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脾氣暴躁的眼盲小少爺。
破產後,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只有死對頭江宥齊把我帶回了家。
但我卻用滾燙的茶水潑他,我還咬他、踹他、罵他……
在我剛要愛上他時,他卻死了。
再睜眼,我回到了車禍失明的那天。
江宥齊單膝跪在我身前:「小少爺,說吧,這次又想做什麼?」
我顫抖着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脣角。
「阿齊,我想要你親親我。」
-1-
我是脾氣十分暴躁的小少爺。
可是現在我不僅破產了,還遭遇了車禍,眼睛也瞎了。
廢人一個。
下樓時,我腳下一滑從樓梯上踩空摔了下去,腦袋湊巧磕在了臺階上。
差點忘了,江宥齊死後,就沒人會來看我了。
我就這樣在無邊的黑暗中,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也好,死了就能和江宥齊團聚了。
等下了地府見到他,我一定要大罵他一頓,爲什麼要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個世上。
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對他說一句喜歡。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我幼稚地幻想着:「江宥齊,我來找你了。
「你要是能聽到的話,可不可以在黃泉路上等等我?」
再次睜眼,我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一片黑暗。
沒死成。
大抵是哪個好心人路過救了我。
「你好,有人嗎?」我輕聲問了一句。
江宥齊教過我,對待恩人要溫柔有禮貌。
我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任性妄爲。
沒有一個人會像江宥齊那樣待我,我不再是從前備受寵愛的嬌縱小少爺。
那人慢慢靠近我,腳步聲越來越近。
最後停下。
「小少爺,說吧,這次又想做什麼?
「砸杯子還是潑開水?」
我震驚地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可是我什麼都看不到。
這是江宥齊的聲音。
雖然不再似從前那般溫柔,但我絕不會認錯他的聲音。
可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裏?
我顫抖着雙手,一點點試探着去尋找江宥齊的位置。
他離我很近,臉幾乎貼在我的大腿處。
沒費多少力氣,我就輕輕撫上了這張我日思夜想卻模糊不清的臉。
「阿齊,我想要你親親我。
「別兇我,好不好?」
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希望它永遠不會醒來。
-2-
江宥齊的臉一點點僵住。
小少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他臉上胡亂摸着,最後停留在他的嘴角。
就像一根小羽毛,輕輕撓着他的心。
不一會兒江宥齊又自嘲般地笑了出來,笑容極爲苦澀。
「雖然不知道這又是你想出來的什麼新型發泄方式。
「但是小少爺,我都認了。」
剛失明的那段時間,江宥齊都叫我「小少爺」,後來他都是各種稱呼換着來,什麼寶寶、乖寶、漾漾……
我心裏產生了一個極爲荒誕的想法。
我可能回到了一年前。
家裏破產後,我和父母一起出了車禍,他們都死了。
只有我活了下來,但我的眼睛瞎了。
我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脾氣變得越發暴躁,喜怒無常。
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只有遠在國外的死對頭江宥齊立刻趕了回來。
他把我帶回了家,每天悉心照料。
可是我卻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在江宥齊身上。
他給我倒水,我接過後卻直接摔在了地上,有細小的玻璃碎片扎進我的腳裏。
我看不到,其實大部分玻璃碎片都飛向了江宥齊,可他一聲不吭。
江宥齊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比我還緊張。
「小少爺,你先別動,我給你把傷口處理好。」
江宥齊溫柔地幫我處理傷口,取出玻璃碎片。
車禍後,我身上殘留了大大小小的傷,江宥齊便自發擔負起了幫我洗澡的職責。
我恥辱地任江宥齊脫光我的衣服。
他仔細又溫柔地一點點幫我擦拭着身體,冰涼的指尖輕輕撫過我身上的傷口。
「小少爺,再養養你身上的傷就能好了。」
我眼神空洞地注視着前方。
「江宥齊,我變成現在這樣,其實你是最開心的吧。
「我什麼都看不到了,我瞎了,我變成廢人了,什麼都沒有了。
「你把我帶回來不就是爲了看我的笑話嗎?還叫我小少爺,不是明擺着嘲諷我嗎?」
儘管我對江宥齊的態度十ŧú₊分惡劣,他也從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他把我的這些話當作了耳旁風,左耳進右耳立刻就出。
「你不喜歡這個叫法,那我換一個。
「以後叫你漾漾好不好?」
-3-
江宥齊把我照顧得很好,家裏的每一個傢俱四角都包上了棉布,地板做了防滑措施。
我從來不用做什麼,只需要安心養傷。
可我心裏始終無法接受這一切,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所有的都是最好的。
一時又是眼盲又是破產,我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我試過自殺,但總會被江宥齊阻止。
我只能主動求他給我一個了斷。
「江宥齊,你殺了我好不好?我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
「我不想像個殘廢一樣活着,喫喝拉撒都得靠別人。」
回應我的,是江宥齊細細密密的吻。
「不要。
「我想要你好好活着,我會陪着你的,我們要一起活到一百歲。」
他喜歡我,在他回國那天就跟我說過。
可是我並不相信。
我開始整宿整宿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會被噩夢驚醒。
鮮血浸泡着我的夢境。
我怎麼都逃不出。
可漸漸地,我的夢裏也沒了色彩,只是灰暗一片。
睡在旁邊的江宥齊被我的動作吵醒,他從身後緊緊抱住我,輕輕拍着我的後背。
「別怕,我在。
「乖寶,快睡吧。」
我安心睡下。
可是,江宥齊死了。
他們說他死在了來找我的路上。
一輛失控的車徑直撞上他,從他整個人身上碾了過去。
他死的時候,懷裏還緊緊護着給我定製的戒指。
之後,沒有江宥齊在的日子裏,那些噩夢再次降臨。
死死地纏着我,怎麼都甩不掉。
我一個人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裏,呼吸也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是庇護所,亦是困住我的牢籠。
我再沒睡過一個好覺。
-4-
現在再次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我竟然覺得十分動聽。
只要是江宥齊口中說出來的,無論是什麼我都喜歡。
重來一次,江宥齊,這次我會好好愛你。
我等待着江宥齊能像上輩子那樣,給我一個安撫的吻。
可他遲遲沒動靜。
我摸索着自己站起來,朝江宥齊的位置走過去。
「阿齊。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會再那麼對你了,我們好好在一起,可以嗎?」
在指尖快要觸碰到他時,江宥齊往後退了一步。
他語氣驟變,憤怒中又帶着埋怨。
「陳漾,我也是個人啊,我寧願你像之前那樣。
「別再耍我了,行嗎?
「同樣的藉口用兩次,我不是傻子。」
黑暗中,不安與害怕被拉扯到最大。
江宥齊的語氣讓我感到陌生。
難道,這一次只是我死前的幻想嗎?
又或者,江宥齊早已經厭倦了我,畢竟我這樣的人誰都嫌麻煩。
脾氣暴躁,喜怒無常。
他討厭我也是人之常情。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裏閃出的淚珠又生生憋了回去。
再開口時,聲音卻是哽咽着的。
「江宥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好不容易再見到你,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我怎麼會?」
我摸索着試圖尋找江宥齊的位置。
但他有心避開和我的肢體接觸。
我一觸碰到他的衣角,他就立刻後退一米遠。
「你又打算用這樣的方法騙我,然後去找謝昀?」
「謝昀是誰?」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江宥齊冷冷地站在一旁,語氣充滿了苦澀和嘲諷。
「陳漾,別裝了,你喜歡了那麼多年會不知道他是誰?
「我不會阻止你的,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不會再多管閒事。
「你今天走出了這個門,以後你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是的。
我沒有想去找任何人。
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5-
腦子裏放電影一樣,突然閃過許多畫面,讓我想起了謝昀是誰。
上一世的我好像有個喜歡的人。
他好像就叫謝昀?
我一心撲在謝昀身上,對他的喜歡盡人皆知。
他也會痞笑着叫我一聲「小少爺」,偶爾會回應我的喜歡。
在我失明後,他再無蹤跡。
謝昀和身邊其他的人一樣,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一腳踹開了我。
可我卻發瘋一樣,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甚至多次用這個來愚弄江宥齊。
「江宥齊,我想通了,我是喜歡你的。
「我不去找謝昀了,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好不好?」
江宥齊誤以爲自己的喜歡被看見了,以爲我真的也喜歡上了他。
然後在他湊上來親我的時候,我又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要我喜歡你?做夢吧,這輩子都不可能。
「江宥齊,你當我的狗還差不多。
「我一個瞎子你也喜歡,真是難爲你了。」
屢試不爽,我只要一鬆口,偶爾給江宥齊一點甜頭。
他就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疼,又眼巴巴地湊上來。
後來,我也累了。
任由江宥齊陪了我無數個日日夜夜。
因爲我在他懷裏,總能睡得很安心。
現在那些過往又變成迴旋鏢狠狠紮在我身上。
幸好,現在重來一世。
很多事情還沒發生,我不會再辜負江宥齊。
我伸手摸到了江宥齊的衣角,固執地緊緊攥在手裏。
好不容易抓住了,不會再給他推開我的機會。
「不要。
「江宥齊,我就喜歡你管着我,我纔不去找什麼阿貓阿狗。
「我只想好好地陪在你身邊,你相信我,好嗎?
「我會努力證明給你看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話對眼前的人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誘惑。
就像飛蛾撲火,早已知道那是會讓自己萬劫不復的存在。
可是,他永遠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慨然赴死。
江宥齊做了許久的心理鬥爭。
再次選擇屈服。
只因我說了一句:
「阿齊,我的頭好痛,你能幫我揉揉嗎?
「不願意也沒關係,痛一會兒,或許它就自己好了。」
片刻後,我坐在沙發上,江宥齊站在我身前。
他的手掌乾燥又溫暖,指腹輕輕按摩着我的太陽穴。
頭痛緩解了很多。
我伸手環抱住江宥齊的腰,腦袋靠在上面:「阿齊。
「我好喜歡你。」
上輩子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這次我會時常掛在嘴邊。
-6-
「江宥齊,你去哪?」
「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你叫我。」
我摸不準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放心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嗎?
「磕了碰了摔了也沒關係嗎?」
上一世,江宥齊恨不得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怕我不小心又磕磕碰碰。
他比我還要在意我的眼睛。
但現在,他把我送到臥室後,轉身就離開了。
「你總要學會適應。
「幾天就習慣了。」
那些相擁而眠的日子,已經變得恍惚,我都快記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溫暖滾燙的,還是空蕩蕩的、冰冷的。
一夜無眠。
分不清白天夜晚,江宥齊什麼時候出現,我就配合他什麼時候睜開眼睛。
「陳漾,醒了嗎?」
我聽到了他敲門的聲音,一步步走向我的聲音,把窗簾拉開的聲音。
即使我看不到,卻能清楚地感受到陽光的存在。
白天終究和夜晚不一樣,白天的光,是有溫度的。
我跟隨着江宥齊的腳步聲,判別他所在的位置。
「早安,阿齊。」
江宥齊低頭看向我,許是我眼底的那抹烏青太過刺眼,他不由得問出口。
「你昨晚沒睡好?」
我慢慢地摸索着下牀,自己開始磕磕絆絆地穿衣服。
「嗯。
「不習慣一個人睡。」
江宥齊打斷了我換衣服的動作,又重新把簾子拉上。
他妥協般嘆了一口氣。
「我陪你再睡會兒。
「你這樣下去都快成國寶了。」
我忍不住嘴角上揚。
江宥齊還是捨不得看我難受。
再次躺在這張熟悉的牀上,身邊是熟悉的人,我心滿意足。
把頭埋進他溫暖發燙的胸膛,聽着他心臟跳動的聲音,沉沉睡去。
睡夢中,響起了江宥齊的嘆息聲和喃喃自語聲。
「陳漾,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
「明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爲了騙我。
「可是,還是沒辦法拒絕你啊,也做不到放手。」
-7-
從前我厭惡江宥齊的觸碰,現在不一樣了。
我稀罕得很。
一個人,實在太難熬。
現在的我,心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不就是眼睛瞎了嗎?
正好。
還能讓江宥齊多疼疼我。
我一叫喚,他就會立刻心軟。
上輩子的我就是煞筆。
江宥齊對我多好啊,可我都對他做了什麼。ƭùₓ
死了也是應該的。
我仗着自己是個瞎子就開始爲所欲爲。
嘿嘿,耍流氓。
「嘶——」
江宥齊倒吸一口涼氣。
「阿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裏是……
「你也知道我眼睛看不見,做事全靠一雙手。
「都是男生,要不我讓你摸回來,你介意嗎?」
該做的,不該做的,上輩子都做過了。
這輩子還害羞什麼?
可現在的江宥齊不是。
我和他的親密接觸止步於親親。
還是我主動勾搭他的,爲了羞辱他。
真不是個人啊。
江宥齊拍開我的手:「醒了就起來喫早飯。」
說完他站起身離開了。
江家別墅的每一個地方我都熟記於心。
即使看不到,我也能行動自如。
江宥齊給我準備的房間在二樓,我正要下去找他,就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我停下腳步,安靜地等待他的到來。
「江宥齊,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你要是不牽着我,這樓梯的臺階這麼高。
「摔下去了,磕着腦袋,是會死的。
「我眼睛都看不到了,你讓讓我怎麼了?」
我向江宥齊伸出手。
可下一秒,身體驟然騰空,我下意識摟住了江宥齊的脖子。
「這樣呢?」
他直接一個公主抱把我抱下了樓梯。
欸?
我只是眼睛看不到,但腿還是能走的。
-8-
江宥齊要去參加一個宴會。
出門前,我主動拉住了他:「或許,你需要一個男伴嗎?
「江宥齊,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上一世的我,失明後,再也不肯出現在大衆面前,我害怕面對那些流言蜚語。
那些曾經相熟的好友會輪番來羞辱我,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畢竟,剛眼瞎的那段時間我就已經經歷過了,所有人都罵我活該,罵我是瞎子。
「陳漾,怎麼不死在車禍裏呢?你看你現在的可憐樣,哈哈哈哈跟條瞎子狗似的。」
江宥齊邀請過我幾次,但都被我拒絕了。
「陳漾,要出去散心嗎?今晚的活動都是認識的朋友。」
我一聽有認識的人,立刻像炮仗一樣又炸了。
「你安的什麼心?
「想讓他們都看到我眼瞎的樣子嗎?想讓我在衆人面前出醜嗎?
「再說了,你是什麼身份能讓我做你的男伴?」
自那以後,江宥齊再沒提過這事。
他偶爾帶我出去沒人的地方遊玩,但我總是心情不好,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在他身上。
再不願意出門。
不願意見到任何人。
江宥齊愣了一秒。
沉思後是巨大的歡喜,這是我第一次主動。
今晚的宴會大家都會帶男/女伴,他已經做好了獨自一人蔘加的準備。
我表現得很失落:「不可以也沒關係,雖然我已經準備了衣服。」
江宥齊給我買了數不盡的名牌衣服,櫃子裏都快放不下了。
可上輩子的我很少碰。
以後我可能得每天一件了。
等了好久,江宥齊才緩慢開口:「缺!」
宴會上,我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探視的目光。
在決定和江宥齊一起出現的那刻,我就料想了今天會遇到的事。
江宥齊離開幾分鐘的工夫,周圍就滿是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那不是陳漾嗎?」
「一個喪家之犬罷了,要不是搭上了江家,現在不知道在哪撿垃圾呢。」
「就是就是,之前就看不慣他,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看他還嘚瑟什麼?」
我轉身面向他們,絲毫不怯懦地迎接他們的目光。
更惡毒可怕的我都經歷過了,這點不算什麼。
反正我看不到。
「各位,我的耳朵還沒聾,能聽到你們放屁。
「我陳漾再怎麼落魄,也比你們強一百倍。再說了,我怎麼樣和你們沒一毛錢關係,嘴巴說不出人話,那就縫上好嗎?」
幾人下意識閉上了嘴。
-9-
我坐在原地等着江宥齊回來。
「陳漾,好久不見。」
一個陌生的男人朝我走了過來。
我沒有認出他的聲音。
「你是?」
「謝昀。」
真是不巧,好不容易出個門,怎麼就遇到了他?
謝昀徑直在我旁邊坐下,手裏的酒杯輕輕晃動着。
「江宥齊對你好嗎?」
我往旁邊挪了挪:「謝謝,這與你無關。」
見狀,謝昀輕笑一聲,玩世不恭地看着我。
「你的手段挺高明的,連江宥齊都能拿下,ťů⁴不過你現在的脾氣倒是好了不少,以前那個少爺脾氣,沒人能忍得了你。
「我一直覺得挺遺憾的,當時你家裏出事,我在國外出差趕不回來,要不現在考慮考慮我?」
謝昀湊近了我耳邊,嗓音低沉:「我可比江宥齊更會疼人。」
這樣的人,我上一世爲什麼會喜歡他?
我想不通。
或許是一時興起。
又或者,我從未喜歡過他,只是覺得好玩罷了。
我一拳狠狠砸在了他臉上。
眼瞎的人,耳朵格外靈敏。
能通過聲響準確判斷他的位置。
「謝昀,當狗也得排排隊,當時跑得比兔子他爹還快的人現在說什麼遺憾。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江宥齊比?
「我嫌小。」ƭü₎
謝昀沒想到我眼瞎了脾氣還這麼大,硬生生接下了這拳。
罵罵咧咧地捂着臉離開了:「陳漾,你 TM 給我等着。」
「隨時恭候。」
周圍驚呼聲一片,不用想也知道,旁邊還有其他看客。
我微笑着:「不好意思,剛剛手癢了。」
只是很久都不見江宥齊回來,我心裏湧上來一陣慌張。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江宥齊不會這麼放任我不管。
其他人和事我都不在意。
我現在只怕江宥齊出了什麼意外。
-10-
江宥齊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我和謝昀坐在一起聊天的畫面。
他腦海裏緊繃着的那根絃斷了。
【難怪今天這麼乖巧主動,還一起參加宴會。
原來在這等着呢。
無論重來幾次,爲了謝昀,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自己上當了一次又一次。
果真就不該抱有希望。
那個人不會改的。】
江宥齊轉身離開了。
我坐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
一個賓客好心提醒我,剛剛好像看到江宥齊過來了。
只是,他很快又離開了。
「謝謝,你能幫我聯繫一下他嗎?」
江宥齊的電話號碼,每一位數我都銘記於心。
一個人的日子裏,也只能靠記着這些東西來打發時間。
只是,江宥齊沒接。
他一秒就掛斷了電話。
賓客臉上滿是尷尬,但沒有任何鄙視。
他再次撥通了電話。
江宥齊接了,語氣聽着十分不耐煩。
「什麼事?」
「阿齊,是我,你能回來接我嗎?」
江宥齊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他此刻心情不好嗎?
「你不是有謝昀了嗎?讓他接你啊,還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原來因爲這個,剛剛和謝昀說話的時候,他回來過了。
我冷靜地開口。
「阿齊,我打了謝昀,你要是不來我就要被他打死了。
「他那個人的手段,你不知道嗎?」
想了想,我又開始嘆氣。
「唉,也是,我一個瞎子,死了也好。
「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
電話裏,傳來江宥齊一句細小微弱的罵Ṫū⁼爹聲。
-11-
江宥齊火急火燎地跑回來了。
場面沒有如他料想中那麼血腥混亂。
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的沙發上等他。
他氣極了,感覺又一次被我耍了。
「陳漾。
「你嘴裏到底還有沒有一句真話?」
我低着頭,輕輕擦着淚水。
顫抖着聲音,十分委屈地質問他:
「所以,你剛剛是不打算要我了嗎?
「江宥齊,你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裏,是嗎?」
江宥齊也被這樣的場景打得措手不及。
他不知該如何處理。
心裏的憤怒沒有散去。
可是,聽到那委屈的聲音他又感到心疼。
「先回家吧,回去再說。」
我和江宥齊之間,始終存在着芥蒂。
他並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他。
甚至剛剛只是和謝昀說了幾句話,他就認定我要和謝昀跑路。
這個問題不解決,他會一直疑神疑鬼。
歸根結底,還是我之前對他的傷害太深了。
我不依不饒地開口:「我跟謝昀屁事沒有,你不用喫他的飛醋。
「江宥齊,你心裏想的是什麼我不清楚,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我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你可以問我,我以後不會再騙你。」
當然,勾搭他的事除外。
不用點心思,江宥齊怎麼會相信我是真的已經悔過了。
然而我的話卻徹底惹怒了他。
江宥齊一把甩開了我,失望至極。
【這個人的惡劣,他早已經體會過了不是嗎?】
教訓也得到了。
「你以爲我還是那個死心塌地跟在你身邊的狗嗎?
「以前無論你怎麼打罵我都不會還手,再難聽的話我都不會放在心上。我以爲真心待你,總有一天你會被感動的。
「可是你沒有心。
「陳漾。
「你覺得同樣的錯我爲什麼還會犯第二次?」
-12-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我被江宥齊驚得說不出話。
江宥齊也重生了嗎?
可是,他不打算愛我了。
「不行,你說了不算。」
他不能不愛我。
我直接按着江宥齊的頭親了上去。
ţũₓ親得毫無章法。
眼睛看不到,幸好嘴巴還能用。
Ŧü⁺
我啃啃啃。
回過神後,江宥齊推開了我。
這個時候還不明白,那我也是白活了。
江宥齊指定也重生了,但時間比我晚幾天。
或許就在剛剛。
因爲他的反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剛重生回來的江宥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和謝昀在一起的畫面,他回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心裏斷定我又在騙人了,我做的一切都只爲了能和謝昀見面。
他還和以前一樣,沒變。
「江宥齊。
「你也是重生的嗎?」
江宥齊迅速抓住了關鍵詞。
他一臉驚訝地看着我。
「也?
「陳漾,你……」
「是啊,江宥齊,我回來愛你了。」
上一世我欠他太多。
這一世,到我主動來愛他了。
謝昀什麼的ṱŭ₋,滾遠點。
-13-
江宥齊瞬間就紅了眼,他還記得自己死之前的慘狀。
他死得很痛苦。
被貨車碾壓後,身體從中間斷了,血濺當場,可又沒有立刻死去。
江宥齊緊緊地攥住了我的胳膊,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
「陳漾,你……
「你也死了嗎?」
我看不到他眼裏的紅血絲,也看不到他眼裏的慌亂和心疼。
可是,他的聲音告訴了我一切。
我故作輕鬆:「還好了,是人就都會死的,我比你多活了幾天呢。」
苦澀開始在心裏蔓延開來。
江宥齊不知道,自己生前百般精心照料的小少爺,在他死後會過得那麼慘。
我沒有如江宥齊想的那般,立刻去找謝昀。
而是在他的靈前呆坐了七天。
所有人都可以欺負我,保姆傭人也能踩上一腳,喫爛菜葉,衣服也髒亂不堪。
反正那個愛我給我靠山的人已經死了。
再也沒有人會追究這些。
在江宥齊死後一個月,我也死了。
從前那麼怕疼的人,最後是摔下樓梯被活生生疼死的。
從前作了孽,自有天收。
但這些就沒有必要和江宥齊說了,他已經夠心疼的了。
男人泣不成聲。
「那你收到戒指了嗎?」
「嗯,我都收到了,你的一切東西我都保管得好好的。」
我沒說,他的一件外套代替他陪伴了我無數個夜晚。
只有枕着那件衣服,聞到熟悉的味道,我才能睡下。
「江宥齊,對不起,上輩子是我不好,我已經知錯了。
「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好好愛你。」
同樣的錯,我也不會再犯第二次。
失去後,才知道思念的滋味兒。
原來,沒有江宥齊在的日子是那麼難熬。
黑夜太過漫長,我等啊等。
因爲死亡,我終於再次見到了江宥齊。
守得雲開見月明。
月光依舊清淺,皎潔如初。
-14-
江宥齊還是不敢相信,兩個人都重生了這事。
或許,他更不願意相信我喜歡他這件事。
不信?
好。
我親。
把之前缺失的那段都補回來。
「就允許你對我好?
「誰還沒個喜歡的人了?
「你沒感受到我現在的變化嗎?我也喜歡你啊,你個憨貨。
「江宥齊,我喜歡你啊。」
以前被騙了太多次,他心有餘悸。
怎麼辦呢?
那就說一百遍愛。
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長,我會慢慢表示。
追夫路漫漫。
大不了一直親。
親到江宥齊相信爲止。
先親一個小的,再親一個大的。
我什麼都看不到,親得亂七八糟,漸漸變爲江宥齊主導。
他的低喘聲在我耳邊無限放大。
身體的反應做不了假。
我繼續四處惹火。
「江宥齊,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今夜以及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是屬於你的。」
(江宥齊視角)
-1-
我喜歡那個驕縱矜貴的小少爺。
雖然他可能很討厭我,畢竟在他眼裏我是作爲死對頭存在的。
他的眼神總是追隨着謝昀。
我知道,他喜歡謝昀。
所以,二十歲那年我主動退出,選擇出國。
-2-
再次回來, 小少爺卻遭遇了很多不幸, 從前精緻漂亮的一張白嫩臉蛋, 現在變得可憐兮兮。
從前乾淨清澈的眸子,現在變得暗淡無光。
我心中開始有一些陰暗的想法肆意發酵。
這樣的小少爺,以後就能是我一個人的了。
可是, 小少爺從前養尊處優慣了, 我怎麼能把他拉下神壇呢?
他就應該永遠是那副模樣, 讓人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3-
我不知道怎麼了, 小少爺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從前對我都是一副頤指氣使、嬌氣十足的樣子, 水要喝最貴的,衣服料子稍微差點就會渾身起疹子。
可現在的陳漾, 變得乖巧起來, 他甚至開口叫我「哥哥」。
我知道,這個稱呼永遠不可能從他口中說出。
「江宥齊,我是喜歡你的, 我會永遠陪着你。」
我還沒從巨大的驚喜中反應過來。
陳漾就立刻變了臉。
他嬉笑着。
「江宥齊, 你怎麼那麼傻呢?
「我說什麼你都信嗎?」
他越發執着於玩這種遊戲, 每次都演得出神入化, 讓人分不清真假。
我一直等待着,有一天,假變成真。
-4-
一次次示好,一次次表達愛意,一次次親近。
都是有代價的。
果不其然,他這麼做都是爲了謝昀,他還死心塌地地喜歡着謝昀。
我已經明白了他的套路。
可是我仍舊心甘情願。
我喜歡他,只因爲他是他。
他作爲一個獨立的個體存在着,有優點亦有缺點,可他依舊是他。
-5-
我累了。
我每天都在想,這是喜歡他的最後一天。
明天一定要放棄他。
放手讓他去追尋自己喜歡的人和事。
可是, 他只要一張口, 看着他那張仍舊鮮活的面孔, 我就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我也做不到放他離開。
-6-
其實我沒想死的,我剛從店裏拿到定製的戒指,滿心歡喜地想去討他歡心。
可是, 天不遂人願。
我死了。
我死後, 他可怎麼辦?
那麼脆弱嬌貴的一個小少爺, 他一個人在世上要怎麼活下去。
我想,他去找謝昀也好。
至少他還能開心地活下去。
他那麼聰明,應該不會太難。
-7-
發現自己重生後,我是茫然的。
但腦海裏存在的記憶促使我去找陳漾。
他坐在宴會廳的角落, 一張臉依舊明媚如初, 可是他身邊卻有另外一人。
在我離開的時候,他和謝昀又偷偷見面了。
我感覺自己像個笑話。
重來一次也只有被拋棄的下場, 陳漾眼裏永遠只有謝昀。
我憤怒地離開了, 可是心裏卻始終放不下他。
他一通電話, 我又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
我怕他受委屈,被別人傷害。
我從來沒見過陳漾這般委屈的樣子。
「所以,你剛剛是不打算要我了嗎?
「江宥齊, 你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裏,是嗎?」
我很慶幸,自己還有機會重來一世。
可以消除一切誤會。
沒有讓陳漾的愛落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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