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清姿

清冷太傅沈行舟是我的心上人。
我們青梅竹馬。
但就在表白前夕,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是個惡毒女配。
而女主是救了沈行舟一命的醫女。
我會因爲嫉妒陷害醫女。
沈行舟爲愛人出頭,讓我家破人亡。
我:這愛情不要也罷。
打定主意,我同意隨母親去各大宴會相看夫婿。
不料被人堵個正着。
沈行舟面沉如水:「你急着要嫁人?」
我慌了:「對,對啊。你快走,別妨礙我看小郎君!」
手腕卻被他扣住。
沈行舟耳朵可疑地紅起來:「既然他們行,爲什麼我不可以?」

-1-
夢中驚醒,後背冷汗淋漓。
想起夢裏我們一家悽慘的死狀,我不由打個哆嗦。
「翠翠,掌燈!」
翠翠是我的貼身丫鬟。
聞言,側房歇息的翠翠立刻跑來點亮桌上的燭臺。
「小姐做噩夢了?要不要傳安神湯來?」
我驚惶地點頭,給自己倒了幾盞涼茶牛飲一番。
何止是噩夢,簡直身在地獄。
夢裏我才知這個世界是本甜寵小說。
可惜我只是個惡毒女配。
而我的竹馬沈行舟卻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按照劇情設置,沈行舟這次因公外出,被賊人所傷。
身受重傷的沈行舟被山中的醫女所救。
他會愛上美麗善良的醫女。
而我因爲嫉妒,屢次三番陷害醫女。
後來沈行舟忍無可忍,給我爹安了個私通敵國的名頭。
我們整個洛家都被砍頭。
最後男女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太恐怖了。
就因爲我喜歡沈行舟,居然要葬送掉整個洛家!
我再也不要喜歡沈行舟了!
正被夢裏的情節攪動心緒,翠翠忽然笑:
「小姐明日要跟沈太傅表明心意,激動難眠也是有的。」
糟了,我突然想起來原本打算明天跟沈行舟告白。
最難辦的是我已經把約他見面的帖子送出ṭŭ̀¹去了!

-2-
沈行舟這次回京,應該把醫女帶在身邊。
我已經能想象到,沈行舟聽到我說喜歡他,臉色能有多難看。
二人甜甜蜜蜜。
我跟着摻和什麼!
「明日你去見太傅,就說我病了!」
翠翠一臉茫然。
縱然沈行舟年少有爲,卻是朝中最年輕的太傅。
但我從以此稱呼他,都喚他沈家哥哥,或是哥哥。
翠翠還欲問什麼,我已經滾到牀上,蒙起被子。
燭被吹滅,室內光線昏暗。
我心頭髮蒙,覺得委屈又無語。
喜歡沈行舟怎麼罪大惡極了。
而且夢裏那些壞事,我壓根不會做。
我至於爲了一個男人就百般刁難另一個姑娘?
罷了罷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反正沈行舟我是不會去招惹。
愛情,總沒有我整個洛家重要。
其實我急着明天跟沈行舟告白,還有部分是因爲我到了該說親的年齡。
之前我怕自己被父母許給別人,便想着讓沈行舟來提親。
現在看,算了吧。
我就乖乖地跟母親去相看。
嗚嗚,我的愛情還沒開始就死了。

-3-
次日,母親差人來告訴我,要帶我去赴禮部尚書家的荷花宴。
我們晉朝民風較爲開放,席上男女混坐。
其實各個府上的宴會,大都是打着宴會的名頭,相看各家的公子或是小姐。
天熱,我穿藕粉色紗裙,手拿團扇。
站在荷塘邊餵魚。
翠翠被我打發去應付沈行舟,所以我身邊只有兩個小丫鬟跟着。
母親見我神色懨懨,便道:「你的那些小姐妹也到了,若覺得無趣,同她們玩去。」
我抬頭一看,荷塘對岸,正有三四個俏麗的少女。
她們走在拱橋上,正朝我ŧûₛ這邊來。
都是官家小姐,平時多有來往。
其中跟我最親厚的是戶部尚書的千金李淑。
我與李淑等人見了面,便尋了一處亭子談天。
衆人的話題不知怎麼就到了婚嫁的事情上。
我們幾個,也就李淑定了親事,遂都打趣她。
她被我們說得滿臉通紅,握緊粉拳,給我們一人來一下。
氣氛歡快,我卻不合時宜地想起沈行舟來。
李淑能與自己喜歡的小將軍訂婚,我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我與沈行舟註定不可能。
算了,想這麼多幹嗎?
我托腮凝望遠處,卻隔着荷花池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誒,沈太傅竟也來了。」
李淑說着,意有所指地朝我眨眨眼。

-4-
他怎會來此!
我頓覺後背冒汗:
才說自己病了不能赴約,現在好了,被他抓個正着!
忙低頭假裝沒看到他。
「沈太傅向來喜歡清靜,不參加宴會,今日是怎麼了?」
「瞧,沈太傅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子呢。」
我聞言,忙又去尋找沈行舟的身影。
遠遠地,就看到他身邊確實站着位容貌不俗的女子。
此女斜挎一個藥箱,衣飾雖不華美,但整個人婉約出塵,十分惹眼。
沈行舟一向冷情冷性,在這女子身邊臉上都不自覺帶着幾分笑意。
這八成就是女主了。
看得出來沈行舟對她有些好感。
我移開目光,李淑卻走過來耳語道:「沈行舟他,他怎麼能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我忙拉住她,有幾分心酸無奈道:「別說了,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意,況且他和誰在一起,我們管不着。」
李淑一戳我的腦門:
「你喜歡他這件事如此明顯,他怎麼會不知道?
「大概你二人確實無緣,罷了,天下好男兒多的是。你瞧我弟弟怎樣?」
我們咬了一會耳朵,便開了宴。
好死不死,我的位子正巧在沈行舟對面。
他冷淡的目光掃過來。
我端着酒盞的手一抖,垂眸假裝沒瞧見他。
不動聲色飲酒。
只是奇怪,女主方婉不在席上。
但下一刻,我便見到尚書府的老夫人樂呵呵地領着方婉走到衆人跟前。
這位老夫人腿腳不便,很少在衆人眼前露面。
今日衆人見她精神矍鑠,紛紛道喜說吉祥話。
老夫人拍拍方婉的手:「多虧有她,沈太傅,多虧你將她引薦給老婦。
「方神醫只給老婦紮了幾針,這腿便不疼了!」
不愧是女主,剛出場就得了神醫的名號。
這還不止,過幾天方婉還會被長公主收爲義女,成爲郡主。
跟夢裏一模一樣。
我在心裏默默想着。
忽覺得有道視線注視着自己。
抬眼看到沈行舟,四目相對,我嚇得趕緊躲避。
要死,若是女主覺得我在勾引沈行舟,兩人鬧了矛盾,豈不是要拿我開刀!
不過,沈行舟的氣色好差。
大概是傷還未好吧。

-5-
這頓飯衆人歡歡喜喜,只有我戰戰兢兢。
宴會快要結束,我忙以身體不適爲由,跟禮部尚書的夫人辭別。
生怕跟沈行舟撞上。
母親讓我先走,因爲她對那位方神醫也十分好奇。
想着去請她把一把脈。
「洛姐姐,我阿姐過幾日去林中小院小住,你也來嗎?」
剛走到自家馬車處,李淑的弟弟李恆正好騎馬來此。
他們姐弟兩感情好,許是來接李淑的。
少年活潑,眉眼跟李淑有幾分相似,精緻漂亮。
京中少女最愛的兩個男子,便是李恆還有李淑的那位未婚夫將軍。
至於沈行舟,俊美無濤,但實在冷清冷性,叫人難以接近。
也就我不撞南牆不回頭,黏着他。
現在好,我算是撞到南牆了。
「你姐姐方纔也問過我呢,她擬帖子給我,我就去。」
上馬車時,我腳下沒站穩,李恆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多——」
謝字還沒說出口,我看到沈行舟站在不遠處。
「太傅!」李恆笑着打招呼。
沈行舟任太傅一職後,也曾去太學院講學。
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恆還算是沈行舟的弟子。
呃,我也是他的弟子。
晉國男女皆可入學院學習。
「太傅。」
我也乖巧地打招呼。
沈行舟原本就算不上溫和的神色越加沉下來:
「咳咳,你何時如此懂規矩。」
這話怎麼聽起來後背涼涼。
大概我以前喊他哥哥,他煩透了。
也是,他這樣的人,應該喜歡方婉那樣溫柔的女子,而非我這混世魔王。
「先生說的是,從前是清姿錯了,往後必定循規蹈矩。」
也不知哪句話說得有問題,沈行舟臉色實在難看。
這時,方婉提着藥箱也跟過來。
「沈大人,今日多謝你引薦。」
面對方婉,沈行舟神色稍緩和:「不必客氣。」
二人親親熱熱講話,讓我實在有點心酸,趁機告辭。
臨走,李恆不忘提醒我:「阿姐的帖子明日便到,洛姐姐早做準備。」
「嗯,再會。」
我卻沒想到,晚間沈行舟竟追到家裏來了。

-6-
忠義侯府,洛家。
晚膳我只喫了些藕粉,便坐在院中秋千上發呆。
「今日何故爽約?」
沈行舟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嚇得我險些從鞦韆上跌落。
他伸手幫我穩住鞦韆繩子。
「太傅怎麼來了?」
「我與你母親說來問你學業上的事,她便讓人領我來此。」
還真是個好老師。
「還有,」他忽然道,「爲何突然喚我太傅。」
我只說是自己從前不懂事,現在不會了。
又把他離京之前讓我寫的文章拿給他。
他將紙張捏在手裏,仍是問我:「生的什麼病?」
幹嗎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
又想起夢中他下令處死我父母的樣子。
想起夢中他緊緊抱着方婉的樣子。
心中不由一痛。
這煞星,我得遠離。
「我其實是想問問您……」我腦筋飛速旋轉,「問您哪家的兒郎有才幹,有前途。」
「我到了說親的年歲,清姿把您當作兄長,想讓您幫忙看一看。」
說到後面我已經聲如蚊吶。
沈行舟薄脣緊抿,一派風雨欲來的危險。
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出幾分鐵青。
「繼續說。」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這幾個字。
「後來覺得不妥,便想着跟母親去親自看看。」我真佩服自己張口就來的能力。
「那你——」沈行舟迫近幾分,「相中了誰,是李恆,還是別人。」
他眸子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是誰還未定下。」
這大晚上的,他不在府上陪方婉,別到時候弄出誤會。
最後倒黴的還是我。
「你這個年紀正適合做一番事業,我倒問你,書唸了多少?
「女官考學之期將至,你可有信心一舉奪魁?」
見我搖頭,他恨鐵不成鋼道:「如此,你還想着嫁人?」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站起身指出我文章中的諸多不足。
然後總結:「我看你也別想着去玩,在家好好唸書是真!」
沈行舟說完,徑直離去。
原來只是生氣我荒廢學業……
我真的有在好好學習嘛,他就是看不到我的努力!
以爲誰都跟他一樣是天才嗎!
完蛋,他要是在母親面前告狀,豈不是要禁我的足!
我好可憐:不僅失去愛情,也失去了快樂啊!

-7-
估摸沈行舟已經離開洛府。
我跑到母親身邊撒嬌:「孃親,我——」
我想說,千萬別禁足。
沒想到母親笑着摸摸我的腦袋:
「行舟誇清姿文章寫得好,孃親很是高興。
「待你父親歸來,叫他也瞧瞧。」
我一時被弄得莫名。
沈行舟前腳才說我寫得一塌糊塗,怎麼會在母親面前誇我。
可我看母親臉上笑吟吟,不似作假。
母親又指着桌上的紅木匣子。
「這是行舟出公幹給你帶的特產,說是陶土做的小玩意兒。」
我愣愣打開,只見匣子裏面端端正正放着個精緻的瓷娃娃。
瓷娃娃穿着粉色襦裙,圓圓的臉上笑容可掬,抱着一束芙蕖花。
母親端詳了一陣,點頭道:「憨態可愛,擺在屋子裏也有趣。」
說着她又嘆息:「要說你與沈太傅也是從小一同長大的情分,原本我與你父親還盼着與沈家結親。
「奈何這孩子實在有出息,將來怕是尚公主也未可知。我們府上怕是高攀不上。」
忠義侯名頭好聽。
世襲幾代,到了我父親這裏,已處於在朝廷權力的邊緣地帶。
我撫摸瓷娃娃冰冰涼涼的臉,下定決心道:
「母親,我會好好唸書,爭取這次考中女官,給你跟爹爹長臉!」
母親輕刮我的鼻子,笑了:「傻姑娘,長臉什麼的都無所謂,你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多好的父母啊。
若我真爲了追求沈行舟害得他們身首異處,那我死不足惜。
於是我將木匣子推給母親。
「我不喜歡這東西,母親處理了吧。」
騙人的,其實我很喜歡。
只是,不敢再喜歡了。
從前我是沈行舟的尾巴,總盼着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
那時候他還不是太傅,只是我鄰家哥哥。
有時候他外出有事,我不能跟隨,便一臉不高興。
他那樣冷情冷性的人,也會溫言哄我。
說回來給我帶禮物。
有時帶的是當地小喫,有時是罕見的器物。
那麼多年,他從不會忘記這個約定。
我曾經覺得,這算是他給的偏愛吧。
他總歸是有點喜歡我的。
但我自戀了,沈行舟只是格外守信。
他從來都沒跟我表達過旁的情誼。
但對方婉就不同了,他不僅讓她住在沈府,還面面俱到地安排她的生活起居。
甚至跟她說話都格外溫柔。
夢中沈行舟對方婉一見鍾情,一點都沒錯!

-8-
次日,我剛到書院。
李淑便跟我咬耳朵:「他要回來了,下學你陪我去挑衣裳。」
他,說的是李淑未婚夫,江小將軍。
我白李淑一眼:「你就是穿麻袋,他都拍巴掌說好看!」
李淑臉一紅,給我一拳。
好嘛,不愧是日後的將軍夫人,一拳險些給我送走。
笑鬧間,鈴聲響,上課了。
我抬頭,正好與沈行舟四Ţű⁺目相對。
天,怎麼會是他?
當太傅這麼閒的嗎?
「咳咳,王夫子在病中,這幾日由我代上。」
沈行舟移開視線,簡短地說完這句話。
從前我最盼望他能來講學,此時卻如坐鍼氈。
聽他又咳嗽幾聲,不免有些心疼,轉念:方婉會把他調理好,我還是別多管。
沈行舟上完課,提出問題:「近日暴雨不絕,黃河水恐有氾濫之態。若真有這一日,諸位可有治水安民之策?」
衆學子暢所欲言,而後沈行舟讓我們寫篇文章來敘述。
我埋頭苦寫,頭也不敢抬。
鼻端淡淡的雪松香傳來,沈行舟走到我身側。
他垂首看我的卷子,淡聲道:「字好看許多,只是治水不能僅靠鞏固堤壩……」
我還是不抬頭:「謝先生教導。」
他又沒了聲音,抓住我的鼻端,圈出一個字。
「錯了。」他說。

-9-
好不容易捱到下學。
走出學室,沈行舟卻撐傘等在外。
諸學子還沒聽夠他講課,此時正圍着他問個不停。
此時,沈行舟見我走出來,便走到我跟前。
「你今日騎馬來學院。落雨了,隨我一同乘車回去。」
衆人噤聲,我心「砰砰」亂跳。
從前他也這樣問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從沒覺得不妥。
此刻卻很緊張,因爲我瞧見方婉撐傘正朝這邊過來。
「大人!」方婉柔聲輕喚。
「你怎會來此?」
「家中無聊,早聽聞太學之名,大人能否帶我在書院走一走?」
二人說話,沈行舟神色平常。倒是方婉,話裏話外都跟沈行舟十分熟絡的模樣。
我不想摻和,說聲告退,與李淑一同離開。
身後腳步聲響起,雪松香氣飄然而至。
「若要去街市,一起吧。」沈行舟喊住我,「令堂託我照顧你,總要把你安全送回纔好。」
方婉也跟過來,沈行舟對她很客氣:「疾風驟雨,方姑娘不如在家歇息。」
方婉似乎聽不懂沈行舟話裏的意思:「我來京中還沒好好逛過,趕巧一起!」
她興致盎然,沈行舟沒再說什麼。
我與李淑坐李家的馬車,方婉乘沈家馬車,沈行舟則撐傘騎着我的小馬。
京中最大的成衣鋪,不僅有精緻華貴的衣裳,若是挑累了,還能在二樓坐着喝茶。
李淑挑得起勁,我在二樓品茶。
窗外雨水打溼竹簾。
我正發呆,沈行舟也在我身旁坐下。
「先生。」
我乖巧地喊一聲,給他斟杯茶。
他伸手拿着茶盞,看了我一眼:「爲何不高興?」
「瓷娃娃你不喜歡?」
我搖頭。
挺喜歡的,只是我的喜歡有點不合時宜。
沈行舟露出歉然的神色:「我昨晚的話嚴重了些,你文章寫得很好,是我吹毛求疵了。
「我只是生氣你說急着——」
他話沒說完,方婉提裙子小跑過來。
「大人,你說我的醫館開在那兒可好?」
她一過來,就坐在沈行舟的長凳上,跟他湊得很近。
「你瞧,就是那邊的鋪子!」
方婉伸手指向窗外的街道。
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疼。
可我又沒什麼立場指責她,遂低下頭,默默喝茶。
然而我沒想到,沈行舟迅速起身,避開了方婉的接近。
「嗯,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原來是要幫方婉開醫館。
他對她真好。
胡思亂想,沈行舟猛地咳嗽起來。
我下意識站起來想扶着他,方婉比我動作更快,還衝我笑笑:
「我來吧,大人的身體情況我最瞭解,我帶了藥。」
這是在宣示主權?
心頭髮悶,我沒再看沈行舟,直接下樓去。
李淑正對着兩條留仙裙愁眉不展,看見我,叉腰道:「叫你來幫我挑一挑,你倒好,自己躲在上面喝茶!」
我忙收起心裏的那點愁苦,幫她挑衣裳。
「喂,你該不會因爲方姑娘的存在,在喫醋吧?」
李淑跟我耳語。
我可不敢喫醋,人家那是書裏的男女主!
見我不語,李淑撇嘴:「你什麼的都沒弄清楚,不高興也是枉然。
「我要是你,就去問問沈行舟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被李淑說得內心有些鬆動:
對啊,我應該去問一問。
但似乎問了也是枉然:夢中預言都能與現實對上。
比如方婉治好老夫人的腿疾,方婉的醫術在京中大受誇讚。
我沒糾結多久,很快發生的一件事,讓我徹底信了夢。

-10-
「長公主駕到!」
華貴的車駕在成衣館門前停下。
我們一行人聽到長公主來此,皆行禮。
長公主近四十,與駙馬恩愛。
她膝下無子嗣,對我們這些年輕人很寬容溫和。
公主倒不是來選衣裳,而是順道來此拿定做好的成衣。
公主在此有專門的廂房,不會被我們打攪。
一炷香後,李淑終於選好了衣裳。
侍女包衣裳時,忽聽公主廂房那邊發出很大的動靜。
「傳大夫!」隨行的公公驚慌失措地衝出來喊。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方婉就已經自告奮勇進入公主廂房。
片刻後,又恢復平靜。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公主喫葡萄時不小心被噎住。
當時公主幾乎要昏死過去,被方婉救了。
公主離開時,還大大褒獎了方婉,問了她現在住在哪。
「會公主的話,民女如今暫住沈大人府上。」
沈行舟與方婉一對璧人,站在公主面前,公主連連點頭。
「今日多虧有你,你救我一命,我膝下無兒無女,不知姑娘可願當我的女兒?」
我聽到公主的這句話,便再沒了詢問沈行舟心意的想法。
畢竟一切都遵循着夢中劇情。
我沒必要再找不痛快。
公主等人浩浩蕩蕩離開。
方婉說明日再去拜訪公主。
我們也準備歸去。
李淑正要說什麼,抬頭之際,驚呼出聲:「江辰!」
只見李淑的未婚夫,江辰小將軍就站在門口。
江辰一身盔甲還沒脫下,整個人風塵僕僕。
他咧嘴一笑:「阿淑,我回來了!」
說罷,上前抱住李淑:「我一回來就去找你,得知你在這兒,急急趕了過來。」
李淑眼睛紅紅的,泛着水光,臉也爆紅。
「這麼多人呢!」
我在一旁,看好友李淑此時滿臉幸福,不由地爲她高興。
其實真心喜歡,一眼就能看出來。
江辰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見李淑。
沈行舟,是要我去約才能見到。
罷了,不問,結果都昭然若揭。

-11-
這邊有情人相會,方婉忽然不合時宜地開口。
「這位將軍,你身中有毒。」
江辰茫然看向方婉。
李淑聽到江辰可能中毒,忙將方婉介紹。
「這位是方神醫。」李淑面露憂色,「那勞煩方神醫幫江辰看看。」
方婉也不推脫,問了些問題。
原來此次江辰奉命剿匪,確實被人用毒箭所傷。
背後的傷口至今還未能完全癒合。
方婉笑笑:「不是什麼厲害毒藥。只是拔毒的過程繁瑣。」
簡而言之,就是方婉需連着七天給江辰鍼灸拔毒。
不愧是女主啊,什麼都難不倒她。
我有些佩服方婉,想到自己,也該用功讀書做一個這樣有大才的人。
這一天格外熱鬧。
江辰的同僚陸野也跟着過來了。
少年英才,武將出生。穿着鎧甲,很神氣。
「我說江辰,你心上人也見了,該回去歇着了吧?」
陸野說笑間,江辰把他也介紹給我們。
陸野目光掃過衆人,最後定在我臉上,笑了。
「洛小姐,許久不見。」
我想起來了,這人曾隨父母來我家中做客。
只是陸野四處作戰,與我不經常見面,所以我對他不太熟悉。
「陸將軍好。」我安安分分地行禮。
陸野眨眨眼:「我是個粗人,小姐直接喚我陸野也無不可。」

-12-
認清現實,我只把精力放在用功讀書上。
沈行舟上課我就好好聽,也不多看他一眼,說是多說一句話。
陸野跟着江辰。
江辰找李淑,陸野就會跟我說話。
幾天下來,我們熟悉很多。
天太熱,學院放假。
我們一行人準備去林中小院暫住避暑。
林中小院是京中幾個世家出資修建的園林,其中李淑家支出最多。
小院多用於避暑。
「林中小院能打獵,我教你騎馬怎樣?」
陸野興致勃勃。
騎馬,沈行舟早教會我了。
見我搖頭,陸野興致不減:「我教你獵兔子,打飛鷹!」
我們這邊說得熱鬧,可我的心思有一半卻在前面的李淑身上。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淑這幾天怪怪的。
就像現在,江辰在她旁邊說話,她也愛答不理的,似乎心事重重。
江辰停下腳步:「阿淑,你有心事就說,我猜不透。」
與沈行舟的淡漠不同,江辰有些孩子脾氣。
見實在哄不好李淑,他眉頭皺起:「罷了,你既看我心煩,我走就是。」
江辰真就轉身離開。
陸野不好多留,追着也走了。
臨走前,他將一對蝴蝶釵放在我手上。
「路上看到,覺得適合你就買了。」
陸野也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人跑遠了。
手拿蝴蝶釵,正要上前幾步追上李淑,忽聽身後有人喚我。
「清姿!」
是沈行舟。
我行禮,抬頭望時,看到沈行舟視線聚焦在那對蝴蝶釵上。
我頓覺這釵燙手,忙藏於身後。
「先生有事ťū²?」
沈行舟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喜怒:
「我明日便要如常上朝,不得與你一起去林中小院。」
我不知如何作答。
自從他當官,就沒時間陪我閒玩。
只是趁休沐會去小院看看我。
「知道了。」我低下頭,這幾日聽他咳嗽好些,忍不住問,「先生大安了嗎?」
沈行舟默了默:「毒清完,便無事。」
我猝然抬頭,有些喫驚:「你也中毒了?」
「嗯,所以那日你約見我,我纔去晚了些。好在你沒去,不至於空等一場。」
一股愧疚湧上心頭,我有些無措。
沈行舟並沒在這些問題上多做糾纏,只是問我:「你喜歡這對蝴蝶釵嗎?」
別人送的,我總不好在背後說不好。
於是我點頭:「還行,挺好看的。」
沈行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緒。
「所以,陸野也在你考慮範圍內?」

-13-
沒來得及弄清沈行舟的話。
我瞧見李淑忽然掩面哭泣,來不及說什麼,趕過去抱住李淑。
「怎麼了?有事跟我說呀。」
李淑什麼都不透露。
當晚我住在李淑家。
夜裏聽她在睡夢中也念念有聲。
然後李淑從夢裏驚醒,滿臉是淚。
只給我留下一句:「你相信命嗎?」就蒙上被子。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只能徒然陪在李淑身邊。
一個古怪的念頭忽然冒出來:難道李淑也做了奇怪的預知夢?
哪有這麼巧的事。
在我的夢中,並沒有提到李淑。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我與李淑一起前往林中小院。
下車,發現江辰和陸野都已經到了。
此外園子裏已經有許多世家子弟。
但江辰和陸野他們身後還有——
方婉?
也是,她如今是長公主義女,住在公主府。
想來林中小院避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看起來她和江辰很熟絡,二人聊得開懷。
李淑神色沉下去。
江辰注意到我們,臉上帶着笑意跑過來:「阿淑,你終於來了。」
李淑扯動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江辰絲毫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繼續道:「你想玩什麼?我都陪你。」
方婉也跟着走來:「我對這兒不熟悉,還盼着李小姐和洛小姐能帶我轉一轉。」
李淑對人從來都是客客氣氣,此時也很得體地回應方婉。
「應該的,稍後我們一起。」
江辰笑道:「阿淑要陪我,方姑娘還是等稍晚些,我帶你隨便走走。」
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偏偏江辰還看不出李淑有生氣的預兆,依舊傻呵呵笑着。
李恆一拍江辰肩膀:「江大哥,這種事交給園中管事便好,你常年在外,多陪陪我阿姐纔是。」
江辰這才收起笑,小心看了一眼李淑。
繞園子走一圈,天將晚。
方婉比我想象中還要受歡迎,一路上有好些公子哥同她打招呼。
下一陣雨,天又晴。
陸野邀請我去釣魚,我拒絕了。
李恆送我一袋子螢火蟲。
最後,我一個人在柳樹下盪鞦韆。
把螢火蟲放出來,身邊頓時流螢點點,很是好看。
有人提燈靠近,抬頭,卻看到沈行舟那張俊美的臉。
我匆忙站起來,有些驚訝。
「你——」怎麼會在這。
話沒問出來,沈行舟先開口:「有些事不說明白,我總心神不寧。」

-14-
「你很着急嫁人?」
我一點都不着急。
沈行舟可能是擔心我忙於婚事,耽誤學業。
正不知怎麼回答,他又問:「你這次來,是爲更好地瞭解李恆和陸野?」
這話說得我有點惱火。
「對,對啊。你快走,別妨礙我看小郎君!」
手腕卻被他扣住。
燈光下,沈行舟耳朵可疑地紅起來:
「既然他們行,爲什麼我不可以?」

-15-
我一時愣在當場。
沈行舟的力道收緊,沒鬆開我的手腕。
「這便是我的問題,困擾我許久,令我夙夜難眠。
「這幾日你有心遠離,是想清楚了對我沒有男女之情,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說到後來,他眼眶微紅——少見地失態了。
這消息如同驚雷,轟得我外焦裏嫩,一時不敢相信。
「你,心悅我?」我問。
「是,我心悅你!」沈行舟肯定地回答。
不對,不對!
夢裏不是這麼講的。
我心中既歡喜又無措,還有對那個噩夢深切的恐懼。
洛家慘死的畫面歷歷在目,我嚇得抽回手。
沈行舟的臉色在我抽回手的一瞬間,變得很蒼白。
一場雨猝不及防地落下。
沈行舟撐開傘,遮在我頭上。
「下雨了,縱然你不喜歡我,也委屈片刻,等我送你回去。」
我趕緊解釋:「不是的,我——
「李恆和陸野我都不中意,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
沈行舟點頭。
他只把傘傾斜向我,我將他拉回來一點。
「你對方婉姑娘是何想法?」
這下輪到沈行舟訝然:「京中無人不知曉,她救過我,我自然當她是恩人。」
「除此之外,沒別的?」我追問。
「沒有。我原想贈她錢帛,誰知她都不要,只說想來京中開醫館,我就帶她來了。
「她在沈家也只是住在我母親院中。上次太學相遇,是她擅自拿了我的令牌才能進來。
「念及她曾對我施以援手,不好爲了這事在外駁她面子,纔沒有點破。
「那天之後,我便讓她去沈府外住。後來她纔去公主府。」
沈行舟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一點也不曾隱瞞。
最後他道:「我回京時,體內餘毒未盡,纔沒有第一時間找你。」
可他接到我的邀約,還是去了。
鼻頭酸澀,水汽在眼前迷濛。
沈行舟一手打傘,一手提燈,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
「你別哭。這幾日你總不開懷,已經讓我十分心痛。
「若被我幾句話惹哭,我豈不該死。」
長大後,他很少這般溫柔地跟我講話,從來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
我吸吸鼻子:「那你真的不會爲了方姑娘傷害我嗎?」
沈行舟驀然瞪大眼睛。
顯然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很莫名其妙。
「怎麼會呢?我心裏從未拿任何女子同你比較過。
「我心上只有你一人。」
該死,我一定是個戀愛腦。
因爲聽到沈行舟這句話,我頓時什麼都不怕了,甚至想把我的夢講給他聽。
事實上,我也是如此做的。

-16-
簡短地向沈行舟敘述完整個夢。
他沉默片刻,臉一黑。 
從剛剛的溫柔哥哥,變成了冷麪太傅。
他說:「所以你就爲了一個夢遠離我!」
話音發顫,顯然很生氣。
我眼淚還掛在臉上呢,傷心之情一掃而過,只剩下尷尬。
天哪,沈行舟一定覺得我蠢透了!
頭頂傳來沈行舟的嘆息,他聲音軟了下來:
「罷了,是我沒有講清楚才讓你誤會。
「其一,我只心悅你一人。
「其二,你也該想想,夢中我給洛家安的罪名是私通外敵。可令尊任職司農,哪有機會擔上這個罪名。
「況且你怎麼會做那些惡事?」
誤會解開,我也不太敢看沈行舟。
他將我的碎髮別到耳後。
「往後有事,與我說,悶在心裏不好。
「倘若今日我不來,你果真要一生遠離我?」
沈行舟的聲音很受傷,最後笑了笑:「送你回去,」
走到林園我的住處,沈行舟沒有繼續送我。
「等我休沐再來看望你,另外離那位方神醫遠些,她有些古怪。」
我點頭表示知道,往前走兩步。
然後又大着膽子返身抱住沈行舟的腰:「再會!」
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我不由輕哼小曲,進到自己的小樓。
我與李淑同住。
侍女端水讓我梳洗後,我輕手輕腳走進屋子。
撩開牀帳準備躺下,正好對上李淑一雙淚眼。
她側躺在牀,就這麼任由淚水從臉頰淌到枕頭上。
「我的寶貝阿淑,你究竟是怎麼了?」
見到好姐妹如此傷懷,剛纔那點好心情也沒了蹤影。
我爬上牀抱住李淑的腰,安慰道:「跟我說說,萬事總有轉機。」
李淑失焦的目光投到我臉上,就聽到她甕聲甕氣地問:「你覺得江辰待那位方神醫如何?」
我與李淑不說假話,老實道:「有些熟絡,畢竟方姑娘給江辰拔毒,二人熟悉也不奇怪。」
李淑聲音沙啞:「二人日漸熟絡,日久生情,便會與我夢中一般!江辰會負我!」
我一聽,這走向怎麼如此熟悉。
遂打斷李淑的話,忙道:「別告訴我,你夢見自己其實是在一本書中,而書裏的男主是江辰,你卻是個惡毒女配!」
李淑也不哭了,看着我呆呆地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
那我可太知道了,繼續說:「你會因爲江辰移情別戀而怨恨方婉,做出傷害她的事。然後江辰則會爲其報仇,瘋狂報復李家。」
「你怎麼知道?」李淑直接坐起身,一臉訝然。
我示意好姐妹安靜,一字一句道:「因爲我也做了類似的夢!」
接下來我把自己的夢境簡單告知李淑。
一個人做這樣的夢可能是偶然,兩個人做這樣的夢說是偶然就很奇怪了。
我才與沈行舟解開誤會,他說心悅我,所言不似作假。
所以此夢不可當真。
李淑一抹眼淚:「若是我們擔心牽連家族,而將夢境當真會如何?」
「自然是遠離心上人,另覓良緣!」
「誰會從中獲利?」李淑再問。
「方婉?」我有些不確定。
但誰能保證你我的心上人就一定會愛上她?
李淑面色沉重:「你怕是不知道,這位方神醫被長公主引薦給陛下,治好了陛下的頭疼病。說是要封爲郡主!
「此夢真真假假,虛實結合,我險些着道。不論怎麼解釋,方姑娘身上都有古怪!」

-17-
查!
按照李淑的意思,一定要將方婉的背景查清楚。
接下來幾天,我們表面與方婉相處和諧,私底觀察她有何古怪。
以前不曾注意,留心後發現,方婉很善於交際。
不覺間,她已經與大部分世家子弟相熟。
甚至有的已經向她婉轉示愛。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李淑找江辰將一切說明,明確告知他,自己不喜歡未婚夫與方婉走得太近。
江辰起先還笑稱李淑是喫醋,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再笑嘻嘻,而是鄭重道:「好,我知道了。」
不過這樣的保證沒過兩天。
一日方婉不慎失足落水,江辰當時正與李淑乘舟採荷。
見狀,江辰想也不想跳入水中去救。
將方婉救上岸後,江辰又是忙着抱她去尋醫,又是柔聲安慰,絲毫沒顧及身邊的李淑。
待到方婉脫險,江辰纔回神想跟李淑解釋什麼。
但阿淑也是有脾氣的,扭頭就走,絲毫沒給他機會。
我剛要追上阿淑,忽聽江辰嘀咕:
「一條人命的事,阿淑卻只顧拈酸喫醋,難道一切都是真的?」
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上前幾步攔住江辰的去路:「把話說清楚,什麼真的假的?」
江辰原想糊弄過去,奈何我不依不饒。
他板起臉:「說來你也不信,我近日做了預知夢。夢中阿淑性情大變,最後害人害己,我——」
我絲毫不意外江辰會這麼說,甚至嗤笑一聲:
「怕是還有隱瞞。夢中你最後選擇與方婉共度一生,她這個賢妻扶你直上青雲,是不是?」
江辰沒說話,但我從他的略微躲閃的眼神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突然能理解,沈行舟得知我因爲一個夢就遠離他的那種氣憤。
我冷哼一聲:「你與阿淑相知多年,還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傲性的人,怎麼會是你夢裏那樣?
「你太讓我失望了,江辰。若你想不明白,就別再找阿淑。」
江辰慌了,此時也不再當鋸嘴葫蘆,忙道:「我從未想過與她分開,我……我是當那是預言。若阿淑真的性情大變,我也願……」
「先別說這些,我且問你,你是何時做的夢?」
江辰凝神想了片刻,回答:「回京那日晚間。」
然後我沒再聽江辰解釋,徑直去找李淑。
我自然沒跟好姐妹隱瞞江辰的事。
李淑如何選擇,還是看她自己。
江辰是回京那日晚間做的預知夢。
據沈行舟所說,那晚他讓方婉搬出沈府。
也就是說方婉覺得沈行舟那邊無法下手,所以將對象改爲江辰?
李淑也覺得有幾分可能。
至於方婉是怎麼做到讓人入夢,我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查方婉底細毫不費力。
沈行舟在休沐時再次來到林中小院,將查到的東西,事無鉅細全部告知。
方婉本是清平村一戶農家女,父母早逝,只留她一個孤女在世。
她生活非常悽苦,時常得到鄰里照顧才勉強度日。
一年前,方婉開竅一般,突然懂得岐黃之術。
開始村裏的人還不相信,被方婉用幾帖藥治好,衆人才逐漸相信她的醫術。
然後方婉便四處行醫,在村鎮中聲名鵲起。
接着就是不久前沈行舟遭遇賊人,在山中昏迷後被方婉救起。
「想來十分巧合,我所中之毒來自西域,她竟有藥可解。」沈行舟說出自己的疑惑,「當時便覺得她有些古怪,沒有當場點破,以爲是敵寇假扮。但我幾番試探,她似乎對我更感興趣。」
沈行舟說到這裏,臉有些薄紅,張口欲跟我解釋他沒有別的心思。
我點頭示意他繼續,沈行舟才說:「察覺到她別有心思,我幫她買了鋪子,請她出去住。」
「她成爲長公主義女,又得陛下賞識,被封爲郡主也未可知。
「或許,此方婉非彼方婉,早就換了一個人。而這個方婉所有的籌謀便是爲富貴榮華。」
我們三人互相對視:
現在方婉榮華富貴有了,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18-
一月後,返回書院。
方婉先我們幾天回京。
我們一行人回京時,她已經成爲皇帝親封的清河郡主。
皇帝特意賜她一座府邸。
朝廷選拔女官的考試將近。
我與李淑將精力都放在讀書上,沒再管方婉的事。
倒是一直有她的消息傳來。
不是又醫好了哪些貴人,就是詩會上一舉奪魁,被譽爲京中第一才女。
方婉一時風頭無兩。
誰人不知清河郡主方婉,妍麗無雙,聰慧過人。
她現在倒真的像夢中那個大女主。
追捧方婉的人中,便有江辰。
得知方婉也要考女官,江辰「好心」地告誡我跟李淑。
「婉兒必定壓你們一頭,這次考試你們還是不要去丟臉了!」
李淑壓根不想再理江辰,我氣得想揍江辰,奈何打不過。
方婉則是看着這場鬧劇,見我氣得咬牙,施施然道:
「江辰,機會是平等的,你這樣說兩位小姐會不高興的。」
江辰嗤笑:「我不過把事實擺在她們眼前。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方婉笑笑,對我道:「江辰就是心直口快,你們別在意。」
呸!
我忍着沒扯爛她的嘴,跟李淑走了。
考試前夕,我再次進入奇怪的夢境。
這一次的夢境,方婉一舉考中女官,而我遠不及她。
夢裏沈行舟拿着我的卷子同方婉的比較:「洛清姿,你連方婉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還妄想考女官?
「省省吧,你一輩子都越不過方婉!」
沈行舟這冷淡的語氣外加漠然的神情,若非我二人誤會解開,還真會給我極大的打擊。
我直接上去給「沈行舟」兩巴掌。
當然,在旁邊看戲的「方婉」我也沒放過。
神清氣爽地結束夢境,睜眼看到李淑也醒了。
我二人對視一眼,都猜到剛剛對方做的什麼夢。
李淑冷笑:「別說這只是她的小伎倆,就算我命中註定考不上女官,註定悽苦一生,我也要爭個明白!」
我也是這麼想的。

-19-
考試當天,齊王親自來送方婉。
齊王乃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兄弟,很得皇帝寵愛。
坊間傳聞,諸多王公貴族爲方婉折腰。
看來傳言一點沒錯。
沈行舟並未送我考場。他是出卷人之一,直到卷子全部審批完,他纔會恢復自由身。
考女官和男子科考並無兩樣。
考試結束,各位考官緊鑼密鼓進行審閱。
我與李淑也靜待放榜那日。
母親見我日日緊張,安慰道:「我的閨女如此聰慧,定能考中!」
「要是不中呢?」țũ̂ₒ我憂心忡忡。
「也不妨事,慢慢來。」
有母親的寬慰,我心裏緊張感減少許多。
在日復一日煎熬的等待中,終於等到放榜。
此次考試共錄用百名女官。
我與李淑在榜上從後往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對。
忽然,我眼前一亮:
「洛清姿,第六十四名!」
李淑也找到了她的名次,笑道:「李淑三十一名。」
我二人都被錄用,自然不勝歡喜。
這時身邊看榜的人豔羨道:「郡主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居於榜首!」
我與李淑對視一眼,果然看到第一名的位置寫着「方婉」兩個大字。
難不成她還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了?
可那又怎樣。
即便身爲女配,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是非要爲女主服務。
我的名次雖不算高,但仍叫我喜滋滋的。
回府時,發現沈行舟也在。
他從瀚文閣裏出來,也沒顧上休息,便來尋我。
得知我的名次,沈行舟先是恭喜,又問我要不要去廟裏還願。
之前他陪我去廟裏菩薩保佑。
時隔多日再見沈行舟,我有許多話想跟他說,當然應允。
二人還願後,走到寺廟中的古樹邊。
古樹參天,枝丫上系滿祈願的紅飄帶。
我走過,沈行舟一手替我拂開飄帶,一手拿着我買的糖葫蘆串。
「心願達成,那我是否可以去你家提親?」
猝不及防來這麼一句,我傻看着他。
沈行舟好氣又好笑地點點頭:「好啊,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這回事。
「從前我問你婚嫁之事,你非說要立業才能成家。我便等着你考上女官,這回又有變故?」
我汗顏。
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那時沈行舟連中三甲,好多人要給他說親ẗü³。
我急得要死,就老ẗū́₉氣橫秋地教訓他:「你還沒點功業呢,就想着娶老婆,你羞不羞?」
如今想起來,很是尷尬。
「那你來提親吧。」我低下頭,羞得聲如蚊吶。
「什麼?」沈行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偏還要問一句。
我一跺腳,搶走他手裏的糖葫蘆:「誒呀,我要你提親!
「現在,立刻,馬上!」
沈行舟瞧着我惱了,低聲賠罪,可他那嘴角卻揚得老高。
哼,跟小時候一樣,就愛欺負我!
把我那個清冷太傅還回來!

-20-
沈家次日來提親。
沈行舟父母皆到場,請的是京中的大儒來做媒。
我們兩家世交。
我父母早把沈行舟這個世侄當自己孩子,自然應允這個婚事。
一切順利。
很快我也領到差事,成爲工部一員。
李淑與方婉同在戶部。
後宮妃嬪宮女衆多,皇宮需擴建。
我便負責丈量和記錄數據。
這些事看着簡單,做起來繁雜。
不過我本就想做出一番事業,所以並不覺得辛苦。
只是擴建皇宮由齊王監督。
有時方婉會來此探望齊王,卻非要拉着我作陪。
一來二去,不僅耽誤我工作,更是惹出一點謠言。
說齊王愛慕我。
神經。
李淑有時跟我抱怨,她與方婉同時處理登記造冊之事。
可就是因爲人家有齊王罩着,每日點卯來此,然後就不知去哪優哉遊哉。
只留下李淑一個人整理。
偏偏無人敢說什麼。
那齊王明明對方婉有意思,但面對謠言並不解釋,有時候甚至還要與我過分靠近。
有一回我正跟齊王交付測量數據,他卻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不如你來當我側妃,也好過整日東北西跑。」
神經。
很快到除夕。
皇帝宴請百官。
自然,留在京中的女官也在其中。
宴會中場,方婉一舞傾城,博得衆人喝彩。
皇帝高興,要賞她。
方婉欲說還休,忽然道:「我得陛下寵愛,還能有什麼想要的。只是想成人之美,聽聞齊王心悅洛家女,不如請陛下賜婚。」
有意思,方婉是不把我跟沈行舟拆散,誓不罷休。
齊王此時可跪下,道:「我確實心悅洛家嫡女。」
我緩步走上前,剛要行禮,沈行舟也站到我身邊與我一起跪下。
「陛下聖明,洛清姿已與臣定下婚事,聘書聘禮皆齊備。」
沈行舟說完,方婉面露訝色:「那洛小姐怎麼還寫信對齊王殿下訴盡衷腸?
「洛小姐,你這樣如何對得起沈大人。」
齊王也一副氣惱神色,將所謂的情書拿出來:「你的情書尚且在此。」
神經病啊!
我下意識去看沈行舟,卻見他對我低頭笑笑,示意我別慌。
我能不慌嗎?
就算今天皇帝沒把我賜給齊王,我的名聲也臭了!
那我還怎麼晉升啊!

-21-
那份所謂的情書確實是我的字跡,但我沒寫過。
沈行舟並不看,只問齊王是何時收到此物。
齊王說了時間,沈行舟搖頭:「王爺記錯了,那時清姿放衙,我親自接她回家,沒見到她送這個給殿下。」
齊王冷哼一聲,說自己記錯,又說了一個時間。
沈行舟還是搖搖頭:「王爺身兼重責,修建宮宇需時刻在場中,怎麼不知這個時間有個工人跌傷,是清姿差人送去醫館的。
「她哪有時間給情書?」
沈行舟說完,不欲與他們糾纏,對皇帝道:「陛下明鑑,我與未婚妻子心心相印,我信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方婉反應很快,她笑着打圓場:「呀,大約是齊王弄錯了。」
沈行舟睨了她一眼:「那便請郡主往後,腦子清楚了再說話。
「莫要收了人家一萬兩的銀子,卻只給了個七品官。」
這前言不搭後語,卻讓皇帝虎軀一震,沉下臉追問道:「你二人平身。沈愛卿,你方纔說的何事?」
沈行舟扶我起身,從袖中拿出一冊賬本:「陛下請過目。」
方婉看到那賬本,臉立刻變得煞白。
皇帝翻開沒瞧兩眼,長眉倒豎,眼睛幾乎能噴火:「買賣官職,膽大妄爲!」
說罷將賬本丟到方婉臉上:「你自己看!」
方婉嚇得忙跪倒在地:「陛下,我冤枉!」
後來才知道,那賬本記錄的是方婉收人多少錢財,又要幫這些人安排何種官職。
方婉還想狡辯,江辰已經壓着人證等在一旁。
江辰邀功似的衝李淑揚眉,奈何人家不理她。
皇帝下令徹查,方婉也不知想到什麼全都招認了。
她仗着皇帝高看幾分,又有長公主做靠山,便將手伸到官員的任免之事上。
大官做不得主,邊城小吏還是能使點手段。
此事牽連許多地方官員。
除夕宴不歡而散,回去路上我卻很是高興。
因爲回去,沈行舟可以帶我放煙花啦!

-22-
煙花在空中綻放,沈行舟忽然問我:「如果我不在,你該如何自證清白?」
我想了想:「其實很簡單,那份情書用的是墨自帶一股香氣,乃是貢品,非我能接觸的。」
沈行舟這才展顏,將煙花棒遞給我:「還算聰明,往後官場上多是非,我不在,你要自己斡旋。」
方婉受賄一案,兩天後審理完。
方婉問斬,涉案的地方官員該砍頭砍頭,該罰的罰。
雖然方婉並沒有提到齊王,但皇帝還是讓齊王回封地去了。
似乎萬事大吉。
但我們都覺得,方婉不會死得如此簡單。
果然,方婉問斬當天被人救走。
皇帝震怒,但並未找到她。
此事告ţũ̂ₘ一段落後,我與沈行舟成婚。
陸野和李恆都來喝我的喜酒。
江辰在方婉那邊當了太久的「臥底」,被李淑深深嫌棄。
江辰喝完我的喜酒,邊疆起戰事,他領命前往。
此一去不知何時歸。
罷了,他與阿淑的事情,他們自己決定。
五年後,皇帝病重,齊王反。
叛軍突起,氣勢洶洶。
但僅在半月後,平叛成功。
沈行舟一早就疑心齊王有反心,時刻關注他。
皇帝顧念着兄弟情誼,沒有輕易下手。
等齊王一反,皇帝再也不留情面。
陸野和李恆帶平叛之軍活捉齊王,還有那位失蹤很久的方婉。
當初便是齊王派人救她。
方婉也在封地爲齊王出謀劃策。
據說被抓到時,方婉狀若瘋癲,尖聲驚呼:「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打得過我的火炮!」
她說的是「火炮」確實威力十足。
但此物造價很高,齊王沒造多少。
我想,她輸就輸在齊王太窮了。
這也說明,方婉確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她被押送來京時,我去看過。
五年,我已是工部侍郎。
穿一身正紅官袍,笑眯眯打量曾經不可一世的京中第一才女。
她還是挺美的。
「你們不過是個甜寵文的小嬌妻,憑什麼踩到我頭上?」她咬牙切齒。
要不是囚籠攔着,我懷疑會被她咬上幾口。
原來我的世界真的是一本甜寵文, 只不過有兩對主角。
我與沈行舟、江辰和李淑。
方婉的任務就是離間主角,她得到所有男主的愛。
「等會兒,嬌不嬌妻,跟你有關係嗎?」我還是笑眯眯的,「你想來這個世界當萬人迷失敗, 就想扶持齊王, 顛覆整個世界, 然後當大女主, 你也太搞笑。」
「那也比你好,生來就是官小姐,嫁人後也只能仗夫君的勢,我不過輸在沒個當太傅的青梅竹馬!」
「你臉都不要了。」我冷下臉,「要不是靠着所謂的系統, 你既沒有醫術也沒有才華。我走到今日, 靠的是我自己努力。」
江辰在方婉身邊臥底時, 得知她身上有系統。
我們做的那些怪夢, 就是系統在搞鬼。
當時我們還不知道系統是什麼意思, 江辰苦惱地撓撓頭, 解釋道:「就當是方婉如有神助,有個看不見的東西幫她。」
「當年令你一舉成名的詩, 考學時寫的文章,都是你剽竊旁人的, 你還挺有理!」
方婉氣急敗壞, 從囚籠的縫隙伸手想撓我。
我輕巧躲過:「誒, 抓不着,你氣不氣!」
方婉這種人, 就是貪心不足。
當初她成爲郡主後如果安分一點, 我們幾乎找不到她身上的弱點。
現在,就讓她和系統一起死在這個世界吧。
沒了繼續問話的心思,我走出監牢。
沈行舟抱着女兒等在衙門外,見我出來, 他將遮陽的傘往我這傾斜:
「回家吧。
「休沐在家你還要處理公務, 我實在佩服。」
我嘿嘿笑:「哪裏哪裏, 我準備再往上升一升。有點可惜, 方婉那樣子是不可能把火炮配方告訴我的。」
沈行舟無所謂:「拿殘存的材料試試,說不定能配出更好的。」
一家三口的影子在太陽底下, 被拉得很長。
又過一年,皇帝駕崩,太子即位。
沈行舟升爲內閣首輔。
李恆與陸野平叛有功,封爲安國侯、長定候。
李淑遷至戶部尚書。
江辰爲飛騎將軍, 駐守邊城。
嗯, 我怎麼還是工部侍郎。
「首輔大人, 能不能給我升個官?」
沈行舟把官袍一脫,披在我身上:「吶,在家你纔是首輔大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 沈行舟在我脣上親了親:「大人, 求你疼我。」
月上柳梢,夜裏靜悄悄。
我紅着臉與沈行舟滾在一處。
忽然憶起多年前,我被噩夢困擾, 以爲自己是惡毒女配。
那時我一定想不到,多年後自己一切圓滿。
不管是惡毒女配還是主角,我們都該活出自己的精彩。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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