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成丫鬟後本想闖出一番天地。
可你剛落地便被告知,你父母死了若是你交不出喪葬稅,你就要被砍掉右手。
你翻遍全家只能湊到一半。
這時一位貴族少爺路過看上了你,替你還了錢。
你以爲自己要成女主,與少爺虐戀情深時。
你就被現實打碎了美夢。
這個時代,一條人命甚至比不上一頭牛,而你只是少爺隨手買的寵物。
-1-
你跟着少爺回府時,坐的是少爺的馬車。
這是以前丫鬟都沒有過的待遇。
聽到這個消息時,你得意極了,覺得自己就是女主。
雖然你剛穿越時,就遇見了地主貴族強壓奴隸。
但你堅信,那是女主遇見男主前必需經歷的磨難。
你穿越前就非常喜歡看小說。
對於這種文的套路熟悉得很。
所以,你完全不怕,因爲再怎麼樣,身爲穿越女主的你是不會死的。
可在你研究出肥皂玻璃這些穿越女必備的東西前。
你看見了少爺發火的場景。
一個女奴,打碎了少爺最愛的琉璃盞。
少爺一向笑臉盈盈的臉瞬間沉下去。
你從來沒看見過他這副樣子。
被嚇得停在原地。
他摩挲着指環,道:「既然這麼毛手毛腳的,那也不用留了。」
你還沒回味過來,這一句話的意思。
女奴就被嚇得直磕頭。
接下來,你就親眼看見了一場無聲的酷刑。
女奴手握一把粗鹽,男奴們拿來一張溼牛皮把女奴的手密密裹住。
牛皮幹了之後會收縮,抓着粗鹽的手不能收縮。ţṻ⁻
日子久了,那隻手便會萎縮成一碰就碎的枯枝。
穿越前,你只是一個大學還沒有畢業的學生,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
你滿臉慘白地看完全程。
後來你才知道,那個女奴是你來之前少爺最愛的奴隸ťůₐ。
你來之後,少爺便對女奴膩了。
喜歡時,少爺覺得女奴笨手笨腳很可愛。
討厭時,就算是犯了再小的錯,也是要命的。
尤其這個年代還是個喫人的年代。
夜晚,你有些害怕。
躺在少爺懷中,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少爺。
少爺以後會不會厭棄你。
若是厭棄你了,會不會對你像那般無情。
剛得到手沒兩天的玩物,怎麼可能膩。
他自然是新鮮得很,哄着你。
再說,他撿到你那日,你正昂首和前來徵稅的貴族對峙。
見慣哈腰駝背的奴隸。
這樣敢於嗆聲貴族的你活生生地立在那兒,就很吸引他。
那雙亮晶晶的眼是這個時代少有的。
貴族小姐被養得恪守規矩,一舉一動都像是木偶,連抬起眼睛的視線都是有刻度一般。
而奴隸在生活的重壓之下變得麻木變得呆滯。
他早早就厭倦了那些眼睛。
你就像是闖入灰白世界的一抹紅豔,牽動着他的視線。
所以他出聲制止了那些貴族的鞭子,在那些貴族暴怒之前,帶走了你。
在少爺甜言蜜語的安慰下,你暫且按住了心中的迷惘。
將自己更深地埋進他的懷中。
試圖將腦海中露出水面的真相埋得更深。
多日下來,你早早就見慣了貴族隨意打殺奴隸的場面。
在這裏,一條人命甚至比不上一頭牲畜珍貴。
你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你根本反抗不了半點。
你只能強迫自己忘卻前世的一切。
忘記你是來自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拋棄自己多餘的同情心。
你所剩的所有力氣只能強撐着自己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纔會有未來。
死人是不會有以後的。
-2-
你努力學着這個時代的規則。
學着如何討好少爺,讓自己活得更好些。
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握住最後一根稻草。
少爺很喜歡你的溫順,常常把你帶在身邊出入他們的宴會。
在這裏你能看見很多奴隸。
但你是不一樣的。
少爺從不讓你和那些奴隸一樣跪着。
或者是到場內互相廝殺供貴族們娛樂。
你只需要乖乖待在少爺身邊給少爺剝水果倒酒,和他一起看場內的娛樂。
說實話,你並不喜歡這種娛樂。
可少爺似乎是預料錯了你的意思。
他以爲你是覺得這種表演無聊。
於是他帶着你去了他最愛的角鬥場。
在那兒你看見了,一個少年和一隻被餓了三四天的猛虎關在一起。
爲了活命,少年赤手死命和猛虎廝打。
雖然少年真的很努力。
可瘦弱的他怎麼可能是猛獸的對手。
你耳邊都是其他人的嘶吼聲。
濃郁的腥甜味在空氣中凝結。
少爺有些可惜地嘆了聲:「十三號之前都贏了九場了,竟然在第十場輸了,真的太可惜了。」
角鬥場中都是被買了命的奴隸,贏了十場便能重新拿回自己的命出去。
十三號是唯一一個贏了九場的人。
你那時候有些分辨不出,少爺究竟是在爲十三號的輸嘆息,還是在爲以後沒了樂子嘆息。
嘈雜的聲音混雜着血腥味一直挑逗着你緊繃的神經。
終於,你忍不住吐了出來。
髒穢的東西染髒了少爺的皁靴。
少爺噌地站起身。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
可你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只覺得天旋地轉,便沒了意識。
殘存的意識告訴你,你幹了一件蠢事。
你可能因此失去生命。
你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等你再次醒來。
看見的不是柴房,而是一間足夠明亮乾淨的小屋。
滿臉喜色的少爺告訴你。
你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莫名的惶恐瞬間攥緊了你的心臟。
甚至你都忘了要做出什麼表情。
可少爺並沒有注意到。
他高興極了。
因爲這是少爺第一次擁有孩子。
他像個孩子一樣將自己的耳朵貼在你的肚皮上聽。
你從旁人那知曉,你暈厥過去後臉色難看的少爺沒有把你丟進鬥獸場裏喂猛獸。
而是親手將你抱了回來。
照顧你的女奴說,從前也有弄髒少爺衣服的人。
可除了你,其餘的無一不是被送進了獸房。
女奴說,少爺對你是特殊的。
可真的是這樣嗎?
待在這個世界越久,你越是迷茫。
你摸着還未隆起的腹部,輕薄的肚皮下跳動着的是你和少爺的血脈。
你不知道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你明白若不是這個孩子,這次絕對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待在少爺身邊的這段時日。
你清晰地知道,這個世界等級森嚴,根本沒有小說中的那麼美好。
奴隸的孩子只會是奴隸。
而你在少爺爲你出錢的那瞬,直接成了少爺的奴隸。
從你肚皮裏出來的血脈只會是奴隸。
你不知道,把這個孩子帶到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但少爺對你實在是好。
他給你描繪着未來,像極了一位新手父親期待着孩子到來。
他給孩子起名爲Ŧűₑ瑟瑟。
他說:「瑟者綠寶石也,我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和寶石一般耀眼,無論男女都是我心中的寶石。」
聲聲期盼中,時間飛速流逝。
你肚子已經隆起明顯的幅度,少爺趴在你肚子上聽孩子的動靜。
可五個月了,少爺還是沒有提起要將你帶回家的話。
你沒有身份可以。
可孩子不行。
見多了這個世界的殘酷,你迫切地想要爲孩子爭取到一個身份。
你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奴隸,連命都要掌握在其他人手中。
少爺身份很高。
你參加那些宴會時,宴會往往都是以少爺爲中心。
若是你的孩子能得到少爺的承認。
長大後,絕不會被人欺辱。
孕中多思,你總會想到這些。
今日少爺的心情委實不錯。
於是你大着膽子問他:「少爺,以後的主母會不會介意,妾和孩子。」
少爺帶着疑惑問我:「她爲什麼要介意?阿狸你是不一樣的。」
他每次在你彷徨不安時便會說這句。
阿狸你是不一樣的。
你不明白,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可少爺說得太真誠也太多次了。
久而久之你竟真的將這個當了真。
孕晚期的你由於受到激素的影響,越發地黏着少爺。
可你又聞不得血腥味。
於是爲了你少爺便再也不去鬥獸場了。
他會給你念經書解悶。
可你心底還是不安。
你的這些不安被少爺看出來。
少爺都會很好地將你一一安撫。
你沒有生過孩子。
所以你並不知道,你的肚子疼是宮縮。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而少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等女奴發現你時,你已經快被疼痛弄得暈厥。
這個孩子你生得很艱難。
沒有經歷過任何磨難的你本是熬不過去生產這關的。
可你一想到若是你死了,你新生的孩子,如何能在這個喫人的年代活下來。
你咬着牙,終於在第三天的凌晨曙光到來之際,聽到了一聲嬰孩的啼哭。
女奴告訴你,你生了個女孩。
說來很神奇,你一接那個孩子,從心底便生出異樣的滿足感。
或許這便是血脈的神奇。
可還不等你好好抱抱孩子。
外面便闖進一大批人,他們不顧你的反對搶走了你的孩子。
你不管不顧想要搶回孩子。
可產後虛弱的你哪是他們的對手。
少爺便是這時候回來的,你看見他便如同是看到了救星。
你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卡在了喉嚨中。
因爲那些人顯然都是少爺的人。
少爺看都不看你一眼,無視你的狼狽,抱着孩子便走了。
你再次見到少爺,是在三天後。
-3-
少爺回來時是孤身一人。
你壓下心底的不安,問他孩子哪裏去了。
這些天裏,你想明白了所有事。
你從未看見過少爺的家族,也從未聽過少爺提起。
宅子中的奴僕更不會主動給你主動透露少爺的身份。
你只是知道少爺的身份很高。
高到你所處的每一處土地都有他的份。
在孩子消失的三天中。
你打着最壞的主意。
說不定是少爺的家族不能接受他們的血脈有這麼一個身份地位的母親。
所以纔將孩子抱走了。
不過你覺得這也是好的。
若是沒了你這個生母的身份在,她會活得更好些。
可你萬萬沒有想到。
你的孩子死了。
從少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你有些無法接受。
南楚貴族所生的第一個孩子是要拿去獻祭先祖的。
這樣子纔得到先祖的庇佑。
「阿狸,你怎麼了,這是古來的祖制,你該榮幸。」
你聽出了少爺話語中的不滿。
在你懷上孩子的那刻,少爺就爲了你們的孩子卜筮多次,纔得到了讓你的孩子獻祭的機會。
你該榮幸的如果不是因爲這個祖制。
身爲奴隸的你都不配生下少爺的血脈。
你的手下意識撫摸着肚皮。
三天前,你的孩子還在和你相依爲命。
而如今,她已經孤零零地死在祭壇上了。
她甚至沒有喝上一口奶。
你腦子一片空白。
在此刻,世界的黑暗才正式地給你揭開了狹小的一個角落。
少爺冷冷地看着你。
菸灰色的眸子滿是冷漠。
他很不滿你今天的忤逆。
你知道你這時該和他認錯了,這是你穿到這個世界以來學得最好的事情。
可你此刻卻不想,你抬起眼,忍住顫抖的聲線帶着怒火道:「是你,殺死了我的孩子。」
你飛撲上去,摸下頭上的簪子扎進少爺的肩膀。
血液的紅沁染在你的眼前。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地位卑賤的奴隸竟然敢弄傷主人。
護衛們反應得很快,不等你拔出簪子,你就被踹翻在地上。
很快,你就嚐到了鐵鏽味。
你絕望地躺在地上,感受到肩膀被踩住。
少爺居高臨下地望着你,淡漠的眼中此時充滿了怒火。
他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狸奴竟然長出爪子了。」
他俯下身,捏起你的下巴。
滿眼濃稠的惡意幾乎要溢出。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寵物,阿狸你知道,對聽話的寵物,該怎麼調教嗎?」
那晚,你被少爺帶去了獸房。
他在你耳邊輕聲道:「這些奴隸本來是不用死的,但他們沒有看住你,讓你乖乖聽話,沒辦法,我還是很喜歡狸奴的,不想傷了你,那就只好讓這些奴隸替你受罪了。」
一場場帶着血腥的虐殺在你眼前上演。
你手腳冰涼,這是你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而且死的都是你最熟悉的人。
眼見最後一個丫鬟也要斷氣了,你跪了下來。
求少爺饒了那個丫鬟一命。
少爺眼神無喜無怒。
你知道該怎麼討好他。
在滿地的血污中,你失去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像一隻寵物一樣,討好着他。
爲了活下去,你只能強迫自己去忘記那個孩子。
強迫自己去討好掌握你生殺大權的少爺。
-4-
你後來的表現讓少爺很滿意。
於是,你正式地跟着少爺回府了。
你從來沒見過這樣窮奢極欲的房子。
你原以爲你住的房子已經很奢靡了。
未承想,和這裏比起來,你那個房子簡直就像是茅草屋。
房子正中掛着一塊牌匾。
木府。
你才驚覺發現,原來到這時你才知道,少爺姓木。
少爺領着你的手跨過門檻。
你的心臟被莫名來的惶恐攥住,往身後一瞧。
硃紅色沉重的大門重重關上。
發出難聽的嘎吱聲,仿若是一隻巨獸在吞噬着些什麼。
少爺帶着你直直往後院去。
不出意外的話。
那將是你餘生待的地方。
少爺領着你去了後院。
沿路的奴隸僕從都垂着腦袋不敢抬頭望一眼。
你只能感受到沉重的氣氛。
「梓潼,我回來了。」
隨着少爺的聲音響起,你抬眼望見了正堂坐着的那個女子。
說是女子也並不貼切,她看上去極小。
或許只有十五六歲。
可卻是意外的沉穩。
暼向你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一隻被華麗外衣包裹住的精美木偶。
少爺不管說什麼,她都只是在邊上點頭。
你就這樣被安排在了後院中,成了少爺正式的側室。
伺候你的小桃滿臉喜色給你道喜。
她說,這是少爺第一次不顧族裏的反對,要將你納進府中。
你望着鏡子中臉色憔悴的自己。
有些嘲諷地勾起嘴角。
你知道這是爲什麼,這是少爺給你的一顆甜棗。
在他看來,用一個孩子換取一個貴族後院中妾室的地位,是對你最大的獎勵了。
可你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少爺白日裏很少來後院中。
唯有夜晚他會到後院。
他還是會每晚摟着你,柔聲喚你阿狸。
你順從着他。
他在你耳邊輕聲道:「阿狸,你再給我生個孩子,好嗎?」
你望着旋轉的紗帳,攥着紗幔的手,指尖掐得泛白。
少爺察覺到自從那個孩子死後,你對他似乎是不一樣了。
可他並不明白問題出現在哪裏。
他以爲只要再給你個孩子補償下就好了。
讓一個奴隸再次擁有懷上他血脈的機會。
是他認爲的最大恩賜。
「不要!」
你幾乎是尖叫出聲。
察覺到身上少爺瞬間緊繃的身體,你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了。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你,菸灰色淡漠的眼眸中滿是被忤逆的不悅。
「少爺,奴是屬於你的,奴不想要有孩子分走你。」
這番回答,讓少爺很滿意。
他勾脣,說你醋性大,連個孩子的醋都要喫。
只有你知道,在少爺說想給你一個孩子時,你有多害怕。
你的指尖都泛着涼意。
不過還好,除了那夜,後來少爺再也沒說過這話。
漸漸地,少爺似乎忙碌了起來。
連後院都很少來了。
你卻是鬆了一口氣。
每天白日陪着主母,晚上回自己的院子。
你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算不錯。
主母雖然對你很冷淡,但在你乖順的表現下,也並沒有要爲難你的打算。
可平靜的日子還是被打破了。
少爺又帶了個女人回家。
-5-
聽到這個消息時,你還在主母的院子裏。
下意識地,你就去觀察主母的神色。
她唔了一聲,手中的團扇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神色不明的眼。
她問:「哪裏來的。」
下人說那個女人是一個小世家送給少爺的庶女。
啪嗒一聲,主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她笑道:「少爺有說過要給什麼身份嗎?」
僕從搖頭。
而後主母輕țṻ⁼笑了ṱṻ₂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你聽得有些迷糊。
可也沒有過多地去關注。
你知道自己不聰明,所以你知道,只有順從,纔是保命的根本。
他們想讓你知道什麼,你就知道什麼。
多餘的不要去做。
接下來的日子,少爺經常進後院。
可來的不是你的院子,也不是主母的院子。
而是那個女人的院子。
你明白,少爺是尋到新的寵物了,所以你這個舊人就被他忘卻了。
你並不在乎。
在後院,少爺的喜不喜歡不重要。
重要的是,主母能夠容得下你。
男人的愛實在是太淡薄。
來得快,去得猛。
而且眼前這個主母可是世家培養起來的貴女。
在你進院子前,少爺可是有過三位通房的。
不安分的全都被主母料理掉了。
主母沒有生育能力,所以她並不在乎其他妾室有生育。
或者說,她更希望妾室誕下子嗣抱到她膝下撫養。
這些都是你這些時日從小桃嘴裏得知的。
你想希望這個ŧųₕ女子也能聰明些吧。
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可你沒想到,那個女人的膽子會那麼大。
她竟然說出要與少爺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少爺聽到也不訓斥她,只是笑得寵溺。
聽到這些話你心裏倒是多了幾分猜想。
也並不急着去相認。
但你沒承想你們兩見面的日子會這麼快到來。
那天,你正在檐廊下理着手中的絲線,耳邊便傳來一陣喧譁聲。
阿杳不顧僕從的反對闖了進來。
她穿着一襲刺眼的紅衣,扶着腰。
衝着主母耀武揚威:「你就是木霽的正妻?」
主母放下手中點茶的工具,並不看她。
阿杳見主母不理她,她有些惱怒,揚聲道:「我肚子裏已經有了木霽的骨肉,他答應過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你們若是識相的話,便該自己走。」
你有些訝異,聽完這些話,你確定了。
眼前這個看上去腦子有些疾病的人。
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
-6-
主母面對她的挑釁,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而少爺正好從院子外進來。
主母對他道:「家主大人,這次帶回家的玩意兒,不乖啊。」
你就在邊上順着腦袋看着。
你知道,少爺喜歡鮮活的驕縱,就像是最開始的你那樣。
可他的喜歡只是短暫的新鮮感。
要是過去了這個勁頭,就會被拋棄。
而眼前的阿杳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肆意地在院子裏撒着潑,非要少爺做一個選擇。
「木緃你今天要是不把她們休了,我就帶着孩子走!」
你手一抖。
沒想到阿杳膽子這麼大,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接叫出少爺的名字。
果然原本帶着笑意的少爺,眼中仿若是醞釀了暴風雨。
主母輕笑一聲,讓旁邊的人將阿杳按住。
「怎麼這麼不懂規矩,狸奴你是府裏的老人了,你把她帶去你的院子,好好管教管教。」
對上主母警告的眼神,你立馬順從地跪下應是。
阿杳顯然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一個勁兒地朝着少爺嚷嚷。
「木緃你個懦夫,你說了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竟然騙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這些話,聽得你是心驚膽戰。
少爺摩挲着指環,看都不看阿杳一眼。
熟悉少爺的你知道,他厭煩阿杳了。
接下來是主母和少爺相處的時間。
你很有眼色地退出了院子。
帶着阿杳回自己的院子中去。
可能是主母的特意交代,阿杳不像你,還有些外出的地方。
她被關進小院子裏,不許任何人和她說話。
剛開始,你還會去勸一下她,可她只會警惕你,認爲你不安好心。
甚至是爬到屋頂,威脅所有人,要把少爺叫過來,不然她就跳下去,帶着孩子一起去死。
可並沒有人在乎。
主母只是派人來回了一句話。
若是喜歡在屋頂上的話,那就別下來了。
作爲看管她的人,你也被主母敲打了一番。
後來,在少爺又帶回來一個女人後。
她終於纔算是安分了下來。
而且學會了如何去討好主母。
於是在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終於能偶爾出去走動了。
你以爲她終於想開了,夜晚找她說話。
看着現在的她,你就像是想到了過去的你。
不過,她比你運氣好。
她的孩子能活下去。
但她一開口,你的心臟幾乎要停滯住。
她問你:「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也是穿越者,對不對。」
你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
竟然讓她猜出來了。
明明你已經儘可能地僞裝了。
她輕笑,目光如炬:「你也不想被困在這裏對不對,這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走兩步就到了盡頭,每天活得戰戰兢兢,討好所有人才能得到一點點自由。」
她說:「阿狸,我們逃吧。」
「我們都見過這個世界有多大,這個國家容不下我們,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海的那頭遠比這裏大。」
一句句一字字都在誘惑着你。
可世界之大,哪裏又能是你的容身之地呢?
在這個封建社會,作爲內宅女子,幾乎沒有任何的立足能力。
這個社會對女子本就是不公平的。
不會有人僱傭你們,不會有人將房子租賃給兩個獨身的女子。
兩個沒有任何依靠的女人,在外面就像是一塊肥肉。
誰都能來咬上一口。
當你說出這些想法時,阿杳笑你膽子小。
她說:「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你不去試試,你怎麼知道不會成功呢?」
她的眼睛就像是兩團火焰。
是膽小鬼不敢觸碰的。
那晚的最後,你還是拒絕了她。
你勸不動阿杳放棄這個念頭。
同樣地,阿杳也勸不動你。
你和她不一樣。
你早早就在少爺身邊看透了那些試圖敢逃跑的人的下場。
你不敢。
你只是一個膽小鬼。
只想活下去的膽小鬼。
只有活下去,纔會有看見未來的希望。
要是在這個世界失去生命了,你就真的死了。
-7-
阿杳逃跑的那晚,你主動去請了固定要去阿杳那兒的少爺來你的院子。
目的就是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許是你很久沒見過少爺了。
和他在一個房間裏,變得有幾分不自在。
還好,你沒有忘記少爺的習慣。
夜漸漸深了,可少爺今夜卻不知怎麼地還不安寢。
他躺在美人榻上,似乎是在等着些什麼。
你心裏充滿了不安。
終於,院子外傳來了嘈雜聲。
火影綽綽,你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阿杳被人捆進房間。
她滿身狼狽。
你變得有些不安,看不清少爺的神情。
少爺輕笑一聲,聲調懶洋洋的:「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敢帶着我的血脈逃跑ṭũ̂ₒ?」
阿杳面色蒼白。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你。
你不敢和她對視。
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還幫得了她。
而且少爺可能已經知道幫助她逃跑的人是誰了。
少爺似笑非笑地盯着你。
逼仄的空間中,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這時啞奴們端着一碗藥進了屋。
少爺用腳尖挑起阿杳的下巴,道:「留在這兒,還是喝下那碗藥,你自己選。」
還不等你提醒。
阿杳就立馬喝下了那碗藥。
她說:「我要走,我不要留在這裏。」
少爺看着阿杳這麼果斷的動作,高興地撫掌。
他眼中充滿愉悅:「果然,阿杳你和他們都不一樣,可惜了……」
阿杳不明白少爺口中的可惜了是什麼。
你望着她,眼中溢出悲傷來。
少爺讓阿杳二選一,可他也並沒有說,喝下那碗藥便放她離開啊。
喝完藥就能離開只是阿杳自己認爲的。
隨着時間的流逝,阿杳額頭上冒出冷汗,鵝黃色的襦裙被血液浸溼。
少爺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桌面。
轟隆!
屋外電閃雷鳴,忽而下起大雨來。
你身體不自覺戰慄。
你當初生瑟瑟時,也是這樣一個漆黑的雨夜。
阿杳身下汩汩流出的血液幾乎灼燒了你的眼睛。
她再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忽地跪到地上,求少爺請個穩婆過來。
「少爺,阿杳做錯了事,該如何懲罰都是應該的,可孩子是無辜的啊,奴實在是不忍少爺的血脈折損,求少爺讓阿杳先生下這個孩子吧。」
你沒有抬頭。
這是你第二次求少爺。
你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或許少爺還會遷怒,把你也給處理了。
但不知爲何,這次你不怕了。
不知過了多久,你頭上傳來一陣輕笑。
「好,那就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少爺同意Ṱų₎了。
可阿杳幾乎陷入了半昏迷。
很多很多的血,幾乎止不住。
你在她耳邊不斷地說着:「你要是死了,你可就回不了家了,醒來吧,快醒醒吧。」
阿杳終於醒了。
可她眼神潰散。
你知道,她活不了了。
她氣若游絲:「阿狸,我後悔了,我……」、
剩下的半截話隨着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消散在了空氣中。
你再也得知不了阿杳口中的後悔是關於哪些。
穩婆將剛出生的孩子遞到你手中時。
你依舊有些恍惚。
「是位千金呢。」
穩婆的話將你拉回現實。
和你的孩子一樣,也是個女孩。
但也是不一樣的。
你的孩子是瑟瑟。
你輕輕地將孩子貼上阿杳尚且溫熱的臉頰。
你在阿杳的耳邊道:「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孩子的。」
你想若是你對這個孩子好。
那你的孩子在另一個時空是不是也會得到其他人的保護。
你抱着孩子往外抱,遞給少爺。
少爺淡淡瞥了眼孩子,
他說:「把小姐抱到夫人的院子裏去。」
你知道這是對孩子最好的選擇。
待院子重歸於寂靜時。
你明白屬於你的懲罰將來了。
少爺看着你嘆了一口氣,他說:「阿狸,只有這一次。」
後來的日子裏由於有孩子的連接。
你去主母那裏反而勤快了。
少爺也給孩子起了大名。
就叫木綰。
你在旁邊看見過幾次,主母對木綰的確是好。
你的心這才放下些來。
等到木綰三歲時,你從前動搖的心多了幾分活絡。
阿杳那時對你說的話的確是動搖了你。
她說得對,外面的世界很大。
爲何不出去看看呢。
不過,你依舊是貪生怕死。
不敢逃跑。
但你也有了其他辦法。
你知道木府有去海外的貨船。
這種貨船危險性極大,很容易就喪命在海中,但利潤也是極高的。
你穿越前,是學地理的。
對於世界地圖大概是瞭解的。
你準備跟着木家的貨船出海。
你做好了一切準備。
但你知道,這要說服少爺是極爲困難的。
因爲這種貨船上都是苦力長工,只有窮到喫不起飯的人才會帶着妻子上貨船。
所以你不準備從少爺那裏下手。
你準備從主母這裏下手。
多年的相處,你知道,主母的心思絕不止在這深深的後院之中。
你將寫好的計劃書遞給了主母看。
她本來聽了你的話眼中還有幾分輕視,可看完後,看你的眼神充滿熱切。
她問你:「你有沒有把握幹好?」
你目光炯炯。
她勾脣笑了:「那你下個月就隨着貨船走吧,少爺那兒,我去說。」
古代貨船出海的貨物一般以瓷器爲主。
可綠茶在海外也格外暢銷,但綠茶不易保存。
你學歷史時有學到過這些。
你知道,紅茶工藝如今還未出現。
這是你給主母的計劃一部分內容。
你有信心,將貨船的利潤在原本的基礎上再翻兩番。
你不知道主母是怎麼說服的少爺。
反正少爺算是默認了你能跟着貨船出海。
只不過你要穿着男裝不能暴露身份。
出海的日子很苦。
風吹日曬,好幾次,你和船員都差點喪生在了海嘯之中。
不過或許是命運照拂。
你成功地將利潤翻了三番的貨船帶回來了。
主母問你想要些什麼獎勵。
你和她說,你想繼續跟着船隊出海。
主母同意了,畢竟就算是你死在了海上,對他們最大的損失也就是失去了一個妾室。
一個奴隸出身的妾室。
經過幾年的出海。
你終於成了船隊中不可或缺的一員。
在主母眼中,你也終於完成了角色的變化。
你不再是一個只能待在後院中生兒育女的器皿。
而是一位能爲家族帶來利益的人。
少爺就算是偶爾來你的院子,也不會再強迫你。
他會和你聊天,聽你說些海上的趣事。
你想,這便是爲何女子要有自己的事業。
後來的幾年中,你幾乎是在海上度過。
等你反應過來時,木綰已經及笄。
她及笄那夜與你說,她想成爲和你一樣的人,不想在後院中當菟絲花。
你笑了和她說:「綰綰,你說的話不對,在後院中的人,不一定是菟絲花。」
「你要學主母,雖在後院中,但掌控一切,這是你今後所要學的一切。」
而且,木綰對比你當初好上不知多少。
你是沒辦法纔要出海,找一條活路。
找一條成爲人活下去的活路。
而她並不需要像你這樣辛苦。
你望着面容稚嫩的木綰彷彿望見了從前的自己。
今夜的風很溫柔。
你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
你想,明天出海應該也是個沒有風浪的好日子吧。
全文完
阿杳番外
穿越前,我就是一個叛逆的女大學生。
爲了和爸媽對着幹,我直接離家出走。
可我萬萬沒想到,穿越這種事會發生在我這種普通人身上。
穿越之初,我激動極了。
我想,既然我都穿越了。
那我不就是主角了。
不過別人穿成都是公主皇后的,而我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
但我也看過很多逆襲文。
我猜,難道自己拿的是庶女逆襲劇本嗎?
那些欺負我的人都是作爲主角該經歷的磨難吧。
只有經歷了磨難才能和男主在一起。
想通這些,我就不怕了。
後面的發展果然和我看過的小說幾乎一模一樣。
我在後院盪鞦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
他們告訴我,那是南楚木家的大少爺,木緃。
自從那天見過木緃後,我就經常能碰見他。
我纏着他, 問他關於外面的事情。
自從穿越後,我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我真的很好奇外面究竟是怎麼樣的。
木緃總是溫和地慢條斯理地和我說着他經歷過的一切。
再後來,家裏做主將我許配給了木緃。
我這才知道,原來木緃早就有了妻子,而且還有了個爲他生育過一個孩子的妾室。
當晚我就哭着罵木緃騙我。
我說我要回家, 再也不要理他了。
木緃卻是笑得開心哄我。
我和他說,我要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讓他只能有我一個女人。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雖然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我依舊覺得自己是女主。
穿越文女主嘛, 人生肯定不會太平坦。
我相信那些木緃的那些妻妾都不是他自己想娶的。
我纔是他的真愛。
小說中都是這麼寫的。
男主在遇見女主之前爲了家族娶妻。
但遇見女主後, 就爲了女主解散後院,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
可木緃每次在我說出要他休妻時, 他就扯開話題。
我很不開心。
所以當我得知自己懷孕時,立馬去了正院,準備和主母挑清一切。
希望她們能自己走。
但後來的發展是我所沒有預料到的。
木緃生氣了, 他從未想過要爲我解散後院。
而且他還把我禁足在了後院中。
我真的快瘋了。
爲什麼,故事沒有按照我的預想發展。
明明我是穿越者啊。
穿越女不都是主角嗎?
關在小黑屋裏的時候沒有人和我說話,也沒有陽光。
除了那個叫阿狸的妾室會偶爾和我說幾句話。
但聊着聊着, 我忽然發現。
阿狸好像也是個穿越者。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 我有些氣憤。
怎麼會有一個穿越者這麼沒骨氣啊。
她就像是木緃和主母養的狗。
一天到晚只會討好他們,沒有半點骨氣。
後面我月份大了,腦子裏忽然想到另一個念頭。
我要帶球跑, 讓木緃追妻火葬場。
在我的討好下,果然那個主母把我放了出去。
當然也有阿狸在中間給我和主母當緩和劑的作用。
所以當我準備逃的時候,我問阿狸要不要和我一起逃。
在我說出這個的時候,她彷彿是被嚇破了膽的羔羊。
她完全不敢逃。
我心裏嘲笑她, 她就像是那個被線牽住的風箏,明明剪斷那根束縛的線逃跑不就好了。
作爲穿越者難道還能被餓死啊。
我就沒見過像阿狸這樣沒骨氣的穿越者。
不過她還算講義氣, 說會幫我拖住木緃。
可我剛逃出木府, 就被人追殺了。
那些人追着馬車, 直到把我逼到懸崖上。
我聯繫的那些護衛都被砍成了肉泥。
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場景。
無窮無盡的血瀰漫在我的視網膜前。
我真的後悔了。
我好想回家,好想回現代。
可還不等我反應過來, 木府的追兵也到了。
他們拿下刺殺我的人。
還把我抓回了府。
回府後,我看見了滿院因爲我逃跑死掉的奴隸。
而阿狸臉色慘白站在木緃身邊。
木緃給了我兩個選擇, 留在這裏還是喝下那碗藥。
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喝下了那碗藥。
不管那碗是什麼藥, 我都認了。
我真的不想在這個沒有任何人權可言的地方待着了。
很快藥效發作了。
肚子很疼, 就像是有一把刀在裏面攪動一樣。
意識模糊間,我看見了阿狸盛滿淚的眼眸。
我想開口, 讓她別哭,可我已經沒力氣了。
她讓我堅持將孩子生下。
可我真的沒力氣了。
「阿狸, 我後悔了……」
我後悔在現代的時候,老是和爸爸媽媽吵架。
我後悔沒有體貼爸爸媽媽, 讓他們老是爲我擔心。
忽然身體一鬆, 彷彿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剝離了。
耳邊阿狸喜悅的聲音變得有些虛幻。
窗戶被風吹開。
橙黃的燈光連成行, 彷彿是引路燈。
意識越來越模糊。
「杳杳,你這孩子,怎麼跑這兒睡覺了。」
媽媽的聲音變得清晰。
我睜眼, 媽媽滿眼擔憂地望着我。
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她問我怎麼了?
我怔怔開口:「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月光悠悠,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
幸好,只是一個夢。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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