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主母

我被父親嫁給了大我十歲的永寧侯做繼室。
可他府上有個逼死主母的貴妾。
母親跪求了父親一夜未果。
他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侯府親事,怎麼可能拒絕。
府上衆姐妹看我笑話。
我不在乎。
在狼窟裏我都活下來了,這侯府主母能有多難?

-1-
我叫季慈,季相府的嫡三小姐,素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稱。
我的母親慈愛善良,我的父親卻是個虛僞又野心十足的人。
季家女兒的婚姻從不由己,無論嫡女還是庶女全部都是父親鞏固地位的工具。
我的嫡姐嫁給了皇帝,結果第二年就死於宮鬥。
次年我的嫡親二姐就被送入填補空缺。
好在我二姐福大命大,入宮的擔子沒落到我身上。
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我看透了父親,早早就爲自己做打算,爲自己挑選地位顯赫家室清白又性格溫順的忠國公世子。
我們日常接觸,自然逃不過父親的眼,他默許了。
我以爲穩了。
結果一場酒局回來,父親就爲我許了婚約。
讓十幾歲如花一樣的女兒,嫁給大我十歲的男人做續絃,且他府上還有個常侍奉他左右的貴妾。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我的全部計劃。
母親知道後整日以淚洗面。
央求着我道:「你去求求你父親,慈兒呀那是狼窩喫人不吐骨頭,你斷不能嫁Ťŭ̀⁺過去。」
我冷笑道:「娘求父親有用的話,長姐和二姐是怎麼入宮的。」
我娘沉默了。
但她還是去求了父親,在姨娘院門口跪求了父親一夜,連面都沒見着。
「兒呀,娘沒用。」母親拉着我又哭了一場,眼腫的像個核桃。
我卻沒什麼感覺。
結果顯而易見,爲什麼還要做這些無用功。
府上衆姐妹看我笑話。
我只冷笑。
心裏暗道,早晚輪到你們。這不是詛咒,她們看不明白,但我瞭解父親。
我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既然無法改變結果,那就適應結果。
永寧侯叫寧世安,今年二十六歲。
十五歲便帶兵打仗,前線殺敵立下赫赫戰功,年僅二十便被封侯,風光一時。
二十二歲那年皇上將他與御史大人的長女賜婚,貴妃娘娘選了自己孃家庶妹抬做貴妾。
據說那貴妾原就與寧世安一同長大,可謂青梅竹馬,除新婚之夜外,幾乎夜夜宿在妾室房中。
不知是福是禍。
寧世安夜夜留宿卻沒能留種成功,倒是正室就一晚就懷上了。
寧世安也對她態度好轉,那妾室也頗爲和氣。
結果順利熬到生產那天,孩子太大生不出來,一屍兩命。
我只冷笑,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死法,確是宅門內鬥的慣用手法。
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我那難產而死的燕小娘是怎麼導致的孩子太大生不出來。
可那又怎樣,不過是個作妖的妾室。
我從小在狼窟里長大,父親七房妾室,子女衆多,而母親在我年幼時多病,帶着長姐去寺廟裏住過幾年。
有母親在還對你虎視眈眈,況且是失去母親庇護的幼女,嫡女。
父親知道,他卻只是看着,他養女兒的方式像養蠱,活下去的纔有利用價值。
笑裏藏刀、食物投毒、幼子溺井、胎死腹中。
我從這樣的環境中活下來,還怕去侯府做個主母嗎?
我和寧世安的婚期定在三月後。
三個月足夠我做謀劃了。
寧安侯府是從寧世安封侯開始發家的,家底不算厚,家生子少,消息打聽起來也相對容易。
寧世安自大敗胡軍之後,邊常任京中,閒暇時候,酷愛打馬球,飲食習慣因常在邊疆也與京中有些許差異。
那妾室名叫阮瑤,溫柔賢淑,在府上名聲極好,甚得老夫人喜歡,雖府上是老夫人執掌中饋,但也分了不少權利給她,可見對她的喜愛。
我細細看着,很快便有了計劃。
三月的時間過得快的很。
轉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我在母親的依依不捨下,坐上了那前路未知的花轎。

-2-
鼻尖充斥着陌生的氣息,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我由着紅綢那頭人的牽引,踏進了這座侯府。
夜裏,那人帶着一身酒氣,推開了房門。
蓋頭被輕輕挑起,來人驚歎道:「不愧是第一美人,夫人果然傾城之姿。」
我用含羞的表情微微抬頭,向他看去。
寧世安身姿挺拔,帶着少年沒有的沉穩內斂,臉上還有未退的驚豔神情。
我紅脣微張,叫了聲:「夫君。」
他抬手撫上我的臉,臉上染上些情慾。
這動作我練習過很多次,配上這張臉,沒有男人可以拒絕。
我以爲穩操勝券。
突然而來的敲門聲,將這曖昧的的氛圍打散。
寧世安頗爲不耐煩的道:「誰?」
「奴婢小荷,阮姨娘身子不爽的厲害,請侯爺過去瞧瞧。」
儘管皺着眉頭,但寧世安還是道了聲謙後跟着去了。
夜裏的寒風順着未掩的門吹了進來,讓我格外清醒。
我低估了妾室阮瑤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的陪嫁丫鬟進來給我梳洗,臉上都帶着憤懣不平。
「這侯府也不怎麼樣,新婚之夜放着剛入門的正頭夫人,去關心一個小妾。」
我的奶孃也抹淚嘆氣道:「那阮姨娘多半是裝的,這纔剛過來姑爺就這般偏袒,往後的日子小姐可怎麼過呀!」
我只淡淡道:「莫急。」
我讓奶孃把窗戶打開,我要記住今晚的寒冷。
見慣了各位小娘爲了爭奪父親的寵愛而鬥得你死我活,我知道嫁人宅院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永遠不要愛上任何男人。
如我所想,一個時辰後寧世安去而復返,將我抱上牀榻,繼續了那場未完成的酣暢淋漓,我卻沒有了他初碰我時的平淡,心裏只覺得噁心。
我知道他會回來,無論他多愛那個妾室,這要感謝我那冷血的爹權傾朝野。
豎日,我隨着寧世安去給婆母敬茶。
一切順利,倒是沒整什麼端燙茶的戲碼。
阮瑤站在一邊,她也要給我這個主母敬茶。
待我坐定,阮瑤若柳枝般走了過來,溫聲道:「主母請喝茶。」
我這纔敢細看。
阮瑤身着綠色長裙,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是個嬌弱的美人胚子,也難怪深得寧世安寵愛。
我連忙接過她手中的茶,笑道:「妹妹快些起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將見面禮遞過去,又道「不知昨晚的病可好些了?」
阮瑤微愣,隨即也笑着回道:「多謝姐姐關心,已經好多了。」
老夫人聽此只皺了皺眉,倒也沒說什麼。
我心下了然。
老夫人開口道:「我也一把老骨頭了,這府中中饋是該給你們年輕人了。」
我福Ṭů⁺身後忙道:「母親那裏就老了呢,媳婦年幼,還有的學習呢,斷不敢擅自接過。」說着我又看了眼寧世安,「給侯爺開枝散葉纔是正事,還得再辛苦娘幾年了。」
老夫人頗爲滿意的點頭,「那老婆子就先幫你們在管幾年,等你給世安生了孩子,斷再不能推辭了。」
我連道是。
用完早食,寧世安便匆匆進宮了。婚後本應有十五日的休沐,這般匆匆,想來是大事。
我提新婚之夜之事,是想看看這侯府家中長輩對於這宅門內鬥之事怎麼看。
看態度老夫人頗爲偏袒月娘。
至於中饋一事,作爲嫡女自是從小便修習的課程,不會自是不可能的,但府中內務我尚不熟悉,只可徐徐圖之。
我想,這侯府也沒想的那麼難。
接下來的月餘,除屈指可數的幾日在我房中,寧世安幾乎日日宿在阮瑤那裏,對此我從未怨言。
對於阮瑤的挑釁,我也不發作,只淡淡揭過。
在我摸清永寧侯府之前,示弱就是最好的辦法。
我以爲我處處忍讓至少可以讓我安穩的度過前期。
結果現實卻狠狠的打了我的臉。
清晨,我在院門口發現一隻死貓。

-3-
丫鬟的尖叫聲,從門口傳來。
我才發現我找了一夜的糰子死了。
那隻通體雪白的糰子渾身血污,如同垃圾般被丟在草叢裏。
我的貼身丫鬟連忙遮住我的眼睛道:「小姐別看。」
我一手揮開,我不僅要看,還要記住這慘狀。
那時娘不在府中,我被各位小娘和庶姐欺負,她們將我的貼身丫鬟夏夏推入井中,父親不管,也沒人幫我,待後來撈上來就沒氣了。
那之後我就大病了一場,燒了好幾天,迷迷糊糊地問奶孃:「爹不要我,娘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奶孃只將我抱在懷裏哭,一邊拍我的背一邊安慰道:「怎麼會呢,我們阿慈最乖了,夫人只是去治病了,很快就回來了。」
這很快我一等就是三年…
那天晚上,奶孃一瘸一拐的回來,帶回來一隻雪白的小貓。
後來我才知道,奶孃想出府給我娘遞信,被父親攔下了,打了十板子,才換回了這隻白貓。
起初我並不喜歡糰子,或者是因爲夏夏的事我不敢再親近任何東西。但糰子像個白色的棉花團子,總是喜歡蹭我裙襬,跑到我的懷裏找個安靜的姿勢臥着,喜歡睡覺時鑽進我的被窩,喜歡在我難過時伏在我的身旁。
後來我就習慣了它的存在,會將白天的委屈和所有的瑣事都講給它聽。
我也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會保護好它,不會讓夏夏的事再現。
有一次府上庶妹喜歡糰子,將糰子偷走,回來時糰子頗爲呆滯,尾巴處還少了好些毛。
我發瘋似得衝進屋裏,抓住那個庶妹的臉就開始撓,八歲的孩子,大人卻怎麼拉也拉不開,等我鬆手時,那個庶妹臉上已經滿是血痕,疼暈了過去。
過了幾日,那個庶妹便在屋裏服毒自盡了。
毒是我下的,但也沒人再去追責。
一個毀容的庶女,是棄子;再者,我朝女子容貌大過天,這樣的死法也沒人懷疑。
至此,府裏的人都知道動我可以,但不能動糰子。
但糰子還是死了,死在這個只來了一個月的侯府。
我不禁緊握拳頭,指甲深深的Ṱű̂³嵌入肉裏。
我突然明白,示弱是對強者的,而弱者只會蹬鼻子上臉。
開始本打算在這侯府一是立足誕下嫡長子,二是將中饋握在手中。
至於那個妾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沒想到我的默不作聲,卻間接害死的糰子。
既然她自己要找死,那我就讓她生不如死。

-4-
阮瑤平日在府中仗着自己是府中唯一的妾室,又深得寧世安與婆母寵愛,認爲自己是升爲主母的第一人選。
平日裏高高在上,待下人頗爲苛責 ,尤其是院裏的丫鬟,輕則打罵,重則發賣亂棍打死,府裏對此多有怨言,但又無可奈何,這種打罵在我來了之後更甚。
夜裏我以受驚爲由,留了寧世安一晚。早上走時,還親了我的臉頰,滿臉饕足。
早上老夫人未一起用膳,我將早上與將軍的濃情蜜意當閒話講與阮瑤聽,果然看見她笑僵在臉上,還未用完膳,便找了個理由匆匆離去了。
當天晌午在阮瑤的宅子附近閒逛,就隱約聽到有哭聲傳來。
我勾脣一笑。
走過去發現是小荷–阮瑤的貼身丫鬟,那日在新婚夜把寧世安叫走的那個。
貼身侍婢,收穫很大。
小荷見我很是慌張,匆忙的跪下喊夫人饒命,求我不要告訴阮姨娘。
我將貼身帕子遞給她,抬手摘掉了她頭上的落葉。
我溫聲道:「發生什麼了?哭的這樣傷心。」
見她似乎猶豫不肯說,我把身邊的隨從都遣走。
聲音又柔了幾分道:「傻孩子,這樣總能說了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小荷抬頭看我不像是說假話,這才又哭訴起來。
早上回去,阮瑤對房裏的一衆丫鬟打罵,小荷上前勸說幾句,阮瑤便發了狠的將她把死裏打,還扣了她三月工錢。府上開支暫時是趙姨娘管的。
小荷家裏還有個在病中的母親,就靠着她的工錢喝藥吊命,如今連扣了三月,還爲了給母親看病欠了一屁股債,小荷一下沒了辦法,這纔在這無助的哭泣。
我將腰間的荷包解下,放下她手中。
差人請了郎中給她母親治病抓藥。本就是熬出來的病,我又將孃家帶來的珍貴藥材送了幾根,不出月餘就痊癒了。
小荷對我千恩萬謝。
我讓我的丫鬟們,遇到被阮瑤打傷的人關心送傷藥,並說夫人給的。
阮瑤悄悄發賣的丫頭,我悄悄買回並歸還賣身契。
遇到可口的喫食,我會親自誇那名廚子,並給賞錢;狂風天氣,我會可憐掃洗傭人,走我的私房給賞錢;逢年過節我還會給我院裏做活的丫鬟發賞錢。
府上所有家僕都對我讚不絕口,都渴望着在我手底下做活,對阮瑤的苛責打罵厭惡更甚了。
扳倒妾室第一步–收買人心。

-5-
之前被逼死的那位前主母,端莊沉悶,是大家族培養出來做正頭主母的,跟溫柔貌美的妾室爭自然落了下風,且這類女子頗爲高傲,也不屑於爭寵。
我不一樣,我雖是嫡女,但從小的生長環境讓我君子不起來。既然別人都騎到你頭上了,那爲什麼不爭。
且前面去世的那位主母不行,但我可以自信我的容貌壓她一籌,甚至一大籌。
有了小荷的幫忙,打探起那邊的消息來就方便了很多。
每日用膳,阮瑤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我就穿她同色系的衣服。硬生生的將她一朵嬌嫩的花襯得黯然失色。
寧世安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豔,留在阮瑤身上的目光幾乎所剩無幾。
漸漸地寧世安留在我房裏的時間多了起來。
他開始越來越貪戀與我的接觸,會散值回家給我帶我愛喫的桂花糕。
甚至那日休沐我去書房給他送喫食,他竟在書房將案本推落要了我幾次。
我也不忘在寧世安耳邊說阮瑤的好話,他卻越來越少去那邊。自然是因爲那邊聽到的是說我的壞話,他聽了難免做對比。
我知道時候到了。
這日我約阮瑤在湖心賞荷。
我穿着輕薄的紗衣坐在亭子裏。
身邊的阮瑤假意溫柔喚我聲:「夫人。」
我頗爲嘲弄的笑道:「這就我們兩人,就別裝了,不累嗎。」
阮瑤似是不明白我爲什麼突然撕破臉,但還是維持着笑容。
「我不明白夫人在說什麼。」
我向她靠近,矯揉造作的抱怨道:「侯爺日日宿在我房裏,真是累人,我讓侯爺去妹妹那幾日,且容我歇幾日,Ţú⁼你猜侯爺說什麼。」我頓了一下,看着她急切的眼神道:「侯爺 說,夫人勸我去一個妾室房裏作甚。」
我看着阮瑤的笑僵在臉ṭū⁾上。 
又看着她溫柔道:「確實,妾室就是妾室,永遠上不了檯面。」
阮瑤聽此面容扭曲,再沒了往日的溫柔,憎惡的看着我道:「你個賤婦!」
抬手就要打我。
看着她身後走來的寧世安,我藉着她手的力道,掉入河裏。
從寧世安的角度看,是她將我推入河中的。
「阿慈–」我聽到的寧世安急切的呼聲。
冰冷的湖水向我襲來,我感覺身子在不停的往下墜,要做局自然要真實,我是真的不會游泳。
「噗通」一聲落水聲。
寧世安竟親自跳入水中將我救起。
他親自餵我吸氣,讓我吐出髒水,我才漸漸又有了呼吸。
我向他懷裏縮了縮,喚了聲:「侯爺。」
本就是薄衫,浸了湖水與肌膚相貼,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寧世安看着我輕咽口水,皺眉脫下外衫將我裹緊,吩咐下人道:「將阮姨娘看好了,我親自處理。」
阮瑤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拉着寧世安的衣襬道:「侯爺不是我,是那個賤人自己跳到水裏的。」
寧世安厭惡的將他的手扶開:「阮瑤,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惡毒,慈兒她怕水又怎會不要命的跳進去,要不是我救的及時就沒命了。」
說罷抱着我離開。
府中下人去抓阮瑤,阮瑤毫不留情的拿起桌子上的壺,將好幾個下人打傷。
大喊道:「我看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誰敢碰我,我是你們的主子。」
到底是府裏的姨娘,下人們一時沒了辦法。
寧世安將腰間的玉佩扯下,大力擲出,精準的打到了阮瑤的小腿,阮瑤痛呼一聲跪地。
他頗爲失望的怒道:「阮瑤,從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樣蠻橫無理,這個家我還沒死,況且我有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是她們的正經主子。」
男人就是這樣,愛你時你是嬌曼可人,小意溫柔;不愛你時你便是蠻橫無理,苛責下人。
阮瑤看着那塊玉佩失了神,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任由家丁拖着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塊玉佩是阮瑤親自做的,是她們懵懂年少、兩小無猜時的定情信物。
我以爲回到我房中,寧世安會要我,畢竟他眼尾泛紅,那處早已擋也擋不住了。
而他只是細心的替我擦乾了每處肌膚,爲我換上乾爽的衣服,親自一勺一勺的餵我喝了一碗薑湯。
寧世安走時,我一邊咳嗽一邊用虛弱的聲音道:「侯爺,咳咳,妹妹也是因爲愛侯爺才這樣的,不怪她,都因爲我……」
「阿慈不怪你,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軟了,這次我絕不輕饒。」
我知道,這種時候越是勸,處罰的就越重。我要利用此時他對我的在意,來給阮瑤最痛的一擊。
寧世安走後,乳母說:「侯爺對你真好,小姐你熬過來了。」
我心道,他之前對阮瑤也是這樣好。
男人的好,能維持幾時。
阮瑤被罰跪祠堂半月,罰俸半年,連住處都搬到了荒廢已久的洛桑院,那裏年久失修雜草荒蕪,形同冷宮。
聽說寧世安本想讓她搬出侯府,還是老夫人出面阻止了。
得知這個結果我沒說什麼,倒是寧世安將我摟在懷裏安慰道:「委屈夫人了。」
我只乖乖的臥在他懷裏,在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抹冷笑。
扳倒妾室第二步–苦肉計以身入局。

-6-
那次落水後,雖喝薑湯及時但還是感染了寒疾。
寧世安對我愧疚更甚。
我病好那天寧世安正好休沐,問我想做什麼他都陪我。
我說我想打馬球。
我沒有錯過寧世安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夫人還會打馬球?」
來這之前我打聽過,寧世安酷愛打馬球且鎮守邊關多年愛喫麪食加醋。飲食習慣我嘗試過,實在適應不了那種味道,但打馬球我卻極有天賦,練得很好。
結親數月政務繁忙,我知道寧世安已好久沒打馬球了。
我一身幹練的勁裝隨寧世安出現在馬球場上,到場的人頻頻側目向我看來。
更有寧世安軍中副將上前直接說:「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寧將軍真是娶了位貌若天仙的夫人。」
一堆同僚在一旁附和。
我轉頭看向寧世安,卻發現他的臉比鍋底還黑。
他側頭在我耳邊小聲道:「阿慈真想把你關在房間裏,藏起來只我一人欣賞。」似思考一番又道:「但我又怎麼捨得把你關起來呢,不過還好你是我夫人,還好爲夫有能力守住你。」
我嬌羞的叫了聲將軍。
比賽很快開始了,男女混打,而我則抽籤到了寧世安的對立面。
寧世安對我道:「夫人叫我一聲好夫君,我就讓你。」
我一聲冷哼:「萬一是夫君輸給我呢?」
上半場由於是和不熟的人打的,配合自然不好,輸的極慘;但下半場我漸漸找到了感覺,擊球,傳球,射門一氣呵成,因爲女子身形靈活,竟還從寧世安手下搶下幾球。
擦身而過時,我沒有錯過寧世安眼中帶着不可思議的驚喜。
雖最後的結局還是我們輸了,但我卻成爲了當天京中貴人討論的熱門人物。
說寧將軍娶了位美若天仙的夫人,英姿颯爽打的一手好馬球,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回府後,我讓人將消息悄無聲息的傳給阮瑤。
夜裏寧世安宿在我房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他咬着我的耳脣道:「夫人,你真讓爲夫驚喜。」
他說:「阿慈,我真的愛慘你了。」
我的手臂纏上脖頸,熱情回應。
結束後,我累得幾乎快昏了過去。
他將我攔在懷裏輕聲道:「阿慈,你知道嗎?那日我在你父親府上做客,我只匆匆看了夫人一眼,那就叫爲夫傾心,那傾城之姿叫人此生難忘。」
「還好夫人當時還未許人家。」
又看着均勻呼吸的我,落下一吻沉沉睡去。
而我卻緩緩睜開了眼,才升起的濃情蜜意消散全無,只剩滿眼的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還以爲我嫁進來是父親一早的謀劃,原來全是因爲寧世安的見色起意。
我本可以有琴瑟和鳴的夫君,溫和仁厚的婆母,不過他匆匆一撇,便葬送了我的年華。
我不禁我進拳頭,任由指甲嵌入肉裏,帶來鑽心的痛。

-7-
近幾日不知怎地,身子異常睏乏,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我差奶孃去請了個大夫來看,不出我所料,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寧世安知道後把我寶貝的不得了,連牀都不讓我下了。
一屋子人忍俊不禁,忙道「侯爺,月份還小呢,不打緊。」
寧世安走後,奶孃抹淚道「侯爺對夫人真好,小姐日子可算好起來了。」
我回之一笑。
心想,我演技越來越好了。
老夫人得知消息也高興的不得了,對我也和善了不少,每日都邀我過去噓寒問暖。
自然對阮姨娘的關注就少了不少。
阮姨娘畢竟待在老夫人身邊多年,雖說如今住在偏院,但老夫人於心不忍也時常照應。
阮瑤如今在府上可算是孤立無援,秋後的螞蚱能蹦多遠?

-7-
這孩子倒算乖,沒怎麼折騰。
奶孃日日在我耳邊說,這孩子報恩來的,小姐好福氣。
我笑眯眯的摸着摸着肚子,心裏升起一陣暖意。
這日我方纔用早膳,寧世安身邊的小廝急急忙忙的來報。
「邊關來報,蒙古國和金國聯手突襲邊境,已經佔領十四城了。」
「陛下已任命侯爺爲定北大將軍,即日出徵,侯爺讓小的先來知會夫人一聲。」
邊境亂了,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

-8-
我忙吩咐底下人,把一切該備的東西都打點好。
夜裏霜寒露重,蠟燭燃了一根又一根,我坐在桌邊焦急地等着。
奶孃勸我,「小姐如今有身子的人,先去休息吧,侯爺來了我再告知小姐。」
我搖搖頭,「奶孃先去休息吧,我再等等。」
我又將準備好的東西細細清點一遍。
雖說我對寧世安心裏存着恨,但家國情懷面前,這些都不足掛齒。
三更都過了,寧世安方纔回府。
見到我時,他緊皺的眉毛才鬆開Ţŭ⁺些。
他快步向我走來,「夫人怎麼還不休息,不必等我的。」
說罷又將我摟在懷裏,抱的格外緊。
我抬手回抱,「侯爺是不是等不到明天就要出發了?」
「嗯。」寧世安悶悶的回道,帶着滿臉的凝重。
看來邊關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寧世安穿好盔甲,我替他帶上頭盔。
一身盔甲的寧世安,劍眉緊皺,滿臉堅毅,在燭光下顯得那麼的威嚴肅殺,是以前我沒見過的模樣。
寧世安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我抬頭看見的他眼裏滿含的不捨。
「今日一別,不知歸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孩子出生的時候。」
旁邊的將士又一次來催
「將軍一切準備就緒了。」
他朝來人點頭。
轉頭抬手撫上我的臉,眼裏的的柔情與不捨像是要把人化了。
「慈兒,等我回來。」
心裏某一塊悄然融化了一瞬。
「我等將軍平安歸來。」
望着寧世安離去的背影,我在想,少年時期的寧世安是不是也是如此。
一個人背井離鄉,遠赴邊境,不問歸期,守護邊疆,守護着京城的平安,守護着晉王朝的和平。

-8-
寧世安不愧是寧世安,到達前線後迅速統帥禦敵。
一路上勢如破竹,收復好幾城。
邊關時不時傳來捷報,我的心跟着提起又放下。
既喜又拿下一城,又怕寧世安在前線有什麼閃失。
雖我不愛寧世安,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
老夫人也每日憂心忡忡,我每日上門陪她說說話,倒是比以前親近不少。

-9-
寧世安的家書一封接着一份,送的比以前勤快,想來是前線沒那麼緊張了。
日子百無聊賴的一天天過着,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我也越發不想動彈。
花朝節這日,府裏空了大半,都上街去看花燈。
我也遣身邊丫鬟都去看熱鬧了,身邊只餘奶孃陪着。
老夫人怕我無聊,也來陪着我。
「我年紀大了,不去湊他們年輕人的熱鬧了。」
我坐在牀邊回道:「今日還聽娘身邊的趙嬤嬤說,娘卯時就起來鍛鍊,可比我們這些個年輕的身體好太多了。」
「可不是,隔壁御史家的老夫人比您還年輕幾歲,如今快滿頭白髮了,再看看老夫人如今滿頭黑絲,定能長命百歲。」
身邊奶孃邊縫衣裳邊和道。
「這縫的是孩子的衣裳吧。」老夫人摸了摸料子,又轉向我道,「昨日我還夢見一隻碗口粗的黑蛇遊進咱們府上,阿慈懷的定是個大胖小子。」
我在一旁輕笑。
這時一個面生的丫鬟來送燕窩。
「秋姐姐去看花燈了,吩咐奴婢把燕窩端過來。」
秋姐姐是我孃家帶過來的丫鬟秋實。
奶孃給了賞錢,接過燕窩。
「給娘也盛一碗吧,這是御賜的血燕窩,前幾Ṭű̂⁽日我娘來看我帶的,是滋補之物。」
老夫人倒也沒推辭在一旁笑着應下,到底是沒喫過確實想嚐嚐「我也跟着我孫兒享享福,嚐嚐這御賜的燕窩。」
老夫人端過去嚐了一口道:「確實不錯,是要比普通燕窩喫着不同些。」
這邊奶孃吹涼了正準備往我嘴裏送。
那邊老夫人猛Ťű⁻然噴出一口黑血,兩眼一瞪,暈了過去。
「啊!」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趕忙向前攙扶,「快去找大夫,這燕窩有問題。」
嚇得奶孃趕緊把放到我嘴邊的燕窩收了回去。
我很快反應過來,「奶孃你快去攔住那個送燕窩的丫鬟。」
和趙嬤嬤把老夫人扶到牀上,又吩咐門口守着的小廝去把我房裏的丫鬟都叫回來。
回頭看着扶着老夫人的手抹淚的趙嬤嬤,失聲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讓娘喫這燕窩娘也不會中毒。」
趙嬤嬤是個明事理的,「夫人莫要自責,這燕窩如不是老夫人喫,那喫的就是夫人和肚子裏的孩子。」
我適時在一旁撮泣,「是誰趁侯爺不在京中,要害我們母子,這人好歹毒的心。」
「不若我們報官吧!」

-10-
大夫很快趕到府上,一陣催吐施針後,老夫人總算是氣息平穩了下來,但仍在昏迷。
大夫查看了燕窩後說,是砒霜。
「幸虧老夫人喫的少,不然就神仙難救了。」
我謝過大夫,給了賞錢叮囑一番,讓秋實去送出府。
到底最後還是沒報官。
只是下毒之人一聽報官,自亂了陣腳,很快順通摸瓜就找到是幕後之人——阮姨娘。
我找人將她控制住,總歸是侯府的姨娘,老夫人青睞的人,我不好私自處理。

-11-
三日後,老夫人才悠悠醒來。
聽趙嬤嬤講了事情原委後,差點沒氣的又昏過去。
「糊塗呀,糊塗,我平日裏待她不薄,她作甚就生什麼歪心思要害我老婆子,害我孫兒!咳咳咳——」
趙嬤嬤連忙在旁邊給老夫人拍打後背,接過身旁丫鬟的水遞給老夫人,並道「老夫人,這阮氏如何處理?」
「唉,到底不是個心思正的。」
「給世安寫封信,悄悄找個人牙子發買了吧。對外就說她思念成疾, 生了心病去了。」
「妾室的後事, 就交給慈兒操辦吧。」
我到的時候阮瑤如何處置已成定局。
我朝身邊的秋實看了一眼,秋實微微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12-
夜裏, 我收到了寧世安寄來的家書,說軍情大好, 不意外的話再過兩月就可返京。
這時秋實推門進來,抬頭笑着看我「小姐, 都辦妥了。」
隨後比了個手橫在脖子處一劃的動作。
真是雙喜臨門呀。
我立即明白。
阮姨娘,死了。
我差人動的手。
我這人向來睚眥必報, 斬草除根。
在府裏處處與我作對,妨礙了我的路, 殺了我的貓是因。
我正愁如何找藉口將她乾淨的除掉, 她到是個蠢的想對我下毒。
阮瑤投毒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將計就計,故意在花朝節這日遣散府裏下人, 給她可趁之機, 又算好老夫人到府中陪我讓她喝下燕窩。
人都是這樣事不關己,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平日裏阮瑤對我的欺辱老夫人看在眼裏, 卻從不發作, 因爲這與她無足輕重, 不過是尋常婦人爭寵的手段,她是受益者。
可這把火燒到了她自己身上, 燒到了她未來子孫的身上, 她差點死在這場爭鬥中,她才感覺到痛, 纔會下狠手。
發賣對於阮瑤當然是最可怕的歸宿, 但我更明白斬草不除根會後患無窮的道理。
所以我派丫鬟先買下阮瑤, 等出了城再殺了阮瑤。
阮瑤是貴妃娘娘的人我一早就知道, 這也是爲什麼在推我落水後寧世安心中氣憤卻也只是將她軟禁偏院卻不過分處置的原因。
但那有怎樣, 寧世安不在京中無人阻止, 阮瑤從下毒到被髮賣都是老夫人下的手,都與我無關,我全程都未參與, 也未出手,我只是受害人,任貴妃如何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且阮瑤是謀害主母謀害子嗣毒害婆母被髮賣的, 這事都不需要怎麼查便可得知,就是背後之人想發作, 也沒有由頭。
等反應過來, 阮瑤早就被屍骨無存,被喫乾淨了。

-13-
老夫人從下毒事件後身體就大不如前了。
到底是年紀大了,雖治好了也落下了病根, 常常咳嗽,身邊也需常有人侍奉左右。
管家的權利,自然落在了我手裏。
如今阮姨娘死了,我身懷侯府第一個子嗣, 又執掌中饋。
這侯府夫人的位置,我算是坐穩了!
我說過在狼窟我都活下來了,這侯府主母能有多難?!
(上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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