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扔進親子綜藝,救贖黑紅男星。
可系統沒告訴我,他有厭童症。
「離我遠點!」
沈心馳冷着臉,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彈幕瘋狂刷屏——
【心疼小朋友,攤上這種「家長」】
【沈心馳能不能滾出節目組啊?】
【厭童還接親子綜藝,想錢想瘋了吧?】
我仰頭看着沈心馳,眨了眨眼。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任務 so easy?」
-1-
沈心馳的厭童症不是裝的。
生病的媽,好賭的爸,從小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後來一場意外事故帶走兩人。
留下十四歲的沈心馳帶着妹妹四處討生活。
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卻放棄了讀書的機會,挑起生活的重擔。
偏偏沈心雨不珍惜。
偷跑參加童星選拔賽,被騙簽下坑人合同。
沈心馳教育他,沈心雨不聽不信,還說:
「你少管我!你又沒比我大多少,我憑什麼聽你的!」
是啊,沈心馳也只比沈心雨大五歲。
自此沈心馳十分厭惡小孩,厭惡這份身上的責任。
任務要求救贖沈心馳,避免他因網暴自殺。
而這檔親子節目之所以找上他,就是看中他腥風血雨的體質。
這不,簡簡單單一句話,彈幕快罵出重影了。
系統急死了,問我怎麼辦。
我環顧四周,指了指大廳頂部的吊燈。
「你就這樣……」
下一秒,「砰」一聲,吊燈砸了下來。
系統還在問:「萬一沈心馳不救你怎麼辦?」
我已經被一股力道猛地拽進懷裏。
沈心馳轉身護住我,玻璃碎片劃破他的衣服。
腰側劃破了一個口子。
彈幕又炸了——
【臥槽!沈心馳居然會救人?】
【裝什麼!肯定是劇本!】
【衣服這麼厚怎麼可能劃得破?劇本沒跑了!】
沈心馳只比沈心雨大五歲,願意放棄上學的機會,撿瓶子也要供妹妹讀書,可見其心。
何況這些年走黑紅路線,也是公司要求的。
我信他不會放任我被燈砸死。
只是聽着系統即時播報的彈幕,我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當明星不怕被人罵,就怕沒人罵。
可屏幕之外那些人的惡意,仍舊令人膽寒。
沈心馳的風評不會因爲剛纔救我而立刻扭轉。
卻也不應該從頭到尾,只有詆譭和侮辱。
事發突然,導演和工作人員嚇了一跳。
本該是展現自己善良的大好機會。
沈心馳卻鬆開我,深陷的眼睛緊緊盯着節目組。
「這麼大的安全隱患一句抱歉就能揭過?我受傷耽誤工作,你們出違約金?」
好傢伙,不用看,彈幕肯定又罵上了。
有說沈心馳矯情的,有說他又沒受傷,幹嘛爲難節目組的。
連旁邊另一位小花林楚楚也出來說:
「心馳哥,別那麼緊張啦。你這不沒事麼。再說小朋友都沒哭呢,你這樣……」
林楚楚欲言又止,成功讓彈幕找到攻擊點。
【沈心馳又來這套,裝什麼敬業人設,明明就是想搶鏡頭。】
【笑死,我們楚楚都看不下去了,節目組實慘。】
【剛纔還裝模作樣護孩子,轉頭就找節目組麻煩,這變臉速度絕了。】
【爲逝去的心有所楚 cp 流一分鐘的淚。】
穿進任務世界兩小時,我至今沒見有人維護沈心馳一句。
而沈心馳一臉冷漠麻木,甚至略顯陰鬱。
方纔的話恐怕也是公司逼着做出的人設。
我嘆了口氣。
鑑於沈心馳的排斥,沒有像其他小嘉賓一樣改口叫爸爸媽媽。
「哥哥你是超人嗎?剛纔讓我離遠點,是怕小雨受到傷害嗎?哥哥好厲害啊!」
「這位阿姨,你的眼睛瞎了嗎?哥哥腰上的傷你看不見嗎?眼睛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而且這裏還有其他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大家也受傷就不好了。我覺得哥哥說得沒錯!」
這檔親子綜藝除了沈心馳、林楚楚,還有兩位流量小生、小花。
觀衆不在乎沈心馳,總會在乎在乎他們吧。
-2-
小孩子童言無忌。
彈幕果然不再追着沈心馳咬,開始關注自家明星。
今天不算正式錄製,結束後沈心馳只上了一個熱搜。
比起他的厭童症,安全隱患是更多人在意的。
林楚楚因爲幫節目組說話,也被罵了幾句。
什麼綠茶、白蓮花……我見她回房時臉都青了。
沈心馳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人。
由於他的排斥,我倆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錄製正式開始,節目組開始下發任務。
要求家長給孩子做早餐。
其他人都在問自己的搭檔寶寶要喫什麼。
沈心馳轉頭進了廚房,開始兀自忙活。
林楚楚看到後,一臉心疼地蹲在我身邊:
「小雨想喫什麼,姐姐給你做吧?心馳哥他……確實有點過分了。」
「哥哥怎麼過分了?」
我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林楚楚。
林楚楚噎了一下:
「他都不問你要喫什麼,也不問你有沒有什麼過敏,或者他根本沒打算給你做飯。姐姐就是心疼你,遇到這樣的哥哥。」
我一時更不解了:
「哥哥做什麼我就喫什麼啊,小孩子不能挑食的。」
「而且我們的介紹卡上寫了注意事項,哥哥早就知道了。」
「阿姨沒看浩浩的卡片嗎?阿姨的指甲這麼長,等下能做飯嗎?阿姨爲什麼總說哥哥的壞話呢?阿姨這麼老怎麼自稱姐姐啊?阿姨……」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林楚楚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彈幕裏有人替她說話,說我和沈心馳一樣討人厭。
【真是絕了,這一大一小,好不要臉!】
【都是沈心馳教的吧,以前那麼欺負我們楚楚……】
【什麼煞筆小孩,給老子死!】
林楚楚看不見彈幕,當下氣得說不出話。
當着直播鏡頭前又不好瞪我。
硬是忍下這口氣,扯出個難看的笑走了。
等其他人進廚房,沈心馳已經端着三明治和果汁出來。
我趕緊跑過去幫忙:「謝謝哥哥!」
沈心馳還是不理我,放下兩盤早餐後徑自坐下。
我乖乖跟在後面,也坐下拿起三明治開始喫。
由於時間緊,其他人不怎麼會做飯,都學沈心馳做三明治。
我歪着腦袋看了眼廚房裏面,好心提醒:
「浩浩花生過敏,不能喫花生醬的。阿姨,你行不行啊?」
如果眼刀能殺人,我這會兒大概已經死了。
不愧是混娛樂圈的,林楚楚的面色扭曲了一瞬立馬切換。
眼淚包在眼睛裏要掉不掉的。
「對不起,是我太着急了,一時忘記了。」
等手忙腳亂做好飯,林楚楚端了杯牛奶走向我。
「謝謝小雨剛纔提醒阿姨,這杯……」
話沒說完,她突然「哎呀」一聲。
整杯熱牛奶直接從我頭頂澆下來。
林楚楚又是滿目惶恐,一邊擦着我的裙子,一邊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廚房這邊的地有點滑。」
牛奶很燙,我哆嗦了一下,臉上和脖子紅了一大塊。
一側沈心馳目光沉沉,接着站起來。
一杯橙汁從上而下,澆了林楚楚一臉。
「抱歉,手滑。」
彈幕在這一刻開始爆發:
【沈心馳有病吧?楚楚又不是故意的!】
【當衆潑人果汁,素質餵狗了?】
【心有所楚 cp 果然是假的!沈心馳只是想借我們楚楚上位!】
林楚楚的睫毛膏被橙汁暈開,黑水順着臉頰往下淌。
她捂住嘴,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強忍着委屈。
「心馳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能,怎麼能….」
「阿姨。」
我趕在沈心馳開口前跳下椅子。
「你就是故意的呀,你剛纔倒牛奶是這樣的!」
我模仿她高舉杯子的動作:
「摔倒的話,杯子應該往前飛呀。而且你給我倒的牛奶那麼燙,是想燙死我嗎?阿姨是不喜歡我嗎?爲什麼,因爲我總說大實話?」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死寂。
林楚楚的笑容僵在臉上:
「呵呵,小雨你瞎說什麼……」
-3-
進入任務世界第一晚,我仔細研究過沈心馳的過往。
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沈心馳和林楚楚來自同一家公司。
兩人簽約時間差不多,最開始都是主捧。
甚至一度是熱門 cp 人選。
「心有所楚」的 cp 粉快趕上流量大花的人氣。
直到三年後,沈心馳莫名爆出各種負面新聞。
林楚楚也出來哭訴沈心馳對她職場霸凌和騷擾。
「我對心馳哥一直是當好朋友對待的。那些通稿…誰願意用自己的名聲博熱度啊。
「後來看大家喜歡,我不想辜負,只好一直忍受。」
後面公司也出面維護林楚楚。
沈心馳一時成了人人喊打的狗。
黑紅也是紅,公司緊急調整路線。
髒活累活沒下限的全接,有錢就接。
在謾罵侮辱甚至虐·待中,沈心馳成了沒有靈魂的木偶。
任務世界時間線還是進行時,系統給的資料沒有上帝視角。
我無法得知那時的具體情況。
唯一能知道的是,林楚楚一直踩着沈心馳往上爬。
「受害者」和「加害者」,兩者出現在同一場合,她就能收穫一大波同情和好感。
可以說,沈心馳受到的網暴有大半是林楚楚引導的。
林楚楚被我說得下不來臺,胡扯了幾句。
導演出來打圓場,她潑我牛奶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沈心馳還想說什麼,我拽了拽他的袖子:
「哥哥別難過,我沒事的。」
不管是真的想爲我出頭,還是公司要求的任務,我都不想他再被罵了。
沈心馳不自在地掰開我的手:
「哪隻眼睛看到我難過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啊。我又不像阿姨和導演叔叔一樣眼睛瞎掉了,黑的說成白的。」
這下好了,導演的臉和林楚楚一個色。
在彈幕的一陣陰陽怪氣中,節目來到下一環節。
雖然是親子綜藝,但參加節目的四組嘉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所以本該是默契大挑戰的環節,變成了互猜喜好。
相處時間雖短,但嘉賓已能通過短暫的接觸判斷出小朋友的喜惡。
我和沈心馳是最後一組。
前面的嘉賓有說有笑,林楚楚更是憑藉這個環節一雪前恥。
到了我和沈心馳,彈幕一致不看好。
【沈心馳連孩子名字都記不住吧?】
【目前爲止,沈心馳和人孩子說話有超過五句嗎?】
【沈心馳能答對一題,我倒立洗頭!】
在一片噓聲中,導演開始提問。
「第一個問題,小雨最喜歡的顏色是?」
【粉色!女孩子肯定喜歡粉色!】
【橘色吧,小雨第一天穿得就是橘色的裙子!】
【真是便宜沈心馳了,瞎蒙都有很大幾率答對。】
「黑色。」
【……】
【???】
靜,死一樣的靜。
林楚楚聽笑了:
「心馳哥就算不知道瞎蒙,也不至於說黑色吧?哪有小朋友喜……」
「是黑色…」
我驚訝地看向沈心馳:
「因爲黑色不容易髒。」
沈心馳沒選擇其他顏色,確實很出乎意料。
就連我都在想,要不要選擇粉色來增加答對幾率。
沈心馳也很意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
彈幕全說是僥倖。
然而接下來的五道問題,我們答對了四道,開始有些詭異了。
【見鬼了,沈心馳是不是有讀心術?】
【這特麼是劇本吧?誰家小孩最愛喫的東西是白粥鹹菜?】
【還有最討厭過年,只有我們社畜纔不愛過年回家被蛐蛐啊。】
這回沈心馳看我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探究和複雜。
林楚楚懷疑我們作弊。
我坐在椅子上晃着腿:
「這就是心有靈犀吧!所以我纔會看到哥哥的第一眼,就決定選他呀。阿姨你怎麼又來了,好像電視劇裏總出來搗亂的壞人啊。」
最不被看好的一組答對最多問題。
節目組顧不上林楚楚,乘勝追擊,開始對我提問。
這纔是真作弊,沈心馳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系統資料裏。
直到最後一個問題:
「沈心馳最害怕什麼?」
-4-
我看向沈心馳被碎髮遮住的眉眼。
想起他做早餐時始終遠離竈臺,想起九年前那場事故……
「火。」我說,「哥哥最怕火。」
隨着答對的音樂響起,彈幕紛紛不解:
【啊,沈心馳怕火嗎?】
【我記得他有次被指耍大牌,就是不肯親自演一場火場戲吧?】
【樓上的,就是耍大牌。誰說火場戲就是真火啊。】
一側林楚楚這綠茶又開始演了:
「心馳哥,你該不會提前教過小朋友了吧?你竟然怕火,真沒想到。」
林楚楚又開始引導網暴。
沈心馳始終一言不發,任由那些惡意膨脹扭曲。
我生氣地瞪了林楚楚一眼:
「哥哥纔沒提前教我!」
林楚楚紅脣一勾:「小朋友說謊可不好哦。」
接着她轉向鏡頭,語氣甜膩:
「如果心馳哥真的怕火,那去年片場花絮裏,他可是衝進火場救了個羣演呢。」
「難道,都是假的?」
彈幕立刻有人附和:
【對哦!那次救人還上熱搜了!我難得沒罵他。】
【所以現在立怕火人設是在?】
【太噁心了,救人竟然也是演戲!】
見沈心馳一直不說話,林楚楚更來勁了。
「而且心馳哥,你怎麼能利用小朋友呢!以前你利用我炒..Ŧŭ̀¹….」
「哥哥纔沒利用我!」
「那你怎麼知道他怕火?」
「因爲哥哥看到人用打火機都遠遠走開,還有他做飯沒有開……」
「那也不能確定就是怕火吧?顏小雨你再撒謊,小心以後交不到朋友哦。」
「夠了!」
沈心馳低喝一聲,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壓抑了太久終於撕裂:
「九年前,我妹妹沒能從火場出來……這樣,夠了嗎?」
我和林楚楚皆是一愣。
這句話,實在不像他之前的樣子。
彷彿是真正的吶喊,是不滿,是爲了不讓林楚楚繼續攻擊我。
可林楚楚怎麼會放棄踩着沈心馳往上爬的機會。
她先道了歉,又溫聲細語:
「也是爲了公平嘛。畢竟心馳哥前面表現得那麼……
「現在你和小雨成了得分最高的,大家懷疑很正常。
「導演,要不這樣吧。我聽說有個消防演習環節,不如提前?」
拍攝地附近就有消防站。
節目設置了好幾處關卡,需要Ṱū́₍家長們克服重重困難,救出被困的小朋友。
林楚楚打得一手好算盤。
沈心馳救我,證明他不怕火,救人的新聞是假的。
沈心馳不救我,說明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不管怎麼選,節目收視率都有了。
導演立刻樂呵答應,轉移拍攝場地。
到了消防站,被工作人員帶走前。
我衝沈心馳揚起大大的笑臉:
「不管哥哥救不救我,都是小雨心中的大英雄!」
沈心馳沒理我。
看到火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導演喊出發,他也僵在原地。
臉色白得像紙,呼吸急促淺薄。
林楚楚這個綠茶,刻意沒有馬上跑開,停在原地鼓勵他:
「沒想到心馳哥真的怕火,是我錯怪你了。」
「可是怎麼辦啊,小雨還困在火裏。雖然是假的,但到底是孩子,會害怕的吧?」
「心馳哥救不出小雨,她』死』在火災裏,你們就拿不到積分兌換食物了。」
說完,林楚楚惋惜地跑開。
動作乾淨利落,贏得一片掌聲。
彈幕開始罵沈心馳:
【都是節目效果,火又不會真燒到身上,沈心馳這也怕?】
【太廢物了,又不是真的去火場救人!】
【這麼怕火,該不是當年膽小怕事,沒衝進火裏救妹妹吧?】
導演看熱鬧不嫌事大:
「沒事,沈先生也可以現在放棄。」
沈心馳像得到了救贖,手緊緊握成拳,艱難吐息。
「我…我放棄…」
他低垂着頭轉身離開。
我隔着重重火幕,看向那道瘦弱顫抖的背影,無聲嘆氣。
任務模式快成地獄難度了。
就在工作人員準備帶我離開時。
被高溫扭曲的空氣後,沈心馳又走了回來。
-5-
面對熊熊火光。
沈心馳臉上血色褪盡。
他牙關緊咬,不再看火焰後的我,埋頭衝了過來。
幾道關卡不難,但衝到我身邊時,沈心馳幾乎手腳發軟地站不住。
整個人跪在我面前,一把將我摟緊懷裏。
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我….救到…了」
懷抱溫暖熾熱,彈幕很煞風景:
【搞這麼煽情幹什麼,又沒誰真的要死了。】
【怎麼沒見沈心馳在其他劇裏有這演技啊?】
【樓上要不積點德,沈心馳明顯是想到自己妹妹了。】
最後一句我認同。
沈心馳的一生彷彿一直是不幸的。
再厭惡身上的責任,有沈心雨在,兩姐妹相依爲命也好過孤身一人。
偏偏命運和沈心馳作對。
沈心雨意外死在一次錄製中。
得到消息時,節目組和經紀公司已經處理好一切。
「沈先生抱歉,倉庫線路老化造成起火,我們已經盡力了。」
面對一句毫無歉意的敷衍,沈心馳要求看監控、看影像均被拒絕。
只有牀上那具小小的身體短暫屬於他。
葬禮結束後,沈心馳找到沈心雨的公司想要簽約。
以身入局不是上上策,卻是沈心馳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十四歲的他很爭氣,廣告戲約不斷。
誰想三年後,他成了緋聞纏身、第一個被喊滾出娛樂圈的人。
至於當年吞沒沈心雨的那場火災,沈心馳只查出些眉目。
系統給的資料很模糊,可以說是什麼也沒說。
我有預感,沈心雨或許就是一切的根源。
我心疼地回抱住沈心馳:
「哥哥別難過,你做到了,你救了小雨。」
沈心馳彆扭地別過臉:
「我沒難過。」
「那爲什麼你的手這麼涼,你的眼睛也好像在下雨?」
我抬頭想看沈心馳,被他摁進懷裏。
耳邊心跳如鼓擂,沈心馳的聲音又輕又涼。
「都…習慣了…」
那一刻,衆人面前再不是漠然陰鬱的沈心馳。
他脆弱得像一片一碰即化的雪花。
之後一整天的錄製都很順利。
沈心馳依舊冷淡,行爲處事上卻主動照顧了我幾分。
我藉機牽牽他的手,拉拉他的袖子,誇他是個很厲害的哥哥。
彈幕也有了轉變:
【沈心馳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看着不靠譜,照顧起小孩來還是挺有一套的。】
系統很驚喜:「現在不算天崩開局了吧?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能完成任務。」
我撇撇嘴:「別瞎立 flag。」
事實證明,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
-6-
沈心馳的黑紅人設走了六年,黑粉比真正的粉絲還多。
節目即將結束一天錄製,暫停直播時,彈幕裏突然湧現大批謾罵。
與此同時,沈心馳上了熱搜。
他自揭傷疤的行爲竟然成了黑粉攻擊的理由。
他們挖出沈心馳的過去,指責他爲了錢連親生妹妹都能推出去。
【9 歲的小孩應該上學,而不是當什麼童星!】
【天吶,這麼冷的天才穿一件衣服,很傷身體吧。】
【毫無底線,沒有人性,沈心馳真的爲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
他們惡意解讀沈心雨視頻裏的發言。
於是沈心馳成了那個逼迫妹妹輟學去賺錢的惡人。
畢竟沒有哪裏比娛樂圈更容易來錢。
【妹妹死了就出賣自己,你的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
【怎麼有臉拿妹妹賣慘!是你害死了沈心雨!】
【午夜夢迴,真的不會做噩夢嗎?】
與此同時,明明看不到彈幕。
沈心馳站在窗邊,目光空洞而無神:
「小雨,你說這世界上有地獄嗎?」
……
直播結束後,大家是可以拿回手機的。
沈心馳對外界的評價絲毫不感興趣。
洗漱後便坐在窗前發呆。
我走到他身邊,也沒收穫一個眼神。
「我們好像真的很有默契誒,可以答對那麼多題。」
沈心馳會照顧我,但不會莫名對一個小孩敞開心扉。
能切入的點只有白天的默契挑戰環節。
聽到我的話,沈心馳動了,古井無波的眼中像被投進一顆小石子。
「爲什麼不喜歡過年?」
「因爲…」
沈心馳的問題難到我了。
在原世界死亡纔會綁定系統,我記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任務,演繹過多少人的人生。
對時間的模糊導致記憶也變得有些分不清哪些纔是自己真正經歷過的。
在原來那個世界,我好像沒有親人,過得也很苦。
討厭闔家歡樂大團圓的日子,不是很正常麼。
可顏小雨是有爸爸媽媽的。
沈心馳看着我的目光很認真。
掙扎一瞬,我只能答道:
「太幸福了,幸福到想讓人流淚,所以我不喜歡。」
小朋友的思維本就不是大人能理解的。
意外的是沈心馳順着我的話點頭:
「這樣啊。但是我還挺喜歡過年的。」
「爲什麼?」
「大概因爲又在這個世界活過了一年吧。」
沈心馳實在太消極悲觀了。
想起接下任務時,系統拍着胸脯說我能完成,感覺被詐騙了。
我又和沈心馳聊了幾句,試探着問起沈心雨。
沈心馳沉吟一聲,目光飄向遠處:
「她是個很乖很聽話的孩子,就像你一樣。」
「嗯?」我猛地抬頭,「系統,這和資料怎麼不一樣?」
沈心馳口中,故事出現了第三個版本。
沈心雨確實是偷跑去參加童星選拔。
目的是爲了減輕沈心馳的負擔。
「我學習又不好,上學幹什麼?」
「能早點賺到錢幫哥哥,纔是我想做的事。」
「哥哥不用難過,等以後有錢了再去學習也來得及。」
沈心雨的懂事令沈心馳痛恨原生家庭,也痛恨自己的無能。
他始終不同意沈心雨進入娛樂圈。
於是沈心雨纔會說出那些氣話。
沈心馳又怎麼會聽不出背後真正的意思——
「你沒比我大多少,不要一個人揹負一切。」
「我想過很多以後,從沒想過,以後再沒有小雨了。」
說完這些話,沈心馳收起眼底淡淡的悲傷:
「好了,去睡吧。」
「嗯,那晚安。」
沈心馳主動結束話題,我無法探知更多消息。
心中的疑慮反倒因爲今晚的談話越發多起來。
入圈九年,沈心馳除了收穫一身的黑料緋聞,似乎什麼也沒得到。
沈心雨的死還是一團謎。
如果他真的在意沈心雨,這麼多年都沒有查到一點消息嗎?
哪怕是魚死網破呢?
他究竟在不在乎沈心雨?
-7-
早上起來,沈心馳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這讓想看笑話的林楚楚很不爽。
「心馳哥真是讓人佩服呢,網上鬧得這麼兇,還能這麼專注工作。」
她微微歪頭,露出崇拜的表情:
「要是我被這麼罵,早就躲起來哭了。心馳哥的心理素質就是不一樣。」
沈心馳自然懶得搭理她。
我蹦蹦跳跳到林楚楚身邊:
「阿姨爲什麼要躲起來哭,因爲做錯事了嗎?」
「不是阿姨。」
林楚楚換上溫柔的笑臉:
「是你的見習哥哥。」
「哥哥做錯什麼事了?」
「嗯……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林楚楚刻意壓低聲音,還是被沈心馳聽到了。
「你…」
「你有證據嗎!」
我先沈心馳一步指着林楚楚。
林楚楚嚇了一跳,下意識道:
「大家都這麼說啊。」
「大家是誰家?是導演叔叔?場務姐姐?還是誰?」
我就跟閻王唱生死簿似的,大家紛紛臉色煞白,瘋狂搖頭。
誰都不想蹚渾水。
林楚楚更不敢得罪人,被問得一聲不吭。
我學林楚楚微微歪頭:
「那就是沒有證據了。阿姨怎麼總說沒證據的話啊?阿姨爲什麼總針對哥哥?阿姨你就是網上說的綠茶吧?」
依舊靈魂三問,林楚楚臉都氣歪了。
鑑於林楚楚作妖的次數實在太多,彈幕也看不下去了。
【心有所楚都是六年前的事了,林楚楚至於一直抓着不放嗎?】
【真的煩死黑子和林楚楚粉絲了,說沈心馳害死自己妹妹,你們有證據嗎?】
【你們真的品鑑不出林楚楚是個綠茶嗎?】
當然,彈幕罵林楚楚,也罵沈心馳。
而罵得越髒,我心裏越像堵了口氣。
爲沈心馳這些年收到的謾罵、侮辱,莫名其妙的惡意。
他很難過吧。
公司爲了利益絲毫不顧忌沈心馳的身心健康。
而這麼多年他從未想過離開,這其中恐怕也有什麼隱祕。
膈應完林楚楚,我牽住沈心馳的手。
他越來越適應我的存在了。
身體僵硬了一瞬後,反握住了我的手。
很涼很軟,也很有力量。
如果那雙暗淡無神的眼睛也能重現光芒,就更好了。
今天的環節是,大嘉賓去步行街售賣手工品。
小朋友幫忙尋找輔助道具。
「找到大喇叭可以讓哥哥的叫賣聲傳得更遠,遮陽傘能幫爸爸媽媽擋住太陽。」
「場地就在整片白雲村,大家要注意安全哦!」
這還是錄製節目後第一次分開。
沈心馳蹙着眉頭,說了好幾遍注意安全。
我拍着胸脯保證:
「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
白雲村很大,我跑了不少地方,只找到一張遮陽傘和礦泉水的紙條。
其他小孩已經累了,坐在路邊鬧着要回家。
我繼續深入,找到一間很大的穀倉。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推開虛掩的門時,一股陳舊的灰塵味撲面而來。
本着來都來了,我用袖子掩住口鼻,緩緩走了進去。
沒幾步,身後傳來「砰」一聲響,風把門帶上了。
我轉身去拉門把手,生鏽的鎖舌緊緊扣着,紋絲不動。
我這才發現,本該跟着我的攝影師也不見了。
節目組物資有限,僅在幾條大路設置了直播攝像頭。
所以現在我基本處於失聯狀態。
系統播報着不久前的彈幕:
【顏小雨真能跑,攝像師看上去已經累了。】
【熊孩子真煩人,跑那麼快,出了事誰負責啊?】
【她和沈心馳能退出節目嗎?好倒胃口。】
我環顧四周問系統:
「剛纔我跑得很快嗎?」
不管怎麼說,一個 9 歲小女孩的體力都不可能超過成年男子。
攝影師跟不上可以說。
可從頭到尾,他都沒說過讓我慢一點。
很難說這是節目組爲了噱頭,故意製造的「意外」還是其他。
總之,我望着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耳邊忽然一陣嗡鳴。
「再哭大聲點,觀衆愛看這個……」
-8-
我被關在倉庫大約三小時。
人來得比想象中慢,也出乎意料。
「顏小雨!顏小雨你在哪裏!」
沈心馳的聲音終於比平時多了幾分人氣。
平靜之下,我能感受到微微的顫抖和說不清的憤怒。
「哥哥!我在這!」
「小雨!你在裏面嗎?」
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麼,有人大喊「沈心馳冷靜。」
接着是「砰」的一聲巨響,沈心馳踹開門衝了進來。
逆着光,我看不清沈心馳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他抱住我時的害怕和恐慌。
「沒事了,沒事了……」
他輕聲說,聲音卻比平時更加沙啞。
沈心馳對外的形象一向是冷漠陰暗的。
這幾日和我相處也不過偶爾露出些許溫和。
很少有人見他如此。
「誰鎖的門?」
沈心馳緊緊摟着我,轉向跟進來的工作人員,眼神凌厲。
「爲什麼單獨把孩子關在這裏?」
工作人員嚇得臉色蒼白:
「沈老師誤會了,門是自己關上的啊!」
彈幕瞬間爆炸:
【沈心馳也太兇了吧!怎麼不怪顏小雨自己瞎跑啊?】
【就是!我們社畜做錯了什麼,還要白白捱罵。】
【沈心馳真的冷漠又刻薄,這種人也有人喜歡?】
「那跟着他的攝影師呢?孩子不見了這麼久,都沒人發現嗎?三個小時,整整三個小時,這期間發生意外,你們誰負責!」
沈心馳幾乎失態了。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抓住,越來越不舒服。
林楚楚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心馳哥你冷靜點!大家無冤無仇,怎麼會虐待小雨?
「你這樣會嚇着小雨,也會讓辛苦多日的大家寒心的!」
有了林楚楚和稀泥,攝影師和工作人員立刻出面澄清。
說是我亂跑,又跑得太快。
沈心馳氣極了,我趕忙拉住他,在人羣中尋找我的跟拍攝ṱū́₆影師。
「叔叔腿受傷了嗎?我跑得不快呀,學校運動會我連初賽都沒過呢!」
「叔叔跑得比我還慢,真沒用,那下次換我拍叔叔吧!」
靜,死一般的寂靜。
配上我天真無邪、略帶不解的笑臉,再沒人敢說是我亂跑。
有熱心觀衆翻了幾條大路上的視頻,證明我的速度並不快。
【細思極恐……】
【節目組不會想玩虐待小孩那套,增加收視率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沈心馳和顏小雨自導自演?】
彈幕說什麼的都有,但現場沒人嘴硬。
攝影師主動出來道歉,說自己腳崴了一下,等抬頭才發現我不見了。
「我想你應該不會跑太遠就沒告訴導演自己找了一下,誰想找着找着,時間就過去了。」
鑑於沈心馳很不對勁,我說想休息,我們這組暫停了錄製。
路上我反覆詢問系統,我在穀倉時,外面有沒有人說話。
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
看着身側緊緊蹙着眉頭,一言不發的沈心馳。
我大膽提出假設: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沈心雨?」
-9-
系統沉默了。
這讓我的玩笑忽然變得不好笑。
爲了不影響任務,進入世界前我會被清除部分記憶。
我從沒探究過爲什麼對自己原生世界的印象模糊不清。
也沒覺得沈心雨死了九年,我進入任務世界九年是什麼能對上的事。
還有那份模糊不清的,關於沈心馳和沈心雨的資料。
直到系統沉默了……
沈心馳緊緊攥着我的手,力道大到讓我有些疼。
等回到房間,他再三確認我沒事後,疲累地窩進了沙發。
我深吸口氣,忽略心底的不適,試探道:
「哥哥,你是想到自己的妹妹了嗎?」
死於意外的沈心雨,是不是也曾獨自被關在某個地方。
聽到沈心雨,沈心馳的目光變得銳利而警惕。
他以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爲由,火速結束話題。
「好好休…」
「我就是沈心雨。」
隨着我的話音落下,系統瘋了,問我怎麼能這樣。
沈心馳亦目光發直,甚至伸手摸我的額頭。
「沒發燒啊……難道是嚇傻了?」
「長了嘴就是要說話的,節目總有錄製結束的一天。我不覺得自己能憑現有條件,救贖沈心馳。不管我是不是沈心雨,現在承認身份纔有機會完成任務。」
回完系統的話,我開始告訴沈心馳我的猜測。
他當然不信,問我有什麼證據。
而關鍵就是,我沒有證據。
於是只能賭一把:
「在倉庫時,我聽到一句話——再哭大聲點,觀衆愛看這個。」
話音落下,沈心馳忽然整個人顫抖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ṭŭ⁻….」
我嚇得退了一步:
「系統,他這是信了,還是沒信啊?」
沈心馳並沒有立刻相信我是沈心雨,但那份戒備心弱了很多。
他說今天我被困在倉庫的事確實讓他想起來了九年前那場事故。
「鐵門後面都是小雨抓的血痕,我根本不敢想象她被捲入火舌時有多絕望。
「是我沒用,不能多賺錢,她纔會怕我辛苦去參加什麼選拔賽。」
「都是騙子!他們故意把小雨關起來,或是在遊戲中受傷,讓其他嘉賓救她,來捧自己人。」
「小雨賺的每一分錢,付出的代價遠比想象大。他那麼懂事,那麼乖巧……」
說到這,沈心馳的空洞被疲憊和痛苦掩蓋。
剝去層層堅硬的外殼,他脆弱得讓人心酸。
這一路走來,很辛苦吧。
我的心跟着揪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都是我自己願意的。」
系統已經放棄掙扎,看我繼續問沈心馳之後發生的事。
同資料記載的一樣,沈心馳爲了調查火災真相,以身入局。
他年紀比沈心雨大,能參加的節目更多,加上優越的外貌和身材。
公司是真心實意捧他的。
但少年人總是很難隱藏自己的心思。
三年後公司發現他的企圖,暴怒之餘拿捏住了沈心馳的軟肋。
公司推給他的綜藝成了各種高強度競技類,影視劇資源也全是爛片。
親子綜藝還是爲了捧林楚楚才接下的。
「你對林楚楚造成的影響太大,下午聽到你不見了,我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又出手了……」
倉庫之事我們完全沒證據。
好在除了灰塵有點嗆人,我沒受到實質性傷害。
等沈心馳情緒穩定下來,我又問:
「他們究竟怎麼逼你繼續履約的?」
沈心馳的目光變得無比柔和:
「公司留下了很多小雨曾經用過的東西。只要我聽話,每年一件。」
「如果不聽話呢?」
「他們帶走了小雨的骨灰。」
-10-
什麼叫全員惡人,我算是見識到了。
由於沒有明確證據,我處於一個薛定諤的身份中。
我和沈心馳都既認同我是沈心雨,又不明確承認。
我找沈心馳要了沈心雨的遺物,試圖喚起些記憶。
看着桌上的破娃娃、裙子、甚至普普通通的髮卡。
我合理懷疑,沈心馳被資本作局了。
「算了,我們現在能團聚就是最好的結局。」
任務沒有時間限制,我已經成了治癒沈心馳最好的存在。
可以一起過完一輩子,在這裏耗費數十年也值得。
意識到這一點的沈心馳,忽然也有了淡淡的人氣。
他主動把髮夾夾在我頭上:
「這麼多年,辛苦了。」
那一瞬間,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滿滿的填了起來。
明明,沈心馳纔是那個需要被安慰、救贖的人。
可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進入任務世界時,我還很小。
儘管那時的任務很簡單,可面對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我也曾躲在被窩裏偷哭。
支撐我年復一年,逼迫自己成長獨立的原因已經記不清了。
感受着沈心馳溫暖的懷抱,我想,或許就是回到哥哥身邊這個念頭,讓我走過萬千世界,成爲像他一樣勇敢堅強的大人。
網上罵沈心馳的熱度不減,因爲我,罵林楚楚的人也多了起來。
沈心馳的公司坐不住,派經紀人過來敲打。
來人太突然,我和沈心馳來不及想對策。
而我前腳剛走出,後面便傳來一陣怒罵。
大家還在外面做任務,只有我的跟拍攝影因爲「崴了腳」留下休息。
我根據記憶摸到他的房間:
「叔叔!你的腳怎麼樣啦!我和哥哥都休息好了,你能拍嗎?」
「不能的話,可以給我個小設備嗎?我自己拍。」
小孩哪有那麼多心思呢。
見我還在關心他,跟拍攝影師立馬道歉:
「對不起啊小雨,下午是叔叔的錯。」
做戲做全,他藉口腳還在痛,給了我一個簡單的設備。
見機器亮起紅點,我高高興興道過謝,走回了房間門口。
「怎麼做事還要我教你!不知道出面維護楚楚嗎!」
「她現在可是公司的搖錢樹,你一個爛人也配跟她爭?」
「沈心馳,想想你妹妹,乖乖聽話,否則……」
房間隔音不好,經紀人的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本來觀衆不多的直播間,開始湧入大量喫瓜羣衆:
【這是經紀公司還是黑社會啊?】
【跟沈心馳妹妹有什麼關係?】
【不是說沈心馳被大佬包養纔會一直有資源嗎,他在公司就這地位?】
我繼續蹲守牆角,就聽沈心馳難得反抗:
「我不想再當公司的傀儡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
經紀人暴怒:
「你以爲你有得選?合同在這!多少黑料在這!你有退路嗎?」
「究竟是誰的黑料!」
沈心馳和我彷彿心有靈犀似的:
「這麼多年我背了多少鍋?林楚楚踩着我上位,自己抄襲也要我頂包。還有我妹妹,究竟怎麼死的,你們心裏最清楚不是嗎!」
「呵,證據呢?」
經紀人忽然冷靜下來:
「沈心馳,就是因爲沒證據,你才只能乖乖當條狗啊。」
「好了。接下去的錄製對楚楚暴躁些,有機會最好再潑點水啊,扯開肩帶啊,引導觀衆同情楚楚。」
「今年的獎勵公司已經準備好了,放心,答應你的事會……」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打斷了經紀人的威脅。
屋內一陣兵荒馬亂後,沈心馳推開門抱起我就打算跑。
我舉着設備安慰他:
「哥哥,別怕。該跑的人不是我們啊。」
「那麼,星耀傳媒公司,你們準備好接受審判了嗎?」
-11-
「沈心馳!你這輩子都別想要回沈心雨的骨灰了!」
確保直播設備已經損壞後,經紀人露出更加可怖的獠牙。
他對着桌椅、牆面瘋狂發泄不滿。
臨走前更是惡狠狠指着沈心馳:
「你給我等着,公司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以爲這點事就能搞垮我們,做夢!」
虧了經紀人的口無遮攔,網上風向轉得很快。
都在懷疑沈心馳受到了不公對待,質疑林楚楚的真實人品。
事情鬧得太大,加之公司有心教訓。
沈心馳所有活動、商務都被停了。
親子綜藝自然也換成其他人來。
顏小雨的身份是系統創造的。
所以我也很自然地離開節目組。
「我纔不要和林阿姨這樣的超級大壞蛋在一起!」
林楚楚嚇得後退一步,泫然欲泣:
「小雨,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什麼什麼?」我牽着沈心馳的手翻了個白眼。
「其實我都聽到了,你打電話說要哥哥永世不得翻身。」
攪混水後,我和沈心馳果斷撤了。
路上他問我真聽到林楚楚打電話了麼?
我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是我瞎說的啦,但這其實本來也是事實啊。」
星耀很快對直播內容做出ťú⁽回應,聲稱這是經紀人在幫沈心馳找狀態。
公司剛幫他接了一部劇,人設是被一直打壓的小明星,不斷努力後成爲了頂流。
可惜觀衆不買賬。
【把我當小日子整呢?】
【找狀態會逼到沈心馳第一反應是帶着小孩逃?】
【我就說當年粉上的人不該是這種人品,還沈心馳公道!】
網上一波又一波的質疑,幾乎連累了星耀旗下所有藝人。
經紀人也捱了罵,打電話來要求沈心馳儘快做出澄清。
「沈心馳,算你狠!公司決定放過你了。」
「直播抗下所有事,我們解除合同,沈心雨的一切都還你!」
「我警告你,別敬酒不喫喫……」
「好。」
沈心馳答得乾脆利落。
電話那頭,出現短暫的空白。
兩三秒後還是那道惡狠狠的聲音:
「識相就好,別想着耍花招!」
掛斷電話,沈心馳不解地望向我:
「繼續推波助瀾固然可以逼急星耀,可那只是一時的。時間久了,大家總會忘記的。」
我調整着頭上的髮卡,衝他笑:
「哥哥,我說過我是來救你的。那我就一定能救你。」
直播就定在晚上。
沈心馳一開播,在線人數破了 10 萬。
他無視彈幕的詢問、謾罵,照我說的開始爆料。
「小花 FM 給大佬生了一對雙胞胎,所以在公司地位穩固。」
「歌手小小星勾搭過朋友的老婆,他的歌甚至也是從朋友那偷的。」
「心有所楚的楚換助理特別勤,因爲脾氣不好愛打人,助理受不了。」
彈幕瘋了:
【我就瓜田裏的猹,喫得太撐了。】
【有證據嗎?造謠我家哥哥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沈心馳是不打算混圈了嗎?】
彈幕衆說紛紜,沈心馳開始進入正題:
「我加入星耀,要從我妹妹沈心雨開始說起。」
沈心馳一字一句,說着這些年的所有真相和不公。
固定薪資 5 千的霸王合同,不聽話捱打的就診記錄。
還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殺人行程。
「9 年前我沒證據,現在,我有了。」
鏡頭裏,他往後退了一步。
我露出半邊身子,取下頭上的髮卡。
「這是心雨姐姐的遺物,星耀用這些拴住哥哥,沒想到曾經開得槍正中眉心。」
「誰能想到呢,這枚卡子,有錄音功能。」
髮卡做得是小熊造型,輕輕拉住領結——
背景音是沈心雨的哭喊:「開門!我害怕!放我出去!」
一個男聲冷笑:「再哭大聲點,觀衆愛看這個……」
接着是工作人員慌張的聲音:「不好了導演,倉庫起火了!」
「怎麼回事?先把那小孩放出來,喊人救火。」
「不行,門鎖好像打不開了!」
「開門!開門!」
一片混亂中,男聲又大喊了一聲:「撤離。」
沈心雨開始劇烈咳嗽。
而後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再無聲息。
-12-
沈ŧũ̂⁾心馳的直播戛然而止。
留給觀衆無限遐想,已經穿越時空,順着網線,調查真相的時間。
當年因爲這場火災,整個節目都被放棄了。
但預告宣傳視頻還在。
節目嘉賓、製片人、導演……悉數被扒。
星耀終於真正慌了。
大喊「撤離」的導演,目前是星耀最大股東。
當年做假證的衆人也忍不住,試圖將鍋丟給一人背。
【美強慘,大概說的就是沈心馳吧。】
【對不起沈心馳, 我欠你一句道歉。】
【靠, 小爺來兌現承諾了,下午倒立洗頭!】
在我的陪同下, 沈心Ŧűₛ馳報了警。
壞人得到懲罰,仍舊是一件漫長而繁瑣的事。
好在現在, 我們更加有了等待和麪對的勇氣。
沈心馳宣佈退出娛樂圈。
針對苛刻的合同,他會再和星耀打官司, 要回自己勞動所得。
我們在小縣城安了家。
沈心馳剪短了頭髮,不再是陰鬱沉悶的樣子。
有回我們一起坐公交, 路上聽到初中女生談論起沈心馳。
臨下車前, 他摘下口罩,大大方方道謝:
「謝謝你們爲我說話。」
沈心馳還是怕火, 我主動攬下做飯的活兒。
「要不說咱是兄妹呢。你當明星演了那麼多角色,我做任務,也演了很多人的人生。有個世界是幫小廚娘報仇, 我跟着練了超絕手藝!」
沈心馳不挑食,什麼都喫。
有時候我會故意使壞, 給他做些任務世界裏見過的黑暗料理。
他也會一邊皺眉頭,一邊誇好喫。
日子平淡而幸福。
以至於當系統提示音響起時,我還是懵的。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將於三日後脫離小世界。」
伴着這道聲音,模糊不清的記憶漸漸清晰。
最初綁定系統時,我很害怕。
好在第一個任務進入的身體和實際年齡差不多。
我只要幫助原身好好學習,考取大學, 獲得父母認可就好。
藉助第一個世界,我迅速成長。
而後任務難度漸漸加大,甚至出現很多靈異世界。
支撐我的一直是獲得足夠的積分,回到原世界,找哥哥。
這些年, 我拜託系統一直觀察着哥哥。
看着他一步步被坑害至此,心急之餘我拼命做任務。
直到系統說, 哥哥要撐不住了。
我用積分指定了任務世界, 被抹除部分記憶, 回到了他身邊。
因爲這次意外,積分不足以讓我留下。
沈心馳急了:「那讓那些人繼續罵我可以嗎!只要小雨能留下,只要你還能在我身邊……」
「笨哥哥。」
我瞪了沈心馳一眼:「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不過是積分, 我再去賺就好了。辛苦你等等我, 等我回來。」
那三天, 爲了彌補遺憾,我們到處瘋玩。
好在三年後,我終於攢夠積分。
「當年和那場事故有關的人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星耀被收購了,人品有問題的藝人也各有各的慘。」
沈心馳向我一一彙報着這三年發生的事。
說到最後,他拿出那枚小熊髮卡別在我頭上。
「如果我早點發現它有錄音功能就好了, 你就不用再受那麼多苦。」
「是挺苦。」
我看着自己還是 9 歲小孩的手腳:
「哥哥,按照時間來算, 其實我都比你大好幾十歲了!要不, 你叫我姐姐吧!」
「胡說!」沈心馳彈了下我的腦門,「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小小的房子裏, 我和沈心馳面對面坐着。
小熊髮卡不小心觸發播放,是沈心馳的聲音——
ƭŭ₉「以後,換我保護你。」
署名:小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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