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高嶺之花後,他成病嬌了

成澤從小就不喜歡我。
他說我只會給他帶來厄運。
後來,他爲進大火救我傷了手。
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他紅着眼說:「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重來一世,我決定乖乖遠離他。
直到後來,我看見他眼尾猩紅地拿着我的照片行不可言說之事。
壞了,高嶺之花的他,黑化了。

-1-
「莫愉同學?這次排球比賽,你想跟誰組隊?」
「莫愉同學?」
有人叫我。
我猛地回過神,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陣恍惚。
車禍後,我穿越了?
「還能是誰,當然是抱緊她țùⁱ小竹馬的大腿了。」
「誰不知道他倆跟連體嬰似的,成澤走哪兒,莫愉就跟哪兒。」
有人打趣我。
這是大學時候的網球課。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曖昧不清。
卻不知我在聽到「成澤」兩個字的時候打了個寒戰。
上一世,成澤爲了救我衝進火場,傷了手。
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他出手術室後的第二天晚上。
我纔敢去看他。
那時他躺在病牀上。
眼睛明顯哭過,紅得要命。
他咬着牙衝我說:「莫愉,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做錯事的愧疚與恐懼幾乎要將我吞沒。
成澤那張含恨的臉也始終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成爲噩夢。
此刻他正站在老師旁邊選球拍。
聽到鬧聲後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又認命般地開始挑第二把。
網球場室內的燈打在他原本冷白的皮膚上,白得晃眼。
出類拔萃大約就是形容他這種人的。
從小相貌出衆,成績優異,運動天賦也好。
長大後實現自己的理想,當了醫生。
年紀輕輕就是首都三甲醫院主治醫師,又背靠醫學世家,本該平步青雲的……
如果沒有我。
在老師不耐煩地喊我第三聲後。
我幾乎是慌不擇人地隨手一指:
「他!」
周圍都安靜了。
成澤彎腰選拍的動作也明顯一僵。
連老師也驚訝地挑了挑眉。
被我指到的小哥往自己身後看了看。
發現身後無人後。
瞳孔地震。
他手指着自己,無言道:我???
全班見此狀都鬨笑起來。
誰不知道我技術極爛。
每次和成澤組隊,他那樣的運動大佬也會被我帶輸。
老師打趣地問成澤:「成澤,你沒意見吧?」
像在問什麼家屬。
成澤走了過來,路過我身邊時,眉眼冷淡:
「隨她。」
「我巴不得她別拖累我。」

-2-
我喉嚨哽住,好久才壓下難受的心情。
成澤從小就不喜歡我。
他說我只會給他帶來厄運。
其實他說得沒錯。
整個世界大概都沒人喜歡我。
我出生就是個八字極兇的災星。
八歲那年,我的父母因空難去世。
奶奶悲痛欲絕,說是我剋死的他們,拒絕收養我。
外婆在養育我五年後,也因心梗離開。
衆親戚饞我父母留給我的鉅額遺產,又忌諱我的八字。
只有看着我長大的鄰居一家見我可憐,收留了我。
他們狠狠心說:「算命的說小澤八字極硬,你剛好替他試試。」
從此,我成了成家的拖油瓶。
自然也黏上了成澤。
他們口中,那個八字極硬的人。
直到他九歲,爲了幫我救樹上的小貓摔斷了腿。
十二歲因爲給我傳答案,被罰和我一起在全校面前做檢討。
十五歲,成澤答應了我的無理取鬧,陪我在院子裏放煙花,我失了手,火星子落在他的衣服上,沒一會兒就燃了起來。
我倆手忙腳亂地將火撲滅。
可他的手臂處,卻永遠地留下了一道醜陋的傷疤。
他終於忍不住了,衝我怒道:「莫愉,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你從小到大隻會給我帶來厄運。」
那時的我,對朋友的渴望遠大於自尊。
依舊跟在他身後當甩不掉的小尾巴。
可如果是成澤的前途,甚至是命呢?
我不該自私的。
成澤,你放心。
這一次,我一定離你遠遠的,絕不會再拖累你。

-3-
沒了我的拖累,成澤和他的新搭檔果然配合默契。
他目光堅定,臉色沉得嚇人,越殺越強。
比分已經碾壓了,輸贏毫無懸念。
我卻在接最後一球時崴了腳。
一聲響亮的哨聲——
「停!」
體育老師大聲喊道。
「來個人,背莫愉去一下醫務室。」
透過球網,我遠遠看到成澤立即丟了球拍,正打算跑過來。
成澤是個好人,只是面冷心熱。
他雖討厭我,但也謹記着對父母的承諾,會把我當親妹妹一樣保護和照顧。
可我不能再禍害他了。
我忍着疼,衝我的搭檔齜起牙露出笑:
「同學,送我去一下醫務室唄。」
「求你了。」
我伸手拉上他的運動褲褲腿。
然後亮出虎牙小聲威脅道:「不然我就把你褲子給扒了。」
剛剛還在猶豫中的男生火速抱起了我,直衝醫務室。
我疼得快暈過去了。
頭一歪,正好在閉眼前看到了成澤的方向。
他站在那裏,臉色繃得直直的,沒再上前一步。
成澤,看吧,這次也沒有麻煩你。

-4-
我從醫務室又轉到了學校附近的省立醫院。
都是那位大兄弟陪着我。
我感激地問道:「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露出天塌了一樣的表情:
「你選我做搭檔,又喊我送你來醫院,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暗戀我呢!」
「結果你連我叫什麼Ţü³都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他沒好氣道:「畢陽。」
「能不能再麻煩你一件事?幫我帶幾天飯?」
他跳腳:「我警告你,你別得寸進尺!」
「有償的。」
他搖頭:「貧賤不能移。」
我Ṭúₒ伸出兩根手指:「兩百一天,飯錢另算。」
「老奴在此。」
「大小姐你安心養病,一切有我。」
託畢陽的福,我在成澤送飯來之前就已經喫上了。
他拎着飯盒站在門口,看着我喫得嘴角流油,眉頭緊皺。
他語氣生硬道:「醫生沒告訴過你,休養期間不能喫油膩的嗎?」
畢陽眼睛一亮,騰地站起身:
「我馬上給大小……莫愉同學準備點清淡的來。」
太有職業素養了。
我朝着畢陽離開的背影露出讚許的目光。
卻不知這目光在成澤眼裏變了味。
他抓着飯盒的手緊了些。
「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疑惑地轉過頭看他:「什麼怎麼回事?」
他喉結動了動,好久才艱難地吐出一句:「你以前的網球課,不是一直跟我組隊的嗎?」
我埋下頭扒飯,含糊不清道:「你不是一直嫌我打得菜嗎?」
「我沒……」
「剛好我也想交點新朋友。」
「新,朋友?」他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字地重複。
「對啊,不是你從小就告訴我,不要只跟着你一個人,要多交點其他的朋友嗎?」
「還有,你以後不用給我送飯了,畢陽會給我送的。」
良久,他冷嗤了一聲: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聽話?」
「也好,我落得清閒。」
「過幾天不用人煩的安穩日子。」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我忍住眼眶的酸意,哄着自己——
很好,莫愉。
你已經跨出第二步了。
你已經能拒絕成澤的照顧了。
畢陽回來時,外賣碗裏的湯灑了小半。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那成澤是不是有病啊?」
「路那麼寬,他撞我幹嘛?」
「你跟他熟,他是不是小時候小腦發育不健全,走路愛晃?」
「哎,不是,大小姐,你怎麼哭了啊?」
被飯鹹的!

-5-
當我拄着柺杖來教室上課的時候。
我看到一向不喜歡我的老師,眼裏露出明顯欣慰之色。
大概是覺得我身殘志堅。
其實是因爲畢陽告訴我,這節課畫期末重點。
成澤雷打不動地坐在第一排,背挺得直直的,認真看着黑țű₁板。
目光甚至一下也沒落在我身上過。
他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換作以往,我肯定已經嬉皮笑臉地坐過去了。
然後在老師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下,昏睡一個上午。
可現在,我和畢陽偷偷苟在最後一排。
「大小姐,不是跟你說了,我到時候畫了重點借你抄的嗎?」
靠他?
我鄙視地看着他因爲通宵打遊戲,眼下掛着的兩個大黑眼圈。
還是算了吧。
課上,我倆正準備奮筆疾書。
結果老師只隨意點了幾個地方,就氣定神閒地說:
「除了剛剛點的這幾個,其他都是重點。」
我翻了翻這本六百多頁的磚頭。
與畢陽對瞪一眼。
天真的塌了。
下課鈴一響,我憤憤地拿起柺杖就走。
「你去哪兒?」
「找系主任轉專業!」
「WOC,大小姐英勇!我陪你一起!」
還沒等我倆邁開腿,身後就傳來一道陰鬱的聲音:
「你要轉專業?」
我背後一涼。
回頭,就看見成澤正拿着一本筆記本,臉色陰沉地看着我。
「是不是他慫恿你的?」
畢陽:?
願蒼天,辨忠奸!
我看着成澤攥緊的拳頭,默默將畢陽護在了身後:
「是我自己想轉的,我不喜歡這個專業。」
成澤一愣:
「爲什麼?」
「你不是從小就說崇拜華佗,長大以後也要學醫救死扶傷嗎?」
他迷茫地歪頭看我。
我閉上眼睛。
不敢睜開眼~
人甚至無法共情曾經的自己。
天知道我小時候爲了能跟在成澤身邊,都能扯出什麼鬼話來。
「那是我不懂事的時候說的了,你怎麼還記得?」
「總之,我不喜歡這個專業,也非轉不可。」
我心虛得不敢看他的臉。
轉身拉着畢陽就準備跑。
只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失望冷漠的話:「莫愉,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
「你不管做什麼,都是三心二意。」
我吸了吸酸酸的鼻子。
成澤,你還不明白,我是爲你好。
我又怎麼敢拿你的前途當作我自私的犧牲品?

-6-
自從那天課後,我和成澤再沒說過一句話。
一直以來都是我主動去找成澤。
我不聯繫他了,他自然也不會聯繫我。
我和畢陽倒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
並決定在下學期一起轉去文學院。
按他的話來說,我倆都是爲愛而困在醫學院牢籠裏的勇士。
爲愛?
當我想細問他,他又不肯多說了。

-7-
網球社提議期末周結束後,一起去聚餐燒烤。
大家都才大一。
社交的心熱情似火。
我和成澤都是網球社的成員。
當初我爲了提高球技加入了網球社,軟磨硬泡又拉上了成澤。
但醫學院的課程實在太滿,我攏共都沒來過幾次,球技自然也沒提上去。
對於這種聚會,成澤一直沒什麼興趣。
他寧願泡在實驗室。
我是他的跟班,自然是在實驗室外睡覺等他。
反正在哪兒不是睡?
所以社長對於我報名這次聚餐,有些驚訝:「稀客呀!」
到了那兒才發現,稀客不止我一位。

-8-
社長在鄉下租了個帶草坪的別墅。
喫完燒烤和火鍋後,大家聚在篝火邊玩「你有我沒有」的遊戲。
成澤徑直走了過來,坐在了我身邊。
周圍發出小聲的起鬨,眼波在我兩人之間流轉。
成澤是不是忘了,我們前幾天才吵了架。
我往旁邊挪了挪。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又給我拽了回來,語氣不虞:「你躲什麼?」
「我是瘟神嗎?」
我立馬低頭裝死。
社長出來打圓場,問了第一個問題。
嘿嘿了兩聲後,他狡黠道:「我是保送的。」
立刻激起了民憤。
「凡爾賽!」
「袁波,你在裝什麼?!」
「死裝貨,叉出去!」
鬧歸鬧,除了社長和成澤之外,其他人都收了一根手指。
成澤也是保送的。
甚至,他本可以保送到更好的學校。
兩所頂尖學府都在搶他。
可我拼了命也沒考上。
後來填志願的時候,他直接拿過我的志願單照抄了一遍。
他永遠都是那麼冷靜理智。
「S 大也不差,排名僅次於那兩所,且醫學專業是全國頂尖的。」
我側過頭偷偷看他。
卻正好對上他墨色的眸子。
認真,專注,還有怨氣。
我更愧疚了。
成澤大概也很恨我吧?
因爲我,他放棄了更好的前途。

-9-
第二個問題。
輪到社長左側一個可愛的女生。
她臉頰緋紅,飛快地瞟了眼坐Ŧṻ⁾在她對面的高個男孩。
「我,我有喜歡的人。」
「噢~」
衆人看他倆的眼神曖昧。
那男生被釣得都快紅溫了。
我盯着他倆若有所思。
原來暗戀這麼明顯的嗎?
其實室友小芙也曾問過我,我天天跟着成澤跑,是不是喜歡成澤。
 我喜歡成澤嗎?
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人,是爸爸媽媽。
後來他們因空難去世。
後來我最喜歡的人是外婆,她不久也離開了我。
自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喜歡別人了。
所以Ṭū⁷我笑着回她:「我只把成澤當哥哥而已,只有他跟我玩。」
回過神後,我默默收了一根手指。
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敢再有喜歡的人了。
 成澤的手是靠向我這邊的,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就那麼大大方方地懸空着。
不知爲何,我的心臟突然揪了一下。
原來成澤,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聽說,成澤最近和系花走得很近,上次我還撞見他倆一起從實驗室出來,有說有笑的。
我吸了吸發酸的鼻子。
成澤不可能永遠陪在我身邊,當我一個人的哥哥。
我以後總會有嫂子的。
那股難過勁還沒過去,我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五根手指全軍覆沒。
「莫愉輸了,來,喝一杯。」
社長賤兮兮地給我倒了半杯酒。
我剛想伸手去拿,卻被成澤截了和。
他眉眼冷淡:「我替她喝。」
「不用,我輸了,我自己喝就行。」
「你一個女生,喝醉了怎麼回宿舍?」
我疏離道:「我給畢陽發消息了,他等會兒開車來接我。」
不知爲什麼,成澤的臉色更黑了。
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然後他二話不說,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剛帥完,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往我身上倒了下來。
成澤到底在死裝什麼?
他的酒量,一杯倒的啊!

-10-
喝醉的成澤,簡直比過年的豬還難按!
還沒倒下兩分鐘,便吵着鬧着要回學校。
誰扶他都得挨兩巴掌,只會一個勁地往我身上倒。
畢陽來了之後,更是捱了降龍十八掌。
好不容易將成澤拖上了車。
我震驚地看着畢陽的奧迪 A7。
這小子天天一口一個「大小姐」的,合着他纔是真少爺啊!
畢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他爲難道:「大小姐,要不你還是坐副駕駛吧?」
「把他丟後座算了,我都怕他發酒瘋咬人。」
成澤抱我抱得更緊了。
沒辦法,我只能和他一起坐了後座。
「我不要坐他的車。」
他靠在我肩膀上抱怨。
「再說,給你丟下去,」我威脅他。
成澤閉了嘴,還咂巴了兩下。
我嘴角勾起竊笑。
平日裏的成澤高冷嚴肅,可一旦喝了酒,就會性情大變。
第一次看見成澤喝醉的模樣,是高三那年,一直以正經嚴肅示人的成澤站在天台邊唱跑調的《愛你》,拽都拽不回來。
一個顛簸,將我的思緒拉回。
畢陽透過後視鏡,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還在記剛剛的巴掌之仇。
他恨恨道:「大小姐,我跟你說,會打人的男人不能要啊。」
「咱們絕對不能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你要是想談對象,我給你介紹,什麼 188 小奶狗,混血帥哥,我都認識。」
我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畢陽說得果然沒錯,這人發起酒瘋來怎麼真的咬人啊?
咬完人,還能自顧自地一臉委屈:
「我也 188。」
說完,便徹底昏睡了過去。

-11-
第二天醒來,就看見成澤發來的消息:
【什麼時候買機票回去?】
我氣笑了。
這人宿醉醒來,也不記得自己咬過人了,我可是記仇的!
【你自己回去吧,我和畢陽約好去旅遊了。】
對面「正在輸入中」反覆閃爍。
好久纔回了一句:【你說真的?】
假的!!
那小子現在窮得只剩一輛奧迪 A7 了!
喫飯都是蹭我的。
在我的嚴刑逼供下,畢陽纔跟我說了實話。
他跟家裏鬧了矛盾,現在不僅被停了卡,更是靠着在學校食堂洗盤子爲生。
好一個落魄少爺流浪記。
我看他可憐,便提議帶他去下館子。
他跟三天沒喫過飯一樣,胡喫海塞,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着:「大小姐,昨晚的油錢,記得給我報銷哈。」
剛說完,一對靚麗的身影就並肩走了過來。
成澤和系花。
我和畢陽的身體同時一僵。
兩人都是天之驕子般的人物,無論是相貌還是成績,都是頂尖的,實在般配。
他倆就坐在我們旁邊桌。
畢陽的眼神飄忽不定了好一會兒,纔敢偷偷落在系花身上一瞬。
我心下了然。
不知爲何突然對他有了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又給他夾了個大雞腿。
兩記眼神刀同時砸了過來。
誒,不對,這劇情怎麼不對啊?
成澤瞪我也就算了,系花也瞪我幹嘛?
漂亮姐姐,我沒惹你啊!
畢陽倒是依舊大大咧咧,沒察覺到古怪的氛圍:
「大小姐,你說要請我去旅遊真的假的?」
成澤終於忍不住了,拍桌而起。
他好看的眉毛幾乎擰到一處去了,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剜出一個洞:「莫愉,你就爲了一個喫軟飯的,連家也不回了是嗎?」
系花不悅的眼神在我倆之間逡巡,然後臉色不善地看着畢陽:
「畢陽,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已經喫上女生的軟飯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擺擺手,試圖解釋:「我們就是想出去玩玩,多瞭解下對方。」
「瞭解對方?」成澤盛滿怒火的眉梢挑起。
畢陽也放下了筷子:「沒有,沒有,是她非要給我花的,當然我也很樂意。」
成澤:「她非要給你花?!」
系花:「你也很樂意?!」
得嘞,越描越黑。
真成大小姐和軟飯男了。
成澤喉結滾動,眸尾升紅,眼神死死盯着畢陽,骨節分明的手攥成了拳頭,青筋暴起。
我瞭解成澤,他一向冷靜自持,處世淡漠,這是他發怒的標誌。
我趕緊拉着畢陽開溜。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12-
逃路到一半,畢陽纔敢戰戰兢兢地問我:「莫愉,你那個小竹馬殺過人嗎?」
「我怎麼感覺他剛剛的眼神是想凌遲我啊?」
我認真想了兩秒,猶豫着慢慢點頭。
成澤沒殺過人,但他確實爲了我,差點廢了一個猥瑣男的命根子。
初一那年,放學路上有個暴露狂,大概是戀童癖,還猥褻過小學生。
我嚇得大哭。
那時的成澤就像剛剛那樣,氣紅了眼,攥緊拳頭,差點將那人打廢后,才把他送進派出所,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躺了半個月的醫院。
畢陽更驚恐了,皺巴着臉:「大小姐,你那個小竹馬是不是喜歡你啊?」
成澤喜歡我?怎麼可能!
他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我,最煩的也是我。
他護着我,不過是將我當作一個麻煩的妹妹。
那張怨恨的臉又出現在我眼前:
「莫愉,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甩了甩頭,想把這段陰影甩出我的腦海。
他視我如厄運累贅,我卻又是他不得不盡的責任。
「他只是把我當妹妹。」
「那我怎麼感覺他對我敵意很重啊?」
我看了看畢陽頭頂的黃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根據我上網的經驗來看,沒有一個哥哥會對一個黃毛有好感的。」
「你才黃毛呢!本帥哥這可是 24K 純金髮色!」
他抓着我的肩膀猛晃。
我被晃得頭暈:「大膽!我可是大小姐。」
「無產階級總得反抗一回吧!」
手機振動,這時候大家還在用 QQ,成澤是我的特別關心。
他發來的消息。
【莫愉,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回憶起剛剛成澤和系花站在一起的畫面。
他天性冷淡,自小就不喜歡異性的接近,青春期的時候都能清心寡慾到視 A 片爲垃圾毒品。
如今能和系花同出同入,大概也是動了心的。
他本就該站在一個更好的人身邊。
我胸口悶悶的,打字回他:【成澤,這和你沒有關係,我跟誰交朋友,喜歡誰,都跟你沒有關係。】
【我長大了,你別管我了。】
直到聽到畢陽驚慌地道歉,我才意識到臉頰上有溼潤的東西劃過。
「大小姐,你怎麼又哭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晃你了。」
我抹了抹眼淚:「你才哭了呢,風吹的而已。」
走到拐角處,余光中,成澤依舊站在飯店裏,視線穿過透明的落地玻璃落在我身上,晦暗不明。

-13-
我和畢陽的旅遊沒旅成。
因爲成澤跟我說,年前成父成母提前從國外回來,想一起喫個團圓飯。
我信了。
然後我被騙了。
我看着空蕩蕩的別墅,只有成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兩手相握放在膝蓋上,十足的審視狀態。
我提起行李箱,轉身就想走。
他壓着怒氣,聲線低沉:「莫愉,我們談談。」
我認命般地坐了回去,盯着地板發呆。
「你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裝糊塗:「變成哪樣?」
成澤的眼神危險地眯起:「你以前不是隻會跟在我身後跑的嗎?怎麼?有了新朋友?就不記得了?」
我:「我長大了,成澤。」
成澤壓低了聲線,語氣也變得危險起來:「又是這句長大了!我倒寧願你長不大,永遠像小時候一樣黏人聽話。」
我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總感覺成澤被人給魂穿了。
以前的他溫潤冷淡,絕不會像現在一樣如一隻隱隱發怒的猛獸,恨不得將人吞喫入腹。
我騰地站起身:「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又想去找畢陽?」
「你們在一起了?」
他抓得我有些疼。
我也冒出點不滿來:「是又怎麼樣?你憑什麼管我?」
成澤徹底爆發,他將我拉得更近:「憑什麼管你?莫愉,你是我帶大的,你小時候闖禍都是我幫你收拾爛攤子,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現在說我憑什麼管你?」
他說得沒錯,我是他帶大的。
成父是醫藥公司總裁,成母也是醫學領域的大亨,他們都很忙,這些年成澤給我又當爹又當媽的。
我心裏升起愧疚。
可是,我是個災星,我靠近成澤,只會給他帶來厄運。
他該前途無量的。
要真爲他好,就該離他遠遠的。
至少,至少也該保住他的手。
我低頭:「成澤,你就當我沒心沒肺好了,你以後真別管我了,我不需要你管。」
手機振動,是畢陽發來的消息。
成澤也看到了。
第一次,他搶了我的手機。
然後將我關了禁閉。

-14-
聽見房門被鎖住的時候,我仍在震驚中沒回過神。
他瘋了嗎?
「成澤!放我出去!你有病啊!」
可任我怎麼拍打房門,都只能聽見一聲低微的:「對不起。」
還有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不對勁,成澤他不對勁。
我坐回我的牀,試圖冷靜理清他的反常。
就算是反對我和畢陽在一起,他也不至於做成這樣。
還是說……
絕不可能!那個念頭剛升起就被我堅決地否定了。
最後還是定點來打掃衛生的阿姨給我開的門。
我跑下樓,剛想去找成澤對峙,卻只看到客廳裏亂七八糟的酒瓶。
這是,喝了多少?
心裏氣消了大半,只餘下幾分擔心。
我敲了敲成澤的臥室門,準備要回我的手機。
可連敲了幾下,裏面也沒什麼反應。
我將耳朵貼近房門,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按理來講,成澤喝醉之後都是比較鬧騰的,這點我印象深刻。
不會,酒精中毒了吧?
前世的陰影再次將我籠罩起來,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難道我還是害了他?
我瘋了一樣地擰開把手。
剛打開房門,一聲極其微弱黏膩的低吟聲徹底切斷了我的理智神經。
成澤坐在地上,看着牀尾。
面前是一塊巨大的投影,小時候我經常來他房間用它看電影,可如今那塊幕布上只掛着我的一張照片。
房間沒開燈,一片昏暗中,只有微弱的白光落在男人迷亂的臉上。
成澤眼尾緋紅,眸中含着水潤的光,嘴脣微張,仍在斷斷續續地低吟出聲。
視線再往下。
我腿都軟了,心臟也停滯了一瞬,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後的門。
成澤看了過來,彷彿在怪我打擾了他的雅興,眉頭微皺。
「打、打、打擾了,你、你繼續,我先走了。」
剛慌亂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黏糊的「莫愉」。
然後是一聲沉重的喘息。
我的腦子徹底空白成了一片。

-15-
第二天早上,成澤敲響我的房門,叫我喫早餐。
他神色自然,看起來已經將醉酒後的事都忘了。
反倒是我,在餐桌上的時候,神情已經不自然到他皺眉反問我:「你今天怎麼回事?喫個東西噎了三次。」
說完,又貼心地給我遞過來一杯牛奶。
我嗆了兩聲,連忙喝了一口。
成澤看我的眸子越來越暗,然後伸出手,食指輕輕抬起我的下巴,拇指慢慢捻過我的脣角,眼神落在我的脣上,極具侵略性。
我瞪大了眼睛,剛想後撤,他已經及時將手收了回去,然後自然地開始喫着早點。
對於昨晚的事,我已經好奇到抓心撓肝一晚上了。
死嘴,快問啊!
可話到嘴邊轉了好幾圈,都沒問出口。
昨晚的畫面一想起,我的臉就開始升騰起熱意。
「想問什麼就問吧。」他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沒什麼!我想出去一趟,你先把手機還給我。」
我覺得我再在家裏待下去,真的要憋到爆炸了。
對於成澤昨晚的舉動,無論他給出什麼解釋,我暫時都接受不了。
所以我選擇不問。
「記得,」他喝了口豆漿,「昨晚我做了什麼,我都記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沒必要那麼緊張。」
我:……
「我酒品是不行,但記性不錯,」他接着說,「高三那年喝醉親你的事,還有上次社團聚餐,我在車上抱着你的事,都記得。」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張了張嘴,想問的東西太多,又好像什麼都問不出,下意識地說了句:「成澤,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垂眸,耳垂不自然地泛起紅意,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害羞。
我徹底僵住了。

-16-
我藉口去超市買點年貨,想冷靜冷靜。
超市裏正放着劉德華的恭喜發財,年味十足。
成澤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後,甩都甩不掉。
甚至性情大變,對我說話的語氣溫柔得好似要滴出水。
我求饒:「哥,你能不能正常點?」
成澤有些生氣:「別叫我哥。」
我一愣,成澤從小就不喜歡我喊他哥,原以爲是他厭煩我,可現在……
我拿回了手機,開始瘋狂給畢陽發消息:
【成澤他喜歡我?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畢陽:【……】
畢陽:【路邊的狗都能看得出來,就你看不出來。】
成澤看似在貨架前挑挑揀揀,實則眼神時不時地掠過我的屏幕。
他輕笑了一聲:「他那個傻子都能看出來,只有你看不出來。」
我不滿:「你別叫人家傻子。」
成澤挑挑眉,氣笑了:「暗戀人家程雪那麼久都不敢表白,氣得人家以爲他要『始亂終棄』,傻子這個稱謂,可不是我說的。」
程雪,就是系花。
合着當時他倆是,情傷者聯盟呢?
成澤推着購物車繼續向前,留我一人在原地凌亂。
身後有一陣腳步聲靠近。
一道驚喜的聲音將我的理智喚回:
「莫愉!真的是你!」
我看了眼前人許久,才生出點印象來:
「陳安?」
陳安笑了:「是我!你還記得我呢?也是,高中我還給你送過情書呢,字寫得醜,你可能有點印象。」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結結巴巴地問:「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什麼情書?
還沒等我問出口,成澤就握上了我的手,語氣又冷又硬:「是我當初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
陳安尷尬着臉,向我告了別。
陳安走後,我咬牙切齒地問他:「什麼情書?你是不是把我的情書都丟了?」
我說我高中長得又漂亮,學習又好,怎麼沒有一個人跟我表白呢?
合着攔路虎在這兒呢。
成澤臉色有些不自然,僵硬道:「防止你早戀而已。這些人高三了還給你遞情書,不就是害你?尤其是這小子,每天早上五點準時塞,害得我覺都睡不好。」
所以,高三那年有段時間,成澤連續一個月都是五點去的學校,我還以爲是煩我,不想等我一起上學,合着是爲了丟我的情書。
我:……
「成澤,你不覺得你管我管得太寬了嗎?」
他臉色一變,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像是怕我生氣走掉:
「我不是管你,我不過是在,排除異己。」
他臉又紅了:「有我在你身邊就夠了,我會保護好你。」
說着說着,他眼尾也紅了一點,看着我執拗道:「從小到大,我不是把你保護得很好嗎?有我一個就好了,爲什麼還要去看別人?」
糟糕,高嶺之花怎麼變病嬌了?
細想下,成澤對我真的很好,對我說過最重的話,也不過是青春期不懂事時的那句「你只會給我帶來厄運」。
可就是那句,讓我想要遠離他。
我心亂如麻,甩開了他的手,一直到結賬出去,都還有些恍惚。
成澤只是安靜地跟在我身後,眉眼憂鬱黯淡,視線卻一瞬不移。
直到他的一聲驚呼:「莫愉!小心!」
然後是車輪緊急制動時,輪胎與地面發出的刺耳的摩擦聲。
我被推開了。

-17-
成澤進了手術室。
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因爲我是個災星。
所以原本事業蒸蒸日上、恩愛有加的父母會被我剋死。
因爲我是個災星。
所以疼我的外婆纔會在家裏突然因心梗過世。
因爲我是個災星。
所以我身邊的人都會受傷,愛我的、我愛的人,都會被我牽連。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泣不成聲,恐懼幾乎將我的全身籠罩。
我喜歡成澤的。
只是我不敢承認。
兩個小時的手術,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深處極端地獄中,渾渾噩噩地想着:爲什麼被撞的不是我?爲什麼當初死的不是我?
直到手術成功,打了麻藥還在昏迷中的成澤被轉進了普通病房。
醫生說他只是被撞到了腿,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我才被從地獄中拉回。
可我不敢去看他,交了醫藥費後,就坐在醫院門口的石墩上發呆。
直到成澤推着輪椅找到我。
他嘆了一口氣,用拇指擦拭着我臉上的未乾的淚水:「怎麼哭成小花貓了?」
我哽咽着道歉:「對不起。」
他心疼地看着我:「我沒怪你。」
「可是是我害了你,我是個災星,從小到大就只會給你帶來禍事。ťŭ̀₆」
「我的家人都是被我剋死的,成澤,我不想再害死你了。」
他皺眉:「你就是因爲這個才疏遠我的?」
我抬起哭得皺巴的臉,點了點頭。
他氣笑了,彈了彈我的額頭:
「莫愉,你好歹也是接受過馬克思主義教育的人,能不能有點唯物思想?哪有人會天生是災星的?」
「可是他們都這麼說。」
成澤又氣又心疼:「你聽他們亂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運,任何人的死亡與不幸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爲什麼要強行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可是你也說過,說我只會給你帶來厄運,我也確實給你帶來了很多壞事,你從小到大受的傷,都是因爲我。」
成澤的臉上浮起愧疚之色:
「抱歉,那個時候說的氣話,我很抱歉,但莫愉,我受傷不是因爲你,而是因爲我愛你,我愛你,所以纔會想保護你。」
「一切因爲愛而帶來的後果,都不應該由被愛的人承擔。」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願意爲這種選擇付出代價。」
我仍哭得傷心:「可成澤,我總覺得,我的人生就像一個詛咒,我走不出來了。」
「莫愉,」他將我輕輕攬進他的懷裏,語氣輕得心疼,「你不是走不出詛咒,你是走不出親人的死亡。」
我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他輕聲哄我:「我從小就喜歡你,對你的保護也不是責任,而是喜歡,是愛,所以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從小到大,不是你離不開我,而是我離不開你。」
說完,他又將我抱得更緊了些,患得患失道:「就算你推開我也沒關係,這輩子,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猛地一怔。
前世的成澤也說過這句話,只不過,那一度成爲我的夢魘,讓我不願回憶。
可真如我當初所想的那樣, 他是帶着怨ƭų⁼恨說出口的嗎?
原以爲, 我前世的死亡,對於成澤來說, 會是解脫, 會是慶幸。
不知爲何,我的心像被人掏空了般,帶來無邊空洞的恐懼。
我愣愣開口:「成澤, 如果有一天, 我死了……」
他幾乎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裏:
「沒有如果,這輩子, 我都會保護你, 一生平安順遂。」
我急切問他:「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會怎麼辦?你該怎麼辦?」
他苦笑了一聲:「我不知道, 莫愉,我活不下去的。」
「若真如你所言, 世間有怪力亂神, 人有命數,那就由我來承擔你生命裏所有的不幸吧!」
眼前突然變得漆黑一片, 我暈了過去。

-18-
再度醒來,我是在病牀上。
身邊只有成澤, 麻木地守在一旁, 空洞的眼珠盯着我的手出神。
不知道他是多久沒閤眼了,白色的眼球佈滿了紅血絲,下巴處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渾渾噩噩的樣子,一如當時守在手術室外的我。
我手指動了動, 想去摸他的臉。
他猛地抬頭, 與我對視的眼眸中, 是巨大的驚喜與對生的希望,彷彿劫後餘生的人是他。
「小愉, 對不起!」他的眸中蓄滿淚水。
差點忘了, 我當初出車禍是爲了救他。
我想還他一次恩情。
我笑了:「成澤,你跟我說過的, 一切因爲愛而帶來的後果, 都不應該由被愛的人承擔。」
「我也愛你。」
病房門口傳來腳步聲,兩道熟悉的身影牽着手走了進來。
是畢陽和程雪。
「哎喲喂,我的大小姐, 又撒狗糧呢?」
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
這裏有我愛的一切。

-19-
雖互通了心意, 但成澤因爲我傷了手,毀了一直以來的夢想這件事, 還是橫在我心裏的一根刺。
直到我跟他說起心中的愧疚。
成澤表示:?
「誰說我從小的夢想是學醫了?」
他無奈扶額:「從小我生病,都是我媽給我打的針,我一直對這個職業深惡痛絕。」
我震驚:「那你爲什麼……」
成澤:「不是你從小就說華佗是你的偶像嗎?高考志願我也是照抄你的。」
知道鬧了誤會,我尷尬地笑了笑。
「放心, 到時候我會幫着我爸打理公司, 手術做不成了,還有家業繼承。」
「但你誤我前程的事,我記下了。」
「莫愉, 這輩子,你都要和我在一起。」
這小子,終於會說人話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1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