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劍修,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祕密!
白日裏凜若霜雪的大師兄,入夜後會在修真界最紙醉金迷的酒樓裏跳舞。
線條分明的腹肌沾裹了金粉與酒液,看得人口乾舌燥。
晚上,我敲開了大師兄的房門。
「大師兄,你也不想把自己跳舞的事被人知道吧?」
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咳。
「不是說喜歡看我跳舞嗎?」一張和大師兄一模一樣的臉,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你爬我哥哥的牀幹嘛?」
-1-
修真界最大的酒樓,蟲二樓,樓如其名,風月無邊,紙醉金迷。
換作平常,我這種窮得蕩氣迴腸的劍修別說踏足了,連站在門口多看一眼,都擔心要被靈石的光芒刺瞎雙眼。
可是,此時此刻,我卻看得眼睛都不眨。
原因無他,臺上那個翩翩起舞的舞郎,是我們劍意宗的大師兄,雲別塵。
大師兄,人如其名,總是穿一身素衣長袍,傲雪凌霜,不染俗塵。
可是,眼下,他卻穿了一條大紅織金的敞懷錦袍,總是束在腦後的長髮披散下來,濃墨重彩地撲進人的眼底。
可這還比不過他的舞。
在這之前,我總以爲男人跳舞會很娘,可是,當我看到大師兄在臺上轉身、甩袖、折腰再挺身的時候,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他折腰下襬時的驚鴻一瞥。
那一截線條分明的腹肌沾裹了金粉與酒液,讓人口乾舌燥。
要是把小腹上的金粉刮下來,團吧團吧,說不定能有小二兩。
我越想越心動,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手指,握在掌心的銅板不小心脫手,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不偏不斜地落在了大師兄的腰窩。
他詫異地看向了我。
在一片扔金拋玉的打賞中,我的這一枚銅板就像是雞立鶴羣,丟人現眼。
「你看她揹着劍,一看就是劍修!」
「劍修的窮酸氣,幾百裏Ṱū₎外都聞得到~」
「劍修來這種地方幹嘛?要飯嗎?」
可惡,你們都給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都殺了!
我磨了磨牙,準備抱着劍離開,眼角餘光卻看到臺上的大師兄將那一枚銅板撿起來,珍重地收到了懷裏。
「謝謝。」大師兄看着我,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撲閃Ťù₈,「我很喜歡。」
我的心重重地動了一下,眼眶也溼潤了。
果然,不管穿什麼衣服,大師兄都是那個大師兄。
就算一時爲了五塊靈石折腰,他也記得劍修的每一枚銅板都彌足珍貴。
他,不負我劍意宗的威名!
-2-
蟲二樓是個不夜城,可以狂歡到天明。
可我們劍修不一樣,我們不勞動,就沒飯喫。
等我給隔壁藥修犁了二十畝田,扶着腰回劍意宗的時候,就看到大師兄正在我的院子裏練劍。
美人如玉,劍氣如虹。
「大師兄,你怎麼在這裏?」
你不是在蟲二樓轉了一晚上的圈圈嗎?不用休息的嗎?
大師兄收了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想讓我來嗎?」
這句話說得三分嗔三分怨,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惱,實在太有深意了,我得好好細想一下。
大師兄要練劍,哪兒都可以練,沒必要特意來我的院子。
除非——
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嗓子也有點發緊:「大師兄,你剛剛的那套劍法……是專門舞給我看的嗎?」
大師兄微微側過頭,沒有看我。
「嗯,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一看就是一套能於千里之外取我狗頭的好劍法。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大師兄改頭換面做舞郎很好看,卻不知道,知道這種祕密是會被滅口的。
雖然劍修窮得三界皆知,但是我們人窮志不窮,還是要臉的。
大師兄作爲劍意宗的門面,自然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酒樓兼職跳豔舞。
我越想越害怕,趕緊向大師兄表忠心。
「大師兄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眨眼眨得眼睛都快瞎了,「我和你是一樣的。」
咱們兩個是一邊的啊!
大師兄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愣怔了一下,看着我的目光變得飄忽不定,最後,他抿了抿脣,低聲道。
「衣服脫了。」
我:「啊?」
不是,大師兄,你只是不想讓人知道你在蟲二樓跳豔舞而已,不用犧牲到這一步吧!
-3-
一刻鐘後,我只穿一身素白的中衣,精神恍惚。
離我半米遠的地方,大師兄握劍的手捏着一根針,正在幫我縫補衣服上的破洞。
他用的還是金線!
不知道金子是不是他昨晚從腹肌上搓下來的……
「好了。」大師兄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將外袍披在我的身上,「試試看,喜不喜歡?」
那自然是喜歡的,這可是金線縫的!
而且大師兄的手藝非凡,還用金線在我衣服上繡了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我穿着這麼富貴的衣服,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真真真給我穿啊?」
大師兄的眼眸裏飛快閃過一絲笑意,輕聲道:「這一次太倉促了,下一次,我給你做更好的……」
「不不不,這樣就很好了。」
再富貴一點,我就不敢穿着它練劍了。
站隊大師兄果然是對的,看他對自己人多大方,自己腹肌上的金粉都搓給我了!
我決定投桃報李。
我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周圍無人後,上前一步,跟大師兄說悄悄話。
「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我幫你撿客人的打賞啊。
大師兄不自在地偏了一下頭,耳朵染上了一層緋紅,板着臉將我從他身上撕巴下來。
「站好。」
我規規矩矩地站好,仰頭看着大師兄,無聲地發出懇求。
我真的好想一起去發財。
大師兄短促地「嗯」了一聲,忽然俯身,捏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睜大眼睛,不太明白大師兄的意思。
大師兄收回了手,一邊說話,一邊不經意地揉搓指腹。
「有灰。」
「哦。」我用手背蹭了一下臉,繼續跟大師兄聊天,「那你耳朵紅什麼?」
結果,我一不小心把天聊死了。
大師兄捂着他的紅耳朵,就這麼水靈靈地跑出了我的院子。
-4-
天黑後,我再一次光顧蟲二樓,然後被店小二攔在了門外。
我冷哼一聲,問:「你看到我背上的這把劍了嗎?」
店小二面無表情:「那你看到我們樓前的陣法了嗎?」
蟲二樓是陣修建的,首要防的就是劍修鬧事。
惹不起,打不過,我只好轉身就走。
結果,我還沒走多遠,一道含笑的聲音叫住了我。
「你今晚,怎麼沒來看我跳舞?」
我回過頭,看到了一身華裳錦服的大師兄。
「大……」
不行,在外面不能暴露大師兄的身份,我吞嚥下「師兄」兩個字,改口叫了一聲「哥哥」,有一點點委屈。
「小二嫌我窮酸,不肯放我進去。」
「是嗎?」面前的「大師兄」微微愣了一下,視線從我的臉龐上一晃而過,最後落在了衣角上,「我覺得你衣服上的金色牡丹繡得很好看。」
等等,這句話又有深意了。
已知,我衣服上的金牡丹是大師兄親手繡的;
已知,大師兄不是自賣自誇的性格;
推導,大師兄是在暗示我一些什麼。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恍然大悟。
大師兄降尊紆貴,用金線給我繡了金牡丹,可我只給過他一枚銅板,這叫什麼?這叫佔便宜,喫大戶。
這是不道德的啊,時間久了,說不定還會動搖道心。
可我摸遍渾身上下,實在是掏不出多餘的靈石來。
眼看大師兄看我的目光越來越深沉,我一咬牙,拔劍出鞘,割了一縷頭髮下來。
「這個,給你。」
我的體質特殊,頭髮是升級武器的好材料,以往多少師兄師姐求着跟我要,我都因爲害怕禿頭,小氣兮兮地捂着不給。
這一次,我主動奉獻,可是大師兄遲遲沒有伸手來接。
「哥哥?」
難道說,大師兄的劍已經高級到不需要輔助材料的境界了?
我剛想問大師兄的劍到了什麼境界,卻被他一把拽到了懷中。
他一隻手緊緊地摟住我的腰,在我的耳畔和臉側留下一串細密的吻。
「我答應你。」
我:「啊?」
-5-
我被大師兄摟着親了半晌,嘴脣都有點腫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鬆開我,他說自己要先去處理一點事,晚點再來找我。
我的腦子裏仍是一團糨糊,還沒想明白他到底答應了我什麼,就被他用牙齒叼住了舌尖,輕輕地咬了一口。
我:「!」
我眼淚汪汪地回宗門,剛一推門,就看到一身素衣的大師兄在我的院子裏舞劍。
我哇地哭出了聲。
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呢?
大師兄被我嚇了一跳,慌忙收了劍,要來扶我。
「大師兄……」
我哽咽一聲,想問他的事情處理好沒,忽然被他捏住了下頜,被迫與他對視。
他凝視着我腫脹的脣瓣,神色晦暗,聲音喑啞。
「這就是……你昨晚失約的理由嗎?」
這個「啊」字,我已經說得厭煩疲倦。
但是,啊?!
是,我是說過昨晚我來找大師兄,但是,昨晚我被店小二攔住不讓進門,只能讓大師兄出來找我,這樣也算我失約嗎?
大師兄也未免太死板了吧?!
此時此刻,死板的大師兄的食指在我的脣瓣上反覆摩挲,在碰到破皮的地方的時候,力度卻不自主地放輕了一些。
「是誰?」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蟲二樓的店小二!」
我把酒樓小二怎麼狗眼看人低、攔着我不讓進門的事說了,大師兄越聽臉色越冷,最後,臉上幾乎要掉下冰碴子來。
「我明白了。」他的手指從我的脣瓣移到我的耳側,勾起一陣酥麻的癢意,另一隻手卻撫上劍柄,「是他要挾你。」
「不是要挾我。」我覺得這一點得說清楚,「是羞辱你。」
頭一天,我穿着破洞衣服,他主動讓我進門了;
第二天晚上,我穿着大師兄親手繡的富貴金牡丹,反而被攔在了門外。
這,這還有天理嗎?
我想跟大師兄細聊一下酒樓小二如何有眼不識金鑲玉,脣上忽然一熱。
和昨晚的啃咬吸吮比起來,大師兄這次的親吻要溫柔很多。他的脣瓣又溼又熱,很快,我覺得我的身體也熱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被泡在咕嚕嚕冒泡的熱水裏,腦子裏天旋地轉。
別說,還挺舒服。
我本能地渴求更多,卻被大師兄抵着肩膀推開了。
他的面頰潮紅,素來清冷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溼漉漉的。
「你的手……」
我遺憾地收回了在大師兄的腹肌上揉搓的小手。
可惡,我還想偷偷刮點金粉下來的。
大師兄一定在來之前偷偷洗澡了。
大師兄見我面色不悅,反握住我的指尖,一點點啄吻。
「別急,等道侶大典之後,我們再……嗯……」
後面的話化成了一聲含糊的嗚咽。
我感受着指尖的濡溼,腦子裏忽然有一道電光閃過。
試問,世界上有比道侶更密不可分的同盟關係嗎?
大師兄爲了讓我替他保守祕密,先是給我繡了金牡丹,見我不爲所動,就親身入局,杜絕我背叛的可能。
不然,皎皎如明月的大師兄,憑什麼跟我一個練氣練了三百年的廢柴結爲道侶呢?
在想清楚了這一點後,我再聽大師兄聊道侶大典的細節什麼的,就平靜多了。
反正我又不喫虧。
-6-
劍修的道侶大典素來簡樸——這絕對Ţũₚ不是因爲我們太窮——一把劍,兩個人,一壺酒,足矣。
可是,大師兄卻足足發了九百九十九封請柬,甚至連蟲二樓的店小二都在受邀行列。
我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夜敲響了大師兄的房門。
「大師兄,你也不想把自己當舞郎的事被人知道吧?」
店小二一看到大師兄的臉,事情不就露餡兒了嗎?
大師兄卻不懂人多口雜的道理,甚至跟我裝傻。
「什麼豔舞?」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閉眼、旋轉和跳躍,試圖以復刻大師兄的舞姿的方式,喚醒他的記憶。
結果,我在折腰下拜的時候,重心不穩,一頭栽到了大師兄的懷裏。
我艱難地從大師兄堅硬的胸肌中抬頭。
「那什麼,意思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我的意思還沒有表達清楚,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咳。
「不是說喜歡看我跳舞嗎?」一張和大師兄一模一樣的臉,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你爬我哥哥的牀幹嘛?」
再一次地,我發出了那句貫穿我一生的名言。
「啊?」
好消息,大師兄還是那個傲雪凌霜的大師兄,沒有爲幾塊靈石去蟲二樓跳豔舞。
壞消息,跳豔舞的是大師兄的孿生弟弟,雲問水。
「沒關係。」雲問水扯着我的胳膊,將我從大師兄的懷裏撈出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瀲灩生情,「雖然你認錯了人,但是我們的感情是真的,這就夠了。」
我剛要開口說話,腰間忽然多出一隻手,將我重新扯了回去。
「你是她的小叔子,她對你的感情自然是真的。」大師兄扶在我腰間的胳膊暗暗發力,臉上的神色卻依然是淡淡的,「你說呢?」
「其實……」
我剛說了兩個字,再次被打斷。
雲問水一手圈住我的肩膀,冷笑了兩聲。
「呵呵,我們是親過嘴的關係,你確定我是小叔子?」
我心頭一緊,打算解釋一下,可是大師兄沒給我這個機會。
「原來那個狗啃一樣的印子是你留下的。」大師兄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看來你在合歡宗也沒學到什麼本事。」
「總比你們劍修好,窮得連飯都喫不起!」
「……」其實也不用罵得這麼髒,嗚嗚。
兩人脣槍舌劍,菜雞互啄了幾個回合,我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終於,我找到一個他們打架的空當,腳底抹油,溜了。
-7-
這一溜,就是八百米,甚至還沒有出劍意宗的山門。
因爲我的劍沒油了。
這些天,我沒有錢買香油,就沒有給劍做保養,劍剛起飛就掉下來了,把我摔了個屁股蹲兒。
秉承着「在哪裏摔倒,就在哪裏躺下」的人生理念,我躺在地上,一時間尷尬得頭皮發麻。
爲什麼?我在宗門三百年,爲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大師兄是雙生子?
一想到我因爲跟兩個人都接過吻、從而害得他們兄弟鬩牆什麼的,我就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
我抹了一把臉,開始傳音入密。
「大師兄,對不起,我以爲你是上臺跳舞的那個——當然了,我沒有說跳舞不好的意思——就是,我們的道侶大典,嗯,其實也沒那個必要了,對吧,哈哈……總之,對不起!」
我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終於得到了對面的回覆。
「我是雲問水。」
唉!修爲不精就是不行,我居然連傳音都定位錯了人!
我沉默了兩秒,強裝鎮定。
「我我我知道啊,我是想讓你轉告給大師兄,哈哈。」
說完,不管雲問水信沒信我的這套說辭,我直接單方面切斷了通話,開始滿地打滾。
怎麼辦怎麼辦?
要不我去求宗主把我逐出劍意宗吧?
反正出了這種事,我已經沒臉做劍修了嗚嗚嗚。
我只滾了兩圈,那邊兄弟兩個已經打完了。
他們兩個一起找到我,說要跟我聊一聊道侶大典的事。
「這個沒什麼好聊的吧。」我壓根不敢看他們的眼睛,乾巴巴道,「取、取消了就行。」
雲問水一下子就急了。
他剛想說話,被大師兄用手肘重重地搗了一下,疼得臉色扭曲,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好好,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大師兄從來都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我也有一點好奇他要怎麼勸我改變主意。
大師兄看着我,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請柬已經全部發出去了。」
這個我知道,九百九十九封呢。
「酒水也已經備下了。」
等下,我算算,九百九十九個人要喝多少酒水啊?
「店家說,定金不退。」
我瞬間坐直了。
「結!這個道侶大典必須結!還要大結特結!」
說不定還能收點份子錢,回一下本,嗚嗚嗚。
大師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還來不及開口,雲問水搶先問了。
「那你想好了,要跟我們當中的哪一個結嗎?」
距離道侶大典還有三天,大師兄說,我可以跟他們一人相處一天,找找感覺。
「那還有一天呢?」
雲問水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們兩個一起陪你。」
這種修羅場什麼的,不要啊。
我立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下意識看向了大師兄。
「阿水!」大師兄還是一如既往地可靠,立刻斥責了雲問水,「你別聽他嚇唬你,最後一天,自然是隨你喜歡做什麼,我們兩個都會陪你的。」
我感動地點了兩下頭,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大師兄的意思,是不是還是他們兩個人一起陪我?
不等我質疑,我的腰間忽然一緊,整個人被雲問水提溜着飛走了。
「你再跟我哥說兩句話,就要被賣掉了,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在一起吧。」
-8-
雲問水雖然長了一張跟大師兄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兩人的行事風格卻天差地別。
最明顯的一個表現就是,他只買貴的,不買對的。
比如這一刻,雲問水系着寶石織就的髮帶,赤裸的上半身上披掛着各色珠寶編織的串絡,下半身陷入整張虎紋靈獸毛皮炮製的長毯中,整個人好像在閃閃發光。
「只要跟我結爲道侶的話,這些都是你的了哦。」
我幾乎被這潑天的富貴閃瞎雙眼,差點要點頭,還好,我僅剩的良知拉住了我。
「爲什麼是我?」
我和雲問水只見過一面,我不覺得自己有何特殊之處,值得讓他以身相許。
雲問水向前俯身,嘴脣幾乎要吻上我的臉。
「誰說我們只見過一面?」
雖然說修真界禁止門派歧視,可是,在老一輩的眼中,合歡宗什麼的,依然是以色事人的下九流,上不得檯面。
雲問水被測出元陰之體、拜入合歡宗門下的那一日,險些被雲家除了名。
幸好,他的孿生哥哥雲別塵出面保住了他。作爲代價,他在修爲超過雲別塵之前,不能讓人看到他的臉。
「他們覺得,我的臉會讓我哥蒙羞。」
在剛剛拜入合歡宗的時候,雲問水每天刻苦修行,爲的就是超越他哥的修爲,笑一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狠狠打臉雲家的那些「老古董」。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雲問水他哥,也就是我的大師兄,真他孃的是個天才,十年築基,百年金丹,將因爲不能賣臉勾引人、只能單機修煉的雲問水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雲問水從入門到絕望,最後決定退出合歡宗,從此告別修真界。
在找合歡宗宗主辦理退學手續的前一天,雲問水將自己之前做的各種丹藥全部丟到了門外。
可是,第二天,那些丹藥不見了,剩下的是一枚銅板,和一張紙條。
【飯錢。】
雲問水陷入了沉默。
雖然爲了「方便」敵人喫下去,合歡宗的丹藥都做成了各種糕點的樣式,但是,這並不代表它們真的能當飯喫。
尤其是一口氣喫下這麼多,那是會出人命的。
雲問水懷疑留下銅板的人是在惡作劇,故意又做了一大堆丹藥,並且加重了藥量,放到了屋外。
然後他收到了第二個銅板,和第二張紙條。
【飯錢(笑臉)。】
雲問水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他是合歡宗弟子,不是什麼廚子!
雲問水故意將丹藥都烤糊了,然後扔到了窗外。
他又收到了銅板,和一張畫着哭ŧŭ̀₎臉的紙條。
但是,他的丹藥依然被喫光了,一顆不剩……
雲問水覺得自己不想退學了。
起碼,在外面那個素未Ţũₘ謀面的喫貨中毒身亡之前,他不能退學。
雲問水從來沒有覺得合歡宗的功課如此有趣過,他每天沉迷做各種各樣的丹藥,重心也從「我就不信這次還藥不倒她」,逐漸變成「她更喜歡哪個口味呢」。
終於,在收到 999 枚銅板後,雲問水決定跟自己的「子期」見上一面。
他想得很好。
這一次的丹藥是他試驗過無數次配方後,最終選擇的,喫起來甜鹹可口,軟硬適中。
等那人喫得正Ťü⁸香的時候,他再露面,就能順勢跟對方交上朋友了。
可是,他在門口等了很久,久到丹藥上的花瓣坍塌、枯萎,那人都沒有出現。
我露出了一個心虛的笑容。
那會兒我剛拜入劍意門,窮得天天喝西北風,乍看到地上那麼多喫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幹完了。
爲了表示我不是喫白飯的,我還掏出了口袋裏的最後一枚銅板。
「對不住啊,之前我喫你做的點心,喫得天天流鼻血,被大師兄看到了,他就讓我跟他一起喫了。」
雲問水拿出一串銅板編的串子——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枚——勾在手上搖了搖。
「沒關係,我們還是見面了。」
蟲二樓那一夜,我不小心扔了一枚銅板到雲問水身上,被雲問水察覺到了氣息,認出了我。
「現在,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重重點頭。
「有有有!就是吧……」我根本不敢看雲問水的眼睛,「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雲問水激動得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喑啞:「沒事,你說,你說什麼我都聽。」
「真的啊?」我驚喜地抬起頭,有點興奮地搓了搓手,「那我就直說了!」
「你你你能把那一千枚銅板還給我嗎?」
既然雲問水說了,那些東西是他不要的東西,那我其實不用給飯錢的呀。
雲問水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他「唰」地收回了手上的銅錢串,冷哼了一聲:「不行。」
「除了這個以外,這個屋子裏的任何東西,你看上的都可以拿走。」雲問水衝我眨了一下眼,「包括我。」
這下,該我垮臉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我們劍修的眼底見不得髒東西。
-9-
雲問水進內室換衣服了,我在客廳裏東摸摸西看看,琢磨該拿點什麼。
太貴了的話我不好意思,太便宜了……這裏就沒有便宜的。
最後,我看中了抽屜裏的一碟點心。
點心只有巴掌大小,做成了兔子形狀,圓滾滾,軟綿綿,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兔兔那麼可愛,我一定要喫兔兔。」
我「嗷嗚」一口,就將點心吞下了肚子。
然後,我就暈了。
我跌坐在地上,渾身滾燙,呼吸困難,想要開口呼救,卻只能從喉嚨裏擠出一聲更悶的呻吟。
雲問水聽到動靜,衣服都沒穿好,就從內室裏跑出來。他一看到我手邊的空碟子,眼睛都瞪圓了:「你你你……你怎麼把那個喫了?」
喫不得嗎?可我之前明明喫過很多啊,最多上火流鼻血而已。
雲問水深吸一口氣:「三日前,我已結元嬰。」
原來雲問水和大師兄一個修爲水平,難怪他敢去蟲二樓拋頭露面。
我的腦子裏亂糟糟的,連綿不絕的熱意從我的心底蒸騰而出,凝結成汗水,從額角滑落到臉頰上,很快又被雲問水的舌尖捲走,嚥下。
我聽到了雲問水的聲音。
他說,這次的藥不僅藥效猛烈,還引發了之前堆積在我體內的合歡宗丹藥,只能靠陰陽結合的方法來解毒。
否則,我不僅修爲全廢,還會有性命之憂。
雲問水緊緊地抱着我,在我的耳側留下一串細密的吻。
「長安,你告訴我,你想要選誰?」
「是我……」啄吻變成了啃咬,「還是雲別塵?」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整個人纏在雲問水的腰上,本能地去渴求更多的慰藉,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答話。
雲問水就輕笑了一聲,將我打橫抱起,帶入了內室。
「那我就當你選我了。」
我陷在柔軟的牀榻中,身體彷彿滔滔江水中的一葉扁舟,起伏不定。
忽然,門開了。
我聽到了大師兄的聲音,仿如金玉。
「雲問水,你在做什麼?」
-10-
我徒勞地睜大眼睛,想要聽清大師兄和雲問水的對話。
「你瘋了……來不及……」
「那也不能…Ṱűₔ…死……」
然而,我的腦子已經全然罷工,只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腰間多出了一隻手,似乎是大師兄要帶我離開。
然後,雲問水勾住了我的脖頸,再次落下了一個吻。
我的眼角溢出了淚水,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不捨得讓任何人離開這片溫柔鄉。
於是,我扯住了大師兄的衣袖,在他驚詫的目光下,將他拖入了一場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爲何物的綺夢。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三天後。
距離道侶大典,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我看看左邊的大師兄,又看看右邊的雲問水,覺得天旋地轉,很想再暈過去一回。
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
大師兄和雲問水幾乎是同時開口。
「我會對你負責。」
「你要對我負責。」
我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沒關係,三百歲正是闖禍的年紀,一切都還有彌補的機會。
「那個……道侶大典……」我低下頭,一邊數自己身上的紅痕,一邊超小聲地碎碎念,「你們不介意的話,不如……一起?」
我們劍修向來喫苦耐勞,區區兩根,啊不,兩個,我我我可以試試。
身邊的兩人的呼吸停滯了一瞬,我以爲他們不願意,剛要抬頭看他們的臉色,卻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要做正房。」
-11-
道侶大典終於開始了。
考慮到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對目前修真界來說,有點超綱了,所以,我打算只跟大師兄走紅毯。
雲問水很不忿。
「明明是三個人的典禮,爲什麼我始終不能有姓名?」
大師兄穿了一身大紅喜袍,越發襯得面如冠玉。
「很簡單,因爲請柬上寫的是我和長安的名字。」
眼看兄弟兩人又要打起來,我連忙打圓場。
「其實,你們兩個可以一起走紅毯,我沒有意見的。」
反正,只要紅毯上是兩個人就行吧。
這下,大師兄和雲問水都閉嘴了。
雲問水甚至主動幫我換上了嫁衣,又將那一大串銅錢掛在了我的身上,讓我趕緊跟大師兄一起完成道侶大典。
他對道侶大典之後的環節更感興趣,而且必定要拔得頭籌。
我:「……」有點腿軟。
總而言之,我和大師兄順利地走完了紅毯。
唯一的變故出現在我和大師兄稽首對拜、請天道賜福的時候。
天上降下了三道雷光。
全修真界都炸了,東張西望,竊竊私語。
「什麼情況?」
「天道認證他們有小三?」
雲問水忍不了了,跳上了臺。
「你們罵誰是小三?!」
「我不是小三,我是共享正宮!」
「再看,再看?!你們沒看過三個人的絕美愛情故事嗎!」
雲別塵視角番外
衆所周知,雲別塵是不世出的天才,而天才,往往最厭惡蠢人。
因此,當雲別塵第一次看到新入門的小師妹時,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這麼差的體質,到底是怎麼被劍意宗收進門的?
偏偏,宗主還非要讓他來一對一幫扶這個小師妹。
「這是新政策招進來的特困生,長安。別塵,你多看顧着點,別讓她隨隨便便就死了。」
爲了體現天地不仁、衆生平等的修真理念, 修真界的各大門派對一些偏遠地區出臺了一些特殊的招生政策。
但是,政策Ŧů⁼歸政策, 這些特招進來的特困生往往因爲體質太差, 在「菜是原罪」的修真界中備受歧視, 最後死的死, 逃的逃。
雲別塵又看了一眼小師妹的體質, 覺得她最多在劍意宗撐半年。
那自己稍微看顧一下, 也不費事。
然而, 小師妹根本不需要他看顧。
這個小師妹明明菜得過分, 卻有着小強一般的體質,爲了填飽肚子, 甚至跑去把合歡宗的丹藥當飯喫。
雲別塵知道後,都有些震驚了, 問她不怕爆體而亡嗎。
小師妹抹了一把鼻血,十分淡定。
「我的家鄉窮得什麼都沒有, 大家要活下去,就得喫掉一切可以入口的東西。」
「死了就算命不好, 下輩子注意點就行了。」
雲別塵不理解, 雲別塵大受震撼。
大受震撼的雲別塵甚至無視了自己早已辟穀的事實, 讓小師妹以後跟自己一起喫飯。
一起喫飯是增進感情最快的方式。
雲別塵不知道這一句話, 但是,他的確覺得小師妹一天比一天更可愛了。
就是有點過分遲鈍。
雲別塵一邊練劍, 一邊想。
她什麼時候可以意識到, 真正的劍法沒有那麼多花活兒,而快把劍掄成大風車的自己其實是在求偶呢?
婚後番外 1
三個人的友情很擁擠, 三個人的愛情也一樣。
雲別塵自詡是正宮,不是那等愛拈酸喫醋的小人, 但是,他敏銳地察覺到小師妹似乎更喜歡雲問水。
她看雲問水跳舞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而且, 比自己之前舞劍給她看的時候,更亮。
雲別塵產生了一點危機感。
尤其是當他聽說,劍修常年佔據「最不受歡迎伴侶榜」榜首, 而合歡宗弟子卻在人氣榜高居不下後。
雲別塵覺得, 自己得做出一點改變。
雲別塵換上了一襲大紅戰袍,又將頭髮散成勾欄樣式, 忐忑地去敲小師妹的房門了。
然後他遇到了一襲素衣、將頭髮高高挽起的雲問水。
雲問水沒看到他, 還在衝着屋內撒嬌求饒。
「開門, 我是我哥。」
「我真是我哥,嗚嗚嗚。」
婚後番外 2
雲別塵和雲問水是一對相似到親孃都辨別不出來的孿生兄弟。
因此,當他們在牀上跟戀人玩「猜猜我是誰」的小遊戲的時候, 總是戰無不勝,各種懲罰給得飛起。
直到有一天,雲問水嘴賤, 說猜對了身份可以獎勵一枚銅板。
長安一下子就猜對了, 喜滋滋地拿走了獎勵, 只留下兄弟兩個在牀上若有所思。
也是從那一天起,修真界開始推行「獎勵教育」政策,口號是「愛比痛苦更有力量」, 成果斐然。
雲別塵和雲問水作爲政策推行的主要負責人,被請到臺上分享經驗。
「你們是怎麼想到用獎勵替代懲罰的呢?」
雲問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要從一枚銅板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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