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來臨時,我沒死於低溫,沒死於飢餓,卻因爲聖母心,死在被我幫過的鄰居手上。
這一世,我要喫着火鍋唱着歌兒,看着你們死!
-1-
「求求你們,讓我死痛快點吧。」
「天這麼冷,我…我死後…不會腐爛的…」
「啊——」我騰的坐起來,隨即愣住,沒有沁入骨髓的寒冷,沒有飢餓,沒有人心的卑劣,沒有血腥的捕獵……
我在自己的牀上。
擦擦額頭冷汗,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是 9 月 27 日的凌晨三點半,是我重生的第二十五天。
距離末世低溫來臨,只剩五天。
是的,我死過一次。
死於自己愚蠢的聖母心。
2022 年的夏天,高溫,限電,當久違的涼爽終於到來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可天氣卻越來越低,由涼爽變成了無盡的寒冷,沒日沒夜的大雪紛飛後,天地之間像是被靜止,電斷了,水沒了,有的只是被困於家中無法出門缺喫沒喝的人。
我是個死宅自由職業者,家裏有我日常囤積的食物和水,看到鄰居們飢寒交迫,我愚蠢的打開了門。
然後……然後便是我家被洗劫一空。
等所有能喫的可以喫的全部喫光後,他們將飢餓的目光看向了我……
大約是我臨死前的恨意太濃,所以老天爺居然重新給了我機會,將我送回了兩個月前。
這時候,距離低溫來臨,只剩一個月。
時間很緊,我忍着滿腔的恨意,在鄰居們面前滴水沒漏,我要報仇,但我更要先考慮怎麼躲過那場致命低溫。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都走了,跟着外公長大,前年外公去世時給我留下了一筆錢,被我都存了定期和理財,我將這些錢全都轉了出來,然後去找了中介,讓他們幫我租一套頂樓的房子。
我的條件就幾個:要大,要是頂樓,要通了水電,要是毛坯,因爲喜歡清淨,所以小區入住人越少越好。
中介小哥手裏剛好就有個這樣的房源,巧了,就在我住的小區對面,是上個月剛交付的新房,30 層,還是套複式樓。
業主是爲了投資買的,不來住。
這套房子雖然是毛坯,但質量卻很不錯,牆面和地面都處理得光滑平整,也確實很大,樓下是四房兩廳一廚兩衛,樓上是三房一廳一衛,外加個兩三百平方的只有自己家才能進去的大大大露臺。
我進去只簡單掃了一眼,就一次性付了兩年租金。
毛坯房,租金低廉得跟不要錢似的。
合同簽好,我就開始聯繫裝修公司,給這房子進行簡單但又不簡單的裝修。
第一步是換掉所有門窗,露臺和入戶門全換上了防爆門,防爆門的密封隔離性能好,可以減少甚至是防止屋子內外的空氣對流,有很好的保溫效果,更不怕被凍變形。
屋內的房間門就普通門就可以了。
而窗戶則都改成了四層玻璃的。
然後就是將牆體全都做保溫層。
工人都好奇我這是幹啥?
我扯謊說我要搞直播,怕會噪音擾民。
好在隔音和保溫都是差不多的材料,工人也就沒有了疑問,還誇我素質真好。
又在通向樓上的樓梯口位置加了一道門,這樣就會減少樓上樓下的空氣流通,起到很好的保溫效果。
牆面只簡單的刷了大白,再把我用來做臥室的那間房的地面做了水泥磨平,然後,在靠窗這側,我安裝了做飯取暖兩用的壁爐。
廚房和衛生間在將防水足足的刷了三遍後,就直接安裝配備了洗浴和做飯的器具。
做完這一切後,便是購買大量的木柴和物資。
木柴很好買,價格還不貴,但考慮到這麼多的木柴若被人發現,我無法解釋,就加了點錢,讓工人按我要求的長度切割後,用紙箱裝好了再送貨,這樣就算有人問起,我也能說是裝修材料。
木柴,木炭,烤火盆,煤氣罐,煤氣竈,固體酒精,太陽能充電應急燈,厚重的遮光窗簾,桶裝水,米麪糧油調味品,各種生活用品,各種半成品速食,零食,牀,桌椅……源源不斷的送到了房子裏。
因爲是新交付,小區裏的人並不多,又幾乎都是來裝修的,所以門口保安看到有人大包小件的往裏搬東西也不管。
樓管倒是來過兩次,見我只是在簡單裝修,並無改變房屋構造的意思,就也不來了。
所以我甚至都沒費啥心思,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樓上樓下都塞了個滿滿當當。
喫的喝的用的消遣的……應有盡有,足夠我關在屋內住上兩年。
我不知道那場低溫會持續多久,所以儘可能的多囤,反正用不完的話,我還可以轉賣。
做完這些事後,距離低溫來臨還有一個星期。
我回到之前的小區,又花了兩天時間,將那邊屋子裏比較重要的東西,全搬了過來。
看着滿滿的物資,再看看被我佈置得簡單卻又溫馨的臥室,我心裏滿滿都是安全感,我想,這一世,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2-
但無論我怎麼逼自己不去想,我依舊會夢魘。
上一世的人心殘忍,總會在我情感最脆弱最猝不及防的時候衝出來,讓我大汗淋漓尖叫連連。
想着我這些如狼一般惡毒兇狠的「好鄰居們」,我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只有五天了,我「親愛的」好鄰居們,你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你們放心,你們上一世給予我的,現在,我會百倍的還給你們。
天光很快大亮。
低溫已經帶了冷意,人們出門已經要穿毛衣外套了。
許多人嘀咕氣溫變化咋這麼快?
我拿起手機給自己叫了份外賣,然後磨磨蹭蹭的起牀洗漱。
爲了方便我接下來的復仇計劃,這幾天,我還住在這裏。
不一會兒早餐到了,我又慢慢悠悠的喫完,這纔出了門。
我先敲開了對面的門,這家是一對夫妻,但爲人極其噁心。
女的上班,我很少碰見她,男的遊手好閒,每次看到我時,都目光淫邪的死盯着我看,嚇得我都急忙進屋鎖死門。
可我的膽小換來的卻是他的騷擾,他居然來敲我家門,問我多少錢一晚?
我大怒之下,報警並通知物業和他妻子,本想着他妻子會制止自己老公,可沒想到他妻子卻對我破口大罵,說我勾引她老公。
但警察的介入到底讓他有了收斂,最多在我家門口轉轉,那些噁心的事兒卻是不敢再做。
直到低溫爆發。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第一個持刀走向我的,就是他。
很好,那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
門開了,是一個老太太,那男子的媽。
這老太太剛搬來不久,最大的愛好就是佔便宜,出門不撿點啥就是丟的那種,我家門口的地墊都被她偷了去。
老太太斜楞着三角眼沒好氣的問我,「幹啥啊?」
我笑眯眯,「阿姨,今兒小區對面超市搞活動,全場八折呢,你看這兩天有點冷了,估摸着馬上東西都要漲價,所以我特地來告訴您一聲兒。」
「真的?」老太太立刻來了精神。
我點點頭,「你快去吧,好多人在搶呢。」
我還叮囑她不要告訴別人,不然去的人多了,便宜雞蛋之類的就輪不到她買了。
上一世,那家超市在搞週年會員日打折,因爲沒有大力宣傳所以小區裏的人知道的不多,我是剛好趕上所以買了不少東西。
我知道那老太太肯定會去的。
果然,沒一會兒,我就看着她推着她的購物小車出了門,去吧去吧,多買點兒,不然怎麼夠單元樓裏的人喫呢。
等忽悠完她,我就下了樓,這次是來到一對女生家裏。
因爲她倆,我終於見識到了什麼是綠茶婊白蓮花。
低溫來臨之前,因爲年齡相仿,她們一度跟我聊得很好。
而上一世的今天,也是她倆來叫我一起去超市的。
因爲超市打折,也因爲我有囤物的習慣,所以那天我買了很多東西。
暴風雪下了一個星期後,很多人家已經沒有喫的了,就是她倆在業主羣裏指出我家有很多物資,並假惺惺的問我能不能給鄰居們分享?
那時的我簡直是個絕世大傻批,完全沒意識到她倆是在道德綁架我,更沒意識到在那樣極端的天氣裏,物資有多重要。
我欣然同意。
在我打開家門貢獻出我的儲備後,又是她倆用無辜的語氣提醒着大家我家肯定還有儲備,鼓動着大家將我搜刮一空,甚至最後衆人將飢餓的目光對準我,也是源於她倆的提醒。
所以這一次,我不會放過她倆。
-3-
「苗苗,是你啊,」門開了,是白蓮花唐朵。
「苗苗,你這些天都在忙什麼啊,都看不到你,」綠茶婊莫茜在後面不悅的噘嘴,「說好要去喫火鍋的呢。」
今天是週日,她們都在家。
我藏在身後的手指狠狠的掐在自己的胳膊上,才能勉強剋制住自己沒撲過去掐死她們。
我強忍着噁心,對她們擠出了一絲笑,「抱歉暫時喫不了火鍋了,我沒錢了,不過這幾天忙個項目,下週錢到賬了我請你們去喫海鮮自助。」
二人一開始垮下臉,等聽到有海鮮自助,立刻又笑開了顏,「真的哦。」
哼哼,認識一年多以來,她們只請我喫過一片西瓜,一杯奶茶,其他的每次都是我買單,理由是我做項目我有錢,她們抱我大腿靠我養。
而我又是個心大不計較的缺心眼兒,每次都被她們當買單工具卻不自知,生生把她們慣成了這個鬼樣子。
我讓她們換衣服,陪我去超市。
她們剛好也要去超市,自然答應。
到了超市後,她們買生活用品,而我買的全是喫的喝的。
其實複式那邊的物資已經足夠了,這些東西不過是我爲她們挖的坑。
我掐着時間跟她們回去,進小區先遇到了一羣八卦愛傳話的老太太,然後又在單元樓下看到正在洗車的二樓業主,每個人我都主動跟他們打了招呼,並有意無意的讓他們看到我們買的東西。
有了上一世的經歷,我早就知道他們會在這個地方出來。
進電梯後,我跟她倆說,想先去她們家聊天,反正我買了這麼多喫的,正好當聊天零食。
有便宜佔,她們自然一口答應。
於是在她們開門時,我熱情的拿了盒巧克力遞給她們家對門鄰居家的孩子。
對,我知道這家人每天上午都會開着門通風,所以我故意的。
寶媽得了我的東西,自然很客氣,「去超市了啊,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啊。」
我笑着抬了抬手,「這個是她們的。」
剛剛我故意幫她們提了一個很小的袋子,所以唐朵和莫茜以爲我說的是那個小袋子。
但在那寶媽眼裏,她只會以爲我說的是全部。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進屋後,我毫不吝嗇的拿出我買的零食讓她們喫喫喝喝,眼看着到午飯時間了,我突然皺眉,說我臨時想起來有個事兒,得出去一趟,東西先放她們家我回頭來拿。
她們當然不會拒絕,這樣她們就可以繼續喫我的東西了,反正我從來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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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又讓對門寶媽看着我空手離開。
出門後,我直奔賣消防監控設施器材的店,買了些簡單易裝的高清監控攝像頭,以及太陽能電池。
我先回到複式那邊,將攝像頭分別安裝在門口,樓道,露臺的位置,這棟樓臨靠馬路,露臺上的攝像頭可以看到馬路和那個小區的門口。
說起來我真是喜歡這個露臺,30 層的高度,周圍又被我用仿真竹子圍了一圈,在裏面活動時,根本不怕別人看到。
等天黑後,我回了那個小區,敲開唐朵莫茜家的門,拿走我的東西,也不乘電梯,從安全通道一步步爬到我家的樓層。
不過三層樓梯,也不累。
把東西放進屋,我又飛快的順着樓梯下來,從電梯回去。
這麼做,只是爲了讓電梯裏的監控拍到我空手而歸。
已是晚上九點多,家家戶戶都關着門,除了電梯裏的監控,無人看得到我。
到家後,我檢查了一下東西,果然被她們喫了不少。
喫吧喫吧,斷頭飯總是要喫好點的。
下午在複式房那邊睡了一覺,所以這會子我也不困,打開電視,拆了盒薯片,找了個劇邊喫邊看,等着時間過了十二點,我拿着監控攝像頭出了門。
攝像頭和太陽能電池我早就連好了,安裝攝像頭的地方我也早就看好了,我家門口一個,綠茶白蓮花家門口一個,還有一個裝在了六樓樓道里。
我非常清楚的記得,當初六樓東邊戶的這個男的,是怎麼將我按在地上,幫着我家對面那猥瑣男砍下了我的腿的。
這些全部都是高清針孔攝像頭,位置又隱蔽,不仔細看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電源除了太陽能電池,同時還連接在樓道燈的電線上。
加上這個太陽能電池還是可以電充的,只要有電就能進行充電,更多了一重保險。
我記得很清楚,上一世低溫來臨後,會停電,但不會一直停,隔三差五也是會來一下的。
做完這些後,我回家洗澡睡覺。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天氣愈發的冷,我看了下手機,氣溫已經降到了 6°,人們出門已經穿上了毛衣棉襖。
微信羣,朋友圈,微博……都是在嗷嗷喊冷,嚷嚷着今年的天氣怎會這麼奇怪。
有人開玩笑,「不是末世來了吧?」
也有人感慨,「現在地球環境太差了,唉,人類太作了。」
有人調侃,有人感嘆,但所有人都沒意識到,災難已經開始。
我將手機扔到一邊,起牀洗漱。
我不打算提醒任何人,在見識到了人心的險惡後,此時的我已是心硬如鐵。
-4-
我通過微信羣,把小區裏的人加了很多,同單元的人更是幾乎全加了,還加入了小區辣媽羣,並一改往日的死宅,跟全職帶娃不用去上班的那幾個一起出去逛喫逛喫。
我買單。
我的大方和熱情,讓我很快在小區裏贏得了極好的印象分。
第四天,便是國慶節的七天長假,很多人原本計劃去旅遊或者回老家,但因爲某地又突發疫情,於是官方號召老百姓不要出門。
於是所有人都打消了出門計劃,畢竟防疫是頭等大事,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學,萬一出去了回不來就完了。
於是大家都在小區裏玩,看着那些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子們,我原本已經冷硬的心,居然再次心軟那忍。
孩子們無辜啊!
我隱晦的告訴這些寶媽們,爲了預防疫情,建議還是囤點喫的。
她們有的聽了,有的卻笑說不囤了不囤了,之前囤了太多,結果發現根本不缺,沒喫完的都全扔了,白浪費。
我笑笑,隨她們了。
等到了夜裏無人時,我將這邊房子裏最後的物品都搬來了複式房,被子,之前買的食物,以及最後的一點書籍和用品。
氣溫已經到了零下,所有人都睡了,就連小區門口的保安都縮在屋子裏不出來。
走之前,我再次塞了一封打印的信在我樓上那對小夫妻的門縫裏,語氣嚴肅激烈的告訴他們這不是惡作劇,我也絕對不是危言聳聽。讓他明天一定一定一定要去囤物資,然後緊閉門窗不要參與和鄰居們的互動更不要出門,並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們家裏有喫的。
他們是上一世唯一沒有傷害過我的人。
那個妻子甚至還試圖幫我求饒,只是隨即,她就被她老公拖了回去。
我不怪她老公,面對一羣已經異變成禽獸的人,他也只是想和妻子好好活着。
可惜,他們好像不信我的話,三天前我就塞了信過去,他們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明天,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明天夜裏,氣溫陡然降至零下幾十度,暴雪一夜封門,人車難動……
劫難開始!
回到複式房,已是凌晨兩點,我熱乎乎的洗了個澡,躺進溫暖的被窩裏。
牀墊是我千挑萬選的,躺在上面十分舒適,我沉沉睡去。
大概是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了,所以我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連個夢都沒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響起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我驚得一咕嚕坐了起來,下意識衝出房間要去開門。
但隨即,我脫離了溫暖被窩的身體就被凍了個激靈,我瞬間清醒。
我搬來這裏誰都不知道,裝修已經結束物業也不會上門,會是誰?
我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裏,拿起手機察看監控,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是唐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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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去開門,腦子裏飛快回想我有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破綻?
但答案是:沒有。
這裏是我保命的地方,我從頭到尾都無比謹慎,不管是面對中介還是面對裝修工人,我都是戴着口罩。
進進出出搬運物資時,更是帽子口罩遮得嚴嚴實實。
可既然我沒有露出破綻,唐朵怎麼找來了?
但隨即,我就知道了答案。
在監控盲區處拐過來一個保安,對她說道,「這房子前些天才裝修的,這會子肯定沒弄好,今天看樣子沒開工,你過兩天再來吧。」
唐朵訕訕的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依舊疑惑,但想了很久,我決定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反正過了今天,她想來也來不了。
暴雪一夜封門,鋪天蓋地沒完沒了,她再想來,除非長了翅膀。
這麼一想,我心裏就安定下來,隱在窗後看着她和保安一前一後的走出單元樓往小區門口去了,我就回身洗漱。
刷完牙洗完臉,找出一包餛飩開始煮,這時候纔有空拿起手機看。
居然快下午一點了。
嚯,我這一覺睡的可真夠長的。
我邊看着火,邊刷着手機,有不少寶媽找我出去玩,我略過沒回,卻在我和唐朵莫茜的三人小羣裏停下了。
仔細一看她倆對話,我終於明白唐朵爲什麼來了?
她並不是來找我的,而是她想買房,想來看看房型。
不得不說,當白蓮花也是要資本的,比如長得好看。
唐朵那張小臉俏生生白嫩嫩,我見猶憐,特別招人疼,我是女的我看着都喜歡,她最近認識了個有錢男,也不知道怎麼忽悠的人家,人家答應給她買房。
唐朵很貪,難得忽悠到個大冤種,她自然要買個大的,說要別墅大平層的會讓人覺得她喫相難看,於是她就忽悠那大冤種說買個帶露臺的複式房,夏天好跟他在露臺上看星星。
有錢男一聽挺帶勁,就答應了。
但帶露臺的複式不好找,她看來看去都不滿意,最後剛好我複式房這邊小區掛出了一套,可房主又去了外地。
中介就想着帶她先來我家看看房型,因爲就特麼這麼巧,我房子就是在他們手上租的。
昨天中介已經帶她來了一次了,只是我不在,所以今天唐朵一個人來了。
我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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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時,氣溫愈發的低了,我開始洗衣服。
因爲知道後面會停水斷電,所以這邊我只買了臺三四百塊的最原始的雙缸洗衣機,缺點是要手動放水,優點是洗得乾淨並且可以自由掌控時間。
幾件衣服沒一會兒就洗完,脫水後我拿出去掛在了露臺上。
然後,我隔着那叢假竹子,就看到了我樓上的那對小夫妻,在小區門口上了一輛車離開了。
難道是去買物資了?
我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那個妻子發了條信息,「娟姐,剛剛看到你和剛哥上了車,出去玩嗎?」
沒一會兒,娟姐信息回過來,「不是,回我媽家。」
咦,情況有變?
上一世的這幾天,他倆可是天天都窩在家裏的,娟姐做得一手好飯,我每天都能聞到她家飄出來的飯菜香。
但我也不會追問什麼,只能發出去一句,「哦,那娟姐國慶節快樂。」
可誰知,娟姐卻回來我一條信息,「苗苗,那個……你要不要去囤點喫的啊?」
我心裏一跳,忙問怎麼了?
她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告訴我說有人提醒她,馬上要大降溫,那時會不方便出門,讓她多囤物資。
太好了,她終於沒當我的警示是惡作劇了。
那是不是說……他們有囤物資?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自然也沒什麼不能問的了,就問他們囤了沒有?
她回說已經通知她父母去市裏最大的倉儲超市了,現在他倆去跟父母會合,接下來會陪着父母住。
我提醒他們記得買木柴炭火和炭盆,這個點,壁爐肯定是來不及安裝了。
娟姐回說知道了,又感慨說剛剛她跟好幾個人說了這個事,卻只有我聽進去了。
好吧,我就知道娟姐這麼善良的人,是絕對會提醒別人的。
我再次警告她:既然這麼多人不以爲然,一旦大降溫開始,勢必很多人沒喫的,爲了家人安全,那時切不可有聖母心。
絕對不可以讓人知道,她家囤有很多物資!
對面停了一會兒後,回了一句:「你和我的那個朋友提醒的一樣,你剛哥決定買完物資回家時,儘可能的避開人。」
我狠狠的給剛哥點了個贊。
跟娟姐聊完後,我換上厚衣服,開着我的皮卡出了門。
天氣就變得黑沉沉的,像個灰色的罩子扣在天空上。
室外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十幾度。
我先去屠宰場取回了之前預定好的雞和肉,滿滿一車。
我跟老闆說我家是開飯店的,需要買回去做醃貨。
轉頭又去了水產店,取了預定的魚,全是活蹦亂跳的青魚,我怕他們給我死的,所以沒讓他們殺。
這麼一來一去的忙乎到家,天已經擦黑了,我一趟一趟的將雞魚肉全都運上了樓,也不放冰箱,全送到了露臺上。
露臺雖然大,但巧妙的是,基本上都在別人的屋頂上,而複式上一層的門口這四五十平卻有屋頂。
於是便被我安裝了貨架,貨架都用膨脹螺絲挨着牆釘死,不用擔心會因風雪而倒塌。
我將雞魚肉都依次在貨架上放好,再用厚塑料膜嚴嚴實實的擋上。
從今夜開始,溫度會長期的停留在零下幾十度,這裏便是天然的冷凍儲物庫。
忙完這些,天已經黑透了,我站在露臺邊看出去,大街上的人都包成了糉子,勾頭弓腰的匆匆而過。
小區裏空蕩蕩的,只有保安時不時的巡邏。
這個小區上個月才交付,所有房子還在毛坯和半毛坯狀態,根本無人居住。
放假期間不能裝修,連裝修工人都沒有。
整個小區現在除了我,就是那個保安。
對於我來說,倒是更安全。
我回到屋子裏,廚房中,電燉鍋裏的雞湯已經咕嘟咕嘟的燉了很久,裏面放了鮮嫩的筍尖和口蘑,噴鼻的香氣令我直流口水。
在經歷過極度的飢餓和恐懼之後,我對食物的癡迷已達到了瘋狂的地步,所以重生以來,我再不像上一世那般對喫飯敷衍,每一頓都儘可能的讓自己喫好。
我不知道這場低溫會持續多久,但我發誓,這一世,我可以凍死,但絕不能餓死。
打開鍋蓋,拿筷子戳了戳,雞肉已經酥爛了,我將雞湯舀了點放進個小砂鍋,再將已經泡好的米線放進去,繼續開火煮,雞湯本就是熱的,沒多時就開始翻滾,我再丟進去一把青翠水靈的小雞毛菜,用筷子攪了兩滾,最後放了一小撮鹽。
一小鍋香噴噴熱騰騰的雞湯米線就做好了。
忙了一下午,我終於可以享受了。
將雞湯米線端進臥室,我盤腿坐在椅子上,邊喫邊打開電視開始重刷琅琊榜,走地老母雞的湯鮮香美味,只喝了一口,我就舒服得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拿起手機對着米線拍了張照片後,我美美的喫了起來。
才喫幾口,手機突然震動,我一看,是唐朵。
我將電視暫停,手機上點了接通,就聽唐朵嚶嚶嚶的問我在家沒?
娟姐提醒她去囤物資,她叫我一起。
哼,叫我一起?
怕是又想訛我頓晚飯吧。
只要是飯點出去,她都會讓我請她喫飯。
我跟她說我不在家,要不等明天?
她不回覆了。
我冷笑着丟開手機。
她從來都是這麼沒禮貌的人,有求於我時纔會主動找我,但凡讓她不滿意,她就直接消失,連說聲拜拜都沒有。
我給了自己一嘴巴,叫你上輩子心大,叫你上輩子眼瞎,居然跟這種人做朋友。
白天起得遲,晚上就不困,喫完飯洗完鍋碗,我開始去清理冰櫃冰箱裏的食物。
除了需要冷藏的,其他的都被我送到了露臺上的貨架上。
忙完這些,我所有爲了這場低溫要做的準備,全部結束。
此時的我,內心滿滿都是成就感。
我選高層避難,是因爲雪沒日沒夜的下,低樓層沒幾天就會被埋,被埋了就會缺氧,會被悶死。
等斷水斷電後,做飯和取暖我可以用木柴,照明的話我有蠟燭和太陽能充電燈,壁爐中的火光也能照明;
喫喝用的水我足足的囤了三年的量,而洗涮和衝馬桶的水我可以用燒化的雪水。
整個小區都只有我一個人,衝馬桶時我不用擔心會被人聽到下水聲而暴露。
只有一件事讓我有點頭疼,那就是生活垃圾的處理。
但後來想想其實也沒啥不能解決的,左右小區裏沒其他人,我只管把垃圾用袋子裝好然後扔下樓就行。
低溫天氣不會腐爛發臭,等這場災難過去了,我再出錢清理。
那時,我認打認罰認賠償!
看看時間到了十點,我洗頭洗澡,又把今天的衣服丟洗衣機裏洗,然後又回到臥室邊追劇邊刷手機。
手機上無數的紅點,微信,朋友圈,微博,知乎……鋪天蓋地都是對這場低溫的討論,包郵區就算是寒冬臘月也沒這麼冷過,何況這纔是十月。
我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沒意義。
到底,我什麼都沒說。
點開和白蓮花綠茶婊的小羣,我艾特了白蓮花,「朵兒,你買東西回來了嗎?外面冷不?」
過了半天,唐朵才懶洋洋的回覆了,「沒去,實在太冷了,還是明天吧,你回來了嗎?」
我笑着回,「我在路上,快了。」
「哼,你今天讓我沒去成超市,明天得請我喫大餐。」
「好,明天請你,」想到今天夜裏的暴雪,我笑得在牀上只打滾,想讓我再請你,你得有那個命。
見到有大餐,莫茜立刻跳出來,「哇,苗苗,你的項目拿到錢了嗎?」
「是啊是啊……」
「……」
又看了三集琅琊榜,鬧鐘終於響起。
我衝到露臺上,就見狂風呼嘯,拳頭大的雪糰子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暴雪如期而至。
國慶節第三天的凌晨,低溫大災終於揭開了帷幕。
-7-
我回屋,給小區門口的保安打去電話,以物業的身份通知他回家。
理由是剛接到通知,暴雪後氣溫會愈發的低,保安室沒有空調,爲了他的安全,不用值班了,小區大門關好就行。
小區門口除了升降杆外,還有兩扇沒來得及拆的大鐵門,本是建房子時爲防止人偷材料而安裝的。
保安正凍得受不了,一聽這話求之不得,麻溜的鎖門跑了。
我透過窗戶看着他離開,一顆心才重重落下。
一來我救他一命,那雪很快就會堆積得很深,那時他困在保安室裏沒喫沒喝沒得取暖,活不過兩天。
而那扇大門一鎖,我又多了一重保障,更加安全。
很多人都發現下雪了,大家都一臉懵逼。
小區業主羣有個寶媽艾特娟姐,「你朋友有說這場低溫會到什麼地步嗎?」
還沒睡的人瞬間都冒了出來,有問怎麼回事的;有後悔沒聽娟姐的話去囤點物資的,下雪了,明天菜肯定會漲價。
他們都還很樂觀的以爲:這只是一場有點大的雪、一段有點反常的氣溫變化而已。
不管是前陣子的熱,還是現在的冷,所有人都是既詫異又習慣。
面對自然的一次次預警,每個人都既麻木又盲目。
娟姐沒回。
我給娟姐留言,再次叮囑她不要在羣裏冒頭。
哪怕她和剛哥已經去了父母那邊。
然後將手機調至靜音,關燈睡覺。
-8-
這一覺並未睡太久,醒來時,才只是早上七點多。
我想,大概是因爲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那些「好鄰居」們的反應,所以興奮得睡不着吧。
可點開微信看了一下,討論的人並不多,綠茶婊和白蓮花也沒冒頭,想想也對,假期的早晨,誰這個點就醒了呢。
趴在牀上拉開窗簾一看,嚯,雪糰子砸得又急又兇,到處一片雪白,路上毫無疑問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上一世,我是睡到下午被凍醒的,拿起手機想叫外賣時,手機上鋪天蓋地的暴雪信息才讓我知道下了大雪,可笑的是我當時還挺興奮,喊着白蓮花和綠茶婊出去堆雪人。
結果到了單元門口,那雪厚得都堆過了單元門樓子,根本出不去。
想到上一世,我心情頓時沉重,恨意也湧了上來,看着街道上矮了一大截的電線杆,我幾乎是幸災樂禍的撥打了唐朵的手機。
唐朵爲了不漏接富二代的電話,手機不會靜音。
「喂,」電話接通,是唐朵迷迷糊糊的聲音。
我故意驚慌的喊,「朵兒,你快起來,下雪了。」
「下雪……了嗎?」和上一世一樣,唐朵瞬間精神了,「啊啊啊真的下雪了嗎?啊啊啊真是太好了。」
我打斷她興奮的叫喊,提醒她,「可是……現在才十月耶,你不覺得這天氣很不正常?」
她不以爲然,「有什麼不正常的啊,現在人都不注意環保,溫度反常也正常……哇呀好冷啊……」
她應該是起牀去窗口看了外面,然後,她也有點凝重起來,「這……這雪下得是不是太大了點兒?」
我敷衍了幾句,掛掉了電話,繼續睡。
-9-
再醒來時是因爲餓。
我拿起手機一看,中午十一點。
手機裏鋪天蓋地的信息,我沒看,丟了手機起牀,先淘了碗米放進蒸蛋器裏蒸,就纔去洗臉刷牙。
水電燃氣都還有,大功率空調呼呼的就沒關過,加上做了保溫層,所以室內溫度還能湊合。
洗漱完畢,我進廚房先洗了個土豆切絲加幹辣椒爆炒;又把昨晚喫剩的雞湯加熱,洗了把青菜丟進去。
將酸辣土豆絲和雞湯端進臥室後,我將它們全拍了照,然後一邊看電視,一邊先熱乎乎的喝了碗雞湯。
一碗雞湯下肚,我就像是蔫了的花草被澆了甘霖,瞬間活了。
這時米飯也蒸好了,那一小碗剛好夠我喫的。
蒸出來的米飯粒粒 Q 彈,口感十分的好,我一口土豆絲一口米飯一口雞湯的,喫得鼻子尖兒上冒了汗。
等將最後一口米飯扒進嘴裏,我滿足的放下碗,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電視上,和一世一模一樣,都是對雪災的報道,我不耐煩再看,拿遙控器搜了個喜劇出來聽響聲後,我就去洗碗。
不得不ṭű₋說,躺平擺爛不用操心喫喝不用幹活的日子,真是太他喵兒的爽了。
等我慢悠悠的都忙活完了,我纔回來看手機。
和前世一樣,羣裏,朋友圈,微博,抖音……等等等等地方全部統統都只有一個話題:大雪。
有些人還在跟我前世一樣傻樂着不用上班還能玩雪;有的人卻已經意識到了危機,開始喊着家裏沒喫的了,問誰家有,賣點給他。
這類人裏,有真沒喫的;
也有趁着別人還意識不到危機,開始圈物資囤糧的。
因爲有了上一世的經歷,這些消息我已經不陌生了,所以懶洋洋的划着手機,胡亂看着。
忽然手機一震,有人給我發信息。
我點開一看,是莫茜,問我在家幹嘛,怎麼一直沒有回信息?
我回了一條:「熬夜加班了,在睡覺,回聊。」
她問我有沒有喫的,我沒有回覆。
調出那個房子門口的監控,發現她和唐朵已先後去敲過我家門了。
我可不覺得她倆是在關心我,無非是打秋風來了。
但隨即,我突然想起個事來。
上一世,我和她倆一起去的超市,那次她倆並未少買,也就是說,在她倆告訴別人我家有食物的時候,她倆並不缺喫的。
而她倆也知道,我對她倆從來都不吝嗇,即便她們的東西喫完了,我也會分給她們。
所以說,我的食物,其實也等同於是她倆的食物。
在那樣的食物就是命的生存危機面前,她倆其實沒理由出賣我啊。
哪怕她們爲了喫的殺掉我,都比這個行爲更正常。
但我這個人的優點是,想不通的事我就不去想。
經歷過一次生死後,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事兒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時不時的打開監控觀察一下我仇人們有沒有動靜外,就是追劇,看小說,打遊戲。
低溫纔剛剛開始,所有人還對這場災難抱着樂觀,覺得雪會停的,政府也會來救援的。
政府確實在救援,但政府現在救援的對象是電,是水,是燃氣……等生活必要設施,特別是電,一旦停了,老百姓無法用空調取暖,得大批死人。
白蓮花和綠茶婊每天都會找我,我都不理,她倆裹着被子去敲過我家幾次門,自然不會有人開。
她倆生氣了,責問我爲什麼不理她們,是不是怕她們找我要喫的?
我回一句,難受,不舒服,每天都在睡覺。
她們再問什麼,我又不回了。
就這麼晾着她們。
但我其實很高興,嘿,看樣子,她們的食物已經不多了。
-10-
大雪大一陣小一陣的連下了一週後,短暫的停了兩天。
但人們還沒來得及高興,氣溫就一下子下降了十多度,我看着溫度表上零下五十多度的低溫,也是砸舌,都知道霜前冷雪後寒,可這也太寒了。
到了第三天凌晨,大雪又來,這一下,又是連綿不斷的五天。
積雪已經快堆過了八層樓,再這麼下,沒兩天住在九樓的白蓮花和綠茶婊就得被埋。
羣裏已經有人在嚷嚷要打開通頂樓的消防門,因爲被埋的那幾層空氣稀薄,快喘不上氣了。
但消防門被打開後,樓裏的溫度就更低,特別是靠近樓頂的那幾家,會更冷,於是堅決不同意。
底層的人便退而求其次,要求樓上的人家打開窗戶打開門,讓空氣順着窗戶進他們家,再順着樓道進入其他人的屋子。
這個提議自然更沒人同意。
底樓的人怒了,就有拿着工具要去頂樓砸安全門。
上面幾層便也怒了,拿着菜刀等物站在安全門前攔着,大有想開門就從我們屍體上跨過去的架勢。
於是我幽幽開口,讓他們別爭執了,那安全門是外推的,露臺上雪那麼厚,就算把鎖砸開了,門也推不開。
衆人一看,果然如此。
住高層的樂呵呵回去了;住底層的哭啼啼也回去了。
見我冒頭,綠茶婊和白蓮花趕緊給我發信息,我瞄了一眼,沒理,起身去樓上抱進了一堆木柴,依次放進了壁爐裏,又將固體酒精和點火槍取來準備好。
我知道,今天夜裏這一片都會停電。
這個壁爐是做飯取暖兩用,既可取暖也能做飯。
電燉鍋裏,一隻老母雞被燉得噴香,我又紅燒了整整兩大條魚,分成五份裝,再用電飯鍋煮了滿滿一大鍋的米飯。
天兒這麼冷,反正不會壞了。
這樣等停電後,我只須將它們在壁爐上熱一熱,就可以喫了。
然後就是再次檢查所有的充電寶充電燈,電量不足的立刻開始充電。
忙完這些,我去洗澡洗頭加洗衣,畢竟這次停電要長達一週,該洗的洗,該涮的涮。
沒等到天亮,停了電的居民們就哀嚎陣陣。
確實很冷,我牀上鋪的多蓋的厚,露在外面的腦袋也依舊凍得發疼。
我拿過羽絨服裹上,哆哆嗦嗦來到壁爐前點火,等到昏黃溫暖的火焰燃起,才感覺舒服了很多。
躲在被窩裏刷着手機,等壁爐火旺起來,室內溫度上升後,我起牀洗漱做飯,早飯很簡單,只是將煮好的米飯挖了一點放在湯鍋裏,加水放壁爐上煮成湯飯。
然後熱乎乎的就着魚開始喫。
邊喫,我邊給燃燒正旺的爐火拍了張照片,又找出之前那張雞湯米線的照片,發了張朋友圈,配語:「大雪天裏,滾燙的雞湯米線跟爐火更配!」
只對那小區的鄰居們分組可見。
大雪已經半個月了,所有人的食物都見底了,上一世的躁動,就是從停電這一天開始的。
照片剛發出去,白蓮花的電話就過來了。
我將手機一丟,專心喫魚。
魚裏有刺,不注意點被卡到就不好了。
早飯喫完,自來水還有,我用爐子上的熱水兌着洗了碗,就去樓上抱柴火。
到樓上正彎腰扒拉木柴,卻聽「轟」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的落在我家的露臺上,天地寂靜猝不及防間,我被這一聲嚇得心臟轟的一跳,人就麻了。
但隨即,不遠處又傳來「轟」的巨響,相比於剛纔,這一聲更響,也更遠。
我撲到窗前看出去,就見小區外不遠處的一個正待開發的空地上,摔了個什麼東西去來,雪太深,那東西栽在雪裏看不清,只有滾滾濃煙從雪坑裏冒了出來……
想到剛纔露臺上的動靜,我又慌又怕,順手撈過門邊的剷雪鍬,我貼着貓眼往外看。
可雪堆得如山高,我眼看花了也看不出啥,但不弄清楚是啥,我心裏又不踏實,想來想去,我把劈柴的斧頭拿過來別在腰上,打開了門。
也得虧我這兩天時不時的上來清雪,露臺上的雪沒深得太離譜,我拿剷雪鍬連呼哧帶喘的刨了半天,刨出顆人腦袋來。
三十層高的、無路可通、絕對沒人能進入的露臺上,憑空冒出個人來????
我一聲尖叫卡在喉嚨裏,差點背過氣去。
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不能留。
拿剷雪鍬扒拉了一下那腦袋,沒反應,這是死了還是暈了?
但隨即我就開始飛快的刨人,管他死了暈了,扒出來拖到露臺邊往下一扔,我就安全了。
可刨着刨着,咋還……越刨越綠了呢?
也不是純綠,綠中帶着土黃,還帶着迷彩。
這是……軍人?
我將鐵鍬一扔,開始用手扒,這身迷彩越扒越清晰,但如今穿迷彩的閒人也不少,我並不敢就憑這身衣服下定論,直到我看到他胸口有個牌子上寫着:程修。
我知道,這是軍裝上的姓名牌。
社會閒人穿迷彩衣時一般不會有這個。
我掰過他的臉,頭盔斜扣着的臉,五官立體分明,眉眼也清雋,還挺帥。
探探鼻息,還有氣兒。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明明已心硬如鐵,理智告訴我,把他扔下樓,我會絕對安全。
可……這是名軍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掉到我露臺上的,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害我,但是……他是個軍人耶!
我託着下巴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只思考了幾秒,就豁出去了,媽的,老孃衝着你這身衣服,就再聖母一次。
要是再上當,那老孃也認了,大不了一起死!
我手往他胳膊下一託,開始往屋子裏拖,隨着他被拽出雪堆,我看到他身下全是殷紅的血。
就這麼連拖帶拽帶扛帶背的……我終於將他弄回了我的房間。
往壁爐裏多添了兩根柴,我開始思考怎麼處理他。
整個屋子都堆滿了物資和木柴,只有我睡的房間可以住人,這間房子裏除了一米五寬的牀,就是個小沙發,一個壁爐,加個桌子,和幾個塞滿了衣服被褥的櫥櫃。
壁爐前的地上,被我厚厚放了層紙殼,紙殼上放着一牀厚厚的舊棉被,方便我坐爐子跟前烤火的。
我的牀肯定不能讓他睡,那就只能放地上了。
爲了防止被他身上的污漬血水弄髒,我將棉被收起來,再把他的頭盔摘了,將他拖放到紙殼上。
然後去找來醫藥箱和剪刀。
我先把他身上又溼又髒的衣服扒得只剩條內褲,一通檢查後,外傷只有左腿像是骨折了,內傷……不知道有沒有?
唉,死馬當活馬醫吧,救不回也不能怪我。
我弄熱水先給他身上擦洗乾淨,再將那牀棉被蓋在他身上,然後,我拿出醫用酒精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酒精一倒上去,昏迷中的他「啊」一聲叫,身子猛的痙攣起來,我飛快的撲過去拼命按住他,才使得這丫沒一腳踹翻我的壁爐。
他臉色煞白,眼睛微微睜開,「你……你是……」
我一巴掌拍在他好的那條腿上,「我是你家祖墳着火修出來的大冤種,我現在給你治傷口,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蹬踹翻了我的壁爐,我就把你扔出去凍死。」
不知是不是被我震懾到,他居然真就不動了。
包紮傷口這種事,我其實是很有經驗的,嘁哩喀喳的開始操作,酒精清洗完傷口用雙氧水,雙氧水用完上碘伏,塗上雲南白藥軟膏,貼上無菌貼。
然後,我找了兩塊裝修沒用完的木板條擦乾淨,將他傷腿一捆。
好傢伙,這給我累的啊。
我一邊忙活一邊罵罵咧咧,誰能想到都末日低溫不知道還能活幾天了,我居然還得伺候人,費我的藥不說,後面還得喫我的飯。
你給錢了嗎?
等我忙完一回頭,好傢伙,人家又閉上眼沒聲息了。
得,我認命。
-11-
他睡到下午,才醒來。
眼睛睜開的瞬間,他就試圖躍起,但很快,被我捆好的傷腿讓他認清了現實。
再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被人扒光了。
他一把揪回被子,眼裏瞬間迸出絲煞氣,但虛軟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怎……怎麼回……事?」
我坐在邊上看書,邊對盆裏那堆髒兮兮的衣服指了指。
那衣服上血跡加雪水污漬,我擦地的抹布都比它乾淨。
他對着那盆衣服瞪了半天,纔像是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是……是你救了我?」
我擺擺手,「嗯,但不用謝,回頭把醫藥費付了就行。」
他有點放鬆的躺了回去,看着屋頂不說話,眉頭緊蹙,像是在像什麼。
我一邊腹誹他這怕是要賴賬,一邊倒了杯水,「起來,把藥喫了。」
那腿也不知道怎麼傷的,流那麼多血,不喫藥消炎,回頭發起燒來可不得了。
他撐起身體想坐起來,撐一半發現自己光着,「嗖」的把自己塞回了被子裏,一臉窘的看着我。
那張本來就不白的臉,變得更黑了。
我嘆口氣,將我的珊瑚絨浴袍遞給他穿上,他這才起身接過藥喫了,低聲說謝謝。
然後問我,他的對講機在哪裏?
對講機?
什麼對講機?
我將他那堆衣服一頓扒拉,找出個黑不溜秋的玩意兒來丟給他,「是這個?」
他點頭,將那玩意兒一陣搗鼓,就聽那裏面在一陣刺啦刺啦的雜音後,傳出呼喊聲,「2581 程修,2581 程修ťū́₃請回話。」
「我……我是 2581 程修,」他虛軟的應答着。
對面靜了一靜,隨即一陣歡呼傳來,「2581,你還活着?你在哪裏?請彙報你的位置。」
「我在……」他抬頭看向我,顯然是要問這什麼地方?
我正豎着耳朵留意着他的動靜,纔要回答,那對講機裏突然刺啦一聲尖銳刺響,然後沒聲兒了。
「喂,喂喂,隊長,隊長,」程修使勁的拍着那對講機,卻沒有任何反應。
在這空擋,我悄悄將藏在身後的斧頭推進了牀底下,又把藏在口袋裏的安眠藥和美工刀都不動聲色的放回抽屜裏。
看這架勢,他應該真的是軍人。
嘿,那就不怕了。
「別拍了,」我遞過手機,「你給他打電話吧。」
電話打通,我這才弄明白,原來他是空軍救援隊的,駕駛直升機運送物資回程時,因爲天氣太冷導致直升機出現故障墜毀,而他也趕在飛機墜毀前的那一剎跳出機艙,賭的是積雪深厚,不會摔死。
他賭對了,不但沒摔死,居然還被人救了。
他的隊長在問清他傷情後,讓他把電話給了我,然後給我提了個很不見外的請求:鑑於他傷情不嚴重以及實在抽不出人來接他,所以決定將他留在我這裏養傷,他們會給我送物資和錢。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真叫個不客氣啊。
我毫不猶豫一口答應。
開玩笑,我一個人待著也孤單啊,有個軍人貼身保護我多好。
-12-
有了軍人這層濾鏡,程修接下來的待遇有了質的改變。
換藥,我像考古學家修補文物那樣的小心翼翼;
做飯,我將焯水後凍起來自己捨不得喫的菠菜青菜毫不吝嗇的拿出來給他做雞湯麪雞湯飯雞湯米線……
其他都好說,就晚上睡覺,讓我有點糾結。
男女有別,只能有人打地鋪,他是傷員,我只能讓他睡牀,可我睡地上……腰又疼。
然後一覺醒來,我就發現,我回到了牀上,他到了地上;
第二天夜裏眼一睜,我回到牀上,他到了地上;
第三天夜裏眼一睜,我回到牀上,他到了地上;
第四天晚上,我直接躺在了牀上。
他一愣,「你這是……」
我掃了眼他的腿,「怕你搬的累,我自己上來了。」
他於是就要去地上,被我攔住,我假裝兇狠的瞪他,「請尊重我辛勤看護的勞動成果。」
將兩牀薄一點的被子並排放了兩個被窩筒,再將厚厚的被子橫鋪在上面,一拍他的枕頭,兇巴巴命令,「睡覺。」
他直挺挺的睡下了;
我美滋滋的躺下了。
酷冷帥的飛行員耶嘿嘿嘿,想到之前扒衣服時看到的八塊腹肌,激動的淚水瞬間從嘴角流了下來……
但帥哥在側的滋味好是好,卻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我不能再肆意的虐我那些「好」鄰居們了。
這兩天,白蓮花和綠茶婊發瘋的找我,甚至開始踹我的門,但因爲忙着照顧程修,我都沒顧得上她們。
第四天,電來了。
我把程修抹布般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就着洗衣機呼啦啦的聲音,點開了對面小區的監控。
大雪這兩天時急時緩時停的,終於埋過了十樓。
住底層的鄰居們徹底坐不住了,他們決定將高樓層消防通道處的窗戶玻璃砸了,給樓裏增加氧氣。
但高樓層的住戶不答應。
我記得前世的這一天,樓裏鄰居們開始了第一次羣毆,低層住戶贏。
當時我還覺得他們笨,天這麼冷,所有人都窩在家裏不出門,悄不聲的上去砸了不就完了嗎?
至於大張旗鼓然後打一架?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要的不只是砸玻璃,更是藉此在宣泄着內心的驚恐和絕望。
千年罕見的大雪沒有停的跡象,天氣越來越冷,食物匱乏,政府救援遲遲不見……是個人都會崩潰。
-13-
監控中,和前世一樣,轟轟烈烈的一場爭鬧後,十五樓以上的消防通道玻璃全被砸了。
低層住戶勝。
但也將高層住戶和底層住戶變成了兩個對立派,業主羣裏,他們開始互相攻擊對罵,甚至還要約架。
這時,突然有人嚷了一聲,「你們煩不煩?喫飽撐的纔打架呢,你們都喫飽了嗎?」
所有人都開始沉默。
暴雪紛飛二十天了,很多人家的食物已經到了極限了。
我知道,他們快要搶物資了。
前世的兩天後,我天真的打開了門;
前世的十天後,他們將飢餓的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特別想知道,這一世,誰會代替我的命運,成爲他們屠刀下的羔羊?
因爲來電熱水器可以用,程修洗了個澡,頭髮溼噠噠的貼在腦門上,原本冷硬的線條居然因此變得有點柔軟。
他用毛巾擦着頭髮,問我在笑什麼?
我嘎的收起笑,只說我是看了個網絡無聊笑話。
衣服脫好水,我給掛在了房間裏,考慮到冰雪天氣裏衣服不好乾,我特意在房間裏卡了一根杆子,正對着空調出風口。
有電,我就不燒壁爐了。
今天的飯菜豐盛一點,有紅燒魚,青椒炒毛豆,西紅柿雞蛋湯,外加一份涼拌萵筍乾。
不得不說,之前爲疫情囤菜做的功夫真沒白忙,西紅柿和青椒毛豆米等都是冷凍保存的,萵筍乾則是乾菜,泡開後焯水灑點鹽,倒上生抽和醋,再淋上點香油,那叫個美味。
我將一大碗米飯端給程修,忍不住問,「你隊長說送物資來的呢?」
程修臉就紅了,端着碗飯喫也不是,不喫也不是。
我忙擺手,「沒事沒事,暫時不送也沒事,你以後別耍賴就行。」
他對着堆到冒尖的米飯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放心,我不會耍賴的。」
我邊將這三菜一湯拍照,一邊點頭,「嗯,我信你。」
-14-
喫完飯,洗完碗,程修從我書架上找了本書去看,我用煮茶器煮上八寶花茶,就躺到沙發上,戴上耳機點開手機。
對面小區裏的氣氛已經到了白熱化,高低層住戶之間對立氣氛已達到了頂點。
可憐前世我遲鈍的以爲這就是場反常的自然災害而已,不缺喫喝的我兩耳不聞窗外事,天天窩在家裏看小說追劇。
渾不知外面形勢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現在看着那邊的監控,我才發現,已經有人試圖搶物資了。
白蓮花和綠茶婊已經被人盯上,監控中,時不時的有人徘徊窺視,這個人我認識,就是住六樓東戶的那個男人。
白蓮花和綠茶婊好像也察覺到了,每次那男人走沒一會兒,她倆就打開門探頭探腦,神情驚恐緊張。
我回想着前世種種,有點疑惑,當年綠茶婊和白蓮花在羣裏對這個男人跪舔的很,也是他們仨一唱一和的道德綁架我分享食物的。
這一世,怎麼好像有點不一樣?
但隨即,綠茶婊和白蓮花就同時開始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我沒接電話,倒回了信息,說我凍得生病了,嗓子啞說不出話,問她們有什麼事?
我以爲她們是因爲六樓那男人而害怕所以纔來找我,卻沒想到,她倆對那男子的事居然一字未提,只是問我要喫的,並問我爲何屢次讓她們喫閉門羹。
我發了幾個問號,就不再回復。
正想着丟開這件事找個劇來看,不想羣裏突然熱鬧了起來,無數人個艾特轟炸着我。
我點開一看,是綠茶婊和白蓮花,正在羣裏跟人說,我家有喫的。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倆的茶言茶語,許久,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然後,便是譏諷我的天真。
重生後,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這一世她們還沒害我呢,這一世她們也不一定就害我,我卻不問青紅皁白直接弄死了她們,是不是不應該?
我掙扎着搖擺着,卻到底還是決定先靜下心來看一看,看她倆在這一世是否會有改變。
但可惜,一切都只是我的美好願望。
我往羣裏發出一個十分詫異的表情,又打出一串問號。
唐朵見我冒頭,十分激動,「苗苗,你出來了啊,快快快,大家都等着你救命呢。」
這句話和前世說得一模一樣,而前世的我,大傻子一樣的哈哈笑着說好啊好啊,然後打開了門……
想到前世,我心裏刺痛,指尖又打出去了兩個問號。
下一瞬,莫茜也出來幫腔,「苗苗,我知道你家有喫的,快幫幫大家吧,別那麼自私一個人喫獨食。」
我對着這句「喫獨食」默默看了幾秒,然後,冷笑着打出一句,「我家確實有很多喫的。」
「不但如此,還有木柴和壁爐。」
「我很願意幫助大家。」
說完,我將這幾天拍的爐火和美食,全都發了出去。
羣裏瞬間歡欣鼓舞,不要錢的好話鋪天蓋地的向我砸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讓我分享物資。
唐朵和莫茜也得意洋洋的向鄰居邀功,表示如果不是她倆跟我的交情,我纔不會這麼大方。
於是鄰居們又向她好一通感謝。
但這個時候,我又緩緩發出一句:「可惜,雖然我很願意幫助大家,但是,我不住在你們那邊了啊。」
羣裏瞬間寂靜。
唐朵問我什麼意思?
我笑着回,「我搬家了啊,我現在住在別的地方,咦,我沒告訴你嗎?」
唐朵和莫茜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被我按掉。
她倆終於撕下了僞裝,在羣裏對我破口大罵,「你騙人,從來沒見你什麼時候搬家過,你分明就是不想分享物資給大家,方苗苗,你太自私了。」
「就是,你只是想喫獨食罷了,方苗苗,真沒想到你是這麼不要臉的人。」
「對,大家都餓着肚子,你好意思一個人獨佔物資嗎?你怎麼喫得下去的啊?」
「……」
在她倆的引領下,衆人都怒了,紛紛指責辱罵我,剛剛有多熱情親切;現在就有多咬牙切齒。
我發出個委屈的表情,道,「這樣吧,我家門鎖是電子密碼鎖,我可以遙控開門讓你們進去看。」
立刻就有人應聲,說就要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謊騙人。
饒是我早就知道他們的嘴臉,再次面對他們的無恥時,我也依舊氣得手抖。
我咬一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點開監控,看着他們都到了門口,我遙控着電子鎖開了門。
衆人一窩峯的湧了進去,而屋內,空空如也。
別說喫的了,就連厚衣被都沒一件。
大家失望而退。
唐朵和莫茜問我什麼時候搬的家,問我現在哪裏?
我反問她們,「我什麼時候搬家?我現在哪裏?憑什麼都要告訴你們?你們是我的什麼人?」
然後我又說了一句,「不對啊,你倆讓我分享物資,你們自己那麼多喫的爲什麼不拿出來?」
羣裏瞬間又炸開了,這一次,他們把槍口對向了莫茜和唐朵,「啥?你們家有喫的?」
二人頓時慌了,「方苗苗你胡說什麼?我們哪裏有喫的?」
「你家怎會沒喫的?」我發出詫異的表情,「前兩天我才陪你們去買的。」
然後,我艾特了二樓那位洗車業主,和住在唐朵莫茜家對門的那位寶媽,並甩了幾張照片,全是那日採買物資時拍的。
那位寶媽立刻出聲,「對,我看見的,好幾大寶,還給了我家孩子巧克力。」
隨即,二樓業主也出來做了證明。
之後,便是那羣聊天大媽們的家人出來Ṭű⁷發聲,「對,我家老太太看見了,三個女生提了好多東西。」
「……」
我一句一句將白蓮花和綠茶婊之前用來道德綁架我的話扔了回去,「大家都等你們救命呢。」
「你倆咋這麼自私啊,明明自己家有喫的,卻跟我要。」
「大家都快餓死了,你倆喫獨食好意思嗎?」
「……」
不得不說,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感覺,真爽。
唐朵和莫茜各種辯解,說那些物品大部分都是我的,她們只有一點生活用品,但隨即對門寶媽就出來說,她是親眼看見那些東西都進了唐朵和莫茜的家裏,而我是空手走的。
她倆又辯解說我是晚上去拿的。
於是我直接艾特了住一樓的業主,那家女主人就是物業的樓管員,電梯監控連在她家電腦上,我還是偶然聽說的。
她也很給力,問清楚時間後,直接調出了晚上的電梯監控,監控中,我揹着小坤包,手裏拎着個白色的袋子,袋子上依稀還能看到絕味鴨脖的字樣,從唐朵家那層出去,過了一會兒,我兩手空空,只揹着小坤包回到電梯裏。
我十分委屈的跟大家說,那天晚上,我給她們買了鴨脖子,我真心待她們,她們卻讓我背鍋。
之前我刻意維護接近過的人便都義憤填膺的跳出來幫我說話,罵她二人不要臉。
對食物的渴望;被愚弄的憤怒,讓衆人對唐朵和莫茜的惡意達到了頂點。
看着唐朵和莫茜一遍遍的辯解,我將一句「不信你們也去她家搜」到底刪掉了。
我已經以其人之道將她倆推了出去,但我終究做不到像她們那樣,徹底變成惡魔。
我要報仇,但我到底做不到太絕。
接下來的一切,就看她倆的運氣了。
我又裝作無意的替大家可惜,沒有在超市打折那天都去購物,不像我對門那家買了好多東西,好多喫的。
衆人的立刻抓住了重點:那家也有很多喫的。
-15-
監控中,六樓那業主出了門,到了唐朵和莫茜的門口開始踹門,而我家對門也圍上了人……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就眼前來說,我很滿意。
退出監控,關掉微信,我一抬頭,就見程修正看着我,眉眼犀利洞透,似能看穿我的內心。
我心下一緊,「怎……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問。
我搖頭,「沒……沒啊。」
他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便繼續看書。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罵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他能知道啥?
因爲心情好,晚飯我做了酸菜魚火鍋。
將解凍的魚撿魚肉豐厚的地方全割下來,又將魚頭魚骨剁成塊,炒鍋燒熱放油,下薑片、蒜瓣和蔥段下鍋炒香,再將一包泡過的酸菜擠乾淨水丟進去翻炒,然後加進開水,將魚頭和魚骨丟進去,又將蘿蔔切了點丟進去,大火燒開後,改小火慢燉。
接下來,我將魚肉剔掉長刺,用鋒利的陶瓷刀片成魚片,放雞精,生抽,胡椒粉,一點點鹽,醋,蠔油,生粉,抓攪醃製。
粉條、海帶、香菇……等都用開水泡上,新鮮的蔬菜不多了,我切了點大白菜。
不多時酸菜鍋中傳出了香味,我將鍋端了放到壁爐上,再將各色菜都端過來,然後我則開了罐可樂,開喫。
程修吸了吸鼻子,深深看我一眼,「你手藝不錯。」
「那是,」我有點驕傲的喝了口可樂,見他目光看過來,我一把捂住可樂,兇巴巴道,「你傷還沒好,你不能喝。」
爲了他的傷,無辣不歡的我,火鍋裏連辣椒都沒放。
要說身體強壯的人就是佔便宜,他腿上那麼大的傷口,居然僅靠我的消炎藥和碘伏雲南白藥膏,居然就好得差不多了。
昨天換藥時我看了一下,都不腫了。
他有些悻悻的收回目光,將魚片丟進去涮,魚片很能,不過滾了一滾,就可以喫了。
我則只挑蘿蔔喫,水嫩的蘿蔔已經燉爛了,吸收了湯汁裏的精華,變得鮮香軟爛,香得我恨不能連舌頭都吞了下去。
我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了朋友圈,「大雪天,就該配火鍋。」
老規矩,依舊只對那棟鄰居可見。
Ṱū́ₚ發完手機一扔,跟程修搶肉。
人多喫飯也香,不多時,我倆就連湯帶水的將一鍋酸菜魚喫得精光,就連湯,都用來泡了飯。
飯後,我抱着肚子,程修扶着我,我倆在屋子裏開始兜圈子消食,陽臺外,大雪依舊在下,皚皚白雪竟不知已埋了多少性命進去。
他看着窗外,神色凝重。
我問他,「你是在擔心你的戰友們嗎?」
這麼冷的天,政府和軍人、電力等部門,無不在爲這場雪災拼命。
他搖頭,「不光是他們,我更擔心……」他沒再說話,我卻知道他的意思,他擔心的除了他的戰友,還有受災的羣衆。
我閉一閉眼,壓下眼底的酸澀,「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們冒着生命的危險去救的。」
比如我的那些「好鄰居」們。
他回頭看我,目光堅定,「救助國民,是軍人的職責。」
「所以你們就要不分好人壞人都救嗎?」我突然激動起來,抬手指向對面小區,「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有多少無恥強盜正在搶奪別人的食物,有多少喪盡天良的人正爲了一點喫的殺人,甚至把別人活活喫掉;」
「你有沒有想過,在缺喫少喝的情況下還能支撐到被你們救的人,都是靠喫別人肉喝別人血才活下來的禽獸?」
「本該被救助的老弱都死了;好人被殺被喫了,壞人卻獲了救,這世間還有天理嗎?」
「如果善惡得不到應有的報應,還公平嗎?」
我咆哮着怒吼着,程修先是一臉震驚的看着我,繼而緊緊將我摟進懷裏,便給我擦着臉上不知何時洶湧的淚水,邊輕輕拍撫着我的背,「不要怕,我在,我在的……」
我靠在他的懷裏,不知哭了多久,等到情緒終於平靜下來,我推開他回屋。
洗臉,刷牙,上牀睡覺。
睡前,我看了眼手機,那條朋友圈給那棟樓裏造成了極大的刺激,幾乎所有人都給了我評論或者艾特,有人羨慕,有人指責我這樣的時候發這樣的照片刺激別人,太壞了。
而綠茶婊和白蓮花則是對我破口大罵,罵我不得好死。
我冷笑,我就刺激你們了,你們又能怎樣?
我給白蓮花和綠茶婊回了條信息:那就看咱們誰先死吧。
然後扔掉手機,閉上眼睡覺。
-16-
這一夜,我再次夢魘。
夢裏,依舊是那棟樓裏的魑魅魍魎們,他們哄搶着我的物資,瘋狂的割着我的肉,我哭叫,我哀求,我一遍遍的哭喊,「爸爸,爸爸救我……」
恍惚中,有一雙臂膀將我拉出那血腥包圍,我隨即跌入一個無比溫暖牢固的懷抱,有人輕輕的拍着我的後背,「不怕不怕,我在,我來了……」
我拼命的靠緊這個溫暖又安全的地方,一遍遍的喊,「不要讓他們喫我,不要……」
「不會,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
「……」
後半夜,大概是我重生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若不是睜開眼就看見懟在我腦門上的下巴和我痠疼的眼睛,我想這絕對是個非常美好的早餐。
我怔怔看着我腦門上的冒着胡茬子的下巴,後知後覺的發現……我正如八爪章魚般的死死抱着程修,腿也架在他的腿上。
牀靠着牆,他硬生生被我頂得整個人貼在牆上。
而他的胳膊……正搭在我的腰上。
我!了!個!去!
我嗷一嗓子就躥了起來,但隨即腰上一緊,我被拉了回去,再然後,我就聽到腦袋上傳來一個低沉暗鴉的嗓音:「你醒了?」
這不是霸道總裁小說裏的場景嗎?
我一時不知道是該惱怒還是該嬌羞,只能推開他的手,「那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睡成這樣的?」
他語氣裏壓着笑意,「沒事。」
想了想,他又問,「你還好嗎?」
我不解的看他,「我很好啊,怎麼了?」
他深深看我,就笑了,「沒事就好。」
我還沉浸在剛剛的羞窘中,也顧不得跟他掰扯,趕緊起牀洗漱,對着衛生間的鏡子一照,卻發現我的眼睛紅腫着。
我便了然,他該是覺得我沒睡好吧。
-17-
早飯是南瓜小米粥,煮了幾個雞蛋,又烙了幾張蔥油餅,炒了土豆絲,配着淋了香油的榨菜,十分豐盛。
照例拍照發了朋友圈。
喫完早飯,程修在我洗碗的時候做着俯臥撐,被我一頓大罵,他擦着額頭上的汗,悻悻的坐下讓我換藥。
窗外大雪又飄了起來,我已經懶得再去看外面如何了,換完藥,我找了個劇出來看。
手機上依舊是轟炸的信息,我點開唐朵和莫茜的信息看了看,都是指責我自私的。
我想了想,回覆,「我喫我自己的東西,怎麼就自私了?」
「你倆憑啥覺得我的物資就應該分給你們啊,憑你們臉皮厚嗎?」
「我以前對你們那麼好,你們就是引導着別人來覬覦我的物資?」
「真以爲四海之內皆你媽,所有人都該讓在你們?」
「……」
我把所有的怨懟憤怒全發泄完後,將她們拉黑。
然後,便是將那些還算友善的信息做了回覆,內容無一不是:很遺憾我搬家了,不然我一定會幫大家。
他們問我搬到哪了?
我嘆氣,「告訴你們也沒用,反正你們來不了。」
衆人唏噓。
-18-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程修的腿慢慢好轉,不需要我扶也能走幾步了。
但他並不覺得高興,看着窗外的雪,他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我知道他在擔心戰友和受災羣衆,便勸他既來之則安之。
他卻搖頭,說他還擔心一件事。
指着窗外,他眉頭緊鎖,「這些雪一旦全化了,就是另一場災難。」
我先一怔,隨即也跳了起來,「你是說……水患?」
他點頭,「這麼多的雪,若是全化了,將會淹死很多人。」
但他隨即安慰我,「你別怕,你住的高。」
呃!
我當初因爲怕被雪埋所以租了高層頂樓,沒想到居然還歪打正着了。
但愁歸愁,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於是我將他拽回來陪我看劇。
今天看的是一部重生劇,講述幾個主人公重生成爲檢察官、講師、學生的故事。
程修對狗血劇向來嗤之以鼻,但他這次卻居然認真的陪着我看了,然後他問我,「這世上……真的有重生嗎?」
我心裏一緊,琢磨了一下詞語後,點頭說,「也許有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道,「如果命運給機會讓人重新活一次,人就不該再拘泥沉陷在上一世的仇恨裏,應該朝前看。」
這話像根刺,一下子扎進了我的心裏,我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被人陷害重生的人,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卻要該當那些傷害沒有發生過?」
「這是缺心眼兒吧。」
他搖頭,「也不是,讓法律去懲罰他們。」
我沒接他的話,卻毫不客氣的冷哼。
我算是看透他了,他是個軍人,以保護國家人民爲已任,他是律法的擁護者,他覺得一切仇怨都應該由律法去審判去懲處。
他根本不能接受我以自己的方法以牙還牙,以命償命。
我跟他說不着。
-19-
通過監控和羣裏的信息,我知道了唐朵和莫茜家的房門被踹開;我家對門的物資也沒保住。
唐朵和莫茜屋子裏只剩了幾包方便麪,被一掃而空,唐朵和莫茜欲阻攔,被六樓那男子狠狠幾個耳光扇倒在地上。
相比於唐朵和莫茜兩個女孩子,我對門那戶人家顯然兇悍很多,那男子用菜刀連砍了三個人。
但也正因此,他激起了衆人骨子裏戾氣,被人用鐵棍一棍子砸在腦袋上,當場斃命。
我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是他先死。
只是相比於我上一世的慘烈,他死的太輕鬆太便宜了。
這一場掠奪是嗜血搶劫的開始,身強力壯的男子們先搶奪弱小者的食物,弱小者們被搶完後,又彼此互相砍殺。
場景血腥殘忍,看得我幾次欲嘔。
唐朵和莫茜倒沒死,不但沒死,她倆還投懷送抱,做了六樓那男業主的情人,只爲在這末世苟活下去。
只是她倆做的隱祕,沒幾個人知道罷了。
可是這些都瞞不過我,監控中,二人跟那一臉猥瑣的男業主摟摟抱抱,沒有半點羞辱的感覺。
呵呵,我就知道她倆會這樣。
於是我就將之前刻意籠絡的那些寶媽們拉了個羣,狠狠的替唐朵二人宣傳了一下,讓大家看好自己的老公。
又悄悄將她倆和那男業主摟摟抱抱的視頻截圖,發給了其他男人。
男人們都高興了;
女人們都憤怒了;
我隔着手機,如看一場大戲。
但我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20-
當次序不再被法律和道德約束的時候,人性的醜惡被無限度的暴漲。
大概是因爲長得漂亮以及無底線,唐朵和莫茜在男人間如魚得水,而那些遭遇丈夫出軌背叛的寶媽們卻因爲針對唐朵和莫茜,被自己的丈夫毆打。
甚至有個寶媽因爲撞破丈夫和莫茜的「好事」而被趕出家門,在莫茜的得意洋洋中,活活凍死。
有人報警,但警察根本過不去。
羣裏,幾個女業主絕望的詛咒着唐朵和莫茜。
可下一秒,她們就因爲唐朵和莫茜的告狀,而遭受了自己丈夫最殘忍的虐打。
看着羣裏的視頻和照片,我目瞪口呆。
我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唐朵和莫茜在利益和生存面前,徹底的放棄了做人的底線。
太可怕了。
沒有了法律約束的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我關閉了那邊的監控不敢看,也不再往朋友圈裏發食物照片。
我知道即便沒有我做推手,這一幕也遲早會上演,那些人的死,並不能算到我的頭上。
可是這一刻,我心裏依舊不好受。
-21-
我開始做鴕鳥,每天除了做飯和搞衛生,就是看劇,或者跟程修打牌下棋。
自從那日在他懷中醒來後,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奇蹟的出現在他的懷裏,而他看着我,一臉無奈。
嘿,難怪這幾天越睡越暖和呢。
一開始我還很羞窘,但幾天後,我就理直氣壯了,你喫我的喝我的,給我做個恆溫取暖器怎麼了?
再睡覺時,我省略了睡着後再鑽他被窩的過程,直接將我冰涼的腳伸了過去,毫不客氣的靠在他的腿上。
小樣兒,不信你給我踢回來。
每每此時,他都是身體僵硬如木樁子,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將我的腳劃拉到他腿下壓着。
呼,真暖和啊!
狗急了跳牆,人急了拼命。
莫茜死了。
那幾個寶媽不堪受辱,假意屈服奉承,卻趁狗男女不備時,將她和廝混的六樓男業主一刀割喉。
唐朵則被毀了容,對她下手的寶媽手顫,刀子劃在了她的臉上,渣男卻掙脫了,並反手欲制住自己老婆,那寶媽眼見殺不了唐朵,憤怒之下,將刀子一頓亂劃,唐朵的臉上,身上都血肉模糊,她抱住臉滿地哀嚎……
我是恨她倆的,可她們落得這樣的下場,我卻沒覺得有多開心。
這個世界失去了約束,有多少地方多少人,都正在上演着同樣的悲劇呢?
那棟樓裏的鄰居們有該死的,卻也有無辜的啊,比如那幾個可愛的小朋友。
此刻,他們的父母正拼盡全力的在保護他們,可面對着那些狼一樣的禽獸,這些年輕的父母力量都有限啊。
「嗡——」
正難受,手機忽然震動,我一看,是程修隊長的號碼。
程修接了電話後,告訴我,他隊長明天會讓戰友駕駛直升機來給我們送物資。
「物資?」我騰的坐直身子,「是……喫的嗎?」
程修點頭,「還有藥品。」
我一把抓住他,「程修,能不能——」
下面的話卡在喉嚨裏,我一時竟擠不出口。
他幽暗的深眸定定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想說……能不能把這些物資,給你之前那小區的鄰居們?」
「你怎麼知道?」大喫一驚。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眼神慢慢變得溫柔,「苗苗,你知不知道,你會說夢話。」
我會說夢話?
我想起來那次夢魘,以及夢魘中那雙堅硬的臂膀,和那溫暖的胸膛。
還有那個聲音對我說,「不要怕,他在。」
「所以,你全都知道了?」我慢慢挺直了腰板,語氣也變得冷漠疏離。
「是,我都知道了,」他點頭,並不掩飾,「並且,在你睡着後,我還看過你的手機。」
他解釋,他並不是故意要窺視我的隱私,是我睡着後,他隊長給他打電話,所以他纔拿過了我的手機,沒想到卻因此發現了有人鋪天蓋地的在罵我。
「那你現在打算怎樣?要將我送上法庭嗎?」我很憤怒,我也這樣做了,我撲過去,揪着他的衣領子將他拽出了被窩,「你滾,你現在就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身上穿的是小熊圖案的珊瑚絨睡衣,本是我下單時錯買的男款,因爲懶得退就留下了,沒想到歪打正着,給他穿正好。
他點點頭,「我明天就走。」
「什、什麼?」如同一個炸雷在我頭頂轟然炸響,我瞬間呆住,「你……要走?」
「是,隊長知道我傷好了,明天來送物資時,會接我歸隊。」
我分明還沒什麼反應,身子就一軟,跌坐在地上,「你居然……要走了。」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通體冰涼。
我這才發現,這些天,我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我更不知何時,對他產生了依賴。
我沉浸在有他的陪伴中,我習慣了每天晚上那個熱騰騰的懷抱。
我竟然一次都沒有想過,他傷好後,是要走的。
他將我抱到沙發上,拿毯子緊緊裹住我,然後,他突然紅了臉,期期艾艾的問我,「你……你是不是……不想我走?」
我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卻氣呼呼別過ẗŭ³臉,「纔不是。」
他沉默。
我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回應,忍不住回頭,就見他眼裏慢慢都是懊喪和失落,我的心瞬間軟了,想了想,我問,「那……如果我不想你走,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他眼裏先是一亮,隨即又暗沉下來,臉上浮起歉疚,他輕輕搖頭,「不行,我是軍人,我有我的職責!」
我才升起的一點希望砰的破碎。
-22-
這一晚,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程修伸出手,笨拙的拍着我,哄小孩似的試圖把我哄睡。
反而把我拍得更清醒了。
我想了想,索性坐了起來,跟程修說,「要不,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我將前世的噩夢一點一點的剖開給他知道。
我告訴他,我很慫,我不敢直接報仇,我能做的就是讓害過我的人也如上一世我那般,因擁有物資而被人戕害。
我還告訴他,如果這一世,唐朵ƭû₎和莫茜沒有像前世那樣惡意將別人的目光引到我身上,我也不會有接下來的動作的。
甚至,我還在那邊房間的櫥櫃夾層裏藏了點喫的,若她倆這一世沒有想要害我,我便會將那些食物給她們的。
我說了很多很多,程修擁着我,全程都默默聽着,從頭到尾沒有因爲我所說的事太過荒誕而有疑議。
等我打着哭嗝終於說完後,他邊給我擦眼淚,邊感嘆,「難怪你會囤了這麼多物資。」
他告訴我,他其實早就懷疑了,因爲正常來說,不可能會有人會針對性的囤如此多的物資。
但他又看得出我不是壞人,所以他才選擇了先觀察。
之後,便是我的夢魘,和我手機裏藏着的那些祕密。
但是,重生實在荒謬,他實在不敢信,所以纔會借那部劇問了我那些話。
他說,我的遭遇令他心疼,所以,不管我做什麼決定,他都能理解我。
我擦擦眼淚,「唉喲,不是說要交給法律審判的嗎?」
他便有些惱的狠狠揉了下我的頭髮。
我抬頭看他,很認真的問,「程修,那……你還會回來找我嗎?」
他垂下眼,「你想要我回來嗎?」
我使勁點頭,「要!」
他便笑了,手臂一帶將我抱緊,隨即狠狠吻下,脣齒間呢喃出一句,「等我。」
-23-
第二天下午,直升機如約而至,懸停在對面小區的樓頂,扔下了一堆物資。
對面小區不大,就四棟樓,每棟樓頂都有。
而我在昨天就已經在羣裏提醒:明天會有軍方來送物資,你們趕緊想辦法去將樓頂的雪鏟開。
衆人將信將疑。
我:愛信不信。
直升機到達後,那小區裏歡呼一片,我住的那棟樓裏的人有拿鍋鏟的;有拿鍋盆的……蜂擁往樓頂跑。
直升機上的喇叭裏傳出警告:不許哄搶,不許武力爭奪,否則沒有下次。
「政府沒有放棄你們,氣象臺已經預測到,接下來的雪會逐漸減少,大家要有信心。」
「……」
程修看着迷彩服上被我縫成花臉的補丁,忍不住的笑,見我要惱,立刻補救,「你補得很好。」
我撅着嘴,將夾着我照片的密封袋放到他口袋裏,一臉兇的警告,「你要是敢受傷、敢不回來,我就立刻找別的男朋友。」
他點頭,「不敢,我肯定回來。」
「一根寒毛都不許少。」
「嗯,一根寒毛不少。」
「有空就給我打電話,發信息也行。」
「會的,你想我也給我留言,我空了就會看到,」他在我額頭輕輕一吻。
「你要想我。」
「嗯,時時刻刻都會想,」他連連點頭。
「……」
直升機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我們頭頂上。
程修緊緊抱了抱我,在我脣上狠狠一吻,「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我狠狠點頭,拼命壓下眼眶裏的酸澀,看着他打開門,進了露臺。
直升機上垂下了繩梯,程修回頭深深看我一眼,攀着繩梯上了飛機,用口型向我說了句「等我。」
我重重點頭,微笑擺手。
去吧,我的英雄!
-24-
這場大雪一直到第二年三月,纔算徹底停了。
但幸運的是:雪化得並不快,所以讓人們有了足夠的時間疏通下水管道和河渠,讓雪水可以有序的排除分散。
等到大雪全部融化,已是盛夏。
在這場災難中,死了太多的人,卻也帶給人類許多思考,所有人都意識到,保護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保護環境,絕不能是個空口號。
程修在這期間回來過兩次,第一次陪了我一天,第二次陪了我三天,我很滿足。
第一次回來時,他帶回他所有的家當,跟我說,有媳婦兒了,他的所有一切就該都交給媳婦兒保管。
我當時又好氣又好笑,都還沒見家長沒領證,誰是他媳婦兒。
沒想到他當場打通他母親的視頻,視頻那頭,他母親和善雍容,直接讓我叫媽,當場鬧我個大紅臉。
災情解除的第二個月,程修第三次回來了,進門拉着我就跑。
那是我災後第一次出門,時隔將近一年,我其實是有點怕的。
但程修告訴我:「別怕,一切有他。Ṱŭₔ」
於是我便不怕了。
然後我就發現,他居然是將我帶來了民政局。
直到紅本本拿到了手裏,我都還一臉懵逼。
程修讓我用他卡里的所有積蓄,買下了這棟複式房,他說,這是我們相遇相愛的地方,他希望我們以後可以一直住在這裏。
房東家同樣在這次雪災中損失慘重,見我們要買下這套房子,連猶豫都沒有,一口就答應了。
再然後,程修依舊很忙,而我則裝修,搬家,籌辦婚禮……
充滿希望的生活忙碌又充實。
-25-
再見到唐朵,是三年後了。
程修陪我去孕檢,在醫院的門口,一個髒兮兮的女人問我們身邊的人要手裏的飲料瓶。
那人嫌惡的攆她,「去去去,髒死了,滾遠點。」
她踉蹌着後退,然後,她看到了我,「方苗苗。」
我喫驚的看着眼前這個滿臉傷痕的女人,「你是……?」
她瞪着我,滿眼的憤恨陰毒,「方苗苗,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她瘋狂的向我衝了過來,「賤人,去死吧。」
程修一把將我護在身後,飛起一腳將她踹飛,醫院門口的保安衝了過來,將她按住並報警。
她破口大罵,道若不是我引導別人她和莫茜有物資,那些人就不會找上她們,她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唐朵。
我無聲嘆氣,明明,在那之前,已經有人盯上了她們;
明明,是她們先把我推出去的。
我只是用她的方式對待她而已,她怎麼就不樂意了呢?
待警方將唐朵帶走後,程修邊扶着我進醫院,邊告訴我,唐朵雖然活了下來,但因爲毀了容,再無人願意搭理她。
她去找工作,也因爲面容被毀而處處被拒,就連去飯店洗碗、去掃馬路都沒人要,怕嚇着人。
最後,她只能靠撿廢品飲料瓶,勉強過活。
而她將這一切,全部歸咎於我,她已經去之前那小區裏找過我好幾次了。
因爲怕我擔心,所以他一直沒將這件事告訴我。
我這才明白,爲什麼他強硬的讓我將套房子賣掉了。
我既驚訝又感動,他明明那麼忙,卻居然還能分出心來將我護得滴水不漏,他這麼做到的?
「老公,謝謝你!」
我撲進他的懷裏哇哇大哭,可心裏卻十分滿足。
幾年前那個風雪夜晚,他對夢魘中的我說,「不要怕,有他在。」
然後,他真的做到了。
有他在,我真的什麼都不用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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