了啊?」
「嗯。」
他淡淡點頭,可我卻意外發現他的耳根紅得滴血。
這是熱的?
病房暖氣也不高吧。
我沒多想,繼續訕訕地給他說着情況。
「你之前出了車禍,被撞了下頭,你便聯繫我來照顧你。
「都是一個宿舍的,我怎麼也得照顧你。」
周柏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麻煩你了,宋遇。」
「客、客氣。你休息吧。
「之後出院的事兒,你最好聯繫一下你的家人,這是你的各種檢查單子。
「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先走了啊。」
我客套地關懷着,把檢查單子放他手邊。
周柏川忽地喚了我一聲,神色莫名。
「宋遇,你就沒有其他事想和我說?」
「沒……沒有啊,要是住院費的話你到時候手機轉我就好。」
我心虛地否認。
總不能主動把這段時間我佔他便宜的事兒說出來吧?
看他的樣子大概是不記得,那我就更不能說了。
學校裏的其他人也不敢當面問他和我談戀愛的事兒,我背地裏解釋一下分手了就行。
想到這兒,我最近的苦笑都要掛不住了。
「周柏川,你好好休息,再見。」
我轉身想離開,可卻被大力拽進一個懷裏,死死抱着。
懵逼之際,周柏川咬牙切齒地捏住了我的臉。
「昨天還叫我老公,現在裝不熟?」
我傻眼了。
他、他還記得??
這始料不及的走向把我幹沉默了。
-14-
周柏川還留着那段戀愛記憶,甚至我倆這兩週耳鬢廝磨的事兒也完全記着。
我的腦子一時間像是被誰流放掉了。
大概是我的樣子此時過於搞笑,周柏川被逗樂了。
「傻了?」
我不可置信地問:「你不生氣嗎?」
他反問:「我怎麼會生氣?我巴不得和你談戀愛。」
「爲、爲什麼?」
「因爲…….」
周柏川低頭親住我的臉頰,聲音含混。
「看星星那晚,我說對你一見鍾情,是真的。」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那是他的真實記憶。
周柏川告訴我,他大一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動。
只是我一直很封閉,他想靠近我,卻笨手笨腳,不得其法。
反而讓我對他又敬又畏。
「所以我就只能暫時隱藏起了心思,想着怎麼和你拉近關係。
「這個車禍也是因禍得福,讓我陰差陽錯地追到了你。」
周柏川看着我,眼眸幽幽。
此時我只覺得腦子裏不知是多了根弦還是鈴鐺,被他的手撥得叮噹亂響。
興奮得不知所以然。
「原來你喜歡我…….」
「嗯,喜歡你。」
「周柏川,我也是。」
我無措又激動地抱着他的脖子,主動和他貼貼。
這場戛然而止的美夢,最終繼續蔓延生長。
我這個多餘的人終於有了被愛的資格。
真好。
而我媽還苦巴巴地求周柏川能寫一份諒解書。
周柏川以此爲由,果斷幫着我提前遷出了戶口,不再和他們有一點瓜葛。
在我和我媽徹底分開的那天,我媽哭了。
哭得還挺傷心。
我不知道她是爲失去一個兒子哭泣,還是爲以後沒人給她養老哭泣,抑或者是爲了自己的小兒子找不到腎源而哭泣。
不過都不重要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想關心。
就好比如她從未關心過我一樣。
只是和周柏川並肩回宿舍的路上,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周柏川,你那份多出來的記憶是怎麼回事啊?」
周柏川牽住我的手, 偏頭看向我。
「那是我腦海裏有關於你的幻想。
「想你的次數多了,便成了真實的記憶。」
昏黃的天色將周圍籠得朦朧曖昧。
我聞言眉眼一彎。
原來這不僅是我美夢,也是他的美夢。
而當美夢成真時,歡喜是你。
-15-
周柏川番外
醒來時, 我只覺得腦子很混亂。
腦海裏都是我男朋友的身影。
他是我的舍友, 叫宋遇。
脾氣溫吞, 長得白淨, 笑起來時眼睛像一輪彎月。
我在大一時就對他一見鍾情,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醫生走後, 我拿出手機。
撥通了腦海裏那串熟爛於心的電話號碼。
「喂?」
「周柏川,怎、怎麼了?」
宋遇似乎有點驚訝。
奇蹟般地撫平了我車禍後所有的焦躁。
「寶貝, 你在哪裏, 醫生說需要家屬簽字我纔可以出院。」
宋遇靜默片刻,隨即結結巴巴地追問:
「寶、寶貝?」
「我??」
「嗯,你來醫院接我一下好不好?我等你。」
「啊,好。」
宋遇很是驚詫地同意了。
他怎麼一副和我很陌生的樣子?難道我今天出門前和他吵架了?
不會吧, 我這麼愛他,哪裏捨得他生氣?
我盯着手機, 不自覺皺起了眉。
可等宋遇來了以後, 我所有的疑惑就被拋之腦後。
因爲見到他時, 我就只想和他黏在一起, 滿心只有他。
宋遇不知道在和醫生說什麼, 臉上皆是震驚神色。
等他來到我面前時,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抱住了他。
怎麼才分開半天, 我就這麼想他?
可他似乎有點無措,手指輕攥着我的衣服。
醫院冷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 讓他看起來像只無害的毛茸茸的小動物。
我偏頭親着他的臉, 語氣很輕:「怎麼了寶貝?」
他慢吞吞地搖頭,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
最後只是關心地看着我:「我沒事, 你頭還痛嗎?」
「看到你就不痛了。」
他的臉更紅了, 眼睫亂顫。
讓我心癢不已,簡直愛不釋手。
跟着他回到宿舍時,大壯他們也在。
看到我一直黏着宋遇, 很是震驚。
腦海裏的記憶告訴我,當時我追到宋遇後, 他擔心我倆的性取向被人歧視,也怕影響我,所以誰都沒有告訴。
一直委曲求全地跟着我。
大壯他們自然不知道。
可我現在不想隱瞞了, 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宋遇是我的男朋友。
我愛他。
宋遇傻了,甚至有點莫名地害怕,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
和我親親抱抱舉高高,像只可愛小貓。
讓人很想把全部的愛都給他, 就是有時候不乖, 不讓我帶他開房,還想推開我。
後來,我卻意外知道了他的家庭, 一直混亂的腦子也清醒了過來。
我一個人在病房裏又羞臊又興奮。
該怎麼和宋遇好好表白彌補呢?
學別人送花?還是單膝下跪?
可看到宋遇站在病房門口強裝陌生想遠離我的樣子時,我什麼計劃都沒了。
只會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還好,他也喜歡我。
我的美夢才得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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