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抱恙,宣命婦進宮侍疾。
蕭景衍一眼相中新婚的襄王妃薛柔兒,要封她爲貴妃。
爲了不鬧出兄奪弟妻的皇室醜聞,我百般相勸,最終鬧到太后面前。
太后怒斥了蕭景衍一頓,把襄王夫婦遣去了封地。
薛柔兒卻因水土不服,病死在了去封地的路上。
蕭景衍不敢責難太后,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到了我身上。
「若不是你嫉妒成性,柔兒怎會無辜慘死!」
「朕要你這賤婦全家爲柔兒償命!」
他以莫須有的罪名廢我皇后之位,殺了我全家。
死後我才知道薛柔兒根本沒有水土不服。
鬧假死這一出,不過是蕭景衍給她換了個身份,名正言順地進宮。
重活一世,見蕭景衍和薛柔兒柔Ŧùₒ情蜜意地進了暖閣。
我沒有阻止,而是直接請來了襄王。
襄王輕輕挑眉:「嫂嫂不生氣?」
我淡淡一笑。
天涼了,這皇位也該換人坐了。
-1-
重生時,我正在太后榻前侍奉湯藥。
在我身後的蕭景衍和薛柔兒正柔情蜜意地看着對方,眼神都快拉絲了。
蕭景衍輕咳一聲。
「朕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先回勤政殿了。」
蕭景衍走後沒多久,薛柔兒軟糯糯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皇后娘娘,妾身突然有點暈,想去暖閣休息一下。」
我緊緊攥住手裏的藥碗,恨不得直接砸爛薛柔兒那張妖妖調調的臉。
前世我就是在這時候察覺到不對勁,緊跟着薛柔兒出了門,在後殿暖閣裏把她跟蕭景衍堵了個正着。
如今蕭景衍剛登基不久,皇位本就不穩,正是需要拉攏襄王這個親兄弟扶持的時候。
若這時候傳出兄奪弟妻的醜聞,不僅徹底把襄王得罪死了,更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私德有虧,是個有違倫理綱常的小人。
這不是輿論開放的盛唐,蕭景衍也不是一言九鼎的唐明皇,根本承受不住文官御史的口誅筆伐,也承受不住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
到底是在慈寧宮地盤兒,雖然動靜鬧得不大,最終還是驚動了太后。
太后可不是蕭景衍那種精蟲上腦的蠢貨,當即勃然大怒。
她警告薛柔兒絕不可將今晚的事吐露半個字,命自己的心腹嬤嬤親自把人送回襄王府,之後又苦口婆心地跟蕭景衍分析利害。
蕭景衍雖然捨不得還沒嘗過滋味的美人兒就這麼沒了,卻也在太后的耳提面命下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情不願地認了錯。
爲了防止夜長夢多,太后很快就下了懿旨讓襄王夫婦就藩。
蕭景衍雖然不捨卻也沒說什麼,反而來鳳棲宮看我的次數多了起來。
他握着我的手情真意切。
「嘉兒,幸虧有你在朕身邊,朕纔沒有犯下大錯,能有你這樣賢德的皇后是朕的福氣。」
我以爲蕭景衍終於後知後覺地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懸着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沒成想這一切柔情蜜意都是麻痹我的假象,爲的就是徹底剷除我家族的勢力,爲薛柔兒的封后之路徹底掃清障礙。
這對狗男女,當真情深義重得很呢。
思緒飛轉間,我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強忍住心底的恨意朝薛柔兒淡淡一笑。
「侍疾辛苦,當真難爲襄王妃這般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了,快去歇息會兒,別累病了。」
在太后面前侍疾的並非只有我跟薛柔兒,還有好幾位素日得臉的嬪妃命婦。
聽得我這話,目光齊刷刷地落到薛柔兒身上。
薛柔兒剛跟蕭景衍眉來眼去調情不斷,面色紅潤嫵媚,哪裏有半分虛弱模樣?
出身將門,向來討厭矯情女子的林妃不屑輕嗤。
「到底是襄王妃身嬌肉貴,只在太后榻前站了站就頭暈目眩,不知道的還以爲太后娘娘跟你相剋呢。」
「……」
薛柔兒哪裏受過這樣的奚落,小臉漲得通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見狀,我連忙打圓場。
「無妨,快去吧。」
她不出去,這場好戲如何開演呢?
-2-
聽到這話,薛柔兒如臨大赦般鬆了口氣,委屈巴巴地垂眸離開,走之前還不忘狠狠瞪林妃一眼。
不必想,一會兒定會在蕭景衍面前好好告林妃一狀。
皇后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眼瞅着薛柔兒離開,我亦朝其他人擺擺手。
「你們也去西暖閣歇息會兒吧。」
「皇后娘娘,咱們可沒有某些人嬌貴……」
我莞爾一笑:「去吧,有事本宮喚你們。」
眼瞅着人都出去了,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對貼身侍女靈兒吩咐道:「本宮瞧着襄王妃身體的確不適,快去請襄王過來,再讓太醫去瞧瞧,可別有個好歹耽誤了。」
靈兒雖然不明白我爲何突然這麼關心襄王妃,但見我神色嚴肅,立刻轉身去了。
捉姦嘛,自然人越多越好。
前世我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兒,立刻把這些命婦嬪妃都打發出去了,也沒有驚動襄王。
就算事情鬧開,也只是太后和幾個慈寧宮的心腹下人知道,絕不會傳揚到外面去。
如今這麼多人都瞧見了。
無論嬪妃還是外命婦,身後都各有勢力,牽一髮而動全身。
哪怕蕭景衍是皇帝,也不敢一夜之間把她們全部殺了滅口。
更何況還有被戴了綠帽子的襄王。
那位最是個脾氣暴躁的主兒,完全就是一根筋,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一會兒看到自己的皇帝哥哥和自己剛娶的美嬌娘在牀上顛鸞倒鳳,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還真讓人期待呢。
我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到外間小爐子前煎了會兒藥,估摸着襄王差不多該到了,這才起身往後殿暖閣方向走。
還沒等走近暖閣,遠遠就聽到女人尖銳的叫喊聲。
緊接着就是男人中氣十足的咒罵。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竟敢揹着老子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見一切都如預料那般上演,我興奮得腳底生風,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飛奔進了東暖閣。
東暖閣很是熱鬧,地上男男女女的衣衫散落了一地。
身上只剩下半個肚兜的襄王妃,被襄王薅着頭髮從軟榻上拽下來,劈頭蓋臉就是幾個響亮的耳光,把人打得吱哇亂叫。
之前被我安排出來休息的嬪妃命婦圍了一大圈,一個個皆瞪大了眼睛,進退兩難地不知道該不該看這出熱鬧。
見我過來,又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到我身上。
這會兒功夫,勉強穿好衣服的蕭景衍亦回過神來,冷冷瞥了我一眼。
是讓我想辦法的意思了。
「這……」
上輩子我爲了皇室顏面,爲了蕭景衍的皇位穩固,苦口婆心地勸了又勸,最終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重活一世才懶得管那麼多,只做出急火攻心狀,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3-
「皇后娘娘您怎麼樣了?您不要嚇奴婢啊!」
巧兒緊緊抱着我,尖銳的叫喊聲在寂靜的寧壽宮上空久久迴盪,竟比襄王的怒吼更有穿透力。
我對眼前這座剛剛搭起來的戲臺子十分滿意,越發放心地把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由着他們鬧去吧,鬧得越大越好。
事發突然,我被幾個宮女七手八腳地抬進西暖閣。
之前爲薛柔兒宣來的太醫恰巧趕到,立刻手忙腳亂地過來給我施針搶救。
在這期間,情緒激動的襄王蕭定衍並沒有停手,而是結結實實又給了薛柔兒幾個耳光。
甚至蕭景衍上前阻攔都被他本能地一膀子甩出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毯上。
待太后得到消息,虛弱地扶着貼身侍女進來時,就見衣不遮體的薛柔兒被襄王打得慘叫不斷。蕭景衍這個皇帝穿着裹褲倒在地上,足足十餘個嬪妃命婦齊齊垂首站在門外,時不時偷偷抬頭瞥一眼屋裏的熱鬧。
因着頗有些進退兩難,竟沒一人去扶蕭景衍。
如此滑稽荒誕的場面,哪裏還有一國之君的威嚴?
太后臉色黑了又黑,沉聲怒喝道:「放肆,都給哀家住手!」
太后垂簾聽政多年積威甚重,蕭定衍就算再惱怒也不敢在她面前過於放肆,嘴裏再次低罵了幾句,方纔不甘心地像扔破布袋一樣,把薛柔兒扔到地上。
薛柔兒被打得鼻青眼腫、披頭散髮,但到底還要臉面,脫離束縛後趕緊撿了衣服套上,匍匐在地上垂淚不語。
這會兒功夫,蕭景衍也被近身侍奉的小太監扶了ƭų⁵起來。
他倒挺有擔當,直接擋在薛柔兒面前跪了下來。
「母后,是兒子對柔兒一見傾心難以自持,兒子要冊封她爲貴妃,讓她光明正大地陪在兒子身邊。」
「胡鬧!」
太后把手裏的佛珠狠狠往桌子上一擲,目光森冷地看着蕭景衍。
「皇帝,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宮裏上至皇后下到嬪妃都是母后強塞給兒子的,根本沒有問過合不合兒子的心意,如今兒子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必定是要把她留在身邊的。」
左右已經徹底撕破了臉,蕭景衍索性也不顧什麼羞恥之心,只一字一頓道:「襄王並非柔兒不可,兒子可以另外爲他擇選一位身份高貴的世家女爲王妃,再額外賞賜他一座城池添入封地。」
一個女人換一座城池,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
就算襄王再不情願,也說不出什麼。
古往今來,哪怕再昏庸無道的君王,也斷然沒有做出用城池換女人的荒唐事。
蕭景衍若真如此,必定會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
太后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攥住桌角,儼然氣得瑟瑟發抖。
我在西暖閣聽着蕭景衍的荒唐言論,只覺得可笑至極。
想着自己前世竟然愛上這樣一個男人,還一心一意地爲他的江山助力謀劃,我都恨不得甩自己兩個耳光。
小小年紀,眼睛怎麼就瞎了呢!
再看太后,她心裏的失望只會比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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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先帝去世得突然,未能留下傳位遺詔。
太后爲了能讓自己的兒子蕭景衍順利登上皇位,不惜以美色誘惑當年權勢如日中天的攝政王。
最終攝政王力排衆議扶持蕭景衍登基,自己則時常出入寧壽宮,跟太后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攝政王權勢鼎盛時期,不是沒有人提議讓他廢了蕭景衍自己登基爲帝。
但這樣的野心,每次都被太后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擊碎,不了了之。
兩人甚至約定好待蕭景衍登基後就隱退,去過遊山玩水的逍遙日子。
豈料蕭景衍親政半年後,向來身體強健的攝政王突然暴斃,死在了西征凱旋的路上。
不出兩月,攝政王的黨羽就被清除了個七七八八,又有我父兄族人的鼎力支持,蕭景衍這才勉強坐穩了皇位。
然而這樣一位能屈能伸、殺伐決斷的女人,面對自己唯一的蠢貨兒子卻是毫無辦法。
前世有我苦口婆心地處處周全,在太后的雷霆手段之下,尚能把一切扼殺在萌芽中。
如今既然鬧得沸沸揚揚,正在氣頭上的蕭景衍在襄王面前折損了顏面,如何會善罷甘休?Ṫű̂ₒ
薛柔兒不是傻子,很清楚太后這是動了真怒。
一旦太后動了永絕後患的心思,蕭景衍和蕭定衍兄弟倆沒事,她卻勢必會被安上個勾引主上的罪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既如此,倒不如以退爲進。
只見薛柔兒掙扎着從蕭景衍身後探出身子,哭得梨花帶雨。
「太后恕罪,是臣婦對皇上一見傾心情難自持,這才做了糊塗事。臣婦願意承擔一切罪責,求太后不要責罰皇上,求王爺不要怨恨皇上!」」
說話時,她着意加深了最後幾個字。
隨後掙扎起身,直直朝牆撞了過去。
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薛柔兒在賭。
賭皇帝還未跟她玉成好事會心有不甘,賭太后一定會在襄王面前維護皇帝的尊嚴。
「柔兒!」
蕭景衍自幼生活在攝政王的陰影下,不知不覺中就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
薛柔兒這般溫柔小意的依賴,恰好把他身上那份帝王之氣激發了出來。
只見他毫不猶豫地衝過去,緊緊抱住腦袋就要撞到牆上的薛柔兒,將其緊緊護在身後。
「是朕看上了柔兒,也是朕主動與她有了夫妻之實,母后和襄王要怪就怪罪朕,拿一個弱女子撒氣算什麼本事?」
蕭景衍到底當了這麼多年皇帝,板起臉來倒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
「……」
太后瞪着蕭景衍,幾乎要氣昏過去。
蕭景衍毫不在意臉色發白的太后,一字一頓道:「朕這就下旨封柔兒爲貴妃,以前的襄王妃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朕的薛貴妃。」
說罷,徑自把渾身是傷的薛柔兒打橫抱起,再不顧及任何人的目光,理直氣壯地出了暖閣。
薛柔兒乖巧地依偎在蕭景衍懷裏,垂眸的瞬間,脣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
親王正妃和皇帝貴妃,但凡是個有野心的女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薛柔兒的野心,絕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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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襄王蕭定衍?
雖然臉上依舊寫滿了憤怒,卻並沒有如之前那般瘋狂發作,只繼續沉默着跪在太后面前。
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襄王都是這件事裏實打實的受害者。
太后哪怕再忌憚厭惡襄王,也少不得要着意安撫一番。
只見她重重嘆了口氣,親自起身把跪在地上的襄王扶了起來,拍着他的手嘆息道:「孩子,皇帝對不住你,哀家也對不住你。」
蕭景衍親政時間尚短,無論前朝後宮中的根基都沒有太后深厚。
如果太后願意,完全可以態度強硬地把薛柔兒送出宮,甚至以穢亂後宮的罪名一杯鴆酒把她賜死都算不得什麼。
可如此一來,便是折損了蕭景衍的顏面,蕭景衍必定會記恨她。
哪怕蕭景衍再混蛋,也是太后唯一的兒子,在襄王和這麼多嬪妃命婦面前,她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維護蕭景衍的帝王尊嚴。țü⁼
如今這句話與其說是拉下老臉向襄王道歉,不如說是一場服從性測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況只是要臣的女人?
無論襄王心裏如何怨恨,都不敢在面上表現出半點對蕭景衍不滿的態度,否則便是大不敬之罪。
襄王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即斂衣再次跪了下去,語氣生硬道:「太后言重了,兒臣不敢。」
是不敢。
並非不怨。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在頭頂一片綠油油的情況下毫無怨言。
若有,只能說襄王心機深不可測,平日裏表現出來那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模樣都是裝的。
這樣心口不一之人,無疑更爲太后所忌憚。
太后跟襄王說話時,我在太醫的施針下恰到好處地醒轉過來。
意識清醒的瞬間,我就立刻撐着身子站起來,在巧兒的攙扶下來到東暖閣。
眼瞅着暖閣裏的嬪妃命婦都被清了出去,焦急地環顧一週亦沒發現蕭景衍的身影,我越發忐忑不安地看向太后。
「母后,皇上和襄王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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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后冷冷打斷。
「皇后休要胡言,宮裏哪裏有什麼襄王妃,不過是襄王妃的姐姐入宮請安被皇上看中,如今已是貴妃了。」
幾句簡單的話,就爲這次醜聞定了性,由不得任何人反駁。
我連忙垂眸應承下來。
「是……是兒臣失言了,還請母后恕罪。」
太后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
「皇后你是怎麼統領後宮的,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不知道?」
許是還未從剛剛的震驚難受中回過神來,我動了動嘴皮幾次都沒能發出聲來,好一會兒才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做足了傷心欲絕的模樣。
「君爲臣綱,夫爲妻綱,臣妾自該恪守爲人臣爲人妻的本分,一切但憑夫君做主。」
對上蕭景衍這種怯懦卑鄙的小人,我無論給出什麼樣的主意都會被他記恨,自然要把他高高舉起,任由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在太后面前,我的聰慧亦會讓其忌憚。
畢竟我可不是薛柔兒那般毫無家世依仗的小官之女,如今朝中攝政王的勢力雖說已經除了個七七八八,但還遠沒到高枕無憂的地步,需要依仗我父兄的地方還有許多。
我越是表現得軟弱蠢笨,越是能降低他們的戒心。
這一點,跟襄王的處境不謀而合。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今襄王就是我復仇之路上最好的盟友。
這也是我爲何要讓巧兒去給襄王通風報信的原因。
宮門能鎖住人,卻鎖不住流言蜚語。
明日一早,這件事就會鬧得人盡皆知。
這一切都需要襄王配合。
事實證明對方也的確是個聰慧的,立刻就抓住了時機。
事實已成,多說無益。
太后安撫了襄王幾句,又以對方侍疾有功孝心可嘉的份兒上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好生把人送出宮去。
當然,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城池的事。
待蕭定衍離開,太后方纔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皇后,你可知罪?」
聽到這話,我的心咯噔一下。
太后老奸巨猾,最善洞察人心,哪怕重活一世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我也不敢有半分掉以輕心。
我心一橫,用力咬了咬脣道:「母后恕罪,兒臣的確不該承受不住打擊暈倒,可皇上他……兒臣除了暈倒實在沒有別的選擇,難道要親手把自己最愛的人推到別的女人懷裏麼?」
女人都是感情至上的。
只要我還深愛着蕭景衍,就會繼續心甘情願地爲蕭景衍着想,爲他所驅使。
一點小心思,着實在情理之中。
我抬眸看着太后,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落,很快整個臉頰都溼了。
「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法子。」
太后定定看着我,「哀家眼裏容不得那些烏煙瘴氣的爭寵心思,皇后可明白?」
這是敲打我不許算計薛柔兒的意思了。
「是,兒臣明白。」
左右我要算計的自始至終都不是薛柔兒,而是蕭景衍。
一個菟絲花般的女人,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兒,向來是太后最喜歡的御人之道。
見我乖巧應了絕不與薛柔兒爲難,便緩了語氣寬慰道:「不過是皇帝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無ṭû₊論如何也越不過你去,你要想想怎麼籠絡住皇帝的心,早早生下嫡子纔是最要緊的。」
「多謝母后提點。」
我微微垂眸,把脣角的笑意掩了下去。
生孩子又不是什麼難事,何必非蕭景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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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待我帶着巧兒回到鳳棲宮時,襄王已經等在寢殿裏了。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守夜的內監衣衫,卻也絲毫不見侷促,只坐在桌前自顧自喫着點心。
看到這一幕,我不由失笑。
「王爺膽子倒是不小。」
「皇嫂盛情相邀,別說鳳棲宮,就是刀山火海也值得闖上一闖。」
襄王脣角微勾,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皇嫂風姿綽約,絕非薛柔兒那般蒲柳之姿可比,卻偏偏被皇兄冷落,實在可惜。」
「這不正好,若皇上來了,王爺該如何自處呢?」
我莞爾一笑,端起蕭定衍面前的茶水抿了抿,「王爺如此守信,着實讓我感動。」
之前讓巧兒傳信時,我便提出請蕭定衍今夜來鳳棲宮一敘。
這是示好也是考驗,爲的就是瞧瞧蕭定衍有沒有這個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後宮。
畢竟從今往後我走的每一步棋都險之又險,一個連善後本事都沒有的廢物,沒有資格做我的盟友。
感受到我的示好,蕭定衍大手一伸,直接把我帶入他堅實的胸膛中。
「皇兄搶了我的女人,自然要還我一個女人才算公平,皇嫂說是麼?」
到底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蕭定衍跟蕭景衍有五六分相似,只是蕭定衍那雙桃花眼更加迷人,笑起來愈發勾魂攝魄。
我的指腹在蕭定衍脣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笑得越發溫柔。
「那是自然。」
蕭景衍愛誰都不要緊,但這天下必須是我的。
我必須要有個名正言順的嫡子。
孩子的父親是蕭定衍,要比是蕭景衍有價值得多。
有了這個孩子,我跟蕭定衍之間的結盟,無疑比當年太后跟老攝政王之間的結盟要穩固很多。
再加上我家族的助力,這個孩子必定會是未來無可爭議的新帝。
只有牢牢把這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抓在手裏,我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傷害。
這是我上輩子欠他們的。
心思飛轉間,蕭定衍炙熱的吻已經鋪天蓋地地襲來。
帷帳輕輕落下,引得一室迤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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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定衍很是食髓知味,不知疲倦地折騰了我許久。
眼瞅着就快到三更,纔在我有氣無力的催促下,戀戀不捨地趁着夜色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的手輕輕撫摸在平坦的小腹上。
希望一切順利,這樣冒險的事我可不希望再做第二次了。
今夜宮裏格外熱鬧,我在鳳棲宮裏跟襄王暗通款曲,薛柔兒在勤政殿跟蕭景衍柔情蜜意。
第二天一大早,冊封薛柔兒爲貴妃的旨意就傳遍後宮。
因着獨獨賜予她居住的承幹宮尚未打掃出來,蕭景衍直接大手一揮,讓人住進了勤政殿偏殿。
之後三日,蕭景衍和薛柔兒都沒從勤政殿出來,就連早朝都以龍體欠安爲由免了。
與此同時,襄王府在太后的安排下悄無聲息地換了個女主人。
對外只說這位新晉的薛貴妃是襄王妃的嫡姐,因着自幼身體不好一直養在莊子上,回京後跟隨襄王妃進宮請安跟皇帝一見鍾情,這纔有了這段緣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哄傻子的託詞罷了,卻沒人敢說什麼。
左右頭頂冒綠光的是襄王又不是自己。
這樣的猜測,在襄王殿下神情頹喪地夜夜在花樓喝得酩酊大醉時得到了驗證。
如此,京城中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就連三歲幼童都知道當今皇帝枉顧倫理綱常,強奪了親弟弟的王妃。
對於皇帝的風流韻事,大多數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倒是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御史上書勸諫,皆被蕭景衍以捕風捉影的罪名訓斥一番,毫不猶豫地貶謫出京。
蕭景衍完全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一味沉浸在薛柔兒的溫柔鄉里,三宮六院都棄之如敝屣,Ŧù⁺只獨寵薛柔兒一人。
一時之間,後宮嬪妃的眼睛都盯在承幹宮,恨不得把薛柔兒生吞活剝了。
也有不少嬪妃哭訴到我面前,希望我出面勸諫蕭景衍雨露均霑。
我只作傷心狀垂淚不止,對外稱身體欠安免了後宮請安。
不免不成啊,我這幾日吐得厲害,實在見不得人。
陪嫁的醫女細細診了脈,確定我懷有身孕,已經一月有餘。
我笑了笑。
蕭定衍,的確比蕭景衍強多了。
-9-
月份尚淺,我沒有驚動任何人,只以身體不適爲由安心養胎。
到底是中宮皇后,我這般連日病着對前朝後宮都有影響,不少人揣測薛柔兒恃寵而驕,把我排擠得無立錐之地。
據說薛柔兒在承幹宮氣哭了好幾次,只窩在蕭景衍懷裏喊冤。
爲了保護薛柔兒不受流言中傷,蕭景衍降尊紆貴地來了鳳棲宮。
他陰沉着臉,想來是氣我裝病要訓Ṫůₑ斥一番,見我臉色蒼白半分血色也無,斥責的話到底還是嚥了回去,拉着我的手「推心置腹」。
「柔兒柔弱,你身爲後宮之主要有容人之量,跟朕一起好好護着她。」
「柔兒心思單純,必不會越過你去。」
「柔兒……」
蕭景衍彷彿得了癔症,張口閉口都是薛柔兒。
若非阻力太大,只怕要立刻把我攆出鳳棲宮,讓他心愛的薛柔兒正位中宮。
我冷笑不止,面上卻極盡柔順,再三保證會愛屋及烏,善待薛柔兒。
蕭景衍爲我對他的深情所感動,高興之餘賞賜了我許多東西,又着意安撫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好不容易用精湛的演技把蕭景衍打發走,我只覺得膩味得很,掏出錦帕把他剛剛摸過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前世我那般愛他,一心一意爲他着想,卻落得個虛與委蛇,身死族滅的下場。
如今我恨他入骨,不過口不應心地敷衍幾句,他卻受用得很,待我比往常更親近了幾分。
果然賤得很。
巧兒很有眼力見兒地把那塊髒了的手帕扔了出去,隨後悄悄在我耳邊道:「主子,襄王殿下答應了您的要求,今日早朝時便主動請旨把自己的封地由湘州換到了肅州,並請求早日就藩。」
襄王的生母乃是先帝頗爲寵愛的宜貴妃,身份遠在當今太后寧妃之上。
可惜宜貴妃母家沒落,朝中無人,無力跟籠絡了攝政王的太后抗衡,這才讓蕭定衍跟皇位失之交臂。
之後宜貴妃主動爲先帝殉葬。
在大殿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要太后詛咒發誓善待她六歲的兒子襄王,用自己的性命爲蕭定衍求了一塊上好的封地。
湘州富足,是出名的魚米之鄉,可保蕭定衍此生尊貴富足。
太后最是個狠毒的,之所以遲遲未讓蕭定衍就藩,就是不想把這麼富庶的地方拱手與他。
如今有了薛柔兒的變故,更怕他會因奪妻之恨對蕭景衍起了異心,更要想方設法把人放到自己眼皮底下盯着。
蕭定衍只有主動吐出嘴裏這塊肥肉,把封地換到貧瘠偏遠的肅州,才能爲自己謀得喘息之機。
當然,這麼做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
肅州離我父兄駐紮的西北大營距離很近。
待得時機成熟,兩方勢力就能迅速匯合,直奔京師。
正如我之前預想的那般,蕭定衍絕非表面那般衝動無腦,我只需稍稍點撥一番,他就知道怎麼做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皇權在上,又有幾個人會不動心?
如今我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便是最好的契機。
蕭定衍這般懂禮節知進退,就連太后都不好阻攔。
畢竟全天下誰都知道皇帝強搶弟媳,如今人家苦主謹小慎微到了這般田地,若再不允,豈非要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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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柔兒運氣極好,侍奉蕭景衍不過月餘便有了身孕。
蕭景衍大喜過望更是力排衆議,晉封薛柔兒爲皇貴妃,只在我一人之下。
薛柔兒晉封皇貴妃的典禮十分盛大,比着我當年的封后大典也不遑多讓。
蕭景衍更是在冊封皇貴妃的典禮上公開表示,皇貴妃這一胎如果是男孩兒,就冊封爲太子。
可惜天不遂人願。
我這個對皇帝情深似海卻形同虛設的皇后,在遭受一連串打擊後終究無法強顏歡笑,起身更衣時暈了過去。
經在場的太醫診斷,竟是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也虧得跟蕭定衍在一起七八日前,蕭景衍曾留宿過鳳棲宮一次,這短短幾日的差距很容易便混淆了去。
尊卑有別,皇貴妃的孩子再尊貴也絕對比不上中宮嫡出。
更何況我的月份還比薛柔兒大。
除非我生的是女兒,否則太子之位絕不可能落到薛柔兒的孩子身上。
蕭景衍面色黑了又黑,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太后倒是很高興,讓人賜下許多賞賜。
自上次生病後太后一直未能痊癒,太醫院接連換了幾個太醫診治都沒有什麼大起色,連薛柔兒的皇貴妃冊封禮都推了。
我卻明白太醫院裏尚存一位老攝政王的心腹,因着蟄伏太深,並未引起懷疑。
若不是我重活一世,也很難知曉。
前世太后便是折損在這位太醫手裏,這次我不動聲色地把人稍稍提拔了一下,太后的夢魘之症自然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重。
這般老奸巨猾之人,藉着別人的手除掉再合適不過。
左右別人提起來,只會說她是害死老攝政王之後良心不安,這才遭了報應。
出來混,早晚都要還。
-11-
薛柔兒並不懂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晉封皇貴妃後,穿着跟皇后衣衫相差無幾的明黃色錦袍來鳳棲宮請安。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說是請安,其實不過是揚了揚手裏的帕子,連膝蓋都沒有彎曲一下。
她本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出身,父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五品小官,因着明豔嫵媚的容貌被襄王一眼看中。
太后對襄王多有忌憚,本就不欲給他匹配世家大族之女壯大姻親力量,便也順水推舟指了薛柔兒爲襄王正妃。
薛柔兒的溫柔小意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從不是什麼謹言慎行的內斂性子。
如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更是給了她傲慢的勇氣。
見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薛柔兒並未有半分畏懼,只輕輕撫了撫尚未隆起的小腹,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臣妾懷有身孕胎氣不穩,皇上特意囑咐免了一切禮節,皇后娘娘不會怪罪吧?」
「自然不會。」
我莞爾一笑,不僅沒有怪罪,反而賞賜了她許多好東西,囑咐她好生養胎。
自己亦在鳳棲宮中足不出戶。
蕭景衍愛薛柔兒已經愛到魔怔,勢必要爲她的孩子成爲太子掃清所有障礙。
待孩子滿五個月,太醫就可以斷出男女,如果我腹中懷的是個皇子,他絕不會允許孩子平安生下來。
讓蕭景衍失望的是,我腹中的確懷了男胎。
從那天起,宮裏的安胎藥更多了幾分苦澀。
蕭景衍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底氣跟我母族翻臉,所以不敢下烈性藥物讓我直接落胎,便選擇了徐徐圖之的方式。
只要每日依着這個計量的安胎藥喝下去,到生產那日我必定會生下一個死胎,甚至一屍兩命。
前世我一直不明白蕭景衍爲何如此痛恨我,如今重活一世倒是通透了許多。
所謂恨屋及烏。
蕭景衍恨攝政王恨到了骨子裏,對我這個由攝政王擇選的皇后,自然也恨之入骨。
可他實在是個孬種,沒了老攝政王和我母家的扶持,即便已經親政兩年,也依舊坐不穩這皇位,只能用這般齷齪手段。
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只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些安胎藥送入承幹宮。
薛柔兒不是跟蕭景衍情深似海麼?
那麼蕭景衍犯下的罪孽也應該由她來承擔,很公平。
很快,我就到了臨盆之期。
薛柔兒的身孕雖然比我晚了一個月,但她自懷孕以來身體就百般不適,好巧不巧,竟跟我同一天臨產了。
當然,這其中也不全是安胎藥的緣故。
後宮爭鬥向來殺人不見血,集寵於一身就是積怨於一身。
縱使蕭景衍嚴防死守,可後宮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損手段,豈是能守住的?
薛柔兒慘痛異常,怎麼都生不下來。
太醫接連問了幾次保大還是保小,都被氣急敗壞的蕭景衍怒罵了回去,說若不能母子平安,就要太醫院一同陪葬。
蕭景衍的狠話還是有用的,薛柔兒終是在力竭之前生下一個皇子。
可惜皇子胎裏太弱,只哭了幾聲就再沒了氣息。
薛柔兒受不了刺激引發血崩,很快也跟着去了。
整個承乾宮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
蕭景衍抱着薛柔兒和孩子冰涼的屍骨痛哭失聲,要破例追封他們爲皇后太子,以嫡出的身份下葬。
宮人們噤若寒蟬,連我順利生下皇子的消息都不敢稟報,生怕刺激到已然在瘋魔邊緣的蕭景衍。
我逗弄着懷裏熟睡的孩子,抬眸問道:「都安排好了麼?」
自我懷孕六個月時,就一直在籌備着逼宮事宜。
在蕭定衍和父兄的襄助下,如今京城內外都在我控制之中。
如今皇帝瘋魔,太后纏綿病榻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一切權力都在我掌握之中。
所等的,也不過是這個孩子落地而已。
如今萬事俱備,我也無需再忍耐什麼,只莞爾一笑:「一家人總歸要整整齊齊纔好,否則豈不是顯得本宮太過刻薄不近人情?」
風塵僕僕從封地趕來的蕭定衍輕輕逗弄着孩子,微微點頭道:「嫂嫂所言極是。」
我朝他笑了笑,看向巧兒道:「給本宮更衣。」
蕭定衍微微蹙眉。
不等他開口,我已是淡淡解釋:「到底夫妻一場,總要去送一送的。」
殺人有什麼意思,總要誅心纔好。
-12-
承乾宮早早設下靈堂,我的轎攆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宮女太監們撕心裂肺的哭靈聲。
如何敢不撕心裂肺呢?
這幾日可有不少人因爲哭得不夠傷心,被已然瘋魔的蕭景衍命人拖出去杖斃。
同時還下了旨意,要讓承幹宮的宮女太監全部給薛柔兒陪葬。
若不是蕭景衍昏招頻出,我還不能如此容易地收買了承乾宮裏的眼線,把他的一舉一動盯得死死的。
轎攆在宮門口停下,見我抱着孩子要往裏走,巧兒有些擔憂地勸道:「娘娘,還是別讓小皇子進這種污糟地兒了,省得沾染了晦氣。」
「無妨。」
我微微搖了搖頭:「就要讓他從小就瞧瞧昏庸無道的皇帝會是個什麼下場, 以後也能多幾分警醒。」
宮女太監都在院子裏哭靈, 我抱着孩子一路進到正殿,仿若無人之境。
蕭景衍聽到聲音, 頹喪地抬起頭來。
見我身穿玫紅色錦袍,氣度優雅容光煥發的模樣,眉頭不由蹙得更甚:「柔兒屍骨未寒,你穿成這樣進靈堂成何體統?」
我並沒有在意蕭景衍的臉色, 徑自找了個椅子坐下, 這才輕哄着懷裏的孩子慢悠悠道:「不過死了個皇貴妃而已, 本宮這個皇后還需要避諱她不成?」
「朕已經下旨追封柔兒爲皇后!」
蕭景衍惱怒地嘶吼一聲, 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你懷裏的孩子……你怎麼能順利生下孩子, 朕明明……」
許是太多驚愕, 許是薛柔兒母子的驟然去世讓他徹底崩潰,竟連掩飾也顧不得了。
「皇上此舉有違天意,已經被宗室羣臣駁回來了。」
我從袖子裏掏出一份摺子扔到蕭景衍腳下, 隨後又不緊不慢地繼續道:「皇上說得沒錯,喝了您那安胎藥的孩子確實生不下來,可臣妾並沒有喝那藥, 都讓您心尖尖上的薛柔兒一碗不落地喝了呀!」
「……」
蕭景衍目眥欲裂, 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許是情緒太過激動, 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血來:「毒婦……朕要把你這毒婦……」
「皇上是想殺了臣妾麼?可惜啊。」
我輕輕搖了搖懷裏的孩子,居高臨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的蕭景衍:「皇上痛失所愛傷心欲絕, 已經追隨皇貴妃去了。」
「你……來人……來人……」
看着守在殿外紋絲不動的侍衛宮人,蕭景衍就算再蠢笨也明白怎麼回事了。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已然無力迴天。
「皇上放心,臣妾會將您和皇貴妃、皇子合葬,九泉之下您一家三口好好團聚去吧。」
我站起身來,最後看了一眼頹廢如喪家之犬的蕭景衍, 「這萬里江山, 臣妾和臣妾的兒子定會爲您好好守着。」
說罷, 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是蕭景衍目眥欲裂的眼神, 以及宮女內監越來越大的哭泣聲。
「皇上悲痛欲絕, 崩!」
我第一時間把蕭景衍駕崩的消息告訴了已然奄奄一息的太后,太后急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也跟着去了。
-13-
蕭景衍死得太過突然,襁褓中的煜兒又太過年幼,照理說朝堂上少不得有幾分動盪。
但有蕭定衍和我父兄坐鎮,皇位還是無比順暢地傳到煜兒手裏。
蕭定衍被封爲攝政王, 跟已然升級爲太后的我共同處理朝政,直至新帝親政。
秋風乍起, 正是用桂花釀酒的好時候。
蕭定衍端起面前的桂花釀輕輕抿了一口, 眸中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嫂嫂的手藝真是越發好了。」
我莞爾一笑:「王爺喜歡就好。」
兄長前日來信,說蕭定衍如今大權在握, 王府裏多了不少各方送來的嬌俏侍妾,萬一他們生下孩子,保不齊蕭定衍會有別的心思。
我只微微搖頭。
蕭定衍此生都不可能有別的子嗣了。
我已經在蕭景衍那裏喫足了虧,如何會重蹈覆轍?
如今煜兒ṱū́₍還小, 由他這個親生父親來維持朝局最爲合適。
如果哪天不需要了,蕭定衍自然有屬於他的歸宿。
秋風起,吹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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