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的你

幫閨蜜送情書，卻將校草錯認成一旁的校霸。
校霸惡狠狠地：「人都不認識就表白？」
我困惑：「啊？不是說最帥的那個嗎？」
原本還黑着臉的校霸聽完這話瞬間笑了出來。
「加個聯繫方式吧。」
「爲什麼？」
「一見鍾情。」

-1-
迎面走來幾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帥哥。
眼看就要轉彎上樓梯了。
可他們都穿着校隊的籃球服，我怎麼知道哪個是周梓行？
室友星星把情書塞進我手裏，一個勁地催促。
「快去！快去！最帥的那個就是！」

-2-
所以我果斷攔住了長得最帥的那個。
睫毛纖長濃密，瞳仁黝黑，一雙眼格外深邃吸引人，就是他了！
帥哥劍眉一挑，在我開口之前，伸手接過了情書。
不過在看清封面上的字後，他的臉色瞬間黑下來，語氣冷硬：
「我又不是周梓行，你給我幹嗎？」
我有點蒙:「啊？不是說長得最帥的那個嗎？」
那張俊臉忽然向我湊近，一雙眼眯起來，笑得邪氣。
是被我氣笑的。
語氣還有點兇巴巴。
「人都不認識，還想着送情書？」
「是幫我朋友送的。」我指了指不遠處的星星。
帥哥神色緩和下來:「行，給個聯繫方式吧。」
「啊？」
「看在你眼光不錯的份上，我幫你轉交，順便告訴你後續。」
「謝謝。」

-3-
最後有驚無險，這情書也算送了出去。
在後面看得一臉蒙的星星，聽我說完來龍去脈後更蒙了。
「我說你怎麼對着校霸說了半天，還以爲你惹到他了，原來是認錯人了！明明我男神長得更帥啊！」
「可我覺得那個男生更帥呀。
「話說回來，我們學校還有校霸、校草這種東西？」
「哎呀，沒辦法誰讓我男神帥得太出衆了。
「徐將離原本和男神並列我們 A 大校草，但是他整天擺着一張臭臉，拒絕別人時毫不留情，完全滿足姐妹們對校霸的幻想，然後這個稱呼就傳開了。」
「還有，你居然加了他的聯繫方式！」星星突然瘋狂晃動着我，比見到她男神還要激動，「還是他主動提的！追他的女生不比追我男神的少，可他一個同意的都沒有。」
我回憶着徐將離湊近的那張俊臉，不動聲色道:「他說要告訴我後續。」
「好姐妹，我的幸福就拜託你了！」
「我儘量吧。」
「你未來一個月的午飯我包了。」
「爲什麼不是晚飯？」
「你晚飯喫太多了。」

-4-
晚上我斟酌着措辭，給徐將離發消息。
【你好，我是陳遲，今天送情書的那個。】
沒想到剛發出去就收到了回覆。
【我知道。】
我繼續禮貌地問他：
【我幫我朋友問一下情ṭṻⁿ書的後續。】
下一秒他突然打來了語音電話。
我其實挺害怕接電話的，尤其是不太熟的人打來的。
我有些無措，不知道該不該接，一旁緊密關注的星星適時提醒我：「咳咳，一個月午飯。」
好吧。
我硬着頭皮接通。
徐將離好聽的聲音從手機聽筒傳到我耳邊，不過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
「後續可以告訴你，後天周梓行生日聚會也可以邀請你們，不過……」
「不過什麼？」
「你打算怎麼țṻ⁷感謝我？明天請我喫飯？」
聽到能去男神的生日聚會，星星的眼睛都亮了，比畫着說再加一個月的奶茶。
行！什麼校霸、校草，也沒什麼好怕的。
「好。」
徐將離笑了一下，好聽的笑聲讓我想起白天那張痞帥的臉，他不光眼睛勾人，聲音也這麼勾人。
我本想繼續問他明天在哪裏見面，卻又被他搶了先。
「你明天上午有課嗎？」
「有，滿課。」
「行，那中午放學我在你們物理系樓下等你。」
「……好。」
「這次不會再認錯人了吧？」
「嗯。」
這段對話有些許詭異，星星在一旁小聲嘀咕：「他怎麼知道你是物理系的？」
「他不會是想追你吧？」似乎是想明白了，她忽然發出驚呼。
聲音有點大，會被聽到的。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小聲制止:「你瞎說什麼呀。」
「她沒瞎說。」
他真的聽到了。
感覺空氣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手機裏又傳來徐將離的聲音：
「一見鍾情。
「不行嗎？陳遲？」唸到我名字的時候，他特意放緩了語速。
我的臉嘭地一下子紅了，急忙掛斷電話。
他見我掛了電話，也沒生氣，只發了句:【晚安，明天見。】
睡覺前我又聽星星絮絮叨叨地給我講徐將離的個人信息。
高冷，話少，潔身自好，脾氣不好。
關鍵是他居然是文學系的，才華橫溢。
他這人還挺複雜。

-5-
爲了參加周梓行的生日聚會，我提前三小時就開始幫星星準備。
我拿着漂亮裙子一件件在她身上比：「保證讓你成爲全場最漂亮的。」
「唉，你昨天跟校霸喫飯都做了什麼？」一聊起八卦她的眼神都亮了，感覺比要見到男神還激動。
「就喫了個飯，然後他送我回宿舍，你已經問過好多遍了。」
「肯定沒這麼簡單。昨天校霸穿那件黑色衛衣往樓下一站，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姐妹。你就一點不心動？」
星星突然湊近，似要把我的心事看穿。
我急忙轉移話題，把一件白色連衣裙塞到她手裏，推着她往衛生間去。
「就這件了，穿上就是白月光！時間不早了，快去換上。」
想到昨天，徐將離一看見我就很自然地接過我的包，當時我就臉紅了。
因爲人羣嘈雜，他側身低頭，語氣熟絡又溫柔:「餓不餓？」哪有一點脾氣不好的樣子。
距離很近，我們的手臂只差一點點就碰在一起，可我竟一點也不反感。

-6-
路上司機師傅開車太猛，我胃裏翻江倒海的。
一下車，我就讓星星先去找男神，自己去了洗手間。
吐出來以後感覺舒服多了，我對着鏡子簡單收拾了一下。
還好，看着不狼狽。
出了洗手間，在拐角處看到徐將離一個人倚在牆上看手機，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是別人口中那個高冷的他。
他上面只穿了件黑色短袖，外套被拎在手裏，隱隱約約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這要是打人一拳肯定很疼。
聽到腳步聲，他藉着昏暗的光線打量着我，搶先一步開口:「臉色這麼白？還難受嗎？」
「你怎麼……」
我想問他怎麼會在這，怎麼知道我不舒服。
他卻像是早就猜到一樣，展顏一笑:「你朋友跟我說的，你一個小姑娘在這裏不安全，我就過來接你。」
「嗯。」我低着頭不敢再看他。
我這個人一旦開始害羞，話就會變少，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路上兩個人安靜地走着，誰也沒開口。
我故意落下一步，走在他身後，看着他不同於自己的寬闊背影，估摸自己的身高應該到他胸口那兒。
然後看着他放慢了腳步，等着我一點點走到他身側。
到了包廂，星星擠眉弄眼地說給我們佔了位。
我一看，好嘛，這得擠着坐。
我夾在她和徐將離中間，爲了報答她的好意，我使勁往她身上擠。
一旁突然遞過來一個杯子，是徐將離遞的。
我伸手接過，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一觸即分，彷彿只是我的錯覺。
他一邊自然地把水拿到我面前，一邊側着頭跟旁邊的人說話，整個過程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
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讓我沒有那麼尷尬。
我小口吞嚥，溫熱的液體滑過喉管流進胃裏，緩解了不適。
心裏面暖暖的。

-7-
我自己酒精過敏，就一直安安靜靜地看着大家熱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將離跟別人聊天喝酒的間隙還能顧慮到我的感受：「無聊不無聊？」
突然湊近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發呆，把我嚇得一激靈。
他憋不住笑，彎了嘴角，喝過酒的嗓音更加低沉:「怎麼這麼容易被嚇到？」
我臉紅，聲音都變小了:「你不許笑。」
「嗯？你說什麼？」
笑容在他臉上漾開，染了幾分醉意。
如玉樹瓊臺上第一次得見天人，我心旌神搖惶惶不可終日。
我一時愣怔，反應過來後慌亂地扭過頭去。
幸好燈光昏暗，藏住了我的臉紅。
他卻誤以爲我生氣了，湊過來要哄我：
「對不起啊，不氣了好不好？跟你道歉，我不該笑你。」
「……沒，我沒生氣。」
聽到我說不生氣，他眼裏的緊張這才化開，話題又回到開始：「無聊嗎？怎麼不玩手機？」
「快沒電了。」
下一秒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我：「先玩一會兒，結束後我送你回去。
「乖。」
我喊出他的名字:「徐將離。」
氣氛突然有些嚴肅，他似有所察，認真地注視着我，眸光裏盛着細碎的星河，彷彿隨時都會流溢出來。
「徐將離，你喝醉了。」
他的眼神片刻也沒有轉移，重複着我的話：「嗯，我喝醉了。」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寵溺。
看着他帥氣的後腦勺，我欲哭無淚。
大哥，你是真醉了，你忘記告訴我密碼了。
我試探性地輸入「111111」，然後手機解鎖了，竟然意外地簡單好猜。
不過我也沒好意思看別人的手機，就盯着他的鎖屏壁紙繼續發呆。
純白色的背景，中間兩行黑字:【後海有樹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
……

-8-
聚會散場時，星星發來消息:【男神要送我，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我:【厲害(๑•̀ㅂ•́)و✧，你也注意安全。】
看來不用幫她問後續了。
昏黃的路燈下，影子隨着行走不斷變換樣子。
地鐵站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我和徐將離並肩走着，彷彿走得格外認真，誰也沒有開口。
不遠處有個喝醉的男子搖搖晃晃地朝路邊的香樟樹挪去。
下一秒，徐將離的氣息靠近，我有些緊張，心臟怦怦地跳。
再下一秒，視線被遮住。
我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不知所措。
在一片漆黑之中，身邊的他就成了唯一的寄託。
耳邊細小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風吹葉子的聲音，呼吸的聲音。
心臟用力跳動爲身體輸送血液，從他的手掌心傳來熱度，我的臉頰變得滾燙。
空白的大腦突然蹦出一句詩：【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它的下一句。
徐將離一定知道答案，我卻不太想把此刻的內心暴露給他。
啪嗒一聲，心裏有什麼東西開了花。
我迫切地需要去確認。
「徐將離？」
「我在。」低沉的聲音穩穩落入耳中。
……
幾分鐘後，視線恢復，看着遠遠離去的醉漢，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這晚過後，我和徐將離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經常約着一起喫飯，一起去圖書館。
我這才意識到傳聞一點都不誇張，他是真的受歡迎。

-9-
漂亮女生長髮微卷，穿着黑色的小裙子，手裏拿着封粉色的情書，嗓音甜甜的：「徐將離，可以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兩人面對面站着，畫面養眼。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帆布鞋和牛仔褲，識相地想走遠點，不去聽他們的對話，手腕卻突然被人牢牢攥住，讓我走不脫。
徐將離冷着一張臉：「我沒空。」
女生被拒絕了也不惱，臉上仍帶着得體的微笑，把手裏的情書遞給他：「這封信請你收下。」
「你拿回去。
「我不會收的。」
語調冷硬，態度堅決，連我都不由得僵了一下。
拒絕得不留餘地，女生再說不出什麼話，傷心地轉身離開，髮尾掃在空氣裏都透着股靈動自然的美。
她不是第一個在半路上攔截徐將離的女生，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向來高冷的校園男神突然和一個普通的女生走得近，她們心裏肯定是會不甘心的，可能會想失敗的原因是不是自己還不夠主動。
「你剛纔太兇了，怎麼能那麼直接？」
我看着他，視線一刻也不轉移，沒有錯過陽光穿透樹葉落在他肩上躍動的節奏，沒有錯過影子投在他側臉上時他眼裏加深的委屈，這表情任誰看了都會被觸動。
這樣的他會對我一見鍾情，實在缺乏說服力。
我想掙脫他的手。
他卻加重了力道不肯鬆開：「她要跟我表白，你在乎的卻是我對她太兇了？」
「你就沒有一點點生氣或者不高興嗎？」
我搖頭：「沒有。」
「你爲什麼……」話出口得有些急，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終於收回手。
生氣會不會顯得我無理取鬧？
「我已經很嚴肅地拒絕她們了。」徐將離看向我的眼神里好似多了些期待，「我說我有喜歡的人。」
我點頭。
他的表情像是被我淡漠的態度刺到了，薄脣繃緊。
後來一路沉默，一直延續到餐廳裏，像兩個鬧了彆扭的小朋友。
我低頭默默喫飯，徐將離坐在對面，只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
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小脾氣。
在這樣的氛圍裏，我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喫下去。
我猛地放下筷子抬頭：「我生氣了。」
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
我繼續道:「你再不好好喫飯我就真的生氣了。」
一個笑容還未完全綻開，他的神情又迅速黯淡下去，停下夾菜的動作。
他苦笑一下:「我算是栽在你手裏了。」
聲音很小，我沒有聽清。
「嗯？你說什麼？」
「我說我喫，我這就喫。」
「好的，多喫點，別餓着。」
他氣笑了：「小祖宗，我服了。」
這個如玩笑一般的稱呼還是讓我心跳加速。
明明情緒是自己的，卻不受我控制，總是被他所牽動。
喫完飯他狀似無意地提起:「今晚我們有籃球賽，周梓行已經邀請了你室友。」
「他們倆進展這麼快？」
他似有些憤憤：「是啊。
「你不來就沒人給我加油了。
「我希望你能來，好不好？」
有那麼多人喜歡他，怎麼會真的沒人給他加油，但他這樣示弱地邀請我，已經很難得。
「好。」我心裏有了主意。

-10-
爲了赴晚上的約，我特意化了妝，梳了髮型，換上新買的裙子，想讓徐將離小小地驚豔一下。
籃球場中，他和隊友們站在一起，如同我認錯人的那天一樣，一身籃球服襯得他更加健壯挺拔。
一旁有個女生拿着水小心翼翼地觀望着，想送又不敢送。
在朋友們的鼓勵下，她終於踏出一步，走到徐將離面前，這時徐將離也注意到我。
他一邊跟女生說着什麼，一邊指了指我，說完就笑着跑過來。
女生望着我們兩個的方向，一步三回頭，失落地離開了。
徐將離一直盯着我，咧着嘴，也不說話，就只是笑，像個收穫了巨大驚喜的少年，乾淨的雙眸裏全是欣賞和驚豔。
我的心裏像是被羽毛輕輕撓過。
「你笑什麼？」
「嘿嘿，我開心，你這樣真好看。」
哪還有半點高冷男神的樣子。
我被他這份開心所感染，看着他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
「走吧，小仙女。」
他把我帶到觀衆席第一排，拿起座位上的帽子，外套全穿在我身上。
我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呆愣愣地站着，不太懂他這一番操作。
帽檐寬大，遮住了半張臉：「我今天打扮了好久呢。」
他彎下腰幫我拉上拉鍊：「嗯，我看到了。」
「只能給我一個人看。」像個任性的孩子。
看我被捂得嚴嚴實實的，他滿意地笑了。
「小朋友乖乖坐好。
「記得給哥哥加油。」
我故作淡定：「哦。」

-11-
贏了比賽，徐將離身上那股潛藏的肆意張揚勁兒完全釋放出來。
場內爲他歡呼喝彩的聲音此起彼伏，數不清的崇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我只是其中一個。
徐將離卻仿若充耳不聞，穿過那些陌生的打量，一雙眼亮晶晶的，沒有分毫猶豫地朝我走過來。
他接過我的水仰頭灌了大半瓶，額前黑髮被汗水浸溼，被他隨意往後撩起，濃黑的眉，銳利的眼，一覽無遺。
手臂上的薄汗未落，皮膚也透着點紅，看來是真的熱。
我拿帽子貼心地給他扇着小風，聊勝於無。
眼睛卻盯着他一手直接撩起球衣下襬時，露出的結實的腹肌。
他見我看得出神，忽然湊近，挑眉壞笑：「喜歡嗎？」
我嘭地一下紅了臉，慌忙轉移視線。
他步步緊逼：「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我緊閉雙眼：「不喜歡，不喜歡。」
偷看人家的腹肌被發現，太丟臉了。
徐將離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把衣服掀得更高，繼續逗我：
「想看就看，哥讓你隨便看。」
我瘋狂搖頭：「不敢看，不敢看。」
「哈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
見我害羞得無地自容，徐將離終於放下衣襬，恢復了平時正經的樣子。
我不想輸給他，決定反擊：「挺好看的。」
「嗯？」
「我是說腹肌很好看，很有型。」
短暫的沉默，這次臉紅的終於不是我。
扳回一局，我頗爲得意地揚起頭，看着他藏在頭髮下發紅的耳朵。
他卻突然叫了一聲「遲遲」，聲音嚴肅又低沉。
「嗯？」
我以爲他是在喊我，從沒聽過他這麼親暱地稱呼我，我有些不解。
誰知下一秒他又繼續念出一長串詩：「遲遲白日晚，嫋嫋秋風生。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
……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我還是保持着一顆渴求知識的心：「什麼意思？」
他看着我，很輕地嘆了口氣，眼神很複雜，似乎有無奈，有悲傷，又像是思念，包含了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愫。
「時光流逝，花兒凋落，美好的心願到底怎樣才能實現？」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自從籃球賽我偷看他的腹肌被他發現後，徐將離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天天給我發他的照片，各種角度的腹肌照。
甚至洗澡的時候都要問一句要不要視頻。
那些照片甚至都不用點開大圖就帶着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我連忙發了好幾個表情包才把照片頂上去，視線裏沒了那些誘惑，拿手機的手終於不抖了：【你別再發了，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那樣的人，我就想給你看。
【這是給女朋友的專屬福利。】
【我不是你女朋友。】
【所以我在追你啊。
【從問你要聯繫方式開始時我就在追你了，本來不想太明顯，怕嚇着你，可含蓄一點的方式你根本就沒什麼反應，那我只能直接一點了。
【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遲遲？】
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作心亂如麻，說不激動是假的，徐將離這樣的男生很難不讓人心動。
或者說我已經暗自心動過很多次了。
可我又覺得有些不太真實，我跟他相識太短，他卻總給我一種蓄謀已久的感覺。
但是我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的心動一個機會。
【好。】我反反覆覆斟酌着字句，刪了又改，最後只敲下這最簡單的一個字，毫不猶豫地點了發送。
【所以，我現在要去洗澡了，要視頻嗎？】
【不。】
【好吧。】

-12-
徐將離在表白牆上發：【在等待陳遲這件事情上，我永遠有耐心。】
底下有人評論：
【陳遲是誰？男的女的？】
【天！我還嗑他和校草的 CP 呢！】
【心碎了。】
被扯進來的校草同學很快回復：【本人已有女友。】後面艾特的那個人赫然就是我的室友星星。
我瞪大雙眼看向星星：「你和周梓行在一起了？」
她羞澀一笑：「嗯。」
「什麼時候？」
「就今天，他約我出去，給我準備了驚喜，說他對我一見如故，不能自拔。」
傷心，作爲好朋友居然是我問了之後她才告訴我的。
「所以你沒有陪我去喫飯是因爲跟他有約會？」
「是呢，你不是還有徐將離陪着你嗎？而且我總覺得他給人一種喜歡了你很久的感覺。」
她故作神祕地拍拍我的肩膀：「姐妹，我掐指一算，他應該就是你的命定之人，要好好把握住！」
「你這麼會算，有沒有算到我現在要做什麼啊？」我伸出手要去捏她的臉頰。
「哎呀，你幹嗎～」她躲不過只能任我擺佈。

-13-
一節「廣義相對論」課程讓我感覺度日如年，黎曼曲率張量聽得我頭昏腦漲的。
我不緊不慢地收拾着書包，旁邊的星星正和校草同學在手機上聊得開心。
她突然興奮地晃着我：「遲遲，我覺得我真是太有才了。」
「怎麼了？」
「你看！」
說實話，看別人的聊天記錄是挺不禮貌的事情，但耐不住別人非讓我看。
星星：【我今天中午要多喫點飯。】
周梓行：【怎麼了，寶寶？餓到了嗎？】
星星：【不是，我想加重我的質量來增加我們之間的萬有引力。】
周梓行：【(*/ω＼*)】
……
這把狗糧喫得我噎得慌。
眼看教室空了，就剩我倆，我拍拍她：「走啦，去早點，喫多點。」
在門口卻被人攔住了去路，我眼前一亮，這女生長得也太好看了。
一頭柔順的黑長直髮，不俗的氣質將簡單的白 T 恤穿出了高級感。
我一瞬間生出段譽初見王語嫣的感覺，只想開口喊她一聲「神仙姐姐」。
看得出女神沒什麼惡意，只是盯着我淡淡開口：「你是陳遲嗎？」
「嗯。」
「我喜歡徐將離。」
過於直白的發言打得我措手不及。
「你……」
原來女神是爲了徐將離來的，但這句話不應該是對着徐將離說嗎？
我面露不解，女神沒有等我說完，又繼續道：「你不用害怕，徐將離一直冷冷淡淡地跟我保持着普通同學該有的距離，我在你面前連情敵都算不上。
「我一點機Ṭŭ̀ₒ會都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他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
看着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對徐將離的感情，我心裏莫名地酸澀。
是因爲什麼呢？
自卑感嗎？
我不願去細想。
一種無力感蔓延至全身。
她對我發問：「你喜歡他嗎？」
……我也問自己，我喜歡徐將離嗎？
女神注意到我眼裏一閃而過的茫然，突然笑了出來，如人間四月天裏雨霧中的梨花，不濃烈卻也皎然。
「我喜歡的人在別人那裏原來也會求而不得。
「今天看見你，覺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平平無奇，我想不明白。」
原本安安靜靜的星星聽到她這麼說我，瞬間不高興了：「你什麼意思？我們遲遲是全世界最好的！她纔不會像你這樣說話沒有禮貌。」
我安撫好星星，繼而看向女神，漂亮的外表，冷淡又輕視的語氣，只是第一次見面，我並不瞭解真正的她。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人應該是有很多面的，只聽一個人對我的定義，那並不是完全的我。
至少有星星對我的維護，還有從曾經那麼多的朋友、同學、老師對我的態度來看，我都不會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我好不好，不需要你來評判，就算沒有徐將離的喜歡，我依然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要找答案，也不該來我這裏找。」
說完我便拉着星星離開：「走吧，耽誤這麼久，我都餓了。」

-14-
Ťū́₊我跟徐將離約在圖書館學習。
我好奇他們文學系的作業，翻看着他的筆記本。
封面上「徐將離」三個字寫得雋秀瀟灑。
相比之下，我的字就顯得潦草。
「字寫得真好看。
「咱倆的名字怎麼都帶了點遺憾的味道。」
一個「遲」，一個「離」，讓人想起言情小說裏傷感的青春故事。
他笑了笑:「其實我的名字還有另一層含義。」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我查查。」
【將離，芍藥的別名。唐，蘇鶚《蘇氏演義》卷下：「牛亨問曰：『將離別，贈之以芍藥者何？』……】
芍藥花，還有徐將離那莫名眼熟的字跡。
往事像被風吹開的畫冊一樣，猝然在我的腦海中清晰。
高中時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就像是狗血的偶像劇劇情。
夏季多雨，爬山虎像碧綠的波浪在牆上翻騰着。
我頂着書包在雨中狂奔，撞上了撐着傘的徐將離。
「小心！」他及時抓住了要往後倒的我，他手上用的勁掐得我手腕都疼了。
我抬頭想看看這位大力士長什麼樣，卻沒想到居然是隔壁學校名聲赫赫的校霸。
那時候他的頭髮剪得很短，眉眼間的凌厲暴露無遺，五官很帥氣，可氣質卻讓人難以靠近。
我心想，校霸是不是都不喜歡穿校服？
站穩之後我連忙道謝：「謝謝，謝謝。」
校霸同學不好惹，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雨水打溼裙襬粘在腿上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跑出數步後，聽到他在後面大喊：「同學！傘給你！」
我回頭朝他揮揮手：「不用啦！」隨後跑遠。
後來隔了很久，久到這次偶遇逐漸被淡忘，我又聽同桌提起他。
「欸，聽說了嗎？隔壁校霸上週帶人把職高那幾個混混給揍了。」
其他人憤憤地附和:「揍得好，那幫人早該被收拾了。」
職高的學生有段時間經常在我們學校附近晃悠，騷擾女同學，順便敲詐勒索一下。
我就被他們堵過一次，非攔着要加我的聯繫方式，說要認識一下，還想對我動手動腳，幸好最後本校老師路過，把他們呵斥走了，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被同桌這麼一提醒，我想起幾天前放學的時候確實看到徐將離下巴上貼了個創可貼，劍眉濃黑，一臉的桀驁不馴。
明明就站在人羣中，卻又彷彿隔在千里之外。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也是整個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
一直到țű₅畢業典禮那天，儀式結束後我回去拿東西，天邊的夕陽餘暉大片地鋪散開，讓人頻頻駐足想再多看幾眼。
空空蕩蕩的教室宣告着高中生活的結束，只有一束粉色的芍藥花安安靜靜地擺放在課桌上。
像是在告訴我新的故事已經開始。
沒有署名的賀卡上是同樣雋秀瀟灑的字體:【後海有樹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時此刻的雲，二十來歲的你。】
一切都是那麼的可遇而不可求。
這並不是一段匿名的告白。
原來答案就藏在花裏。
原來在我迷迷濛濛的高中三年，他一直都在我身邊。
記憶裏的少年逐漸與面前的人重合，他變了好多，無論是氣質還是外表。
頭髮變長遮住了眉眼間的銳利，眼神也變得成熟。
斂去了些許鋒芒，多了些文人的灑脫和從容。
這次我沒有ŧū⁻再躲閃，直視他的雙眼，終於讀懂了裏面包含的感情。
「徐將離。」
「我在。」
心跳亂了節奏，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靜:「高中畢業典禮那天我收到過一束芍藥花。」
答案呼之欲出，徐將離喉結滾動着，好像很緊張：「是我送的。」
窗外烏雲遮天，隱隱雷鳴，大雨將至。
我心念一動，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提議道：「徐將離，我們去看雨吧？」

-15-
徐將離任由我牽着，被帶到圖書館的後門，這裏偏僻又安靜，有不知名的小花爲了迎接大雨正開得熱烈。
「好了，你可以繼續說了。」
被我握着的那隻大手有些顫抖, 他的聲音輕輕地，卻又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一字一字敲打着心臟。
「遲遲，我喜歡你, 從第一次見你就心動了。
「上了大學後, 我加入籃球社、進校隊也是爲了你，我幾乎每天都會去打球，來看球賽的人那麼多, 我就想你會不會也在裏面，想你會不會注意到我。可我一次也沒有在人羣裏看到你。
「那天ťů³看你給周梓行送情書，我一下子就慌了，暗戀的人喜歡上自己的兄弟, 我差點就想揍他一頓, 不過幸好你是替別人送的，我還有機會。
「我想過很多次跟你告白的場景，卻沒想到真到了這天, 話都說得顛三倒四, 哪裏還顧得上那些措辭，白學了漢語言。」
那次雨天的偶遇帶給徐將離的是轟轟烈烈的一見鍾情，帶給我的是心裏一角的潮溼, 直到此時此刻, 徹底蔓延到整顆心臟。
從沒接受過這麼熾熱真誠的喜歡, 我眼眶泛着淚，嘴角卻揚了起來，我喜歡他，能被喜歡的人告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正視自己的內心。
是的, 我喜歡他。
終於說出了藏了這麼久的心事，徐將離緊張得眼角都紅了, 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那雙深情注視着我的眉眼。
轟隆一聲, 大雨落下。
我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在他脣上印下一個吻。
按照我們兩個的身高差, 我本來需要踮着腳才能碰到。
我才發現，在面對我時,Ťů⁼ 徐將離永遠是低着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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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關係後, 徐將離在所有的社交軟件上都更新了動態：【暗戀多年，得償所願。】
星星在一旁調侃：
「別人談戀愛頂多寫個暗戀日記啥的。你倒好，你家徐將離直接給你寫了本書。」
我拿着那本《贈陳遲》愛不釋手地翻看着, 扉頁是徐將離手寫的一段話：
【初見那天，你跑在雨中揮着手拒絕了我的傘，我心裏突然就蹦出了蘇軾的那句「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從此我愛上了下雨天。】
我連睡覺都要把書放在枕邊，當晚就做了個夢。
我夢到高中畢業典禮, 熟悉的場景, 徐將離突然出現在人羣中。
那個眉眼間還帶着桀驁的男孩捧着花走近我, 步態從容，臉上帶着爽朗的笑容：
「陳遲，你好,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徐將離，很高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