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鮮花過敏,我的夫君還是舉辦了一場品花宴。
有皇親貴胄,作爲當家主母,我必須在場,我強忍瘙癢只爲他的面子。
我去隔間休息換衣回來之時,卻聽到他惡毒的聲音:「這點病痛算什麼,就是用身體給我鋪路,她也該做。」
我皺眉,之前他不是這麼說的。
接着聽到:「現在雪兒回來了,她最好主動自請爲妾。」
-1-
我摸了摸自己剛上過藥的地方,笑得格外心酸,成婚一年多,我今日纔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直接走了進去。
「餘夫人……你怎麼……」
看到我進來,視線凝聚在我身上,宛如實質,格外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我強裝鎮定地點頭。
他們不停地掃視,心裏的話通過目光傳進了我的耳朵。
「你也都聽到了,你畢竟跟過攝政王。」餘清辭的表情彷彿說出那些字都噁心。
我輕笑了一聲:「我怎麼聽不懂夫君在說什麼。」
餘清辭不滿意我的態度,語氣也不耐煩了起來:「我要娶雪兒,你自請做妾吧。」
「這雪兒是何許人也?」
「雪兒可是尚書府的二小姐,前些日子去了莊子養病,我才娶了你,如今她病好了,我自然還是要娶她的。」
真是好笑啊,我嘴角揚起,格外明豔動人。
輕輕點頭,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這身姿,難怪餘公子不休妻呢,真是做妾的料啊。」
身後一陣調笑聲。
餘清辭滿不在意跟衆人一陣鬨笑,還大方地說起在牀上什麼滋味。
那雪兒,我倒是知道,京城人人都知道,也是個美人,個個恭喜他連得京城兩大美人。
收拾好東西,我回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下了朝看見我在府中,像是看到了什麼奇景。
「怎麼回來了?」
我盡力讓自己平靜:「餘清辭要讓我做妾,好像是誤會了我跟你的關係,以後阿叔可以不用幫他了。」
攝政王挑眉。
一邊的攝政王妃,立馬就要去餘府鬧,我連忙說:「嬸嬸,你千萬不要自降身份,我已經決定好要和離了。」
兩人皆是一愣,和離到底還是對女子不好的。
但總好過繼續在那虎狼窩裏。
「既然青青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們就不插手了。」
嬸嬸說完,摸了摸我的頭。
攝政王這時候纔開口:「當時我就覺得不靠譜,如今也要喫一塹長一智纔是。」
我斬釘截鐵地說道:「以後不會了。」
嬸嬸推了一把攝政王:「青青這時候正傷心呢,別說她的不是了,明明是那個男人的問題。」
還是親人好。
-2-
在攝政王府,就像在自己家。
別提多舒服了。
小姐妹約我去打打馬球,看看花宴。
在餘府還要用自己的嫁妝貼補家用。
今日他母親病了,要請最好的大夫;明日他的詩會雅集,要結賬了。
每段時間都有要用銀子的地方。
現在沒了我,那餘府下人都要少一批。
我也有花錢不利索的時候,畢竟這是我的嫁妝,什麼都要我來,我自然是不願意的。
餘清辭這時候纔會來到我房裏:「青青,你也知道我家境不好,你這麼愛我,先借我使使,日後我定給你爭一個誥命夫人。」
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說辭。
偏偏我被矇蔽了雙眼。
一開始他說要娶我,但因爲身份的原因娶不了。
我轉頭就求攝政王哥哥幫他升官。
他不知道想了什麼,升官之後,我問他什麼時Ṱūₚ候娶我。
他又拖拖沓沓,直到那雪兒被送離京城之後,我們才成親。
當時我沒多想,現在一想,還真是巧合啊。
如今想讓我做妾,還挺會做夢。
想來一開始就想讓我做妾。
覺得我一個攝政王身邊的人,沒什麼身份,配不上他的正妻之位。
是了,雪兒姑娘的身份可是尚書府的二小姐。
他升官了,自然看不上我了。
我娘死後,我是被攝政王帶回來養的,但他不敢收我爲養女,所以一直沒有名義上的身份。
但他誤會我跟攝政王阿叔有一腿也挺離譜的,還說出去。
真是不怕死。
今日我的小姐妹靈兒約我出去參加詩會,我是不想去的,實在是帖子下來好幾次。
再不去,姐妹就要沒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
靈兒正跟我吐槽王家公子李家公子。
就看見了餘清辭和他一羣狐朋狗友們。
真是晦氣啊,我都不想看見他們。
餘清辭瞥了我一眼。
他同窗們各種幫腔:「有些女人就是沒規矩,說回去就回去了。」
「真是悍婦,真是配不上主母正妻的位置。」
他很是得意:「此時回去,我還能乖乖給她個妾室的位置。」
靈兒氣不過要衝上前去,我一把拉住。
「不用你給了,和離吧。」
餘清辭笑了:「和離?你想得美,只有休妻。」
我扯起嘴角,伸手招了招不遠處清月樓門口的小廝:「以後他們的賬我不會付一分。」
「哼,餘府家大業大,在乎你這點銀子?」他同窗不屑地開口。
只有餘清辭的臉色不好看,因爲他心裏清楚,餘府到底什麼家底。
小廝聽我說完,連忙跑了回去,通知大管家,沒一會兒就捧着賬目出來。
說這月的賬什麼時候結,雖說這個月剛開始,但也有幾百兩銀子。
餘清辭小心地扯過那管家,我隱隱約約聽見他在說能不能明天再來繳付。
我給了那小廝一塊碎銀子。
小廝立馬就拉住管家說,老鴇怪罪下來可沒人承擔。
餘清辭瞪了我一眼,根本來不及罵我,就被管家拉着扯皮。
我跟靈兒在馬車上笑得不行,看着餘清辭只能典當身上的配飾,顏面掃地。
-3-
我和離書差人送過去,已經一月有餘了。
不管是和離書,還是休書都沒等到。
只有人帶話說,現在我已經是餘府的妾室了。
我皺眉,他這是報復我上次讓他丟人的事情,但畢竟我明面上還是攝政王的遠房侄女,怎麼敢這麼做。
問了靈兒,她才欲言又止地告訴我,說外面都說餘府夫人跟攝政王利用權勢欺壓餘府。
攝政王正因爲此事焦急,餘清辭聯合了幾位官員,逼阿叔交出我,這一招太狠了。
我思考了一晚上,想到了對付他的辦法,就去找了阿叔。
他正好也來找我,要帶我進宮。
我來不及說,就被這消息震驚這時候進宮。
難道是皇帝醒了?
皇帝多年昏迷,皇嗣年齡都尚小,所以纔有了我阿叔的攝政王之位。
「青青,信物……」阿叔確認地問了我一遍。
我點頭。
「在身上,一直都保存得很好。」
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掛件,我的心也定了下來。
其實我是這個大慶皇帝的孩子,我娘是皇帝南巡之時最愛的女子,但我娘是一個奇女子。
她知道皇帝的身份後,不願意入宮徹底消失在皇帝的視線中。
怎麼找也找不到。
我娘教了我很多這個世界不一樣的東西,臨死前她寫了一封信寄了出去,又給了我這個做成項鍊的龍紋玉佩,讓我等着有人來接我。
只是我回來的時候,皇帝病重了,一病就是多年。
「這是淑兒和我的孩子?」面前顫抖的人就是皇帝。
攝政王認真地點頭,我把玉佩遞上之後,他激動地看着我。
「真像啊,太像了。」
「即刻封爲公主,離皇宮最近的公主府賜給她Ṫů₋,好孩子,你叫什麼?」
「蘇青青。」我對這個父皇其實沒什麼感覺。
「皇上,不用再確認一下嗎?」一邊的太監提醒。
「朕昏睡多年,一個太監也敢質疑朕的決定了?拉下去杖責二十。」這時候皇帝的聲音威嚴了不少。
我這纔打量起我這個父皇,很有帝王的樣子。
「跟她一樣,不怕朕,等朕身體好些就設宴昭告天下。」皇帝親暱地拉住我的手。
我忙完回到攝政王府的時候。
餘清辭正等在門口。
「青青,鬧夠了就回來吧。」
我聽到這話差點氣笑,看來王叔沒少給他小鞋穿。
「都抬你做貴妾,你還想怎麼樣?」見我不說話,餘清辭面色冷了下來,好似恩賜。
「雪兒可是尚書府的千金,你一個跟攝政王不清不白的身份,我能容你已經是感恩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拍了拍手,身邊人就湧了上來,給他拖遠,關上了門。
「你別後悔,我已經低頭了,你還想怎麼樣。」
「仗勢欺人!你不守婦道。」
「你跟着攝政王又怎麼樣,還是我餘家的妾室!」
「你以後別來求我!」
我皺眉,真聒噪啊,也不知道以前看上他什麼了。
此時,以前的謠言不知從何止住了。
一些消息靈通的世家都不再對攝政王有所動作。
在朝堂上,甚至還有人蔘餘清辭嫌棄拋棄糟糠之妻。
我聽到這就知道是王叔的手筆。
等父皇宴請的那天,也不知道誰求誰了。
-4-
公主府正在重修。
我帶着靈兒進了我的公主府參觀。
靈兒大嘆奢華。
「以後,我就可以養着你了。」我拍了拍靈兒。
這麼多年,我也就這麼一個好友,其他高門貴女自然是看不上我。
以後還不知道怎麼後悔呢。
「你知道凌雪兒回來了嗎?」靈兒話鋒一轉,躺在了我的大牀上。
「不知道,怎麼了嗎?」我知道靈兒沒事是不會說的。
「外面都在傳,尚書府二小姐與餘清辭早有婚約,奈何身患重疾,你乘人之危嫁給餘清辭。」
「已經這麼傳了嗎?」我咬了口蘋果壓驚。
「是啊,真夠無恥的。」靈兒狠狠地咬了口面前的點心泄憤。
「真夠噁心的。」我眨了眨眼。
靈兒氣得滿臉通紅,想來想去攛掇我組一個局,給餘清辭一個教訓。
我想着餘清辭噁心的樣子,勾了勾脣:「還不急。」
要讓誰亡,必讓其狂。
皇帝找回了流落民間的血脈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
宴席從內擺到外,民間還擺了三日流水席。
即使是太子娶親也ṭū́ₑ沒有這個陣仗,足見皇上有多重視。
作爲這個宴會的主人,我正被皇后親手梳妝。
端坐了半天,我不讓人跟着去御花園透透氣等着宴席開始。
「雪兒,你身體好全了?」假山後傳來耳熟的聲音。
一個婉轉的女聲跟着響起:「多謝餘哥哥關心,好全了。」
「雪兒,我已經休棄了那賤婦,過段時日你就能嫁於我。」
我剛想離開,發現聲音過於耳熟,是餘清辭和凌雪兒,我又躲好繼續聽,只是不知餘清辭什麼時候休了我。
凌雪兒端着矜持:「餘哥哥先前說的餘夫人強迫嫁給你,是真的?」
「千真萬確!」餘清辭語氣篤定。
「已經休妻?嫁妝可都歸還?」凌雪兒聽了京城不少風言風語,帶着三分疑慮。
餘清辭眼神閃躲,但仍舊堅持:「自然。」
「那雪兒,自然是一切聽父母的。」我偷偷看了一眼這凌雪兒,果然是個美人,只是她好像語氣淡淡,並無小女兒的嬌羞。
不管那麼多,這餘清辭也太……
「我怎麼沒有聽說夫君已經給我休țű̂⁴棄?」我轉身出了假山,驚得餘清辭猛地後退。
餘清辭指着我:「你,你偷聽,不守婦道還如此小人行徑!」
他鎮定之後,讓凌雪兒先走,纔回頭跟我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喜歡我,給你留了一條生路,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我鄙夷地看了餘清辭一眼:「所以我嫁妝呢?」
「什麼嫁妝?那你逼迫我的損失誰來賠?」餘清辭理直氣壯。
「那我侄女的損失誰來賠?」王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餘清辭這點腦子還是有的,收斂了情緒:「你們明面上那點身份,背地裏什麼樣,你以爲我不知道?還侄女?」
「餘大人,慎言。」王叔將我護在身後,氣勢凌人。
餘清辭面色變幻,喫定我般地開口。
「看在攝政王的面子上,我讓你做平妻,除了我哪個男人可以容忍你的過去?」
施捨的樣子讓我作嘔。
王叔冷哼:「哼,好大的膽子!沒有證據的事情,餘大人也能掛在嘴上?這官怕不是當不好差吧!」
「就算是攝政王,也不能濫用職權,更何況現在皇上病好,攝政王也不想我參你們一筆吧?縱使之前有誤會,現在也解開了,青青,你說是吧?」餘清辭語氣溫柔似水。
我心裏編排,這人實在太假,慣會裝樣子的。
「本公主,不與人共侍一夫。」
餘清辭嗤地笑了出來:「你不是嫉妒雪兒,嫉妒得失心瘋了吧,還公主,你知道我們大慶沒有公主,只有三個皇子。」
「餘清辭,你怕不是不知道今天宴會爲了什麼吧?」我看他就像看一個傻子。
「那怎麼可能是你,幾日不見ẗū₌,你倒是會做夢了?」餘清辭絲毫不信。
我懶得與他爭執,宴席要開了,我已經期待一會兒餘清辭的臉色了。
王叔想要教訓餘清辭,我攔住了:「王叔,宴席開始了,我們去吧。」
我回到宴席給我休憩的地方,我的父皇正在那等我,硬是不讓我行禮,我對他的印象好一些了。
到了吉時,外面煙火綻放,我的父皇牽着我入場。
首領太監宣讀聖旨:封號爲慶嘉公主,封地面積比得上最受寵的皇子。
我站着接完旨,轉過身接受大家的恭賀。
我緊緊盯着餘清辭,嘴角的笑容放大,明明明豔無比,在餘清辭眼裏卻如同索命的厲鬼。
越過衆人,我將酒潑到了餘清辭的臉上:「本公主手滑,餘大人不會跟本公主計較吧?」
餘清辭的臉色再也繃不住了,拿着杯子的手不停地顫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自然不會,公主也是無心之失。」
原來他也怕皇權怕死,可是死怎麼能解我心頭之恨呢?
我不想因爲這種人影響今天我的大日子,嚇嚇他就作罷,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每日都擔驚受怕是什麼感覺呢,餘清辭接下來一定格外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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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餘家的,竟然如此蠻橫,千刀萬剮也不爲過。」父皇在宴席後,心疼地摸着我的手。
我安撫地拍了拍父皇的手背,撒嬌道:「父皇~讓兒臣自己來,仇人還是要自己手刃。」
父皇開懷,又想到了什麼感慨起來:「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皇室血脈,就是有魄力,也不辱沒你娘啊。」
宮宴結束,我回了公主府。
這幾日正忙着召人牙子進府。
餘清辭堵在公主府門口大喊大叫,周圍早就圍了一片人。
「公主,外面那人自稱是您的夫君。」
我點頭,走到門口看見一臉怒氣的餘清辭。
「李青青,我許你正妻之位。」
「已是對你最大的讓步了,已經讓雪兒做平妻了。」
想到那天的凌雪兒,她應該吞不下這口氣吧,我挑眉:「我何時說過要做餘大人正妻,我要的只是和離。」
「公主也不能說和離就和離吧,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不要再賭氣了。」餘清辭語氣軟了下來。
看來是以前我對餘清辭太好,讓他產生了錯覺。
「公主,我已經服軟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我等你回家。」
看我不說話,餘清辭有些生氣,但十分隱忍。
我挑眉:「餘清辭,你也有今天?不過本公主只要和離,本公主不喜歡你了,明白嗎?送客。」
餘清辭被拉出去的時候,眼裏滿是憤恨,但嘴上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還以爲他能有多大的骨氣,在絕對的身份面前,也不過如此。
身邊人詢問我是否稟告陛下,我輕輕搖頭。
幾天之後,我收到消息,餘清辭私下找了父皇,表明之前都是誤會,他對公主一片真心,願意入贅當駙馬。
餘清辭真是敢啊。
我寫了一封休書,讓人把這封休書張貼在餘府的門口。
一把銀子下去,京城裏的說書先生最近也都長了同一張嘴。
父皇如此寵愛我,上朝由王叔帶頭一篇篇彈劾。
弄得餘清辭焦頭爛額。
這幾日,我都忙着在城外施粥,並用父皇的賞賜建了一個施粥棚,每月都有兩日施粥。
在城內買下一間糧食鋪子,不爲賺錢,用來平衡糧價,只爲平常百姓也能喫上一口飯。
民聲自然也偏向我。
餘家老太太因此一病不起。
家裏的銀子根本請不起我原本請的那些大夫。
餘府下人竟求到我面前。
讓我行行善,救救老太太。
我本不是鐵石心腸,只是這老太太平日對我極爲嫌棄,從來也沒個溫軟細語。
救是不可能救的。
-6-
不過餘清辭不是喜歡裝嗎?
不是覺得我用嫁妝勾引他嗎?
如今讓他的家人爲了錢折腰,他心裏肯定不是滋味吧。
我端着笑容:「和離書拿來,這些就是你們的了。」
一邊的丫鬟捧着一小箱銀條。
餘清辭還沒下朝,和離書就送來了。
我滿意地收下,讓人把那箱銀子送去。
靈兒拖着我出去逛街。
在街上遇到了餘清辭的朋友們,看樣子剛喝完花酒。
「呦,公主殿下。」一人要跟我行禮。
另一人直接拉住了他:「行什麼禮啊,以前她怎麼追着餘哥跑的,現在玩欲擒故縱這套呢,還拋頭露面的,不守婦道。」
「以後可別厚着臉纏着我們餘大人了,凌二小姐不知道比你好多少。」身邊人都跟着幫腔。
原本打算繞開的我,又回頭看着他們,身邊的護衛圍了一圈:「林鴻是吧,王嶺是吧,你們每次在這清月樓的花銷的賬,你不會是覺得餘清辭幫你們清的吧。」
「至於凌二小姐,女子的名聲何其貴重,餘清辭的聘禮都未出,你們就在外面大肆宣揚,也不怕凌尚書找你們的不快。」
「李青青,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要在這仗着身邊欺負人了。」餘清辭來得很是時候,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算是恨上我了。
幾人的臉色我收在眼底,原來是有人去喊了餘清辭來。
他們還以爲我跟以前一樣好說話嗎?
真是可笑,我挑釁地看着餘清辭:「我仗勢欺人,好啊,那我就仗勢欺人一回。」
「來人,這幾人當街辱罵公主,送去府衙,好好地審審。」
「還有餘清辭,你身上這玉佩,是我嫁妝箱子裏的吧,小雅去拿。」
餘清辭氣得不行,直接拽了下來,扔在了地上。
「砰」一聲,碎了。
這玉佩成色極好,不然餘清辭也不會日日帶在身上。
「損壞皇室財Ŧůⁿ物,按律……」我的聲音停頓,故意嚇嚇餘清辭。
看他的臉色變了,我心滿意足。
看到我不說話,餘清辭還鬆了一口氣。
「這東西是我孃的遺物,小雅好生拿起來,送進宮,告訴陛下。」等他放鬆,我才扔出炸彈。
被侍衛壓着的人明顯酒還沒醒,還敢幫餘清辭說話:「你說是你孃的就是你孃的,還給陛下。」
我眼神示意一旁的嬤嬤。
嬤嬤上去就把他抽得頭昏眼花。
我來回踱步,吹了吹指甲:「我心情不錯,你們進去審而已,若是我心情不好,你們一家可能都要進去審。」
嬤嬤抬高了音量:「你們都看清楚,這是大慶唯一的公主。」
「什麼時候皇室你們也可以隨意折辱了?」
我拿了護衛貼身的短劍,拍了拍還想說話的幾人的臉。
看了我的眼色,領頭的侍衛就給了那幾人一人一腳。
「做得不錯,賞。」我讓小雅給了一塊銀子給那侍衛。
周圍的民衆都拍手叫絕,我直接讓小雅散了銅錢。
看來說書先生的錢沒白花,那些事情也沒有白ŧū́⁵做。
都在罵餘清辭我就放心了。
只是餘清辭不放心。
「你就算是公主,也得講證據。」
我笑了,他誣陷我跟我王叔有染的時候怎麼不講證據呢。
「公主,我可以作證。」
「我也可以!」
「剛剛我們都看見了。」
圍在周邊的人一個個出聲。
餘清辭臉越來越黑。
我攤開手:「你也看到了,我有證據。」嘲諷地看着餘清辭,拉着靈兒上了轎。
餘清辭咬碎了牙,狠狠地盯着我。
-7-
那件事過了一兩日。
餘清辭就沒了官身,我娘走的時候什麼都沒給父皇留下。
他如今碎了我孃的遺物,又與我王叔作對,加上這官位原本來得就不光彩。
我喝着茶看着面前找來的餘清辭。
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
餘清辭自顧自地說着:「你現在是公主了,這公主府這麼大,我今日就搬進來,你安排一下吧,畢竟我還是你的夫君。」
「你別以爲我是想來,不是你耍手段,我的官身說扒就扒,逼得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住進來了,如今你滿意了。」
身邊人拿出他娘給的和離書,擺在他面前。
這時候,我纔開口:「官身怎麼來的,你很清楚,至於婚約,這是你娘非要跟我換的和離書。」
我招招手,後面的人把餘老夫人請了進來。
餘老夫人眼神躲閃地看着餘清辭:「娘也是病了,得請大夫。」
「什麼大夫,需要那麼多銀子?」餘清辭明顯不信。
「自然是這京城除了御醫之外最好的大夫了,以前都是我的嫁妝裏出。」我喫了口葡萄,吐了皮才繼續說:「說起嫁妝,我讓賬房先生已經理好了明細,餘清辭,不知道你打算何時還清啊?」
「你簡直不可理喻,現在我已經在你面前了,你還想怎麼樣?」餘清辭怒不可遏。
我把葡萄皮吐到他面前,輕笑:「我要我的嫁妝啊,來人,給餘公子畫押,餘公子這麼講理,肯定不會賴賬吧?」
餘清辭看了一圈盯着他的人,憋紅了臉,恨不得喫了我:「還,誰還稀罕你的嫁妝!」
一邊的餘老夫人慾言又止,插不上話。
看錶情,是不想把我以前的嫁妝吐出來了。
只是她以前經常掛在嘴邊的好兒子,跟她想的可不一樣。
以前在餘府,雖然是從攝政王府出來的,這老太太可跟她兒子一樣不相信我明面上的身份,瞧不上我。
沒少給我臉色瞧,一開始她身邊我還日夜照顧,人都熬瘦了。
只是後來她實在不待見我,加上餘清辭的囑託,我這才招了人來伺候她。
要不是王叔給我的嫁妝豐厚,只怕我就要在院子裏受盡後院裏磨人的手段了。
-8-
「娘!你怎麼這麼沒骨氣!」餘清辭怪罪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餘老夫人聽到這話來了勁:「老孃養你這麼大,也沒享幾天福,想多活幾年,你都要來說。」
「誒喲,我胸悶,來人啊,快來看這個不孝子啊!」
當初這老太太也是這樣要我請最貴的大夫,就要最貴的,我看着餘清辭滿臉黑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都是你,要不是你仗着權勢,我兒怎麼會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我的笑聲讓老太太轉移了目標。
「真是夠了,你餘傢什麼家底,心裏沒數嗎?」我把那賬目單子輕飄飄地丟下。
餘老夫人撿起看完,直接塞進了嘴裏。
「娘!你幹什麼?李青青你好狠的心。」餘清辭來不及阻止,就惡狠狠地看着我。
我讓人端上來一疊,放在了餘老夫人面前:「這裏都是,我讓賬房先生抄錄了很多份,如若你能都喫下,這些嫁妝也就算了。」
餘清辭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不就是錢嘛,我一定會還的。」
「說明你瞎,來人,拿給餘公子畫押。」我揮揮手,幾人就圍住了餘清辭。
「李青青,你……」
「餘清辭,你別太過分,本公主的名諱,你已經喚了很多次了,若是再犯,今天你就不能走着出公主府了。」我指了指外面站着的帶刀侍衛。
那一羣站那,倒也挺唬人的。
餘老夫人被嚇得不輕,拉住餘清辭,跟他搖頭,餘清辭這才閉嘴。
看來以前是給他臉了,不然在皇權面前,他也敢。
「這是什麼,賣身契,光天化日,你也不能明搶吧。」餘清辭幾乎是從嘴裏蹦出來的話。
身邊的小雅站了出來:「大膽!公主豈會在乎你那點蠅頭小利?」
「公主花出去的嫁妝摺合銀兩整整一千兩黃金,公主還沒算餘府一年四季換季的衣服都是公主嫁妝鋪子出的。」
「一年,怎麼可能用這麼多?」
「公主的東西,自然是精貴的。」小雅抬着頭。
「餘清辭,你不會是貪圖這公主府的富貴,還是覺得自己還不上,也可以不還?在公主府門口磕頭,給我道歉。」我又喫了一顆葡萄。
讓餘清辭給我磕頭,比死了還難受:「我認,你別後悔,果然比不上雪兒。」說完,他咬破了手指,按在了上面。
表情就好像我逼他喫屎一樣。
-9-
雪兒?
他莫不是以爲凌雪兒還願意嫁給他。
我想起前段時間尚書大人帶着凌雪兒上門拜訪。
上來就送了不少禮。
尚書大人表明自己的態度,原本只是正常相看,覺得他略有前途。
只是沒想到這餘清辭如此爲人。
不是故意與公主作對。
凌雪兒盈盈一拜,頗有大家風範:「公主,我對餘公子絕無情誼,只是當初父親看中,後來病重,離了京城,實在是沒有覺得公主搶了誰的夫人之位。」
幾句話撇得乾乾淨淨,世風如此。
我點頭,也裝作溫柔地安慰起凌雪兒,病重也許是有更好的良緣,我也會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
凌雪兒也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若不是公主,父親和我也不會看清楚餘家的面孔,女子自古嫁人就是等於賭命,公主此事還算救了我一命,還望公主小心餘清辭,狗急會跳牆。」
我拉起凌雪兒:「此話言重了,回去好好養身子,我讓御醫去一趟尚書府。」
尚書大人聽到之後,更是感謝不已,在外直呼公主有皇家風範。
這個婚事也就吹了。
餘清辭把這個錯又怪在了我的頭上。
我真是見怪不怪了,跟侍衛打好招呼,公主府十米開外,不準出現餘清辭此人。
省得又來鬧,真當我這公主府是什麼市井大街。
想來說兩句就來說兩句。
-10-
餘府被收回,他們忙着搬家。
我原本以爲餘清辭能安穩一段時日,誰知道他上趕着求死。
我正暫居在京郊的青安寺。
半夜有人摸進我房間的時候,我就想到是誰下的手了。
你說笨吧,還知道挑我在京郊的時候下手。
你說聰明吧,我一個和離過的,還怕失去清白?
果然跟孃親說的一樣,男人掌控女人的手段反反覆覆也就那麼多種。
其實手段很愚蠢,只是因爲女人一直生活在他們編織的網內。
綁住了身體也綁住了思想。
我裝作熟睡,抽出鐲子裏的軟劍刺入那人的頸部。
這才點了燈,發現外面守着的人都昏睡了過去。
我大喊走水大喊救命,很快院子來了人。
今天的消息傳了出去。
父皇震怒徹查下手之人,我的名聲也毀了。
無非就是什麼「公主被賊人玷污」。
公主剛和離就跟別人搞上。
這些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正好,我也有想要做的事情。
第二天回去,我就在公主府外張貼告示,挑選面首。
公主有面首也是常事,這麼明目張膽的我是頭一個,一時間流言都止住了。
我挑挑選選也就選了二十四個。
原本還有人罵我,誰知父皇還嫌不夠,又送了六個,也都閉上了嘴。
現在我忙得不行,因爲正好一個月都排滿了。
等餘清辭被抓到送到我面前的時候。
我正被七七八八地圍着,喂水果。
看着他渾身髒污。ƭű¹
我輕輕皺眉。
「送下去洗乾淨,你們一人給他洗一遍吧。」
「李青青!」
「啪」一個巴掌印出現在他的臉上。
「要喊主子。」小雅依舊站在我的身邊。
「你別想再得到我!」餘清辭紅着眼睛。
「把錢還了不就好了。」我喫了一口泠辰手裏的葡萄。
餘清辭比我想得更加:「根本沒有那麼多,你這個賤婦,爲了得到我不擇手段。」
說話的是我最寵愛的一個面首泠辰:「公主貴體,你也敢肖想?學好規矩再送來。」
我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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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態度十分明確。
在公主府裏的日子,餘清辭絕對好過不了。
再次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給下人浣衣。
手上還有冬天生的凍瘡。
看見我路過,連滾帶爬地拉住我衣角:「公主,公主,奴才錯了,奴才錯了。」
用不到我開口,小雅就一腳踹開了他。
「規矩學得不錯。」我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泠辰看了眼餘清辭白淨的臉,面色變了變。
第二日,我就看見餘清辭在院內伺候了。
餘清辭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想辦法勾引的時候,我看了眼泠辰。
泠辰笑得大度:「只要主子喜歡。」
「我不喜歡。」我打斷他的話。
他像是接收到了什麼訊號,帶着餘清辭就出去了。
餘清辭出去的時候,還一臉深情地看着我。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看來是時候給他送走了。
在公主府的折磨也到頭了。
我把這個差事交給了泠辰,我不知道他怎麼辦的。
但我怎麼聽說京城的清月樓出了一個臉格外俊俏的小生。
泠辰溫柔地給我捏着肩:「誰讓他用那種手段對付公主,我都聽說了,我讓他也嚐嚐。」
我沉默了一瞬,看泠辰小心的樣子,才笑着開口道:「做得好。」
要不說餘清辭是個好料子呢。
竟然勾得一位權貴給他贖身。
對我就趾高氣揚的臉。
爲了一個可以給他贖身的權貴,還是一個有龍陽之好的男子。
他竟然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
可惜了。
他被父皇送到我這裏來,只是爲了讓我處置。
若是離開了苦海,當初陷害我的賬自然還是要清算的。
他剛被贖身,就被帶去了刑部大牢,遊街示衆。
當夜一杯毒酒就死在了牢獄之中。
餘老太太早在知道她好大兒進清月樓的時候就瘋了。
在大街上鬧事撒潑,說要討一個公道。
可當時我被貶爲妾。
和離無門的時候,她可曾想過我的公道?
這個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道。
若我不是公主,我只怕只能在那宅院中苦苦煎熬,或是投河,或是上吊。
總歸我也只有那麼幾條路。
我原本是不想要餘清辭的命,只想讓他感受一下我的痛苦,誰知道他竟然買兇侵犯我。
沒有千刀萬剮都算是我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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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兒倒是一直沒着急嫁人,我原本試探了幾次。
在她家中看見她孃親,日日跟小妾鬥法,我忽然明白了爲什麼。
我問小雅:「若是女子多一條路,會不會就不用嫁人了。」
「公主,若是有別的路,嫁了人也可以抽身,不必苦苦煎熬,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爲了兒子賣女兒了。」小雅想了很久,纔給了我答案。
想必小雅也是這天下苦命人中的一個吧。
我點了點庫房。
開設了一個鋪子,廣招人才。
我把孃親曾經跟我講過的故事裏面的方法,寫在了紙上。
耕地的工具,糧食的種植, 糧食的種類。
縱使有了方法,埋頭試驗了一年, 也纔有了成果。
加上王叔王嫂的支持,我的庫房都見底了。
好在, 成功了。
我帶着成果進宮。
父皇龍顏大悅, 問我想要什麼獎勵。
「大慶開設女子書塾, 學費要比男子書塾少一半。」
父皇答應得十分爽快。
「女子經營商鋪, 稅率減半。」女子想要立足, 無非是錢權二字。
若是下旨支持女子經商, 那定然沒什麼作用, 不如來點實際的,普通人家就算是假借家中妻女的名頭,慢慢也能打通一條路來。
所有偏見, 在利益面前都會讓步。
父皇沉吟了片刻, 也點頭了。
我重重跪下:「我聽聞我朝一直都有女子參軍, 不如再多開一個女子專屬的軍隊。」
專屬的,就代表就有女子的同等權利的軍官。
「這也不難。」父皇依舊答應。
我深吸一口氣:「兒臣斗膽, 求父皇恩准, 朝堂之上開設女官的位置。」
整個大殿安靜得可怕。
用孃親的話來說,我這是在挑戰父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父皇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額頭緊緊貼着手背:「兒臣知道,如今這樣的成果還不足以見證女子不遜色於男子嗎?這可都是孃親留下來的辦法。」
「你娘確實是奇女子也, 也罷, 朕準了, 只是朕也需要時間。」父皇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同意了。
「父皇英明, 如此明舉, 我們大慶的未來多一份力量,定會超過周邊的國家,父皇一統六方指日可待。」我抬起頭,仰着笑臉, 臉不紅心不跳地吹噓。
父皇終於笑了,對我擺擺手:「你倒是嘴甜,下去吧, 你求了這麼多,我可就不給你嘉獎了。」
「兒臣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嘉獎。」我擦去手心裏的汗。
回到府中。
小雅立馬就開口問道:「公主, 你一路不說話是怎麼了, 到底成功沒?」
「自然是」「自然是成功了。」我故意頓了一下,弄得小雅緊張不已。
「真的嗎, 公主,太好了,你真厲害!」小雅激動地抱着我。
我也緊緊抱住她:「不是我厲害,是我們。」
-12-
書塾父皇交給我了,我取名大慶女子書塾。
一開始來的也只有一些王權貴胄。
裏面有的課程跟男子書塾並無不同,也是住學制。
騎馬射箭輕工武學。
朝堂政治也不避諱。
我日日在裏面苦讀,因此大家因爲皇權也都堅持了下來。
轉眼三年,第一批女子從大慶書塾畢業。
有兩人當選朝堂第一女官,其中一人就是我身邊的小雅。
一人空降女子軍營做副將,直升六品。
大慶女子書塾火熱起來。
建地面積擴了一倍。
我功成身退,在家擺爛,跟面首們日日吟詩作賦。
小雅這丫頭,還招了贅婿。
一時間女子出來就業, 引起一陣風氣。
這樣的機會不多,姑娘們個個削尖腦袋立功。
不但在朝堂之上, 就連軍隊裏也立下了赫赫戰功。
大慶短短五年, 就成了六國之首。
不乏有的國家效仿,還有通過邊境投奔大慶的。
父皇高興地又賞了我不少東西和十來個面首。
我看女子不嫁,在家養面首的風氣也要盛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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