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祕辛傳

太后有厭食症,我因爲喫相下飯被留在身邊伺候了十年。
眼看年滿馬上要出宮。
又因爲腰粗屁股大,像是個能生的,被賜給了皇上。
後來我說你的一堆兒子都是我生的,你就不怕我造反?
他卻說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要的話,不用造反,怪累的,一句話的事,這萬里河山他立馬都給我。

-1-
十歲進宮前,林老爺給我喫了三個大肉包子,對我有一飯之恩。
又聽聞宮裏的喫食外面都不着。
所以我頂替他閨女進了宮。
起初只是太后宮中一個灑掃的宮女,當值時肚子叫得太大聲,被路過的太后聽到,看我瘦小,把她喫剩下的飯菜都賞了我。
據孫嬤嬤回憶,當時我一口嗦下去,一整條魚只剩下魚骨。
三口一頭豬沒了。
一筷頭便喫光一整碗麪。
滿滿一桌子飯菜,我桌頭喫到桌尾,一盞茶工夫都不到。
喫完甚至連個飽嗝都木得。
呃……我是餓了,但我不是饕餮。
看着孫嬤嬤那心有餘悸的表情,我頭皮一麻,感覺她說人閒話的表情太嚇人。
但無論如何。
我入了太后的富貴眼。
立時手當驚堂木一拍,又驚又喜,這事就這麼定下,我成了她身邊新晉小紅人。
太后年輕時爲了爭寵,節食無度,便患上厭食之症。
五十出頭瘦得跟柴火棍兒似的,風略大些都得擔憂她被吹掛到樹杈子上。
可自從我來以後,她就坐我對面看我喫飯,身形竟一日日地豐潤起來。
皇上高興得還賞了我許多金子。
我喜滋滋地揣下,盤算着出宮後這筆錢能不能開得起酒樓,再不濟,小飯館也成。
喫得香,睡得好,又有賞錢拿。
我的人生越來越圓滿。

-2-
臨近出宮的日子,除了歡喜雀躍,還有許多對太后的不捨。
畢竟,這十年她對我實在是不錯。
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出宮後會在家裏日日爲她祈福的。
再開個小喫鋪子,養一羣大胖雞,沒事殺幾隻燉湯喝,美矣,鮮矣。
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太后的妹妹進宮後戛然而止。
那是一個說話很口無遮攔的貴婦人,進門一瞅見我,就聲如震雷地說:
「就得這樣圓潤的姑娘才能生大胖兒子,皇上外甥後宮一堆衣架子,能生出來個屁。」
正爲皇上無一子嗣而發愁的太后,驚喜地抬頭看着我。
就如她當年看我那麼能喫的表情如出一轍。
手當驚堂木又是一拍,又驚又喜,一臉我怎麼沒早點想到的遺憾。
事情就這麼定了?
直接要把我賜給皇上當貴人。
我嚇得當時就跪了。
本來我是這闔宮都巴結的人,滿宮嬪妃無一不因爲太后寵我,皇上敬我而把我列入不可得罪那一列。
一想到跋扈的貴妃、皮笑肉不笑的皇后,還有那許多天天盯着皇上春心蕩漾的女人。
我整個人一個激靈,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太后娘娘,你怎麼能把一個只知道喫喫喫的玩意兒賜給皇上呢,你就不怕他被人笑話嗎?」
「喏,就是這個皇上,後宮有除了喫一無是處的妃子,咦~真沒品位。」
我聲情並茂地說着,試圖把太后衝動的小火苗摁滅。
最主要的是ţú₌,皇上每次來都陰惻惻地盯着我看,我總覺得他可能有點嫌棄我太能喫了。
所以,我覺得他不可能喜歡我做他的女人。
「哎呀,姐姐,你太明智了,就得給我皇上外甥安排這樣的。」
太后迷茫的神色在她妹妹的聒噪中,變得越來越堅定,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滿意。
手當驚堂木又一拍。
直接封喜嬪吧。
我哭笑不得。
孫嬤嬤激動得熱淚盈眶,在一旁直抹眼淚,說我終於不用出宮過孤苦伶仃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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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摸着牀上紅彤彤的喜被,我和皇上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怎麼說呢?都挺尷尬的。
就挺突然的。
「那個……你餓不餓?要不要喫宵夜?」皇上率先打破這僵硬的氣氛。
「呃……雖然我晚上喫了兩盤紅燒肉、一隻醬油雞,還有蝦仁小餛飩和烤羊肉,這會兒還不餓,但是皇上想喫的話,我還是可以陪你再喫些的。」
我又頓了頓道:「宵夜喫什麼?」
皇上明顯地愣了一下:「喜嬪胃口還真是好啊,宵夜給你來點冰皮玫瑰糕,可好?」
我小雞啄米地點頭:「再配一杯牛乳茶就更好了。」
皇上扭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吩咐人去準備。
喫飽喝足,孫嬤嬤操碎了心,眼神不斷地示意我。
該就寢了。
我伸出我的小胖爪,半天也沒解開皇上一個釦子。
他無奈地笑了,拍了一把我渾圓的屁股,說他自己來。
我捂着腚不可置信。
大爲震驚。
這平日裏一本正經的皇上,私底下對嬪妃這麼孟浪的嗎?
況且,我還不是他正兒八經的喜嬪呢。
反應過來的皇上,耳朵瞬間就紅了,似乎也有些不能理解剛纔自己的行爲。
孫嬤嬤八卦地瞪着她的老花眼,意味深長地對我邪魅一笑,哎喲,不錯哦,然後悄然退下,示意我再接再厲。
我張了張嘴,伸了伸手。
哎……別走啊!

-4-
和皇上並排地躺在牀上,我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
皇上勾了勾我的小指頭,側過頭看着我,「撲哧」笑出了聲。
好大聲!
「喜嬪,這樣看,你的臉真的好圓啊,像……年畫裏的娃ŧù₂娃。」
見過夸人的,沒見過這麼夸人的。
我謝謝你啊,皇上。
「睡吧,今天晚上就這麼着吧。」皇上手枕胳膊便準備入睡。
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說睡的是他,可先打呼嚕的是我。
我是被皇上捏着鼻子鬧醒的,我可是有非常嚴重的起牀氣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你讓我睡的,現在又鬧這一出,你是不是變態!」
說完,對上他睜圓震驚的大眼睛,我頭皮一麻,反應過來,立馬跪在他面前。
磕頭認錯。
「你會撓背嗎?」
我:嗯???
重新躺下後,我看着後腦勺對着我的皇上,有些氣悶,小胖手給他撓着背。
他饜足地「哼哼」着。
這都什麼癖好,關係到這一步了嗎,就讓撓背?
不過,別說,還真別說,他的皮膚真白啊,身材真好啊。
這肌肉線條,嘎嘎的。
我莫名地嚥了一下口水,原來除了喫的,美男也能讓我齜哈!
留在宮裏當喜嬪,好像也還不錯!
嘻嘻!
第二日醒的時候,我是被皇上刺撓醒的,我的手還緊緊地摟在他的腰上。
高公公焦急地催促,皇上上朝要遲到了。
「喜嬪勁兒真大,摟得朕壓根起不來,呵!」皇上慌亂又不紊地穿着衣服,瞪着跪在牀上的我。
我沒睡醒,腦子還不是特別清明。
迷茫地抬頭:「謝謝皇上誇獎。」
高公公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罰你不許喫飯,等着我一起用早膳。」
啊?
怎麼又罰上了?

-5-
早飯還是喫了,在太后宮裏喫的。
沒辦法,她實在是離不開我。
沒有我,喫不下去飯啊。
可今天,似乎,她的重點不在飯上,一直問我昨天晚上怎麼樣?
嗯……怎麼樣?
皇上是被我撓背睡着的,應該挺滿意的吧。
「還不錯吧!」
聞言,太后和孫嬤嬤相視一笑,不懷好意得很。
我正喫着蟹黃包,派過來伺候我的宮女夏兒欲言又止地進來,孫嬤嬤支着耳朵一聽,笑容瞬間垮了。
太后也支着耳朵一聽,笑容也垮了。
「合着……昨天晚上沒圓房啊,那你剛纔不錯個什麼啊?」
聽見「圓房」兩個字,我差點死過去。
不是說這老年人都很保守的嗎,這話也能在飯桌上說嗎?還說得這麼無所畏懼。
我大致地講了一下我給皇上撓背的心得體會,太后整個人都不好了,孫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
得!
喫完飯立馬就溜了。
路過御花園,遠遠地看到環佩叮噹的貴妃,我也是整ƭűₑ個人都不好了。
氣勢洶洶。
眼瞅着是直奔我來的。
「呦,這不是我們那三口一頭豬的喜嬪嗎?看這圓潤的模樣,當真是喜慶得很啊。」
嗐~我就知道,當皇上的女人,地位會直線下降滴。
我跪在地上不說話,想着貴妃膈應完說完刺撓話就該放我離開了吧。
可她偏說我不敬她,罰我跪兩個時辰。
我真是……心酸無人懂。
夏兒擔憂地看着我,問我要不要去告訴太后和皇上。
我腦袋難得立時清明。
我算什麼玩意兒?貴妃罰就罰了,爲這點小事去搬救兵,往後呢?一而再再而三,我很快地就會被人討厭了吧。
想到此,我失落地垂下腦袋,這就是我想出宮的最主要原因。
我的身份很容易讓我被無緣無故地搞啊!

-6-
當我第一百零一次嘆氣的時候,面前出現一雙明黃色靴子。
「起來。」氣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腿麻了。」我委屈地抬眸,不爭氣地眼淚汪汪。
皇上無奈地「哼」一聲,直接把我橫抱起來。
通過他額頭暴起來的青筋,我覺得我可能不輕,掙扎着想要下地。
把皇上壓死,這罪名我想都不敢想。
「別亂動。」
吼我?
「你雖然能喫,但我不至於抱不動。」全身上下,就嘴硬。
「你手都抖了。」我艱難地拆穿,真怕他一下子把我扔出去。
「皇上,轎攆來了。」高公公真是及時雨。
一路上,皇上似乎心情不好,皺着眉頭,嫌棄地不停看我。
我更委屈了。
那可是貴妃,我敢幹啥?
回到寢宮,太醫已經等着了,膝蓋除了瘀青問題不大。
可太醫接下來的話,我就不淡定了。
「皇上,喜嬪身體康健,的確很適合生養。」
忽視掉我不可思議的眸光,皇上拿着藥油親自給我揉。
囑咐我下次誰再爲難我,直接打回去。
這……你是認真的嗎?我想都不敢想。
皇上煞有介事道:「他們不敢欺負有孕的喜嬪。」
我:???
有孕?我?
什麼時候的事?人家明明還是黃花大閨女。
「不用擔心,很快就有了。」
皇上一臉認真,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我該記得什麼嗎?我一臉蒙,心裏莫名地有點慌是怎麼回事?
皇上一副罷了的樣子,看負心漢一樣地看着我。
我咬着手指試圖再掙扎一次:「皇上,其實……太后那邊您再去說說,興許可以改變主意呢?我比您還大三歲,按理說年歲不算小了。」
皇上道:「民間不是有句俗語,女大三,抱金磚嘛!」
「我知您也是不願的,不若……讓我假死出宮吧,省得太后娘娘逼迫……你和我圓房。」我斟酌着字眼,看着眼前人的臉色。
「喜嬪,我不願意做的事,誰也強迫不了。」他面色沉了沉,頓了頓道,「包括納你爲嬪。」
嘎?
我耳根子突然就燙了起來。
這皇上怎麼個意思?
我相貌平平,他難不成山珍海味喫多了,突然想嚐嚐我這樣的小鹹菜?

-7-
午膳皇上是找貴妃去喫的,沒一會夏兒幸災樂禍地過來稟報,說貴妃不敬皇上,被罰跪了。
嘎?
我心裏突然間就劃過一絲異樣,這是給我出氣?
繼而又晃晃腦袋,告訴自己別那麼大臉,什麼都敢想的話,會死很快的。
入宮前的夢想是天天可以喫飽飯。
入宮後的夢想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每天喫飽飯。
現在的夢想……能活着每天喫飽飯,足矣!
遇見林老爺之前的事情,我一點記憶也沒有,只知道自己每天挨餓受凍。
那種餓的連呼吸都覺得費力的感覺,我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也不是沒想過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可普天之下,我上哪裏找?
更何況,我壓根一點印象也沒有。

-8-
三日後東行宮修繕完畢,太后和皇上要去參觀,我作爲太后的飯搭子隨侍。
這可氣壞了後宮的女人們,因爲皇上明確表示,此行從簡,不帶嬪妃。
而我……誰要是能像我一樣哄太后喫飯,那就一起。
一語閉,闔宮靜悄悄。
她們爲了保持身材,哪個敢像我一樣大快朵頤地享受美食。
綜上來講,我這個賽道屬於旁門,一般人真走不了。
只是不知爲何,一路走來,東行宮的一飾一物,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特別是皇上賜我住的棲陽閣,看着院中那棵花滿枝頭的紅玉蘭,我竟心痛難忍,淚流滿面。
可明明……我從未來過這裏。
東行宮是前朝行宮,改朝Ṫų⁰換代是要流很多血的,這裏被打砸搶掠過。
如今,重新修繕,倒也能隱約地窺見幾分前人風姿。
至少,這棵玉蘭樹不俗。
入夜,我便被高公公接走,鳳冠霞帔,鏡子裏的人美豔富貴,我竟然有些不敢認。
皇上同樣一身大紅喜袍,眉眼含笑,揹我上花轎。
直到被紅綢牽着去給太后磕頭,我的腦袋才恢復了一絲清明。
紅蓋頭下顫顫巍巍開口:「這……不合規矩,奴婢又何德何能!」
「噓!新娘子沒揭蓋頭可不能說話。」
皇上撤走紅綢,把我冰涼的手放入他溫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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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講,跟做夢一樣。

-9-
皇上自幼習武,身上的肉結實到發硬,一晚上箍得我骨頭都要散了。
老實講,那事吧,我青澀懵懂很正常。
可怎麼感覺皇上也是第一次?
呵呵……我被自己這個想法蠢笑了,那麼多妃嬪呢,他可是擁有三宮六院的皇上。
「在朕的牀上還能走神?
「看來是朕不夠努力啊!」
我來不及解釋,就被他翻了個面。
這一晚上,水深火熱,橫衝直撞,天都快亮了,皇上仍不知疲倦。
真覺得他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昏睡過去的,只知道睡醒時午膳時間都過了。
皇上一臉饜足地坐在窗前批摺子,絲毫不見倦色。
反觀我,渾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得我齜牙咧嘴。
這切實的感受也說明,我真正地成爲皇上的女人了。
是名副其實的喜嬪。
看到我醒來,他大手一揮,一邊讓人伺候我梳洗,一邊讓人開始布膳。
其間還頗有興致地給我別髮簪,席間也是不停地給我佈菜。
一時間,分不清誰是皇上。
「這下,我是真出不去宮了。
「皇上的女人,出去也只能當尼姑了吧,可我又愛喫肉,尼姑肯定也是做不來的。」
皇上面色瞬間就冷下來:「怎麼?你還想着出宮?
「哼,不知道的還以爲宮外有情人等着你呢。」
我:「……」
別說沒有,即便有情人,那皇上纔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棒子吧。
看我津津有味地喝着他遞過來的雞絲粥,他氣不打一處地奪走我手中的碗。
「喜嬪這麼能耐,要喫自己盛!」
哎喲,小氣吧啦的男人。
我是真惆悵。

-10-
回到宮裏已有一個月,皇上沒來找過我,我也沒去找過他。
高公公暗示我給皇上低個頭認個錯,說皇上很好哄的。
其實這一個月我過得也挺煎熬,每天想着那天晚上的面紅心跳,我都心癢難耐。
沒喫過肉就罷了,嘗過肉的滋味後,又不能再喫,那真是抓耳撓腮得讓人心癢難耐。
高公公既然說了,那我就去走個過場吧,不能不給面兒不是?
我把我最愛的玫瑰糕裝了一盒,一路走來,鬼知道我心裏有多激動。
皇上看到我進來,板着的臉本來想繼續繃着的,可又壓不下去翹起的嘴角。
我們兩人看着彼此的窘態,哈哈大笑。
高公公在角落長舒一口氣。
氣氛的不對勁是從那盤野鹿肉開始的,遠遠地聞到,我「哇」地就吐了。
還吐了皇上一鞋。
可皇上絲毫不在意,緊張地讓人趕快傳太醫。
我有喜了。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皇上的辛勤勞動沒有白費。
我成了這宮裏第一個有孕的妃子。
皇上欣喜之餘,幽怨地抱怨,早知道就不跟我生氣了,這一懷孕,那事恐怕得好久不能做了。
我假裝生氣說:「你有三宮六院,又不缺我一個女人。」
咱也不知道爲什麼,說完這個話,這個皇上心海底針的男人又生氣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我找別的女人是吧?喜嬪,你的良心都被狗喫了嗎?」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眼淚都要出來了。
救命,這還是那個少年就上戰場,殺伐果斷的皇上嗎?
不是說威嚴剛硬,滿朝文武舊臣老臣都被他拿捏得死死地嗎?
我懷疑……傳言可能真的有誤!
這男人,太容易破防了。
生氣歸生氣,還是不捨得苛待我肚子的。
流水一樣的補品送進我的宮裏,又派了孫嬤嬤貼身照顧我的起居。
伺候我的一干人等的家人,都被皇上安置起來,在我生產之前,誰也別想做文章。
我的寢殿周圍更是派了好幾撥人日夜巡邏,生怕我會出什麼紕漏。
也免了我的日常請安,來往恭賀也都被杜絕在外。
皇上……他是真的很重視這一胎啊。
倒也不難理解,他還年輕,就因爲遲遲地沒有子嗣,滿朝文武沒少爲難他,更甚者,讓他過繼宗親的話都出來了。
說這話的老臣當場被皇上硯臺砸了個開門紅。

-11-
我懷孕後胃口很不好,喫了吐,又強忍着喫。
太子說我……原本身體底子就不差,就算孕期不好好地喫飯,孩兒營養也是夠的。
這話外意思,我是聽明白了。
就是說我挺圓潤,不喫也餓不死,相反營養也是供應得上的。
聞言,我放下心來,這麼多年的飯沒白喫啊。
我在自己宮內不怎麼出去,外面的閒話誰也不跟我說。
鬧得最兇的便是貴妃,我有孕大大地刺激到她,聽說隔三差五地就穿着清涼地去堵皇上。
皇后更是今天推李貴人出去,明天派吉嬪出戰。
無一例外,都被皇上以國事繁忙爲由給打發了。
西南水患嚴重,按慣例皇上和太后該出宮去福祿寺爲民祈福。
江山社稷,事關民生。
皇上責無旁貸,即便再不相信這些,爲安撫民意也不得不去。
臨行前,不放心地拉着我各種交代,不管有什麼事,都要以我的平安爲重。
「那孩子呢?我跟孩子誰重要?」我開玩笑地說着。
不料他卻異常認真、嚴肅地說:「你最重要!」
這下輪到我愣怔無言了。
這人,慣會擾亂我心神。
他們前腳離宮,後腳皇后和貴妃就以除邪祟爲名,各宮各殿輪番讓人做法事,冷宮都沒放過。
說西南水患,乃是宮中有妖物在作祟,得好好地清除一番。
聞言,我和孫嬤嬤不安地對視,希望此事不是衝我來吧。
可即便要爲難我,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吧。
想到此,我的心神略略安定下來。
可我卻太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特別是我面對的還是一羣女人。

-12-
皇后她們來的時候,直接被寢殿外的護衛攔下來,說沒有皇上口諭,誰也不能進去打擾我安胎。
這番話徹底地惹毛了皇后。
貴妃跟市井婦人一般,作勢就要脫衣服說這些護衛要對她圖謀不軌。
她們是皇后,是一宮之主。
護衛們爲難地面面相覷,推搡間,一大波人就湧了進來,孫嬤嬤護在我身前,首當其衝地被人扣押,摁跪在地上。
我已有孕六個月,肚子顯懷,行動並不是那麼方便。
法師一進門就端着盆子潑了我一身黑狗血,嘴裏振振有詞,讓我速速地現出原形。
人多勢衆我無力反抗,只能驚恐地護着肚子,腥臭的味道燻得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倒在血泊中看她們又拿出一袋子魚鱗,法師裝模作樣地念着咒語,說妖物已經現了原形。
孫嬤嬤努力地想要掙脫束縛,卻於事無補,臉被摁在地人,蹭得血肉模糊。
貴妃得意囂張道:「我說怎麼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原來是妖精,快,給我殺了她,爲民除害。」
幾個侍女嬤嬤上來就要扒我衣服,還有意無意地往我肚子上壓。
巨大的恐懼包圍着我。
孩子已經有胎動了,我對她的期待並不比皇上少。
想到此勇氣無限迸發,我努力地推搡着壓在我身上的侍女嬤嬤。
侍衛們聽見動靜本來該進門的,可貴妃指揮幾個位分低下的嬪妃,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口,侍衛們進退兩難。
肚子的劇痛讓我撕心裂肺地慘叫出聲,身下的瀆褲也「撕拉」一聲被扯爛。
在我的驚恐中,貴妃親自把一盆血淋呼啦的死魚倒在我身下。
然後驚訝地捂着嘴大喊:「喜嬪你怎麼生了一堆死魚出來啊,天呢,太可怕了。」
我現在就像身下的魚,瀕死地張着嘴巴,痛的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只是ṱũₙ努力地掃視在場每一個人的臉,牢牢地記在腦海中,如果……今天有幸不死,今日之仇,我一定要報回來。

-13-
昏死過去的最後一刻,我看到明黃的身影衝了進來。
心中莫名地心安,聽到耳邊怒吼:「把她們給我都抓起來!」
很好,妙得很。
接着眼前一黑,我徹底地失去知覺。
夢裏,兩個粉琢玉砌的娃娃看着我,對我說他們不喜歡黑狗血的味道,太臭了。
ťű₊嗯,我也不喜歡。
可……這是我的孩子嗎?跟我和皇上長得好像啊。
想到昏死前的劇痛,我下意識地覺得,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哭得傷心說:「你們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孃親,你再不醒來喫東西我們可真要餓嗝屁了。」小屁孩嫌棄地說着,還給我擦了眼淚。
嗯?
我驚醒,幽幽地睜開眼,夏兒哭得眼睛都腫了,孫嬤嬤臉上裹着紗布在打盹。
皇上握着我的手也趴在牀側。
驀地,心底的疼痛漣漪般地擴大,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醒了?」皇上的聲音滿是嘶啞。
他一定一直守着我。
我摸向肚子,舒了一口氣,還好,隆起還在。
「孩子沒事,不過太醫說接下來恐怕你得臥牀休息了。」
「娘娘福大命大,姜太醫說了,多虧娘娘肚皮厚,保護着胎兒呢。」孫嬤嬤不是睡着了嘛,怎麼一張口說話這麼氣人呢。
肚皮厚?直接說我胖不就得了。

-14-
看到我醒了,皇上才鬍子拉碴地去處理政務。
孫嬤嬤說,現在外面傳開了,說我是河妖,西南水患跟我有關。
民間甚至有人組織請願處死我,貴妃她爹上摺子最歡,朝堂上就數他最顯眼。
我只覺得諷刺。
原本我可能一直失憶下去的,這一鬧,倒讓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十歲……那是風雨飄搖的一年。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了街頭差點要餓死的乞丐。
新朝舊臣。
貴妃爹不過是踩着我父王屍骨往上爬的奸人而已,既然又惹到我頭上,行啊,我就陪你玩玩。
隔天,參奏貴妃爹勾引外敵的奏摺就一大堆出現在皇上面前,蜂擁而至的還有許多鐵證。
又爆出如今的貴妃乃是外敵之女,魚目混珠進宮,只爲生下皇室血脈就謀殺皇上,推有外敵血脈的皇子上位。
我喫着血燕,對杜將軍的雷厲風行表示很滿意。
時隔這麼多年,看來他還記着我們之間的承諾。
皇上同樣不負衆望,三天時間,把貴妃爹整個家族連根拔起,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充爲官妓的一個也放不掉。
貴妃在冷宮哭天抹淚,皇上絲毫不手軟,直接一根白綾賜死。
貴妃一族消失,關於我是河妖的傳聞也不攻自破。
還有誰?對了,皇后。
貴妃是個腦容量小的,真正幕後推手可是皇后呢。
只是,貴妃的事一出,皇后警覺不少,竟傳出有孕的消息來。
如果我沒恢復記憶,可能會當真。
可如今……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皇后這是親自遞了一把刀到我手裏呢。
派人蹲了不過三天,就把養在她宮裏的面首揪了出來,假裝太監,好歹也得鬍子刮乾淨啊。
不過,太后出馬,果然不容小覷。
雷厲風行。
太后……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那個時候,她還只是文王的侍妾呢,我朝……不對,前朝唯一的異姓王。
皇后失德,本是皇家祕事,不宜外揚,皇上處理的詔書還沒下,皇后爹迫不及待地就要再送一個姑娘進宮。
膀大腰圓,特別能喫。
外面的人現在不會都以爲皇上是這樣式的審美吧?
其實,我只是圓潤了些,該豐滿的地方比常人過分了些,可我真不長那肥肉橫生的樣啊。
皇上的臉很黑,心更黑。
接連查出皇后爹貪墨軍餉案,還有私收賦稅,更甚者,在府內大肆地殘殺幼女,光是上個月就擄走十幾位未及笄的女孩。
證據確鑿,罄竹難書。
斬立決。
一時間,大快人心。
後宮其他欺負過我的那些女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紛紛上門找我道歉。
可我,又憑什麼要因爲她們幾句話就原諒她們?我可是九死一生。
不到一個月,後宮衆人,死的死,瘋的瘋。

-15-
「沐陽阿姐,這是都想起來了嗎?」皇上把玩着我的頭髮,親暱地咬着我的耳朵。
「大膽李恩山,你敢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我把江山都賠給你好不好?還有我的後半生,都賠給你。」
我「撲哧」笑出了聲。
彼時的他,愛哭得不得了,整日被人欺負,其中最放肆的便是我未婚夫杜大策,如今的杜將軍。
我是被寵壞的嬌女,不管做什麼都隨自己心意,那時我便覺得李恩山比杜大策順眼。
總是人前人後毫不避諱地護着他。
他也天天跟我後面喊「阿姐」。
我的父王是個好父王,可他不是一個好皇帝。
雖然對我極盡寵愛,可他到底是對不起天下臣民。
喜愛享樂,不思政務。
任憑蛀蟲把萬里江山啃食得千瘡百孔,百姓們民不聊生,我的母后規勸無果自盡於鳳鸞殿。
可父王依舊我行我素。
直至叛軍逼城,兵臨城下,我朝大勢已去。
父王自焚前,把玉璽交給了異姓王,也就是李恩山他爹。
王不是王,臣卻是臣。
李恩山闔族退敵,都城終未失手,萬民朝賀,恭迎新君繼位。
同時,要求處死前朝皇室所有人。
百姓們恨極了我們。
我本該要一起被湧進皇城的百姓踩死的,是李恩山救了我,把我藏在地道里三天三夜。
他卻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命懸一線。
我喬裝出去找人救他回來的路上,被人認了出來,混亂中捱了一悶棍,徹底失憶。
再醒來時在亂葬崗死人堆裏,是林老爺路過救了我,我纔沒被餓死。
可如今想來,那個地方當時那麼多死人,林老爺這是去哪兒才能專門地從深山老林路過?
「是我安排的。」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煞費苦心?
我也許知道答案,可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我想重新給你一個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邊的身份,林若非……他很適合。
「你以他女兒的身份進宮,在我和母后眼皮子底下,至少我們能護你周全,衣食無憂。」
眼眶一熱,我瞬間視線模糊。
所以……什麼太后飯搭子,都是假的,對不對?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煞費苦心安排的。
還有什麼我看起來圓潤能生,這都是假的吧?
太后和她妹妹真是演了一出好戲呢。
「也不全是假的,母后她是真的看你喫飯香,她也能跟着多喫些許。
「你知道的,父王登基三日便宣佈退位,帶着他的心上人浪跡天涯,母后她……心裏苦啊。」
是啊,即便是站在天下人都仰望的位置又如何?眼前人不是心上人,又有何意思?

-16-
幾個月後,我生下一對龍鳳胎,皇上升我爲貴妃。
出來反對蹦躂的幾個臣子,當場被皇上懟得差點以死謝罪。
「怎麼?她不配,就你配?你也能給我生龍鳳胎?
「以前讓我過繼宗親的是你,現在我封能生的喜嬪爲貴妃反對的也是你,怎麼?你是敵國的細作不成?」
孩子滿月宴上,我見到了杜大策,遙遙相望,默契地隔空舉杯,往事都釋然。
我沒喜歡過他。
他也沒喜歡過我。
但惺惺相惜,男女之間,也有君子之交。
彼時年幼,我們還義結金蘭,我喊他大哥,他喊我二弟,雖然我常欺負他,但他大多數都是一笑了之。
只是很久很久以後,某個酒醉的夜晚,皇上說漏了嘴,罵我是個傻的,問我難道真的不知杜大策當年爲什麼那樣欺負他?
我發矇。
皇上嗤笑,不願多言。
只說,橫豎反正,現在娶到我的人是他。
我在太后身邊服侍, 他在前朝一刻也沒有放鬆過,爲的就是有朝一日不受朝臣掣肘,想封我爲後便封我爲後。
「李恩山,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可是前朝公主, 生的孩子也有前朝血脈,你這樣……就不怕……我造反?」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想要的話,不用造反,怪累的,一句話的事,這萬里河山我立馬還給你。」
我壓下心頭悸動。
我纔不要接這燙手山芋呢。
現在的百姓多幸福,有喫有喝, 安居樂業,海晏河清,他真的是一個皇帝。
而我……好像確實很適合生養,孩子才兩歲, 我又懷上了,太醫說,又是雙胞胎。
李恩山幽怨地說又好久不能碰我了。

-17-
當初不是我篤定皇后不可能懷孕, 即便懷孕也不可能是皇上的。
因爲我知道李恩山一個祕密。
他除了我,一碰別的女人身上就奇癢無比。
知道這件事時,當年我可是高興得不得了, 潛意識覺得這個男孩以後只能屬於我了。
我的猜測也並沒有錯, 後宮女人真的多年都沒人懷孕,完全是因爲李恩山一個都沒碰過, 能懷孕就有鬼了。
可這些女人誰也不會承認沒被皇上碰過。
所以在知道我有孕後纔會那麼生氣,那麼歇斯底里地瘋狂,要將我置於死地。
說來,也都是可憐女人。
可又有什麼辦法?皇上的女人, 可以爲家族帶來多少好處, 不言而喻。
高門貴女無一不是削尖腦袋地要扎進來。
我生辰的時候,杜大策派人送來了一壺桃花釀, 我一下子就認出來, 是當年我們一起埋在他家桃林裏的。
約定以後特大喜事才準打開來喝。
我看着手中的信箋:【二弟幸福,是我最大幸事, 桃花釀今日可啓。】
如果當日救我的是他,結局還會不會不同?
答案我也不知道,我只明白,我的少年郎在我心中從未離開。
李恩山,自始至終, 我們都選擇彼此。
番外一——皇上篇
碰別的女人會過敏是我騙阿姐的,我只是扯謊讓她知道,她對我來說,是與衆不同的。
果然, 她聽了以後很開心, 從那以後,對我也格外上心。
杜大策是她未婚夫又怎樣?我喜歡阿姐,一定會把阿姐的心搶回來。
勇者先攀登高峯。
怪只怪他是個膽小鬼, 明明喜歡,爲什麼要假裝不喜歡?就爲了那可笑的自尊?
嘖嘖……後悔去吧,傻子!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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