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我奶包了一個糉子給我喫。
可我剛想放嘴裏,就被我娘一腳踹地上:
「別喫,只有吊死鬼,端午節才包一個糉子。
「因爲她包糉子用的繩,是她上吊那根。
「喫了你就被吊死鬼上身,替換掉性命了。」
-1-
「兒媳婦,你這說的啥話?」
「你們都不愛喫糉子,我才包一個糉子的。」我奶坐在桌子前,一臉委屈地盯着我娘。
可我娘卻不管不顧,直接從廚房拿出一堆繩子,就扔給我奶:
「死老太婆,你說你不是吊死鬼,那你再包幾個糉子試試。」
端午放假,我奶的孩子都回來了。
娘說我奶是吊死鬼,可大爺卻一把將我奶護在身後,警告我娘:「弟媳婦,什麼吊死鬼?大過節的,你不要對娘太過分。」
我娘一聽也急了,對着大爺就破口大罵:
「大哥你糊塗啊,吊死鬼只能看到自己上吊的繩子,不信你讓娘再包個糉子試試,她肯定看不見桌上的繩子。
「而且什麼正經人,端午節只包一個糉子,還只給我女兒喫?」
可大爺護短,根本不信,就連我小姑也跟着急眼了:「嫂子你可真是雞蛋裏挑石頭。」
「包一個糉子怎麼了?我們確實不愛喫糉子,而且娘這不是心疼你家夏花嗎?」
我就是夏花,而此時我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因爲我奶此時正在我旁邊,悄悄用指甲掐我的腰。
我不敢說話,可娘卻怒道:
「哼,我們老家有個傳說,吊死鬼死後,只能看到自己上吊的那根繩。
「爲了投胎轉世,吊死鬼會想盡法子,在每年端午節時,用自己上吊的繩子包一個糉子,等人上鉤。
「而只要喫了吊死鬼的糉子,就會被吊死鬼上身,替換掉性命。
「所以死老太婆這不是心疼夏花,是盯上我家夏花了吧?」
我娘說罷,我早已冷汗直流,可我奶卻嚇得連連擺手。
雖然我和爸媽一直住在城裏,只有過年過節纔回來看我奶,可小時候我也被我奶帶過一年,難道我奶真是吊死鬼?
就在娘爭吵時,大爺一拍桌子,站起來了:「行了別吵了,哪有什麼吊死鬼?娘年紀大了,忘了屋裏有她早就包好的糉子。」
「我這就把糉子端出來煮了,給大家喫。」
說罷,大爺果真從屋裏端出一盆糉子。
而我奶看見大爺端的糉子,眼睛都亮了,也急忙對我娘解釋道:「兒媳婦你看我這記性,我忘了早晨我就把糉子包好了。」
小姑白了我娘一眼,我爹瞬間臉色鐵青地扇了我娘一巴掌。
我沒敢吱聲,可直到大家都回了屋,我纔敢拉過我孃的手,道:
「娘,那盆糉子其實是我大娘包的。
「剛纔我看到我大爺,偷偷指使我大娘,讓我大娘進屋包的糉子。」
我娘聽罷抹了把眼淚,摸着我的頭道:
「好孩子,我信你。也就是說你奶,還有可能是吊死鬼。
「吊死鬼最是狡猾,只要被他盯上一次,那端午這三天,吊死鬼都會想辦法害你。
「所以夏花,這幾天你一定要小心你奶。」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
-2-
傍晚,家裏的大人都聚到內屋打麻將娛樂。可我奶卻悄悄拿了一百塊錢,遞給在院子裏納涼的我:
「夏花,家裏沒醋了,你去給奶買瓶醋吧。」
我的心一顫,娘說過讓我小心我奶。
而且我奶對我從來不大方,這次竟說買醋剩下的錢都給我,於是我果斷拒絕了我奶:「可是奶,現在天都黑了,明天再買唄?」
「而且娘說了,你是吊死鬼,所以你的話我不能答應。」
可我奶聽了,卻立馬對我怒斥道:「胡說,奶怎麼可能是吊死鬼?」
然而不等我反駁,陳有棟就從屋裏跑出來,一把把錢搶走了:「姥姥,你竟給夏花一百塊錢。快給我,我要去買喫的。」
陳有棟是我小姑的兒子,小我一歲。小時候和我一起被我奶養過一年,這次放假也跟着我小姑回了村。
可我奶聽了,卻立馬阻止陳有棟:「你不準去,讓夏花去。外面黑,再把你絆倒了。」
可陳有棟哪聽啊,有錢買零食,他早拽着我跑沒影了。
我有些猶豫,可想着即使有事,也有陳有棟給我墊背,於是就隨他去了。
可明明才晚上九點,村裏家家戶戶竟門窗緊閉,就連小賣部都關門了。
這讓我有些疑惑。
而且村裏的老柳樹下,總是一股子臭味兒,可陳有棟卻非要爬到樹上玩。
我不想爬樹,也買不到醋,就自己回家了。
可沒多久,陳有棟就失蹤了。
等找到陳有棟時,就發現陳有棟被人用柳條,像包糉子般,扔在了村裏賽龍舟的船上。
而且脖子上的勒痕,直通耳後。
家裏的人瞬間亂了套。
我娘得知出事後,竟紅着眼瘋狂揍我:「端午夜,誰讓你們出門的?」
我知道娘生氣是因爲怕我也出事,可我這不好好的嗎?
「大哥,有棟晚上怎麼會出去?」小姑在一旁也哭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暈過去。
可大爺卻一直抽着煙嘆氣。
我有些疑惑:爲什麼娘和小姑,都在怪我們晚上出門?
不是我奶讓我們出門的嗎?
「端午晚上,陰差會進行送肉糉儀式。就是把吊死鬼的繩索,一路護送到老柳樹下燒掉。所以在端午晚上,家家戶戶都不出門。
「因爲:如果晚上路上有人,或者老柳樹旁有人,就會被吊死鬼看上,然後引誘其上吊自殺。
「可偏偏晚上,有棟就爬到了老柳樹上。這都是作孽啊。」
大爺說完,我的後背竟開始發出陣陣冷汗。
原來家裏還有這樣的習俗,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也就是說,我奶肯定也知道這個習俗。
那我奶還讓我晚上出門買醋?
難道我奶真是吊死鬼,自己殺不了我,就想讓其他吊死鬼殺我?可陰差陽錯,死的人卻成了陳有棟?
「是我奶讓我們出門買醋的。」我驚醒後,立馬指認我奶。
可家裏人根本不信,甚至還罵我說謊。
這可怎麼辦?我急壞了。要是我奶再想辦法害我,我可不保證像這次一樣幸運。
而我突然想到:白天我娘煮糉子時,我奶好像從地上撿起了那個,她特意給我包的糉子。
然後鬼鬼祟祟地把糉子,放到糉子盆裏,和其他糉子混到了一起。
而家裏,也只有陳有棟喫了盆裏的糉子。
於是我急忙拉住小姑的胳膊:「小姑,陳有棟白天喫了,我奶特意給我包的那個糉子。」
「會不會是我奶想殺陳有棟?」我一臉誠懇地抬頭,對着小姑。
我想,如果我說我奶要殺我,小姑大概率不信。可如果我說我奶要殺她兒子,小姑肯定就會猶豫。
而這次小姑果然沒罵我。我有些欣喜,知道小姑肯定聽進去了。
畢竟吊死鬼,是不會無緣無故盯上別人的。
「陰龍引,掌舵人。
「竟然有人把吊死鬼,做成了龍舟船的掌舵人,有意思。」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破爛的老頭出現在岸邊,對着陳有棟的屍體一陣唏噓,還說陳有棟是賽龍舟的掌舵人。
我娘剛想上前問一下,我小姑卻一嗓子把人趕跑了。
娘無語地盯着我姑,而大爺和我爹他們,只能先把陳有棟的屍體擡回家。
-3-
我奶從屋裏出來,見我還活着,身體明顯一愣。
可之後就恢復平靜:「有棟這孩子,福薄。」
「還是我們夏花有福氣。」
我奶說罷,還陰森森眯了我一眼。
我嚥了口吐沫,不知道爲什麼,更害怕我奶了。
第二天,村裏賽龍舟演習。可龍舟船卻詭異般地,控制不住方向亂遊。
昨晚那個老頭又來了。
此時他看着河裏的龍舟船,卻笑得前俯後仰:「哈哈,這羣人竟然想控制死過人的陰龍舟,好玩,真好玩。」
村長的臉都綠了,直接就把老頭帶走了。
可是下午,村長就氣急敗壞來了我們家:「夏老太婆,你家陳有棟,昨晚是不是死在龍舟船上?」
因爲小時候我和陳有棟,在我奶的村裏住過一年,所以村裏的人大都認識我和陳有棟。
「不知道。」我奶沒好氣地說了句,就回屋了。
顯然我奶不想承認。
可村長不相信,在我奶家找了一圈,發現真的沒找到陳有棟的屍體,就罵罵咧咧走了。
可其實今天一大早,我姑和我爹他們不死心,就帶着陳有棟去了醫院。然而卻被告知,陳有棟是上吊死的。
回到家,幾個人都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子旁。
「有棟那麼小,不可能上吊,到底是誰要害他?」
「死了還把有棟綁到龍舟船上,這又到底是爲什麼?」小姑急得一直抹眼淚。
而我也不明白。可我總覺得事情和我奶有關,畢竟是她騙我們晚上出門的,雖然我奶一口否認。
可我奶這時,卻顫巍巍端上一盆子糉子:
「孩子們,有棟死了固然可惜,但是你們也不能累壞身體啊。
「還是喫點飯,補充下能量吧。」
自從昨晚陳有棟死了,我爹他們就沒喫飯,一直忙到今天下午從醫院回來,此時幾個人早已飢腸轆轆。
說着,我奶就把昨天的糉子,端到幾人面前。可看到糉子,大家更沒心情喫。
我奶見狀皺眉開口:「不愛喫啊?可這糉子扔了挺可惜的。要不你們幾個把糉子拆開,我給你們弄成炒米飯喫?」
老人儉慣了,大家也就點點頭,沒當回事。都麻溜地把自己手裏的糉子拆開,然後放到了米飯盆裏。
可我總覺得我奶,看大家剝糉子時,似乎很興奮,雖然她在極力掩飾。
小姑以身體不舒服爲由,離開了。只是離開前給了我一個Ŧű²眼神。我急忙偷偷溜走,去找我小姑。
然而沒多久,村長就又來我家了:「我已經知道陳有棟回來了。」
「龍舟賽人數湊齊了,讓陳有棟跟我去船頭,當掌舵人吧。」
可家裏一陣沉默,似乎大家都不願提及,陳有棟已經死了的事實。
於是我急忙對村長解釋:「陳有棟死了,去不了龍舟比賽。」
而且我有些疑惑:現在天都黑了,爲什麼要晚上賽龍舟啊?
可村長卻微微一笑,道:「我當然知道有棟死了,而且還死在船上,可他必須去當掌舵人。」
「陰船引,掌舵人。龍舟船沾上陰氣,已經不受活人控制了。」
村長說的,和那個怪老頭說的一模一樣。
可有一點不對,有棟絕對不是死在船上的,船可沒有讓他上吊的地方。
然而姑父聽了,卻急眼了:「逝者安息,死者爲大。」
「我兒子都死了,你還想着讓我兒子當什麼掌舵人,你有良心嗎?」
可村長卻冷哼一聲道:「你兒子死在船上,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只是讓陳有棟當個掌舵人,你就受不了了?」
咚咚咚咚,外面四聲擊鼓聲響,村裏的賽龍舟開始了。姑父竟語塞般,突然停止了對峙。
村長見狀也沒再廢話,而是直接揹着陳有棟的屍體,就去了河邊。
可奇怪的是,我看到賽龍舟報名名單上,竟然還有我爹、我大爺,和我姑父的名字。
而他們三個就好像商量好的般,一句話不說,就直接登上了龍舟船。
我有些疑惑,我爹他們什麼時候報名賽龍舟的,怎麼也不和家裏人說一聲?
然而,就在村長把陳有棟的屍體,綁在船頭後,龍舟船竟果然聽話的,快速出發了。
可直到第二天,船也沒回來。
而沿着河流,也找不到龍舟船的影子。
我急得跑到村長家詢問,可卻被告知:「你們在說什麼,我根本沒讓你爹他們賽Ťŭ̀₃龍舟啊,也沒讓陳有棟去當掌舵人。」
「陳有棟才幾歲啊?怎麼可能控制得了船的方向,而且村裏的龍舟比賽下午纔開始。」
什麼?下午龍舟賽纔開始比賽?
那昨晚我們遇到的,是什麼?
-4-
我急得氣喘吁吁跑回家,把事情轉述給我娘。
「你是說擊鼓四聲,船就走了?
「可四聲鼓,是召喚死人的啊。」
昨晚娘頭疼,就沒喫飯,也沒等我爹他們回來,直接睡下了。可在聽我說了昨晚的事後,我娘直接就急了。
「死人引船,船到黃泉。看來你爹和你姑夫他們,恐怕是遇到鬼局,凶多吉少了。」
娘說鬼局,就是惡鬼們佈下的迷幻陣。一般需要大規模的鬼,才能佈下一個鬼局。
「可是,能把那麼多活人引到一個鬼局裏,那得多大的仇啊?」我不解地問。
可我娘卻避開我的回答,自顧自眉頭分析:「先弄死陳有棟,讓他當掌舵人。再把你爹他們引入鬼局,一起登上陰龍舟,奔赴黃泉。」
「這是有人,要一窩端了咱家啊。」
可就在娘說完後,我想到了我奶:
「白天我爹姑父大爺他們三個,剛剝開我奶端來的糉子。晚上他們三個的名額,就出現在陰龍舟名單上。
「現在看來,那名單可能不是比賽名單,而是送死名單。
「難道,白天我爹他們喫的盆裏的那些糉子,也都是吊死鬼的?咱們村還有更多的吊死鬼?」
想到這,我的心難免有些害怕。可我梳理了一下現在的事:
「一,娘說喫了吊死鬼的糉子,就會被吊死鬼上身,替換掉性命。
「二,大規模的吊死鬼,才能佈置一個鬼局。
「所以,我奶給我爹我大爺,和我姑父三人喫的,很有可能是其他吊死鬼的糉子。
「而那些吊死鬼,在我爹他們喫掉糉子後,就上了我爹他們的身,並佈置了鬼局。
「而擊鼓四聲時,吊死鬼得到召喚,才徹底控制我爹他們的身體,帶着他們上了陰龍舟船。
「而龍舟船是陳有棟掌舵,可陳有棟又死了。所以最後陳有棟把我爹他們,拉到了黃泉?」
梳理到這兒,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整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現在問題是,那些吊死鬼上身了我爹我姑父和我大爺後,直接好好生活就行了。
「又爲什麼非要去船上送死呢?」
我想來想去,原因只有一個:那些吊死鬼,和我爹我大爺,還有我姑父三人有仇。
死也要拉着我爹他們去黃泉。
可到底是什麼仇呢?
可就在這時,小姑鬼鬼祟祟來了我和孃的房間:「嫂子,娘真的是吊死鬼?」
現在出了這麼多事,小姑總算是對我娘態度好了些。
可我娘卻沒有說話。
而小姑見我娘沒說話,又開口道:
「嫂子,昨天娘端來糉子時,我留了個心眼,沒有喫。
「可喫了糉子的大哥他們,卻都詭異地上了龍舟船,然後消失了。
「這件事會不會和娘有關?」
當然有關,而且我奶可能還有同夥。
只是現在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我奶要做什麼。
可不等我說話,我娘卻一把將我捆在地上:「夏花,一開始你不是說盆裏那些糉子,是你大娘包的嗎?我才放鬆警惕的。」
「可你爹他們喫了那些糉子,爲什麼還是被吊死鬼上身了?」
「你在騙我?」孃的語氣很冷,冷到我不知所措,可還好有我小姑替我解圍。
「嫂子你快放了夏花,夏花絕對沒有騙你,她也不知道盆裏的糉子,是吊死鬼們包的。
「而且在有棟死後,夏花就一直偷偷告訴我,是娘騙了她和有棟。
「如果夏花騙了你,直接讓我們喫了糉子去死就行了,就不會一次次提醒我了。」
小姑見我娘這樣對我,急得就去拉我孃的胳膊:「而且現在吊死鬼還沒解決,嫂子你先不要內鬥了。」
娘聽罷猶豫了一下,放了我。
我大口喘着氣,慶幸自己還好之前提醒過小姑,否則就真百口莫辯了。
「可如果夏花沒撒謊,那就是大嫂在糉子上動了手țü₈腳?」我娘捏着下巴,沒理會這個插曲,又皺眉分析起來。
「難道大嫂也和娘一樣,是吊死鬼?」而小姑也突然被點醒般,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娘。
畢竟現在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
「可吊死鬼的目標,明顯就是我們全家。他們殺了大哥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小姑原本就憔悴的臉上,此時又多了些焦急不安。
我有點心疼小姑,先是死了兒子,後又死了老公。
於是趕緊開口:「姑,娘,村裏那天來的怪老頭,應該知道什麼,不如我們把他請來?」
現在我們三個人,對付一堆吊死鬼沒有勝算。叫個救兵,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可那老頭卻只是給了我們一把艾草,讓我們晚上躲在屋裏別出來。
可就在後半夜,我和小姑還有娘在屋裏躲着。
孃的房門卻被敲響了,門外是大娘和我奶的聲音:
「兒媳婦,我發現你們了哦。
「弟媳婦,快點出來吧。」
門外傳來咯咯咯的笑聲,還伴隨刺耳的撓門聲。在黑夜裏,顯得十分恐怖。
「娘,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老頭說,如果你們做了虧心事,就趕緊點燃艾草,懺悔罪過,鬼聽了自然就會釋懷離開。」
我壓低聲音,對娘開口。
可娘卻閉口不說話,也不動。
而門外的大娘又開口了:「既然你們不出來,那我進去了哦。」
「娘,快別猶豫了,要不我們都得死。」我急得把艾草遞到娘面前,就對娘開口道。
可這時,小姑卻一把把艾草搶走,並點燃道:「我來。」
「鬼大人們饒命,之前村裏礦山塌陷,死了人。是大哥二哥和我老公,吞了村裏的賠償款。」
我雖然知道家裏突然有了錢,可也震驚錢竟是這樣來的。
可就在小姑說罷,艾草的香菸突然飄香門外,門外果然沒了動靜。
我鬆了口氣,欣喜道:「姑,現在看來是那羣鬼,原諒我們了。」
可我剛想開門看看門外的情況,門外的撓門聲卻突然更多了,嚇得我一把撲到娘懷裏:
「娘,門外面的鬼怎麼好像更多了?難道是那個老頭在騙我們?」
「我們明明說了實話啊。」
可我娘卻沒有回覆我,猶豫片刻,接過艾草道:
「還是我來吧。我們確實說了實話,可是卻沒有爲我們自己辯解。
「鬼大人,村裏礦山塌陷,原本被埋的人可以救活。是我和小妹逼着大哥他們,拖延時間,先不要救人。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到大筆的賠償款。
「我們也是開礦山賠了,沒有辦法。我們知道錯了,還請不幸死亡的人,不要來找我們。」
娘說完,我的心就好心漏拍般的痛。可還是安慰娘:「娘,都過去了,他們會原諒我們的。」
而門外的撓門聲,果然徹底消失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門查看。
可卻被躲在暗處的我奶和我大娘,一把抬起,然後就往門外跑:「嘻嘻,抓住你了。」
「娘,娘救我。」我被抬着害怕極了,可卻忘了我奶和大娘,不是礦山上死的人。
娘和小姑在後面急忙追趕,可卻被我奶她們,帶到了村裏的大柳樹旁。
我奶和大娘,笑嘻嘻地在樹上打了個結,然後就把我往結裏塞。
我嚇得都尿褲子了,我奶她們,這是要吊死我啊。
可娘和小姑卻站在老柳樹旁,一臉呆滯。
「娘,小姑,救我啊。」我發出致命的呼喚。
娘終於反應過來,紅着眼一把衝上前,將打結的老柳樹拽斷,然後冷聲對我奶和大娘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放了我女兒,我帶你們全家團聚。」
而我到現在才知道,我奶和我大娘,確實被吊死鬼上身了。
可上身的吊死鬼,不是村裏礦山裏死的村民,而是那些村民的妻子或者父母家人。
在我爹他們吞了那些礦山塌陷,被埋村民的死亡賠償金後。這些不幸被埋的家屬們,就因爲接受不了或者家裏過不下去,在村裏的老柳樹下,集體上吊自殺了。
所以老柳樹上,總是一股腥臭味兒。
而這也就解釋得清,陳有棟爲什麼爬到樹上後,脖子上一圈勒痕,直通耳後死掉了。
原來柳樹旁,都是村裏委屈死的吊死鬼們,他們當然不會放過殺人兇手的兒子。
「可我女兒是無辜的啊,我拿自己的命和她換。」我娘急得對我娘和大娘大聲嚷道。
而我看到孃的眼角,明顯含了淚水。
看來我娘還是心疼女兒的。
可就在我奶和大娘同意把我交換時,我娘以極快的速度,在我奶和大娘的後背上,貼了一道符。
我奶和大娘瞬間,就不能動了。
我娘把我救下來,之後一臉不屑道:「在我回村子的時候,就提前去大師那兒請了符文。」
「我們這些喫亡命錢的人,哪有信任可言,要怪就怪你們這羣吊死鬼,太蠢了。」
我娘恨恨地說完,就轉頭對小姑說:
「小妹,把這倆吊死鬼也丟到沼澤,和礦區離得遠遠的。
「還想一家團聚,做夢去吧。」
娘說罷,就和小姑抬着被吊死鬼上身的,我奶和大娘,往村裏的沼澤地走。
怪不得村裏的人上吊自殺後,一夜間全部消失,原來是被娘丟到村裏的沼澤地了。
我跟着娘,漆黑的夜裏,村裏一片寂靜,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
表面寧靜祥和,可其實暗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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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到沼澤地,我和娘她們,就好像遇到鬼打牆般,繞了一圈,竟又回到老柳樹旁。
「娘,什麼情況?ţü₍」我跟在娘身後,一臉詫異。
而且我發現,這次老柳樹上,竟然多出許多打結的繩子,腥臭無比。
而且那些繩子,似乎越來越多了。
「糟了,我們上了那老頭的當。」
「那艾草看來不是讓那些吊絲鬼釋懷ṭū₇的,而是通知那些吊死鬼,他們的仇人回來了,讓他們回來報仇的。」我娘盯着老柳樹,瞬間臉色大變。
「快,快把這些繩子燒了。沒了繩子,吊死鬼們就會魂飛魄散。」我娘急得叫我和小姑,一起爬到樹上燒繩子。
可就在我們三個爬上樹後,我奶和大娘卻在樹下咯咯直笑。
原來她們根本沒受到符文的控制,她們騙了我娘。
「這次總算知道,那些吊死,卻一夜間消失的村民們,都被埋在哪了呢。」我奶在老柳樹下笑完,突然盯着樹上的我娘,陰暗開口。
可我娘卻偷偷給我眼神,讓我配合她,一把抓住我奶和大娘的頭髮。
「快,把她們的頭髮捆到樹上,吊死她們。」
我娘狠毒開口,可這時村裏那個怪老頭,卻出現了。
只是這次他一改往日的嬉笑,竟然板着臉,無比嚴肅對着娘和小姑:「竟然還想害人?」
「受吊死鬼所託,今天就是你們償命的日子。」
說罷,怪老頭一個符文飛到樹上。樹上那些打了結的繩子,就好像有了眼睛般,瞬間都衝向娘和小姑的脖頸上。
娘被勒得喘不上氣,可手裏卻死死攥着我奶的頭髮;「死老頭,你果然在騙我們。」
「想讓我死?那我就和她一起,魂飛魄散。」
娘用我奶威脅那老頭,可她們沒發現,我已經爬下了樹。
我來到地面,掏出一把陰氣凝結的剪刀,一剪刀就剪斷了我奶和大娘,綁在樹上的頭髮。
「夏花,你在做什麼?」我娘Ṱŭ₅在樹上,突然不解地看着我。
可我仰起頭,卻一臉天真道:
「娘,我在替你們減少殺孽啊。
「畢竟我奶和大娘,可是活生生的人。
「殺了她們,你們的罪孽不是就更重了嗎?」
看着娘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笑得陰風襲來,笑得天色大變:「畢竟,我纔是吊死鬼啊。」
番外 1
我是村裏的吊死鬼,我男人在礦區被埋死後,一堆人抄了我的家,還侮辱了我。
他們拍了我的照片,並用照片威脅我,不讓我報警。
我覺得生活沒了希望,就想到村裏的老柳樹下,上吊自殺。
可是卻在老柳樹下,看到許多和我情況一樣的村民。他們有的是礦區被埋村民的妻子,有的是父母。
總之,都是活不下去的苦主。
可死後,我就被夏花的奶奶撿回家。夏花奶奶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我現身。
她哭着給我下跪,說對不起我們。
可是我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說。
我想到,難道村裏的礦區出事,和夏家有關?
於是就想召喚其他村民上吊的吊死鬼。
可是卻發現,那些吊死鬼似乎被限制了,魂魄無法離身,也無法投胎,我根本召喚不出他們。
我有些崩潰,ŧü₊爲什麼死後才知道,礦區不是正常塌陷。
我哭得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爲了調查真相,我打算殺了夏花奶奶。
可是小夏花卻推開門,走到我面前:「姨姨,奶奶說吊死鬼可以上身。」
「你上我的身,去調查真相吧,我不想你哭。」
所以,我沒有造成殺戮,而是上了夏花的身。夏花奶奶也配合我,假裝嫌棄夏花,把夏花趕回她父母身邊。
可當看到夏花父母在城裏的別墅豪車那一刻,我就徹底崩潰了。
那一刻我堅信,我家男人和礦區那些被埋死的村民,絕對和夏花父母有關。
我用夏花父母的身份,在夏花家調查了一年。
而這期間,我找了我的遠房表姐,去接近單身的夏花她大爺,讓他們成功結婚。
我和表姐裏應外合,表面我用夏花的身份,叫表姐大娘。
可暗地裏,我和表姐收集了大量信息。
也確定了夏家,除了夏花和夏花奶奶,沒有一個好人。
我決定趁着今年端午復仇。
先是讓夏花奶奶包一個糉子,故意讓夏花的娘起疑心,懷疑夏花奶奶是吊死鬼。
然後暗中把村裏那些吊死鬼的繩子,包成糉子,遞給僞裝成夏花大娘的我表姐。
夏花母親只顧着盯緊夏花奶奶,完全忽視了我們,而這正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
這樣我們就可以,更順利地把目標,對準家裏的男人們。
可是我也怕這樣做,會影響表姐和小夏花的德報,還有那些吊死鬼的投胎機會。
所以,索性讓他們自己人殺自己人。
我先是勾引陳有棟出門,然後趁着沒人,用自己上吊的繩子吊死陳有棟。並把他綁成糉子,扔到村裏的龍舟船上。
村裏那老頭,其實是我請來的大師。在得知我們的情況後,憐惜我們的遭遇,決定捨棄這一輩子的功德,也要爲我們這些苦主討個公道。
所以在村裏龍舟演習時,老頭偷偷施法,讓船不受控制。讓村長誤以爲船成了陰龍舟,只能陳有棟可以當掌舵人。
在村長找到家裏來後,我控制住喫了那些吊死鬼繩子包的糉子的「我爹, 我大爺,我姑父」三人, 讓他們成功登上龍舟船。
「死人引船,船到黃泉。」夏花的娘,這句話說得沒錯。
最後在陳有棟的掌舵下, 船成功開往了黃泉。
可我深知夏花的娘, 身邊一直有大師耳濡目染,她肯定會察覺到什麼。
所以我故意救下小姑, 讓她成爲我的說客。讓她們一步步步入我第二個局。
而那些艾草, 確實如夏花的娘所說, 不是救她的,而是通知和我一樣吊死的那些苦主,我們的仇人回來了。
而我讓夏花她奶和我表姐,在門外不停敲門。製造恐怖氣氛, 讓夏花的小姑和娘, 說出自己的罪孽。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 我的手其實都是抖的。
可是惡人不能不懲治, 我開門讓夏花的奶奶和我表姐,把我抬到村裏老柳樹下。
我要在老柳樹下結清恩怨。
可現在我還不知道村裏那些上吊的村民, 都去哪了。
所以我給了夏花娘機會,讓她處理掉夏花奶奶和我表姐。
從而得知村裏那些,上吊自殺的村民們的屍體, 都去了哪時。我製造了鬼打牆, 徹底和夏花母親還有小姑, 清算恩怨。
番外 2
我是小夏花。
奶揹回一具屍體,用特殊法子,讓她靈魂出竅, 和我們對話。
這個姨姨我見過,之前在村裏玩時,她給過我糖。
可是她總是哭, 我奶給她下跪, 說我們夏家對不起她, 可她卻哭得更狠了。
我擦掉姨姨的眼淚,告訴她:「姨姨,奶奶ṱűₙ說吊死鬼可以上身。」
「你上我的身,去調查真相吧,我不想你哭。」
我知道我爹孃揹着我, 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我不想讓爹孃繼續犯錯,成爲壞人,所以這個後果我擔。
就是被上身而已, 姨姨說報完仇, 就會讓我恢復自由身。
姨姨做到了,只是我沒有家了。
奶奶在見我最後一面後,也因爲年紀太大,接受不了這些變故走了。
我不知道我奶後不後悔, 幫了吊死鬼。
也不知道自己後不後悔。
只是內心很痛。
痛自己的孤單,痛爹孃和奶奶的離世,痛村裏無辜村民的遭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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