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玩笑

竹馬讓我借 1000 元給他去醫院看病，明天還我。
怕他不夠，我轉了所有。
他秒收。
而後告訴我，他在玩大冒險，羣發信息，這錢是他應得的，不會還我的。
還把我截圖掛在朋友圈嘲笑。
後來，他急需錢週轉，無一人借給他。

-1-
大半夜，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給我發信息，讓我給他轉錢，他生病了，需要去醫院看病。
我直接把僅有 2632.8 全部轉給他。
我爸媽和他爸媽是朋友，他比我小半歲，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他是早產兒，小時候身體不好，他爸媽很是呵護，把他看得像眼珠子似的。
上大學是他第一次離開父母，ƭŭ̀ⁿ他爸媽拜託我一定要照顧好他。
我怕他一個人有意外，直接轉錢並且問他現在的地址。
等我穿上衣服，匆匆下樓準備打車去找他的時候，我纔看到了他的信息。
他秒收款，併發了一條微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騙你的！】
冬天的風好冷，一個勁地往我脖子裏灌，下來得太着急，少穿了毛衣，忘記拿帽子和手套了。
我抖着手，撥打他的電話，他直接掛斷。
【你現在還要去醫院嗎？還安全嗎？要不要我去看看你，有沒有事啊？】我發信息給他。
【我在和兄弟們玩大冒險，輸了，羣發信息說我在醫院，看看我有幾個真誠的朋友。小陳同學，我對你非常滿意。這錢呢，我是不會還的了，你也可以試試，你還有多少可以信任的朋友，一個小遊戲，別生氣，開心就好。】
沒多久，他的信息發來，還配上捂嘴笑的表情。
他是不是傻 13 啊！
朋友的信任是這麼給他大冒險禍禍的嗎？非但不想還錢，還讓我去試，他有病吧？
我轉身回了宿舍，直接給他發了信息：【馬上把錢轉回來，不然我截圖給你爸媽，告訴他們你在外面坑蒙拐騙。】
下一秒，他把淘寶截圖直接發給了我，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嘿嘿，晚了，我剛下單了，現在沒錢還你了。】
【趕緊退了還錢，明天你要是還不還錢，你就完了。】時間也不早了，舍友們也都睡覺了，爲了不吵到她們，我發完最後一句，直接把手機放下睡覺。
閉上眼睛，亂七八糟的思緒在我腦海裏飄蕩，也不知道他說羣發信息是真是假，有幾個人給他轉錢了，不會都跟我一樣，秒收款，然後發一段欠揍的不還錢的話吧？
他應該不會這麼蠢吧……
不會吧？不會吧？
以我對他的瞭解，我怎麼感覺非常不妙啊。
和他認識了 18 年，我一直是知道他的話是不能全信的，十句話裏能有三句是真的就已經很難得了。
他很喜歡作弄別人，開很過分的玩笑，所以在那個小鎮裏，他聲名狼藉，一直沒什麼朋友。
雖然有些時候我也對他的所作所爲很生氣，但畢竟因爲父母的關係，哪怕是吵架到絕交了，也不可避免要見面。
唯一一次真正絕交，也被兩家父母勸和了，我就知道很難擺脫他。
高中的時候，他造謠我跟一個同班男生談戀愛。
幸好他名聲太差，老師同學不是很信任他。
所以關於早戀這個事情，老師也只是找我和那個男生談話，瞭解清楚情況之後就也沒管。
但愛看樂子的同學們，還是在老師連着喊到我和那個男生回答問題的時候起鬨。
這讓我和那個男生很不自在，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我們走路都得躲着對方。
平時學習時間都不夠，還要分神處理這樣的事情，終究是給我們帶來了麻煩。
我也因爲這件事情和他決裂，很久沒有搭理他。
在兩家不可避免的聚餐場合，我藉口要去上補習班，直接推掉。
等到高考完，我乾脆選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大學。
我以爲這輩子，至少大學不會見到他了。
誰知，臨近開學的時候，他爸媽和我爸媽組了個聚餐，我被勒令必須去。
他爸媽帶着他過來跟我道歉，向我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當時想着我和他，大學也見不到了，長輩還要做朋友呢，我也沒必要把事情鬧僵。
等他道完歉，我爸媽告訴我，他和我報了同一個大學。
「我尋思着，你倆去同一個大學，也好有個伴。而且，都已經是 18 年的朋友了，吵架歸吵架，哪能真的絕交啊？你們吵架了，你沒告訴人家你去哪裏讀大學，那人家問我了，我不得說啊。」我爸解釋了，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報考學校的。
事已至此，通知書都到手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了，我們只能一起去讀書了。
臨走前，他爸媽非常懇切地拜託我，一定要照顧好他，有什麼問題及時聯繫。
他身體不太好，水土不服，剛到學校就直接病倒了。
人生地不熟的，他父母沒辦法來，他和舍友也不太熟，他說不好意思麻煩別人，讓我陪他去醫院，照顧他，給他跑腿、買飯。
沒辦法，我總不能不管他。
所以他一生病，我就去照顧他，他體質又差，一降溫就生病，一生病我就得去照顧他。
但凡我有一點皺眉，他就說，是我答應他爸媽，要好好照顧他。也是我，選了這麼一個溫度低的城市，他生病，我也有責任。
算我倒黴。
所以，這次深更半夜他以去醫院爲藉口借錢，我一點沒有懷疑，我還以爲是緊急情況他聯繫不上他爸媽了。
怕 1000 塊不夠，我把所有的錢都轉給他了，我還準備打我爸媽電話，讓他們趕緊去找他爸媽呢。
我是真沒想到他什麼大冒險都敢玩，這麼騙人……
思緒萬千，我漸漸睡着了。

-2-
一早起牀我就打開聊天軟件，聊天內容還停留在我昨天讓他還錢，不然告訴他爸媽的那句。
他沒還錢。
上午早八，我也沒有時間追債，只能先去上課。
上課前我發了很多信息催債，他都沒回。
我看了他的課表，他今天早上沒課，昨天晚上又出去聚餐，估計還在宿舍補覺。
沒辦法，爲了要回錢，下了課我就直接去他宿舍找他。
男生宿舍樓沒有女生宿舍管得嚴，加上他生病的時候我經常幫他跑腿送藥送飯，我輕而易舉就繞到一樓窗戶邊。
我撥通電話，聽到他的手機鈴聲，他就在宿舍。
在他故意掛斷我的電話的時候，我直接抬手敲窗，喊他的名字。
他一下子就衝了出來，直接把我拉走，低着聲音向我發火：「有完沒完啊？你窮瘋了？」
「還錢！」我直接開口。
「我買了手機，都已經發貨了，我現在沒錢，大不了過年有壓歲錢了再還你。」他怕我不信，打開購物軟件，懟到我眼前。
都到這個城市了。
「我現在沒錢喫飯了，我以爲你病得要死了，我把錢都轉給你了，不可能等到過年的，你不還，我去找你爸媽要。」我管他換不換手機。
我直接給他看手機屏幕，是即將要撥出去的他媽媽的電話號碼。
「還還還，我還還不行嗎？」他氣急敗壞地把錢轉給我。
手機提示，到賬 2600 元。
「還有 32.8，你是準備給現金嗎？」怎麼還錢還有四捨五入的啊？真下頭。
他氣得沉默了一瞬，又轉了 32.8 給我。
「錢我已經還了，這事你不許再提了。」
確認錢已經到賬，我當着他的面，直接把他所有聯繫方式全部刪了。
「開學前，你爸媽帶你來是怎麼跟我道歉的？是你跟我保證的吧，不會再開這種惡趣味玩笑了，你現在再一次踩到我底線了，這朋友實在沒必要再做了，你好自爲之吧。」
「至於嗎？不就是一個小玩笑嗎？」他伸手奪我的手機，阻止我刪好友的動作。
「小玩笑？昨天就你發的不還款的信息，我要是報警，今天你就得在局子裏了，指不定這會兒，你爸媽帶着你在跟我道歉呢。我跟你認識一場，沒把事情鬧大，你就覺得這事沒問題嗎？」
我躲開他的動作：「你好自爲之，你早就是成年人了，不是你爸媽懷裏的小寶寶，什麼是玩笑，什麼不是，你最好搞搞清楚。」
離開的時候我碰到了他舍友，他舍友神色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裏毛毛的。

-3-
要回了欠款，我心裏輕鬆了許多。
下午的課也聽得格外認真。
晚自習的時候，我正在和舍友商量着週末去哪裏逛街，就看到手機上新收到的好友申請：【你是陳曦同學嗎？】
我通過了好友申請。
我還沒有說話，對面直接甩過來一張截圖。
是那個我從小到大的朋友發的朋友圈，截圖裏面是昨天給他轉錢的朋友們。
清一色的 1000 元裏，只有我轉了別的數字，他還特意把我放在了 C 位，顯得我像個白癡。
這樣的朋友圈，他配文：【一晚上賺翻了。】
發佈日期是昨天晚上，我沒看到，應該是他把我屏蔽了。
看到這個截圖我很生氣，可我一時也拿不準這個同學加我是什麼意思。
想起昨天他說的不還錢的信息。
不會吧？
那傻貨不會把發給我的不還款的信息，一起羣發給借他錢的人了吧？
不會吧？
不會吧？
我做好了心理建設，直接問：【同學，怎麼了？】
下一秒，讓我眼前一黑的好幾張截圖發了過來。
所有的截圖裏，都是他的那條回覆：【我在和兄弟們玩大冒險，輸了，羣發信息說我在醫院，看看我有幾個真誠的朋友。小*同學，我對你非常滿意。這錢呢，我是不會還的了，你也可以試試，你還有多少可以信任的朋友，一個小遊戲，別生氣，開心就好。】
……
我不明白，我無法理解，他跟我說這話就已經夠過分的了，他是哪裏來的一張大臉，跟新入學的同學、新認識的朋友發這樣的信息？
【所以，你找我是要？】我有些拿不準對面同學找我是幹嗎，又不是我騙的錢。
【我們催了好多遍了，他不還錢，催得急了他就說等過年還，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跟他關係那麼好，讓他趕緊把錢還了，不然我們就把事情鬧大了，他到時候也不好收場，有幾個同學已經去找輔導員了。】
我粗略估算截圖裏金額已經過萬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能怎麼辦？只能告訴他爸媽了。
我跑到一個安靜的樓梯角落，撥通了他媽媽的電話：「阿姨，小王在學校出事了，你趕緊過來處理一下吧，具體我不清楚，等會兒他的輔導員估計會給你和叔叔打電話，你們注意接聽一下吧。」
打完電話，我找到了他的賬號，重新添加好友，申請原因寫上：【趕緊還錢，別把事情鬧太大，已經有同學去找輔導員了。】
他直接拒絕了。

-4-
我已經無心再和朋友商量週末出行計劃，朋友直接把手機遞過來：「這個 WX 不會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吧？我記得他是這個學院的吧？」
校園表白牆上，也不知道是哪個憤怒的被騙的同學，把他的學院、班級以及名字縮寫，事情經過全部投稿了。
說說是剛剛發佈的，作爲學校八卦最重要的傳播途徑，如此勁爆的消息，底下已經是一堆評論了。
有看熱鬧的，有批判的，有罵借錢的是傻子的，也有詢問是誰的，留言一大堆。
這麼有指向性的個人信息，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他是誰了。
他現在也算是社會性死亡了。
晚自習還沒有結束，他媽媽的語音信息發了過來：「那個，陳曦啊，我和他爸爸沒買到今天的車票，要明天才能過去了。你能幫小王還個錢嗎，我把錢轉給你。」
「阿姨，這個事情我幫不了你，你讓小王自己還吧，他得自己和同學們道歉，畢竟事情鬧得這麼大，我也是受害者，我幫他還錢道歉算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他同夥呢。」
「陳曦啊，阿姨也不是爲難你，我也知道這個事情是那個臭小子惹的禍，應該他自己道歉的，但是剛剛我和輔導員打過電話了，小王他現在身體很不舒服，他知道錯了，你也知道他臉皮薄，性子倔，這要是出什麼意外可怎麼辦啊？」
「陳曦啊，你和小王一起長大，一直很懂事，從小就照顧小王，小王心裏一直是拿你當親姐姐的，現在小王這樣，我真的害怕他出事，你就去看看他吧。」
耳機裏傳來他媽媽的哭腔，哭哭啼啼的聲音吵得我心煩，我的頭不可避免地有些痛。
「阿姨，你還是找輔導員處理這件事吧，他既然不好意思自己還錢，那你和輔導員協商，看看輔導員可不可以代勞吧。」
這又不是什麼生病感冒的小事情，我能幫他跑跑腿、買買飯什麼的。
他這都算是詐騙了，校園牆都把他的輝煌事蹟公之於衆了，讓我去幫他道歉還錢，就算是他媽媽把錢轉過來，我只負責轉賬給被騙的同學，那麼在同學們的眼裏，這件事情我也脫不了干係。
指不定我就成他的詐騙同夥了。
他現在名聲臭了，是想着把我一塊拉下水？
關我什麼事啊！
他父母從小把他寵到大，也不是沒臉當面還錢？
來找我算是什麼事？
別說他拿我當親姐姐了，就算是他正兒八經的親姐姐，也絕對沒有這麼坑的吧？
拒絕了他媽媽的要求之後，我直接關了手機。
我手機常年靜音，他媽媽發的長篇語音信息也沒有影響到我什麼。
等我寫完作業，回宿舍的路上打開手機，入目是幾百條信息。
除了他爸媽的信息，還有我爸媽的。

-5-
我爸媽之前沒有詢問我的意見，就直接把我報考的學校告訴別人，讓我大學還擺脫不了 WX，讓我很生氣。
我們也吵了一架。
新入學幾個月了，除了必要的問候電話，我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聯繫他們了。
而這次，他們又是不分青紅皁白，直接發信息指責我。
說我不顧 18 年的情誼，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管不顧。
話語裏字字句句都是指責。
不用猜，他爸媽根本不好意思把實際情況講給我爸媽聽，只是避重就輕地拜託我父母找我幫他一起承擔這個事情。
所以我爸媽如此趾高氣昂，讓我一定要幫忙，不要寒了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叔叔阿姨的心。
我直接撥通了我媽的視頻通話。
對面是正襟危坐的我爸媽，開口就讓我幫忙。
「你們知道是什麼事情嗎？你們就讓我幫忙？我告訴你們，他犯法了，他攤上事情了，他騙同學錢，我要是幫他，我的名聲都得臭！」
爸爸不做聲，媽媽哽了一下，還是勸我：「你們畢竟認識 18 年了，18 年的朋友太難得了，能幫還是幫一點吧。」
我實在不明白，認識 18 年又怎樣，不合適做朋友就是不合適，今天我因爲 18 年的朋友幫忙，明天就得因爲 18 年 +1 天的朋友幫忙。
高中他造謠我的時候，明明已經絕交了，偏偏要被沒用的數字道德綁架，連帶着大學還要看到他。
我已經夠委屈了。
明明委屈得要死，我還要因爲兩家的關係，沒用的認識數字，在他生病的時候跑腿。
我難道要爲這個數字委屈一輩子？
「我是我，他是他，這個事我幫不了。我們一家已經因爲他的事情，吵過一次架了，難道還要因爲他的事情，再吵一架，讓我過年也不回來了？」
我拎起手中的包：「我剛上完晚自習，還得回宿舍學習，我很忙，下次別人的事情不要再發信息打擾我了。」

-6-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媽媽帶着他在我宿舍樓下等我。
本來今天我爲了躲他們，特意拉着朋友出來逛街。
沒想到他們還是找過來了，聽我舍友說，他媽媽在樓下碰到一個人就問認不認識我。
真服了。
在小王騙錢的這個事件裏，整個宿舍樓不一定都認識小王，但是我估計被他媽這麼搞一頓，我得在宿舍樓出名了。
最終，被逼無奈的我還是回了學校，出現在了樓下，來到他們的面前。
他媽媽看我走過去，一把拉住我，也不說話，眼眶紅紅的。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戴着口罩、低着Ṫű̂⁻頭的小王身上。
他手裏拿着最新款的水果手機。
結合我所知道的被他騙錢的金額，這是一部凝聚了其他同學們心血的水果手機。
「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我慢慢扯開他媽媽拉着我的手。
「我和他爸爸已經知道他做的事情了，這次是小王做得太過分了，我們已經教訓過他了，大部分錢我們都退了。」
「但是有個同學，是他一個舍友，非要小王和我們當面道歉，說小王把他截圖發朋友圈，是侮辱他了，不當面道歉的話，就要報警，說他詐騙，要他留案底……」
他媽媽擦了把眼睛：「現在的小孩也太過分了，一點不會尊重長輩……」
「那你們道歉啊。」我打斷他媽媽的喋喋不休，「先別管尊不尊重了，是小王做錯了事情，趕緊道歉，不然真報警了，不好收場，1000 元雖然不至於坐牢，但是也要拘留的。」
他媽媽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我，要哭不哭的，眼睛裏都是請求：「小王他現在不開口說話，我們跟那個同學說了，那同學說我們沒誠意，不認可我們的道歉。」
我再次看向小王。
他媽媽說了這麼久的話，他一直低頭望着地面，死死握着手機，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
他永遠是這樣，因爲只要出了事，會有他的父母幫他擋着。
所以，他最擅ṭű₇長沉默，只要一犯錯，就一言不發，低着頭等他父母處理好。
他那個舍友我也認識，脾氣不算好，但人不錯，之前他幾次生病，我不方便跑腿的時候，都是他那個舍友幫忙的。
這次轉賬，我看過截圖，他舍友也是秒轉賬的，轉ŧṻ⁸完賬，還發信息給他：【兄弟，夠不夠，不夠說一聲，我再給你轉。】
我能理解他的舍友，明明是好心借錢給朋友看病，卻收到一條這樣的回覆。
小王不會真以爲借了這麼多錢，只要發一個大冒險的解釋就可以不用還錢了，所有都是開玩笑？
拒絕還錢，好心被試探，被掛在朋友圈。
別說是他脾氣差，就是我，脾氣這麼好的一個人，看到這個截圖的第一眼也是怒火中燒。
我實在不能接受。我的善意與關心被試探，被掛在朋友圈，還配上【一晚上賺翻了】的文案。
怎麼，已經被騙了，還要把我掛朋友圈，嘲笑我蠢嗎？
「不認可那你就誠心點，你讓小王道歉啊，一個成年人了，出了事一點擔當沒有。正好，我也是受害者țû₆，你給他們道歉了，也給我道個歉。」我想起來我還沒收到道歉呢。
一天天道德綁架我，人家不認可道歉就好好道歉，來和我說是什麼意思啊？
宿舍樓下，人來人往，一個勁問別人認不認識我，想幹嗎啊？
正好給我道個歉，人來人往的同學也是個見證，省得我被傳什麼奇怪的謠言。
「對不起……」他媽媽好半晌纔開口。
「行，我接受了，阿姨您去忙別的吧，我也有事，先走了哈，再見。」我擺擺手，去找站在旁邊等我的朋友。
我和朋友街還沒逛完呢。
我還蠻好奇他爸媽怎麼跟他舍友道歉的，想了想，我直接給他舍友發了信息：【在不在？】
【咋啦，小舔狗，來給你竹馬打抱不平來了？】他心情很差，直接語言攻擊我。
【他乾的事，你別遷怒我行不Ṫü₂？我沒打抱不平，你怎麼無差別攻擊啊？】
對面沉默了半天，好久之後給我纔回我：【你不知道？】
……
心裏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我該知道什麼？】
【他朋友圈一直叫你小舔狗啊，你不知道嗎？你不會被屏蔽了吧？】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幾條。
對面很好心地給我截圖了他的朋友圈。
我這才知道，他幾乎天天都發朋友圈，每天都很精彩。
在他的朋友圈裏，我叫「小舔狗」。
他生病拜託我給他買藥，在他發的朋友圈裏成了：【小舔狗死活要給我送藥。】
拜託我跑腿給他買的飯，也成了：【小舔狗追我一天送三頓飯，喫都喫不完。】
底下還有他們的共同朋友評論：【這個女生這麼喜歡你，你怎麼不答應她啊？】
【不喜歡啊，她追我從小學到大學，真煩人。】
明明是他要死要活問了我爸媽，和我報的同一個學校。
明明是他想要維持友誼，主動道歉。
我是沒有拒絕過他的請求，可我從來也不是上趕着追在他屁股後面的人。
我知道他爲什麼要屏蔽我，也知道爲什麼昨天那個同學加我爲好友，讓我勸他還錢了，更知道爲啥他舍友生氣起來，喊我「小舔狗」。
原來，是這樣啊！
他。
媽。
的。
我更生氣了。
我直接把他發的朋友圈，和他拜託我幫忙的聊天記錄，拼圖在一起。
給他、他舍友、他爸媽、我爸媽發了一份，然後直接發說說，投稿表白牆撕他。
竟然這樣造謠我！
他爲了裝 13，什麼話都敢說，一點沒想到我也是要臉面的。
既然這樣，那他也別想要臉。
高中造謠我早戀，大學編造我是他的「小舔狗」，還騙我的錢。
我真的受夠了。
他爸媽給我打的電話我都拒絕，直接拉黑。
他通過之前我讓他趕緊還錢，別惹怒同學們的好友申請，發信息給我道歉，說是在開玩笑，讓我別生氣。
這樣不分場合，不辨是非，這就是他所謂的開玩笑？
我直接拉黑刪除。
全都給我滾！

-7-
又是一個勁爆的消息，表白牆底下再現超多評論。
我也算是把「小舔狗」這個綽號摘掉了。
他舍友告訴我，逼了他父母一把, 小王沒辦法再躲了，還是親自道歉了。
【他道歉了, 我也不追究了，輔導員也不讓我們報警，不過處分是少不了了。】
我從他舍友口中知道了騙錢事件的最後處理結果。
拉黑他之後, 學校裏我再也沒見過他，直到寒假回家，我才從父母口中知道了他的消息。
我媽小心翼翼提起：「叔叔和阿姨想帶着小王跟你道個歉。」
「不需要，不想見。」
「唉，小王那孩子也是做錯了事, 沒臉去學校了, 他申請休學了。」
「那也挺Ṭú⁰好的。」
在家學好了爲人處世再去上學, 他爸媽包容他是他爸媽的事, 同學們憑什麼包容他？
我媽只試探了這一次, 知道我不想搭理後，就再也沒說過了。
後來大學畢業, 我去了別的城市發展，整天卷生卷死，偶爾的節假日, 也是帶着父母各地旅遊。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大學同學告訴我的。
他和朋友們一起創業, 失敗了, 房子車子早就抵押了，資金鍊斷了, 急需一筆資金週轉，但凡認識一點的, 他都開口借遍了。
「借多少？」我好奇。
「200 萬。」
「這麼多？」我訝然。
「說是沒人借給他錢，讓我有多少轉多少給他。誰敢啊？」
她話語悠悠, 大學時的那件事, 讓人直接看清了他的爲人。
正聊着, 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我接起, 是他。
一通寒暄之後進入正題：「那個, 能借我一點錢嗎？」
「不好意思啊，我沒什麼錢呢, 幫不了你哎。」
「一點都沒有嗎？能先週轉多少啊, 先借我點唄，我肯定按時還, 我給你打借條。」
「不好意思，一點都沒有呢。」
Ťú⁷
他話語失落：「我給很多同學都打了電話，你們都不願意借給我, 是因爲我大學時候的那件事嗎？」
他不都知道嗎？還有臉問。
「你想太多了, 肯定是大家都沒什麼錢啊。」我隨口敷衍他。
「對不起。」手機裏面傳來他的道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人都該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不是嗎？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用開玩笑來解釋的。
也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有用。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這是他該承擔的。
而我們，也只是選擇趨利避害罷了。
（完）
作者署名：孟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