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扛走

我看上了我們小區超市的老闆。
潛伏多日，終於等到時機。
這天，他在超市門口掛了個牌子：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可以帶走超市裏的一樣東西。
我樂了，進去就把老闆扛回了家。
後來，我扶着腰，顫顫巍巍地抖着兩條腿下牀，嘴裏罵罵咧咧：「長得那麼漂亮，做起事來這麼猛，我要離開！！！」
被人攔腰抱住：「哥，明明是你想要的。」
你放屁！我尋思你是下面那個呢！

-1-
幹我們這行受傷是常有的。
比如現在。
對方幫派的人下陰手捅了我一刀。
沒傷到要害，就是劃破了點皮，看着嚇人罷了。
想抽根菸，摸遍了褲兜，都沒找到。
拐進巷子裏時，被人堵了，一下把我摁在了牆上。
我下意識地出拳，卻在看到對方的臉的時候頓了下。
好他媽牛逼的一張臉。
雖然留着長髮，但一看就是個男人。
長得跟個天仙兒似的。
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嘴皮子看起來也很軟的樣子，想親。
我問他：「你誰？」
天仙兒抬眼看了看我：「宋寧。」
聲音也這麼好聽，跟那兒什麼黑白的箱子發出的聲音一樣。
這個點，在這個隱祕的角落，難不成……？
「你是……那個嗎？」
「賣」字到嘴邊，覺得實在不太文雅，雖然我本身就是個文盲，但還是沒能對着這張臉說出這個字。
宋寧點點頭：「嗯。」
長長的睫毛眨呀眨，像蝴蝶一樣。
吐出的話卻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要上你。」
？？？
不是，這話該我說啊？
而且，你看我們倆這容貌，我也不該在下啊？
見我沒理他，宋寧紅着眼又說了一遍：「阿易，我說我要上你。」
跟條狗一樣咬上我的脣，酒味撲面而來。
尼瑪的醉鬼一個，不知道把我當成誰了。
有點生氣的。
但是吧，死小子的嘴巴軟軟的，跟一前少爺賞我的酒心巧克力一樣，甜滋滋的醉人。
不親白不親。
我撬開宋寧的嘴，長驅直入。
宋寧手不安分地往我身上摸。
「哥哥，你爲什麼不愛我？」
哭得人心酸，我連忙哄：「愛你愛你，最愛你了。」
他睜着一雙含淚的眼睛看我，湊近，鼻子貼在我臉上，呼吸打在我脣上，笑道。
「果然不是我哥，我哥纔不會說這話。」
「你是誰啊？」
我冷着臉捏住他的臉：「我是你爹。」
然後拍了拍他的臉：「乖寶，你該叫我 Daddy。」

-2-
真造孽啊，這醉鬼吐我一身。
還好是遇到我這個好人了，不然就這張臉高低完蛋。
「看什麼看，我路上撿的，好心給他送酒店了。」
我迎着前臺詫異的眼光回道。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見過活雷鋒啊。
這人看着瘦瘦弱弱的，沒想到一往牀上放，還挺長的。
看樣子比我 182 的個子還高。
真氣人啊，現在年輕人到底喫什麼長大的。
「哥……哥！」宋寧抓住我的手。
「叫什麼？你爹給你脫鞋呢！」
「哥哥，我愛你……哥哥。」
嘰裏呱啦地，他媽的煩死了。
我直接一個手刀把人砍暈。
手腳麻利地把他吐髒的衣服扒下來，我就走了。
揩揩油算了，真槍實戰我可不敢。
再說了，我和那小子也撞號了。
算了算了。

-3-
前幾天我給少爺惹生氣了，他一氣一下就讓我跟着朱哥催債。
催債可不是一個輕鬆的活，明明是那些人欠了我們的錢，卻一個個跟祖宗似的。
「朱老闆，您再寬限我們幾日吧？」
Ŧű̂₂朱哥接過他遞的煙，吸了一口：「我沒寬限你嗎？老黑，我前幾日還看見你去銀行給孩子匯款呢。」
「怎麼？有錢給孩子留學，沒錢還欠我們的二十萬？」
「老ŧū́₄黑你也知道，這次我來沒什麼事，下次我們少爺親自來，那你就得少胳膊少腿的了。」
他眼神示意老黑看我。
「你看，我們少爺這次特意派人來跟着我，你今天要是不還，他就只能把你的手砍下來了。」
我心裏直翻白眼。
人倒是往前走了幾步。
「我……我還……」
老黑看了我一眼，立馬掏出張卡，遞給朱哥。
不是，ber，這對嗎？
我是長得壯了些，但也沒那麼嚇人吧？
我對着玻璃看自己的臉。
撥弄了下自己的頭髮，挺帥的呀。
「小然，多虧了你，不然這老黑還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朱哥拍了拍我的胸膛，手搭我肩膀：「別說，你這身肌肉是唬人，感覺一拳能揍死個好人啊！」
謝謝，我從不揍好人。
催債過程異常順利，順利到朱哥親自給我點了支ṭųⁱ煙，諂媚地衝我笑。
「小然，下回哥催債你還來唄。」
我看了看朱哥和他的手下，一個個瘦的要死，沒我快頭大，也沒我高。
我要是欠債人，我也拖着。
我淡淡回了句：「看少爺安排吧。」
還差最後一個欠債人。
我跟着朱哥七拐八轉進了個小區。
我抬頭。
巧了不是，幹完直接回家，路費都省了。
我也住這小區。
原來這小區還有超市呢。
剛發現。
畢竟每天我都是摸黑進小區。
朱哥一夥人直接闖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張熟悉的臉。
「宋寧，你爸欠的錢你什麼時候能還？」
宋寧今天沒散着頭髮，紮了個低馬尾，眉眼漂亮得不像話。
我深深吸了口手裏的煙，靜靜看着他。
「朱哥，我沒錢。」
他修長的手擺弄着桌子上的煙盒，淡淡開口，「這錢也不是我欠的，你們該找去宋安。」
朱哥生氣地一拍桌子，衝他吼：「老子管誰借的？這一百萬反正這週五你就得給我！」
媽的，口水都噴人臉上了。
我全程沒吱聲，只細細地盯着宋寧那張臉。
嘴巴有點腫。
我回想起昨晚脣齒相碰的觸感，嚼了幾下嘴裏的煙。
臨走時，朱哥他們還順了超市幾瓶水。
我是最後走的。
我拿了盒煙，調出收款碼：「都算我頭上吧。」
煙被一雙白的、冰涼的手抽走。
「這個尺碼太大，不適合你。」
我靠。
這他媽的套子跟煙盒長一樣。
「這個比較適合你。」
宋寧拿了小一碼的給我。
「誰說我自己用的？」
「那你和誰用？」
宋寧抓住我的手腕，冷聲問我。
臭小孩，管挺寬。
「我吹氣球不行啊？」
「哥，」宋寧手指摸着我掌心的繭問我，「如果我沒還上這筆債會怎麼樣？」
依他這個姿色。
「進會所。」
「哥，我給你上吧。」
我挑眉：「我可沒一百萬。」
宋寧有些失望，「哦」了聲沒再開口。

-4-
一百萬我還真有。
我直接轉給了朱哥。
「我替他還了。」
不是想上他，就是我恰好有一百萬。
我腦子壞了，一前的記憶都沒了。
醒來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少爺。
少爺說我叫裴然，和他姓。
我問少爺我卡里的一百萬是幹嘛的。
少爺笑着說：「阿然啊，少爺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哪能知道呢？」
可我總覺得是有用的。
買房？不是。
買車？不是。
到底幹什麼，我想到頭疼也沒想出來。
就一直擱置了。
沒想到今天腦子一熱，給人還賬了。
關鍵是我這心裏一點後悔都沒有。
朱哥一臉八卦地問我：「你認識那小子啊？」
「不認識。」
「不認識你替他還錢？」
「哦，因爲我有病。」
這幾天沒事，我就一直蹲在超市對面的樹下觀察宋寧。
爛好人。
這是我對宋寧的評價。
明明自己他媽的欠着這麼多債呢，還心軟地給別人錢。
那是真乞丐嗎？就給。
就是看他人蠢，裝的罷了。
誰不想喫免費的東西？
我就是想看看他還能有多蠢。
果不其然。
這天。
他在超市門口掛了個牌子：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可以帶走超市裏的一樣東西。
我Ṭů⁾笑了。
進去就把宋寧扛回了家。
踏媽的，老子一百萬不能白花。
我坐在牀這頭，宋寧在那頭。
我開口：「一百萬我給你還了，你給我上吧。」

-5-
話雖然那樣說，但我倆都沒有實操經驗。
洗完澡後兩個人坐在悶熱的出租屋裏面面相覷。
「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宋寧溼着頭髮，我這兒也沒有吹風機，就很自然地拿了毛巾給他擦頭。
心裏腹誹，還能因爲什麼，你長得美唄。
「因爲我有錢。」
吹牛的感覺真好啊。
手下的頭突然震動，宋寧笑出了聲：「騙人，你哪裏有錢，有錢就不會……」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我問他：「怎麼了？」
宋寧搖搖頭，低頭不說話。
我蹲下問他：「你一前認識我？」
他很緩慢地眨了眨眼，回道：「不認識。」
可他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他認識我。
「哦。」
還好我這個人什麼事都不往心裏去，不想說就不說唄。
宋寧賢惠的很……很……很個頭。
差點兒沒把我出租屋炸了。
我叼着煙從他的纖纖玉手裏接過黑黢黢的鍋：「我來吧。」
宋寧又勤快地要拖地，不知道放了多少洗潔精，我出來的時候簡直就是在地上溜冰。
我扶額嘆氣問他：「你是怎麼長大的啊？你這欠着債也過不上什麼好日子吧？」
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像出來體驗生活的少爺。
他低下頭委屈巴巴地說：「我找工作他們都不要我。」
這誰敢要啊？
「那你還好遇到我了，」我勾勾他的下巴，「不然你完蛋啦。」
「嗯，」宋寧甜甜地衝我笑，「遇見哥真好。」
「哥。」
「嗯？」我扭頭看宋寧。
「哥。」
「嗯？？」我又扭頭看宋寧。
「哥，」宋寧親了我一口，涼涼的脣落在我的臉頰，「謝謝你。」
唉呀媽。
這就是千金買一吻嗎。
「哥，你總是對我這麼好……」
宋寧頭埋進我胸裏，眼淚搞得我胸前的衣服溼噠噠的。
「有什麼好哭的？」我抓起他的臉問他。
有的人連哭都那麼好看，讓人心軟。
我給他擦臉都怕手心的繭子把他的臉蹭破了。
真好看啊。
「哥，怎麼辦啊……」
「我該怎麼辦……」
我以爲他說的是一百萬的事，我就說：「沒事，我自願贈予的，不要你還。」
「你沒事給我艹艹就行。」
宋寧突然笑了，含着淚看我：「哥，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
我婉拒了。
我大概率養不起宋寧。
才見過兩次面就花了一百萬。
要是和他在一起……我都不敢想。
算了，想想還是可以的。
於是我不知死活地問：「你一個月花多少錢？」
「哥，我不花你的錢，我能養活自己。」
哦。
我又問：「你那個超市一個月賺多少？」
宋寧尷尬地摸摸鼻子：「超市不怎麼……賺錢。」
我就知道！
天天送東西那能賺錢嗎？！
「咱兩要是在一起我一個月就只能給你五千塊錢，你願意嗎？」
我一個月工資六千，自己留一千喫飯差不多。
「我願意的，哥！」
按理說，我該在上的。
畢竟我是花錢的那個，但宋寧哭得太可憐了，我尋思讓他這一次吧。
結果第二天，我顫顫巍巍地抖着兩條腿下場，嘴裏沒忍住罵罵咧咧起來：「長得那麼漂亮，做起事來那麼猛，我要離開！」
「哥，明明昨天是你說要的……」
宋寧委委屈屈地開口。
我惱羞成怒：「閉嘴！」

-6-
宋寧技術太差，我準備買點碟片回去讓他學習學習。
剛把碟片裝兜裏，就看見門口停了輛邁巴赫。
我走到車屁股那裏看車牌。
巧了，少爺的車。
「阿然。」
我起身的時候正對上少爺笑眯眯地臉。
「在幹嗎？」
我下意識地摸摸口袋。
少爺的視線落在我的手上，問我：「什麼東西，拿出來給少爺看看？」
我不太情願地掏出來。
別看少爺一臉笑眯眯的樣子，他殺人不眨眼的。
一前他剛把我接回來的時候，動不動地就發脾氣，我沒少捱打。
記得有一次。
不知道誰給少爺送了個小男孩，長得可好了。
我沒忍住多看了幾眼，少爺就發了脾氣。
他從來沒有那麼生氣過。
我跪在地上，少爺拿着鞭子問我：「阿然，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別人長得好看一點就能把你拐走了？」
少爺氣得臉都綠了，威脅我。
「要是再讓我發現，我就把你腿打斷。」
我不知道少爺爲什麼那麼生氣。
長得好看我多看幾眼都不行嗎？
我又不會愛上他，真是的。
我抿抿嘴：「知道了。」
其實我知道，少爺也不想管我。
他剛把我接回來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他找了我很久。
因爲他欠我哥一份人情。
我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哥哥。
「那我哥呢？」我問少爺。
少爺愣了很久，回我：「死了。」
然後惡狠狠地盯着我，說：「你和你哥一樣蠢！」
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哈。
雖然少爺不想管我，但不妨礙他是一個好人。
給我喫，給我住，還給我工作。
我是個感恩的人，所以少爺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7-
少爺接過那兩張光碟，什麼都沒說，只讓我上車。
一路把我帶回了別墅。
「跟我上來，裴然。」
我進去的時候少爺已經把光盤放進電腦裏了。
「呵。」
少爺扶了扶眼鏡，抬頭看我。
「男人和男人的？」
「阿然，你想要和誰啊？」
我沒敢吱聲。
倒不是怕捱打，就是感覺現在這個氛圍不說話比較好。
像我這種嘴笨的人，說多錯多。
少爺點了支菸。
「你卡里的一百萬呢？」
少爺肯定都自己查過了，還問我。
我抿着嘴不說話。
少爺氣得扔了一堆紙過來：「跟個悶葫蘆似的，問你也不說話！」
「你別生氣，少爺。」
「我不生氣啊，你和我說，錢怎麼花了？」
「我看宋寧太可憐，就替他還上了。」
「這天下可憐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偏偏就幫他？」少爺指着我的鼻子罵，「你不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
被拆穿了。
少爺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你這個蠢貨！摔過一次的跤還踏媽地再摔一遍！」
少爺指着我的鼻子罵。
我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欺負我腦子壞了不記得了？
「少爺，我一前認識宋寧嗎？」
少爺這會兒終於消氣了，腳往桌子上一放，沒好氣地回我：「我哪兒知道？」
「哦。」
我就知道！
我緩緩地撿起地上的紙，心裏嘀咕：最討厭少爺這種說話稀裏糊塗的人了！
正走神呢，少爺冷不丁地來了句：「心裏怎麼罵我呢？」
我搖搖頭。
誰敢罵啊？
「你這幾天不準去找那個ţű̂₆宋寧，給我好好在別墅裏待著，省的你哥天天給我託夢，夢裏要把我喫了！」
少爺罵罵咧咧地起身往外走，然後突然扭頭紅着眼對我說：「你和你哥說，別讓他來煩我！」
可是，我都不記得我哥長啥樣啊？
沒過一會兒，少爺又回來了，一腳把我踹到了門口。
「滾回你自己的房間。」
哦。

-8-
頭有點痛。
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迷迷糊糊，稀裏糊塗的。
我這幾年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是遇到了宋寧以後，所有人都勸我離他遠一點。
其實有的時候，我心裏好像也有個聲音大喊大叫着讓我離他遠一點。
可我控制不住，老是想看他。
我想，也許是心控制不住。
我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晃了晃腦子。
反正也想不起來，不想了。
……
我想找少爺問問，但少爺最近好像很忙，忙着請道士驅鬼。
他非說家裏有髒東西，我剛開始不信。
可是少爺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蒼白，我也不得不信。
趁着少爺沒空管我，我溜了出去。
出租屋裏沒人，超市裏也關門了。
玻璃上貼了張轉讓啓示。
上面有電話號碼，我撥通了，聲音卻不是宋寧。
「喂，您好？」
不知爲何，那聲音熟悉地一瞬間就要勾起我深處的記憶。
我沒說話立馬掛上了。
握着手機的手一直在顫抖。
腦子一團漿糊，所有的記憶都混在一起。
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心臟像被人攥在一起，可心的疼。
宋寧，宋言……
裴然……
呵，我壓根就不叫裴然。
「哥，你回來啦！」
我抬頭看宋寧，忽然覺得很痛。
說不上來哪裏痛，都很痛，太痛了，痛得我現在不想看見他。
我沒理他，只是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說了句：「宋寧，你想要的都得到了，還來找我幹嗎？」
宋寧本來帶着笑意的臉突然僵住了，他眼睛裏滿是驚恐，握住我手腕的手冰冷且顫抖，聲音哆嗦地問我。
「哥，你……你都想起來了……」
「哥，不是那樣的……」
蒼白無力。
我轉身想聽聽宋寧能給我什麼解釋。
他的頭髮都那麼長了，我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頭髮纔剛剛到肩膀。
宋寧長得漂亮，學校裏和他告白的人也多，這本來和我沒什麼關係。
是宋寧。
他指着我，說我是他男朋友。
一後他就纏上了我。
我這個人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格外的寬容，更不要說宋寧這種好看的跟天仙兒似的人。
他可憐巴巴地說自己被那些人纏得很煩，讓我幫幫他。
於是我成了他的男朋友。
一開始我沒有什麼非分一想，我也不敢有什麼妄想。
是宋寧，他一步步地把我們的假關係做實。
宋寧想讓一個人愛上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說那個人是我了。
他勾勾手我就上鉤了。
魚兒上鉤了那就該收網了。
其實我也沒那麼恨宋寧。
我只是可惜。
可惜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辜負。
在我最上頭的時候，什麼都願意給宋寧的時候，宋寧消失了。
我到處找他，都找不到。
我只能聯繫他的舍友，問他在哪裏。
「阿寧他好像在醫院。」
他臉色變了又變，嘴邊的話出來又咽下。
「宋Ṫüₗ寧……是得什麼病了嗎？」
那時我想怪不得宋寧偷偷離開我，肯定是不想讓我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可我怎麼會呢？
我很……愛他。
是了，那一刻，我很確定是愛。
宋寧是私生子。Ṫù⁹
他媽媽把他扔到宋家就再沒出現過了。
他在宋家過的挺艱難的，宋夫人厭惡他，親身父親也不喜他。
只有宋言對他好。
可宋言對他的好是有代價的。
「宋言有尿毒症，阿寧以前給他捐過一個腎了，可是現在他們又讓阿寧給他捐另一個腎……」
「人沒有一個腎還能活，沒有兩個腎不就死了嗎……」
「阿寧不讓我和你說，說一後你找不到他就再也不會想起他了……」
怎樣才能讓那個宋寧活下來呢？
我絞盡腦汁纔想到，我有兩個，我可以捐一個給宋言。
這樣子我和宋寧都能活下去。
我還怕宋寧知道，特意讓他舍友不要告訴他，宋家那邊只知道有多出來的腎源。
宋寧逃過一劫。
宋家給我打了一百萬。
其實挺划算的，一百萬呢，我哥也能好好讀書了，
不用再打工供我上學了。
就是人倒黴的時候，傷心的事情都是一起來的。
我哥死了，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
少爺，也就是裴斯城，我哥給他打工，打着打着人沒了。
我揪着他的領子，紅着眼問他：「我哥呢？」
裴斯城低着頭不說話。
我哥是個老實人。
我們一家都是老實人。
可這世道，總是對老實人發難，就像我爸常說的，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我爸媽在我們十五歲的時候車禍去世了。
兩個人坐着村裏的三輪車回來，結果車拐進溝裏，司機沒事，爸媽頭着地，一個也沒活。
那天晚上，哥一夜沒睡，等我醒來的時候他跟我說。
「小易，你上學吧，我打工養你。」
「不要，哥不上我也不上。」
我哥低着頭，輕聲說。
「小易，你成績好你上吧，我就算上也考不上大學。」
「以後你工作了哥等着你給我買房買車娶老婆。」
……
他也就比我早出生一分鐘，哪裏算是我哥呢？
可就是那一分鐘，讓秦羽心甘情願的供我上學。
就是那一分鐘，秦羽死的時候都讓裴斯城照顧我。
可明明，我有一百萬了啊……
而且，我馬上就畢業了，到時候，我哥可以讀書，我還能送我哥出國……
怎麼會人都不在了呢？
「你騙人！」
我紅着眼衝裴斯城大喊，跪在地上求他把我哥還給我。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我哥。
我只要我哥啊……
「我要給他下葬，葬在我家地裏，不能離家太遠的，我哥會找不懂到回家的路的……」
我抱着裴斯城的腿，求他把我哥給我，他不給我。
他非說我哥沒死。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裴家別墅的時候，陽光刺眼的很。
還好不是下雨天，我哥最討厭下雨天了。
只剩我一個人了……
我再也沒有哥哥了……
明明前幾天我哥還給我發消息說要給我做紅燒肉喫。
不，不對。
我還有宋寧。
宋寧沒在醫院，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
我只能去他宿舍樓下找他。
他舍友說他一個多月沒回宿舍了，也沒上課。
可我也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能沒課的時候在宿舍樓下等他。
等着等着，人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日子總要繼續的。
如果我沒無意中聽到他和舍友的對話的話。

-9-
「寧哥，你爲什麼要騙秦易啊？」
宋寧叼着煙，睨了一眼他舍友，說道。
「我沒騙他啊，不是他自願的嗎？」
「你可真沒良心啊，宋寧，那傻大個可對你死心塌地的，我都沒提，他自己就要捐腎。」
「是啊是啊寧哥，還是你高啊。」
……
從他們的聊天中，我知道了。
宋寧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他壓根就不喜歡我，就是爲了讓我心甘情願地給宋言捐腎。
宋言是 O 型血，宋寧的血型和他不匹配。
於是他就找到了我。
以前村裏的人都管我叫傻大個，傻大個的。
我哥就會罵他們，說我弟纔不是傻大個，我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他善良，老實。
我從來沒覺得這是缺點。
做人就是要這樣，別人對你好，你就要對別人更好。
我摸了把臉，臉上全是淚。
我也不後悔。
也是有點後悔的，我不想再見到宋寧了。
他真的是一個很壞的人。
他不配得到我的愛。
宋寧沒看到躲在後面的我，我喊了他一聲：「宋寧！」
他看到我的時候瞳孔放大，臉色發白，嘴脣止不住地抖。
原來，也會害怕被我聽到嗎？
「宋寧，我等了你很久。」
宋寧有些驚慌失措，周圍的人連忙散了。
「哥，你聽我解釋……」
他比我先落淚。
我看着他，心像漏風的破窗一樣。
「宋寧，腎捐了就捐了，我不後悔，畢竟你也給了我一百萬。」
「我後悔的是遇見你。」
「宋寧，是我犯賤，我認了，你滾吧。」
感覺渾身上下都在流血，太痛了。
宋寧追上來，抱住我，眼淚一滴滴落在我脖頸：「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我給你上，你原諒我吧……」
我推開他：「不要，我覺得好惡心，宋寧。」
……

-10-
裴斯城找到我的時候，我喫了好多安眠藥。
迷迷糊糊一間我看到裴斯城和我哥一起進來的。
我哥衝過來抱住我，喊我「小易」。
我張着嗓子，像小時候那樣和哥哥撒嬌：「哥，我疼。」
我哥抱着我，我把頭靠在他胸口，聽到他說。
「都是哥不好，讓別人把小易欺負了，都是哥的錯。」
不是哥的錯。
也不是我的錯。
是宋寧，他太壞了。
「小易，沒事的，沒事的，總會過去的。」
那一後我雖然被救了回來，但精神狀態時好時壞，我總能看見我哥。
我沒瘋，先瘋的人是裴斯城。
他指着房間，抓着我的肩膀吼我：「你告訴我秦羽在哪裏啊？！」
「到底在哪裏？」
「我也想看到他，你告訴我他在哪裏？」
他愛我哥。
我哥和我說過，少爺是個很好的人，他願意爲少爺做任何事情。
裴斯城是個好人。
他找了個國外的心理醫生給我催眠，我都忘記了。
只是沒想到我會再遇到宋寧，會再自己送上門去。

-11-
「哥,你都想起來了……」
「哥，對不起……」
「哥，你聽我解釋……」
我站定，面無表情：「你說吧。」
宋寧突然沒話說了。
是了，有什麼能辯解的呢？
畢竟我收到的傷害是真真實實的。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
「宋寧，你知道嗎？我喫過整整一瓶的安眠藥，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吞到後面的時候，我的嗓子很痛，然後就是頭暈，意識模糊，嘔吐，好像有人用力捏住了我的胃，反覆擠壓，」
「好像有一團火，在灼燒我的胃和喉嚨，可是我都不覺得痛，你知道嗎？」
我看着他的眼睛，「因爲都沒有你騙我這件事情讓我覺得痛。」
宋寧張着嘴流淚，說不出一句話。
他跪在地上，攥住我的褲腳哭。
「可我後來還是被救回來了，因爲我哥不想讓我死。」
「他死一前，讓少爺照顧我，少爺給我喫藥，給我治病，我就要好了啊……」
我忽然蹲下，抬起他的臉看他：「可你又出現了。」
「是不是我真的很有趣？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宋寧拼命地搖頭：「不是的，哥，不是的，我只是想彌補。」
「我只是想彌補啊……」
我沒看他，只是突然想到那一百萬。
「你把那一百萬還給我吧。」
宋寧狠狠抖了下，仰頭看我：「哥……」
「你看啊，你還是在騙我，」我擦擦他的眼淚，「別哭了，宋寧，已經對我沒用了。」
我告訴自己，要心狠一點，不然，就會受傷。

-12-
我自己回到了別墅，少爺還沒發現我偷跑出去了。
最近少爺都不出門，天天和請來的大師一起在房間裏不知道幹些什麼。
我站在房間門口，正想敲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一股陰嗖嗖的風撲面而來，明明臥室裏面的窗緊閉。
「怎麼了？」
少爺一副被人吸乾了精氣的樣子。
「少爺，我哥的屍體呢？」
他愣了片刻，然後問我。
「你都想起來了？」
「嗯。」我點點頭。
「走吧，帶你去看你哥。」
少爺給我哥買了塊墓地，離別墅很近。
「你哥說的，他不想埋在家裏，想離我近一點，」少爺看向車窗外，聲音淡淡的，「這是他自己選的。」
我知道。
我哥說過的，他不想離開少爺。
我給我哥帶了束向日葵。
我哥說過，他最喜歡這種花了，像太陽一樣，而且還能喫瓜子。
回去的路上，少爺問我：「宋寧，你打算怎麼辦？」。
「我把一百萬要回來了，我準備出國去看看。」
「挺好的，錢要是不夠就給我打電話。」
「嗯。」

-13-
宋寧來找了我幾回，都被裴家的保鏢趕出去了。
電話，微信，我都給他拉黑了。
日子也變得平淡起來。
這世上，沒有人離開誰是活不下去的。
我現在真的覺得當初尋思的自己很傻。
只是現在偶爾會痛。
看似癒合的傷口，其實仔細觀察會發現它與其他皮膚的凹凸不平，到底是留下了痕跡。
宋寧沒再出現，倒是宋言提着東西上門拜訪。
這是我第二次見他，上一次是在醫院的病牀上。
他長得很溫和麪善，五官裏能看出和宋寧有些相似。
「秦易，我是來感謝你的。」
我面無表情：「你們秦家給過我錢了。」
總不可能只爲了這件事。
果然，下一秒他開口。
「你能去看看阿寧嗎？他，他的狀態不太好。」
宋言眼神閃躲，聲音越來越低。
「我知道這樣很無恥，我也知道都是因爲我才讓你收到了這麼多的傷害，可是……」
他滿臉痛苦心疼。
「我是一個哥哥啊，我真的不能看到阿寧那樣……」
恍惚間，宋言的臉好像和我哥的臉重合了。
我動了動脣，回了聲：「好。」
宋寧吞了一瓶安眠藥。
我去的時候他睡着了，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阿寧他有反社會人格，他總是會傷害別人，秦易，對不起啊……」
「我知道有病不能成爲他傷害你的藉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聽見我的名字時，宋寧眼皮動了動，睜開眼，虛弱地開口：「哥……對不起……」
我沒看他，只是摸摸他的頭：「阿寧，明天是你的二十五歲生日吧。」
宋寧有些不明所以：「哥……」
「如果以後遇到喜歡的人，不要這樣對他了，畢竟沒有人會想我這麼心軟的，阿寧。」
「哥……」
「我錯了哥……」
「哥！！！」
我聽到「哐當」一聲，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
就這樣吧。
這樣就很好。
（完）
宋寧視角番外：

-1-
什麼庸醫，說我有反社會人格。
笑死了，那我身邊所有人都有，除了我哥宋言。
我小時候被我媽扔到宋家，如果不是宋言我早就死了。
所以我發誓，我會爲他做任何事情，包括給他一個腎。
但可惜的是，我和宋言的血型不匹配。
我哥沒有時間了，我聯繫了醫院，找 O 型血的獻血者。
秦易。
我只看了第一頁就看到了這個名字。
我記得他，是我們學校的傻大個。
上次我看到他幫學校裏的宿管阿姨搬東西，長得很好，但渾身一股窮酸味。
我想起上次碰面，那個傻大個呆愣的目光，心裏慢慢有了計劃。

-2-
他們說我天生壞種。
我不置可否，像我們這種人做事從不後悔，更不會想後果。
於是，我手指一指，告訴別人，窮酸鬼是我男朋友。
我勾勾手，窮酸鬼就上鉤了。
秦易很蠢，在我這二十年的人生裏，我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我只是隨口一提食堂的飯不好喫，他竟然親自給我做飯。
我看着那個 Hello Kitty 的飯盒，心裏一陣嫌棄。
秦易憨憨笑了一聲：「這個很乾淨的，我在宿舍用小鍋做的。」
他滿眼期待，我勉爲其難地嚐了一口。
味道挺好的竟然。
「怎麼樣？」
我慢慢嚼，回他：「還行吧。」
「你喜歡喫我以後還給你做？」
他好像聽不懂我話語裏的冷淡，我說的是「還行」，又不是「好喫」。

-3-
秦易對我越來越好了。
我對他，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吧。
秦易竟然癡心妄想地問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啊。」
我本來打算這樣說的，但是看着秦易圓圓的眼睛，話到嘴邊換了個詞。
「我們在談戀愛啊。」
「真的嗎？我會對你好的，我以後一定掙很多很多錢養你的！」
秦易把自己賣了都養不起我。
我沒當真，畢竟男人嘛，上頭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4-
我有點不捨，但是秦易很好哄的。
他一定不會生我氣的。
最好他不願意。
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只要錢給的多，腎源好找的很。
我避了他一段時間。
我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我竟然會心疼他。
一個傻大個，窮酸鬼，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
我不敢承認。
我關了手機才發現，不和秦易聊天，我都不知道該幹什麼。
以前是怎麼度過的。
和朋友組局，喝酒。
我約了幾個朋友，喝了幾杯，完全提不起來一點興趣。
而且嘴巴也被養刁了，飯也喫不進去。
忽然就發燒了，阿姨發現我的時候都 40 度了。
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我很想秦易。
如果那傻大個在的話，估計會記得要死，忙前忙後的，什麼都要自己幹。
我給舍友打了個電話，讓他告訴秦易我生病了。

-5-
那個混蛋，說我要給宋言捐腎，還說我只有一個腎了。
秦易這個蠢貨，真的給宋言捐了。
他還洋洋得意地來我面前邀功，我氣得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吼他：「誰讓你這麼做的？」
他捂着肚子：「寧哥，不是你說的嗎？要騙他給言哥捐腎……」
「誰讓你多管閒事？」
我說着還要揍他，被攔住了。
媽的。
「你現在那麼生氣幹什麼？你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難道我不這樣做你就不會做了嗎？」
是了。
就算他不做我也會這樣做的。
醫生和我打電話說我哥等不了多久了。
我沒找到合適的腎源。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

-6-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秦易。
我也不知道秦易那天會在宿舍樓下等我。
舍友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秦易給我哥捐了腎，纔有了那段對話。
我有些煩。
我該制止的，卻不知道爲什麼會脫口而出：「我沒騙他啊，不是他自願的嗎？」
我聽到秦易的聲音了，一聲很輕的「宋寧」。
我瞳孔放大，臉色發白，嘴脣止不住地抖。
他說：「宋寧，我等了你很久。」
秦易站在那裏，臉上滿是痛意，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秦易。
我有些害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哥，你聽我解釋……」
他沒說話，看了我好久：「宋寧，腎捐了就捐了，我不後悔，畢竟你也給了我一百萬。」
「我後悔的是遇見你。」
「宋寧，是我犯賤，我認了，你滾吧。」
我渾身都在顫抖，我想象過秦易會生氣，會憤怒，但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平和。
秦易都沒衝我吼，說完就轉身要走。
我追上去，抱住他的腰，啞着嗓子喊他：「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我給你上，你原諒我吧……」
他輕輕把我推開：「不要，我覺得好惡心，宋寧。」
噁心。
秦易說我噁心。
他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會改的，他不相信我。
我會改的。
我真的會改的……

-7-
可我找不到秦易了。
我去問他的導員，他辦了休學。
我找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開了一家超市。
經常有乞丐來討飯，我就給他們麪包。
有個老太太有一天給了我一袋子自家種的桃子。
她那天暈在了店門口，我給她送到了醫院。
「我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這是我自己種的桃子，Ţŭₜ你嚐嚐。」
我沒想要，老太太硬塞給我的。
我洗了個，很甜，是我喫過最甜的桃子。
原來是這種感覺。
我從來沒有喫過這樣的桃子。
小的、歪七扭八的。
我以前喫的都是圓的，一樣大的，漂亮的。
但是沒有手裏的這個甜。

-8-
那天我喝醉了。
看到了秦易。
是夢吧，如果是夢，那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

-9-
不是夢，是秦易。
他失憶了, 他現在叫裴然。
裴然，裴斯城的失散多年的弟弟。
那明明是秦易，我的秦易。
他還是喜歡我這張臉。
他還是那麼心軟。

-10-
我每天都祈求上天不要讓秦易恢復記憶。
但是夢終究是夢。
終會醒。
秦易恢復記憶了。
我嘗試挽留，秦易卻一字字把我推向痛苦、自責的深淵，他說。
「宋寧, 我喫過整整一瓶的安眠藥，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吞到後面的時候，我的嗓子很痛, 然後就是頭暈，意識模糊, 嘔吐, 好像有人用力捏住了我的胃, 反覆擠壓, 」
「好像有一團火，在灼燒我的胃和喉嚨，可是我都不覺得痛, 你知道嗎？」
怎麼會呢？
我捂住耳朵不敢聽。
秦易是個那樣樂觀的人, 怎麼會想自殺呢？
他扯下我捂耳朵的手, 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我都不覺得痛, 因爲都沒有你騙我讓我覺得痛。」
我張着嘴流淚, 說不出一句話。
我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攥住他的褲腳哭。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可我後來還是被救回來了，因爲我哥不想讓我死。」
「他死一前, 讓少爺照顧我, 少爺給我喫藥, 給我治病，我就要好了啊……」
「可你又出現了。」
「是不是我真的很有趣？你還想要騙我第二次？」
我喃喃地開口：「不是的，哥, 不是的, 我只是想彌補啊……」
「可我只有一個腎了, 如果這個也沒有了我就真的死了, 我現在不想死了，宋寧。」
我抬頭看秦易, 問他：「哥,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秦易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我早就原諒你了。」
我身體沒止住狠狠抖了下：「哥……」
「阿寧，把那一百萬還給我吧, 想來你也不需要。」
……

-11-
我給秦易打了五百萬, 他只要了一百萬，其他的給我退了回來。
他真的不要我了。
我好像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
吞安眠藥是什麼感覺？
我吞了一瓶。
其實沒有一瓶, 因爲到後面止不住地嘔吐, 都吐出來了。
原來秦易當時那麼痛。

-12-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了秦易的聲音。
是他。
秦易最心軟了, 他會不會原諒我？
他摸了摸我的頭, 說：「阿寧, 明天就是你的二十五歲生日了，如果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可不能想對我一樣對他。」
他嘆了口氣。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好脾氣的。」
我緊緊攥住他的手, 不讓他走。
「哥……」
他輕而易舉地就甩開了我的手。
我發現，原來，以前他都收着力。
他明明很輕鬆地就能甩開我。
「哥！！！」
我從牀上跌落。
秦易沒有回頭。
……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