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
結過四次婚，分別拋棄過三個孩子。
第五次結婚的時候。
三個孩子同時找上了門，找我追討【撫養費】。
剛剛領了結婚證的老公，立馬變了臉。
看着美好的生活即將離我而去。
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1-
我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才十幾歲。
迷戀上了學校最有魅力的校霸。
校霸很帥，很高，對我還很好。
他會給我買最新款的衣服。
帶我去喫電視上纔有的炸雞。
他還給我買了一個手機。
對於一個不發達縣城、貧困家庭出來的女生來講。
這是一份多大的饋贈？
但我的一婚對象不是他。
一次深夜，我爸和大伯在網吧逮到了我和校霸約會。
校霸當場被暴打了一頓。
我被強行拖回了家。
我爸將我捆在房樑上，用家裏最粗壯的杆子，狠狠打在我的身上。
一邊打，一邊吭哧着粗氣罵道：
「小賤人，這麼小就和男人在外面搞。」
「你還不如出去做雞，做雞也有錢拿。」
「也不知道釣個有錢男人。」
我爸打累了。
就輪到大伯打。
具體的痛感，我已經忘了。
但我記得，我被打暈了過去。
鎖在家裏的小黑屋，斷斷續續燒了好幾天。
之所以沒有燒死，是因爲我媽和我伯母帶我去醫院了。
但並不是爲了給我治病Ţūₘ，而是爲了檢查我是不是處女。
去醫院之前，我大伯發話了：
「她堂哥和她弟都等着她的彩禮娶老婆呢。」
「要不是處女的話，以後就沒有婆家願意給高彩禮了。」
「看看能不能做個什麼修復術的，我聽說外頭大城市有這個法子。」
我爸則是惡狠狠地罵道：
「花這錢幹啥，直接賣山裏得了。」
「給她搞了，指不定下次又找野男人去了。」
幸好，我和校霸還停留在牽牽手、親親小嘴的環節。
所以，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
我媽大發慈悲，還叫醫生給我開了藥。
醫生看我身上的傷，很是震驚，問我要不要報警。
但我媽只是隨意一擺手，果斷道：
「沒事，她爸管教她的。」
「死丫頭，小小年紀就找男朋友。」
這話一出，當時科室裏所有的人，目光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從未感覺到那麼無地自容過。
就好像，我是個真的放蕩到不行的婊子。
-2-
這事出了後。
家裏對我看得很緊。
書不能讀了。
也不讓我出門。
就怕我又勾搭上什麼男人。
但我在家，就成了喫白飯的。
不管是誰，都能拿我做出氣筒。
恰好遇到堂哥賭博，輸了好幾萬，把蓋房子的錢給輸掉了。
他們就提前了把我賣出去的計劃。
都說要賣一個好價錢。
可實際到最後，出錢出到最高的也就三萬塊錢。
願意買我的男人已經三十多歲了。
娶的老婆接連生了六七個女兒，還死在了牀上。
買我就一個理由，傳宗接代。
於是，我嫁人了。
結婚一年後，我運氣很好地生了一個男孩。
給他們家延續了香火。
這家人對我的臉色瞬間就不一樣了。
喫可以喫好的。
可以穿新衣服。
什麼活都不用幹了。
只要好好伺候我的耀祖就好。
雖然會時不時捱打，但比起以前的日子，已經很好了。
可是，我是個人，還有手機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一點都不好。
所以，我跑了。
協助我跑的是我爸媽。
理由很簡單，我回去了。
正好可以再賣一次。
男方找上門來，大伯混不吝地說道：
「我侄女都給你們生個兒子了。」
「這三萬塊錢，買個男娃你們不虧。」
我爸在旁邊附和道：
「這還是親生的呢。」
一婚那邊的家庭很憤怒。
拼命找家裏的麻煩。
我就趁着這個機會，聯繫上校霸。
叫他帶我逃走。
就跟網上說的一樣，追求愛情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很幸福。
只要在外面打個幾千塊錢的工，就能過得很好。
我可以不用喫剩菜剩飯，還有幹不完的ṱųₚ家務。
他還疼我，愛我。
直到，我懷孕了。
我的孕吐反應很大，身上總是瀰漫着一股酸味。
臉色憔悴。
身材臃腫。
身上也佈滿了可怕的紋路。
校霸毫不猶豫出軌了同廠的女工。
在我的【家】裏翻雲覆雨。
偷走了我給孩子準備的奶粉錢。
孩子餓得哇哇哭。
我帶着她，也沒有廠子願意要我。
我帶着她，去校霸的家裏求給口飯喫。
可這個孩子，是個女孩。
他家裏不要。
最後沒有辦法，我把她送養給一戶沒孩子的家庭。
至少，暫時不會餓死。
因爲我還年輕，所以在後來的生活裏並不缺乏追求者。
但經歷過兩次婚姻，生過兩個孩子。
我清楚地知道。
我要有個家，能安穩過日子。
我就必須找一個值得託付的男人。
第三任男人，就是我特意挑選過的。
他是在學校門口開小賣鋪的，比我多讀了兩年書。
一直在不停地相親。
但是因爲家裏老人多，負擔大。
所以，沒有女人看上他。
可我選中他了。
我主動示好，和他培養感情。
接觸了三年。
確定他不重男輕女，不家暴打人。
我才和他正式結婚。
結婚後的日子過得很窮，很累。
他家裏有四個年紀大的老人，經常吵架。
一家子過得雞飛狗跳的。
但我都甘之如飴。
生下孩子，一家人一起生活了五年。
本來都還好的。
可孩子頑皮，跑出去被車撞了。
家裏沒錢，只能看着他截肢。
第三任老公當天就說，要和我再生一個孩子。
不管男孩女孩，能給一家人養老就行。
他的媽媽說：「殘廢的孩子有什麼用。」
「當初就不該救，死了多好。」
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她眼裏的殺意，我再清楚不過了。
就像是小時候見到那些老人，溺殺女嬰的表情。
我又跑了。
我不能再生一個孩子。
不然，這個孩子肯定會死。
只要我跑了，我老公肯定找不到新的女人給他生孩子。
這個孩子，就能活下來。
-3-
我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最深。
畢竟帶在身邊，養了好幾年。
但我又不敢貿然回去，要是被抓了怎麼辦？
我只能偶爾託人，寄點東西，寄點錢回去。
我想着，攢夠了錢，總能把他接到身邊來的吧？
但是當我辛辛苦苦攢了幾年錢後。
我回去看他。
我的兒子滿臉仇恨地罵我：
「你不要我，不要我爸。」
「我看你以後怎麼死。」
那一刻，我的心涼透了。
我的ṱṻ₌第三任老公還要上來拉我：
「你回來，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他現在更窮了。
家裏老人病了，要喫很多的藥。
他一個人，又要顧家裏，又要掙錢。
我走的時候，他家裏好歹還租了個房子。
現在，一家人已經蝸居在小賣鋪裏住。
我嚇跑了。
但第三任老公全家卻纏着我不放。
打聽到我住在哪裏。
一家子都住進了我的出租屋。
還拿我兒子拿捏我，口口聲聲道：
「你真的捨得你兒子嗎？」
「沒媽的孩子，可不好過。」
他們爲了逼我退讓妥協。
還經常打我兒子，拍視頻給我看。
每一次，我兒子都痛哭流涕地求饒。
求我回去救救他。
我心軟過一次，卻偷聽到他們是合夥演戲。
想要將我騙回去做一輩子的奴隸。
我聽到我兒子說：
「等她回來了，就叫她多生幾個弟弟妹妹。」
「以後可以給我養老。」
「她回來後，又能打工，又能做家務的。」
「爺爺奶奶就不用那麼累了。」
那一刻，毛骨悚然的情緒籠罩在我的心頭。
我又跑了。
連夜跑到了其他城Ṫű₂市。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再談男友。
生怕又萬劫不復！
我不是那個好騙的女孩了。
我還見到過很多和我一樣，但是沒狠下心【拋夫棄子】的女人。
她們才十幾歲，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她們要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要麼被家裏賣了。
懷孕了就生，生了孩子，再生二胎、三胎。
然後，就再也沒有辦法舍下拖累。
十幾歲的女孩，老得很快，臉上都有皺紋出現。
我的第四任老公，年紀比我大了很多。
但他不需要我生孩子。
只要我提供牀上服務，給錢就會很痛快。
我這才知道，原來不想要孩子，是可以做措施的。
懷了孩子，也是可以選擇打掉的。
我至今還記得，他躺在牀上抽菸。
煙燻繚繞中，他告訴我這些話時的樣子。
我怯生生地問他：
「咋能打掉孩子呢？」
「這也是一條命啊！」
我的第四任老公告訴我：
「咋，打孩子造孽？」
「那生了不管，就不造孽了？」
毫不誇張地講，很多東西，我都是從第四任老公這裏學到的。
除了不要孩子可以做措施之外。
他還教我，什麼叫做【合法夫妻】，什麼叫做婚姻保障。
因爲，他根本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離異。
他有老婆。
在他膩味我之後，他的老婆出面追回了【夫妻共同財產】。
原來，花在我身上的錢，也不是屬於我的錢。
但好在，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並且順利找到了第五個老公，和他領了結婚證，成了合法夫妻。
這一次，我生的孩子是受法律保護的。
但三個孩子卻不約而同地選擇把我告上了法庭，討要【撫養費】。
新老公不算窮，但也沒有多少錢。
知道我過往的經歷後，他選擇了離婚。
但我只是將他的手貼在我肚皮上。
告訴他：
「我懷孕了。」
-4-
我曾經真的很恨我家裏。
都是親生的孩子，憑什麼我和我弟弟就是雲泥之別。
他是家裏的寶。
我卻連腳底的泥都不如。
現在我懂了。
父母也不是無私的。
他們要的是利益。
就好比，我第一個孩子是男孩，是家人的寶貝。
第三個孩子，也是男孩，但他不能養老，就是個廢物了。
我無情拋棄的三個孩子，是我的威脅。
可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論男女，都會是我的最愛。
誰叫這個孩子的父親。
收入穩定，有房子，有責任心呢？
我想要過上穩定的日子，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第五任老公看着我，滿臉愕然。
他被我死死抓着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我咬着牙，眼淚刷刷落下：
「我也不想的啊！」
「可是我怎麼辦呢？」
「我也不想十幾歲就被賣給三十歲的老男人。」
「那個時候，也只有我第二個孩子的父親，願意帶我逃出魔窟。」
「可他偷走了孩子的奶粉錢，我只能看着孩子餓得直哭。」
「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
「我難道不是想要和第三個孩子的父親過一輩子嗎？」
「可他覺得孩子是廢物，要殺了再生一個啊！」
「我如果不跑，他就活不了了。」
這一刻，我將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我已經分不清。
這些到底是藉口，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只能最大的利用起來。
第五任老公聞言，臉上出現了些許不忍。
我則衝入他的懷裏，緊緊摟着他的腰身：
「求求你，救救我。」
「不要讓我再回到那個絕望的地獄裏去。」
男人，總會有些英雄主義的。
一個被迫害、懷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
又有哪個男人真的能無動於衷？
他嘆了口氣，輕輕拍打我的後背。
「好了好了，別哭了。」
「你還懷着孩子呢，哭多了對孩子不好。」
「沒事的，沒事的，招娣。」
我摟着他，繼續哭出聲;
「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我會想辦法的。」
-5-
我很奇怪。
爲什麼三個孩子會一起找到我。
第一個孩子，是那個老男人的孩子，我最恨。
第三個孩子，小小年紀就算計我。
思來想去，我主動找上了第二個孩子，我的女兒。
她坐在我的對面，就輕易叫我失了神。
她真的和我長得很像。
眼睛大大的，小小的瓜子臉，滿是倔強。
我仔細打量着她。
看她臉色紅潤，手上也沒什麼凍瘡、繭子。
我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然後儘量做出溫柔的模樣道：
「你的日子過得不好嗎？」
「媽媽……阿姨特意找了沒孩子的人家收養的你。」
「你舒舒服服地過日子，不好嗎？」
「你爲什麼來趟這攤渾水？」
她看着我，一臉不屑：
「我就想知道，我的母親是什麼樣子的人。」
「還有，你不要我，爲什麼生下我。」
「你知不知道，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了聲。
看來她日子過得真不錯。
居然還能糾結這種責不責任的事情。
於是，我很認真地看着她，告訴她：
「因爲有了你，所以我就生了。」
她聞言，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能這樣呢？」
「哪有你這樣的母親。」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母愛，你……」
我看着她發泄，等到她冷靜下來。
我才告訴她：
「我能做母親，是因爲我有這個功能。」
「我會生孩子，所以我是母親。」
「但是你要是扯什麼責任、愛啊這些的。」
我思索了一下，和她說：
「把你養大，養得這麼好的那個女人，纔是你的母親。」
她怒吼道：「她纔不是。」
「她，他們全部都偏袒那個親生的。」
「我就是個多餘的。」
我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追問道：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女孩聞言，抽噎了一下，眼眶盈滿了淚水：
「嗯，他們都偏心那個小的。」
「啥好喫好喝的ŧű̂⁹，都緊着她。」
原來只是這樣。
我皺了眉頭問她：
「那他們不讓你喫飯，只讓你喫剩菜剩飯了嗎？」
女孩搖頭。
我又問：
「他們有沒有經常打你，不讓你上學？」
女孩又搖頭。
我笑了：
「那她就是很好的母親了。」
「她只是偏愛一點親生的，這是人之常情。」
女孩急得伸出手，拉着我的手：
「可她不是我親媽，你纔是。」
我不知道爲什麼，這孩子會這麼認定血緣關係。
而無視真真切切的那些好處。
「可就算我是你的親媽，我能給你的，也比不過你的養母給你的。」
我對着她，伸出我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手。
「你口口聲聲說做母親要有母愛，要有責任。」
「但是你知道嗎？我所認識的母親。」
「我的母親。」我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是我的奴隸主。」
「我的存在，只是爲了給她做家務和掙錢。」
「黃牛很精貴，不能累壞了。」
「但我死了就死了，她可以再生。」
我不想剝開我的傷疤，但她是個女孩。
我怕我不說清楚。
她以後可能會走和我一樣的歪路。
所以，我告訴她：
「孩子只有被重視、被需要，纔是重要的存在。」
「你對我就是不重要的，你會拖累我。」
「再說了，就算你跟着我，我也想ṱũ⁵好好待你，可我也不知道。」
「一個好母親，是什麼樣子的。」
-6-
孩子沒了，我可以再生。
但如果太過在乎一個孩子。
那我的人生纔是徹徹底底爛在了泥裏。
我直接攤開了說：
「如果你執意要撫養費，我可以給你。」
「但是你以後也要給我贍養費。」
「你的養父母那裏……」
她的臉上帶着憤憤不平，估計也清楚。
她養父母本來就偏心。
要是她還認我這個親媽的話，就真的會越來越不愛她。
她起身想要離開。
我喊住了她：
「不要想着找什麼爸媽了。」
「我們會拋棄你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
「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Ṫû₎這次的談話很有效，她撤訴了。
剩下兩個兒子……
我聯繫了最大的那個男孩。
直接問他：
「你來找我，想要多少錢？」
他長得和那個老男人一模一樣。
我看着就噁心得很。
他聞言，連連搖頭：
「我不缺錢，我姐姐收了好多彩禮。」
「我找你，是因爲那個老三找我。」
「他說，你要是混出頭了，以後我們就發達了。」
「但你混得也就一般般。」
說着，他難掩失望：
「早知道就不來找你了。」
「估計也拿不出幾個子。」
「算了算了，你把我十八年的撫養費補給我就行。」
我冷笑：
「可以，但我要告你爸拐賣人口，強姦犯罪。」
「我當初是直接被綁着賣過去的。」
「你要錢，還是要爹，你自己選吧。」
他本來就有錢，對我這個母親也沒啥感情。
罵了幾句粗口，就自己離開了。
我這才聯繫了第三個孩子。
我曾經最愛的孩子。
他是自己搖着輪椅來的。
上臺階的時候，我看他艱難擺弄的模樣。
下意識地想要去幫他。
但起身到一半，我還是停住了動作。
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心軟。
等他艱難地到我面前時，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我果斷開口：
「想方設法找到我另外兩個孩子，不容易啊！」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那也沒辦法，一個孩子尋母，很難。」
「但是三個同母異父的孩子一起尋親，就有話題性了。」
「那些記者知道後，就跟蒼蠅一樣撲了上來。」
「不然，怎麼能找到你？」
哼。
我冷笑一聲：
「你的確是我所有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
他聳了聳肩膀：
「聰明又怎麼樣？」
「你不照樣不要我？」
我嘆了口氣：
「說真的，你是最可惜的一個。」
我的目光輕輕掠過他的腿，滿是惋惜地說道：
「你爸雖然窮，但是跟着他，也算有了家。」
「可惜你不聽話。」
「說了多少次，不要去馬路中間，不要去馬路中間。」
「你就是不聽。」
「要不是你出了車禍，或許我還不會認識到貧困夫妻百事哀的事實。」
「咱們一家三口，貧窮而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他聞言，雙眼凸起，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暴躁的狀態：
「難道不是你沒有看好我嗎？」
「如果不是你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也不至於這樣。」
說着，他狠狠捶了幾下自己的腿。
我並不反駁：
「我那個時候太忙了，每天都要爲了生計忙碌。」
「的確是我對不起你。」
「讓你投胎到這個這麼窮的家庭。」
我調整了一下坐着的角度，斜眼瞧他：
「所以，就算我離開了，我也每個月都給你撫養費。」
「玩具、零食、衣服從來都沒有少過。」
「是你爲了你自己，想要先算計我的。」
他呵呵一笑：
「你果然聽到了。」
「但我沒有辦法，誰叫你要跑。」
「我想着，你多生幾個孩子，就能老老實實地待著了。」
「早知道，我就叫我爸打斷你的腿了。」
-7-
惡種，就是惡種。
我的笑容都險些維持不下去了。
直到現在，這個孩子給我帶來的陰影都還存在。
「我會每個月給你三千塊錢的撫養費。」
「你可以滾回去了嗎？」
他搖了搖頭：
「我不要你那點錢。」
「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什麼？
我瞬間失態：
「什麼？」
「不行。」
幾千塊錢我能做主。
但是，他要插入到我的生活裏。
我那老公肯定不會允許的。
而且……我下意識撫摸了腹部。
他要是謀害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他的眼神變了，冷聲道：
「你又懷孕了？」
我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選擇匆匆逃走。
他起訴了我。
要求跟着我一起生活。
他還未成年。
我的經濟條件比他父親的要好。
再加上，他需要好環境休養。
我敗訴了。
必須將他接到家裏來養。
老公家裏人知道後，對我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我恨得要死，但又不能不接受。
我不能背上官司，影響我肚子裏的孩子。
他住進家裏的時候，我臉色很不好。
但他卻顯得很開心。
推着輪椅，骨碌碌的響聲。
蓋不過他的說話聲：
「媽，你可別怪我。」
「誰都想過好生活。」
「你拋棄我是爲了過好日子，我現在纏着你也是。」
我竟無言以對。
只能充耳不聞。
他在我這住下後，我能感覺到，我和我老公的關係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哪怕他【很乖】。
不生事，甚至不怎麼出房間。
可我還是能夠感覺到，這個家裏對他的不歡迎。
我對他，越發嫌惡了起來。
他被車撞，被截肢，又不是我的錯。
明明是他不聽話。
再說了，要不是他心懷不軌。
我也不至於那麼討厭他。
他的存在，讓我輾轉反側。
害得我胎都養不好。
只能在醫院保胎。
錢嘩啦啦地流了出去。
我纔在幾個月後，生下了一對特別可愛的龍鳳胎。
看到龍鳳胎的那一刻，我覺得我穩了。
-8-
我帶着孩子，在月子中心住了兩個月。
坐了雙月子，纔回到家。
一回去，就對上了我這孩子陰惻惻的眼神。
我心裏很不舒服。
只能避着他走。
我自認爲，我只是無視他。
喫喝絕不虧待。
我老公還答應給他做假肢。
他應該滿足了。
可他……卻想殺了我的孩子。
我在浴室洗澡的時候，聽到了外面的孩子哭聲。
隨手拿起手機, 打開了監控查看孩子的情況。
就看到我那兒子，惡狠狠地掐着我兩個孩子的脖子。
頓時，我大腦空白了一瞬。
然後拔腿就跑。
我衝到客廳，第一時間抬起椅子，對着他的頭砸了過去。
他被我砸倒在地上。
頭上的血嘩啦啦地流。
但我滿心都是兩個孩子。
還好, 孩子沒事。
還能對着我嚎啕大哭。
我抱着兩個孩子, 哭出了聲。
隨後, 等我冷靜下來後。
我才撥打了急救電話。
以及，告訴了我老公，發生了什麼。
他焦急地衝了回來。
我只是抱着兩個孩子，無助地哭：
「老公, 怎麼辦？」
「我, 我殺人了。」
「我不想殺他。」
「孩子，孩子。」
我語無倫次地叫着。
老公也來不及追究兩個孩子差點被掐死的事情。
摟着我不住地安慰。
我這第三個兒子, 死了。
那椅子太重了。
足足幾十斤的實木椅子。
也不知, 我當時是怎麼揮得起來的。
那一下，直接將他的頭給砸扁了。
他是當場就斷了氣的。
因爲涉及到命案。
我被拘留了。
但律師告訴我, 我會沒事的。
「監控證據證明了，是他率先要掐死兩個孩子。」
「您作爲母親, 下意識保護自己的孩子, 是正當防衛行爲。」
「就算防衛過當了, 你現在在哺乳期，最多也就是個緩刑。」
我咬着手指甲，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保護自己的孩子, 是正常的。
那……殺了自己的孩子呢？
那是，我帶了五年。
一點點教着說話、走路的孩子。
五個孩子中，他是唯一一個除了痛苦之外。
切切實實地讓我感受到了被愛、被信賴，爲他一舉一動而牽腸掛肚的情緒。
我有些緩不過神來。ƭŭ̀⁺
律師見狀，加強了語氣：
「胡招娣女士。」
「請不要忘了，您還有兩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對，我的兩個孩子。
我下意識抬起頭看律師。
律師直視着我，很是鄭重地說道：
「您的過往，律所的人都很同情。」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支持。」
「過去的事情挽回不了，但要抓住當下吧！」
對, 我不能有事。
如果我有事, 我那老公肯定會再娶的。
那我兩個孩子怎麼辦？
這一刻，我竟是【母愛爆棚】。
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我這可笑的狀態。
只是，在我被宣判無罪。
回家處理那個孩子的房間時。
我看到了那個孩子的日記本。
【這兩個孩子一出生，就給他們買房了。】
【爲什麼，爲什麼那兩個孩子命這麼好。】
【只要殺了他們兩個，媽媽是不是就會重新愛我？】
【我錯了，我不該算計媽媽，但我真的不想離開她。】
【媽媽會不會不原諒我。】
【煩死了，哭哭哭哭，我都睡不好覺了。】
整個日記本里，寫滿了他的嫉妒、憎恨、懺悔。
但我只是蓋上了日記本。
然後將其丟到了垃圾桶裏。
不重要了。
我只能繼續往前走。
不要回頭。
如果回頭了，我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揚起笑, 深呼吸一口氣，打算給兩個孩子做點輔食。
對不起，別怪我。
我不是什麼好母親。
我只是一個自私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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