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米人

我考上大學的時候,因爲繼父對我不好,不肯出錢讓我讀大學,我只好自己去掙錢。
但我身體虛弱,去打工沒人要我,後來村裏的富人聽說我急缺錢,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
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幫他送飯。
說是送飯,其實也奇怪。
因爲這飯就真的是飯,一點菜也沒有,用兩個碗裝着,送到山上的一處老屋。
那老屋我偶爾也有路過,就是傳統的農村木宅,很多地方都腐爛了,壓根沒發現裏面有住人。
富人給我工作,就是把兩碗飯用竹籃裝着,送到老屋就行。
他特意給了我一些要求。
一、必須是每天傍晚出發,到山上的時候正好晚上,然後在老屋裏住一晚,天亮再回來。在天亮之前,絕對不能離開老屋。
二、如果有人問,只能回答送米的,天黑了,在這借住一晚。不管別人說任何話做任何事,我都只能回答這句。
三、一定要穿富人給的衣服去送飯,自己的衣服不行。
就這麼簡單的工作,每個月的工資卻有一萬塊!
暑假兩個月,完全夠我存夠學費了。
我將事情告訴朋友,他們都覺得有些詭異,說天底下不會掉Ṫũ⁼餡餅,讓我小心別被騙了。我媽也特意跟我囑咐過,她說要是被騙了別回家,別給她現在的愛人帶去麻煩。
我說我一窮二白,別人能從我這兒騙走什麼?事到如今只要能讀書,讓我給人弄屁股都行,更何況做這點事。
接下活的第一天傍晚,富人就讓我出發了。
他給我找來一件舊衣服,我穿上後聞着有些發黴,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舊衣服了。
竹籃是紅色的,提在手上黏糊糊的,還掉色,弄得我一手都是紅。
富人說這是新竹籃,難免會掉色,讓我別放心上。
山路有些難走,但對我這年輕人來說問題不大,來到了山上的老屋,天色已經黑了。
老屋裏沒有燈,我懷疑裏邊根本沒住人。
進來後,我將竹籃放在地上,然後就按吩咐找地方住。
夜晚這兒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山風吹在屋子上,透過房屋縫隙,傳來嗚嗚哭一樣的聲音。
要說這兒不嚇人,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平時的我,肯定不願意在這樣的環境多待。
但就如我所說,只要能讀大學遠離繼父和母親,我一個大老爺們連給人弄屁股都行,我在人生上已經沒有退路了。
屋子裏什麼東西都爛了,我想看看樓上有沒有人,就踩在那木樓梯上。
在農村住久了,都知道這種木地板年代久了,走着會吱呀吱呀往下彎,一不小心就會踩斷從樓上摔下來。
所以走的時候,要走在樓梯的兩側,側着身體走。
來到樓上,一股發黴的塵土味衝入鼻腔,我打開手電筒看向房間裏邊,頓時瞧見一口漆黑的棺材,就放在房間裏。
我看了兩眼就下去了,這種情況在農村很常見,老人家會提前給自己備好棺材,甚至會把棺材放在自己牀邊睡,就等着哪天去世了可以用上。
老話說棺材本,其實就是這個意思,老人家要存錢給自己備棺材。
樓上沒人,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樓,以免把樓梯踩斷了。
就在即將要下來的時候,一道尖銳的聲音卻忽然在裏屋響起:「誰呀?」
我嚇了一跳,那聲音突如其來,而且太尖銳了。
原來一樓裏屋有住人。
我照吩咐回答說:「送米的,天黑了,在這借住一晚。」
「哦。」
那聲音在尖銳的同時,還帶着點奶聲奶氣的,聽着像小女孩。

既然裏屋有人,那我肯定不能住了,就重新朝樓上走去。雖然那樓上有棺材,但好歹棺材旁邊有張牀能睡人。
可就在我回頭往樓上走的時候,幽暗的黑漆漆的樓梯前方,忽然傳來一道聲音:țũ₃「誰呀?」
我愣住了。
樓上有住人?剛纔那牀鋪分明就是空蕩蕩的,難道是我沒看仔細?
還不等我答話,裏屋那小女孩就叫起來了:「是送米的咧!」
樓上沒動靜了。
我只好在一樓外屋睡覺,這兒連張牀都沒有,幸好地上有些廢紙箱,我就把那些紙箱拖在一起打地鋪,廢紙箱也有些年頭了,上面都是灰塵,要拍好幾次才幹淨。
我躺在廢紙箱上,好好地睡了一晚。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躺在地上睡覺,可睡起來卻比家中舒服多了。
繼父從來不給我裝空調,家裏睡着很熱,這地方睡着卻是涼颼颼的,舒服得很。
我好好睡了一晚,等醒來之後,卻發現那竹籃沒動過位置。
打開竹籃一看,裏邊的飯竟然還在。
真是納悶了,我跑上山送飯,結果竟然喫都不喫一口。
我拿起米飯嗅了嗅,差點沒吐出來,才一晚功夫,米飯就徹底餿了。
可昨晚也沒熱到那地步吧?
我帶着竹籃下了山,回去的時候富人問我怎麼樣,我說人家壓根不喫飯,飯都餿了。
他卻說沒事,就這樣送,讓我啥也別管。
我回去洗漱換了套衣服,爲了方便還帶了個枕頭。
等黃昏時,富人又把竹籃給我,結果竹籃還是粘噠噠的,我問富人是不是新竹籃,他說是,今天又給我換了個新的。
我只覺得納悶,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換竹籃?
這東西聞着也不像油漆,有點腥,味道很怪。
我又提着竹籃上山,結果來到老屋的時候,卻看見那站着個眼熟的姑娘。
我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那是我的初中同學邢慧娜,以前初中畢業的時候我還和她表白過,可是被她拒絕了,她說自己年紀小,不想早戀。
可沒幾天就傳出來她和班草摟摟抱抱,我當時也是傻,還去問她爲什麼違背自己說過的話,她就很不耐煩,罵我給臉不要臉,她就是喜歡帥哥,瞧不上我這樣的挫男。
其實我也不算醜,我長相中等很普通,但這份屈辱讓我特別難受。
邢慧娜見着我,她問我:「現在是你送飯啊?」
我說是,然後問她怎麼會在這兒。
她指了指老屋對面的房子,說自己就住在那。
我看了看那房子,離這老屋不遠,不過她竟然會知道我是來送飯的,估計富人以前也找過別人送飯。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想起當年的屈辱,就覺得自己沒臉開口。
邢慧娜忽然問我今晚是不是睡這兒,我說是。
她說這兒破破爛爛的,可以去她家睡,反正她家沒有別人。
我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說我怎麼好意思去女同學家住,她卻很不在乎地說:「怕什麼嘛,都已經長大成年了,玩玩而已嘛,你不說出去就行。」
我當場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爲邢慧娜的話,聽着特別有引誘我過去和她一起住的味道。
才短短三年不見,她就變成了這樣的人嗎?
我有點接受不了這種感覺,邢慧娜倒是顯得根本沒當一回事。
我以爲自己誤會了,就問:「你說的去你家睡是……」
她不假思索地說:「你想幹啥都行,給錢就好,我收得應該也不貴,五百塊錢一晚。」

我知道是不貴,我沒喫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聽說這年頭包夜都往一千五去了。
我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撇撇嘴與我說:「別假正經,我家前陣子出了意外,現在家裏就我獨自一人了,我想掙點錢讀大學,我們都一樣。」
我忍不住說:「那你也不需要做這種事啊!」
她有些不耐煩,說我沒資格教她做人,隨後便直接轉身離開了,還說我若是後悔的話,只管去她家找她就是了,可以等我發了工資再結賬。
曾經讓我懵懂的女孩變成了這樣的人,我心裏極其難受。
我進了屋,照舊將竹籃放下。
今天來得比較晚,天已經完全黑了。當我放下竹籃後,樓上忽然傳來了女人的聲音:「誰啊?」
我說:「送米的,天黑了,在這借住一晚。」
那聲音先是頓了頓,然後又說:「哦,送個米還要住兩天。」
這話聽着似乎是對我有些不滿了,我本來想說句不好意思,但想起富人的吩咐,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躺在紙箱上,老屋門也沒關,看着對面的房屋。
對面房的窗戶是開着的,邢慧娜站在窗邊,用手託着腮幫子。
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溫婉動人,鬆垮的吊帶在她肩上滑落,慵懶的她也不去理會,正好與我對上了眼,我們注視着彼此。她忽然對我勾勾手指,用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香肩。
我閉上眼,難受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就算她羞辱過我,我也不希望她會變成這樣。
哪個男人能接受這種事?曾經被自己視爲最寶貴的女孩,如今卻爲了碎銀幾兩,允許任何男人爬上自己的牀。
今夜註定無眠。
我關上了半扇門,這樣我就看不見邢慧娜了。
我想了許久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覺想到了深夜。
山腳下村委會鐘樓的鐘聲響起,那鐘樓每三個小時才報點一次。
是午夜十二點了。
我決定不再想了,要趕緊睡覺。可這個時候,裏屋卻忽然傳來了聲音。
那是搖椅壓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搖搖晃晃,每一聲在這寂靜的黑夜都顯得很響亮。
是那小女孩在玩嗎?
都午夜十二點還不睡覺,這小孩真的調皮。
我不理會那小孩嘈雜的聲音,閉着眼睛努力讓自己睡過去,否則明天就沒什麼精力工作了。
搖椅的聲音卻持續了很久,讓我根本就沒法安心入睡,也不知道翻來覆去多長時間,那聲音總算是停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想睜眼看看那裏屋是不是靜下來了,可就在我睜眼的那一刻,一張蒼白的臉卻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把我嚇了一大跳。
那是個小姑娘,看着只有五六歲的模樣,她眼睛特別大,在黑夜裏陰沉沉的,只有一張臉卻特別白,甚至比剛粉刷過的牆壁還要蒼白幾分,嘴脣看着毫無血色。
她就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也許是覺得好玩,小女孩還是踮着腳尖的,看着像芭蕾舞者一樣。
我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想起富人對我交代過的話,最後我啥也沒說。
小女孩看了我一陣子,似乎是覺得無聊了,又往門外邊走。她全程都在模仿芭蕾舞者,一直踮着Ṭüₒ腳走路。
我尋思這可不行啊,人姑娘這麼小,外邊黑漆漆的,怎麼能讓一個小女孩在深山老林裏出門?
於是我站起身,想去把門給關上,這樣小女孩就沒法出去了。
可就在我要關門的那一刻,對面忽然響起了邢慧娜的喊聲:「別關門!」
我抬頭一看,才發現都過了這麼長時間,邢慧娜竟然還站在窗戶旁邊看着我。
她滿臉焦急,擺明一副不希望我關上門的樣子。
我就有些納悶了,我關不關門,和她有什麼關係?
就在我發愣想着的時候,小女孩卻不知在什麼時候走到了山道上,我這下急壞了,連忙對那小女孩大喊一聲:「回來!」

突然。
小女孩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着我。
而邢慧娜也是突然關上了自家窗戶,剛纔還與我對視的她,卻在我出聲後立即關窗離開了。
小女孩死死地盯着我看,忽然說話了。
但是她說話的時候,嘴巴竟然沒有張開,那大大的眼睛盯着我,尖銳的聲音直接從喉嚨裏發出:「誰呀?」
從二樓的房間,忽然傳來了聲音:「是送米的咧。」
小女孩搖搖頭,聲音忽然更加尖銳:「不是送米的咧。ťũ̂ₓ」
這一幕在我看來,滿滿都是驚悚。
誰見過說話不張嘴的人?
我嚇得後退,可卻忽Ṫṻ⁸然撞到了什麼東西。
回頭一看,更是把我嚇壞了。
那是個女人,臉如同塗滿粉一樣白,她睜着眼睛,眼珠子卻一直往上翻,嘴脣抹得血紅血紅。她腳下踩着一雙老舊的繡花鞋,扎着又大又粗的麻花辮,此時她走向了那放着米飯的竹籃,背對着我彎下腰,打開了竹籃。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哪怕她背對着我,可她的臉一直在對着我!
打開竹籃後,女人忽然說話:「是送米的咧。」
小女孩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身旁,她一步步湊近我:「都說了,不是送米的咧。」
跑!
在我腦海裏,忽然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我頭也不敢回,撒開雙腿就往外頭跑,風聲在我耳邊呼呼作響,可等跑到山道上,我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跑了。
山路漆黑,畢竟這種地方是沒有路燈的,前面放眼望去就是一片黑暗的深淵,要是不小心踩空了,從臺階摔下去,恐怕連命都沒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邢慧娜家的門忽然打開了。
邢慧娜家裏沒有用日光燈,而是那種老舊的、昏暗的白熾燈。
眼看着有一條路朝我打開了,我連忙不顧一切,衝進了邢慧娜的家中,隨後用力關上了門!
關門以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雙腿也是一個勁地發軟,終於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努力爬起身,來到一樓的窗戶邊往外看,卻見那對母女還站在門口,眼睛一直盯着我這個方向看。
我往回看了看,想詢問邢慧娜知不知道這怎麼回事,可是卻不見邢慧娜的蹤影。
於是我又看向那對母女,結果卻驚了。
那對母女的位置,竟然朝我這邊接近了一大段距離!
剛纔我們距離大概還有五十多米的樣子,可我明明只是回頭看了ṭũₜ一下而已,就那短短的兩秒鐘,她們卻往前進了將近有二十多米!
我能清清楚楚看見她們的臉,尤其是那花衣裳的,血紅色的嘴脣在月光的照耀下,讓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眼看着那對母女距離我越來越近,我知道這個地方並不是久留之地。
但至少我想叫上邢慧娜一起逃跑,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此時我的腦海裏已經有了個大膽的猜想,這對母女根本就不是活人!
若是邢慧娜受到了傷害可怎麼辦?
我連忙喊了幾聲邢慧娜,但卻得不到回應。
昏暗的屋裏,彷彿只剩下我一個人,聲音撞擊在斑斑劣跡的老舊牆壁上,滲入年久失修產生的裂縫,屋裏只有我的迴音,卻聽不見邢慧娜半點答覆。
我又忍不住看向窗外,可窗戶外的一張臉卻嚇到了我。
那母親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窗戶外,如此貼近的距離讓我頭皮發麻,連忙就朝着後門瘋狂逃去!
既然惹不起,那我好歹躲得起!
我衝到了後門,連忙想將門打開,可後門不知道是不是上鎖了,任憑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打開它!

我急壞了,既然後門沒得逃,我只能衝到二樓。
二樓也是昏昏暗暗的,見不到邢慧娜的身影,我關上了門,大口大口喘着氣,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裏摸出我的破手機,給那富人打電話。
爲什麼我不打電話報警?
因爲我們這兒就是個小山村,最近的警察局也是在鎮上,過來一趟至少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再加上上山,恐怕就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報警是絕對來不及的!
等電話接通之後,那邊傳來了富人疲倦的聲音,似乎是被我在睡夢之中吵醒。
我急壞了,連忙對他說:「你讓我做的到底是什麼鬼差事!現在我被莫名其妙的東西盯上了!」
那邊喫驚地說:「你沒按我說的做嗎?」
「那小孩往外頭跑,我哪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孩子在深山老林裏迷路,就忍不住喊了。」
「哎呀!你這真是……被你的善良好意給害了!」
我忍不住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猜想:「那母女是不是鬼!」
那邊沉默了幾秒,最後說:「是,而且是厲鬼。你先不要太慌,眼下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性命。你去送米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二樓有口棺材?」
我說注意到了。
「現在拯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躲到棺材裏面,一句話也別說,什麼事也不做。等過了子時以後,她們就不會害你了。」
我一聽這話,差點沒破口大罵。
我憑什麼要回到都是鬼的地方!
這不是扯犢子嗎?眼下明明是離那兒越遠越好,富人卻給了我這麼一個餿主意!
我惱怒地說:「我現在躲得好好的,我已經把門關上了,我……」
「什麼把門關上了?你躲哪兒了?」
「就老屋對面的房子啊,我同學正好住在這兒,讓我躲到裏頭來,就那個姓邢的,村裏也就她家姓這個。」
那邊的聲音聽着懵了:「你瘋了吧!那對面的房子怎麼可能住活人,姓邢的丫頭早就……」
「砰!」
富人的話還沒說完,我卻聽見樓下的大門忽然就被撞開了。
伴隨着開門的吱呀聲響,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樓下的大門可比這個門要堅固很多,她們連這個都撞得開,那這二樓的門還得了?
我驚慌地打開門一看樓道。
那樓道下面多出了母女倆的聲音,她們走樓梯的時候,並不是像正常人一樣走上來,而是如同蜈蚣一樣趴在臺階上,四肢看着極其扭曲,用怪異的姿勢往上爬,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的天!
我哪裏受得了這個刺激,連忙飛快地朝着二樓的窗戶逃跑。
既然後門打不開,那我倒不如直接跳窗!
跑到窗戶旁,下邊一片漆黑,讓人難以看清,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直接就從樓上跳了下去!
明明只是二樓,農村這種房子的土地大多都是黃泥土,可就這麼點高度,我卻撞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正好還是落地時站不穩,腰背撞上去的,疼得我岔氣,躺在地上眼冒金星,腦子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要站起來,但身體卻因爲劇烈的疼痛,無論我怎麼拼盡全力,都動彈不得。
好痛……
哪怕我從小到大喫了繼父和母親帶來的很多折磨,此時的我都痛得流眼淚,忍不住哎喲哎喲地叫出了聲。
小時候看到電視里人們痛的時候會哎喲,都覺得誇張又怪異,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當痛得不行的時候,真有可能會痛地叫出哎喲聲。
我喘着氣,努力讓自己的身體ƭū¹恢復,既然身體動不了,至少我想回頭看看是什麼東西把我撞得這麼疼。
可在回頭的那一刻,我那原本動彈不得的身體,卻因爲驚嚇直接跳了起來!
被我撞到的東西是一個墓碑。
「邢慧娜之墓!」

我只覺得腦袋嗡得一下,整個大腦都空了。
邢慧娜的墳墓……意思是她已經死了?
那我剛纔見到的人是誰?
那站在窗戶上對我勾手指的人是誰?
此時此刻,我又想起了富人沒說完的那句話:「那對面的房子怎麼可能住活人,姓邢的丫頭早就……」
他當時到底想說什麼?
強烈的恐懼,從墓碑雕刻的字體散發出來,滲入我的身體,讓我全身顫抖,甚至雙腿都在發軟,差點就要尿了褲子。
我他媽要被嚇瘋了!
偏偏在這時,那後門也傳來了被撞動的聲音。
雖然我的身體還是疼痛,但好歹能動了,我連忙朝着圍牆跑,好在我們村的圍牆都造得不高,我跳起來抓住圍牆頂,使勁地往外翻,終於翻了出來。
落地的那一刻,我卻看見身邊多出了一個人影。
是邢慧娜!
她完全沒了一開始的樣子,此時的她表情呆滯,彷彿沒有了神智,呆呆地看着我。
我吞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地與她說:「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後院那墓碑是怎麼回事?」
她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過身,呆呆地朝着老屋走去。與此同時,她還牽住了我的手。
那手冰涼刺骨,根本沒有一點溫度。
我站在她身後,雙腿因爲恐懼,好像灌了鉛一樣難以動彈。
忽然,邢慧娜回過了頭。
但她可沒有轉身!
她如同那恐怖女人一樣,背對着我,腦袋卻一百八十度轉了過來,滿臉呆滯地與我說:「走,我帶你去看那對母女……她們馬上就要起牀了呢。」
她在說什麼東西?
我使勁地想把手往回扯,可邢慧娜的力氣卻非常大。
明明她就是個小女人模樣,但手就如同堅硬的老虎鉗,讓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將手扯回來。
我從未想過,她竟然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邢慧娜拖動着我往前面走,她走路的方式極其怪異。
她明明力氣很大,卻彷彿沒有重量,當我用力抬手的時候,她竟是會被舉起來一小下,但是她的力量很快就壓制住了我。
這女人好似紙片人一樣,走在路上搖搖晃晃,腳尖詭異地踮起,僅僅用大腳趾支撐着自己的重量。
她抬腿的時候,那腿會九十度筆直地伸出,然後再用腳尖落地,之後才提起另一條腿,正常人根本就不會這麼走路。
當風吹過的時候,沒有重量的她更是東倒西歪,甚至有時會趴在地上,如同一條蛇朝着前面滑行。
我急壞了,我連忙對邢慧娜說:「我以前不自量力喜歡你,招惹了你,對不起是我錯了。你能不能放過我,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我好不容易要有自己的人生……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放過我,以後我會經常給你燒香上供,求你了!」
邢慧娜忽然回過了頭。
依舊是滿臉呆滯,傻傻地說:「我帶你去看那對母女,她們在換衣服了呢。」
我的天!
我簡直恨不能嚇昏過去算了,在毫無知覺的昏迷下承受一切算了!
邢慧娜的力氣太大了,我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最後她將我扯到了老屋門口,我嚇得四處亂看,卻見不到那對母女。
此時邢慧娜忽然開口:「我帶你去看那對母女,她們在找你呢……」
什麼找我?
她們似乎還在對面的屋內,因爲我現在已經看不見她們的身影了。

我又想低頭看一下邢慧娜的腳,可就在我低頭的那一刻,我魂都要嚇飛了!
月光灑落,照出了我的影子。
明明我的身邊只有邢慧娜,可卻多出了兩道影子!
一個影子是個女人的模樣,大胸脯,踮着腳,那麻花辮甚至也能隱隱約約地瞧見。
另一個影子……
我的脖子一陣冰涼,而那是個小小的影子,正騎坐在我的脖子上,抱着我的腦袋!
我嚇得使勁抽手,終於把自己的手扯了回來!
我瘋狂地往自己腦袋後面拍,希望能把那小影子給趕下去!
怎麼辦!
眼下的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跑了!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邢慧娜忽然呆滯開口了:「去棺材裏躲着……她們找呀找,找不到你……」
棺材裏躲着……
富人似乎也給了我這個建議。
我咬着牙,終於狠下了心。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
我也想逃,可我能逃哪兒去!
我只能往二樓跑去,但因爲我太心急了,忘了走老樓梯要走側邊,那樓梯被我踩斷,我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來!
我的身體被磕了好幾下,最後一下更是撞在了臉上,疼得我捂住了臉,踩在斷了半截的樓梯上,飛快上樓。
終於來到二樓,我在這昏暗的屋裏撲向棺材,使勁地把棺材往外推。
棺材好重,從來沒見過這麼重的棺材。
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棺材推開了一些。
當棺材蓋被打開的那一刻,裏邊竄出了一股寒冷,棺材裏邊的溫度彷彿比外邊要低很多,我忍着恐懼爬進了棺材,然後從裏面把棺材蓋合上。
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心跳越來越快,在這棺材裏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要壓制着,不敢大口喘氣。
「咚……咚……咚……」
棺材外邊,忽然傳來了上樓的聲音。
但卻讓我心裏怎麼也想不明白。
第一,剛纔那對母女上樓的時候,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第二,那樓梯不是被我踩斷了嗎!這麼沉重的聲音,只有走在樓梯中間才能傳出來。
我躲在棺材裏,不斷地爲自己祈禱,希望自己能熬過這一關。
突然!
就在我的身旁,忽然響起了那小女孩的聲音:「那人誰呀,哪呀?」
好近!
簡直就是站在我這棺材旁說話!
那母親忽然開口:「是送米的咧。」
「都說了,不是送米的咧。」
我捂住嘴,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來!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好不容易見到新人生的希望,我絕對不能死在這兒!
躲在棺材裏的時間,極其難熬。

一日如三秋。
我根本想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外頭終於安靜了,沒聲音了。
可我還是在棺材裏不敢動,我不敢貿然暴露自己的位置。
我靜靜地等着,大約等了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棺材突然被推開了!
那母親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是她推開了棺材,正好就與我對視!
我嚇懵了,急得連忙和她說:「我沒有害過你,冤有頭債有主,我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你,我只是來工作而已,求你去找害你的人吧!」
女人臉色冰冷,一雙大眼睛和血紅的嘴脣,無時無刻不在刺激我的感官。
她沒說話,卻忽然朝着我身上躺了下來。
什麼意思?
她要躺進棺材裏?
我當然不願意和她一起躺在棺材裏,嚇得急忙起身,這樣就導致了我和她正好撞上。
可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她的身體彷彿是沒有實質,我竟是直接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
這……
我來不及思考,棺材蓋忽然緩緩地合上,我急忙起了身,飛快地逃出了棺材。
在我出來的那一瞬間,棺材蓋就正好合上了!
這……不找我麻煩了?
我急忙下了樓,下樓之後,卻見邢慧娜就站在門口等着我。
我見到她還是有些慌,可她卻忽然先開口了:「別害怕,子時已過,厲鬼只在午夜子時害人,現在你沒事了。等天亮之後下山,之後再也別過來了。其實你還是能來,就是以後除了被交代的話,其他一句話也別講。」
我看着邢慧娜,看她似乎沒有要傷害我的打算,就小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人還是鬼?」
邢慧娜說:「我不想提自己的事。」
「那……你知道這對母女怎麼回事嗎?」
邢慧娜忽然嘆了口氣,可在她嘆氣的時候,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
邢慧娜說:「她們也是一對可憐人……」
她告訴我,這對母女,就是原本那富人的老婆孩子。
以前富人一家日子過得很苦,靠山裏的一畝三分地勉強生活。
這農民和農民,其實也有很大的差距。
北方農民土地大,每年自己喫是夠了,種地成了買賣,有時候能小賺一筆,有時候要虧本。
可南方就不同了,舊時期全家老小就指着那點田過日子,有時候甚至喫米都養不活人,所以南方農村有多年的喫番薯傳統。並不是有多喜歡喫番薯,而是能種的Ṭű̂₋地太少了,不種番薯就要餓死了。
富人一家原本清貧,但好歹日子還算能過,直到有一天,他們的土地莊稼被颱風暴雨沖毀,一家人捱餓厲害,富人知道再種地沒有出頭之日,他不忍心再讓妻兒餓肚子,隻身一人出了山村去闖蕩。
於是她的妻子女兒,就一直在山裏等待着老公回來。
這一等,就是兩年光景。
兩年過去了,富人果真掙到了錢。他帶着財富回到家,一家人美滋滋的,認爲幸福生活終於要來了,以後他們就要搬到城裏去住,含辛茹苦多年的妻子,也忍不住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孃家人,她就是想告訴全世界,自己的男人終於有出息了,他們終於熬過了那段歲月。
人們總會想把自己的喜悅分享出去,財不露白簡簡單單的道理,也是在近些年富裕起來以後的老百姓才明白的。
妻子的孃家叔叔聽說侄女發財了,正好他是個老賭棍,早就把家底裏輸得一乾二淨。那天富人去城裏看房子,想給老婆孩子買個新家。而這叔叔爲了給自己打麻將翻身,他半夜潛入侄女家中,誰知道半夜被起夜上廁所的小孩瞧見了。
妻子特別憤怒,要把自己叔叔扭送去派出所,可那個時代嚴打,偷東西被捉可不像現在這麼簡單。
那叔叔害怕得厲害,最後一不做二不休,把娘倆都殺害了。
壞人很快就被捉了,那時候不需要什麼法院宣判,直接拉出去,念一遍他的罪責,然後直接就能拉去斃了。

雖然壞人得到了懲罰,可妻子卻怨恨難消。
辛辛苦苦多年,受盡了多少人的白眼對待,如今終於能翻身了,終於要帶着孩子,和老公一起住進大房子。
卻都是黃粱一夢。
妻子因爲遺憾,怨念越來越重,最後更是化爲了厲鬼。
孩子單純如白紙,和母親的厲鬼一起久了,也被影響成了小厲鬼。
邢慧娜和我說了這個故事之後,她就轉身走了,似乎不願意和我多說話。
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我下了山,富人問我有沒有事,我搖了搖頭問他:「你老婆孩子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爲什麼要我給她們送飯?」
富人面露難過,他悲痛地說:「你知道嗎?厲鬼害人先弒親,我是這個家的父親,如果我出現在她們的身邊,她們會控制不住對我的想念,拉我一同陪葬。我老婆死後,我一直沒有再娶,因爲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有個女孩癡癡等我,卻在獲得幸福之前離開了我。子欲養而親不待,這話雖然形容父母,用在我老婆身上卻也很合適。其實老婆孩子如果真想我去陪她們,我沒有怨念,只是……」
他擦了擦眼淚,繼續說:「只是我老父老母,她的老父老母,誰來照顧?我苟活這些年,就是爲了把兩邊的父母都照顧好。等四位老人都百年離去,我也可以毫無虧欠地去找老婆了。我可以告訴她……我把你爸媽照顧好了。」
我說:「你就不擔心她們害我嗎?」
富人說:「我擔心啊,所以那個竹籃有蹊蹺。」
富人告訴我,我這差事叫送米人。
送米供奉鬼魂的人。
通常舊時代,送米人都是被死者家屬殘害的無辜人,死者家屬怕厲鬼弒親,就故意殺個無辜的人,請來高人讓送米人沒有神智,只負責給厲鬼送米供奉。
富人做不出這種事,就請人來送米。
他每天都買個新竹籃,然後將自己的血滴一些在紅油漆裏,好好地塗上,所以我拿過竹籃,會覺得是粘噠噠的。
那親屬的血腥味可以蓋過我的氣息,厲鬼不殺送米人,是以爲送米人不是活人。
爲了不讓我被厲鬼發現,他每一天都要給自己抽血,用新竹籃新油漆新抽的血,這樣才能保證血腥味夠濃郁。
送米人畢竟是沒有神智的奴僕,只會說一句自己是送米的。
可一旦我開口說了別的話,就會被發現我不是送米人,而是個大活人。
等到了子時,厲鬼就會控制不住害人的心。
富人說到的時候,忽然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讓我看他的針眼。
他還讓我進了他家,屋內都是抽血用的試管和針頭。
他滿臉慚愧,與我說:「實在抱歉啊,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主要是我難過,我老婆孩子是厲鬼,這些年來從來沒人敢供奉他們,我哪忍心看着自己老婆孩子連點香火都沒有,所以纔出此下策!」
我問:「那姓邢的丫頭,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那孩子也是可憐,去年春天的時候,她在自己家洗澡,不小心摔跤了。都是摔跤,有些人啥事也沒有,她偏偏腦袋磕到了,再也沒能起來。」
去年春天……
難怪我不知道這件事,那時候我還在縣城裏讀寄宿高中,暑假也沒回來,因爲要在縣裏打暑假工,繼父不喜歡我讀書,他說讀書沒出息,從來不給生活費的,母親怕他和自己分手,也總是讓我聽繼父的話,還責備我不要害她丟了愛情,我只好一直自食其力。
原來邢慧娜去年就去世了……
我想了想,與富人說:「我可以繼續幫你送米,我已經明白了,除了你交代過的話,其他什麼都不能說。」
富人喫驚地問:「真的?」
「對,但我有個要求。」
他說:「是想加工資嗎?沒有問題,只要你願意幫忙供養我老婆孩子,我每個月給你一萬五!」
我愣住了,怎麼莫名其妙加了五千塊工資?
我說:「不是這個意思,我希望你能給我三碗飯,我看見邢慧娜了。都是供養,多一個人也可以吧?」
「那自然行,不過既然是供養她的,如果她沒有害你的心,那她以後專門用一個竹籃就行。」
「嗯,加五千塊錢這個事兒……我本來是不想的,但既然你都提了,你也知道這工作……」
「沒有問題,給你加。」

我鬆了口氣。
加五千塊工資,兩個月又是一萬塊,我以後的寒暑假,都可以放心地在外打工了,這個家也可以永遠不回了。
我去休息了一整天,等黃昏時,我提着兩個竹籃上了山。
我將母女的竹籃放在那,隨後進了邢慧娜的家。
邢慧娜不在家,可當太陽落山之後,她卻出現了。
她見到我來,看到了地上的飯,問我:「什麼意思?」
我很真誠地和她說:「謝謝你救了我,接下來我還要送兩個月的飯,反正你就在對面,以後我給你帶飯好嗎?」
她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我傻傻地看着她。
以前她羞辱過我,說自己寧願和帥哥曖昧,也看不上我這種挫男。
然而在緊要關頭,她還是救了我一命。
她真的很好。
我來到窗邊,看着那對面的老屋。
我忽然說:「之前你突然說讓我來你家睡,是爲了救我,不讓我住在那危險的老屋對嗎?」
邢慧娜坐在那竹籃旁邊。
她沒有喫飯,而是端起米飯,好像是在聞。
她輕輕說了聲對。
我又想起了昨夜。
那吊帶從她的肩上滑落,而她對我勾了勾手指的那一幕。
此時此刻,我不由得臉紅心跳,用力地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想這麼多。
我又看向那老屋,那對母女想必也在享受老公的供養。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每天都來送飯,每天晚上都住在邢慧娜家裏。
她彷彿是不會累不會睡覺,而我就熬夜和她聊天,不去那危險老屋待着。
聊得久了,邢慧娜越來越可愛,每當我說趣事逗她開心,她都會捂嘴直笑,那眼睛彎成了月牙一樣,特別可愛。
我看着她,會忍不住看呆眼。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是那個好美麗的女孩。
在暑假的最後一天,我來和邢慧娜告別。
可在我開口之前,她卻先和我告別了:「我要去投胎了,還有,對面的母女上個星期就投胎了。」
「啊?」
「畢竟有人供奉着,如果能感受到被人關懷,誰又願意一直生活在悲傷裏呢?」
我說:「既然她們上星期就投胎了,你爲何不與我說?」
邢慧娜吐了吐舌頭,調皮地說:「我要是和你說了,你不來送飯了怎麼辦?我還有些沒聊夠呢,好久好久沒人陪我說話了,不過……」
她閉上眼睛,有些開心地說:「不過現在好多啦,謝謝你這兩個月一直陪着我,我也可以開心地開始行人生了,希望你好好的。」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可愛迷人。
我看着她,終於忍不住心裏的情感,伸手抱住了她。
她輕聲呢喃:「不要吻上來,抱抱就夠了,我很膚淺,我說過只喜歡帥哥。」
「嗯,我知道……」我輕輕地說,「只是想謝謝你。」
她噗嗤一笑,忽然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她的身體微微發光,隨後化爲星光點點,消散在了我的懷中。

邢慧娜投胎而去了。
她自始至終也沒有喜歡過我。
但她是個善良的人,哪怕不喜歡我,也願意救我一命。
我拿了工錢,踏上了求學的道路,開啓了自己的新人生,卻永遠也不會忘記她。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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