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一家非要蹭車

小姑子一家三口每年都蹭我車回家過年。
今年我讓她 A 了一次油費，她反手就把我掛在網上。
「求助貼，嫂子非要我 A 油費怎麼辦？」
「家人們，坐親哥的車需要給錢嗎？」
評論區有人罵她「白嫖怪」，她反手舉報我的車是「贓車」。
差點搞黃了我的工作。
婆家說我斤斤計較，要我給小姑子道歉。
我炸了，直接掀了年夜飯桌。
真當我是好欺負的老實人了？

-1-
小年剛過，小姑子就發來蹭車邀請。
「嫂子，今年我們還是坐你們的車，啥時候出發？」
「我哥說 28 號出發，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看着這條信息，我心裏一陣煩躁。
一想到今年還要給他們蹭車，我真恨不得這車壞掉算了。
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們買高鐵票不是更快嗎，才兩小時而已。」
小姑子看出來我不樂意了，趕緊找補：「過年的高鐵票太難買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嫂子。」
我心裏一陣呵呵。
小姑子沒結婚之前，我們帶她一個沒什麼要緊。
她結婚之後，一家三口還要帶好幾個大行李箱，擠得我自己的行李都沒地放。
偏生她老公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上車就刷手機，下車就尿尿。
把我們當免費司機就算了，還一路嗶嗶瞎指揮。
她那個三歲的兒子也鬧騰得很，前排椅背上全是他的髒鞋印。
中途休息，還舔着臉要我給孩子買喫買喝。
一路上的油費，過路費全都當看不見。
我也不是反對他們蹭車，一次兩次就算了，年年如此，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

-2-
老公下班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我：「老婆，你和思甜吵架了？」
我瞪了他一眼，心裏更不舒服了。
雖然公婆不跟我們住，但是有個愛告狀的小姑子，也很憋屈。
這兄妹倆明明各自有家，但是還分不清主次。
我抱着胳膊坐在沙發上：「年年跟你回家過年，你妹妹一家就要蹭車，他們就不能自己買高鐵票嗎？」
老公撓了撓頭皮，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老婆，這不是年底的車票不好買嗎！」
「你大人有大量，就順帶的事兒。」
這時候，工作羣裏同事們都在發搶票助力的鏈接。
「家人們，幫忙點點，孩子能不能回家就看你們了。」
「還差兩個人，謝謝家人。」
……
我點開一個和我們目的地差不多的同事的頭像，私聊他：「大牛，回老家的票買到了嗎？」
大牛很快回復：「買到了麗麗姐，今年的票很好買，老家那邊多開了兩條線呢。」
「真羨慕麗麗姐，可以開車回去。」
我點開 12306 購票軟件，開始搜回婆家的車票。
一共七趟高鐵，其中三趟都還有票。
我趕緊截圖給小姑子，叫她們快點去買。
「這幾趟車都還有票，你們現在就可以買。」
「三張票加起來還沒路上的油費多呢，又安全。」
上次開車回家，她兒子不小心磕在了車門上，腦袋腫起來一個大包，把我嚇壞了。
真要出什麼事，我這車賣了都不夠賠的。
我一直建議她帶着孩子坐高鐵，方便又安全，但她每次都當耳旁風。
想了想，我又轉發了一則有關兒童坐車安全意識的帖子。
貼主強調兒童坐車必須配備安全座椅。
我好心提醒：「小妹，我車上沒有安全座椅，大人坐車沒什麼，孩子真的很危險。」
小姑子沒回復，也不知道她看到沒有。
緊接着，我收到了一筆 500 塊的轉賬，備註油費。
我回她：「？」
小姑子依舊沒回復，但是她在家族羣裏發了一張我和她的聊天截圖。
「坐自己親哥的車還要出油費，真是長見識了。」
「嫂子也別計較了，油費我出了。」
「一家人都算計的這麼清楚，呵呵！」
那個「呵呵」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剛要打字，老公洗完澡出來了。
他一把摟住我，在我腰上亂摸：「親親老婆，在看什麼呢？」
我氣得推開他，讓他看看他的好妹妹說的話。
「你看看你妹都說了什麼，什麼叫我算計？」
「我也是好心，萬一出事，你們全家都要撕了我。」
「再說了咱倆結婚五年，他們回回都蹭車，還一毛不拔，憑什麼？」
我越想越氣，站起來掰起指頭要跟他算賬。
結果老公只是皺了皺眉頭，一臉鄙夷地看着我。
「你爲什麼就不能大度點，整天斤斤計較這些幹什麼？」
「咱家缺這幾百塊的油錢嗎？」
「你這麼搞，我們回去怎麼跟我爸媽說？」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臉，我愣住了。
合着在他們全家人眼裏，我就是個小肚雞腸的潑婦？
他妹妹一家子佔我的便宜還不夠，我還得對她卑躬屈膝，點頭哈腰，隨叫隨到？
我提醒他：「這車是我的陪嫁，不是你們家的公車。」
一聽這話，他立馬就炸毛了。
手上的毛巾狠狠朝我砸過來，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猙獰。
我偏頭躲過，他直接欺身向前，抓着我的胳膊，冷聲道：「一輛破車你還要說多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只是想提醒他這車是屬於我們小家庭的，我有權決定給誰用。
但他又破防了，覺得我看不起他。
碰上這麼個幼稚又矯情的老公，我心好累。
當初和他談戀愛，圖的就是他的上進心，就沒關注他的原生家庭。
爸媽也給了我足夠的底氣，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地當媳婦。
結果結婚之後，他的本性一步步暴露。
他的多疑和敏感，也一次次讓ṱûₘ我百口莫辯。
看他暴怒的樣子，彷彿下一秒就要對我家暴。
我嚇壞了，趕緊搖頭：「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這時候，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放開我，接起了電話：「喂，媽，我們 28 號開車回去。」
「沒有的事，開玩笑的，怎麼會要思甜出油費呢？」
「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掛掉電話，他冷冷地看着我：「李小麗，安生跟我回去過年，別惹事。」

-3-
第二天我去上班，領導把我叫到辦公室。
「小麗啊，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麼人啊？」
我有些懵圈，我就是個底層小員工，能見什麼人？
不過我還是老實說：「就見了幾個客戶，聊了一下下個季度的合作問題。」
領導給我倒了一杯水，委婉提醒我：「那個……他們有沒有送過你什麼東西？」
我回過味來，我們這一行，最怕和客戶有不正當關係。
收受賄賂一旦抓到就是個死。
我立馬站起來，力證清白：「領導，我和客戶見面都是有監控的，絕對經得起查。」
領導看我語氣激動，趕緊讓我坐下。
我這才知道，有人匿名舉報我收受賄賂，甚至前段時間的升職也有黑幕。
舉報人對我的經濟狀況十分清楚，尤其點名我那輛價值 40 萬的奔馳。
「她一個底層公務員，怎麼買得起這麼貴的車？」
「我這裏有她收受賄賂的證據，希望領導嚴查這樣的害羣之馬。」
證據就是一段模糊的酒店偷拍。
視頻裏，我在房門口拿了一個外賣，包裝袋是某奢侈品。
舉報人對這個包裝袋給了特寫。
我對着視頻看了兩三遍，最後纔想起來是怎麼回事。
前段時間我出差，正好去的是我姑姑所在的城市。
她着急趕飛機出國，就叫了個跑腿給我送了個禮物。
這條圍巾現在還在我的衣櫃裏掛着。
這怎麼就被人舉報了呢？
雖然我有證據，但是鑑於這件事情影響不好，領導還是決定先給我放ƭų⁵一段時間的假。
「正好把之前的年假休了，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別想多，安心休假，正好可以備孕。」
領導看我悶悶不樂，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
說得好聽是休假，實際上就是變相停職，如果這期間我再懷孕，那真就不用來了。
工作這麼久，職場的一些彎彎繞我還是清楚的。
我心灰意冷，無論是對家庭還是工作。
偏生這時候小姑子還不消停，在家族羣裏使勁蹦躂。
她轉發了一個大學生過年坐舅舅的車回家，卻被舅媽要求出油費的視頻。
底下評論區被白嫖黨佔領，紛紛聲援大學生。
「我坐舅舅車也是給好幾百，多了他就不給了。」
「謝謝舅舅給我留十塊讓我正月裏去剪頭髮。」
「記得告訴你媽媽這件事。」
「代入感很強，已經要被我姐罵死了。」
但偶爾也有一兩個評論，陰陽博主是「白嫖怪」。
……
結合她前面發給我的 500 塊，很難說不是在針對我這個舅媽。
家族羣裏，婆婆率先開噴：「什麼意思，坐舅舅的車還要給錢，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大姨也來湊熱鬧：「坐個車而已，還這麼計較，咋了，不帶他Ţųₙ這車就不喫油了？」
小姑子在羣裏裝白蓮花：「估計是坐的次數多了吧，舅媽不高興了。」
婆婆立馬反駁：「就算是天天坐，舅媽也不能說什麼，孩子白叫你舅媽了？」
字字句句不提我，但所有人都知道，說的就是我。
我心裏煩得要死，直接敲字：
「因爲喊一聲舅媽，就不算白嫖了嗎？」
「白嫖還理直氣壯，這是什麼樣的家教？」
「當爸媽的不ŧù⁷會人情世故，孩子也會有樣學樣。」
這個視頻我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看這個發帖人反應，大約能猜出來之前應該是從未給過錢。
一般這種情況，其實論的是上一輩的交情，和孩子無關。
想必貼主的媽媽和他舅舅舅媽的關係不怎麼樣。
要不然舅媽何苦爲難外甥？
代入舅媽的視角，我也覺得天塌了。
老的小的都覺得我就該當免費的司機，要錢就是玩兒不起。
小的不開心，老的也不懂事，還覺得理所應當。
這所謂的親情，經得起幾次消耗？
看我這麼硬剛，小姑子陰陽怪氣：「喲，有車了不起啊，還扯上家教了Ṱũ̂⁶？」
「不就是贓車嘛，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眼尖地發現了「贓車」這兩個字，腦海中靈光一閃。
抓住她的話頭就開始質問：「你什麼意思，什麼叫贓車？」
「我的車是我爸媽給我買的，你嘴巴放乾淨點！！！」
小姑子被我一激，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開麥。
「你爸媽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哪兒來這麼多錢？」
「你上面還有個哥哥，怎麼會給你買車？」
「你這車一看就是別人送的，給人家開了不少後門吧！」
看見她這麼理直氣壯地承認了，我氣得胸口疼。
爲了考公務員，我把自己關在家裏整整三個月，連門都沒出過。
一次上岸之後，我兢兢業業，小心謹慎，唯恐出紕漏。
爲了覈對賬目，我幾乎住在單位裏。
同一批招進來的新人，就我加班最多，就我沒背景。
半年過後，我的成績有目共睹，升職毫無懸念。
我的所有來往賬目和個人交際，都經得起查。
現在只是不想被她白嫖了，她就往我身上潑髒水。
她這麼一舉報，我的履歷就有了污點，以後升職肯定輪不上我。
我氣得渾身顫抖，口不擇言：「我爸媽給我買車那是他們愛我，你沒爸媽愛，你找你爸媽去啊！」
「今年我特麼就算是把車砸了我也不帶你們一家子。」
「滾吧，白嫖怪！」

-4-
回家之後，我氣得睡不着覺，想把車開回孃家，直接買高鐵票回婆家算了。
結果一到車庫，發現空空如也。
老公那邊支支吾吾，只說一個好哥們兒要去相親，借我們的車去充充面子。
「我那哥們兒技術好得很，不會出事的。」
「就開出去接妹子喫個飯，很快就還回來了。」
我一陣心梗，這是第幾次了？
五年前我和老公結婚，爸媽陪嫁了一輛價值 40 萬的奔馳。
從此，這輛車彷彿就成了公用的。
小姑子一家有個頭疼腦熱，就跑過來借車。
過年回婆家，任何親戚都可以指揮我老公當司機。
親朋好友婚喪嫁娶等大事，也來找我們借車。
借就借吧，我也不好說什麼。
但是，好好的車子借出去，髒兮兮的還回來。
違章的罰單，ETC 費用，還有油錢，統統要我們自掏腰包。
甚至有幾次他們還吐車上了。
我忍着噁心掏錢去洗車。
洗到一半，小哥從車後座裏面搜出了幾個用過的套套。
我打開行車記錄儀，差點沒給我看吐了。
在我精心挑選的車墊上，老公的表哥和一個陌生女人搞在一起。
我當時就炸了，在家族羣裏把他表哥罵了一頓。
老公大姨還怪我斤斤計較，說什麼小夫妻浪漫一下，我少見多怪。
我呵呵一笑，直接把視頻截圖扔羣裏。
「大姨，看清楚再說話，這裏面可沒表嫂。」
「你們亂搞不知道出去開房嗎，在我車上，惡不噁心啊！」
最後，表哥和表嫂因爲這事鬧離婚，老公還埋怨我。
「你看看你，一點小事就鬧！」
「這下表哥的家要散了，你滿意了？」
那個年過得雞飛狗跳，親戚們看足了笑話。
更讓我無語的是，他倆最後沒離。
表嫂還在羣裏對我陰陽怪氣：
「有些人有點錢就看不起人。」
「缺德事做多了，生不出孩子就是報應。」
我氣得剛要和她互懟，老公就趕在前頭替我衝鋒陷陣。
「我家的車以後不外借，大家都自覺點。」
「每次你們借車滿油出去，空油回來，我們也不當那冤大頭。」
有一次他表哥借車出去瘋，還回來時只給我留了一格油。
我又着急出去，就沒注意油箱。
開到半路沒油了，被晾在大馬路上幾小時。
車子橫在路上，造成了交通擁堵不說，還耽誤了我一個很重要的合同。
等我趕回單位，被領導罵了個狗血淋頭。
從那之後，我嚴令禁止老公揹着我把車借出去。
甚至不惜拿離婚當威脅。
但人家全當耳旁風，揹着我偷偷借出去。
這次小姑子又要蹭車，新仇舊恨，我堅決反對。
結果被她差點搞丟了工作。
不僅如此，她似乎還想搞臭我的名聲，徹底讓我滾出公務員行列。

-5-
我在家族羣裏開麥之後，小姑子老實了一陣子。
我直接買了兩張高鐵票，表示我們這次不開車，大家都坐高鐵回去。
婆婆給我打電話，話裏話外就是催生。
結婚五年來，我忙於工作，確實沒有精力去生孩子。
我們和老公婚前商量好了，等我工作穩定了再談要孩子的事兒。
職場上女性本就艱難，生育是逃不脫的一道難關。
很多有能力的女性進入職場，本來可以往上爬進入領導層，甚至更高的決策層。
但是因爲要生育，被迫讓出晉升機會。
我不想這樣，我想站在高處，纔對得起我這麼多年的寒窗苦讀。
小姑子這麼一鬧，彷彿我之前的努力都是笑話。
婆婆說得很直接：「你們都結婚五年了，再不生，我兒子的臉往哪兒放？」
「村子裏的人都喊他騾子，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我很難不去懷疑，她們母女是不是商量好的。
一個搞黃我的工作，一個順勢來催生。
一來二去的，我就安心在家備孕生娃，徹底遠離職場了。
就連領導，也試探着問我是不是準備要孩子。
我崩潰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降頭了，當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要結這個婚？
我氣得大罵婆婆：「催催催，催生就靠嘴啊！」
「你這麼會催，怎麼不去生殖科坐診，光靠嘴就能生一窩。」
婆婆還是第一次被我這麼懟，當即就哭了。
立刻給他兒子打電話，說我欺負她，罵她老不死。
還說我瞧不起他們家，說他們家窮，配不上我。
我聽着她顛倒黑白，心裏一陣暢快。
你沒想到吧，你兒子剛纔就站在我邊上。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啊！
老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敷衍了他媽幾句就掛了電話。
想必被親媽罵「騾子」，他也不好受。
但是他這人要面子，死活不去醫院做檢查，堅持認爲是我生不出。
我也樂得裝傻，反正我也不想生孩子。

-6-
28 號這天，我拎着行李箱準備出門，老公卻站在原地不動。
我催他：「趕緊走啊，高鐵要排隊檢票呢。」
他這才告訴我，身份證丟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反正找不到了。」
「咱們還是開車回去吧」
我放下行李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心虛地撇過眼，不敢和我對視。
同牀共枕五年多，我怎麼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呢？
但是高鐵還有一小時就開，從我家打車過去差不多 30 分鐘，現在去補辦臨時身份證肯定來不及。
這還沒算一路上堵車和排隊的時間。
我冷聲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非要開這個車回去嗎？」
他破罐子破摔的坐下來，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有車憑什麼不開，村子裏多少人羨慕我有奔馳，過年我開車出去走親戚也方便。」
我剛要發火，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小姑子一家子已經在樓下等着我們了，催我們趕緊下去出發。
我看着無賴一樣的老公，心裏對這家人失望透頂。
老公拉着行李箱，把我往外推：「趕緊走吧，待會兒路上該堵車了。」

-7-
上車之後，小姑子先給我道歉，又主動補了 500 油費。
看我臉色不好，她又給我買了一瓶紅牛。
「嫂子，實在是沒買到票，不好意思。」
她老公冷哼一聲，一屁股坐下就開始刷抖音。
我這才知道，她和我大吵一架之後，發現票已經賣光了。
找了好幾個黃牛都沒搶到。
她又去問順風車，人家一聽他們一家三口還要帶一堆行李，直接給了個包車價。
她又心疼車費，故而舔着臉回來找我。
我被這兄妹倆的操作氣得胸口疼，只求路上別再出什麼幺蛾子。
下次再這樣，我直接把車賣了算了，誰都別惦記。
車很快上了高速，小姑子的兒子開始在後座哼哼。
「媽媽，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小姑子窸窸窣窣翻出來一個摺疊小馬桶。
「來，兒子，尿這裏。」
緊接着就是一陣尿尿的聲音。
我坐在副駕駛上補覺，突然被一股尿騷味燻醒。
「嘔」
我燻得頭暈眼花，胃裏早上剛喫的兩個包子全都吐了出來。
汽車以時速 115km/h 奔馳在高速上，周圍的景色飛速倒退。
酸腐味和尿騷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車上每一個人的嗅覺。
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我更是白着臉，掏出空氣清新劑死命地噴。
小姑子的兒子被燻得受不了，哭鬧着要開窗，還伸手去扒拉車門。
「好臭，我要開車門，我要開門。」
小姑子的老公肥胖的身軀佔據着後座 2/3 的位置，旁若無人的刷着抖音。
一聲聲刺耳的尖叫和怪笑，吵得我頭痛欲裂。
我剛要提醒他手機聲音小點，或者戴個耳機，突然，一陣屎味從後座傳來。
「啊啊啊，小寶，你怎麼拉了？」
「老公，快拿尿不溼啊，紙巾找給我。」
後排那一家三口手忙腳亂。
我默默掏出一個口罩戴上，開始瘋狂刷手機轉移注意力。
小姑子處理完孩子的屎尿問題，似乎才覺得不好意思，訕訕道：「不好意思啊，嫂子，孩子早上出門喫得有點多。」
說完怕我生氣，又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一臉嫌棄地大聲呵斥：
「開什麼窗，這是你家的車嗎就開窗？」
「上車前要你尿你不尿，上車就屎尿不停，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被打得哇哇大哭，小姑子又哄又罵。
我擰着眉轉過頭：「別打了，待會兒去服務區休息一下就行了。」
讓人窒息的臭味在空調暖風的加持下，均勻地散佈在車子的每個角落。
後座上小孩子的尖叫聲混合着手機抖音公放的爆笑聲，無差別攻擊我的耳膜。
我本來就有神經衰弱的毛病，這會兒更是頭疼不已。
老公也受不了了，看了一下導航：「還有十分鐘到第一個服務區。」
結果，在距離服務區大約 100 米的位置，發生了重大車禍。
服務區暫時關閉，不給進入。
下一個服務區在半小時之後。
我崩潰了，直接要他下高速去走國道。
茅廁一樣的車裏，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7-
下了高速，我第一時間開門出去吐了個昏天黑地。
小姑子一家收拾完尿桶，又去超市泡了幾碗泡麪。
「嫂子，你喫泡麪嗎？」
我看着那泛着油花的泡麪，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扭頭又吐了十分鐘。
小姑子端着麪碗，臉色滿是揶揄：「哎喲，嫂子你該不會是有了吧？」
我沒力氣敷衍她，擺着手讓她離我遠點。
等我吐好了，他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已經上了車。
老公遞給我一杯豆漿：「先喝點熱的，暖暖胃。」
我看也沒看就一口下了肚，結果差點燙穿喉嚨。
滾燙的熱豆漿一路通過脆弱的食管抵達胃部，我的整個消化道緊緊擰在一起。
一路上的折騰和滿腹的委屈在此刻達到巔峯。
我氣得Ṫŭ₍砸了手上剩下的半杯豆漿，啞着喉嚨嘶吼：
「你不知道試一下溫度嗎？」
「這可是開水，你安的什麼心？」
老公也被我惹毛了，直接指着我：「李小麗，你鬧夠了沒？」
「早上我妹一家上車你就甩臉子，你就這麼看不起他們？」
「不就是坐你的車嗎，你至於嗎？」
「再說了，這車又不是你開，我這個司機都沒說什麼。」
他像是找到了發泄口，積壓許久的怒火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了過來。
說完這些還不解恨，他把車鑰匙掏出來扔到我身上。
「有本事你特麼自己去開，老子包車走。」
「老林家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兒媳婦，自私自利。」
車鑰匙落在地上，周圍的人羣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也許是看我臉色實在是白得不像話，有個大嫂幫我撿起了車鑰匙，又給我倒了一杯溫水。
「大妹子，吵架了？」
「過年都是這樣的，先到家再說，路上可不能吵了啊。」
我站在過道上，呆呆地看着老公離去的背影。
此刻，我突然想起我看到的一則新聞。
因爲在高速上吵架，男的直接把老婆和孩子扔在服務區，自己開車走了。
不管妻子和孩子怎麼回去，甚至還拿走了她的手機。
這不是在解決問題，這就是單純的報復和折磨。
他現在也是這樣。
不想着怎麼去解決他妹一家子的吵鬧，而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逼我低頭認錯。
甚至於，他覺得我的難受，都是裝的，爲的就是發泄他妹妹一家蹭車的不滿。
我慢慢蹲在地上，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
肚子裏的疼痛絲毫沒有緩解，肚皮一陣一陣地痙攣。
他站在門口，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時不時暴躁地踢着腳下的石子兒。
這時候，小姑子出來了，她先是催我們上車，看我們倆都沒動靜，又過來勸我。
「嫂子，怎麼了，和我哥吵架了？」
「他就是這脾氣，我去說他。」
「司機必須要保持情緒穩定，你別在這時候氣他。」
我沒說話，緊緊攥着車鑰匙站在原地。
爲什麼我開不了車？
因爲他的一羣狐朋狗友開車違規，駕照的分都被扣光了，還倒欠車管所 6 分。
最後幾人一合計，拿我的駕照去扣的分。
爲了這事兒，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的分扣光了，你想過我怎麼辦嗎？」
「你怎麼不拿你自己的駕照去？」
他輕描淡寫地說：「你學習能力強，你再考一個不就行了嗎？」
「我的駕照，我上班需要開車，你又不需要。」
諸如此類，只要和車扯上關係的事兒，他總能和稀泥。
如果借車的人是他家親戚，那就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不不，我回過味來，不僅僅是車的問題。
就因爲我們在省城，他老家的親戚就把我們家當招待處。
任何人只要打聲招呼，就可以來我家住宿。
好幾次我下班回家，一打開家門，幾個陌生的男女躺在沙發上。
不用猜了，這又是他的哪個遠房親戚。
我們還得好喫好喝招待，還要車接車送。
要不然就是看不起他們這羣窮親戚。
我稍微提一點自己的要求，比如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被說矯情，強勢。
老公平時經常把老林家掛在嘴邊，似乎我只是他買來的物件。
「老林家的媳婦，就應該如何如何……」
「老林家的媳婦，就該相夫教子。」
「我們老林家……從沒見過你這樣的。」
……
我好像被貼上了一個叫「老林家媳婦」的標籤。
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被這個標籤規訓。
好人是他做，罵名我來擔。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老公很快就回來了，低着頭給我道歉。
「對不起老婆，我太沖動了，以後我注意。」
「我也不知道那杯豆漿剛剛燒開，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上車吧！」
小姑子帶着孩子來喊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妥協了。
主要是我肚子實在是受不了了，早點到家，我想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
剛上車，小姑子就遞過來一把糖果。
「嫂子，專門給你買的，好喫的很。」
看我不接，她又遞給老公：「哥，你喫一個，很好喫的。」
……

-8-
車子剛開不到 20 分鐘，婆婆就打了三通電話。
「到哪了，怎麼還沒到，路上開車小心點。」
「路過鎮上把你表叔捎回來，我們說好了的，在 xx 超市門口等你們。」
電話裏，婆婆語氣頗爲驕傲，彷彿兒子能開車帶人是個很了不起的事情。
老公委婉提醒他媽：「媽，車裏坐不下了，您下次能不能別給我攬活兒啊？」
婆婆不滿道：「怎麼坐不下，小孩子抱起來不就行了嗎？」
「這個是你表叔，小時候還給你買過棒棒糖呢，你就這麼沒良心？」
老公不說話，婆婆嘮叨兩句就掛了。
車裏一陣沉默。
每年都這樣，從進入老家集鎮範圍開始，就有各種各樣的親戚來蹭車。
美其名曰「帶一腳」。
有時候是一家四五口擠在後座，後備箱裏還要裝他們買的年貨。
【不就是幾公里嘛，擠一擠就行了。】
【幫幫忙咯，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咧！】
【買了車就是硬氣，長輩都看不起……】
……
一想到要給一個滿身煙味的老人讓座，小姑子也不樂意。
「媽也真是的，什麼話都亂說。」
「車這麼小，怎麼坐得下。」
兄妹倆拌了幾句嘴，老公一個分神，和路邊一輛斜衝出來的三輪車發生了剮蹭。
安全帶緊緊勒住我的肚子，我臉色一白，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三輪車車主不接受私了，非要報警。
警察一來，先是例行檢查問話，然後又開始測酒駕。
「開車還喝酒？下車！」
「駕駛證，身份證都拿出來！」
我一臉懵圈，怎麼就喝酒了？
老公更是莫名其妙：「警察同志，我沒喝酒啊，我早上就喫了點粥。」
警察不管這些，直接開了罰單，記 12 分。
小姑子這時候驚呼一聲：「哎呀，該不會是那幾顆酒心糖吧？」
「我查過的，明明不會超標的啊！」
那是一種巧克力中間加酒精的糖果，很受歡迎。
但是司機不能喫，容易被判定爲酒駕。
老公怒罵一聲，氣得要打她。
小姑子的老公攔住了他，滿臉賠笑：「對不起姐夫，思甜也是好心，她真不知道這個。」
「你們看，這會兒姐夫也開不了車了，要不……」
小姑子站了出來：「家明有駕照，他來開。」
老公看向我，猶豫着開口：「老婆，咱們現在也走不了了，要不就把車給家明開回去。」
「咱在這裏等處理完了再走？」
我剛要說話，肚子一陣劇痛，心裏沒來由地一慌。
我緊緊抓住老公的手：「趕緊打 120，我肚子好痛。」
不到半小時，120 來拉走了我，110 拉走了我老公。
小姑子一家三口，開着我的車先回了老家。

-9-
好在有驚無險，醫生說我是腸胃炎，注意情緒不要波動。
心裏小小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懷孕。
老公那邊也很快放了出來，他找了個順風車，我則是改買機票。
他先我一天到家，還問我什麼時候出院。
我剛要說已經下飛機了，卻耳尖聽到一個年輕的女聲。
「憶苦哥，快來包餃子了。」
話在舌尖一轉，我又改了話頭。
「還沒出院呢，醫生說要休息兩天再走。」
「估計除夕那天能到吧，你來接我？」
老公那邊鬆了一口氣，表示風雨無阻，一定來接我。
婆婆在邊上喊着給我房間被褥都收拾好了，我回來喫喫喝喝就行。
掛完電話，我改了行程，直接打車去了鎮上的酒店。
司機看我沒帶行李，笑着問我是不是來這裏走親戚？
我冷着一張臉：「不，回去抓姦。」
司機乾笑兩聲，再不說話。
路上，我翻到小姑子曬出的朋友圈。
上一條是她站在我的車前面自拍，露出高 P 的臉和車標。
然後配文：努力就會擁有奇蹟。
底下一衆讓人牙酸的評論。
【富婆，餓餓，飯飯。】
【哇塞，老同學，你在哪發財啊，奔馳都開上了？】
【帶我一個，我也想開奔馳。】
小姑子統一回復：謝謝大家，大家一起努力。
我輕嗤一聲，這樣的朋友圈，我一年要刷到好多條。
每次借車出去，這幫人總會默認車就是自己的。
朋友圈，抖音，還有微信頭像，我的車都曾光榮出鏡。
我剛準備關掉朋友圈，小姑子下一條新朋友圈就跳了出來。
照片裏，一家人熱熱鬧鬧圍在一起包餃子。
老公和一個年輕的女人緊緊貼着。
下面老公表嫂評論：「喲，這不是慧娟嗎，今年來這麼早？」
小姑子立馬回覆：「母老虎不在家，哈哈哈！」
我也評論了一句：「這誰啊？」
下一秒，這條朋友圈變成了私密。
我刷新了幾次都沒刷出來。
不過沒關係，我截圖了，直接往家族羣裏丟。
並且艾特全成員：「請問這個慧娟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羣裏一陣詭異的沉默。
小姑子跳出來解釋：「哎呀，嫂子你誤會了，慧娟姐是ƭũ̂ₖ我哥的同學，年前來家裏看望我爸。」
不一會兒，表嫂也跳了出來：「就是，都是同學而已，弟妹不會喫醋吧？」
老公也不裝死了，直接給我打電話。
「老婆，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
「這就是我一個老同學，來看我爸的，你知道我爸年輕時候是教導主任。」
我平靜地回覆：「那你妹刪朋友圈幹什麼，心虛？」
老公支支吾吾一陣，把小姑子罵了一頓：「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怕你生氣嘛。」
「哦對了，小妹他們準備買車了。」
我心裏一陣疑惑，小姑子是個什麼都喜歡往朋友圈曬的人，買車這麼大的事，她居然都沒露出一點口風？
掛了電話，我又想開了。
正好，返程可以不用帶他們了。
一路上，司機安靜地開車，時不時偷偷看我一眼。
我覺得好笑，故意問他：「師傅，你說這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家裏一個，外面一個？」
司機尷尬地笑了兩聲：「哪有，沒有的事兒……」
我看司機是本地口音，問他打聽：「師傅，你是本地人嗎，你知道林家棟林老師嗎？」
公公年輕時候是村小學的教導主任，後來又調去了鎮上的小學當副校長。
如果司機是本地人，應該知道他。
果然，師傅一聽公公的名字，馬上應和：「認識認識，林校長嘛，他還教過我小兒子呢。」
「他兒子可厲害了，聽說在外面當大官，還買了奔馳。」
司機不無羨慕地感慨：「有錢得嘞，40 多萬，比一套房子都貴！」
我有些詫異，我的陪嫁車，什麼時候成了林憶苦買的了？
司機問我和林校長是什麼關係。
我趕緊攀交情：「我和她兒媳婦是姐妹，關係很好的。」
司機停頓了一下：「他兒子結婚辦酒我還去過呢，咋沒見過你？」
我心裏一咯噔，什麼辦酒，我和林憶苦結婚只領了個證，沒辦婚禮。
當初我們一窮二白，要攢錢買房子，一致決定先不辦婚禮。
他在老家和誰辦的酒？
我緊緊咬住牙關，死死掐住自己的胳膊，和司機繼續聊家常。
「當天都化妝，認不出來也正常。」
「他們家可真有錢，還買得起奔馳。」
到了目的地，司機一溜煙跑了。
我先去鎮上酒店開了一間房，然後給林憶苦打電話。
「喂，老公，我到了，過來接我吧！」

-10-
年夜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臉上笑意盎然，裝作不知情一樣，該喫喫該喝喝。
老公給我盛了一碗湯：「老婆，媽給你燉的雞湯，你多喝點。」
我斜了他一眼：「滾燙的？」
老公趕緊搖頭：「我試了，溫熱的，你快喝吧！」
我沒動那碗湯。
公婆臉色冷了下來，尤其是公公，他一拍桌子：「老林家沒見過你這麼傲氣的兒媳婦，你給我……」
話沒說完，婆婆趕緊使了個眼色。
「老頭子喝多了，亂說話，大家快喫。」
其餘衆人回過神來，開始嘻嘻哈哈喫飯聊天。
窗外有人放煙花。
火花撩過長長的導火索，「咻」一聲，焰火升空。
然後「砰」的一聲，在高空炸開。
我站起身來，端起那碗湯兜頭潑在了老公的頭頂。
在衆人喫驚的眼神中，一把掀了年夜飯桌。
「話不講清楚，喫什麼喫，餓死鬼投胎嗎？」
「張口閉口老林家，你們老林家有金礦嗎？」
桌子上的湯湯水水撒了一地，各種餐具亂七八糟地碎在地上。
公婆身上沾滿了菜葉子，小姑子嶄新的羽絨服上掛着油膩膩的雞肉。
最慘的是我老公，他整個人被飯菜糊了一身。
所有人尖叫着跳着腳離開了飯桌。
老公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臉上的怒意翻騰：「李小麗，你失心瘋了不成？」
小姑子更是一邊死命擦着羽絨服，一邊跳腳大罵：「李小麗你這個潑婦，活該我哥不要你！」
「慧娟姐比你好一百倍！」
公婆兩個人搖搖欲墜，被眼前的場景氣得呼吸不暢。
公公拍着桌子，不住地說着家門不幸。
婆婆則是捂着胸口，說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年夜飯都不得安生。
看着這一家子魑魅魍魎，我舉起手機，公放了一段音頻。
音頻裏剛一放出來，小姑子臉色就白了。
「慧娟姐，放心吧，我哥根本生不出。」
「我媽說了，只要你答應做試管，就休了那個潑婦。」
「我哥還說了，那輛奔馳給你家當彩禮。」
……
話音剛落，小姑子撲過來要搶手機。
我往旁邊一讓，她腳底一滑，摔在了桌下的湯湯水水裏。
我看着眼神閃躲的老公，冷笑道：「怎麼，開着我的車，不知道把行車記錄儀關掉嗎？」
「我怎麼不知道我的陪嫁車，變成你的私人物品了？」
拿我的車當彩禮，想得美！
表哥率先反應過來，一臉疑惑地看着老公：「表弟，你不是說這車是你買的嗎，怎麼成了弟妹的陪嫁車了？」
剩餘的親戚們也看了過來。
公婆和老公臉色難看至極，沒想到會在閤家歡的年夜飯上被人揭穿老底。
我冷笑一聲，調出購車合同：「這車是我爸媽買給我的陪嫁車，是我的個人財產。」
「它姓李，不姓林。」
「還有，慧娟是誰，你們知不知道，林憶苦犯了重婚罪啊。」

-11-
這飯肯定是沒法喫了，一家子哭的哭，罵的罵，比春晚都熱ŧů⁾鬧。
我揪着林憶苦說清楚慧娟的事，不然我就去報警。
公婆怕他們的親親兒子蹲局子，哭着給我道歉。
就連一直和我不對付的小姑子，也一個字都不敢吭。
我本來打算把車拿回來，再和林憶苦離婚就算了。
但是架不住有人犯蠢。
表嫂一看我盛氣凌人的樣子，跳出來勸和：「弟妹，慧娟只是他的前任，倆人談過一陣，不算什麼吧！」
我點頭如搗蒜：「比起你老公在我的車裏叫雞，那確實不算什麼。」
表嫂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大姨又站出來和稀泥：「那都是老黃曆了，辦了酒法律也不承認的。」
我笑了笑，告訴大姨一個好消息。
「大姨，知道表嫂爲什麼會原諒表哥嗎，因爲……」
我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表嫂，慢悠悠說出了一個驚天祕聞。
因爲工作關係，我經常會接觸一些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們。
有一天，我去醫院送合同，瞥見表嫂鬼鬼祟祟的領着她的小兒子去醫院做親子鑑定。
她和表哥分別是 A 型和 O 型血，但是這個小兒子，卻是 B 型血。
檢驗科的醫生和我八卦，說光看血型都能猜到，親子鑑定完全沒必要做。
我怕連累這個醫生，就沒說。
現在他都離職了，我也沒啥顧忌了。
「您的小孫子，可是 B 型血，您就不懷疑點什麼嗎？」
這話一出口，客廳裏更熱鬧了。
表哥和表嫂打在了一起，大姨坐在地上哭天抹淚。
電視機里正在放春晚，演員們唱歌跳舞好不熱鬧，歡快喜慶的音樂迴盪在荒誕的客廳裏。
這個年，過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12-
林憶苦恨恨地盯着我：「你想幹什麼？」
我心情平靜地說：「離婚啊，你淨身出戶。」
婚房 100 萬，他們家拿了大頭，房貸卻是我在還。
如果平分，我豈不是虧死了？
但是誰叫他倆辦酒了呢？
這不是妥妥的重婚罪把柄麼？
林憶苦冷笑一聲：「做夢，房子是我買的，憑什麼給你？」
就連小姑子也回過了神，原來我剛纔那麼一鬧，就是爲了和她哥離婚。
她從地上爬起來，叉着腰衝我大罵：「好你個李小麗，我說你怎麼鬧這一出，原來是爲了我哥的房子？」
「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懶得理她，直接現場連線我的律師。
律師那邊說重婚罪不好取證，除非他們以夫妻的名義共同生活。
我簡直笑彎了腰，這可太好取證了。
隨便去村頭找個人問一句，人家都知道他們老林家的媳婦是張慧娟，不是我李小麗。
就連婆婆藏在牀墊底下婚禮禮金賬單，也是寫的林憶苦和張慧娟的名字。
在這裏，除了國家承認我是林憶苦的老婆，所有人都認爲他的老婆是張慧娟。
更別說他們還辦酒了。
在某些地方，辦酒比結婚證還好使。
律師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蠢的男方。
電話那頭，他很是無語。
公婆聽到他們兒子很可能要被抓去蹲局子，徹底慌了。
婆婆跪下來求我：「小麗，你大人有大量，你別鬧了，都給你，都給你。」
「不就是房子嗎，你拿走，你放過我兒子吧。」
小姑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婆婆，大喊：「媽，你發什麼瘋，房子怎麼能給她，不是說好了賣掉房子給我買車的嗎？」
婆婆閉了閉眼，一巴掌扇在小姑子的臉上。
「你這個攪家精，都結婚了還天天回孃家作妖，滾去你婆家過年去。」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賣了你哥的房子了？」
小姑子捂着臉，恨恨地看着她媽，帶着哭腔怒吼：「當初我結婚，你把我的彩禮全拿走了，一分嫁妝都不給，婆家到現在都看不起我。」
「說好的給我買車，你轉頭就給哥哥買房子，你到底是不是我媽？」
我說怎麼小姑子每次看到我的陪嫁車，都一臉羨慕嫉妒的表情。
有時候還會陰陽怪氣幾句。
原來源頭在這呢。
鬧了這麼一出，年夜飯成了散夥飯。
大姨一家子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我報了警, 所有人都被帶去了派出所。
窗外萬家燈火，煙花燦爛。
窗內，我們一羣人互相指責, 抱怨連天。
派出所也都是熟人, 不出意外, 林家過年進局子的事兒第二天就能傳遍整個村。

-12-
張慧娟沒法置身事外, 急匆匆趕來了。
她是重婚罪的當事人, 也要被問話。
而我堅持不調解, 直接起訴離婚。
除非……林憶苦答應淨身出戶。
張慧娟的媽陪她一起來的，聽說林憶苦要淨身出戶，還要賠我精神損失費，當即不幹了。
她一把拉走了哭哭啼啼的張慧娟：「走, 閨女, 咱不受這個氣。」
「你這肚子還沒顯懷，直接打了，開年相親。」
她一口啐在婆婆臉上。
「拿兒媳婦的陪嫁車當自己的, 真不要臉。」
「做什麼試管, 活該你家斷子絕孫！」
等人走了，婆婆嗷一嗓子跪在了地上，哭着說自己作孽。
張慧娟本來和林憶苦是要結婚的。
兩家日子都看好了，但是這時候，林憶苦考上了公務員。
婆婆就有些看不起高中文化的張慧娟了。
但是張慧娟實在是太聽話了，她又捨不得。
於是，她想了一個昏招。
一邊在村裏給他倆辦酒，一邊催着兒子在城裏相親。
最好是找那種城市獨生女，自帶房車和陪嫁。
爲了充面子, 林憶苦一直都說那輛奔馳是他自己買的。
老家的親戚們也不清楚底細, 都覺得他發達了。
他們拿住了林家兩個兒媳婦的話柄，找公婆大開方便之門。
尤其是張慧娟的弟弟，更是肆無忌憚。
婆家因爲理虧, 一直有求必應。

-13-
大年初一, 我要回了我的車。
接下來的交涉，我全權交給了律師處理。
林憶苦慘白着臉想要挽回：「小麗, 我真的錯了。」
我看也不看他, 一腳油門離開了這個爛透的地方。
離婚官司打得很順暢, 林憶苦是過錯方，還犯了重婚罪。
約定好房子歸我，他直接淨身出戶。
民政局 16 號上班, 我們趕在第一批去辦了離婚。
期間，前婆婆給我打電話, 求我別離婚。
還說張慧娟現在已經找到了下家, 不出正月都要結婚了。
她兒子從此只有一個老婆，會安生和我過日子。
我輕笑開口：「阿姨，您要是繼續騷擾我, 我就去他單位拉橫幅了哦。」
「他好像要升職了吧，不知道我這麼一鬧，還有沒有機會。」
婆婆立馬閉了嘴。
我提前結束休假，回到工作崗位。
領導詫異於我的果斷, 並交給我一個新的項目。
「好好幹，前途無量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