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爲了救我被綁匪折磨致死後,全家人都把愛傾注到死去的姐姐身上。
他們爲她成立基金會,把她的事蹟登上個大平臺,讓全世界的人都認識她這樣英勇無畏的女孩。
可被姐姐用命救出來的我卻成了爸媽心裏最痛恨的人。
我被他們趕出家門,因爲不相信姐姐已死,被全網痛罵白眼狼。
三年後,爸媽抑鬱去世,我被網暴毆打,活得豬狗不如,姐姐卻奇蹟復活,拿走爸媽遺產和基金會的資金,還成了全網稱讚的女神。
我這才知道她是假死做套。
再睜眼,我回到了和姐姐一起被綁架時,這一次我搶先她一步哭得淚眼朦朧:「爲了姐姐我甘願獻出自己的生命。」
不好意思,姐姐,這一次輪到我「先死」一步了。
-1-
其實被綁匪綁走途中,我原本有機會逃走的。
我跟姐姐在逛街時被人下藥擄走,醒來後便已經在一輛破舊麪包車的後備箱。
我嚇得渾身發抖,但還是看到了後備箱沒關緊的一絲縫隙。
當時的我是打算帶着姐姐棄車逃跑的。
可她死死抱着我,說害怕摔下去會死。
我信了。
再睜眼,看着綁匪手中的炸藥,我沒有絲毫猶豫衝了上去。
-2-
綁匪見我抓緊炸藥明顯傻了眼,居然下意識向後退縮一步,視線越過我,看向身後的姐姐。
仔細回想,上一世逛街時我跟姐姐只喝了剛買的奶茶,綁匪哪裏有機會下藥?
這一切分明都是姐姐何夢茹自導自演。
我的心徹底冷下來,臉上眼淚卻流得洶湧,死死抓緊炸藥不放。
來吧,我倒是想看看,這一次姐姐要怎麼收場。
「咳……你想清楚,我只需要一個人質,炸藥引爆,你可是會死的。」
我重重點頭:「我知道,我還會被炸得四分五裂,連屍首都找不到。沒關係,只要你肯放過姐姐,我願意犧牲自己!」
身後的姐姐口中爆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喊叫。
「何晏清,你瘋了是不是!」
她聲音裏更多的是氣急敗壞,像失控發病的瘋子,直直朝我衝過來。
我勾脣冷笑,直接側身躲過,順勢將她推向門口。
緊接着,我抓着炸藥綁帶,死死地纏在自己身上。
我算準時機,破舊庫房外的警笛聲在此刻響起。
姐姐摔倒在地,回頭看到這一幕,眼睛瞪大,滿臉難以置信。
顯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夢茹!」
我聽到媽媽淒厲的一聲喊叫,接着便看到兩個警察衝上來。
我在這時直衝向綁匪,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口中大聲喊叫:「快救姐姐!我身上有炸藥,別管我!」
上一世,何夢茹就是在警察趕來的時候將我推出門外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警察迅速救走,再抬頭,身上綁着炸藥的姐姐便已經被劫匪挾持。
她當時怎麼說的來着?
我深吸一口氣,帶着哭腔開口:「爸媽,你們要照顧好姐姐,千萬別怪她,我是甘願爲她犧牲的!」
我轉頭,看到何夢茹猙獰着臉,拼命推開上前營救的警察,想衝過來。
「何晏清你給我閉嘴!」
兩名警察上前拉她,居然被不知從哪裏來的這麼大力氣的何夢如給掙脫開來。
她伸長了手臂想衝向這個方向。
「晏清,你別害怕,姐姐來換你!」
我差點沒忍住冷笑出聲。
真讓她過來,我才該害怕吧?
好在她僱來的綁匪並不專業,看到警察之後明顯慌了神,死死將我拽住擋在身前。
「你們快把姐姐帶走,不要激怒綁匪!」
此時一名警察強硬地拉住何夢茹的胳膊,嚴肅地對她說道:「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你這時候過去對你妹妹沒有任何好處。」
「晏清啊!我的晏清……」
爸媽終於注意到被綁的我,此刻我看到爸爸紅着眼眶,拼命拽住想要衝過來的媽媽。
這一瞬間,我的眼眶也有些發酸。
但很快忍住了。
從小,他們就偏心姐姐。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得,昨天何夢茹躺在媽媽肩膀上撒嬌,說今天要喫爸爸給她做的大蝦的樣子。
當時媽媽笑着說好,爸爸也答應今天一大早就去市場買最新鮮的活蝦。
他們恐怕從沒想過,自己如此偏愛的女兒到頭來居然會精心編織一張大網,最終將他們害死。
從前我只覺得她愛爭寵,爸媽對我也很好,一家人不該計較這些。
直到上一世被人活生生打死,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看到何夢茹想衝過來換我,爸媽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媽媽也在此刻掙脫爸爸的束縛,直接撲到她的身邊去,流着淚勸說。
「夢茹你別衝動,你要是出什麼意外,可讓媽媽怎麼活啊……」
這話聽得一旁的警察都皺起眉來,忍不住開口:「你小女兒現在還在綁匪手裏呢,趕緊把大女兒帶走吧,別讓她添亂了。」
一輛媒體車在這時停靠在旁,周渡帶着一羣人出現。
我眯起眼,看到這一幕,總算放心了。
周渡是我的未婚夫Ŧŭ̀₄,在一家傳媒公司做公關部經理。
上一世,正是他帶着媒體出現,現場直播,這才讓我遭受了鋪天蓋地的網暴。
如同上一世一樣,周渡下車,連看都沒往這個方向看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對着鏡頭開始了他的表演。
「被綁的兩個女孩是一對姐妹,我們可以看到,此時姐姐用自己從綁匪手中換回了妹妹。多麼大無畏的精神,能有一個這樣爲她犧牲性命的姐姐,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媒體賬號的粉絲量本就龐大,此時直播間裏更是源源不斷地湧入新人。第一次看到綁架現場直播,觀衆的熱情也是空前高漲,彈幕滾滾而過。
【天啊,好刺激,居然看到綁架現場了,待會不會看到撕票吧?】
【拍電影吧,誰會在綁架現場直播。】
【哎,被救的那個怎麼一直想衝回去啊,真是姐妹情深,看哭了。】
注意到彈幕,周渡眉頭一皺,不過很快便鬆開,一邊回頭一邊講解道:「雖然妹妹是在擔心姐姐,可現在衝回去,不就讓姐姐的犧牲白費了嗎?」
話音落下,周渡也終於看清了被綁着的人是我,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直接僵住,失聲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觀衆也漸漸回過味來。
【對啊,這個妹妹怎麼這麼不懂事?姐姐費盡心思把她救出來就該趕緊跑啊。】
【這不是添亂嗎,劇本都不會這麼寫。】
彈幕都在痛斥着「妹妹」的不懂事,而上一世,在周渡的有意引導下,他們卻是在罵我白眼狼,罵我只顧着自己跑而不管姐姐。
人心,就是這麼容易被操控的東西。
只是這一次,輪到我來撰寫劇本了。
-3-
氣氛僵持,周渡跑到何夢茹身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將他們之間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趁機小聲對身後的綁匪道:「還愣着幹什麼?不想被抓就機靈點,劫持我你才能脫身。」
綁匪滿目疑惑,但這麼多真槍實彈的警察堵在門口,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只能按照我說的,從口袋裏拿出遙控器。
「都給我讓開,不然我拉她同歸於盡!」
而我也淚眼朦朧地看着面前那一家子人。
「姐姐你快走吧,再這樣激怒綁匪,我真的會被他炸死的。」
【什麼意思,被救的不是妹妹嗎?】
【看來是妹妹救了姐姐啊,這個姐姐真不懂事,這是想害死自己妹妹嗎?】
【笑死,這姐姐是恨妹妹吧,這麼想她死,該不會跟綁匪是一夥的吧?】
眼看着事情完全超出了控制,周渡只能咬牙將何夢茹推向身後,小聲對她道:「你先走。」
何夢茹也在此時反應了過來,故意走到鏡頭能拍到的地方,做出一副傷心不已、哭到腿軟的姿態,完全依在媽媽懷裏。
「快救我妹妹,一定要救她!」
媽媽心疼地抱着她,跟爸爸一起將人護送到安全地帶。
警察想將周渡帶走,他卻看着我這個方向,一臉堅定地開口:「你放了她,我是她的未婚夫,換我來做人質,我保證你能安全離開。」
綁匪傻眼了。
或許在接下這個荒唐的劇本之前,他也沒料到會如此狀況百出。
我知道周渡在想什麼,只要有人爲我犧牲,他們一樣可以借用輿論將我剷除,到時候留下何夢茹,還是可以謀得家產。
可我偏不想他們如願。
我吸了吸鼻子,故意對周渡道:「警察都來了,綁匪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時候換人質。周渡,你不應該先問問綁匪的需求嗎?」
經我提醒,直播間裏的觀衆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指責他。
【剛纔還覺得挺感人,現在只想笑,他當這是在拍偶像劇嗎,還想換人質。】
【真的被蠢笑了,他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想做秀。】
【關心未婚妻可以理解,但是這智商真是感人啊。】
【綁匪到現在都沒撕票,只能說脾氣挺好。】
【這一家人到底想幹嘛,妹妹未婚夫輪番作死,爸媽只知道哭,就不能讓開聽警察的嗎?】
一旁的警察也在此時強硬的將周渡拖走。
「請家屬迴避,不要妨礙我們解救人質。」
「讓開!你們都滾開!」
綁匪經我提醒,開始帶着我向倉庫深處退去。
上一世,我一直疑心姐姐並沒有死,但也因此遭到了父母和網友的憎恨。
他們說我是爲了推卸責任,被爸媽趕出家門那天,他們看着跪在地上不停懺悔的我說:「你已經沒救了,夢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該下地獄去好好贖罪!」
我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像一隻過街老鼠,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來,遭到無數白眼謾罵和毆打。
但儘管這樣,我還是堅持着回到了案發現場,找到了藏在倉庫深處的一口廢棄地窖。
並在裏面看到了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事發當時炸彈爆炸,現場煙霧四起,後來警方在這裏搜索了很久,只找到一些屬於姐姐的人體組織,卻連一塊屍骨都沒有找到。
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查清真相,姐姐就已奇蹟般復活。
這一次,我看到被警察拉走的周渡臉上的不甘,嘴角幾不可查的上揚。
我朝他吼道:「周渡,別管我,快走!」
他顯然也看清了綁匪帶着我後退的動作,沒有辜負我的期待,直接趁警察不注意,撒腿朝這個方向跑過來。
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他臉上猙獰的殺意。
就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我猛地回頭,奪過綁匪手中的遙控按了下去。
「我不能連累無辜的人,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糟糕的臺詞在此刻生死關頭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悲壯,按下遙控的同時,我死死地抱住了綁匪,讓他不能逃跑。
「砰——」
周圍爆炸聲響,倉庫門口事先埋好的炸彈被引爆,周圍牆體振動,煙霧四起,隔絕了倉庫內外的視線。
我終於知道他們爲什麼將地點選在這裏,倉庫裏空空蕩蕩,就算發生這樣看似劇烈的爆炸,也不會有物品被炸碎。
「媽的,快放手!」
我緊閉着眼,任由綁匪對我拳打腳踢,都咬緊了Ţúₕ牙不鬆手。
他可是重要證人,我怎麼可能放他離開。
外面驚呼聲四起,我聽到了隱隱的哭聲,和一聲巨大的哀嚎。
好像來自周渡。
直播間的網友都看傻了。
【我去,真炸啊。】
【哭了,妹妹好善良,救了姐姐,還爲了未婚夫跟綁匪同歸於盡。】
【這麼大的爆炸聲,恐怕屍骨無存了吧。】
【真服了這傻 x,他不衝上去人家也不會死。】
【我剛纔好像看到一個人影被炸出來了,不會是妹妹吧?】
被炸飛的人是周渡。
爲了製造逼真效果,他們真的準備了炸藥,但不是在我身上,而是在倉庫門口。
剛纔炸藥引爆時周渡剛好要衝上來,而我也是看準時機按下了遙控器。
他跟何夢茹,總要有一個人嚐嚐這真炸藥的滋味。
外面的人被嚇了一跳,何夢茹失聲尖叫,爸媽的哭喊聲混雜在一起,場面好不熱鬧。
而直播間裏的人數也在這時攀上高峯,足足有十萬多人。
我深吸口氣醞釀了一番,眼看煙霧差不多快要散去,趕忙高聲向外面大吼:「救命啊,快來救我!」
外面的警察早已經嚴陣以待,現在聽到我的呼救聲直接衝了進來。
煙霧散去,直播鏡頭也在這時候對準倉庫內。
於是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發現我並沒有受傷,甚至可以說毫髮無損。
警察衝上來,很快將綁匪制服,我身上的炸藥被拆下來,一個警察在旁邊「咦」了一聲。
「這炸藥是假的,只是一堆空紙殼而已。」
網友傻眼了。
【我去,現在說不是拍戲我都不信了,怎麼沒炸啊?】
【那剛纔的爆炸是怎麼回事,我看的真真的!】
【你們看!那個未婚夫好像被炸傷了,那爲什麼人質和綁匪沒事啊?】
此時綁匪被警察壓在一邊不停掙扎,口中喊道:「別抓我!不是我——」
他話沒說完,一旁的何夢茹就已經匆匆趕了過來,直接打斷他的話,對警察說道:「看來這個綁匪也並不專業,還好我妹妹沒事。」
我看了她一眼,故作疑惑地皺起眉。
「不可能啊,剛纔我分明聽到了爆炸聲,如果不是我身上的炸藥被引爆,那到底是哪裏炸了?」
說罷,我看向門口,驚訝地瞪大雙眼。
「炸藥竟然被放在門口?綁匪挾持人質居然把炸藥放在別處,姐姐,早知道這樣剛纔我就不跟你搶了,反正也不會被炸死。」
說完我頓了頓,又半是開玩笑地瞥了一眼旁邊跟上來的鏡頭,當面問她:「姐姐,你該不會提前知道炸藥是假的,所以才一直想衝上來吧?」
何夢茹的表情僵在臉上,媽媽在此時皺着眉開口:「晏清,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生死攸關,剛纔你姐姐明明是想救你,你怎麼這麼不識好人心?」
一旁的爸爸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何夢茹。
「開個玩笑嘛。」
【妹妹說的對啊,綁匪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把炸藥綁在倉庫門口?難道是自己怕死?】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反正爆炸過後就會露餡。】
【沒人覺得姐姐真的很奇怪嗎,剛纔一直拼命想去換人質,該不會真是自導自演吧?】
【有些人別陰謀論了。】
【那可說不準,現在的人爲了火什麼事做不出來。】
警察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立馬將現場封鎖起來。
「我們會認真調查,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4-
周渡傷得不輕,被直接送往醫院。
自制炸藥威力不強,周渡只受了些皮外傷,還有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
離開了媒體和警察的視線,何夢茹立刻生氣地質問我:「你剛纔作ẗŭₛ什麼死?要不是你壞事,現在——」
話說到一半,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又趕忙轉口說道:「現在周渡也不會受傷。」
我掃了一眼旁邊的爸媽,委屈地撇起嘴,醞釀出眼淚。
「姐姐,周渡他是自己衝上來,作死的是他纔對吧?明明是我救了你,怎麼你還不開心?剛纔也一直要衝上來,就好像知道炸藥是假的,恨不得自己去一樣ƭü₌……」
何夢茹被我噎住,不敢再說話,只能狠狠剜了我一眼。
一旁病牀上清醒過來的周渡第一眼看向她。
「夢茹,你沒事吧?」
何夢茹連忙來到病牀邊坐下,輕輕搖了搖頭。
看着這兩個人你儂我儂的樣子,我不禁冷笑。
上一世我果真是個瞎子,他們之間的事都已經這麼明顯,我居然還沒發現。
爸媽不明真相,現在看到周渡也清醒過來,都很開心。
媽媽笑道:「還好這一次你們福大命大,都沒出事。」
爸爸也跟着點頭:「這次晏清做得很好,救了你姐姐和周渡,只是下一次不要再這麼魯莽了。」
我乖巧應下,低頭卻注意到一旁何夢茹和周渡不忿的神情。
隨即周渡輕咳一聲,開口教育我:「是啊晏清,你也太魯莽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還是要多聽你姐姐的——」
我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直接打斷:「以後?這種事怎麼可能還會遇到第二次。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說這話,不就是恨不得讓姐姐替我去死嗎?」
一旁的何夢茹立刻皺起眉來,狠狠瞪了周渡一眼。
他趕緊解釋:「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
看着他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他跟何夢茹一定有一腿。
怪不得那麼巧會帶着媒體來現場直播,上一世我被網暴,恐怕都是周渡在背後一手導演。
所以上一世何夢茹假死後,他就立刻跟我退婚,避我如瘟神。
此刻,我看着何夢茹喂他喝水的畫面,緩緩勾起脣。
-5-
因爲這次綁架事件的輿論關注度實在太高,警方那邊很快給出了調查結果。
綁匪綁在我身上的炸藥是假的,根據警方公佈的審訊結果,他只說是自己技術不好,這才鬧出烏龍事件。
至於倉庫門口的炸藥,原本就是雙重保險。
這樣的烏龍顯然不能令網友滿意,警方那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直到周渡出面,自掏腰包捐款二十萬給網友抽獎。
美其名曰,是爲了感謝網友的關注,以及慶祝我們順利逃脫。
在利益面前,輿論很快倒戈。周渡竟然因此落下一個善良好男人的好名聲。
但我知道他根本沒有這麼多錢。
這二十萬,是何夢茹給他的。
周渡出院那天,我偷聽到何夢茹跟他的對話。
「誰知道那死丫頭爲什麼突然發瘋,居然壞我的好事!」
何夢茹的聲音氣急敗壞,周渡柔聲哄着她:「事已至此,還是先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
何夢茹道:「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你說,她該不會發現了吧?」
周渡皺起眉:「應該不會,那綁匪收了你的十萬塊,不會出賣我們。再說,何晏清那個蠢貨怎麼想得到,綁架案都是我們倆在背後策劃的。」
何夢茹隨即嘆了一口氣。
「這次事情沒辦成,Ṭû₁還額外花了三十萬,這筆錢我得想辦法從爸媽那裏拿回來。要不是我偷聽到他們打算把財產全部轉給何晏清,我們怎麼會這麼被動!」
透過門縫,我看到周渡將何夢茹摟在懷裏。
他開口,說出一個更加令我震驚的消息。
「你現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事情拖下去不是辦法,不如我直接攤牌跟何晏清分手——」
何夢茹立刻打斷他:「不行!你這樣會惹怒我爸媽,本來我就不是親生的,到時候他們更加偏心何晏清,把財產都給她怎麼辦?」
-6-
我一直都知道何夢茹並不是爸媽親生的。
在我出生前,醫生宣判媽媽幾乎不可能懷孕,他們這才領養了何夢茹。
而之後意外到來的我,才更加像是一個外人。
他們心疼何夢茹,小心翼翼地隱瞞,加倍對她好,結果卻養出個白眼狼,最終親手害死他們。
也不知算不算是一種因果報應。
知曉何夢茹的計劃之後,我當即決定想辦法儘快轉移家裏的財產。
我們家不算特別有錢,但也稱得上小康。爸爸在上市公司做高管,媽媽是家庭主婦。
上一世,他們原本計劃將存款和不動產轉給我,將股份贈予何夢茹。
拿到股份,每年都可以拿到不菲的分紅。
可何夢茹太貪心,根本沉不住氣。
我找上了我的富二代朋友陸淮之,請他幫我演一齣戲。
陸淮之的父親是金融圈名人,我爸不會起疑。
聽完我的計劃後,陸淮之像是第一天認識我,用震驚的目光將我上下打量一遍。
我自嘲地勾脣,索性將那場綁架案的真相全部說了出來。
陸淮之聽完後很久都沒說話。
「你那個姐姐還真是,蠢得可笑。放心吧,我回去就跟我爸說。」
陸淮之沒有辜負我的信任,很快,他父親就在一場聚會上「無意間」將投資計劃透露給了我爸。
我爸一向謹慎,起初並沒有立刻答應。
但聽我有意無意在他面前提起陸淮之即將移民的消息,他立刻警覺起來。
我故作隨意地告訴他:「好像是他父親的一個投資項目賺了大錢,所以準備全家移民。唉,如果我也賺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一定也會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去躺平。」
人心始終是貪婪的,我爸很快動搖,主動約見了陸淮之的父親。
那場談話陸淮之也在場,全程手機跟我保持通話。
我聽到在陸淮之父親說出投資金額後,父親的猶豫。
「可……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的現金。」
陸淮之的父親笑了笑。
「我明白。不過投資嘛,一些房產基金也是可以拿來變現的。老何,你安安穩穩一輩子,有顧慮是正常的,還是要考慮清楚。」
他的一招以退爲進,很快逼迫我爸下定了決心。
「好,那我投!」
很快,我爸便將他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部轉給了陸淮之。
除了股份,他甚至連手上的所有房產都轉了出去。
事情辦成那天,陸淮之請我喝酒,期間很是疑惑。
「連我爸都沒想到他會同意。」
而我卻看得清楚。
「他畢竟是個商人,最懂得權衡利弊。有你父親的名聲在外,他是願意賭一把的,更何況,他手裏還有股份做最後的依靠。」
陸淮之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
「那些股份你打算怎麼辦?」
我笑了笑。
「放心,那是他的養老錢,在投資沒有收益之前,是不會輕易動用的。」
-7-
在何夢茹的肚子初見雛形之後,她跟周渡的計劃正式開始。
先是何夢茹坦白自己懷孕的事情,她在爸媽面前聲淚俱下地表示打算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所以需要一筆錢。
緊接着是周渡帶着禮品找上門來,跟我爸媽商量借一筆錢去投資。
他在飯桌上喝着酒,撒謊不打草稿:「叔叔,我是您的準女婿,所以賺錢的事第一個就想到了您,這個項目真的很不錯……」
然而在爸媽接連拒絕他們並表示沒錢之後,何夢茹和周渡才反應過來。
何夢茹在家裏大鬧,砸碎了爸爸最喜歡的紫砂壺和媽媽的花瓶。
我攔住她:「姐,你別鬧了。爸現在是真的沒錢,他的錢都給我朋友加投資了。」
果然,何夢茹聽到這話後更加癲狂,幾乎將家裏能砸的東西砸了個遍,堅持讓爸爸收回投資。
「你們都被騙了,什麼投資那麼賺錢,讓你把全部身家都投進去,肯定是陰謀!」
何夢茹甚至哭着在媽媽瘋狂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不能給寶寶有保障的生活,還不如趁早打掉他!」
最後沒辦法,爸媽帶她去見了陸淮之。
在陸淮之面前,何夢茹頤指氣使般開口:「你趕緊把我們家的錢還回來,否則我去告你信不信!」
陸淮之甚至沒正眼看她,輕笑一聲,奚落道:「你這是不想讓你爸賺錢啊?安的什麼心?」
何夢茹面不改色,一口一個「騙子」。
「你敢詐騙我爸那麼多錢,如果我去告你,夠你把牢底坐穿!趕緊還錢!」
「我騙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爸是誰嗎?你們家那點錢,要不是看在晏清的份上,我還真不稀罕。」
我注意到爸爸的臉色此時已經黑如鍋底,可偏偏何夢茹還不自知。
我裝做和事佬勸說:「陸淮之,要不你就跟你爸說說把我們家的投資撤回來吧。不賺錢不要緊,別把我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氣到了。」
何夢茹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聲。在聽我提起會賺不到錢的時候,我爸的臉色微變,但終究還是忍着沒有開口。
按照我們事先商量好的,陸淮之甩出合同。
「合同還沒到期,這個時候不能撤資。何叔,你這樣會讓我爸很爲難的,不然就讓你女兒去告我們好了。」
我爸哪裏還敢再說話,連忙將合同推了回去。
但也憋了一肚子氣。
回去的路上,何夢茹連聲在他耳邊吹風。
「爸,什麼投資還得遮遮掩掩不讓提前撤回?如果是賺錢的好事,誰會這麼輕易讓給別人!」
何夢茹一邊說着一邊意有所指的看向我。
「這個時候您可得分清誰的胳膊肘是朝外拐的。那可是您一輩子辛苦賺來的錢,現在都被騙了。」
「爸,公司的股份您沒賣掉吧?現在您可不能輕易相信別人ƭŭ⁷。」
何夢茹抓住機會給我身上倒髒水,我沒有辯解,只是回家後更盯緊了她的動向。
果然,我拍到了她跟周渡私下商量,打算拿到股份後就跟我解除婚約。
但我怎麼會讓她輕易如願。
-8-
從那天起,爸媽對我表現的越來越失望。
我聽到媽媽連聲嘆氣,看到我便搖頭。
「家裏的錢就這樣讓你敗光了,唉,你什麼時候能學到你姐姐一半懂事?」
爸爸見到我後更是直接冷臉,從那天起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似乎每個人都忘了,這筆投資是爸爸自己跟何叔叔求來的。
而我不過因爲是陸淮之的朋友,就被迫背了這口大鍋。
我明白,爸爸永遠不可能承認是他錯了,否則他一家之主的威嚴豈不是蕩然無存?
就像上一世,在輿論裹挾之下,似乎只有對我表現的越憎恨,才越能證明他們有情有義。
是非對錯哪裏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臉面。
何夢茹就在這個時候提出讓爸爸將股份轉給她。
她振振有詞:「我這樣也是爲了咱們這個家好,否則萬一將來妹妹又受人蠱惑,把您手裏最後的保障都騙走可怎麼辦?」
說着,她又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出哀傷。
「我已經想清楚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的孩子得靠我自己的努力撫養。爸媽,你們放心,我只是想拿到股份好給你們養老,將來跟外孫一起孝敬你們。」
爸媽在她的蠱惑之下愈發愧疚,最終還是被說動。
爸爸嘆了一口氣,點頭同意:「好,明天我就聯繫律師。」
何夢茹臉上露出喜色,我卻在這時開口阻止:「不行,我不同意。」
一旁的周渡立刻跳腳,站起來指着我罵:「你還在這裏作怪?之前要不是因爲你……叔叔的錢怎麼會被騙去投資,你現在還想幹什麼?」
我不緊不慢的抬頭撇了他一眼,勾脣看向何夢茹。
「周渡,你這麼維護我姐姐,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爲她纔是你的未婚妻呢。」
周渡面露尷尬,在我爸媽狐疑的身材中緩緩坐了回去。
何夢茹在這時哭出了聲。
「爸媽,你們看,連妹妹的未婚夫都知道她腦子不清醒了。股份轉讓協議我早就讓律師擬好了,您只需要簽字就行。」
她說着拿出協議書放在桌上,明顯有備而來。
爸爸拿起了筆,我在這一瞬間看到了何夢茹壓制不住的嘴角,和周渡臉上一閃而過的興奮。
在筆尖即將落到紙上的那一剎,我高聲開口:「爸,不行,何夢茹又不是您親生的,憑什麼把股份給她!」
爸爸的怒火徹底湧上心頭,他一把摔下手中的筆,抬手指着我罵:「我怎麼生了你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白眼狼!你姐姐到底哪點對不起你?」
媽媽臉上也露出失望:「晏清,我跟你爸不在乎血緣,只看重人品。你如果繼續這樣胡鬧下去,就別怪我們不認你了!」
爸爸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麼多年我們小心翼翼守着這個祕密,就是害怕你姐姐知道!既然如此,我們家不能留你了——」
爸爸嘆了口氣,一切都如同上一世的複製。
他們第二次想將我趕出家門。
何夢茹在一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趴在媽媽肩頭,肩膀不停的抽動。
「爸,媽,你們別怪妹妹,她只是太想要股份了。在我心裏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們養育了我,這份恩情是什麼財產都比不上的!」
她說的情真意切,連我都差點信了。
直到我不緊不慢的將事先偷拍的錄像投屏在電視上。
「綁匪收了你的十萬塊,不會出賣我們。再說,何晏清那個蠢貨怎麼想的到,綁架案都是我們倆在背後策劃的。」
「這次事情沒辦成,還額外花了三十萬,這筆錢我得想辦法從爸媽那裏拿回來。要不是我偷聽到他們打算把財產全部轉給何晏清,我們怎麼會這麼被動!」
「你現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事情拖下去不是辦法,不如我直接攤牌跟何晏清分手——」
「那兩個老不死的,居然把財產都扔給別人!不行,我得儘快把股份拿到手。」
……
爸媽瞠目結舌的望着屏幕,畫面中,何夢茹跟周渡的醜惡嘴臉被拍的清清楚楚,包括他們倆在不爲人知的角落裏發生的親密行爲,此刻全都被公之於衆。
我媽傻了眼,連爸爸臉上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而我卻在這時拿出了事先藏好的手機,看向直播畫面。
很好,這個視角將電視畫面跟何夢茹的反應拍得清清楚楚。
「何夢茹,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爸爸生氣地將桌子拍得震天響,一旁的媽媽也早已以淚洗面。
「我們哪裏對不起你?夢茹,你居然這樣算計我們……」
何夢茹嚇傻了眼,周渡剛想替她解圍,便注意到了我拿着的手機。
眼看着他想衝過來,我連忙晃晃鏡頭。
「你們可得給我作證,如果我出現什麼意外,都是這個人害的。」
周渡的腳步釘在原地,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我一眼,最終還是沒敢發作。
此時直播間人氣不斷上漲,彈幕也滾滾而過。
【沒想到上次的綁架直播還有後續,居然這麼炸裂!】
【怪不得之前那個未婚夫剛一下車就說被綁的是姐姐,原來都是事先計劃好的。】
【這一家子是造了什麼孽啊,養出這樣的白眼狼。】
【我看這對父母腦子也不清醒,可憐的妹妹,差點就被害了。】
【呸!真噁心,口口聲聲爲了這個家好,背地裏勾引妹妹的未婚夫,還把肚子搞大, 陰奉陽違那一套算是被你學會了。】
【渣男賤女請鎖死滾開好嗎。】
【我查到這個男人的賬號了, 還有他任職的公司, 兄弟們衝啊!】
……
看到這一切,我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這一世, 終於也能讓他們嚐嚐我曾受過的苦。
-9-
爸爸最終還是沒有簽下那份轉讓協議。
他狠狠打了何夢茹一巴掌, 卻沒想到這一巴掌讓何夢茹的肚子直接撞到旁邊的櫃子,當場流產。
而他也被氣得腦梗發作,送進醫院。
我報了警, 因爲涉嫌策劃綁架以及賄賂作假證,何夢茹和周渡都被調查判刑。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他們兩人的報道, 周渡徹底社死,也丟掉了工作。
而何夢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在監獄裏變成了一個瘋子。
我去看過她。
隔着一層玻璃, 他坐在對面衝我傻笑着,而我卻不急不緩地拿出幾張紙。
「爸癱瘓了,我把他的媽都送進療養院,也拿到了他的股份。」
「對了, 還有之前轉給陸淮之的財產,現在也都在我名下。」
我輕輕笑了笑了,告訴她:「沒想到陸叔叔這麼厲害,還真賺了不少。」
我看到對面的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手死死地抓着聽筒。
「我馬上要移民新西蘭,今後不會回來了, 你出獄之後可別想着找我。對了, 聽說跟你同監的大姐都不好惹, 我替你給他們送了禮, 拜託他們替我好好照顧你, 你放心。」
何夢茹終於忍不住了, 她像一頭兇猛的獸撲到我面前, 卻被玻璃擋住。
離開前, 我聽到她在身後大喊。
「何晏清, 你不得好死——」
周渡給我寄了許多信出來,但我一封都沒有看, 統統讓人燒掉了。
跟何夢茹一樣, 我派人給他同監的大哥遞了話。
監獄生活枯燥壓抑,聽說許多男人在裏面被憋得不行, 就會挑些細皮嫩肉的來解決。
還好,周渡之前把自己養得不錯。
-10-
我移民新西蘭後不久, 陸淮之也跟來了。
他還是之țůₚ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帶我到處玩。
哈特山滑雪場的冬季美如畫,我穿着滑雪服站在山頂, 漫不經心地聽周渡提起我父母。
「他們託人給我捎了口信,說想讓你回去看一眼。」
我帶好雪鏡, 冷Ṫŭ̀ⁱ笑聲隱藏在風中。
「我交代過療養院, 他們百年之後會被送去火化的, 不用我出面。」
說完,我拉起口罩,鬆開雪杖, 身體靈活地調整重心,自山頂蜿蜒滑下。
過去跟風聲一起被我甩在身後。
從此,我再也不會回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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