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喊我回家喫餃子。
閨蜜知道後翻了個白眼:「又喫餃子,這個月第 7 次了吧。」
「不膩嗎?你媽就不能來點海鮮,做幾個大菜?就知道拿便宜東西打發你。」
我皺了皺眉頭:「別瞎說,餃子是我媽親手包的,可費功夫了,外面根本喫不到。」
閨蜜非要和我打賭:「你別答應回家喫,到點了突襲。」
「我敢保證,你不在家,你媽給你弟做的絕對不是餃子。」
我將信將疑,難道我不在,餃子就不喫了?
當天晚上,我推開家門,大閘蟹、小龍蝦、鮑魚、三文魚……堆滿了餐桌。   
-1-
「沫沫,媽媽包了你最愛喫的韭菜餡餃子,晚上回家喫啊。」
我會ƭúₖ心一笑,聽着媽媽溫暖的話語,因工作帶來的疲勞瞬間一掃而空。
可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項目報告,可能要加班,只好告訴媽媽晚點再回她。
掛斷電話,就看見坐在我對面的同事兼閨蜜李芊芊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盯着我。
我不解:「咋啦,誰惹你不高興了?」
閨蜜翻了個白眼:「還能有誰,就是你!」
「又喫餃子,這個月第 7 次了吧,你喫不膩啊。」
我呵呵一笑:「餃子多好喫啊,怎麼會膩,再說了,這次是韭菜餡的,上次是白菜豬肉餡的,再再上次是蝦仁玉米餡的……」
閨蜜打斷我的話:「不是說不能喫餃子,而是你每次回家都只喫餃子,其他什麼都沒有,就很奇怪。」
「你工作那麼辛苦,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難道不該做些海鮮,上幾個大菜?」
「你難道不喜歡喫山珍海味,只愛喫餃子?」
「要我看,還是你媽太摳,不愛你,只捨得給你喫餃子。」
這話說得有點過了,我聽不下去。
「別瞎說,餃子是我媽親手包的,可費功夫了,外面根本喫不到。」
「你知道包餃子多煩神嗎?又要和麪、擀麪,還要調餡料,再包好,我媽一個人得忙半天。」
「我媽要是不愛我,會費那麼大功夫給我做嗎?」
閨蜜嘆了口氣,搖搖頭:「你不懂,你是把自己代入你媽了。」
我:「啥意思?」
閨蜜:「對於你來說,每天忙於工作,時間寶貴,手工餃子自然珍貴。」
「但對於你媽媽一個退休婦女,每天忙得家裏家外這些事,包餃子就是很平常的事兒,對她來說,真正看重和寶貝的是金錢。」
「錢用在哪裏,她的愛才在哪裏。」
這話說得我無法反駁,仔細回想下,每次媽媽叫我回家,喫的都是餃子,沒有其他菜。
一次兩次是巧合還可以解釋,難道次次都是?
我不是隻愛喫餃子,我也愛喫海鮮,我喜歡喫的東西有好多,可媽媽幾乎從來沒給我做過。
我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可還是嘴硬:「我覺得你太武斷,有點陰謀論,喫餃子而已,沒必要上升到父母愛不愛孩子的程度吧。」
閨蜜也來勁兒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要是不相信,咱們打個賭吧。」
「你告訴你媽今晚不回家喫,到飯點突襲,看看只有你弟在家的時候,你媽給他做什麼。」
我當即便覺得好笑,還能做什麼,已經包了餃子,肯定喫餃子唄,頂多再做兩個菜搭一搭。
我非常自信地和閨蜜打賭,誰輸了就請一個月午餐。
之後,我給媽媽發信息,告訴今晚加班不回去喫。
媽媽很快回復:「閨女上班辛苦了,一定要注意身體,按時喫飯,有空來媽家拿餃子。」
「今晚,我就和你爸下餃子喫。」
-2-
興許是惦記着和閨蜜的賭約,我的工作效率異常高,下班前就把事情做完了。
在閨蜜的擠眉弄眼中,我乾脆地收拾好東西,出發去爸媽家。
臨走時,閨蜜還打趣我:「蘇沫,興許你這次能喫到大餐哦。」
我腳一頓,隨即加快腳步,逃似的跑出辦公室。
到了家門口,屋內傳來一陣歡聲笑語,爸媽弟弟都在,我的手停留在門把上,遲遲不敢開。
仔細想想,媽媽每次叫我回家喫餃子,弟弟都不在。
我問過媽媽,媽媽總是一臉嫌棄地說:「你弟弟在家裏哪能呆得住,肯定和外面的狐朋狗友出去喫了,外面的垃圾食物喫得倒是香,別管他,喫咱們的餃子。」
今天那麼巧,我說不回來,弟弟就在家喫飯了?
我搖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興許都是巧合,弟弟回家喫飯也很正常吧,和我回不回來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兒,我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推開門:「爸媽,我回來啦!」
屋裏的歡聲笑語瞬間被按下暫停鍵,尷尬的氛圍瀰漫開。
我看着桌子上琳琅滿目的大餐,心逐漸下沉。
那是我在家,不曾看過的大閘蟹、鮑魚、小龍蝦,小龍蝦甚至還做了三種口味,還有我媽一向鄙夷的生鮮,說不衛生,怎麼能喫生的。
如今,都擺在弟弟面前。
我突兀地站在玄關處,像個外人,打破了一家人愉悅的晚餐。
媽媽率先開口,兩隻手不停搓着圍裙:「閨女,你咋回來啦?不是說加班嗎,這麼突然,也不和我說一聲。」
我抿了抿脣:「爲了回家喫飯,我提前把事情做完了,怎麼,不歡迎嗎?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弟弟「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甩:「蘇沫,你怎麼說話呢,嘴裏塞火藥啦!沒有你,我們就不能喫飯了?」
媽媽趕緊拉弟弟一把:「別聽你弟瞎說,他的意思是,你突然回來,我都沒準備。」
我看着一桌好菜,這叫沒準備?
興許是我眼中的嘲諷太明顯,媽媽把我拉到桌子旁坐下,讓我等等,她現在就去下餃子給我喫。
餃子下得很快,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放在我面前。
媽媽一邊拿了一雙筷子給我,讓我趁熱喫,一邊默默把桌上的其他菜往弟弟那邊又挪了挪。
弟弟撇撇嘴,繼續啃他面前的大閘蟹。
我舉着筷子,半晌沒動,艱難開口:「媽,我喜歡喫餃子,不代表我想一直喫餃子。」
「弟弟喜歡喫大閘蟹、小龍蝦、三文魚這些,我也喜歡喫。」
剛剛還一臉笑意的媽媽瞬間冷了臉:「蘇沫,你怎麼回事?不打招呼一聲不吭突然回來就算了,媽媽給你下餃子,你還挑上了。」
「你知不知道媽媽這餃子包了多久,這都是爲了你!」
「你就非得心眼那麼小,和弟弟搶那口吃的?你就這麼瞧不上媽媽包的餃子?」
我被媽媽的話氣笑了:「難道我只能喫餃子,桌子上的其他菜,我都不能喫嗎?」
「還是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給弟弟都是做的這些,只要我在的時候纔會下餃子?」
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可還是梗着脖子罵了句:「從小心眼就比針小,什麼都要眼紅弟弟的!拿不出手的東西!」
心眼小?從小到大,家裏所有的東西都只能給弟弟先挑,我永遠只有弟弟挑剩下來的。
哪怕我用手摸一摸,用眼睛看一看,都會被媽媽打斷,告誡我要懂事、謙讓。
在媽媽日復一日的訓誡中,我逐漸放棄了自己的喜好,做一個合格的不爭不搶的好姐姐。
狗鏈子拴得太久,真把自己當狗了。
我死死咬住嘴脣,憋着一口氣不讓眼淚流出來,泄憤般把手伸向桌對面的盤子裏,拿出一隻螃蟹。
下一秒,媽媽用筷子狠狠打中我的手,我喫痛,手一鬆,螃蟹掉到了地上。 
-3-
「喫喫喫,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非得搶你弟弟的東西喫,你一姑娘家家,怎麼臉皮這麼厚,你還要不要臉!」
媽媽拼命拍着桌子,怒斥我。
我的心隨着螃蟹一起,瞬間沉到底。
弟弟得意洋洋地啃着他的大螃蟹,不時朝我瞥一眼,半是炫耀,半是憐憫。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浸溼了眼眶。
蘇沫,你可真丟臉,爲了一隻掉到地上的螃蟹哭!
我指着桌子上的菜,擦乾眼淚,問媽媽:「是不是每次只有我喫餃子,弟弟在家都是這些大菜?」
「媽,是我不配喫這些嗎?你連燒菜都要選擇性對待我和弟弟?」
媽媽不停敲擊着桌子,振振有詞:「千辛萬苦包餃子給你喫,你不識好歹,非得饞弟弟那一口,我是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爸爸終於看不下去,咳了一聲:「好了好了,不就是一頓飯嗎,犯得着這樣斤斤計較。」
「蘇沫,你今天就和弟弟一起喫,別再爲幾個菜和你媽吵,說出去丟人。」
媽媽急了:「不許喫!那是我給蘇揚做的,他一大小夥,這點東西都不夠喫,蘇沫憑什麼喫弟弟的東西?你少慣着她,我看她就是故意回來給我們找不痛快!」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我不喫了,你們留着慢慢喫吧。」
我快步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個令我窒息的家。臨走前,我只問了媽媽一句:「今天這桌菜,你花了多少錢?」
媽媽不耐煩地說:「真是斤斤計較,連這種事你也問,一共一千不到。」
我點點頭,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媽媽經常向我哭窮,說養老金不夠用,現在買菜又那麼貴。
我心疼媽媽,每個月都給她打錢,少則三兩千,多則五六千,家裏添置大東西也是我出的錢。
原來這麼多年,我都在給弟弟供伙食費。他都 25 了,難道還要我一個當姐姐的養着?
既然如此,那以後媽媽休想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
這餃子,我喫夠了。
過了整整半個月,我和爸媽、弟弟都沒聯繫。
我和閨蜜的賭局輸了,我輸了午餐,閨蜜同情我,大方表示願意請我喫一個月晚餐,我倆又成了飯搭子。
這天晚上,我和閨蜜正在喫晚飯,媽媽的電話打過來:「沫沫,這個月的菜金錢,你還沒打給媽媽啊,是不是工作太忙忘了哈。」
我冷冷道:「沒忘,以後都不會再打了,要喫餃子,我自己會去外面買,一盤 20,能喫飽飽的,犯不着一個月出幾千塊,還被人罵小氣。」
對面一噎:「你這孩子,怎麼和媽媽較真呢,我當時說的也是氣話,你別放心上。」
「這樣,你今晚回家,媽媽也做一桌好菜。」
裹上糖的砒霜更毒,我是不可能再沾了。
「我不回去喫,留着你的大餐給兒子吧,我不配。」
「同樣,我的錢也不配進你的口袋,菜金錢不夠,找弟弟要啊,反正都是他喫的。」
這次,不等媽媽繼續,我乾脆掛斷電話。
對面的閨蜜朝我豎了一個大拇指。
我笑了笑,早應如此了,吸我的血去供養弟弟,還一個勁 PUA 我摳門尖酸。
去他姥姥的!
有幾千塊,我都能找人上門給我做飯喫,還用得着看別人臉色?
坐不住的除了媽媽,還有我那個弟弟。
我下班,弟弟蘇揚在公司樓下堵我,伸手找我要錢:「媽一個月退休金才 8000,根本不夠我用的,你借我點兒。」
我愣住了,當即質問他:「你胡說什麼?媽媽的退休金不是隻有 2000 嗎,哪來的 8000 塊?」
弟弟的臉色瞬間大變。   
-4-
我死死盯着蘇揚的臉,追問:「你的意思是,媽媽每個月退休工資 8000,都給你花了?」
「可她一直和我抱怨退休工資低,拿到手只有 2000,家裏買菜都不夠。」
弟弟眼珠子亂轉,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嘴裏嘟囔着:「搞錯了,我說錯了還不行嗎,老媽退休工資就是 2000,哪來的 8000,你少在這兒神神叨叨的。」
「我現在沒工夫和你扯老媽退休工資的事兒,你趕緊借點錢,不多,就 5 萬,我有急用。」
我被氣笑了,他真敢開口啊,嘴一張就是 5 萬,他一個月工資也才 4000,隨隨便便就是一年工資。
之前,他找我借個ṱú⁾幾千、一兩萬的,我看在媽媽的面子上,也就給了。
我知道,要是我不給,這個混賬肯定要去找媽媽要。
我心疼媽媽,想着我多出一點,媽媽就能省一點,她那點退休工資攢起來也不容易。
好傢伙,現在是他們母子二人合起夥來兩頭吸我的血。
我冷笑一聲:「我不借,現在不借,以後也不會借。媽媽那麼愛你,你去找她要唄,興許你要 5 萬,她一心疼,能給你 10 萬。」
「你!」弟弟氣得用手指着我,可轉瞬間倏地笑了:「你敢不給我,我就去找老媽告狀,到時候你肯定要被爸媽教訓,至少一週,哦,不對,一個月,你別想回家喫餃子。」
去他媽的餃子!
我懶得理他,轉身就走,把他的咒罵拋諸腦後。
現在的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媽媽的退休金究竟是多少?
說來可笑又可憐,我內心深處還抱有一絲幻想和僥倖,也許是弟弟爲了炫耀媽媽對他好,故意說假話氣我呢?
也許是媽媽爲了讓弟弟毫無負擔地拿她的錢用,故意編謊話騙他呢?
步履不穩地回到家,我翻開通訊錄,深吸一口氣,撥打第一個號碼:
「張姨,您好,不好意思打擾您哈,是這樣的,我媽和我說,她退休工資到賬金額不對,好像少了,不知道您那邊拿到手的數額對嗎?」
「哦哦,好的,我明白了,您那邊每個月拿到手的都是 8550,沒錯,謝謝啊,我再去查查看。」
「啪」電話掛斷,我心裏憋了好久的氣差點沒提上來。
難道媽媽真的一直在騙我?
我受虐般繼續撥打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第六個電話。
「退休金一直都是 8000 多,今年還要漲,估計快到 9000 啦。」
「咱們退休教師的工資還是可以的,花不完花不完哈,再過兩年,估計要上萬啦。」
「沫沫,你真是好孩子,多虧你一直關心你媽,她還總向我誇你懂事呢。」
……
打完最後一個電話,我的手脫力般垂下,手機摔到了地上,都渾然不覺。
這麼多年,原來我纔是那個 SB。
從我上班拿了工資後,媽媽就一直和我抱怨退休工資低。
她很聰明,從來不會直接和我要錢,只是一味地賣慘訴苦。
她知道我心軟,會體貼她,會自覺主動把錢掏出來,甚至勸她收下。
而她就用喜悅的表情、溫情的話語,還有那一盤又一盤的餃子麻痹我的神經,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麼了不起,是個多麼孝順懂事的閨女。
我躺在沙發上,用手擋着臉,眼淚浸溼了枕頭,在只有我的空間內放聲大哭。
原來我一直以爲的愛,我從未擁有過,而弟弟什麼都不做,就擁有了一切。
一小時後,我冷靜下來,也暗下決心,乞討來的愛不是愛,我不稀罕,不如自己愛自己。
這時,媽媽發信息過來:「閨女,媽媽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媽給你做了好多好喫的,今晚回家喫飯吧,你爸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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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一扯,剛好,我也有事和她掰扯,當即回覆一個「好」。
回到家,滿桌的海鮮、大菜映入我的眼簾,是我單獨回家不曾看到的景象。
媽媽笑着對我說:「閨女工作辛苦了,趕緊洗手坐下喫飯。」
爸爸也點點頭:「喫飯吧。」
就連一向鼻孔朝天的弟弟都破天荒叫了我聲「姐」。
換做以前,我怕是要感動得落淚,現在我的火眼金睛一掃,只覺得掉進了盤絲洞,不曉得後面還有什麼幺蛾子在等着我。
一桌的美味佳餚,我卻胃口全無,也懶得繼續扮演母慈女孝的戲碼。
我盯着媽媽,笑了聲,問她:「媽,你一個月退休工資多少?」
媽媽的笑意一頓,迅速瞥了眼弟弟,扯起嘴角:「這孩子,怎麼突然問這個?媽不是之前告訴過你嗎,就那麼多唄,湊合過日子。」
我咬死不放:「就那麼多是多少,你當着弟弟還有爸爸的面,告訴我。」
媽媽喘着粗氣,把身上的圍裙一扯,嚎道:「蘇沫,你究竟怎麼回事?咱們一家人不能好好喫頓飯,你就非得搞事情?你盯着媽媽的退休金不放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要找媽媽要錢?」
「自從上次回來喫飯,你就像變了個人,爲了盤餃子,把家裏鬧得天翻地覆,你爸氣得幾晚沒睡好,你弟也不肯回家喫飯,你就當行行好,算媽求你,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喫個飯不行嗎?」
我不想繼續和她扯下去,單刀直入:「我問你,你的退休工資,究竟是 8000,還是 2000?」
此言一出,屋內靜得可怕。
媽媽張嘴又閉上,爸爸心虛地撇過頭,弟弟直接埋頭玩手機。
我明白了,原來全家都知道,都在騙我。
媽媽湊過來拉我的手,還想給自己找補:「閨女,你聽我說,這個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退休工資……」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我不想聽!不想聽你把我當傻子,繼續騙我!」
「你是我媽,我心疼你,每個月都給你打錢,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第一個月工資到手 6000,給你 1000,給爸 1000,你提醒我別忘了我弟,我又給他打了 1000。」
「不到一週,你又向我哭窮,說你的手機摔壞了,我咬咬牙,想着花 3000 多給你買個新的,你又嫌 3000 多的便宜,非得要 5000 多的那款,我從牙縫裏省出來錢,給你買了,結果呢,手機轉頭就到我弟手裏。」
「我那個月喫了你 10 頓餃子,還感動得要死,想着你心疼我,這錢花得值!」
「你嫌退休在家無聊,我帶你逛街旅遊,每個月給你添新衣服,一件上萬的羊絨大衣,我自己捨不得買,你喜歡,我立馬付錢。」
環顧四周,越看越難受:「你說家裏裝修太舊,住得不舒服,我掏錢,砸了重裝,完全按照你的喜好來,你和爸在我家住了幾個月,我每天上班忙得要死,回來還屁顛țű̂²屁顛做飯給你們喫。」
「家裏大到電視機、空調、冰箱、洗衣機,小到掃地機器人、豆漿機、微波爐,都是我精挑細選給你們買的。」
「就這樣,你還每天和我哭窮,說連買菜的錢都不夠,抱怨退休金少,你自己看看我們的轉賬記錄,這麼多年,我給你轉了多少錢?」
媽媽還要狡辯:「沒有的事,我退休工資就是 2000,哪裏有什麼 8000,是真不夠用啊。」
我氣極,還要騙我:「閉嘴吧!我都打電話問過了,你的同事們都告訴我了,你一個月工資將近九千,根本花不完,還不夠用?是都用到弟弟身上了吧!ṭū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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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被我戳穿,媽媽也不裝了,上一秒還在乞求可憐的臉,迅速扭曲:「好啊,蘇沫,你居然偷偷調查我,我是你媽,不是犯人,你敢這樣對我?你良心被狗喫了!」
我呵呵一笑:「你自己都沒有良心,還好意思關心我有沒有?」
媽媽喘了幾口粗氣,盯着我恨恨一笑:「對,沒錯,我退休工資是 8000 多,我都給蘇揚了,又能怎麼樣,那是我的錢,我想給誰就給誰,你管得着嗎?」
哪怕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媽媽的話刺痛,真的一點都不愛嗎?
閨女和兒子都是十月懷胎生的,怎麼就差那麼多?
我瞬間失去了和媽媽爭辯的力氣,算了吧,浪費時間。
我搖搖頭,拎起包就準備走,沒想到被媽媽一把拉住。
「那個,你先別走,轉 5 萬給我,我有急用,現在就轉。」
我猛地回頭看看媽媽,又看了看一臉心虛的弟弟。
原來還是爲了她的寶貝兒子。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錢,一分沒有,你兒子缺錢用,你給他啊,找我幹什麼,一個月 8000 呢,還不夠他用?不夠,就把你和爸的棺材本掏出來,湊一湊,5 萬還能沒有?」
媽媽上來給我一耳光:「你怎麼和媽媽說話呢,你一個月工資就 5 萬,一年大幾十萬,給你弟一點花花怎麼了,你們是親姐弟、一家人啊,以後你嫁人了,萬一被婆家欺負,你弟也能給你出頭!」
我懟她:「萬一是這種家庭,那我還不如不結婚。」
見我油鹽不進,媽媽急了:「5 萬沒有,3 萬也行,那 ẗŭ⁽2 萬,就 2 萬,你微信零錢包都不止這個錢!」
我斬釘截鐵:「沒有,一分都沒有。」
媽媽指着這一桌菜,還不肯放過我:「爲了你,我辛苦做了這一桌菜,菜金錢都將近一千,還有人工費呢,你打 2000 給我。」
我難以置信:「我一口沒喫,你讓我掏錢?我去自家喫飯,還要掏錢?這麼多年,喫你的餃子,我掏了那麼多錢,現在還找我要錢?」
「媽,你何止是不要臉,你是真卑鄙!」
再留下,我怕要控制不住掀桌子,爲了不浪費糧食,我衝出了家門。
之後,爸媽還有弟弟輪流給我打電話、發信息,有道歉的、有威脅的、有勸和的,最終目的都一樣,爲了錢。
我統統已讀不回,隨他們發瘋。
直到這天,我在班上忙着,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宋秀蘭家屬嗎?麻煩來醫院一趟,宋秀蘭腿斷了,需要立即手術。」
宋秀蘭是我媽,好好的,怎麼會斷腿?
心煩意亂,我趕緊請假去醫院。
到了醫院,媽媽躺在急救室的病牀上,人已經昏迷了,爸爸蹲在病牀前,薅着頭髮,一籌莫展。
看到我來了,爸爸眼睛一亮:「閨女,你來啦,你媽遭罪了,腿摔斷了,醫生說要手術,要家屬簽字,我什麼也不懂,也不敢瞎籤。」
都傷成這樣了,還等什麼?
我立馬找醫生,聽完病情和手術事項,迅速簽字。
護士通知我去繳費,預繳 5 萬塊。
一聽到錢,爸爸心虛道:「咱家的錢都讓你媽收着,平時都是你媽給我發零花錢,我身上只有幾百塊。」
哎,算了,我先墊着,等媽媽醒來,醫保報銷,估計也沒多少。
等我忙完一圈,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我問爸爸:「蘇揚呢?媽都傷成這樣了,他死哪去了?」
爸爸低着頭,壓根不敢看我眼睛:「你弟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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țŭ₄爸爸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最討厭他那副猶猶豫豫的樣子,一點當家做主的威嚴都沒有。
我厲聲問:「是不是蘇揚又犯事了?爸,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走。憑什麼當媽的在醫院躺着,只有閨女出頭,兒子躲起來不聞不問?」
一聽我要走,爸爸急了,一禿嚕全說出來了:
「都是你弟這個混小子造孽,追着你媽要 5 萬塊。你知道,你媽和我的退休工資都拿給他用了,哪裏能ţű̂ₓ攢得下來錢?家裏剩下的錢還存了定期,現在取出來也不划算。」
「你媽只掏出 3 萬,再多也沒有了。蘇揚不相信,平時都是要多少給多少的。」
我冷笑,那當然了,有我兜底,不夠隨便編個理由找我這個冤大頭要唄。
爸爸見我神色,頓了頓,繼續說:「你弟混賬啊,死活不依,居然……他居然翻箱倒櫃找房本,要拿去抵押!」
「這個畜生!你媽哪裏肯,拼命攔着他。推推搡搡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下樓梯,就成這樣了。」
「你弟見闖禍了,嚇得趕緊跑了,到現在都聯繫不上。」
我狠狠閉上了眼,心中半是無力半是煩躁,養兒子還不如養條狗。
我懶得和爸爸吐槽,反正也沒用,坐在角落裏,看着窗外發呆。
過了兩小時,媽媽從手術室出來,手術很順利,在醫院躺半個月就能回家休養。
我讓爸爸給蘇揚發信息,讓他來醫院,難道他還想躲一輩子?省得媽媽醒過來,還要到處找他。
爸爸點點頭,欲言又止。
我讓他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爸爸嘆了口氣:「閨女,你也別和你媽置氣,我承認,你媽是偏心你弟弟更多一點,這是她不對。」
「可也實在是你弟弟爛泥扶不上牆,不得不多關心他點,他學習不好,就混個民辦大專上,工作還是靠我賣老臉走關係,費了老大功夫給他找的,就這他還不好好幹整天混日子。」
「你不一樣啊,你打小學習成績就好,不要我和你媽煩神,名校畢業,工作也是靠自己,現在又有出息,工資也高,過得也好,我和你媽逢人就誇你,頂頂優秀的好閨女。」
「所以,偏袒你弟弟也是沒法子的事,他過得不好,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不管不問,只能盡力幫襯着。」
「沫沫,你從小到大,都那麼懂事,這次,也體諒下爸媽吧。」
「爸向你保證,以後絕對盯着你媽,不讓她再做糊塗事。」
說得真……感人,可惜了,我腦子裏水都隨着眼淚排空,這套對我沒用。
我告訴爸爸:「你說再多,都不是媽媽欺騙我的理由,她可以不愛我,我也有權利不去原諒她。」
「還有爸,我從小懂事聽話,不讓你們煩神,是我自己一點點努力得來的。我這麼拼命,是希望你和媽媽能多看看我,多關心我,多愛我一點,而不是你們忽略我、甚至欺騙我的理由。」
「而弟弟,他調皮搗蛋,不學習,不工作,只享受不付出,卻能得到一切,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如果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沒人會像傻子一樣,乞求你們那一點點愛的。」
「我是傻,但我不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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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媽媽醒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蘇揚呢?」
果然,還是寶貝兒子最重要。
巧了,蘇揚也來了,正畏畏縮縮在門口觀望着。
被我一呵斥:「滾進來!」
他頭一低,低眉聳肩溜了進來。
媽媽看見弟弟,瞬間眼睛就紅了,又轉頭看到我,嘆了口氣,說:
「沫沫,是我對不起你,媽不該騙你,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你生媽媽氣是應該的,媽媽不指望你能立馬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以後好好補償你。」
「你不知道,媽媽這麼些天沒見你,心裏一直記掛着你啊。」
「你弟弟不是東西,枉我對他那麼好,他居然敢在家搶錢,這個混賬,要不是我現在躺着動不了,我非得狠狠打死他。」
她拼命伸出手指,指着弟弟罵:「畜生,你給我聽着,以後不許再找你姐要錢,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
「還有,以後自己賺錢自己花,賺多少花多少,我不會再去補貼你,你好自爲之。」
「滾吧,我看到你就煩,別站我跟前,惹我生氣!」
接着又休息好一會,喘了好久,對我說:「沫沫,這麼些年,媽媽的退休金都給你弟弟敗光了,也沒存下多少錢,存摺裏一共還有 50 萬定期,這錢你拿着,就當媽混賬那麼多年,給你的一點補償。」
「媽!你糊塗啦!這錢是留給我娶老婆的,怎麼能給姐!」弟弟氣得大叫。
「你給我滾,這是我的錢,我想給誰就給誰!」媽媽頭一次對弟弟發那麼大火。
弟弟罵了一聲,奪門而出。
說心裏沒感覺是假的,我知道媽媽對錢看得有多重。
她願意把 50 萬給我,老話不是說,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裏,其實還是愛我的。
我抬頭看着媽媽,她也正慈愛地盯着我。
我心裏一顫,藉口要去食堂買飯,落荒而逃。
我一路小跑着,喘着粗氣,腦子裏亂糟糟的,難道媽媽摔斷腿後,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願意改了?她真的會像愛弟弟一樣愛我嗎?
也許,我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越想我心頭越熱,或許,我也是可以被愛的?
心裏憋了好多話,本來去食堂買飯排隊要 40 分鐘,我去醫院旁邊的小餐館,快速買了四菜一湯,怕冷了,又一路跑回去,15 分鐘就到了病房門口。
手放在門把上,正準備推門而入,爸媽的議論聲傳來:
「你真要把 50 萬給沫沫?那蘇揚怎麼辦,他還要娶媳婦呢。」爸爸的聲音明顯焦躁起來。
我頓了頓,沒推開門,想聽聽媽媽的回答。
過了幾秒鐘,媽媽虛弱的聲音傳來:「胡說什麼呢,這錢怎麼可能給蘇沫,這個白眼狼,要不是她,我能和兒子吵架摔斷腿!」
「可你不是說……」
「笨啊,我生的閨女我還能不知道?這錢給她,她也不會要,她一年工資加獎金都不止這個數,她要的就是我一個態度,把她放在蘇揚前面的一個態度。」
「再說了,這錢存的是定期,蘇沫也不着急用錢,這存摺就放在她那裏,也沒有什麼損失,等我好好哄她幾個月,她心一軟,這錢還會回到我手裏。」
「好好好,還是老婆你機智!哎,那兒子呢,你剛剛把他罵得那麼狠,他想不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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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捨不得罵他,還不是爲了在他姐面前裝裝樣子,要不然蘇沫那個人精,哪能相信我說的話。」
「再說了,我不罵走兒子,難道還指望他伺候我?他那麼大哪裏照顧過人,你年紀也大,熬夜照顧病人也受不住,所以啊,還得哄蘇沫,讓她心甘情願請假留下來照顧我。」
「就算她沒空,她心裏肯定也過意不去,會花錢給我找護工,咱們又能省一筆。」
「還是你想得周到!」
「小聲點,閨女一會兒該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居然是這樣!
可笑,可悲,我滿腔熱血被瞬間澆滅,我果然還是那個 SB。
一路跑過來,我甚至還想着自己對爸媽是不是太苛刻、太過分了,幾盤餃子,幾個菜的事,沒必要鬧那麼大,他們還愛我,這就夠了。
不知不覺,我居然已經被父母馴化得那麼「乖」了,甚至連生出些反抗意識,都爲此而羞愧。
蘇沫,你醒醒吧,別再像個乞丐一樣,施捨父母那點根本不存在的愛!
我猛地推門而入,將飯菜放到桌上。
媽媽瞥見我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閨女,怎麼那麼快就回來啦?」
我冷笑:「不快,遲一點就聽不到你的好謀劃了。」
爸媽臉色瞬間大變。
媽媽急了:「閨女,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爸爸也跟着:「對啊,我們的意思是……」
「閉嘴!我不想聽,你們騙鬼去吧。」
「交給醫院的 5 萬塊,是我最後給你們的一筆錢,往年的補貼轉賬、給家裏買東西、裝修的錢,雜七雜八加在一起,也有大幾十萬,就當我還你們生我養我一場的恩情。」
「以後,再有什麼事,我不會當冤大頭出錢,要出,就和我弟一人一半。」
「等你們以後不能動了,我按照法律規定給你們贍養費,多一分沒有。」
「沒什麼事,別聯繫了,我噁心。」
說罷,再也不想看見爸媽,我快步離開。
之後,爸媽還是老一套,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企圖再騙我回去。
中間夾雜着弟弟跳上跳下。
我嫌煩,把他們都拉黑了。
後來,從堂姐那兒得知,媽媽的腿恢復得很不好。
弟弟根本不管媽媽,去醫院只是爲了要錢,不幫襯還幫倒忙,只會把媽媽氣得半死。
爸爸,更不用提,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讓他照顧病人,可想而知能成什麼樣。
媽媽更是活該,她的錢都被弟弟卷跑了,連請護工都請不起,不到半個月就着急出院,因爲我預交的 5 萬塊花完了,她只好回家休養。
回家也一樣,沒人照顧她,瘸着腿,還要給爺倆做飯。
挺好的,她自個樂意,只能說活該。
苦哈哈地過了半個月,媽媽再也忍不住了,通過家裏親戚給我傳話,讓我必須承擔起贍養責任,否則就要去我公司鬧事,大不了魚死網破,她也不要老臉了。
她倒是聰明,知道我現在唯一看中依仗的就是工作。
不過可惜,她如意算盤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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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媽媽不愧是母女,她知道怎麼拿捏我,我自然也清楚她的打算。
早在和爸媽徹底撕破臉的那天,我就在考慮工作的事。
以媽媽的個性,肯定要去公司鬧一鬧,逼我就範。
爲了不丟臉,我也得出錢買他們消停。
我想起一個月前總經理和我聊過,有意培養我,想把個大項目交給我。
如果做好了,會推薦我去上海分部當主管。
我當時猶豫了,因爲這個項目週期高達兩年,而且幾乎要全國各地跑,每個地方都待不滿一個月,甚至一週。
我倒是不怕累,只是戀家,捨不得Ṭū³爸媽。
如今,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我火速答應了總經理的提議,簡單收拾行李,出發。
等媽媽瘸着腿跑到公司找我鬧事,傻眼了,我早就在千里之外的戰場上奮力廝殺。
領導大致也知道我們家的事兒,他出面應付媽媽,只打官腔:「一切等蘇沫回來再說,我們會好好覈實。」
「什麼時候回來?這不一定,有可能半夜回來,第二天又走了。」
「在哪個城市?那也不知道啊,今天在長沙,明兒說不定就是蘭州,你要去嗎?」
「一共得多久?哎,至少兩年,你是她媽,你不清楚?」
薑還是老的辣,三言兩語就把媽媽打發走了。
我全國各地跑,缺席了中秋、春節,獨在異鄉,心裏卻踏實,餃子、大閘蟹、小龍蝦隨便喫,快樂充實得很。
爸媽逢年過節、過生日,還通過家裏哥哥姐姐向我發出示弱的信號,可我清醒得很,人怎麼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
後來,聽說弟弟結婚了,新娘子是個精神小妹,大着肚子辦的酒席。
媽媽很不滿意,在她心目中,兒子一表人才,優秀得很,不是當官做生意家的白富美都配不上。
可再不滿,也沒辦法,畢竟肚子裏有了孩子,還去驗了,是個男孩,只能咬牙認了。
婚禮當天,也是雞飛狗跳,女方家現場加碼,彩禮從 18 萬漲到 38 萬,立馬轉賬,否則就不結婚,立馬把孩子打掉。
聽說,新娘是個厲害人,改口環節,死咬着不喊「媽媽」,只站着叫「阿姨」,氣得媽媽臉色發青。
婚後,更是雞飛狗跳。
弟弟一個月 4000 塊,根本不夠花。
弟媳婦每天撐着自己腰,在家裏指揮媽媽幹活,稍有不滿意就指桑罵槐。
一日三餐必須山珍海味,不是自己喫,是肚子裏蘇家的金孫要喫,你敢不做?
包包首飾衣服那是必須要買的,她開心了,肚子裏的孩子才能長得好。
月子中心便宜的看不上,起碼 10 萬打底,婆婆伺候?看不上,她會什麼,看着就糟心。
育兒嫂都早早定下,一個月 1 萬 5,孩子我只管生,養那就是你們家的事。
爸媽的退休工資全貼進去,還動了老本,什麼定期,全都取了出來。
兒媳婦生了孩子,揚言必須買輛好車,以後好帶兒子出去兜風。
媽媽被兒媳婦折磨得不像樣子,從 130 多斤瘦到 90 斤,還得了一身疲勞病。
又過了幾個月,堂姐興沖沖告訴我一個驚天大瓜:弟媳婦把家裏錢全卷跑了,把車也賣了,留下孩子不管了。
媽媽徹底崩潰了,過上了一拖三的「幸福」生活,每天伺候老青幼三代,像被矇住眼睛的騾子,沒個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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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火火的日子過了將近三年,項目完工,我終於回來了。
爸媽聞着味兒也找上門來,這一次,再也沒有趾高氣昂,也沒有陰險狡詐,只有悔不當初的乞求。
媽媽的頭髮全白了,臉上溝壑縱橫,背也彎了,看不出三年前還去跳廣場舞意氣風發的樣子。
爸爸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哭就是嘆氣。
我心裏十分平靜,問他們來幹嘛,借錢免談,聊感情左轉出門。
媽媽嘴巴張了又張,一把鼻涕一把淚:「沫沫,媽媽對不起你,遭報應了啊。」
哦?這我倒是來興趣了,多說,我愛聽。
媽媽斷斷續續地說:「你弟媳婦那個小賤人扔下孩子就跑了,錢也卷沒了。」
「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點,你也知道現在孩子多難帶,這個孩子尤其鬧騰,每天都要人抱着,扯着嗓子喊,自打養了他,我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
我有些不耐煩,這些我都知道,難道沒啥新鮮事:「所以呢?他不是你的金孫嗎?你的寶貝兒子的兒子,不該好好養?」
說到這兒,媽媽哭得更厲害了:「什麼金孫,這個賤人,她騙了我們一家啊!」
「這孩子根本不是我們家的種,當初她和別人搞出了孩子,讓你弟接盤的!」
「你弟找你借 5 萬塊,也是爲了哄她買五金!」
「她把孩子扔給咱們,我帶到上幼兒園,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她居然帶着野男人回來,說這纔是孩子的親爸,要把他帶走!」
「我們打官司也輸了,孩子也沒了,錢也沒了,什麼都沒了。」
「你弟受打擊太大,迷上了賭博,把家裏房子都輸了,現在我們一家只能搬到地下室住。」
「你弟作孽啊,每天昏了頭,不給錢就打我,你看看,我身上都是被他打的!」
我本來還以爲自己會幸災樂禍,可聽完後,心裏異常平靜,這一切不都是媽媽自找的嗎?哭有用嗎?後悔有用嗎?
無非還是想讓我同情她,再繼續供養她,她纔好繼續給兒子吸血。
她不會放棄自己兒子的,她沒救了。
想到這兒,我下了逐客令:「事兒我聽完了,和你們沒別的話說,你們走吧,這房子我不租了,下週退租,以後我也不會在這兒生活,會搬到別的城市。」
「別想着找我,我住的地方,你們根本進不去。」
「關於養老的問題,還是像我 3 年前說的那樣辦,按照法律規定來。」
想到這兒,我呵呵一笑:「或許我都不要出錢,你和爸兩人一個月退休工資一萬大幾,日常花銷綽綽有餘,這錢你們愛給誰給誰,我不管,當然,你們也別指望我再給你們錢。」
媽媽死死扒着門,哭着問我,是不是不會再原諒她了,她已經知道錯了啊。
我搖搖頭:「不,你不知道,慣子如殺子,你把弟弟養廢了,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放棄他,不再管他;第二是,繼續供他吸血。」
「從你來找我這件事來看,你選擇的是第二個,那恕我無能爲力。」
「你的選擇配得上你的報應。」
說完,我關上門,開始整理行李,不再理會屋外從大到小直至消失的哭喊聲。
到了上海,我的工作更進一步,我的人生也更加順暢。
現在的我值得一切,每次傷感,我都會告誡自己:往前走,別回頭。
愛自己纔是終身浪漫的開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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