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康是出了名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他常年卡里只放一百不到的錢,剩下的悉數全部交給我。
等到戀愛兩週年的時候,他忽然對我說:「妍妍,我送你輛車吧?」
我一愣,問:「哪來的錢?」
他理直氣壯道:「我這兩年每個月工資,全都轉給你。」
「每個月八千,一年就算八萬也得有十六萬了吧?全款買個車不成問題的。」
我看着每月我倆的賬單陷入了沉思。
好小子,給我這玩零存整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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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科雖然不好,但這一個月幾千塊錢的賬還是算得明白的!
其實一開始我根本沒打算要管他的錢,第一他工資實在不高,第二關係也確實沒到那一步。
可是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說:
「男人嘛,錢在哪愛就在哪,我給你錢就是愛你的表現,你要是不肯收,我會很傷心的!」
「我就是爲了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才這樣做的,我的經濟命脈都把握在你手上,你還怕什麼!」
「我工資全數上交給你,你開個親屬卡讓我平常喫飯買水就可以了。」
於是,從那以後,每個月十五號,他都會準時打八千塊給我。
也從那時候起,他出門沒再掏過錢。
「寶貝,喫完飯你結賬哦!我錢都在你那!」
「寶貝,我們同事聚餐,給我轉五百吧!」
「寶貝,節日快樂,禮物你自己挑個喜歡的,反正我錢都在你那,儘管花,別跟我客氣!也別替我省!」
「寶貝,換季了,給我一千買衣服吧!」
「寶貝,親屬卡額度太低了,能再開高一點嗎?我一個人大男人在外面用親屬卡就很尷尬了,結果額度還不夠。」
其實如果不是他荒謬地提起放在我這裏的錢已經夠全款買輛車,我也準備跟他聊一下了。
因爲我發現整理年度賬單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消費已經超過他上交的工資了。
也就是說我在貼錢替他管錢,多新鮮多離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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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康的理直氣壯真的驚到我了。
我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說多少錢?你有多少在我這兒?」
他摸了摸鼻子,說了句:「十六萬也沒有?那十萬總有的吧?」
我似笑非笑道:「你覺得呢?」
他倒打一耙道:「我覺得你實在有點太敗家了,這麼點錢你都管不明白,將來結婚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我都被氣笑了,我跟這人結婚就爲了管他那八千塊?
我家裏每個月給我的零花錢都不止這個數了,更別提我自己的收入了,我是瘋了嗎?
見我不理他,他還得寸進尺道:「知道我爲什麼要給你買十六萬的車嗎?」
「你那輛小跑車油耗太高了,以後結婚了你就不能開了,太浪費錢了。」
「但是那車子賣二手似乎也不太值錢了,估計最少要虧一半兒,賣了也不划算,就留着結婚後我偶爾開開吧!」
「你帶孩子出門就開我給你全款買的十幾萬的電車,好得不得了,空間大而且充電便宜。」
「雖然你確實不太會管錢,但是我還是決定給你個機會,婚後就暫時先讓你管兩年。」
「如果你還是存不下來錢,那我就要剝奪你管錢的權利了,到時候連你的工資都要交給我來保管哦!」
「你別光看着我笑,不說話啊。怎麼樣?我是不是規劃得很好?」
好好好!
不僅拎不清自己的錢,甚至開始惦記我的車和錢了!
袁康,你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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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袁康是大學同學,已經認識快十年了。
前面七年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兩三年前因爲參加了幾次同學聚會而熟識。
當時我爸媽受「歹人」挑撥,陷入了一種要完成任務的誤區,拼命催我找對象。
可能我這人天生沒桃花,這麼多年倒真的只有袁康正兒八經地追過我。
他以想買跟我一樣的跑車爲契機,在同學羣裏加我,暢聊了好幾日後,忽然某一天突然開始追求我。
他雖然工資不高但勝在工作穩定,父母退休金尚可,模樣也上佳。
來我家接過我兩次,被我爸媽撞見了,立刻奉爲上賓,整日在我面前唸叨「小袁人不錯」。
一開始同意交往確實是爲了堵他們的嘴,但隨着交流的深入,倒確實覺得他有幾分可取之處。
比如說孝順父母,這個方面也不雙標。
平時過節日,對待他父母如何,也會對待我父母如何,因此也深得他們的心。
比如說情緒穩定,很少見到他發脾氣,也沒見過他跟什麼人有矛盾,同學之間的口碑也很不錯。
最關鍵的是,他對我表現出了一種超乎尋常的迷戀。
對於我這個曾經我行我素的人來說,被迷戀的感覺有點神奇,也有點新鮮,最後不知不覺有點沉淪了。
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刻他突然表現出這種嘴臉,也許我真的會和他結婚。
我甚至有點怨恨他,爲什麼不能再裝一裝?
婚姻這座圍城,我到底是沒能進去。
我現在比較怕面對的,是我父母。
他們一直帶着老天爺給他們分配的任務,我一天不完成,他們一天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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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回憶裏抽身。
看見站在我面前還在滔滔不絕,憧憬對他來說十分美好的婚姻生活的男人,忽然不想跟他再做任何糾纏了。
「規劃的很好,不過不應該把我放在裏面。咱們分手吧!」
他忽然頓住了,整個人透露出一股不可置信:
「分手?你說什麼呢?薛琳!我們好好的,爲什麼要分手?」
他極快反應過來了。
「是不是連 10 萬塊錢都沒攢到?你不敢告訴我,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他頗有一種我不正面回答他問題,他就誓不罷休的態度。
我翻了個白眼問他:
「你憑什麼覺得就憑你那 8000 塊錢的工資,兩年就能攢到 10 萬塊錢?」
他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有點尷尬。
「工資是不多,但那要看跟誰比吧?在咱們這裏,工資跟我一樣穩定的也沒幾個吧。」
他緩了口氣又說道:
「再說咱也不能只看眼前吧,我的保險和公積金交得都高,將來老了,你跟着我不得喫香的喝辣的。」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跟着你都不用等老,現在就可以喝西北風了。」
袁康見我話說得難聽,難得也有了點脾氣。
大概是因爲被戳中了痛處,整個人顯得有點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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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琳,你也別覺得你自己現在掙得多,現在外面就業環境很差。」
「你這種未婚未育的,還在幾乎全是男性的崗位上,能有什麼優勢?你還能得意幾年?」
「你爸你媽催婚催得那麼厲害,真離開我了,你以爲還會有人想跟你結婚?別太異想天開了。」
「對於你們女孩子而言,成家纔是王道,你爸媽都懂這個道理,ṱûⁿ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呢?」
「你現在這個年紀在婚戀市場其實毫無優勢,我已經是你能接觸到的天花板了。」
不僅貶低我的工作,還 PUA 我!
我這個人這輩子沒別的弱點,就是巨討厭貶低我的工作!
我學的是機械專業,大學畢業後去了德國深造,回國後就在一家德企做工程師。
我對我的工作以及就業環境非常滿意,薪水可觀,工作日和休息日非常分明,也基本不加班。
我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德國人,下班時間從來不會打擾別人,上班時間也很有界限感。
我從來沒想過,一個遠看月薪 8000 的人,還看不起月薪超過 4 萬的我!
「你是認真的覺得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嗎?而且你爲什麼覺得找對象就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呢?」
「我媽他們是很着急,我本來也覺得跟你湊合着過也行,反正我自己養活自己沒問題。」
「但你自己 low,還要拉着我降級,就有點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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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聊到關鍵時候,袁康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露出了一點詭異的微笑,然後接起電話。
對面不知道說什麼,只依稀聽出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兩個人應該是在說工作的事情,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才掛掉。
掛完後他有點得意地問我:「知道剛剛是誰給Ṫù₇我打電話嗎?」
見我完全沒搭理他的意思,他自問自答道:
「是我們領導的女兒,也考進我們單位了。」
「現在是我在帶呢。領導還一直可惜,說如果不是我有對象了,一定把他女兒介紹給我。」
「他女兒今年才 23 歲,長得也不比你差,但誰叫我只喜歡你呢?」
「趕緊讓你領導別可惜了,你現在已經是單身了,讓他把女兒介紹給你吧,把你這點家底交給她打理打理。」
我跟這個人真的有點扯不明白了。
當然我也真的不想跟他扯了,太浪費時間,而且有點無聊。
於是,我總結陳詞道:「就這樣吧。」
「你走你的領導道,我過我的光棍橋,以後同學聚會我就不參加了,你就放心大膽地帶着你的小女朋友去炫耀吧。」
眼見我轉身就走,他衝上來抓住我的手,有點激動地說道:
「你真要走?你真要跟我分手?如果你真的這麼絕情的話,那我也就不給你留面子了。」
「你把我放在你那邊的工資還我吧。」
他大聲嚷嚷。
「我的錢只能交給我老婆保管,你又不跟我結婚,憑什麼不把錢還我?你今天不還錢就別走!」
簡直是倒反天罡。
我說話一直給他留着面子,關於金錢的事情,我也暗示了好幾次。
是他非得撕破這個臉,那就不要怪我不仁不義了。
我立刻打開手機,撥打了 110。
沒想到撥完 110 之後,他比我想象的還淡定,他兩手一插:「報警也是我有理,不信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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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信邪。
我就還沒遇過這麼邪門的事兒。
警察叔叔來的時候聽說我們是情侶之間的經濟糾紛,還勸我們要不要私下商量一下?
袁康望了望我沒說話,我立即斬釘截鐵地道:「不用了,我們趕緊去警局解決吧。」
他有點負氣:「就去警局解決,我就不信世界上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等我把車子開到警局門口的時候,那警察的表情一言難盡。
我聽見他對袁康說道:「你是說這小姐姐拿了你 16 萬不肯還嗎?」
元康立刻解釋:「你別看她開着 100 來萬的跑車,就覺得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每個月的工資都轉給她的,身上最多隻留 100 塊錢。都有轉賬記錄的,您查一查就知道了。」
那警察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同情:「這麼慘的嗎?」
等警察看到我給他開的親屬卡額度時,他眉頭Ṭųₙ緊皺,望着袁康說道:
「哥們,人美女每個月不是給你開 3000 塊錢的親屬卡嗎?我看你每個月刷得光光的,也沒你說的那麼窘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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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康理直氣壯道:「那我每個月的工資都交給她,她不開親屬卡給我,我用什麼呀?」
那警察也有點鬱悶:「那你把工資交給人家,人家給你開親屬卡被你用掉了。」
」你也不能倒打倒打一耙說你工資都在人家那邊啊。怎麼你是屬貔貅的嗎?」
袁康繼續狡辯:「那我們戀愛難道她就沒有支出嗎?所有花的錢都要算我一個人的嗎?」
警察指着那張單說:「這不都是你個人的消費嗎?喫飯理髮買衣服。」
警察看到那 2000 多的買衣服賬單問道:「這衣服是你買了送給你女朋友的?」
袁康道:「那倒沒有,但那件衣服確實是爲了見她父母買的,這總不能讓我一個人買單吧?」
警察似乎被他的說辭震驚了,瞪大了雙眼盯着他看,最後有點無可奈何地問道。
「這裏面有哪一筆錢是你花給你女朋友的?或者說是你們倆一起使用的?」
他搖了搖頭:「這親屬卡就是我自己的生活開銷,我錢都放在她那邊了。」
警察追問道:「那你們交往兩年了,你有送過什麼貴重的物品給你的女朋友嗎?」
袁康道:「我的工資都交給她了,哪裏還有錢給她買禮物啊?我都讓她自己買的,反正錢都在她那。」
那警察有點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說道:「這部分您有異議嗎?」
「沒有。」
「那好,他每個月交給你 8000,你給她發 3000 的親屬卡,每個月還有 5000 左右,這部分錢您看……」
沒等警察說完我就打斷他:「他那邊的賬算完了,該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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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着警察的面打開了我所有的賬單以及我跟袁康的聊天記錄。
平均每個月都要多出來他的服裝消費、聚餐費用、偶爾開口的零花錢,還有兩人的共同消費,全部都是我在買單。
這期間還去過他家好幾趟,他都要求我帶禮物上門,說會贏得他家裏人的好印象,還非常大氣地要求。
「就用我工資買,不需要你花錢。咱就走個流程。」
我當時聽着還挺感動,想着他那微薄的薪水也沒能下得去手,就從我家裏帶了點禮品過去。
都是一些別人送給我爸媽的,品質和價格都沒得說。
巧的是,當時我拿之前特意拍照片問我媽拿哪些比較合適。
於是我打開照片指着那幾盒東西對警察說道:「您覺得憑他那點工資,購買幾盒這種東西?」
聽完我的描述,警察有點無語。
他沒好氣地對袁康說道:
「剛一來我就跟你說,人家不至於貪你的錢,你看看現在這事兒弄的,再算下去那個你還得貼錢給別人Ṱũ̂⁺。」
袁康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
「怎麼能這麼算呢?我上交給她的是我的工資,她送我和送我家的東西算贈予啊。這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你是不是因爲她開着豪車所以就偏袒她?我可都諮詢過的,我給她的就是工資,沒有什麼特殊含義的數字,只能算借款。」
「我們分手了,她就必須得還我的。」
「她要是肯跟我結婚,我二話不說,這錢我一毛都不會往回要,咱怎麼說也是個大老爺們,這種事情可做不出來。」
「但是她現在要跟我分手,你說我不要回這錢我能行嗎?我都快三十歲了,我再找對象不要花錢啊花精力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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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不需要我多說話,那警察就坐不住了,他指着我對袁康說道:「人家這麼漂亮的姑娘跟你談了兩年戀愛,浪費了時間還賠了錢,你覺得合適嗎?」
袁康還準備說什麼,手機響起來了。
他的聲音又變得奇奇怪怪,帶了點小心翼翼。
「那你彆着急啊,我馬上就來,你找個地方等我下,別自己一個人跟他理論。」
他掛了電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還有點事,今天先不調解了,回頭我再來吧。」
我阻攔了一下道:「今天處理完吧,我下個禮拜要去德國總部出差,到時候可沒時間陪你跑警局。」
那警察也幫腔,說:「今天要是不調解好就走,下次來又得重新走程序的啊。」
沒等袁康再說什麼,那邊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電話裏的女孩哭泣聲清晰地傳來。
「康哥,你能快點來嗎?他們一直在敲我窗戶,我好害怕啊。」
這下袁康什麼也管不了了,匆匆簽下了警察遞給他的調解書,飛奔出門去。
那警察最後還對我說道:「這種人拉黑就好了,他也蹦躂不出什麼花來。真要打官司啥的,他也贏不了。」
我點了點頭道謝後離開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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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個禮拜真的要去德國出差。
這我是真的沒騙人。
袁康也是知道的,畢竟這件事情之前我們也是無話不說的。
我回家正收拾着行李呢,就接到了我媽打來的電話。
她在電話裏氣勢洶洶地質問我:「你和小袁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吵架了?你又不講ẗú⁰道理了?」
其實說實話,我爸媽對我非常好。
我現在住的這套房就是他們送我的成年禮物,開的車也是我說喜歡他們二話不說就刷了卡。
在我到達適婚年齡以前,我們整個家庭的氛圍可以說是真正的和諧之家。
問題就出在我們家到了我這一輩,全是情種。
我的姐姐妹妹們接二連三地出嫁了,哥哥弟弟們也緊跟其後,全都順利地完成了終身大事。
而我成爲那個唯一的例外。
關鍵是還一直沒什麼桃花。
而我媽他們那一輩,唯一一個沒結婚的舅舅,60 多歲的時候去世了,在家裏 10 多天了才被發現。
從那以後,迫切地把我嫁出去就成爲他們的一件心事。
他們不僅發動自己身邊的資源,家裏的親戚甚至是出門碰到的客戶,也會不遺餘力地向別人推銷我。
直到他們碰到了送我回來拿東西的袁康,他們就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們拼命的在我面前說袁康的好話,只要我一說他有什麼缺點,我媽就會立刻反駁人無完人。
有時候我都在想,他們到底是對我即將嫁人這件事情滿意,還是真的對袁康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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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着完全不在意,但其實我心裏還是很難受的,畢竟談了兩年戀愛的人,忽然一下子就變成了人渣,落差感還是有的。
我有氣無力地在電話裏對我媽說道:「沒怎麼回事,就是分手了。」
我媽在合唱團是領唱,那嗓子是又尖又亮,只聽她大聲道:「有什麼天大的矛盾,非要分手不可?」
「我聽小袁在電話裏沒有要分手的意思,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怎麼能自作主張呢?」
「而且我們之前不都說好了嗎,你倆談得差不多,今年年底就該結婚了,我連酒店都訂好了。」
我的腦子在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時,瞬間就清明瞭。
「訂好什麼酒店?到底是您瘋了還是我瘋了?當時也是說談得好就結婚,那現在不是沒談好嗎?」
「那我不是怕年底的酒席難定嗎?那你跟我說說看,你們什麼地方沒談好?」
我直截了當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跟我媽媽說了一遍。
我沒指望她真的能理解我,卻沒想到,她連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大套。
「你差他那點錢嗎?咱家差他那點錢嗎?到時候我補給你好了。」
「那他工資低也沒辦法呀,不過他Ṭű₅好歹是個公務員,咱家祖上再往三代,也沒一個當官的。」
「你們倆這不挺好的嗎?也算給咱們家改良基因了。」
「你不缺的東西,你就別太在意了。你從小到大就是被我和你爸慣的,對錢一點概念都沒有。」
「他一個工薪階層,對自己的工資斤斤計較不是很正常嗎?每個月就那麼三瓜兩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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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被她的腦回路擊敗。
我不缺的東西,也不代表別人可以算計我吧?
我趕緊打斷她老人家的逆天發言:「行了,什麼也別說了。等我出差回來再聊吧。」
如果有什麼問題你暫時解決不了的,拖字訣可以幫你。
我媽吐槽道:「你們公司真夠煩的,現在什麼事情線上不能解決,還非要巴巴地讓你去國外。」
「你這趟出完差回來,跟你們領導申請,以後出國的事情就不要交給你了。準備在家安心地備孕生孩子吧。」
神經病吧,我連男朋友都沒有,跟誰生孩子?
跟袁康那種傻帽生孩子,我真怕影響孩子的智商。
值得一提的是,他最近跟那個領導的千金打得火熱。
你問我怎麼知道的?
這人每天都給我發信息,彙報他和對方的進度。
「小雪那天在街上被追尾,嚇得不行,不過我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
「但是你想想看她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我,她是那麼的我,是不是因爲我本來就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呢?」
「小雪又來跟我請教工作,我肯定是耐心地跟她解答,要不是我專業素質過硬,差點被她問住了。」
「你不要以工作爲藉口逃避我們的感情問題,你的後院也是會着火的,你看今天小雪就請我出去喫飯了。」
「不過我說實話,你們女孩子真的很奢侈,一頓飯就要喫 1000 多。」
我忙着在德國跟總部的人開會,根本沒空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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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想到剛回國的第 1 天,就被他堵在了飛機場。
我打電話跟我爸撒潑:「不是說好你來接我的?你不來接我就算了,你還把消息告訴袁康?你到底是不是我爸呀?」
我爸一頭霧水:「我把什麼消息告訴袁康了?我晚上有視頻會議,所以讓司機去接你了,他還沒到嗎?」
「到什麼到?司機沒看到,袁康正在機場等我呢。」
我爸掛電話前再三承諾:「我去問個清楚,你彆着急上火。」
然後我就得知,我媽聽說司機要去接我,就立刻告訴袁康了,害怕對方沒有車不方便,特意讓司機把車開到袁康公司。
袁康一把打開車門,整個人意氣風發道:「快上車呀,我特意來接你的。」
我本來不想理他的,但轉念一想這是我家的車呀,我氣呼呼地坐了上去。
他一邊拍着方向盤,一邊興奮地說:「你別說,這車手感真不錯。在你家做司機也挺好的呀,每天還能開着豪車出入。」
我冷哼一聲:「是挺好的,要不你辭職來給我爸開車。我感覺工資能比你高。」
他倒是沒生氣,咧嘴一笑:「那不至於,我工資雖然不算非常高,但我們公司的福利待遇可以的,而且將來退休的工資也高。」
我乾淨利落的說道:「我爸司機工資工資一萬五,保險掛在公司裏按頂額交的。」
他還是咬着那句:「我可是鐵飯碗,將來還有升值的空間的,沒這兩天就成爲人上人了,你們家還得求我辦事呢。」
你就等着那天吧。
你一等一個不吱聲。
且不說我爸現在公司蒸蒸日上。
關鍵我爸有幾個朋友在政府裏也是說得上話的,倒也不必要麻煩一個啥也不是的辦事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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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聽說我們鬧矛盾了,她本來還想喊你這個週末去家裏喫飯的,我給拒絕了。」
我嗯了一聲。
「是不能再去了,每次去的代價那麼高,再去兩次你恐怕還不起我了。」
他還好意思說道:「那些東西放在你家不也是浪費?你爸你媽喫得完嗎?我家裏正好缺,那不是物盡其用嗎?」
簡直是可笑至極。
「再說了,我媽也說了,你脾氣不太好,也太強勢了,現在都有點不同意了呢!」
「那不是正好?你媽不同意。咱倆也正好分手了。這就屬於命中註定。」
等紅燈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可別再說些違心的話了,我聽說你媽把咱們婚禮的酒店都訂了。」
「你這個時候跟我分手,到時候誰還陪你走紅毯啊?」
我實在被他說的話噁心到了,我問他:「既然你覺得我哪哪都不行,脾氣不好,工作不穩定,還不勤儉持家。」
「請問你爲什麼還要纏着我?是不是覺得離開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麼優質的冤大頭了?」
他有些惱羞成怒。
「我本來還念着我們這兩年的感情,想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你真的以爲我非你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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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還不是最難聽的。
當我把行車記錄儀放在我爸媽面前的時候,我媽起先還有點不在意。
可越聽到後面她眉頭皺得越緊,尤其當她聽到那句:
「不就是個老姑娘嗎?有什麼值得我稀罕的?我分分鐘找個更好的,你就砸你爸媽手裏吧!」
她忽然暴怒道:「他有病吧?他憑什麼嫌棄你啊?」
「他家條件那麼一般,我就看他人挺溫和,對你也不錯,纔沒有多說什麼,他在你面前放什麼屁呢?」
我爸也有點不高興:「他說這麼過分的話,你就沒罵他?你平時在家裏不是挺橫的嗎?」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罵了,被我剪掉了。」
我媽對我這一做法給予了高度肯定。
「罵得好,得讓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在我面前裝得可好了。說什麼自己不在乎錢,確實收入微薄,但他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
「我真信了他的鬼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說完這句,她還衝着我爸爸罵道:「罵你們男人,我冤枉你們了嗎?」
我爸雖然無語,但還是點了點頭:「沒冤枉我們,你當年也跟着我喫了很多苦。」
我爸媽白手起家,再到如今的小有所成,確實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
他倆最值得表揚的是,他們一直頂住壓力直到創業成功後才生了我。
我出生的時候他倆都快 40 了,快 30 年過去了。
如今我爸還依然在工作的崗位上發揮餘熱,用他的話說就是希望我將來更有底氣做任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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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些明白和理解他們的想法了,他們陪我的時間不多了,很害怕這世界裏我一個人獨自闖蕩,難免就覺得不甘和寂寞。
他們想要找一個人陪我,再加上有前車之鑑,所以思想上有所偏激,也在所難免。
可一旦他們發現我真的受欺負了,也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我媽哭喪着臉道:「這袁康真是會顛倒是非,那天你給我打電話之前,他就給我打過了。」
「添油加醋,說了好一通你的壞話。」
「關鍵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學你說話語氣學得惟妙惟肖,還真就給我矇住了。」
「氣死我了,這人怎麼這樣?」
我媽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走開:「前段時間是媽媽不好說話,語氣不行。」
「我鑽進死衚衕了,我們琳琳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我要親自打電話罵罵這個小王八蛋。」
我抬眼看着她:「就這樣嗎?」
她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不是一直嚷嚷着換車嗎?去換吧,刷我的卡。」
我爸也在一旁附和道:「買買買,咱還買個跑車。」
上次這兩人明明都快結婚了,買個實用的車,拒絕了我。
想到從小到大,除了結婚這件事,我爸媽幾乎對我沒有任何要求。
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又有點感動。
-18-
過了大概有一個月。
袁康居然又跑到了我公司門口等我。
我見到他眉頭一擰:「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他笑眯眯的:「一直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發信息也不回。我不知道這裏哪裏能找到你。」
「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你到現在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嗎?」
沒想到他居然說了句:「可我也可以重新追求你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被他的厚臉皮震驚到了:「怎麼?領導的女兒沒搞定?想了半天,還是我這個前女友最好糊弄。」
「不僅不花你的錢,還貼錢你讓你消費。最後分手還能倒打一耙。你只需要提供一點點對你而言, 微不足道的情緒價值。」
袁康換了個策略,他正兒八經地跟我道了個歉:
「之前確實是我太魯莽了, 對不起。」
「我是因爲太生氣了,你怎麼那麼輕易地就能說分手?我跟章雪其實什麼都沒有, 就是爲了騙你的。以Ṫű̂⁻爲你會喫醋。」
我對他顛倒是非的本領又多了一層認識。
他還準備再說什麼的時候, 我用車鑰匙按響了旁邊的車, 然後坐了進去。
袁康看到我的新車, 用既羨慕又嫉妒的口氣問道:
「你跟你朋友換車開了?這輛是不是比你那輛還貴, 也還挺好看的。」
我冷笑了一聲:「都什麼年代了, 還換車開。」
我爸媽給我新換的, 他們說自己辛辛苦苦奮鬥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讓我換車和換男人一樣輕鬆。」
袁康的表情變了又變,還是忍不住破了功。
「不就是個破車, 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媽說了, 這次我們單位升職,她一定給我好好活動活動。」
「等我升職加薪了, 我買輛比你還好的。」
我看着他特別真誠地說道:「你們全家加一輩子的班, 也不一定能買得上我這一輛。你就好好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我一腳油門踩下去,把這個男人遠遠地甩在尾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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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市中心的時候,我的車速慢了下來。
正巧此刻手機響了, 是章雪。
沒錯, 我認識章雪, 她是我爸爸朋友的女兒。
她今年剛從國外回來,去袁康他們單位就是打發時間的, 並沒有給她設崗位, 也不發工資,純屬她爸看不慣她在家裏閒着。
是袁康一頭熱,非要教人家這個教人家那個。
我本來是打算介紹他們認識的,誰知道一轉頭就出了這檔事。
章雪當即決定:「我釣他玩一陣子, 你趕緊給我跟他分手。」
所以纔有了後來的在警局被喊走、請他喫飯以及一系列的讓袁康信心暴增,才讓他義無反顧地決定跟我分手。
章雪在電話裏問我:「怎麼樣?姐妹夠意思吧?我聽說他今天又去找你了?你可千萬不要戀愛腦,不然這些天我都白被噁心了。」
她對袁康印象極差。
章雪跟我不同, 她長相甜美,性格開朗, 從小男生緣就比較好。
她對袁康這種類型的嗤之以鼻:「想靠着女人發家, 還不演得到位一點!我還沒跟他怎麼樣呢,倒在我面前擺起譜了, 姐妹,你在國內的這幾年都在過什麼糟心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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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張雪兩人互相吐槽了許久,最終決定等我今年休年假,要一起去歐洲玩。
我有點擔心地問道:「袁康不會騷擾你吧?」
她在電話那頭笑道:「他哪裏敢呀?他升職的指標都在我爸手裏呢。」
「除非他重新考出去,不然他這輩子也不敢跟我大小聲。」
「而且我考進大學裏了,馬țũ̂⁽上就要去當大學教員了,天天去看男大了,他也找不着我發瘋啊。」
等我和張雪從國外度假回來,有一天她神祕兮兮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你前任競聘失敗了,估計人要急瘋了,聽說他媽不知道給哪個領導送了 10 萬塊錢,現在被捅出來了。」
「這下公職肯定要不保了,以後肯定也考不了了。」
我輕描淡寫道:「那完了, 這是他唯一值得驕傲的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袁康了。
這個人帶着他那些噁心的事情,徹底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爸媽也終於從這件事情裏幡然醒悟, 覺得尋找結婚的對象要更慎重一些, 至少要門當戶對。
我也得更加努力地讓他們明白:我自己是完全靠得住的。
我之後是否有緣分能夠和某某跨入婚姻的殿堂,這對我而言也只是一種選擇,而不是必需選項。
春天來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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