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夜班補覺，我媽卻瘋狂敲我的門。
「你電瓶車擋在單元門了，下去挪。」
我迷迷糊糊地和她說我沒停在單元門附近，她卻揚起聲音。
「我說擋住了就擋住了！你非要讓物業上門讓我丟人是不是！」
我冒着寒風下樓，卻發現根本沒有電瓶車在單元門附近。
回家問她，她只是輕飄飄地說。
「那我可能看錯了，正好你起來把早飯喫了。」
桌上擺着她喫剩的西葫蘆燉茄子，我說不喫她又開始尖叫。
「你就是挑食！這菜多好喫！你不喫就別回房間！」
她得意洋洋地等着我照她說的做。
結果下一秒，我直接把菜倒進了馬桶裏，然後大喊：，
「救命！我媽讓我在馬桶裏撿菜喫！」
-1-
我下了夜班剛躺在牀上，就被我媽瘋狂地敲門：
「沈宜，你電瓶車擋在單元門了，趕快下去挪！」
我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願意起牀，耐着性子解釋：
「媽，我的電瓶車放在車棚裏，沒停在單元門附近。」
我媽沒有理會，催促的聲音更大了：
「我說擋住了就擋住了！你非要讓物業上門讓我丟人是不是！趕快給我滾出來去挪車！」
我煩躁地看着天花板，爲了能補覺，再次低聲下氣地哀求：
「媽，電瓶車真的在車棚裏，你相信我。我剛下夜班，真的很困，你讓我睡一會兒。求求你了媽！」
門外不過停滯一瞬，就更加瘋狂地敲門，聲音陡然尖利高亢：
「睡什麼睡！趕快給我滾出來！你聽到沒有，趕快出來！沈宜，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滾出來！」
門被拍得「哐哐」直響，我心下一涼，看來不挪車，這覺是睡不成了！
難道我媽爲了讓我聽她的話，故意把車從車棚挪到單元門口了？
想到這，我睏意消下去一大半，連忙重新穿上羽絨服，打開門。
見我出來，我媽怒意未消，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現在知道出來了，都喊你多少遍了！一回來就知道睡覺，這麼懶！再不出來，我要你好看，趕快滾下去挪車！」
我胸口猛地悶得發疼。
這門根本不隔音！我方纔求她的話，她應當聽得清清楚楚。她裝作聽不見，只是不願意滿足我的訴求罷了。
自從我爸出軌別的女人和我媽離婚後，她就性情大變，以前的嚴格漸漸變成了病態的控制。
我的方方面面，一言一行，都要按照她的指示行動。但凡我有不聽她的，她就要發瘋。
我體諒她被背叛的痛苦，十年來爲了安撫她，讓她能快樂點，事事依着她，可不料她卻越來越變態，現在更是時常讓我感到窒息。
我沒說話，冒着寒風下樓，果然在單元門口根本沒有看見電瓶車，它還好好在車棚裏待着呢。
我忍着怒火，回到家，忍不住質問：
「媽，車子根本沒有在單元門口，你爲什麼非要我起牀去挪？」
我媽正往桌上端菜，她瞥了我一眼，沒有絲毫愧疚，輕飄飄地說：
「我可能看錯了，正好你起來了，來把早飯喫了。」
喫早飯？我剛下夜班，喫什麼早飯！
等等，她方纔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讓我去喫口早飯！
爲什麼，她總是這樣，就因爲爸爸犯了錯，所以我也有罪嗎？她沒辦法去原諒爸爸，就十年如一日地這樣懲罰我？
-2-
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我黑着臉衝到我媽面前吼道：
「媽，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動了兩臺手術，忙了一夜，現在很困，只想睡覺，不想喫什麼早飯！」
「爲什麼你從來不肯順我的意一點點，你要是真的很討厭我，那我去外面租房子住，不礙您的眼行嗎？」
她猛地將手中的盤子「砰」地一下扔到地上。
「沈宜，你是我女兒，不聽我的，難道還要我這個當媽的聽你的！」
「你現在翅膀硬了，還想離開我？你們一個一個都想背叛我是不是！」
我見她神色有些癲狂，不想再刺激她，搖頭解釋：
「媽，我愛你呀！我知道爸爸對不起你，所以這 10 年來我一直事事順着你。」
「我喜歡設計，可你說你身體不好，想讓我學醫，我便學了。你說不讓我去外地，要留在你身邊照顧。我二話沒說，就在這個城市上學、工作。」
「只要是您說的，我可以做到的，我都依着你，可爲什麼？你就是不能體諒我的辛苦一點點？」
我媽眼眸微閃，眼眶也紅了一瞬，卻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是我生的，這 10 年來我好喫好喝地養着你。你聽我的話，順着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再說我叫你起牀，不就是怕你餓着，想讓你先把飯喫了嗎？怎麼就不體諒你的辛苦了？」
「沈宜，我看你是覺得自己現在當醫生掙錢了，翅膀硬了，不願意再聽媽媽的話了是吧！行了，別廢話，趕快過來把早飯喫了，飯都涼了。」
早飯，早飯，還是早飯！
我看着盤子裏她喫剩的西葫蘆燉茄子，沒有一點兒胃口。
「媽，我不餓，不想喫。我現在只想睡覺。等我睡醒再喫，行嗎？」
我媽一聽，根本不理會，立刻瞪着眼睛看着我厲聲呵斥：
「什麼不餓！這菜多好喫！我看你就是好的喫多了，在挑食！我告訴你，你不聽我的話喫早飯就不準回房間睡覺！」
她知道自己拿捏住了我的七寸。
以前也經常這樣，爲了儘快能去補夜覺，即使再累，只要是她讓我做的，我都會妥協。她得意洋洋如同以往一般等着我照她說的做。
我腦中緊繃的弦卻突然斷了，壓抑的怒火也在此刻突然爆發。
我冷着臉伸手端起盤子，將菜直接倒進了馬桶裏，然後在他驚詫的目光中拉開家門就對着外面走廊大喊。
「救命！我媽讓我在馬桶裏撿菜喫！我不想喫，可她非要逼我喫！大家快來幫幫我啊！」
既然你不肯放過我，那就誰都別再想好過！
-3-
我家住的老房子隔音很不好，我這一嗓子下去那些早起忙孩子的都伸出頭來好奇地打探。
那些早上無事的大爺大媽更是直接湊到我家門口，往裏八卦地瞅着。
觀衆已到齊，我立刻開始表演起來。
我抹着眼淚，瑟縮着哀求：
「媽，我知道你節約，可我求求你，馬桶裏的菜真的不能喫啊，喫了我會得病的！只要你不讓我喫那菜，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我出去工作，只想讓我天天在家伺候你。只要你不讓我去喫馬桶裏的菜，我答應你，以後我不去上班了，就在家給你收拾屋子，洗衣做飯伺候你。」
我媽被我一通搶白，臉色鐵青，過來要拉我，我卻砰的一下跪在了她面前，雙手死死抓住她的褲腿，一副悽悽慘慘的模樣求情：
「媽，別打我，別打我！我說錯話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別打我！」
一直以來，我媽在外面僞裝得極好，事事都打着爲我好的名義。今日我這番舉動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隔壁的王嬸同我關係最好，直接開口維護：
「沈宜媽，你怎麼把菜倒到馬桶裏讓孩子去喫？這可是你親閨女啊！雖然你跟孩子她爸離婚了，可你也不能因此虐待她呀！」
「就是，孩子現在都 28 歲了，就算犯錯惹你生氣了，你也不能這麼幹啊！太缺德了！」
「沈宜媽，你平常在我們面前表現得自己多愛孩子，沒想到竟然讓孩子去馬桶裏撿菜喫，你是不是有病啊？」Ťù⁵
「大家先別激動，這事也太誇張了吧！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啊？」
我媽維持的假面被我狠狠撕下，她根本承受不住，眼底都是瘋狂。
她使勁將我拉了起來，咬着牙看着我，開口辯解：
「宜兒，你是不是聽錯了？我說這些菜是我喫剩下的，你把它倒到垃圾桶裏，我再給你燒新的菜喫，你怎麼會聽成讓你去馬桶裏撿菜喫呢？」
「你這孩子肯定是上夜班太累了，所以到現在腦子還有些不清醒呢。」
「這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啊！大家快回去忙吧，看這一大早上鬧的，耽誤大家時間了。」
衆人一聽，狠狠鬆了一口氣，面色訕訕，就準備離開。
我已經決定和我媽撕破臉，又怎麼可能讓這事這般輕易過去。
我仍舊低頭認錯：
「對，我媽對我這麼好，肯定是我聽錯了，是我把垃圾桶聽成馬桶了，是我錯了……」
說着，我故作刺撓地去抓手臂，趁機將衣袖撩開。
幾條觸目驚心的刀痕，頓時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4-
每日我都需要向我媽彙報上下班的時間，一旦回去晚了她就會發瘋。
去醫院工作後，我意識到她可能真的精神有問題，屢次讓她去看病治療，可一聽我說她有病，她就瘋得更加厲害。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可在她日漸病態的控制慾下，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前日因爲臨時有了臺手術，我忘了提前告訴我媽下班的時間延遲了。
結束後我一推開家門，就見我媽拿着刀在客廳陰沉沉地看着我。
「你這個死丫頭！明明說得 7 點回來，這都幾點了？凌晨 1 點了。」
「你跑去哪了？是不是去勾引男人了？你怎麼這麼賤吶？跟你那個爸一樣的下賤胚子！就愛出去鬼混！」
也許是等待的時間太長，我看出她精神狀態不對，還拿着刀，所以根本不敢刺激她，只能邊挨着躲着，邊解釋：
「媽，是臨時有臺手術，手術太急了，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如果不信，我可以給你看我的手術時間記錄。」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你不要再冤枉我了，也不要再這麼說我了。」
我逃回房間關門後趕緊將手術ƭùₒ時間截圖發給她，她這才消停。
「嘶！」倒出一口涼氣的聲音瞬間響起，打破了沉寂。
王嬸抓着我的手臂心疼地問：
「孩子，你的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我故作害怕地偷瞄我媽一眼，這才搖頭解釋：
「是我不小心弄的，沒事。嬸嬸們，你們都忙，快走吧！」
我媽順勢一把扯下我的袖子，跟着道：
「是啊！這孩子上班壓力太大，昨天不小心給自己弄傷了，一會兒我給她上個藥就好了，沒什麼大事。」
我低着頭應和：
「對，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不關我媽的事，跟她沒關係。」
衆人自然看出來端倪，句句都在聲討我媽。
「這明明是刀傷，這麼多道，還傷得這麼重，怎麼可能是不小心，當我們傻嗎，看不出來！」
「沈宜她媽，我是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你竟然都是這麼對孩子的。你說你老公出軌離了，你有能耐就報復他去，在孩子身上撒什麼氣呀？」
「沈宜 28 了，你以爲她打不過你嗎？不過是因爲你是她媽，她才忍受這些的。她這麼愛你，你可不能讓孩子真的心寒吶！」
「你今天就當着我們大夥的面，保證以後會好好待沈宜，不然我就去找社區來評評理，讓孩子去外面住！」
我媽一聽我會搬出去住，表情立刻就慌了，連聲道歉：
「別，別，沈宜不能走！這，是我不小心下手重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沈宜不能離開這兒，她離開這兒我怎麼辦呀？」
-5-
王嬸據理不讓：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有什麼不能照顧自己的，不想讓孩子離開，就答應我們好好對待沈宜，不然我們就去告你去。」
我媽無奈，只好妥協，連聲保證會好好對待我，嬸子們這才答應離開。
關上門，她雙眼猩紅地看着我，咬牙切齒道：
「沈宜，你真的長大了，敢給你媽下套！你對得起我嗎！」
我無奈地看着她：
「媽，我從來沒想真的跟你作對，我只是想要你尊重我，現在我要去補覺，您最好不要打擾我。」
「你知道的，我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半夜，我起牀喝水，突然聽到我媽房間裏傳來她ṱū¹癲狂的聲音：
「怎麼辦？怎麼辦？她現在不聽話了，還聯合外人來對付我，她怎麼能變得這麼壞呢？我可是她媽呀！」
「她跟她爸一個樣，狠心涼薄，都是賤人，忘恩負義的賤人！」
「我到底要怎麼做，她才能徹底聽我的，我該怎麼做啊！」
我起初以爲我媽被今天的事刺激到神經，在自言自語，可卻在轉身之際突然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她不聽話，那你就要懲罰她呀。她想做什麼？偏不讓她做，你斬斷她在外所有的聯絡，再故意裝出一副爲她好的樣子讓她抓狂。」
「等她真的受不了了，向你投降時，你再告訴她，只要她聽話，你就滿足她。這樣她就再也不敢忤逆你了。」
這個聲音……
心臟彷彿被猛然收緊，這是我爸出軌的女人林芳的聲音。
我媽怎麼會跟她有聯繫？她應該最恨林芳的呀！
「夏春蓉，你男人男人管不住，被我搶了，生的女兒竟然也管不住！」
「你還真是沒用啊，這麼沒用的話還不如去死呢！」
「我憑什麼要去死？該死的是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我一定會比你們每一個人過得都要好。你給我等着看吧，賤人！」
我媽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可那頭卻不以爲意地嘲諷大笑，我媽被刺激得崩潰大哭。
我忽然明白了這 10 年來我媽控制我的緣由。
我媽本身就是一個極其要強的人，從小對我就很嚴格，事無鉅細，希Ţũₙ望我力爭上游。
我剛高考完，我爸提出離婚，對她的打擊太大了，讓她一度病態地覺得是我不夠聽話、不夠優秀，我爸才捨得背叛她。
也許她起初只是想要我聽話來慰藉她的受傷，我更加優秀，來給她出口惡氣，也許還能讓我爸回頭。
可漸漸地，在林芳惡意的慫恿嘲諷下，受了刺激的她漸漸扭曲到我必須事事聽她的話，最後得了性格偏執精神病。
我可憐她，可這份可憐無法彌補她帶給我的傷害。
-6-
那日之後我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我媽見到我都裝作沒有看見，她能消停了幾日，倒是讓我微微有了喘息。
可我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她定然憋着什麼大招，想要馴服我。
一日，我剛下了手術檯，剛到科室就被圍了上來。
「沈宜，阿姨對你可真好啊。這病剛好就給你送營養餐來。還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點心，我們可有口福了。」
「是啊，你別說阿姨這手藝還真是不賴。這點心做得跟外面買的一樣啊。」
「快進來，快進來，阿姨還沒走呢，正好你們母女倆還能說說話。」
我抬頭看去，就見我媽轉身朝着我露出一個微笑。
「宜兒，手術做完了？快來嚐嚐媽媽給你做的飯。」
她的聲音很溫柔，可我卻覺得有些滲人。
想到那晚，林芳教她的，我知道她這是要對我的工作下手了。
可是在大家面前，我不好表現出來，只能默默接過飯盒，然後催她離開：
「媽，你辛苦了！趕快回去吧，大家都還有事呢，別耽誤了別人。」
科室的同事客氣地說沒事，讓我們繼續聊。
我以爲我媽會找理由賴着不走，沒想到她很順從地答應了我。
「知道你忙，媽就先走了，明天再給你做好喫的。」
我眉頭緊皺，這是下次還要來？
我打開飯盒，聞了聞，又扒拉了幾下，並沒有發現異常。
至於這點心，不過是從外面買來換了包裝而已，她可不會做什麼點心。
她既花錢又出力，跑來我這裏獻殷勤，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連一個月，她風雨無阻地來科室送飯。這段時間，她和科室的同事們相處得很好，大家都誇我有這麼好一個媽媽。
我心裏的那根弦一直緊繃着，等着她最後出手。
果然一日她送完飯，突然不願意走了。
「宜兒呀，每次回去給你洗飯盒，你都剩了不少飯，是不是媽做得不好喫啊？你跟媽說，媽回去給你改改口味。」
我抬眼看她，這般無中生有，看來是準備開始了。
她送來的飯，我都是下班ẗůₖ在路上就全部倒掉了，倒得乾乾淨淨，一點可沒剩！
我沒有與她辯駁，她現在在科室的同事心中印象很好，即使我說她撒謊，我沒有剩飯，大家也不會信。
「沒有，量有些大，喫不完。你不要擔心了，趕快回去吧。」
「就這點量還多，我怎麼能不擔心呢！今天媽媽正好沒事，就看着你把喫飯喫完吧。」
她說這話眼底分明透着算計。
我意識到不對，打開飯盒，一股刺鼻的桃子味竄入鼻尖，果然……
-7-
我桃子過敏，而這米飯是用桃汁做的。
見我沒動，她輕笑着拿起勺子，直接舀了一大口米飯，遞到我嘴邊。
「宜兒，怎麼不喫？快喫呀，媽媽餵你！」
「不要！」
我伸手去推勺子，可還沒碰到，我媽就像我突然大力推了她一樣，猛地摔倒在地。
飯盒裏的米飯勺子灑落一地。
我震驚地看着，她這是故意的！
衆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不管，彎腰就去扶她。
她不起身，卻用力抓着我的胳膊，湊到我耳邊，陰惻惻地說：
「宜兒，今天你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你，要完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又突然猛地朝地上倒去。然後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哭着道：
「宜兒，對不起，是我沒做好，都是我的錯，你別怪我，媽媽求求你，別生我的氣了……」
同事震驚不已，看到這一幕立馬去扶，再看我的眼神里帶着譴責。
「沈宜，你怎麼回事？阿姨好心給你送飯，你不想喫就算了，你還推她？」
「沈宜，你怎麼是這種人，對自己的媽媽這樣，我真是看錯你了！」
「就是，阿姨這麼好，你怎麼着也不能動手啊！Ţű̂₁」
我媽順從地被扶起，隱蔽處嘴角勾出陰冷的笑，看向我的眼神帶着得意。。
鋪天蓋地的指責讓我攥緊了拳頭，我通紅着臉解釋：
「我沒有推她，我們是自己摔倒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媽學着我那天早上對付她的樣子，故意表現得小心翼翼。
「對，是我自己摔倒的，不關宜兒的事。你們不要說她，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科室主任也忍不住站了出來，對着我質問：
「沈宜啊，你平時表現得都挺好的，可你媽爲什麼這麼怕你？你到底對你媽做了什麼？我們當醫生的人品很重啊！」
我還沒說話，我媽就急忙去拉主任的衣袖。
「主任，您別誤會，宜兒平時對我很好的，是我自己膽子小，宜兒人品很好的。」
看似爲我說話，卻故意擼袖子露出她身上的傷痕。
她還真是把我那天對付她的手段運用得淋漓盡致啊！
周圍的人倒出了一口涼氣，就連看熱鬧的其他病人，也都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主任見事態擴大，連忙讓同事先將我媽送回家。
「沈宜媽，你說的我們都知道了，你別擔心了，先回家休息，醫院的事兒我們自有分寸。」
我媽彎腰道謝，臨走前回頭對着我輕笑安慰：
「宜兒，媽就先回去了，你別擔心，我剛纔都幫你解釋清楚了。」
我心頭覺得瘮人不已，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主任讓我去院長的辦公室一趟。
-8-
晚上回到家，我媽正坐在客廳，悠閒地嗑着瓜子追劇。
見我進來，她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這是被辭職了？」
我的喉嚨像是被扼住，胸口悶得發慌。
我想不明白，爲了控制我，讓我當她手中的提線木偶，完全聽從她的指令，她竟要這般不擇手段地毀了我！
幸好，我早有預料，留有後手。
我勾脣冷笑，盯着她：
「恐怕讓你失望了，我只不過被停薪了幾天。」
「就當是休假了，放鬆放鬆，剛好這段時間忙，我也累了，過幾天再去上班。」
她霎時變了臉色，扔掉手裏的遙控器，衝到我面前大吼：
「你撒謊！」
「你們醫院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對你很好，可你呢？當着他們衆人把我給你做的飯摔掉，還將我推倒，而且我還暗示他們，你在家裏虐待我，醫院怎麼可能只是讓你停薪幾天？」
「沈宜，你在跟媽媽撒謊是吧？」
我無所謂地攤攤手：
「你要是不信，就去醫院問啊！」ẗūₐ
「媽，你陷害我的這些小把戲，你以爲別人看不出來嗎？」
「在家裏明明是你虐待我，你做的飯裏還放了我過敏的桃汁，也沒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我向院長解釋了這些，他就信了。你也知道我這一年在醫院的口碑很好，他們當然是更信我的話了。」
我的話果然激怒她，她對着我瘋狂地咒罵：
「你這個死丫頭還真是難搞啊，我花了一個多月布的局啊，全白費了。你們醫院的人都是傻子嗎！」
「沈宜，你就是個白眼狼！不管我對你多好，還是不願意聽我的話。」
「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一定會讓你失去一切，只能乖乖回來聽我的話。」
說完，她仍覺得不解氣，用盡全身力氣朝我扇了一巴掌過來。
我被扇得頭腦發昏，臉頰迅速紅腫了起來。
我看着我媽發瘋的樣子，心裏酸澀發脹，卻還想再同她好好聊一下：
「媽，我知道因爲爸出軌離開你，你心裏有氣。可這都 10 年了，你對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爲什麼到現在，還是不肯放過我？」
「你在醫院這樣陷害我，你又能得到什麼？就算我沒了工作，我也不會乖乖回來聽你的話的。」
我媽聽後沒有絲毫動容，反而陰惻惻地笑了，看着我的眼神里再無一絲溫情。
「沈宜，乖女兒，你會的，你會乖乖地回來，只聽媽媽的話的。」
-9-
第二天我剛醒來，便接到了同事好友的電話。
「沈宜，你趕快上網看看，你推阿姨的事上熱搜了。」
我打開手機一看，辦公室裏我媽摔倒的畫面非常清晰。
看來，我媽那天去陷害我，還特意找人偷拍了下來，爲的就是搞臭我的名聲，讓我在醫院再也待不下去。
換句話說，她要我被所有人唾棄，而只能依賴她。
怪不得，昨晚她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會乖乖回來聽她的話，原來這就是她的後手！
打開房門，我媽坐在餐椅上一臉冷漠地望着我。
見我拿着手機，輕蔑地笑了。
「這是都看到了？沈宜呀，你媽我讓你出名了。」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要不是你非要跟我作對，媽媽也不用做到這一步。」
顯然，她早上沒出門，等在客廳就是爲了看我狼狽，甚至等着我向她求饒。
我很清楚，這一刻我不能向她投降，否則我後半輩子就會徹底變成任由她操控的傀儡了。
我的媽媽早就變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自私又惡毒的控制狂罷了。
我回她以冷冷的笑，然後轉身進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她一臉詫異，立刻上來搶奪，對着我哭喊：
「你幹什麼！沈宜，你現在已經被全網罵成不孝女了，你還敢離開我？」
「你爸背叛我，我對你這麼好，你也背叛我！」
「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從這裏走出去，我就立刻從樓上跳下去。我死了，大家都會認爲是你把我逼死的！我看你還能不能活得了？」
我平靜地聽着她說威脅的話，看着她瘋狂眼底隱藏的頹然，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我拉住她的手，向她剖白：
「媽，我是個人，不是你可以隨意操控的玩具，我需要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空間。」
「媽，我愛你，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絲的愛，就不要毀了我。」
「你錄一個視頻上傳到網上幫我澄清一下。那天的事只是個誤會，我也沒有虐待你，我們就還能好好的。」
我不知道我哪句話又刺激到了她，她不過心疼了一下我，就又突然瘋了一樣地甩開我的手。
「怎麼好好的？你爸他出軌了，背叛了我，背叛了這個家。你是我的女兒，爲什麼非要學你爸不聽我的話！」
「毀了，毀了好，只要你能乖乖聽我的話，一直陪着我就好。」
一顆心急速下沉，我知道已經沒有再繼續溝通的必要了，她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同她劃清界限，自救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
-10-
我趁我媽買菜時在家裏安了針孔攝像。
我看着手上之前安裝的竊聽器，它早將我和我媽之前的對話全錄了下來，足以證明我的清白。
可，這些還不夠。
既然那個女人敢慫恿我媽這樣害我，我絕不會放過她。
停職在家的這段時間，我起初和我媽針鋒相對，但隨着時間推移我沒有復職，逐漸變得萎靡不振。
我媽見我如此，面上反而越來越欣喜，一日，她做好了一桌子飯菜喊我去喫。
我沒有去喫，只是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了下來。
她一臉錯愕，沒想到我會突然如此，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宜兒，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聽媽的話呢？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可以向大家澄清，這件事就是個意外，與你沒有關係。」
我抬眼朦朧地看着她，詰問道：
「聽你的話？媽，自從我爸出軌與你離婚之後，我什麼不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從來不敢往西。我就怕刺激到你，讓你不開心。」
「我 28 了，可我沒有交過一個男朋友。您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我清楚您討厭男人，我不想帶他們回來刺激您。」
「媽，我與你說過，我是你生的，你養我，曾經也是真心愛我，所以我是打心眼裏想對你好。可爲什麼？你要聽信那個女人的話來對付我呢！」
我媽本來因爲我的話漸漸憤怒的眉眼，在我提到那個女人時，就像泡沫一樣驟然炸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她？」
我嘆了一口氣：
「那晚起夜不小心聽到了。媽，林芳可是我爸的出軌對象，我真搞不懂，你爲什麼要聽她的呢？」
「您難道聽不出來，她是故意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我媽的臉色很難看，可仍然梗着脖子不承認：
「我沒有聽她的！」
「我只是……她把你爸的心籠絡過了去，他們一家三口現在和和美美的，留着我們孤兒寡母，憑什麼？」
「我就是要讓他們看一看，我的女兒又優秀又聽話，會對我好一輩子。讓你爸後悔去！」
爲了讓我爸後悔，所以折磨我？
這 10 年來，爲了體諒她，都快沒有自我了，而現在，該到了破局的時候了。
-11-
我嘲諷地一笑：
「媽，你可真傻。她哄着我爸出軌，又哄着你來對付我，分明是想要這輩子都壓你一頭！」
「你想過沒有？你毀了我的工作，讓我被大家唾棄，只能待在家裏。沒有了經濟來源，我們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我們會很窮，喫不上好東西。」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會因此恨上你，我們之間的關係會降至冰點。那麼等你年老的時候，你就會成爲一個沒錢又沒人問，孤苦無依的老太太。」
我媽聽後站立不穩，險些跌倒，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啊！她一直跟我炫耀她女兒，老公很聽話，讓她過得很好，只要你聽話，我也會過得很好啊！」
我知道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於是給我媽戴上帽子口罩就去了商場。
我早就讓我的好朋友幫我盯梢了，此刻我爸一家三口正在商店的玩具區。
林芳的兒子兒七八歲正是貪玩的時候，看玩具是見一個愛一個。
我爸作爲男人還會不客氣地管上一管，可林芳卻溺愛得緊，幾乎讓她買什麼她便買什麼。甚至還因爲我爸批評男孩兒而與他吵嘴。
「峯兒才 7 歲，這麼小，他想玩什麼你就給他買什麼就行了，你那麼凶地吵他做什麼？」
我爸眉頭緊皺：
「他見一個就要買，見一個就要買，一點都不會剋制，這樣哪能行啊？」
林芳不以爲意：
「哎呀，老公，他想買你就給他買吧，我們家又不是沒錢。兒子難得週末出來玩，咱們就讓他好好開心開心行嗎？」
「我兒子我還不能說了！我看他早晚被你慣壞！」
「好了好了，老公別生氣了，下次我聽你的，都聽你的啊！」
看着林芳不僅慣着男孩的，還當衆低聲下氣地去哄我爸，我媽的臉色一下子難看極了。
我沒讓她打草驚蛇，將她帶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我媽一直沒有說話，到了家神色還有些恍惚。
我拉着她的手，輕輕抱住了她：
「媽，你今天都看到了，林芳她一直都在騙你。她的孩子和老公根本沒有聽她的，反而是她在溺愛孩子、討好老公。」
「媽，我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我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我不需要你聽我的，我只需要您尊重我就好。」
我媽正要說話，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
低頭一看，是林芳。
「夏春蓉，我看到你網上發的那些視頻了。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你女兒這次工作被你作沒了吧。」
「接下來你最好切斷她和朋友的社交，這樣她就完完全全屬於你一個人了。」
我媽看了我一眼，冷笑着開口：
「林芳，你搶了我的老公，現在還想害我女兒！我不會再聽你的！」
「你這個壞心肝的賤人，以後肯定會遭報應的！」
那頭聲音停滯了一瞬，而後哈哈大笑。
「夏春蓉，你被我騙了 10 年，現在才反應過來，是不是晚了點？」
「你已經把視頻都發到了網上，你女兒的名聲也被你毀了。現在，她一定很恨你吧？哈哈！夏春蓉，你註定這輩子都比不上我！」
我冷漠地插話：
「我不恨我媽，我也沒有被毀。林芳，真正被毀了的人是你。」
-13-
第二天我便將監控視頻裏我和我媽的交流發到了網上。
起初網友還在罵我媽，罵她有眼無珠，罵她狠心，被人慫恿就這樣害自己的女兒。
可緊接着我將林芳的那通電話也傳了上去，還親自錄了一份剖白。
「我媽是一個家庭主婦，我爸出軌和她離婚前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
「爲了我的大學學費，她去餐廳給人刷盤子，爲了省錢給我花，生病了都捨不得去醫院。」
「她是做錯了事，可學醫的我很清楚，她只是生病了，而她自己沒有意識到。」
「本來這些證據我只想交給醫院能讓我重新回去工作就可以，是我媽非要讓我上傳到網上。她對我說，她名聲壞了沒關係，只要我好就行。」
網上的指責漸漸變成了同情，我媽也在我的勸說下到了醫院開始接受精神疾病的治療。
而林芳那邊卻倒大黴了，網友一邊倒地在網上抨擊她。
「這也算得上是史上最強小三了吧。不僅搶了原配的老公，還將原配 PUA 得了精神病。」
「這原配也是可憐，本來老公出軌精神都脆弱，結果還被小三天天嘲諷炫耀，擱誰誰也受不了啊。」
「也幸虧她女兒當了醫生，看出來了她媽不對勁，不然又是一個悲劇啊。」
「我倒要看看這小三長什麼樣，這麼惡毒！不僅破壞人家家庭，還要害了人家母女反目！大家幫我一起人肉她！」
很快，林芳被人肉了出來，只要出門就會被扔爛菜葉子、臭雞蛋，工作丟了，家也回不了。
我爸也因爲林芳的原因在單位被人恥笑，不久後，就被單位隨便找了個理由撤職了。
我爸將一切都怨到了林芳頭上，在網上公開聲明他對林芳所做的一切並不知情，並且要和她離婚。
同時，我也找人調查了林芳，發現她在勾搭我爸之前，曾在夜場做過陪酒。
想到那個男孩的長相，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於是，我給我爸打去了電話。
「爸，聽說你又要離婚了。我作爲醫生，有件事必須要提醒你。那個男孩兒你有沒有做過親子鑑定？你確定他是你的孩子嗎？」
「林芳在和你在一起之前，一直在夜場陪酒，不信你可以自己去調查，言盡於此。」
若是以前，我爸定然認爲我在挑唆。
現在林芳在他那的濾鏡全沒了，男孩的身份，他一定會去核實。
果然，不久後我聽說他們的離婚官司開庭了，孩子我爸沒要，因爲不是他的種。
-14-
不久之後，我爸竟舔着臉地找上門來，求我和我媽原諒。
我倆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拿起了掃帚，將他趕了出去。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從今以後我會和我媽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爸一直被照顧，受不了一個人，沒多久ŧü₍又去和林芳攪和在了一塊。
兩個人兩看生厭，經常大打出手，鬧到警局，甚至因爲一次互毆，我被打到了腦袋上，當場昏迷。
送去醫院後，被告知傷了腦子，成了腦癱。
林芳將他帶回去後，嫌棄得緊。
不僅對他不管不顧，還當着他的面帶男人回來上牀。
我爸被刺激得竟然突然能動了，死死拽着林芳。
林芳帶來的男人也是膽大，竟然慫恿她趁機解決我爸。林芳心一橫，竟也聽了，直接用枕頭把我爸捂死了。
我爸死時，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隻手因爲死死抓住不松，還被掰斷了骨頭。
我早就讓人監視着，在得知我爸死了後，覺得蹊蹺，就直接報了警。
不久後，警察將林芳和她的姘頭給抓了，以故意殺人罪判了死刑。
那男孩也被送去了鄉下和姥姥姥爺一起生活。
我媽漸好後，我報了一個旅遊團，定期就讓她和朋友出去旅遊，放鬆愉悅之下，她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鬆弛。
我想，苦難過後，未來定然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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