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從小欺負人

 我從小霸凌欺辱三個男主,只等女主出現救贖。
系統苦口婆心:「你趁現在把女主的活搶了,以後不就有活路了嗎?」
我掐着其中一個的嫩軟臉蛋,踢了另一個屁股一腳,拿着皮帶威脅剩下那個幫我寫作業。
無法無天,爽意無邊。所以我扔了系統。
後來男主長大,女主出現,我打算美美隱身,卻被掐緊臉蛋。我望着莫名熟悉的皮帶,心裏一緊。
我發出尖銳爆鳴:「系統!系統!」
系統:「玩脫了?隔行如隔山,祝你好運。」

-1-
「你的臉好軟呀。」我掐着遲逾的臉蛋,下一秒,一口咬了上去。
遲逾嚇得動都不敢動,眼淚汪汪:「痛……好痛……」
我咬盡興了,鬆了口,遲逾白白嫩嫩的臉蛋上深深的紅色牙印分外明顯。
我笑意盈盈:「被我咬是你的榮幸啦。」
一轉頭,看到江有欽盯着我。
我雙手環胸:「你看我幹嗎?」
他穿着揹帶褲,竟然還挺可愛。我沒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我驚歎:「你的屁股也好軟哦,讓我再踢幾腳!」
結果沒等我做出行動,江有欽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跑了。
哦,忘記鎖門了。
我去把房門鎖起來。
陸青則正低簾乖乖地幫我寫着作業,我很滿意。
遲逾還在哭哭啼啼,我不耐煩:「哭什麼呀?男子漢大丈夫!我最看不起愛哭的人了!」
遲逾不敢哭了,只敢小聲地抽噎,最後一邊抽噎一邊打嗝。
陸青則把寫好的作業交給我。
我檢查了一番:「作文呢?」
陸青則猶疑:「作文我不好幫你寫,你自己……」
我沒等他說完,從一旁抓出了根皮帶,微微一笑:「想好再說話哦,則則,小心你的肉哦。」
遲逾又被我嚇到,繼續哭起來。陸青則默了默,則是繼續去幫我寫作文。
我哼了一聲,唸叨着:「江有欽竟然敢跑,等一會兒讓他有好果子喫……」
遲逾還在哭。
我:「你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你是水做的嗎?你能不能跟江有欽和陸青則學一學?」
遲逾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看我:「季莓,你會遭報應的。」
「哦,」我不在意,惡劣地把他的頭髮揉亂,「現在比較慘的是你吧?」

-2-
我當小霸王當得正爽,有個自稱系統的開始在我腦海裏發出聲音。
它說,我是個惡毒女配,我天天這麼欺負三個男主,等女主出現,我下場可慘了。
我不太理解:「啊?」
系統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你趁現在把女主的活搶了,以後不就有活路了嗎?」
我:「什麼意思?」
「就是你關愛他們,給他們送溫暖——」
我瘋狂搖腦袋,晃腦袋,最後把系統給晃得暈暈乎乎。
我齜牙:「既然如此,我更要趁現在好好報答他們以後對我的關照!」
然後我無視系統的無能狂怒,繼續去找他們三個麻煩。
一找就是好幾年。

-3-
稍微長大了點,他們三個人全部抽條,越長越高。
我不好再對他們進行肉體上的摧殘,畢竟我怕他們一拳就把我幹倒了,更何況他們也沒有小時候那麼好拿捏了。
所以我的第一屬性,惡霸屬性暫時壓制下去,第二屬性,綠茶白蓮屬性爆發了。
我在江有欽父母面前,垮着臉非常擔憂:「叔叔阿姨,阿欽在學校裏總是被通報,上一次我看到他和一羣人在小角落裏抽菸罵髒話……我真的很擔心他。」
江父怒拍桌子:「小兔崽子,等他回來我收拾不死他!」
我在陸青則父母面前唉聲嘆氣:「老師說則則非常地不合羣,不喜歡和其他人來往,可能心裏有疾病。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
陸母斂起眉毛:「還好小莓告訴了我們這件事,我們會帶他去看心理醫生的。」
我在遲逾父母面前彆扭得難以啓齒:「遲逾他……他好像很喜歡穿女裝,之前他還問我借裙子穿。其他同學也說他沒有男子氣概,他怎麼會這樣呀……嗚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遲父面色嚴肅,遲母震驚不解卻還在安慰我:「小莓你放心,我和他爸一定會弄清楚他怎麼會這樣。」
我感動得直點頭。

-4-
第二天我就在學校被堵了。
江有欽徑直走到我們班裏,抓着的我領子就給我拖出去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趔趔趄趄,眸中蓄滿淚水:「阿欽,你幹嗎呀?」
「擔心我?」他冷笑一聲。
我直點頭,表情急得快哭出來了:「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一旁的陸青則溫溫和和地笑了一下,轉頭道:「她還跟叔叔阿姨說,你纔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遲逾抱臂,半倚在牆上,他笑得無辜:「是嗎?那還真是令人傷心啊。」
我欺負遲逾的時間最長,他也把我的白蓮花小技巧學了個十成十。
我氣得牙癢癢,表面上卻繼續抽泣,語氣傷感:「遲逾,你昨晚還說喜歡我,今天怎麼就放任我不管?」
周圍同學一片譁然。
拽我的手頓住了。江有欽冷着臉看向遲逾。
陸青則脣角輕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們倆,揹着我們有一腿?」
我眼淚水汪汪:「則則,你真的誤會我了……」
說完我嫺熟地抓緊遲逾的手,抽抽噎噎:「雖然我拒絕了你,但是你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我被污衊、別欺負……」
遲逾沉默了。
江有欽咬牙:「閉嘴。」
圍觀的同學們終於看不下去,喊了教導主任過來。
主任怒:「江有欽!幹嗎呢?欺負同學?!」
我得救了。
陸青則跟去解釋緣由,留下了遲逾。
遲逾笑容乖良,倒也沒有生氣的意思,比小時候脾氣好多了,更沒有動不動就哭。
他問:「我怎麼不知道,我喜歡你。哦,我還有穿裙子的癖好?」
我眨着眼睛:「你怎麼表白完翻臉不認人呀?而且你穿裙子的時候,我可是碰見過你的呀……」
遲逾說話聲音不大,四周同學們不太能聽清楚,故而漸漸消散了。
遲逾抬步往前走:「季莓,人都沒了,不用再裝了吧?」
我走在他旁邊,頓了頓,彎了彎眼眸:「哎呀。」
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等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一把將我拽進了一間空教室。
我瞪大眼睛:「等等——」
隨着門被關閉,我的背也狠狠撞到門上,教室窗簾拉得很嚴實。
黑暗之中我的下巴被緊緊捏住:「很好玩嗎?」
什麼也看不見的滋味不好受。
見狀我也冷笑一聲:「好玩啊,可好玩了。」
對面的人停了下,似乎有些好奇:「我小時候惹到你了嗎?」
我愣了一秒。
說惹也算不上。
我小時候就喜歡漂亮好看的東西,正巧這三個人都好看,我很喜歡他們。
雖然我喜歡的方式可能不太對,但還是喜歡的。
直到有一天,那個自稱系統的告訴我,我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說,而我是惡毒女配。
作爲惡毒女配的我,從小欺負三個男主,給三個男主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陰影。而女țú²主會適時出現,拯救他們。而我,結局悲慘。
系統苦口婆心:「你從現在把女主該做的事都做了,你不就相當是女主了?潑天的富貴不就輪到你了?」
小小年紀的我:不太懂,但是很不爽。
我竟然不是主角?而且結局悲慘?
從此以後,我看到那三個人,從眼巴巴的喜歡,成功升級爲破壞慾。
好啊。不是讓我結局悲慘嗎?我先報復完再說!
系統:「……不要啊祖宗。」
我:「走開吧你。」
回憶停止。
我面無表情:「嗯。」
遲逾:「怎麼惹到你的?」
我:「長得醜。」
遲逾:「……」

-5-
我上當得了白蓮,下當得了鵪鶉。
知道把他們得罪了個透之後,我稍微停止了搞事情,平時在學校裏當小白花當得不亦樂乎。
只要隔壁的江有欽面色不善地看到我,我就Ŧü⁾開始害怕得哆嗦。
我旁邊的女生們都會直接幫我擋住,她們小聲嘟囔:「你們說,他長得這麼帥,人怎麼這樣?竟然還欺負女生!」
我神色悲傷地搖頭:「可能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麼吧,雖然我也不知道……」
她們義憤填膺:「莓莓,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感動地握住她們的手:「謝謝有你們陪在我身邊,有你們,我真的好幸運。」
還是女孩子好啊,她們愛我,我也愛她們。不像那三個臭男人,看着就煩。
雖然我表面上在當鵪鶉,但其實我的內心很嘚瑟。
哎,小時候不開心,現在才慢慢發覺,可能我就是天生當惡毒女配的料吧。
我在嘚瑟中,不知不覺地過去好多天。
直到江有欽十八歲生日,那個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並且撒了他一身酒的服務員女孩出現,我才恍然,到了女主出現的節點了!
當然,我並沒有參加他的生日宴會,是其他同學發給我的。
我同桌感嘆:「雖然他人不咋地,但真的好帥啊。那種又冷又拽的氣質,是我沒見過的款。」
我:哦。
我前桌:「啊!那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子跟他好般配,江有欽那個脾氣竟然也沒有生氣。」
我:人家可是女主,這天賜的良緣落到身上,男主咋可能會生氣。
——女主駕到,通通閃開。
我開始思考留學的事情了,我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
不到幾天,我還沒思考完全,放學回家後就得知了江有欽跟宋鳶的訂婚消息。
我一臉蒙:「他們進展這麼快?」
這就是女主的魅力?
我媽欣慰道:「前幾天,那小姑娘跟着阿欽來拜訪你江叔洛姨,我給瞧着了,長得是真標緻,跟阿欽很般配的。」
我一頭霧水。
不應該啊,女主還沒泡到陸青則和遲逾,這怎麼就能訂婚呢?
我媽拍拍我的手背:「過兩天他們訂婚宴,你跟我們一起去啊。」
我愣了下,隨即笑得乖巧:「好呀好呀。」
我倒要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6-
訂婚宴上。
宋鴛很好認。
模樣清純、楚楚動人的女孩站在江有欽身旁,笑得明媚燦爛。
掃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女主了。
隨後宋鴛意外與陸青則對視,後者則是遙遙舉起酒杯,向她致意。
遲逾幫她端了一盤點心過來,她輕聲道謝。
我在心底唏噓,抱臂看着這一切。
然後遲逾跟我對視上,他歪了歪頭。
我收回了目光。
看來他們四個還是有感情糾葛的,依舊按照之前系統說的劇情發展着。
呵呵,發展到最後,三個男人爲了博美人一笑,會設法讓季氏破產。
我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宴會上還有其他我熟識的人,見到我都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
我也自在地跟他們聊天,聊嗨了時一個姐妹不小心把糕點碰掉,蹭到我裙子,沾上了巧克力醬。
我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我上去換一條就行。」
我讓管家給我送了一條黑色小洋裙,穿好了後推門而出。
江有欽倚在牆上,兩指間夾着一支菸,神態懶散。
他看到我,微微一挑眉。
我看到他,嚇了一跳。
遲逾也從旁邊出現,嚇了我二跳。
他笑嘻嘻地過來拍了拍江有欽的肩:「恭喜你啊兄弟,要訂婚了。」
陸青則更是不知道從哪裏出來,嚇了我第三跳。
陸青則輕笑一聲:「沒想到他竟然是第一個。」
遲逾嘖道:「他可配不上人家。」
我聽着他們的談話,不置可否。
別看現在遲逾和陸青則對江有欽的訂婚沒什麼意見,但沒兩天,宋鴛會在酒吧對前者美救英雄,在研究學會上大放光彩吸引到後者注意。
然後三男一女的愛情爭奪戰就此展開——
江有欽神色無常,難得正常地喊了聲我的名字:「季莓。」
我:「嗯?」
「不祝賀我?」
我點頭:「祝賀你啊。」
雖然ţů⁴我很敷衍,但他也不在意。
二樓一片安靜,一樓卻突然喧譁躁動無比。
宋鴛的一個朋友焦急地跑上樓來:「怎麼辦啊,鴛鴛在樓下腳崴了!」
江有欽沒動。空氣裏莫名瀰漫着一種尷尬的安靜氛圍。
遲逾輕咳一聲。
江有欽這才直起身子,往樓下邁去。
遲逾和陸青則也相繼就要下樓。
遲逾半開玩笑地道:「看給你着急的。」
……江有欽看着也不咋着急啊。
遲逾回頭道:「季莓你就看我們一個個訂婚吧,反正你這樣的,也沒人要你。」
我扯動嘴角,笑起來:「沒這個機會了,我要留學了。」
我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
江有欽指尖的煙落到地上,他喉結微滾:「什麼意思?」
「以後看不到我了,開不開心?」我彎起眼眸。
他抬眼掃視我。
二樓半昏的燈光打在四周,與樓下喧譁的笑聲成鮮明對比。
江有欽難得穿了次正裝,但先前他的神情始終散漫。
這下他的神情冷了下去,壓迫感居然上來了。
他又問了一遍,加重了語氣,低沉的嗓音卻聽不出什麼情緒:「什麼意思?」
我:「……你聽不懂人話嗎?」
陸青則取下眼鏡,他摁了摁眉心,微彎的桃花眼此刻卻顯得莫名寡淡:「理由?」
我睜大眼睛:「一個兩個都瘋了?我喫你們家大米了?還得跟你們報備?」
遲逾兩頰的梨渦倒還是淺淺的,他靠在圍欄上,語氣輕悠:「季莓,你喫醋了?」
什麼腦回路?什麼奇葩?
我深吸一口氣,忍着想要抽他們的衝動——
不能抽了,不能抽了。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幹不過他們了。他們一拳就能把我掄死。
「怎麼,我出國,你們不允許?」
沒人搭理我。
我踩着小高跟,轉身就走。
一道矜淡的聲音沉沉地落在我的耳畔:「這麼多年算什麼?」
陸青則竟然能問出這種話?
「算你們給我做牛做馬啊。怎麼啦,被我欺負習慣了,離不開我了?」我歡快的聲音飄散開來。
太好咯。
欺負了人就跑可真爽啊。
那個弱智系統還說什麼我的結局悲慘?
前半生美美當霸王惡毒女配,後半生巴厘島爽爽度假看腹肌。
誰有我過得滋潤?
我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嚇得我一激靈,把我從對未來的美好暢想中拉回現實。
我跟遲逾的黑眸對上,他的梨渦徹底看不見了。
「不讓我走?」我鎮定下來,笑眯眯地像以前掐了掐他的臉,只不過這次力氣很輕。
他怔了一怔,最後輕輕嗯了一聲。
我樂出聲來:「不是吧,愛上我啦?你這麼容易愛上別人的嗎,阿逾?」
我和他僵持片刻。
遲逾拽住我的手漸漸鬆開。
「沒良心的人不配被愛。」他說。
我踮起腳尖拍了拍他腦袋,語氣漫不經心得如同哄小狗一般:「知道了,玩去吧。」

-7-
出國留學的事情,爸媽給我辦得很快。大概他們也覺得我在國內上不了什麼大學吧……
就是江有欽總是在朋友圈曬他和宋鴛的約會。
我有點無語,我一直以爲我拉黑他了的,原來只是他之前一直不發朋友圈而已。
不過我也沒有再拉黑了,因爲我直接換了個手機號,新的微信只加了爸媽,還有留學中結識的其他好友。
幾年時間過得很快,我讀完研究生後,打算繼續留在國外。
直到我爸打電話過來:「下個星期你爺爺八十歲大壽,記得提早回來。」
我爸說話從來不容置喙。
我猶豫了片刻,也答應了。
這些年我都沒回去過,都是爸媽飛過來看我,我很久沒見爺爺奶奶了,很想他們,是應該回去看看。
至於那三個臭男人,雖然沒聽到什麼訂婚啊結婚的消息,但應該還在和他們的鴛鴛甜甜蜜蜜。
季家也好好的,我回去的話,問題應該不大吧?
而且那勞什子系統也沒怎麼煩過我了。
我國內的朋友得知我回國,都高興地跟我約見面時間。
只有一個不讓人省心的麻煩鬼。
時杳:「拜託了嘛寶寶,我真的有事情,正好是你回來的第一天,就幫幫我這個忙唄。」
我冷笑:「你這個不稱職的記者。」
時杳在電話那端撒嬌:「發佈會上你也不用提問題,只要拍幾張照片,我好交差就行。」
我:「呵呵。」
時杳:「給你發十個男模聯繫方式。」
我:「成交。」

-8-
剛下飛機,我就坐在了發佈會場。
我這才知道,這不是什麼明星發佈會,是科研發佈會。
我服了,這種搞科研的發佈會,我啥也聽不懂。
我蹺着二郎腿,摩挲着新做的美甲。等會拍到幾張照片,我就直接溜走。
結果發佈會開始,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陸青則。
他站在臺上,燈光之下,偏頭看向 PPT 解說時,側臉輪廓分明。
身姿修長挺拔,金邊眼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樑上,白色襯衫的扣子嚴謹地扣到最上面一顆。ŧŭ³
如果說七年前,他仍有青澀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褪去青澀,由內而外地冷淡而成熟。
真正詮釋了什麼叫作高嶺之花。
他只是微微一抬眼,半個會場都能安靜下來,生怕打擾了他的解說。
我輕輕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以前的作業可都是他幫我寫的。
陸青則人還是蠻好看的,聲音也蠻好聽的,就是說的內容不像中文。就跟我高中時候聽物理似的,聽着聽着我就睡着了……
睡得特別香。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睡飽了,矇矇矓矓地半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西裝褲包裹着的修長的腿。
還挺性感的。
不對勁。
我身邊坐着的明明是個胖墩墩的大叔啊。
我抬起眼簾,跟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對視上。
對視了半天,陸青則的視線落到我的胸口。
他淡道:「你改名了?」
我低頭看了眼印着【時杳】二字的胸牌,尷尬地笑了笑:「嗯,是吧,哈哈,你管我呢。」
他只是平靜地注視我。
陸青則從小到大對於我的言語挑釁,一直不放在眼裏。
我欺負江有欽,江有欽會反抗。
我欺負遲逾,遲逾會無能狂怒。
我欺負陸青則,陸青則不會有明顯的情緒波動,所以我很少欺負他,不好玩。
「那個……」我訕訕開口。
他們既然已經跟女主走向正軌,我自然也不會給自己加戲繼續作死地走惡毒女配的戲份。
「我先回家了哈。」我飛速地站起身來,轉身抬腿就走。
這才發現發佈會場已經空了,天哪,我到底睡了多久,陸青則又是什麼時候發現並認出我的?
陸青則冷淡的聲音在空蕩的會場上回蕩,落在我的耳畔:「季莓。」
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消息從來不回?」
那當然是因爲我換手機了,看不見怎麼回?
我利落地轉頭,朝陸青則笑得燦爛:「你發消息,狗都不回。」
陸青則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沒有被我的言語激起一絲波瀾。
他的那雙桃花眼在金邊眼鏡下,沒有一點深情的意味,只有雪山上的涼薄冷然之意。
我不動聲色地嚥了口口水,攥了攥挎着的包,轉身開溜。
還好,溜得很順利。

-9-
時杳爆炸:「你說什麼?沒有照片?!」
我坐在休息廳裏,心虛地揉了揉鼻子:「小意外,小意外。」
時杳在視頻那邊生無可戀。
我想了想,決定找補一下:「我有陸青則小時候的照片,要不然我發給你?」
時杳頓時喜笑顏開:「寶寶,你早說啊,太好了,獨家照片!」
我:「……」
「我差點都忘了你跟他從小認識了。」
我:「嗯。」
「那你這次去,他看到你了沒?你倆打招呼了嗎?」
我沉默了一會。
時杳突然驚呼了一聲:「欸,你看熱搜,江有欽直播的時候說的是你吧?」
我挑眉:「他去當男主播了?」
那種跳擦邊舞露腹肌的?
「不是,他遊戲主播。」
「哦。」我無趣地收起了幸災樂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時杳說的話。
飛快地下載微博,點進去熱搜。
#QKing 自爆小時候遭遇惡毒鄰居欺負#
我微笑:「時杳,你看到這個標題,聯想到我了?」
時杳:「你點進去看視頻……跟你簡直一模一樣。」
我猶疑了會兒,然後點擊進去,忽視數以萬計的評論,點開視頻。
視頻裏江有欽沒有露臉,只有他修長的手點擊鼠標和鍵盤配上游戲頁面的畫面。
聽到太久沒有聽到的聲音,我還恍神片刻,才認真聽內容。
「小時候那女的就是個惡霸。嗯?當然,雖然她會給我使絆子,但我也會報復回去。」
「長得一般,脾氣不小。」
「可能吧,我也覺得。除了暗戀我,也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
我:?
這時候彈幕齊齊在飄:
【肯定是暗戀你啊,想吸引你注意力。】
【啊啊啊啊,小小年紀就這麼狡猾了!】
【我也想欺負 Q!】
嗯……江有欽是什麼品種的腦殘?
我要被氣吐血了。
休息廳被敲響,我只好暫時憋下胸口的悶氣,跟時杳打了聲招呼:「我甲方人到了,結束了再找你。」
我這次回國還有一個原因,我加入的一個工作室最近正在接觸的一個大訂單在國內,我來試試能不能談成功。
我掛斷電話,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請進。」
門被推開,來人個子很高,戴着口罩,穿着黑色衛衣和運動褲,悠閒味十足,他推門而入後那種氣質也是慵懶無比。
跟穿着正裝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我心裏疑惑,這就是那個所謂的挑剔任性的甲方?
男人走來徑直坐下,長腿翹起,骨節分明的手取下口罩。
我如同被雷劈了僵硬在原地。
那張臉比七年前還要清瘦些,故而輪廓更加分明,眉骨更加深邃。
江有欽扯了扯嘴:「不認識我了?」
完蛋了,訂單涼了。
我生無可戀:「你不是當主播嗎?」
江有欽理了理衣服:「還挺在意我。」
我:「……」
我抬腿就準備走,誰料江有欽抬了抬食指:「合同我看看。」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工作開玩笑。
我將早就備好的合同遞給他:「您請。」
江有欽嗤了一聲,他隨意地翻開幾頁,又合上。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有欽掃視着我,指尖輕點着椅子把手。
江有欽不開口,訂單大概率還是黃了。
我在陸青則身上感受到壓迫感就算了,現在江有欽也能讓我有壓迫感了?
我想到方纔看到的熱搜,陰陽怪氣地開口:「江少,你哪個鄰居是惡霸,還暗戀你啊?」
江有欽一臉「你自己不知道嗎這還用問」的表情。
我把合同從他手裏抽出來:「老孃暗戀你個頭,白日做夢的腦殘!」
江有欽臉色沉下來:「你罵我什麼?」
我呵呵一笑:「自己有女人了還在說什麼我暗戀你,你腦子不殘誰殘?」
他斂眉,姿勢未動,聲音卻低又冷:「我哪來的女人?」
江有欽竟然比以前沉得住氣了。
我:「哦喲,你的鴛鴛,你忘了?薄情男。」
江有欽脣角挑了挑,我無比熟悉他的這種笑,每次他嘲諷我蔑視我前,都會有這個動作。
可我這次沒等到他嘲諷我,背部就硬生生地撞到牆壁上。
他從起身到掐住我脖子,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沉得住氣個屁。
我掙扎不開,怒瞪着他:「你幹嗎?以弱欺小是吧?以高欺矮是吧?沒種!」
江有欽居高臨下,他的手不算使力,卻正正好好抵住脖子處桎梏住我。
他冷笑一聲,嗓音低沉,呼出的熱氣灑在我耳際,癢癢的。
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呢喃:「四歲搶我奧特曼埋泥裏,五歲在蛋糕上抹芥末……」
我麻木地聽着。
「……十歲踹我屁股,十一歲……」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反駁:「但你屁股確實挺軟的,而且……」
江有欽兩指一併堵住我的嘴脣。
「而且是我的榮幸,嗯?」他尾音上揚,羽毛似的莫名有些撓人。
「你幹了那麼多缺德事,老子就算真污衊你,又怎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我真是怕了這瘋子。
我偏過頭躲過他的手指,也開始冷笑:「你現在把我抵在牆上,我倆的身體都要貼一塊了,宋鴛知道嗎?」
趕緊醒悟過來吧你這男主。
「你講話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打。」他另一隻手又毫不客氣地掐住我的臉頰。
我口吐芬芳:「你他——」
江有欽鬆開對我的禁錮:「什麼宋鴛李鴛,不認識。」
「你走的第二天,我就取消婚約了。……本來就是做個戲。」他硬邦邦地解釋。
我斂了斂眉:「你開什麼玩笑呢。」
江有欽重新坐回椅子上,沒有了一開始的大爺模樣。他靜了靜:「你剛回國?」
「嗯哼,不然呢。」
「我是你第一個見到的人?」他突然問。
我無語:「飛機場全是人啊,大馬路上也都是人,怎麼可能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
江有欽沉默了會,他伸手。
我:「知道你手好看,不用秀了。」
江有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面無表情:「筆呢。」
我立刻從口袋裏掏出筆,放到他手上:「我收回剛剛說的所有話。」
江有欽洋洋灑灑地在合同尾頁簽下名字。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我原本鬱悶的心情舒暢不少,連帶着看江有欽也順眼很多。
他簽完字打開手機:「電話留一下,後續有關合作和合同的事方便溝通。」
我爽快地報了電話。
他的電話鈴聲響了,我笑眯眯地接過合同:「有事你先忙,我先走咯。」
江有欽不置可否地按下接聽鍵。
我也樂呵呵地準備推門離開。
剛碰到門把手,江有欽的聲音低低飄了過來:「季莓,七年來,你想過我嗎?」
我頓住。
怎麼有副酷哥爆改小脆弱的既視感?
看在他簽了合同的份子上,我勉強敷衍地嗯嗯兩聲。
下一秒,一道猶疑卻又清潤純正的聲音響起:「……季莓?」
我麻了麻。
江有欽飛快地掛了電話。
我:「……」
他這是在幹嗎,接了遲逾電話,卻來跟我說話,最後又掛了電話?
不理解。
我還答應我爸媽晚上回家喫飯呢,我沒回頭,懶懶說了聲:「走了啊。」
「嗯。」

-10-
我走到樓下,正準備滴一輛出租車,發現陸青則站在一輛車旁。
我目不斜視,他走過來,嗓音清冽:「上車。」
我愣了下,抬眼看去。他的那雙桃花眼就這麼直生生地跟我對視上。
我抿了抿嘴:「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跟你坐一塊我渾身不自在,你說呢?
陸青則一言不發。
正值晚高峯,路上汽車的鳴笛聲接連不斷,襯得這裏愈發安靜。
我在心裏默默思考,是直接溜走還是再找個理由,還是……
「小時候總黏着我,長大了點只是比較喜歡哭。」他摘下金邊眼鏡,半闔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現在避我如蛇蠍?」他語氣微涼。
我眨眨眼:「你還想幫我寫作業?可是現在我不用寫作業了。」
陸青則:「……」
「還是說,你想我和以前一樣,喊你則則?」我揚眉,踮起腳尖朝他耳邊吹了口氣。
陸青則後退一步。
我睜大眼睛。沒忍住,笑出來了。
好吧,剛剛那種想要反擊卻把自己噁心到了的感覺減退不少。
我還沒笑幾聲,就聽到一個悶悶的嗯字。
他這一個嗯字,把我搞不會了。
難道真像江有欽所說,我小時候作惡太多?
一個惡毒女配爲數不多的愧疚湧上心頭一點點。
不到幾秒,陸青則已經又變回了矜冷自持的高嶺之花模樣,他淡淡道:「順路,現在不好打車。」
不好打車是真的,到現在也沒司機接單。
順路也是真的,我跟陸青則、江有欽、遲逾這仨一個別墅區的,不然也不能小時候串門去整他們。
我揉揉鼻子:「好吧。」
我下意識地去拉後座位的門,又跟陸青則對視上,我默了默,轉身拉開副駕駛座的門。
他車內有一股淡淡的、很特別的檀香味。我不知不覺放鬆了的身體。
堵車期間,我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突然想起來,我問:「我走之後第二天,江有欽跟宋鴛的婚約取消了?」
陸青則:「嗯。」
「爲啥?」
「他們比較幼稚。」
我:「?」
不過陸青則似乎有點牴觸這個話題,我也就沒有再追問了。
「這次回來,還走嗎?」他問。
既然女主戲份殺青了,我應該沒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了吧?
但是我從不按套路出牌:「走啊。」
「……」
徹底安靜了。

-11-
回到家後,我笑着:「爸,媽——」
然後發現我媽身邊坐了個不速之客。
我如臨大敵:「遲逾?!」
遲逾笑眯眯地衝我打招呼:「好久不見呀。……你怎麼這副表情,不想看到我嗎?」
說着,他低下了頭,頗有暗自傷神的意味。
我一僵。
我媽拍了拍遲逾的手背:「小逾啊,我們莓莓怎麼可能不想見到你?」說着我媽瞪了我一眼。
遲逾長得本來就白白淨淨的,是很招家長喜歡的那一款。
遲逾搖搖頭:「她不想看到我,我還是走吧,伯母,我就不跟您們一起喫晚飯了,讓季莓好好陪……」
面對我媽看向我越來越不善的眼神,我恨得磨牙鑿齒,實在受不了上前拽着遲逾的領子把他拖上去,拽到我房間裏。我一邊拽一邊安撫我媽:「媽,我跟他敘敘舊,您別擔心!」
隨後我一把關上房門,把他推到門上:「你裝什麼呢?!」
遲逾這會兒沒了剛剛的那股委屈勁,他慢悠悠地雙手插着口袋,低頭脣角微勾,眉間滿是愉悅:「我裝什麼了?」
我怒:「死白蓮!」
他聳聳肩:「哦。」
我無能狂怒:「別在我爸媽面前裝蒜!」
遲逾眯了眯眼:「你是在求我嗎?」
「我是在警告你!」
他笑:「嗯。那我不同意,怎麼辦呢?」
我握緊拳頭。
他小指勾起我耳側的髮絲:「回來也不說一聲。」
我在心裏冷哼,說不說還不是一天之內見了個遍。
「季莓。」
「幹嗎?」我下意識地應了。
遲逾微微彎腰,他黑眸中閃過細碎的笑意:「你親我一口,我就同意。」
我驚呆了。
我張了張嘴:「你真被我欺負得愛上我了?」
遲逾:「……」
「那你想我嗎?」他又問。
我誠實地搖搖頭。
他:「……那你爲什麼想江有欽?」
我竟然後知後覺地理解了我臨走前江有欽的舉動。
我繼續誠實地回答:「其實我是騙他的。」
「嗯?」
「他畢竟是甲方,你知道的。」
遲逾肉眼可見地明朗了。
三秒後。
我的手機被瘋狂轟炸。
遲逾突然笑出聲。
我狐疑地掃了他一眼,打開手機。
是一個陌生號碼一直在給我發短信:
【騙我?】
【6。】
【是甲方就行?】
【……騙我就算了,還要說出來。】
【……】
我嚥了口口水,一字一頓:「遲、逾!」
遲逾無辜地看我:「怎麼了?」
我咬着後槽牙。
他卻低頭嗅了嗅,神情一冷:「你跟陸青則見過?」
我皺眉:「啊?」
我反應過來,是陸青則車內的檀香味?
遲逾捏住我的腮幫,他眼尾微微泛紅:「又跟江有欽見面,又跟陸青則見面。……明明以前跟你待在一起最久的人是我。」
我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你喜歡我?」
遲逾一怔,薄脣輕動,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我翻個白眼打算推門離開。
我的手腕被拽住,遲逾的聲音低了下去:「……喜歡。」
我嘖了一聲:「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像我這樣的,也沒人要我?」
「……」
遲逾突然把我攬到懷裏,他的下顎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要。」
我面無表情地想要推開他,沒推動。
「不要理他們,好不好?」他語氣脆弱。
「死白蓮。」我冷漠。
我可是你白蓮祖師爺,你以爲你跟我學了些日子就能出師了?我還看不清你是個黑心的?
見我無動於衷,遲逾從善如流地鬆開手:「好難過,你還是不想見到我,我去跟伯父伯母打個招呼就離開吧……」
我憤怒地把他拉過來:「遲!逾!」
就在我大腦飛速運轉怎麼對抗遲逾這個白蓮後起之秀時,我媽在樓下喊:「莓莓啊!阿欽和則則也來找你玩了!」
我:?
遲逾冷笑:「不許下去。」
我生無可戀:「我也不想下去。」
我嘆了口氣,趴到陽臺曬月亮。
所以當惡毒女配,還是會惡有惡報的。
不是說女主要來拯救男主們嗎?這男主都喜歡上我了,女主怎麼就消失了?劇情都亂套了!
又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信息,是陸青則。不用想也是我媽給的我的號碼。
陸青則發的非常簡潔明瞭,只有一張截圖和一句話。
【給你帶了禮物。】
還有禮物?
我點開截圖,僵在原地,心裏一緊。
是一條皮帶!
天殺的竟然是一條皮帶!
跟當年我用來威脅陸青則幫我寫作文的那一條有九成相像!
我在心裏發出尖銳爆鳴:「系統!系統!」
系統很快出現:「玩脫了?隔行如隔山,祝你好運。」
我憤怒。
不對。
「你不是讓我當女主嗎?現在他們都喜歡我了,我不光榮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了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
半晌後它道:「我也沒想到,可能你欺負人也欺負得怪有水平的吧。」
「是吧是吧,所以你快把我從這該死的困境裏拯救出來!」我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了。
「不,我走了。」
我腦門冒問號:「你走什麼?」
「你以前讓我走的。」
我:「……」
這叫什麼。
自作孽不可活嗎。
我氣若游絲:「你先別走……」
系統:「?」
「爲什麼他們之前還圍着那個女主轉個不停,現在就對我那啥了,這是你給我開的什麼金手指嗎?」我說出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
「哦,他們只是想氣氣你,報復你一下吧。畢竟之前的你那樣欺人太甚。」
我:「……」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一直都喜歡我,我竟如此有魅力?」
系統:「……那個時候,他們應該更偏向於報復你。」
所以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呢,反正我不知道,系統也說不清。
遲逾還打着電話跟對面 battle:「我跟季莓二人世界呢,識趣點別來打擾我們。」
我撐着腦袋看月亮,月亮真圓真亮。
……就是好吵。
直到我媽喊我下樓喫飯:「莓莓,小逾,下來喫飯了!」
我飛奔下樓,飛奔到一半,我轉頭朝遲逾笑:「喜歡我,那你們公平競爭咯。」
遲逾點點頭,當面打開了他的電子閱讀書架:「我已經在學習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的書架:
《霸道總裁強制愛》《強制愛的一百零八式》《論強制愛》……
「你威脅我?」我攥拳。
遲逾笑得乖順:「沒有呢。」
下了樓,我媽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藍色禮盒。
我受寵若驚:「這啥呀,媽。」
「則則給你帶的禮物。」
我手一抖。
我媽蹙眉:「快接着呀,你這孩子,這可是則則精心爲你準備的。」
我轉頭跟坐在一邊,比斯文敗類還斯文敗類的陸青則對上。他似笑非笑。
我咬碎了牙嚥進肚子裏,接過了禮盒。
江有欽支着頭,就那麼看着我。明顯是忘不了我騙他那件事……
我癱坐在沙發上,又想仰天長嘯,又想哐哐給這幾人兩拳。
遲逾去陪我爸端菜了。
陸青則陪我媽聊天,讓她喜笑顏開。
江有欽偶爾插上兩句,不過更多時候他還是在消息轟炸我,明明同處於一個屋檐下。
我扶額。
真是天殺的了,我竟然還覺得這幅場景有那麼些溫馨。
我想起了剛剛看到的月亮,溫溫潤潤的,跟這幅場景剛好相配。
我在心裏嘆息一聲,頓了下,又彎了彎脣。
反正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看咱們誰玩得過誰。
番外一:
我和朋友約在遊樂場耍,被放了鴿子。
我一怒之下把腳扭了。
遊樂場裏的人都是成雙成對,我氣得在心裏怒罵朋友三百遍。
江有欽微信正好彈出消息:「怎麼沒來?」
這幾天江家成功拿下了一個競標,今晚在開商業慶宴。
平日裏只要江有欽,陸青則,遲逾三個中同時出現兩個,說話都是夾槍帶棒。
今晚他們三個肯定都在,場面簡直不敢想象,所以我選擇臨陣逃脫……不是,戰術性撤離。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
我有些猶豫地在鍵盤上摁着,打了字又刪除。我該咋說呢。
說我被放鴿子了?實在太丟人。
說我不僅被放鴿子還腳扭了,一個人在遊樂場孤獨地坐在長椅上看着其他人嬉鬧快樂?
更丟人了。
我忘記了一直打字微信會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江有欽:「你嘀嘀咕咕什麼呢。」
我:……
我面無表情地把位置發送過去。
他那邊沉默了一會,隨後發了條語音過來。
背景嘈雜,但是聲音清晰,還帶着點懶散的意味,「不好意思,忘了公主出場還得接駕。等着。」
呵,果然,他嘲諷我了。
不過他聲音挺有磁性,還蠻好聽的。
我又聽了一遍。
不對。他究竟是在嘲諷我,還是在撩我?
……
我手機快沒電了,就百無聊賴地數着遊樂場的人頭數。
我坐得長椅離遊樂場入口很近,沒一會兒,從入口走進一個人。
那身高,那身材,那氣質,一看就是江有欽,很顯眼。
他邁着長腿,走到我面前。
我繼續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
江有欽挑眉,「被放鴿子了?」
他怎麼猜這麼準?
我沒吭聲。
他一臉「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
我還是坐着沒動。
他盯着我半晌,嗓音慵懶,尾音悠悠:「車開不進來,需要我抱你上車麼?」
他就是在嘲諷我。
我冷笑一聲,徹底擺爛,朝他張開雙臂。
這下換他沒動靜了。
江有欽死都想不到我真接了他的茬。不過要不是我腳扭了,我確實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莞爾:「不是要抱我嗎?怎麼,你抱不動?」
他薄脣輕抿,然後上前彎腰,一隻手臂搭在我腰間,另隻手臂撐起我腿彎,直接輕鬆地把我抱了起來。我本能地環住他脖子。
他還是沒說話。
我有點納悶,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他耳根紅了。
我驚。
江有欽竟然也會耳紅。
他害羞了?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遊樂場裏的熱鬧喧譁跟我和他之間格格不入。
入口只進不出,出口在遊樂場的另一端。
他抱着我往出口走,一路上莫名接收到許多注視。有點尷尬。
甚至碰到了幾位認識的同學,他們目光震驚,嘴巴張得要掉到下巴。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和江有欽攪合到一起。
更尷尬了……
路過旋轉木馬,他聲音從頭頂傳下來:「要坐麼?」
我轉頭看了一眼,除了小朋友就是情侶。
我乾巴巴地拒絕:「不了吧。」
正好還有一個空位,他徑直走過去,把我放在白馬上。
我:?
我抽了抽嘴角,「逃票可恥。」
江有欽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買過了。」
我:??
鈴響,他站到一旁,笑得散漫,拿出手機,攝像頭對着我。
江有欽身邊站着很多家長,都在笑眯眯地拿這手機對着自家小孩拍照,並喊着:「小寶,看鏡頭!」
我捂住臉。
爲什麼這麼羞恥……
快結束的時候,我抬起頭,沒想到江有欽的手機攝像頭還在。
我正準備再低頭捂臉,他動了動嘴,做了一個口型。
我愣住。
然後成功被他抓拍到。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下了旋轉木馬後,我的微信開始狂響。點開後,發現江有欽拍了我在旋轉木馬上的背影,發了朋友圈。
之前我被拉進去的那個四人羣開始狂轟濫炸……除了陸青則一開始發的問號,後面一直是遲逾在刷屏。
我揉了揉眉心,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然後單腿蹦到了江有欽身邊,「走吧。」
țũ⁼他視線落到我的腳上,「你腳扭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然呢?我爲什麼會讓你抱我?」
江有欽周身似乎肉眼可見的低氣壓了?
我懵了。他咋了?
「算了。」他又道。
我有些猶疑。
他剛剛好像不開心了,但他好像又把自己哄好了。
他又彎腰把我公主抱了起來。
我想了想,問他:「你剛剛說什麼的?」
那兩個字。
「泡泡。」
我:?
「你剛剛鼻涕吹了個泡。」
我咬牙,「我沒感冒,你別扯。……其實你說的是寶寶吧。」
他沒說話。
我瞥了一眼,「你耳朵怎麼這麼紅。」
「你好吵。」
我就不閉嘴,我繼續說:「你看夕陽,好看,很紅,跟你耳朵一樣。」
江有欽:「……」
就在我以爲他不會搭理我的時候,他出聲:「嗯。」
我以爲我聽錯了,「什麼?」
「夕陽好看。
「人更好看。」他說
番外二:

-1-
我端着我媽做的糕點,認命地敲開了陸青則家別墅的門。
就在我以爲沒人的時候,門被打開,我對上那雙桃花眼。
陸青則的白襯衫穿得一絲不苟,手腕處袖子微微卷起。他沒有戴眼鏡,少了些往日的距離感。
下一秒別墅裏傳來嘈雜的聲音:「青則哥,外賣到了嗎?」
別墅裏的人好像還不少。
我尷尬地後退一步,將用精緻的盒子裝的糕點遞給他,「我媽做的。」
他微微垂了簾,隨後側身,「進來吧。」
「誒?」我懵了,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就來送東西的,送完就走。」
沒等我轉身,有人走過來,他驚呼一聲:「季莓?!」
我跟那人大眼瞪小眼,有些眼熟。
好像是高中同學?當時關係好像還挺好的。
我猶豫地喊出名字,他ṭū́ⁿ立刻ţű̂ₓ應了,他看了看陸青則剛剛接過去的糕點,奇道:「沒想到你和青則哥關係竟然還挺好的嘛。」
我:「……呃。」
「也對,你只是跟江有欽關係差,青則哥人可好了。」他繼續道。
我:「……啊。」
說着我被推着進來,那位同學笑道:「我們在聊下一個研究呢,正好你來聽聽。」
我沉默片刻:「我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主要是聽不懂,我在旁邊會顯得很弱智……
偌大的客廳坐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我進去的一瞬,吵鬧的聲音小了不少。
陸青則站在我身邊,有女生問:「青則哥,這是你女朋友嗎?」
陸青則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他沒解釋。
我在解釋與不解釋之間選擇了一會,最後只是嘖了一聲,揉了揉眉心,「我還是走吧。」
陸青則微涼的指尖搭住我的手腕,聲音清冽動聽,「我有東西給你。」
我眨了下眼,然後跟着他上了樓。
正好帶個東西回去,好跟我媽交代。
我也不知道我媽爲啥這麼喜歡陸青則……
陸青則推開他的臥室,我舔了舔脣,「不太好吧,我還沒去過男生的臥室呢。」
說着,我不客氣地緊跟着進去。
整間臥室只有白灰兩種顏色,十分簡約。
真是跟他這人一樣冷淡。
他書架上一個角落,放着一個反着的相框。我抱着胳膊,瞥見那相框的背面最下面用黑筆寫着一行字:「聖誕節,季莓。」
我愣了下,上前取下相框,翻過來看正面。
陸青則彎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他看見我拿起相框,沒有出聲。
正面的照片,是我高一那年聖誕節,偷偷躲在信息教室玩電腦的場景……
具體記不太清了,只依稀記得那個聖誕節我打扮得可好看,但是我爸媽把我手機收了,朋友約我出去玩,聯繫不上,情急之下用了信息教室的電腦。
我有些震驚:「你……」
陸青則將小盒子遞給我,垂眼看我,他那日常涼淡的神色竟然軟和了不少。
「這啥?」我嘟囔着接過,順帶感慨道,「哎,沒想到你那個時候就暗戀我了,你到底喜歡我啥啊?」
「不是。」他道,「當時想去告狀。」
我:「?」

-2-
高一沒分班的時候,陸青則跟我同班,他還是班長。成績賊好,特討老師喜歡。
我每次對上陸青則,心裏都沒底。
我從小欺負他們三個,他們三個也都會予以相應的反擊。江有欽來明的,陸青則來暗的,遲逾跟我比誰更會裝。
一般來說,陸青則的殺傷力最大。
比如我讓他幫我寫作業,他自己都沒寫全對,結果幫我寫的全對,跟答案分毫不差,讓我喜提門外一日遊……
再比如我故意在他管紀律的時候發出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他就借老師之名用戒尺抽我手心。真是,豈有此理!丟臉至極!奇恥大辱!
總而言之,我始終覺得我跟他是相看兩厭的。
所以……
我好奇地問:「那你爲什麼沒告狀?」
我最後成功地和朋友們去 KTV 唱了一晚上歌。
陸青則微微嘆了口氣,他爲我打開那個小盒子,裏面赫然是我之前連發五條朋友圈讚歎的項鍊。這項鍊其實是掛着一個很漂亮的天然的石頭,很稀有,而且沒有反射性。
我找了好多朋友幫忙,都沒能買到,所以在朋友圈裏哀嚎連篇。
我怔怔地看他爲我戴上。
「可能是你罰站的時候模樣太可憐。」他緩緩開口。
……?
我只是大冬天被凍得鼻子紅耳朵紅。
「也可能是你被打手心的時候,齜牙咧嘴的表情很好笑。」他繼續道。
我:「六。」
陸青則低簾看了那璀璨漂亮的石頭半晌,然後和我對視上,那雙似乎什麼都平淡漠視的眸子裏的積雪似乎漸漸消融了。
他聲音平和,「或許還是,我競賽失誤那一次,你把你那張只有二十分的物理試卷放到我桌上,安慰我。」
這事我還真記得。
他成績一直很好,也被老師們寄予厚望,但有一次物理競賽發揮失常,沒有拿到一等獎。
一天天的低氣壓。
我覺得他可矯情,就把自己的物理試卷扔他桌上,「能考多差,你看我,物理分還沒鞋碼大,二等獎我再修行Ťṻₐ個幾十年都拿不到!」
他盯着我的物理試卷看了良久,半天沒發出一個音,但我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對我無言的嘲諷和蔑視。
我憤憤地拿回試卷,感覺這人就是裝,我平白還被他看不起了一番。
現如今再回想以前的事,覺得分外幼稚。
我撓了撓頭,「也不是安慰你吧。」
陸青則直直地看着我:「聖誕節那天,你後來給了我一個蘋果。」
我仔細回憶了下,因爲我收到的蘋果太多了,當時快走了,手裏實在拿不下,就隨手給他塞了一個。
我汗顏:「這……不是有很多女生給你蘋果嗎?」
陸青則嗯了一聲。
樓下突然有人喊陸青則,「青則哥!有個點弄不明白,救命啊!」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脖子上掛着的漂亮的小石頭,難得訥訥道:「謝謝你的項鍊。那我先走了啊,內啥,我媽做的糕點你記得喫。」
說完我倉促地放下相框,落荒而逃。
我服了。
我怎麼以前搞不贏他,現在也招架不住?

-3-
陸青則站在窗邊,看着樓下那個風風火火跑到隔壁別墅的背影,神情柔和。
他小時候確實不太喜歡季莓,但是接觸下來,他壓根喫不了幾次虧。
隨着長大,他的身邊似乎只有季莓什麼都不在乎,只是單純地喜歡捉弄他……
在所謂的互相博弈中,他早已習慣了有她的日子。那樣纔不無趣,那樣他的世界纔有生機。
或許只有分別才能讓人意識到那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他去過季莓留學的國家,待過從季母口中得知她喜歡的咖啡店,看過無數次她狡黠還有些得意的神情。
他想,他或許要一直溺在這個漩渦裏了。
番外三:

-1-
我站在畫展上,面無表情。
我又被放鴿子了。
拜託,我又看不懂畫展。
我朋友不來,誰給我拍照?我來的意義又是什麼?
我在離開和留下之間,選擇了留下。我自己舉起手機自拍。
剛拍一張,一道女聲響起:「真是什麼人都有,在畫展上自拍,沒有一點文學素養。」
我皺眉,隨着聲音望過去,我問:「我們認識?」
「不認識啊。」
「那你管什麼閒事?」我無語凝噎。
我訂票的時候特地問了可不可以拍照,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我才訂票的。
那個挺漂亮的女生走到我旁邊,看着我剛剛自拍的那副畫,她不屑道:「你又看不懂畫,來幹嘛?」
她還真說到我心坎上了。
但我絲毫不慌,「我花錢了,花錢的就是上帝,懂麼?你懂文學素養你還不是跟我站在一起看一幅畫?」
與人相論時,切不可自證。
女生瞪着眼睛。
「而且,」我瞅了眼那畫,「不就是一個女生在操場上跑步的背影嗎?而且跑得好像要死要活的模樣。」
那女生像是掰回一城,她撇嘴,「你果然俗,這幅畫的構造、意境,根本不是這麼淺顯好嗎?」
我:「……這不就一個暗戀視角嗎?得多深奧?」
「還暗戀呢,你根本不懂藝術!我們遲老師怎麼可能會暗戀別人?」
「噗。」一聲笑在爭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很突兀。
我和女生,還有其他圍觀的人一齊望向聲音的來源。
遲逾穿着黑色大衣,雙手插兜,身邊跟着一個舉着鏡頭的記者。
遲逾邁步走過來,笑意盈盈,「會暗戀啊。我也是人嘛。」
那女生臉瞬間紅了,「是、是嗎……」
我張了張嘴,有些茫然,「那什麼遲老師是你?」
遲逾眨了眨眼,「我以爲你特地來看我的畫展的。」
我尷尬,「我不知道這是你的畫展,我媽說你畫漫畫的。」
他聳聳肩,「什麼都畫一點咯。」
那女生身邊的朋友見縫插針地問,「遲老師,那您說,您這幅畫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遲逾端詳了畫片刻,偏了偏頭,看向我,「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我呵了一聲,「你剛剛不是笑了?你沒聽到嗎?」
什麼小把戲,小心思。我作爲綠茶白蓮界的鼻祖,還看不出你這區區一個後生?
他從善如流地改口,「啊,對。就是暗戀啊,畫裏的主角也確實跑步跑得要死要活的。」
我贊同地點點頭。
看來也沒那麼深奧嘛。
等等。
我看着畫中女生,心裏騰昇出不好的預感。
我輕咳一聲,慢慢地湊到遲逾耳邊,小聲問:「你還喜歡過其他女生?」
他挑了下眉,「你喫醋了?」
我:「倒也沒有。」
「沒有。」他說。
我後知後覺,看看他,再看看畫。
我深吸一口氣,「你才跑得要死要活的。」
那幾個女生漸漸反應過來,「遲老師,她就是你喜歡的女生嗎?」一開始的女孩子指了指我。
遲逾彎着眼睛,「這幅畫被它的主角點評,是它的榮幸,它也就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他承認了。
我捂臉,「你能不能別這麼文縐縐的。」
遲逾無辜地轉頭看我,「那好吧,季小姐,有幸請你喝杯咖啡?」

-2-
從小到大,其實遲逾是跟我最熟的。
因爲小時候,我發現他很容易哭,我喜歡惹他哭,遂天天扯着他欺負。
長大了點,江有欽和陸青則天天忙自己的事,一個熱愛打籃球,一個熱愛學習,我只能逮到遲逾。
遲逾鋼琴彈得很好,我就逼迫他彈琴給我聽。
從初中開始,我和他就經常窩在學校的琴房裏。後來他竟然自學學會了小提琴、吉他啥的,反正我耳朵有福了。
哎,有段時間還有人誤會我跟他早戀。
直到有一次,我偷聽到江有欽罵他叛徒。
什麼!原來遲逾是他們塞過來的臥底?
然後我果斷去跟遲父遲母告狀,遠離遲逾。
再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遲逾、江有欽、陸青則他們三個見了面也不打招呼,我媽都說他們好像吵架了。
我:「還有這好事?」
我媽:「你說什麼?」
我:「天哪,太令人難過了。」
然後我蹲到遲逾後,一把抓過他,興致沖沖地問:「你們三個吵架了?」
遲逾身後揹着吉他,他後退一步,聲音低低的,「一說八卦就想到我了?」
我哎呀一聲,「我能想到你就不錯了。」
遲逾不說話。
我急了,「你說呀你們爲啥吵架?」
他還是不說話。
我咬牙,「我不就前段時間逼你彈琴了嗎?你幹嘛這麼記仇?」說着說着,我認命了,「算了,你一直討厭我,問你也是白問。」
說完我轉身就走。
回到家我越想越氣!
虧我以前還抱過他!
初二的時候,遲逾的奶奶病逝了。
好久不哭的他哭得停不下來。
在遲奶奶的葬禮上,我也哭得停不下來。
遲奶奶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鄉下,但是每次暑假都會在市區住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遲奶奶,遲奶奶在的時候我經常去遲逾家串門, 遲奶奶會給我各種好喫的。
我也常常跟遲奶奶撒嬌:「我如果是您孫女就好了, 遲逾他一點都不貼心, 一點都不關心您!」
遲逾在一旁:「?」
遲奶奶笑呵呵地摸着我腦袋,「奶奶把你當孫女的呀。」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 遲奶奶走得也太快了。
葬禮上,我哭着哭着去推遲逾,「遲奶奶跟我說過,她一直想知道未來的孫媳婦可不可愛, 你爲什麼不找個女朋友?」
遲逾也哭:「可我現在才初中啊。」
哭着哭着, 我哭虛脫了, 身子晃了一下,遲逾下意識地扶住我。
然後就演變成了我跟他抱在一塊哭。

-3-
往事如雲煙。
我跟遲逾坐在咖啡館裏,音樂悠揚。
我恍惚地發現,他真的是一個成熟、有自己獨特見解的男人,再也不是幼稚得跟我對吵的小男孩了。
他撐着頭,「怎麼辦啊季莓, 我昨天突然想起來以前你把我的巧克力全放熱水裏融了的事。」
還有這事?
遲逾嘆氣,「伯母也很驚訝你小時候做這種事。」
我:「?」
「所以她讓你重新送我巧克力。」
我微笑, 「怎麼了嗎?你缺錢買巧克力?」
他那些畫我可看了, 除了非賣的,只要標了價的, 都近乎是天價, 還真有人買,而且不少。
他朝我眨眼,笑得曖昧繾綣, 「要情人節限定, 那種愛心的哦。」
我沉默了下,「可是我已經答應給江有欽和陸青則送了。」
遲逾的笑容一下垮了。
半晌後,他一個字一個字憋出來:「那再多送一份, 也沒事……」
我像以前那樣, 拍了拍他的腦袋, 「知道了,乖乖等着吧。」
遲逾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從口袋裏突然拿出一張銀行卡, 放到我手裏,「再多給我一份唄,我花錢買。」
我懷疑道:「這不會是你那些畫賣的錢吧?」
遲逾點頭,我突然覺得手心有點燙。
他笑起來, 露出虎牙,「我收回以前的話, 季莓, 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番外四·最後的微信羣
江有欽:「巧克力不是僅我一份?」
發送的圖片是四份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陸青則:「嗯,遲逾還是兩份。」
遲逾:「^_^」
我發了個鄙視的表情:「有就不錯了,別太貪心。」
陸青則:「開門。」
陸青則:「?」
遲逾:「?」
我:「?」
遲逾:「等等,你先別開門, 我馬上到。」
江有欽:「?」
陸青則給我發了私聊,「等我。」
我關上手機,外面陽光大好,我默默把別墅的門反鎖了, 在羣裏發送了齜牙的表情,「多曬曬太陽,有益身體健康哦。」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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