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員工掛網上了,說我中秋不發月餅太摳門。
可網友不知道,我公司傳統是,每次過節包括員工生日,都是雷打不動,每人一張 2000 元的購物卡。
全網都在罵我,我索性順應民意,直接發通知:爲尊重傳統文化,本次中秋取消購物卡,統一改爲發放月餅禮盒。
通知一出,公司炸了,員工們堵在我辦公室門口,求我把購物卡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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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快到了,公司裏已經有了節日的氛圍。
我讓助理把準備好的購物卡拿了過來,厚厚一沓。
這是我們公司成立以來的傳統,每逢佳節,包括員工生日,每人一張兩千塊的購物卡。
新來的實習生林婉,從工位上探出頭來。
她看了一眼助理手裏的購物卡,嘴巴一撅。
「咱們公司這麼大,連盒月餅都不發嗎?」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辦公室裏的人都聽見。
旁邊的老員工張姐連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提醒。
「小林,咱們公司的福利是發兩千塊購物卡,遠比月餅實惠多了,你剛來不知道。」
另一個同事也附和道:「是啊,我去年就用這卡給我媽換了個新手機,比發什麼都強。」
「哦?是嗎?」
林婉陰陽怪氣地拉長了聲音,「卡是卡,月餅是月餅,連盒月餅都捨不得,還好意思說福利好。心意不到位,給再多錢有什麼用。」
張姐和那個同事的臉色有些難堪,都沒再說話。
下午,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林婉抱着個文件夾站在門口,「陸總,有時間嗎?想跟您聊聊公司文化建設的問題。」
我點了下頭。
她走了進來,把門帶上,臉上帶着職業的微笑。
「陸總,我是覺得,咱們公司作爲行業內的標杆,企業文化這塊兒可以再加強一下。」
「比如中秋節,購物卡雖然實惠,但總感覺少了點傳統文化的味道。如果能給每位員工再增發一份月餅禮盒,更能體現公司的人文關懷。」
我看着她,心裏覺得有些可笑。
「公司的傳統是把福利的選擇權直接給員工,兩千塊,你可以買幾十盒你喜歡的月餅,也可以給家人買點別的。這比公司統一採購,強制發給你不喜歡的口味,要人性化得多。」
林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陸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是一種雙規並行,情感與物質的雙重激勵。」
我打斷她,「我只知道,把錢實實在在地發到員工手裏,讓他們自己選擇,纔是最大的尊重。」
她噎了一下,乾巴巴地擠出一句,「我就是提個建議。」
說完,她抱着文件夾快步走了出去。
我沒把這當回事,只當是新來的年輕人想表現自己。
公司創業初期很艱難,我一直覺得虧欠了最早跟着我的那批員工。
所以公司走上正軌後,我把福利待遇直接拉滿,就是想建立一個讓大家都有尊嚴、都能體面掙錢的環境。
沒想到,這份初心在別人眼裏成了可以拿捏的把柄。
快下班時,王哥湊到林婉工位旁,兩人竊竊私語。
「怎麼樣?老闆怎麼說?」
林婉冷哼一聲,「老古董,油鹽不進,還給我上課。」
王哥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我就說吧,這老闆就是摳。小林,我支持你,現在年輕人都講究個儀式感,這事兒你做得對。」
林婉得意地挑了下眉,「王哥你放心,看我的。」
我看見林婉拿出手機,對着工位和窗外拍了幾個鏡頭,然後又將攝像頭對準自己,臉上瞬間切換成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
她嘴脣翕動,無聲地說着什麼。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晚上回到家,手機推送了一條本地熱門視頻。
標題是「00 後整頓摳門老闆,中秋佳節連盒月餅都捨不得發?」
視頻的封面,正是林婉那張寫滿了委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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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視頻。
畫面是我辦公室的門,配的文案是「鼓起勇氣爲全體員工爭取福利」。
接着是林婉在工位上泫然欲泣的特寫,文案是「被老闆無情拒絕,說我不懂感恩」。
視頻裏把我耐心解釋的話,通過剪輯和變聲處理,變成了冷漠又高高在上的腔調。
最後,她對着鏡頭哽咽。
「我不要什麼購物卡,我只想在中秋節能有一盒月餅,感受一下公司的溫暖,就這麼難嗎?」
評論區已經炸了。
【現在還有這麼摳門的公司?連月餅都發不起?】
【小姐姐別哭,曝光他公司名,我們幫你衝了他!】
【這種黑心老闆,就該被 00 後好好整頓一下!】
我氣笑了,兩千塊的購物卡在她嘴裏變成了「什麼都不要」。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公司,林婉就跟着王哥一起進了我辦公室。
王哥一臉爲難,上來就和稀泥。
「陸總,小林這事兒,出發點是好的。大家都沒有惡意,就是想公司越來越好,更有凝聚力嘛。現在大家都看着呢,要不,您就滿足一下大家的心願?」
林婉站在旁邊,抱着手臂,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她揚了揚手機,「陸總,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要求了,這是大家的呼聲。」
我漠然說道:「公司的規矩,不會因爲任何人的無理取鬧而改變。」
林婉嗤笑一聲。
「購物卡是激勵,月餅是文化,這是兩碼事。陸總,你要是分不清,網友們可以教你分清。」
她話裏滿含着警告的意味。
「現在視頻才幾十萬播放,你要是不想辦法,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這是在公開威脅我。
就在這時,我的助理慌慌張張地推門進來。
「陸總,不好了,林婉的視頻上熱搜了!【公司中秋不發月餅】的話題,現在在同城榜第一!」
我刷新了一下手機,果然。
更讓我心寒的是,我翻看視頻的點贊列表時,在最新點讚的列表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是上個月剛給他父親申請了三萬塊重病補助的老員工,李工。
我親自去醫院探望過他父親。
現在,他默默地給林婉的視頻,點了一個贊。
林婉看到我變化的臉色,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甚至故意點了一下手機屏幕,給我看那飛速上漲的數據。
「陸總,現在,你還覺得這是我一個人的要求嗎?」
話音剛落,前臺的內線電話就打了進來。
「陸總,公司的電話快被打爆了,都是來罵我們的。還有幾個合作方也打電話來問,說我們是不是出了什麼負面新聞。」
一場針對公司的輿論風暴,就這樣被一個實習生、一盒月餅引爆了。
我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林婉和旁邊假惺惺勸和的王哥,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給的太多,讓他們忘了自己是誰。
-3-
一夜之間,全網都是我們公司的負面新聞。
公司的名字、我的照片都被掛在了網上。
辱罵的私信和電話塞滿了我的手機。
有人罵我是黑心資本家,有人咒我公司明天就倒閉。
公關部經理頂着兩個黑眼圈,給我遞上一份緊急預案。
「陸總,我們必須馬上發聲明,把發 2000 元購物卡的事情說清楚,再配上歷年的轉賬記錄,應該能澄清。」
我捏着眉心,一開始也想這麼做。
我問他:「你覺得現在發出去,是像在解釋,還是像在心虛地狡辯?」
經理愣住了,沒說話。
我覺得只要把事實擺出來,總有人會相信。
可我錯了。
我刷新着那條熱門視頻下的評論區,一條新的匿名評論被頂上了最高的位置。
評論者的頭像是灰色的,名字是一串亂碼。
【別洗了,我是這家公司的內部員工。什麼 2000 元購物卡?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我們只想要一盒月餅感受一下溫暖,就這麼難嗎?】
這條評論下面,點贊數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漲。
還有不少自稱「內部員工」的人在附和。
「就是就是,我作證,根本沒有購物卡這回事!」
「我們老闆可摳了,去年年會抽獎的獎品還是他自己家過期的產品。」
謊言像病毒一樣擴散。
我死死盯着那條評論。
我知道,這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說林婉是點火的人,那這些附和的、點讚的「內部員工」,就是往火堆上澆油的人。
我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面。
創業時,大家擠在小辦公室裏喫泡麪。
員工過生日,我包下餐廳給他們慶祝。
有員工家裏出了事,我帶頭捐款,批了半個月的長假。
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任何一個人。
可到頭來,換來的就是全員的背刺。
他們享受着我的善意,卻在背後捅我最狠的刀。
原來我苦心經營的「家人氛圍」,只是一個自我感動的笑話。
公關部經理還在催促我。
「陸總,再不發聲,輿論就控制不住了。」
我擺了擺手,把那份公關預案推到一邊。
「不用了。」
我的聲音平靜得嚇人。
「不用澄清了,準備一份新通知。」
助理愣在那裏,不知所措,「陸總,真的要這樣嗎?會不會……」
我打斷她,「執行。」
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樓下,甚至有幾家媒體的採訪車停在那裏。
我自嘲地笑了。
我不是輸給了林婉,我是輸給了自己那可笑的善意。
從今天起,我陸澤,只當一個商人。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的內線。
「通知全體員工,明日上午 9 點,準時到大會議室開會,討論關於本次中秋福利的最終方案。」
電話那頭,助理的聲音有些遲疑。
「陸總,是……要妥協了嗎?」
「不。」
我看着窗外,一字一句。
「是審判。」
-4-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大會議室裏已經座無虛席。
所有人都到齊了,這在公司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空氣中瀰漫着壓抑不住的興奮,竊竊私語聲和笑聲此起彼伏。
林婉和王哥坐在最前排,被一羣同事圍着,衆星捧月。
王哥正唾沫橫飛地吹噓:「我就跟你們說,咱們陸總,喫軟不喫硬,團結就是力量!」
林婉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勝利笑容,甚至拿出了手機,開了一個直播。
直播間的標題格外刺眼:正義終將戰勝資本!帶家人們見證歷史!
九點整,我準時走進會議室。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有幸災樂禍,有看戲,有擔憂。
我走到臺前,沒有打開準備好的 PPT,只是將手機隨手放在了連接着投影儀的講臺上。
我先對着臺下,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臺下一片譁然。
林婉的直播間裏,彈幕瞬間刷滿了【老闆道歉了!】【00 後好樣的!】。
我直起身,繼續說。
「因爲我的固執,忽略了大家對傳統文化的重視,也因爲我的處理不當,給公司帶來了巨大的負面影響。」
「我在這裏,向大家道歉。」
掌聲響了起來,稀稀拉拉,然後變得熱烈。
王哥帶頭喊了一聲:「陸總知錯能改,我們都支持!」
幾個員工也跟着附和:「陸總萬歲!」
林婉更是得意地把鏡頭對準我,好像在炫耀她的戰利品。
我等掌聲停下,話鋒一轉。
「爲了順應民意,也爲了表達公司對傳統文ţŭ̀⁸化的最高敬意,經過一晚上的慎重考慮,我決定,對今年的中秋福利方案,進行重大調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我宣佈「雙黃蛋」——既有購物卡,又有月餅。
我看着他們,特別是林婉那張充滿期待的臉,然後公佈了第一項決定。
「即日起,公司所有節假日福利,都將與傳統文化強掛鉤。所以,本次中秋,我們將取消沿用多年的購物卡發放傳統。」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
會議室裏瞬間一片死寂。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繼續公佈第二項決定。
「改爲向每位員工,發放一份由我親自挑選的,市價 99 元的,中華老字號月餅禮盒。」
「以此,來表達我們對傳統的最高敬意!」
話音落下,全場鴉雀無聲。
針落可聞。
林婉那臺直播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有個員工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從兩千元的購物卡,變成九十九塊的月餅禮盒。
這個巨大的落差,讓他們的大腦直接宕機。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我放在講臺上的手機亮了。
因爲連接着投影儀,一條微信消息被清晰地投在了所有人面前的大屏幕上。
發信人是公司最大客戶,張總。
【陸總,網上視頻我看到了。我司最重視合作伙伴的誠信文化,這種縱容員工造謠攻擊公司的企業,我們不得不重新評估合作。】
【下午三點,給我一個解決方案,否則法務部會聯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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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上的微信消息,像一封死刑判決書,讓整個會議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那是我們公司最大的客戶,張總,他一年的訂單,佔了我們公司百分之四十的營收。
沒了這份合同,我們這裏至少有一半的人要失業。
所有人的表情從剛纔的錯愕和震驚,迅速變成了無法掩飾的恐慌。
飯碗要被砸了。
林婉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她直播的手機都忘了關,就那麼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她第一個跳了起來,聲音尖銳而刺耳。
「這是兩碼事!福利是福利,客戶是客戶!你不能用客戶來威脅我們!」
我冷漠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是你用輿論威脅了公司的生存。客戶的最後通牒,只是你們愚蠢行爲引發的第一個後果。」
我的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惶恐不安的臉。
「張總下午三點要的解決方案,就是要讓我證明,我們公司有能力清除掉你們這些帶來致命風險的『文化病毒』。」
「文化病毒」四個字,我說得極重。
臺下有幾個剛纔還在附和林婉的員工,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有人終於忍不住了,一個技術部的老員工站起來,指着林婉怒喝。
「林婉!都是你!我們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福利,全被你這張破嘴給毀了!」
「就是!誰他媽稀罕你那盒破月餅!老子兩千塊的購物卡呢!」
「王哥!你也別裝死!剛纔就數你跳得最歡,你是不是跟她一夥的!」
被點名的王哥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慌亂地擺着手。
「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也是被她騙了!」
我趁熱打鐵,宣佈了我的決定。
「即刻起,公司法務和人事將聯合調查此次惡意造謠事件的始作俑者,以及主要的傳播者。我需要一份名單。」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員工內部的火藥桶。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地射向了林婉。
剛Ṫù⁸才她還是帶領大家「維權」的英雄,現在,她成了要砸掉所有人飯碗的瘟神。
我看到好幾個人,已經悄悄拿出手機,開始瘋狂刪除點贊和轉發的記錄。
可沒用了。
後臺的痕跡,是刪不掉的。
我看着他們內訌,又拋出了最後一句話,誅心。
「是選擇交出那個始作俑者,保住公司,保住你們大多數人的工作,還是大家一起,陪着某個想當網紅的人,集體殉葬。」
「或者,你們覺得,張總的合同沒了,下一個客戶,下下個客戶,看到我們公司的『光榮歷史』,還會不會跟我們合作?」
「你們自己決定。」
我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兩點,我要看到調查報告和名單。」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個人,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我走後,會議室裏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十幾秒,然後轟然爆發。
「林婉!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爲了當你的網紅,要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嗎?」
「我真是瞎了眼纔會信你的鬼話!現在怎麼辦!工作都要沒了!」
林婉想再煽動幾句,可沒人再聽她的了。
老員工王哥第一個站了起來,黑着臉,快步走出了會議室,像躲避瘟疫一樣,刻意與她拉開了十萬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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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辦公室,立刻叫來了法務和人事主管。
「半小時內,起草一份《公司聲譽管理條例》,明確任何詆譭、造謠、泄露內部信息,對公司造成名譽或經濟損失的行爲,都將面臨無償解僱,並終身追償其造成的全部損失。」
「擬好後,立刻發全員郵件。一小時內,所有人必須完成電子籤閱,否則,視爲自動放棄崗位,即刻生效。」
我的命令不帶一絲情緒。
兩位主管臉色嚴肅,立刻分頭行動。
半小時後,條例準時出現在每個員工的郵箱裏。
我能想象到他們看到郵件時的心情。
那不是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賣身契,一份保證他們以後不敢再有任何異心的緊箍咒。
一小時後,人事主管告訴我,除了林婉,全員都已完成籤閱。
籤閱率,百分之九十九。
與此同時,法務部的調查也在高效進行。
他們直接從後臺調取了視頻的點贊和評論數據,鎖定了十幾個互動最頻繁的內部員工。
第一個被約談的,是一țųₒ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她哭着從法務辦公室出來,眼睛腫得像核桃。
她一邊哭一邊說:「我再也不敢了,我什麼都說。」
在新條例和公司存亡的巨大壓力下,約談進行得異常順利。
不到一個小時,所有人都把林婉供了出來。
每個人都在極力撇清自己,把自己形容成被蠱惑的、無辜的受害者。
最積極的,是王哥。
他被叫到法務辦公室後,就差跪下了。
他主動上交了他和林婉的全部聊天記錄,並且添油加醋地描述林婉如何野心勃勃,如何利用他這個老實人,如何一步步計劃好了要搞臭公司,逼我妥協。
他說得聲淚俱下,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Ťű̂³爲了保護公司,不惜臥底在敵人身邊的「忍辱負重」的英雄。
法務主管聽完,面無表情地讓他出去了。
下午一點半,一份完整的證據鏈報告放在了我的辦公桌上。
從林婉的視頻原始 ID,到她找的營銷號傳播路徑,再到王哥如何在線上煽風點火,線下假意勸和,所有細節一清二楚。
我的外聘律師也打來了電話。
「陸總,所有流程都已確認。根據員工剛剛簽署的條例,以及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起訴林婉,並向她索賠商業損失,完全合法,勝算百分之百。」
我掛了電話。
底氣,有了。
我看着窗外,林婉還在工位上坐立不安,不停地刷着手機,大概是在小羣裏求援。
可惜,那個羣現在已經沒人敢說話了。
我拿起內線電話,聲音平靜。
「助理,通知林婉和王哥,五分鐘後,到我辦公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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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和王哥一前一後地走進我辦公室。
林婉臉色煞白,但眼神里還帶着一絲不服輸的倔強,她似乎覺得我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
王哥則低着頭,不敢看我,一副做錯了事的學生模樣。
我沒有一句廢話,直接將調查報告和後臺截圖,投到了辦公室的大屏幕上。
林婉的賬號 ID,她的頭像,她每一個點贊和評論的小號,都清晰地呈現在上面。
她還在嘴硬。
「這只是正常的員工反饋,是輿論監督的權利!現在是言論自由的時代!」
我沒理她,直接切換了下一頁 PPT。
屏幕上,是王哥上交的他和林婉的聊天記錄截圖。
「婉妹,這波你肯定能火,我支持你!」
「就得讓老闆出出血,不然他不知道誰是爹。」
「放心搞,法不責衆,他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
「等你漲粉了,可別忘了哥。」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王哥。
王哥的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猛地轉身,指着林婉,臉上全是痛心疾首的表情,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林婉!我早就勸過你!讓你不要這麼衝動!你就是不聽!爲了當你的網紅,你把我們、把公司都害慘了!」
他甚至還編造細節,「你還說,只要我幫你,事成之後就分我兩成打賞!我王哥是那種人嗎?我當時就嚴詞拒絕了你!」
這番表演,堪稱影帝。
林婉大概也沒想到王哥會反咬她一口,還咬得這麼狠,整個人愣在那裏,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看着這場鬧劇,覺得噁心。
我冷冷地開口,是對林婉的最終宣判。
「林婉,你因嚴重違反公司規定及員工手冊,惡意捏造事實,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名譽和經濟損失,現被正式解僱。」
「人事會和你談後續的流程。」
接着,我拋出了真正的炸彈。
「另外,法務部將即刻向法院提起訴訟,基於你個人行爲對我司造成的直接及間接商業損失,首期索賠金額,暫定爲五百萬。」
「五百萬?」
林婉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她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她開始語無倫次。
「不,不是我,不是我一個人乾的!」她崩潰哭喊,「王哥也參與了!大家也都點讚了!憑什麼只告我一個!」
王哥嚇得渾身一抖。
我最後看了一眼嚇得魂不附體的王哥,平靜地吐出幾個字。
「你可以走了。」
「回去,好好工作。」
王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赦令,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我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只剩下林婉的哭嚎,她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語無倫次的求饒。
「陸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把視頻刪了行不行?別告我,我沒有錢,我真的沒有錢。」
我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按了內線電話。
「保安,上來一下,請林小姐離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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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助理把解僱林婉以及啓動 500 萬法律訴訟的正式通知,附上她造謠的關鍵證據截圖,直接發到了全員工作羣。
羣裏一片死寂。
500 萬的索賠通知,像一座看不見的大山,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都瞬間清醒了。
這不再是法不責衆的鬧劇,而是會讓你傾家蕩產的鐵腕反擊。
我把處理結果和完整的證據鏈,打包發給了客戶張總。
五分鐘後,張總沒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語氣很嚴肅。
「陸總,處理得不錯,很果斷。但是,開除一個實習生,對我來說,這還不夠。」
我心裏一沉。
「張總,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一個人敢這麼做,說明你公司的土壤有問題。今天走了一個林婉,明天可能還有張婉、李婉。我不希望我的供應鏈上,存在這種隨時可能爆炸的文化風險。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
他要的,是一次徹底的文化換血。
掛了電話,我立刻讓助理再次發佈全體通知。
【通知:明日上午九點,集團總部將委派法務及 HR 專家,對本公司進行全員「企業價值觀與職業素養」強制培訓,培訓後將進行閉卷考核。】
【注意:本次考覈爲「一票否決制」,任何員工,無論崗位、無論司齡,考覈不通過者,都將被視爲與公司核心價值觀不匹配。公司將依據勞動合同及相關規定,啓動「不能勝任工作」解約流程。】
這封郵件,是我的最後通牒。
公司裏,那些深度參與了這Ťû⁺場鬧劇的員工,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公司的內部論壇和茶水間裏,到處都是壓抑的討論。
「怎麼辦?這怎麼考啊?」
「什麼是企業價值觀?誰背得下來?」
「完了完了,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他們開始瘋狂地在網上搜索「企業價值觀」的資料,打印出來連夜背誦。
有人甚至已經開始悄悄聯繫獵頭,準備跑路。
而被我辭退的林婉,並沒有善ṭů⁾罷甘休。
她被保安「請」出公司後,直接在公司樓下開了個直播,對着鏡頭哭訴,聲淚俱下地控訴我這個「黑心資本家」如何對她進行殘酷打壓和鉅額勒索。
可惜,這一次,她的表演翻車了。
直播間的人數寥寥無幾,彈幕裏也全是嘲諷。
「求錘得錘,現在開始賣慘了?」
「支持老闆!就該這麼治這種沒職業道德的網紅!」
「500 萬,看你怎麼還。等你成了老賴,我看你還怎麼當網紅。」
我站在窗邊,冷漠地看着樓下那場無人問津的鬧劇。
我知道,公司要活下去,就必須經歷這場陣痛。
這是我們獲得新生的唯一機會。
-9-
第二天的強制培訓,整個公司都籠罩在一種肅殺的氣氛裏。
主講人是集團總部派來的法務專家,面無表情,說話不帶一絲波瀾。
培訓的內容全是關於職業道德、法律紅線,以及員工的失信行爲會給企業帶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他講的每一個案例,都像是在覆盤昨天的月餅事件。
「案例一,某員工因對福利不滿,在社交媒體發佈不實言論,引導輿論攻擊公司,最終導致公司損失千萬級訂單,該員工被公司索賠全部損失並被行業終身拉黑。」
「案例二,某團隊主管默許甚至慫恿下屬發佈不當言論,事後爲推卸責任反咬下屬,最終被公司以嚴重失職爲由開除。」
每講一個案例,臺下就有一片人的臉色白一分。
王哥坐在角落裏,頭幾乎埋進了胸口,肩膀微微發抖。
培訓結束,立刻就是閉卷考核。
試卷發下來,所有人都懵了。
上面沒有一條是關於培訓內容的,全是情景分析題。
「當你發現同事在社交媒體上發佈對公司有誤導性的負面信息時,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A:點贊支持,法不責衆。B:保持沉默,與我無關。C:私下勸阻,息事寧人。D:保留證據,並第一時間向公司合規部門彙報。」
「當你的個人訴求與公司現行規定發生衝突時,正確的處理流程是什麼?」
「A:聯合同事,集體向管理層施壓。B:越級上報,尋求高層干預。C:在網絡平臺發佈信息,尋求輿論支持。D:通過內部正式渠道提交書面建議,並耐心等待回覆。」
這些題目,根本不是在考知識,而是在拷問靈魂。
每一道題,都是一面鏡子,照出每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一個小時的答題時間,會議室裏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和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收卷,閱卷。
法務和人事交叉審閱,並且調出了昨天調查的「高互動」名單,進行重點比對。
宣判的時刻,很快就到了。
下午兩點,我再次走進大會議室。
所有人都坐得筆直,像是等待審判的囚犯。
我沒有一句廢話,直接打開文件,念出了考覈結果。
「本次企業價值觀與職業素養考覈,應到 122 人,實到 122 人。考覈通過 103 人。」
「未通過考覈,19 人。」
我頓了一下,臺下已經有人坐不住了,身體開始發抖。
我拿起那份名單。
「現在,我宣佈未通過考覈的人員名單。」
「市場部,王偉。」
「技術部,劉芬。」
……
我每念出一個名字,人羣中就發出一陣壓抑的抽泣或是不敢置信的倒吸冷氣聲。
被唸到名字的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名單的最後一個,我刻意加重了語氣。
「……以及,運營部主管,王哥。」
王哥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帶着哭腔喊道。
「陸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是被林婉那個丫頭矇蔽了!我舉報她有功啊!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想衝上前來,被旁邊的保安攔住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
「機會,公司給過你了。在你選擇煽風點火,而不是履行你主管職責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出局了。」
被唸到名字的十幾個人徹底崩潰了,哭喊聲、咒罵聲、求饒聲混成一團。
「憑什麼開除我!我就是點了個贊!」
「這是非法裁員!我們要去告你!」
法務部主管走上前,公式化地開口。
「所有解約流程,均符合您親自簽署的勞動合同及昨日籤閱的《公司聲譽管理條例》。各位如果有異議,可以尋求法律途徑解決。但現在,請立刻收拾個人物品離開,否則我們將以擾亂辦公秩序爲由報警處理。」
強大的法務和兩排面無表情的保安面前,所有的撒潑打滾都顯得蒼白無力。
一個小時內,十九名員工,被徹底「清掃」出了公司。
我看着窗外他們失魂落魄離去的背影,沒有絲毫的快意。
只有一種刮骨療毒後的疲憊。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兩點五十分。
我將本次培訓、考覈、以及最終處理結果的完整報告,打包發給了客戶張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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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Ṫũₙ午三點整,我的手機準時響起。
是張總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他中氣十足的笑聲。
「陸總,幹得漂亮!我看了你的報告,說實話,超出了我的預期。危機處理能力也是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我欣賞你這種有魄力的合作伙伴。」
我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
「張總,感謝您的理解。」
「不用謝我,這是你們自己贏得的。原合同繼續,我個人提議,在原有基礎上,追加百分之二十的合作份額。具體的,讓下面人去談。」
這個結果,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掛了電話,我立刻召集了所有留下的員工。
我看着他們臉上劫後餘生的表情,宣佈了張總的決定。
會議室裏, 爆發出了劫後餘生的歡呼。
我壓了壓手, 繼續說。
「我知道,這兩天大家受了不少驚嚇。我向大家保證,這樣的事情, 以後不會再發生。」
「從下個季度開始, 公司將取消節假日購物卡的福利形式。」
臺下瞬間安靜下來, 有些不知所措。
我笑了笑。
「取而代之的, 是全新的季度獎金制度。只要你肯努力,能完成業績, 一個季度的獎金,會比過去一年的購物卡加起來還要多。」
「公司以後只獎勵奮鬥者,不養閒人,更不養白眼狼。」
這一次, 掌聲比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留下的員工在經歷了這場職場生死教育後,忠誠度和專業度都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公司的氛圍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效、清朗。
而我起訴林婉的事件,被幾家財經媒體當作「反職場鬧劇」的典型案例深度報道了。
公司不僅沒有名譽掃地,反而意外收穫了「鐵腕管理、文化嚴明」的聲譽。
許多厭倦了辦公室政治和內耗的優秀人才,被這種文化吸引,紛紛通過獵頭找來, 公司的人才庫, 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至於林婉,她的網紅賬號因爲發佈不實信息、惡意引導輿論, 被平臺永久封禁。
揹着 500 萬的官司, 信譽徹底破產,聽說沒有一家公司敢要她。
我徹底明白了。
無底線的善意,只會養出無盡的貪婪。
而帶有利⻮的規則,才能保護那些真正爲公司創造價值的人。
一週後, 爲了慶祝合作升級, 張總在會Ţŭ̀⁸所設宴。
晚宴上,他向我介紹了他同行的女兒。
「陸總,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女兒張清,頂級律所的合夥人。這次給你出難題, 其實是她的主意。」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那個氣質幹練、眼神睿智的女人。
她向我舉了舉杯, 嘴角帶着一絲欣賞的笑意。
「陸總,你好。是我建議我父親,對合作夥伴進行一次商業風險壓力測試。畢竟, 一個公司能不能走遠, 不看順境時有多風光, 要看逆境時,掌舵人有多穩。」
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考驗。
我與她碰杯, 一飲而盡。
「那麼,張律師覺得, 我這次的答卷,還及格嗎?」
張清笑了,眼中閃着光。
「陸總, 你處理這件事的手法,比我預想的, 還要精彩。」
「說實話,我對我父親的很多合作伙伴都做過盡職調查,你是第一個讓我有興趣想聊聊未來的法律風險佈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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