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選繼兄

我又又又重生在選夫婿這天。
面前站着的人有三個,分別是探花郎、竹馬、小侯爺。
探花郎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第一世,我選他,成親前被噶了。
竹馬知根知底,玉樹臨風。
第二世,我選他,成親三月後被噶了。
小侯爺家世顯赫,龍章鳳姿。
第三世,我選他,成親三年後被噶了。
選誰都不得善終。
我累了,真的。
此時我爹又笑眯眯地問:「乖女,你選擇誰當夫婿呀?」
我指了指路過的繼兄:「我願意嫁給繼兄,哪怕是妾!」

-1-
開玩笑的。
我爹是京城首富,家裏只得我一個女兒。
所以不管我選誰,都是正妻之位。
他被我的話嚇了一跳。
把我拉到一旁,皺着眉小聲道:「乖女,你今日可是喫錯了什麼?」
竹葉屏風後,三個青年才俊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我搖頭,扯住我爹的衣袖小聲說:「爹,女兒能不能選繼兄嘛,求求了。」
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臨死前我爹發誓絕不再娶妻。
他有四房妾室,皆是餵了絕育湯才進的門。
第四個就是美貌非凡的帶娃寡婦,那娃就是繼兄。
繼兄林湛皮膚很白,容貌昳麗不似凡人,把四姨ţüₒ孃的優點全繼承了。
他剛剛路過前廳,眉眼如霜雪雕琢,脣色似初櫻點綴。
一雙美目清凌凌地看過來,神情有點莫名憂慮。
驀地讓我眼前一亮。
對呀,三人都不能嫁,那就嫁他吧。
「你想想呀爹,無論選他們誰,我都要離開林家,離開爹爹。
「萬一以後受到什麼委屈,也無處可說。
「倒不如就選林湛,讓他成爲贅婿,以後的日子女兒想怎麼瀟灑怎麼過。」
我爹眼睛一轉,擺了擺手道:「不行不行,你們是兄妹。」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爹,又不是親生的,他沒怎麼出過府,誰知道他是我繼兄?
「對外我們就說他是我遠房表哥不就行了嘛。」
我爹眉頭舒展開來,嘿嘿一笑:「說得也是。」

-2-
打定主意後,我爹走過屏風,帶着歉意對三位郎君說:
「抱歉,小女已經選好了,三位請回吧。」
剛剛我說選繼兄的聲音不小,想必他們都聽到了。
前三世,無論我選了誰,另外兩人都會平靜接受然後離去。
這次,他們卻沒那麼好打發。
探花沈檀挑眉:「林伯父,淺淺想必對我有所誤會,我能單獨和她聊一下嗎?」
竹馬江燭也不肯走:「伯父,你從小看着我長大,對我還不放心嗎?」
小侯爺謝垣嘴角微勾,笑容卻未達眼底:
「要不是我娘看上林淺,我會來向你家提親?
「能有機會嫁入侯府,是她的福氣。」
我撇了撇嘴,這福氣給狗都不要。
我爹冷汗直流,這侯府確實不好得罪。
但我爹是誰,當初憑着十文錢發展到現在的首富,這等場面不在話下。
只見我爹笑眯眯對着謝垣說:「那確實是淺淺沒這福氣,謝小侯爺,我女兒心有所屬,實在是沒法。
「這樣吧,改日我親自帶着淺淺去向謝夫人賠罪。」
又對着江燭打哈哈:「江燭呀,不是伯父不放心你,是淺淺選好了呀,你知道的,伯父一向拗不過淺淺的主意。」
至於沈檀,我爹則是微微板正了臉:「沈探花,小女乃閨閣女子,怎麼能和男子私下見面?這不合禮數。」
這見人說話的本領,不得不讓我佩服。
三人只好憤憤離開。
沈檀離開之前小聲說了一句:「九月初六。」
我爹摸不着頭腦,只當他碎碎唸了。
只有我知道,九月初六,正是第一世我和他的婚期。
可就在成親前一天,我被人殺死在野狗出沒的郊外,屍骨無存。

-3-
我派人叫繼兄林湛來花園見一面。
林湛的生父不詳。
據說是四姨娘救了一個受傷的男子,那男子答應回家之後就會派人來接她。
結果自然是杳無音信。
四姨娘生下林湛後,才察覺自己被騙,整日以淚洗面。
之後我爹看上了四姨娘,讓他們進府。
至於繼兄,養在府裏就當多一口飯了。
「四姨娘經常打罵他,怪他是個拖油瓶,連帶着下人也順勢欺負他。
「給他喫的是冷餐剩飯,睡的是柴房。
「府中基本上是拿他當下人使喚的,挑水、劈柴、掃地等等。」
聽完丫鬟小翠的話,我不由感嘆:「他還真是個小可憐。」
正值春日,百花盛開,鼻尖始終縈繞着花香,蝴蝶翩翩起舞。
林湛一身粗布麻衣,身子偏瘦,匆匆趕到。
眉如遠山,目若朗星,鼻若懸膽,脣紅齒白,彷彿從畫中走出的仙人。
就顏值來說,這波我不虧。
「林湛,你娶我吧。」
我語出驚人。
林湛瞬間就漲紅了臉,嘴脣顫抖:「大小姐,你……在說什麼?」
對了,最開始見面時,我好像跟他說過,見到我只能叫我大小姐。
我摘下一朵玉蘭花,遞到他面前:「我是說,你願意娶我嗎?」

-4-
其實選林湛還有另一個原因。
他在第三世我疾病纏身時,不顧侯府阻攔,爲我請來了御醫。
那時我爹死於非命,林府的錢財都入了侯府。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請來的。
「大小姐,你會沒事的,我帶來了宮中御醫,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房內充滿了各種難聞的味道,耳邊是他的痛苦哀求。
奈何我的眼睛實在是太沉重了,身上很痛很痛,連張嘴說話都辦不到。
謝垣在一旁冷哼出聲:「都說了她快死了,就算你請來了御醫又如何?」
誰知下一秒,便聽見了刀刺入身體的聲音。
謝垣不可置信地開口:「你居然敢殺我?!就算你是……」
話沒說完,林湛又補了幾刀。
空氣中瀰漫開血腥味。
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澆滅了我心底的仇恨。
片刻後,林湛握住我的手,喃喃道:「大小姐,你放心走吧。
「我會殺光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之後再來找你。
「只是倘若有下一世,你可不可以先看看我。」
有幾滴冰涼的淚水落在我的臉上。
林湛是在哭嗎?
那淚水似乎沁入我的五臟六腑,讓我的疼痛稍微減輕。
原來在這世上,有一個人這麼在意我。
可惜,活了三世我才知道。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在心底答應了他。
可以。
林湛。
回過神,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林湛,手指無意識地絞緊衣角,耳根紅得發紫,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片刻後,他低垂着頭開口:「大小姐,我不配……」
「算你有自知之明。」一個嘹亮的男聲響起。

-5-
是江燭。
他翻牆而來,嘴邊掛着冷笑,輕車熟路地來到花園裏。
我瞪了他一眼:「你來幹什麼?」
林湛一見他,眼底閃過一抹妒忌,身影似乎要站不穩了。
「那……我先走了。」
我立馬把手中的花塞進他懷裏:「我不管,反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林湛錯愕,下意識握緊花,連被花莖上的小刺刺傷了都沒有注意到,落荒而逃。
比他更錯愕的是江燭。
「你真要嫁給他?」
我點頭。
「林小淺,小爺自小跟你一起長大,小時候你還說過要嫁給我。
「怎麼?這就不認賬了?
「你如果選探花郎或者謝小侯爺,我絕對不打擾,可林湛算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是你繼兄嗎?而且他這樣的人配和你在一起嗎?」
我不想過多解釋,轉身就走,吩咐不遠處的丫鬟:
「小翠,讓護院把這個登徒子趕出林府。」
江燭見狀立馬攔住我,臉上隱隱已有怒氣。
「你說清楚,林淺!不就摘你一朵牡丹嗎?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嗎?」
我止住腳步,望着他的臉。
江燭是隔壁將軍府最小的孩子。
江家世代從軍,他父親母親和頭上幾個哥哥都在邊關帶兵打仗,只留他和祖母在江家。
他自小就喜歡翻牆來找我玩,我有什麼好喫的也第一時間和他分享。
我們總是在一起玩,或爬樹,或抓蝴蝶,或玩泥巴。
第一世沒選他的原因是,我們兩人太熟了,就跟親人一樣,確實不太好做夫妻。
「你說話呀,要是你真的生氣,我讓管家買了一百株,不,一千株牡丹,明日就送到你府上。
「這樣,氣可消了?」
見我還是不說話,他亮晶晶的眸子閃了一下,開始使用慣用的道歉伎倆。
「我的林大小姐,你就原諒小的這一次吧,小的錯了,拜託拜託。」
江燭雙手合十,不停拜我。

-6-
小翠笑出聲,我眼神一掃:「還不快去。」
她可能以爲我如從前那般是在跟江燭開玩笑,但現在看我眼神察覺不對。
她立馬收起笑,默默往前廳走了。
江燭見我來真的,討好的臉垮了下來。
我嘆了一口氣:「我原諒你了,江燭。
「至於我要嫁給誰,那與你無關,總之,我不會嫁給你就是了。」
江燭臉上一片疑惑,眉頭擰成川字。
「爲什麼?」
我垂眸,他腰帶上還掛着我送他的那隻醜香囊。
那是我閒來無事做的,他卻爭着要我送他。
或許他確實對我有意,可註定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
幾名護院已經匆匆趕來了。
「沒爲什麼,之後不要隨意翻進我的院子了,我現在是別人的未婚妻,這樣於理不合。」
他抿起脣,不解地看向我:「你是被什麼附身了嗎?不管你是誰,趕緊從林淺身上下來。」
我沒再說話,護院做出請的手勢,江燭只得離開。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二世臨死時,江燭滿腔恨意地看着我。
「林淺,我是真的後悔娶了你,要是重來一次,我絕對不娶。」
那肯定得如他所願。

-7-
我和林湛的婚事就這樣被強制定了下來。
我爹笑嘻嘻地去準備成親所需要的東西,誓要弄一場全京城最豪華的婚禮。
四姨娘知道了此事,狠狠打了林湛一耳光:「你居然勾引你繼妹,不要臉!」
林湛站在原地,沒有躲,生生捱了這一巴掌。
跟在他身邊的丫鬟見狀悄悄離開來找我了。
當我趕到四姨娘院中時,林湛的臉已經被打紅了,身上也一片青紫。
而四姨娘高舉着一根棍子,準備再一次朝林湛身上打去。
「住手!」
我氣呼呼地衝了過去,一把推開四姨娘。
「你怎麼這麼傻,你不知道還手嗎?」
林湛嘴角帶着血絲,弱弱倒在我懷裏:「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不該……」
反反覆覆說了幾次不該,也沒說個明白,不該什麼。
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他:「沒什麼不該的,都是應該的,我允許的,就是可以的。」
他這副戰損美人的樣子,真的是我見猶憐。
有點理解爲什麼有人會衝冠一怒爲紅顏了。
我讓小廝扶好林湛,一巴掌甩到了四姨娘臉上。
之後覺得不解氣,又一巴掌打過去。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臉:「你居然敢打我?!
「我再怎麼說也是你姨娘,如果你將來嫁給林湛,我還是你婆婆!」
我冷笑一聲:
「四姨娘,你現在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些年不理你,只是懶得理而已。
「你只是我爹的小妾,我一句話就能把你發賣出去。
「林湛是我未過門的夫婿,成親之後,他一句話,也能把你發賣出去。」
四姨娘棍子掉落在地,「啪嗒」一聲響起。

-8-
郎中看過林湛身上的傷後,給了一瓶跌打損傷的藥。
「一日擦兩次,即可痊癒。」
我接過後點頭。
林湛躺在牀上,半張臉埋進被子裏,但還是依稀可以見到爬上他臉上的紅暈。
我讓丫鬟小廝都退下。
林湛神情緊張,不安起來:「我自己來擦就可以了。」
我瞥了他一眼:「那你背上的怎麼擦?」
他立刻說:「那就讓小廝來擦,這種事怎麼可以麻煩大小姐呢?」
我厲聲反駁:「不準再叫我大小姐,叫我淺淺,或者娘子。」
林湛的美目頓時瞪大了。
我來到牀邊坐下,準備撩起被子。
他死死抓住。
我用勁扯,他更加用勁拉。
怎麼有種強搶民男的感覺。
我嘆了一口氣:「那要不你自己翻身,不然我現在就要翻開被子。」
林湛最終妥協了,光着背翻身,臉朝向牆內,耳尖紅得滴血。
我倒下幾滴藥水,在手上搓了搓,就往他的背上揉。
說實話,他的背很光滑,但太多傷了,青青紫紫的,像是剛癒合又被人打紅。
我不禁有點心疼他,手上的力度愈加放輕。
但就這樣,他還是不受控地低喘起來。
還真別說,喘得真好聽,令人浮想聯翩。
一時沒有輕重,按重了一下。
林湛立刻悶哼一聲,轉過頭來,眼波瀲灩,脣瓣紅紅的,像成熟的果子。
我突然想品嚐一下那果子ťůₓ的味道是不是很甜。
「淺淺,你別按了。
「再按,我受不了了。」

-9-
林湛還挺害羞的。
我倒是還好,畢竟嫁過兩次人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讓管家給你重新收拾了一間屋子,就在我院子隔壁。
「有事可以過來找我。」
又過了幾日,我帶着林湛去街上大買特買。
果然人靠衣裝。
他穿上錦衣玉帶,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
我微微晃神,忽然察覺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名男子還要好看。
這樣好看的人,我前三世爲什麼從來沒有注意到。
後悔。
這期間有不少女子對他暗送秋波,我牽過他的手,以示主權。
林湛眼神亂飄,臉上染上兩朵紅雲。
「淺淺,不用再買了,我有這幾件服飾就夠了。」
我搖頭:「不夠,再買個三十件,你每天變着花樣穿給我看。
「你先選,對面是我家酒樓,我去看看。」
說完我徑直去了對面的醉香樓,掌櫃的見我來了,連忙把我迎上二樓包廂。
我爹就我一個女兒,所以他手下的一些鋪子,有幾個是我在管理。
「最近酒樓盈利如何?」
掌櫃的回:「比上個月好一些,很多回頭客喜歡我們家的特色菜。」
我點點頭,打開窗戶,從上往下看到神情不安的林湛。
他倒是沒挑,就隨便指了指幾件,眼神不停往酒樓大廳看,似乎在尋我。
黏人小狗。
我腦海中突然想起這四個字。
林湛讓人打包好衣物,便出了成衣鋪,想過來酒樓。
這時,一個穿白裙且戴着帷帽的女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她身後跟着幾個地痞流氓,眼看流氓已經追上她了,她便躲在了林湛背後。
手指攥着林湛的衣袖:「公子,救我。」

-10-
掌櫃還在喋喋不休地講經營狀況,我抬手止住了他。
包廂安靜下來,我緊緊盯着樓下。
街上林湛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衣袖,卻根本扯不開。
「小美人,往哪走,欸,陪爺幾個玩玩!」
「戴什麼帷帽啊,想讓別人看不到,那就不出門得了!」
那幾個人流裏流氣地,不懷好意地看着那名女子。
「喲,哪裏來的愣頭青,還想英雄救美。」
其中有人趕緊拉了拉他:「別說了,你看他後面。」
很快他們便訕訕笑着離開了。
因爲林湛身後有幾名身強力壯的護院。
今日出門是專門買東西的,需要很多人提東西,便帶了幾個護院。
女子柔柔弱弱地說:「多謝公子。」
林湛這下使了力氣,把衣袖抽了出來,淡淡回道:「不用謝。」
我微笑,還算他有邊界感。
女子低聲笑了,忽然抬手撩起帷帽,一張明媚豔麗的臉映入眼簾。
周圍人紛紛低呼:「好美!」
女子顯然很適應別人這種稱讚,微微福身:
「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小女子日後好來報恩。」
林湛目不斜視:「不用報恩,舉手之勞而已。」
他表情平靜淡漠,絲毫不在意那女子的美貌。
然後留下那名女子,進了醉香樓。
那名女子卻望着林湛的背影,笑着露出志在必得的眼神。
而我手指緊抓窗欞邊緣,臉上血色褪盡,喃喃道:
「怎麼會是她?!」

-11-
第一世,我對沈檀有好感,他年紀輕輕便成了探花郎。
我家曾在他貧困時資助他銀兩。
他中探花後投桃報李來提親。
至少知恩圖報。
誰知定了婚期之後,幾次約他出來,他都不肯。
有次終於約出來了,他眼底一片烏青,顯然是很久都沒睡好覺了。
他開口就是:「我們能解除婚約嗎?」
我心下詫異,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畢竟是探花郎,妻子最好是選擇世家貴女,爲以後仕途助力。
此刻沈檀好看的臉上滿是糾結。
我一向不強人所難,隨即點頭:「可以呀,我回去跟我爹說一聲就行。」
語畢,便起身往外走。
可這樣一說,他突然情緒激動地攔住了我的去路。
「不!淺淺!剛剛是我一時想岔了,我們不解除!
「我們一定能在一起的,淺淺,我此生只會娶你一人爲妻。」

-12-
那是當然,畢竟選夫婿當日,我就提出了一個要求。
讓他們三人發誓,把我娶回家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納妾。
沈檀也起誓了。
我摸不着頭腦,只當他讀書讀得有點傻了。
一會兒說要解除,一會兒又誓要和我在一起。
直到成親前一晚被人擄走才知道,原是有人看上了他。
「小娘子,你別怪我們狠心,怪就怪你的未婚夫婿沈探花郎。
「明知道玉珠公主看上了他,還不肯與你解除婚約。
「那他那邊行不通,公主只能拿你開刀了。」
那時我才得知,原來公主在我們定了婚期之後,就對他表明心意。
讓沈檀與我退婚。
可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明擺着的榮華富貴都不要。
竟是不選公主而選我。
這就害慘了我。
那人刺了我幾刀,便把我扔在了荒郊野嶺。
野狗很快就出現了,啃食我的身體。
可惜的是,那時我還沒死。
我奄奄一息,只能眼睜睜看着野狗一口一口咬下我的肉。
痛不欲生。
臨死前,我在心裏詛咒她一萬遍,想着就算變成了鬼也不會放過她。
野狗換了一個方位,咬住我的脖頸,一口之後,我終於沒有了知覺,死了。
誰知我沒有變成鬼,反而重生了。
重生成人,那就只能放過她了。
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可隨意出入宮門。
我平時連她的面都見不着,去哪裏報仇呢。
而眼下,她那個眼神,分明是看獵物的眼神。
她這一世,居然看上了林湛!

-13-
林湛毫不知情,嘴角帶笑上了醉香樓二樓。
「淺淺,我選好了,接下來是回府還是去哪?」
我神色複雜地看向他,有些發愁。
「你先回去吧,對了,從後門走,換身衣服。」
既然公主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能晚一點被找到就晚一點吧。
林湛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換了衣服,跟着護院回家了。
而我去找了沈檀。
聽聞他被授予翰林院編修,不日就要去上任。
偏遠的小院帶點破舊,內裏房屋卻修整得很乾淨。
此刻他正在作丹青,見我來了,立馬手忙腳亂地藏起來。
我輕輕一瞥,發現是一幅女子畫像。
沈檀把畫紙蓋在了其他紙的最下面,他耳尖泛紅,緊張地詢問:
「林小姐,你、你怎麼來了?」
我自顧自地坐下,語氣冰冷:
「不是你想跟我談談的嗎?
「故意說九月初六,不就是想告訴我,你也重生了。」
沈檀察覺我態度異常,正了正神色。
「第一世是我錯了,公主看上了我,我以爲只要我們成親,公主便不會再纏着我了,誰知,她居然朝你下手了。」
第一世。
我捕捉到了他句子裏的關鍵詞。
那意思是,他其實也重生了三次。
可爲什麼他也可以重生?
「所以,你這一世的解決方法是,避開了和公主相遇。」
沈檀嘴角微勾:「林小姐真是聰明呢,只要公主沒有遇見我,自然就不會被她看上。
「近來我都待在家裏,不曾出門,所以只能提示你,讓你來找我了。」
正說着,他忽然從書櫃夾閣中拿出一個成色很好的玉鐲子。
好看的眸子裏承載了太多我看不懂的神情。
「沒有了公主的阻撓,我其實是最佳夫婿人選,不是嗎?
「嫁給我吧,淺淺。」
我沒有接過玉鐲子,信息量太大,有點蒙。
「我知道,你曾嫁過江燭和謝垣,但他們都有致命的弱點,並不適合你。
「至於你的繼兄林湛,他就更不適合你了。
「我不介意之前的過往,淺淺,選我吧。」

-14-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
說完這句話,我便福身離開了。
沈檀失神地打碎了一杯茶水,追了一兩步,又止步於門前。
「我不是想說這個……」
小聲的話語飄散在空中。
回到林府,我去找了林湛,想問問他的想法。
林湛正在和我爹商量婚期,到時候要請多少人。
他的眼裏全是羞澀與喜悅,像是黑夜裏的星星,閃閃發光。
我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先彆着急,爹,你先去忙,我有事和林湛說。」
我爹讓出位置,邊走邊嘟囔:「果然女大不留人,一回來就找林湛。」
林湛自然也聽到了,手指蜷起,微微緊張。
我走進房內,坐在他旁邊,直接開口:「你之前在衣品鋪外救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玉珠公主。」
緊接着嘆氣:「問題來了,公主很有可能看上你了。」
他瞬間慌亂了起來:「那怎麼辦?應該不會吧,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我緊盯着他:「你對她什麼看法?你想當駙馬嗎?玉珠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如果你娶了她,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在前途和富貴面前,世間男子往往會捨棄感情,雖然他鐘情於我,但保不準……
可林湛想也沒想就搖頭:「我不想當駙馬。」
看樣子沒有說謊。
我微微皺眉Ŧū₃,第一世,公主會爲了沈檀而殺我,這一世,同樣也會爲了林湛來殺我。
逃嗎?
她是皇權,無論逃到哪裏,好像都很難。
見我沉默,林湛好像懂得了什麼,忽然語調哀傷:
「淺淺,你想讓我當駙馬嗎?」

-15-
林湛是我第三世的恩人。
他既然不想,那就不當。
我搖頭:「不想,只不過這個玉珠公主有點難纏,讓我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不如去找一個比林湛還好看的人。
但又應該去哪裏找呢。
林湛低下頭若有所思。
三天後,玉珠公主還是找到了林湛。
她帶着一衆侍衛上門,說是要報恩,可看樣子就來者不善。
這次她沒有戴帷帽,烏髮上簪着一支價值不菲的青玉鸞尾釵,穿着淺黃色金絲邊長裙,裙襬隨着她的步伐閃動着金光。
就連腳上穿的鞋尖也綴着一顆碩大明珠。
我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陪在玉珠身後笑呵呵。
「公主,這就是鄙人的繼子林湛。」
林湛今日穿的是碧藍色衣衫,領口處還有幾朵雲朵的式樣,顯得他更加好看了。
他臉色蒼白地向公主行了一禮。
玉珠眼睛一瞬間亮起來了,嘴脣輕啓:「林湛,陪本公主逛逛你們家的花園吧。」
她眼中只看得到林湛一人。
果然不出所料。
我垂下眼眸,這一世她倒是不怎麼掩飾了。
難道是因爲林湛的身份,讓她覺得不必小心翼翼。
她大概是覺得林湛必會投入她的懷抱。
一個卑微的父不詳庶子,且生母是商賈姨娘,她的確會輕視。
玉珠和林湛單獨去逛花園了,我們和侍衛遠遠跟着。
我爹反應過來了,眉頭緊皺,擔憂地看向我,我則朝他輕輕搖頭。
示意沒事的。
其實他們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有點夫妻相。
玉珠笑臉盈盈,一會兒伸手去勾林湛的手,一會兒手指纏繞他的青絲,隨意把玩,顯然已經把他當作所有物了。
林湛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眼神里卻有點淡淡的絕望。
我心下一沉,看來只有讓林湛先死遁了。
他們走到假山邊,變故突然發生。
玉珠腳邊一滑,直直朝假山石上磕去,在場所有人的心驀地一驚。
這一摔下去,她的頭必磕破。
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所有人都喫不了兜着走。
千鈞一髮之際,林湛把她推開了,自己撞了上去。

-16-
衆人圍了上去。
玉珠摔到地上,只是把衣裙弄髒了一點。
但林湛便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他的右側臉被石頭劃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血肉外翻。
鮮血順着臉頰流到衣衫上,像綻開了點點紅梅。
一張絕美的臉,就這樣毀了。
我嚇了一跳,衝了上去,用手帕蓋住傷口,想要止血。
血很快浸染了手帕,還不停往外冒。
林湛一聲不吭,似乎這傷不是發生在他身上那般。
甚至嘴角還浮現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咬了咬牙,又把衣袖覆了上ŧṻₗ去。
玉珠氣急敗壞:「誰叫你來救本宮的!不就磕一下頭。
「來人,去把御醫請來!」
御醫很快來了,看了看傷口,將藥粉倒在了林湛臉上的傷口處。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攥緊成拳。
之後御醫去玉珠身邊小聲說:「公主,這種程度的傷,就算用上等的祛疤膏,也難恢復。
「這位公子,恐怕只能一輩子頂着這個疤了,可惜可惜。」
玉珠沉下臉來,眼裏充滿了煩躁。
「可惜什麼,他是本宮的大恩人,救了本宮兩次。
「我自會向父皇請命,封他個官噹噹,再賜他黃金百兩。」
至於其他的,玉珠沒再提了。
我心ŧū⁻下了然,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林湛這個傻子。
居然用到了這個傻辦法。
玉珠看上林湛,無非是看上了他的臉。
那若是他的臉變醜了呢?
他沒辦法拒絕公主,只有讓公主拒絕他。

-17-
林湛的臉恢復得快,但如御醫所說,那條疤痕很難去除了。
自眼角開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有一條粉紅色的線。
其實我覺得也不影響他的美貌Ṭũₑ。
林湛卻總捂着那一條疤,甚至買了個半邊豎型面具,時時刻刻戴着。
下人們看到那面具就心生懼意,明裏暗裏都嫌棄他。
可我覺着他戴上面具後又是另一種風味了,挺新奇的。
我吩咐管家多給他備了幾張材質上等的面具。
旁人認爲我一定會和林湛取消婚約。
四姨娘甚至放出話來:「這下她總算是有藉口取消婚約了吧,我早說他們成不了。」
我爹也問我:「是否要解除婚約?林湛現在……」
我搖頭:「不用解除。
「我看中的又不是他的臉。」
雖然之前確實被林湛的臉迷惑了幾分心智。
好看的臉千千萬萬,而林湛只有一個。
這件事後,皇上沒給林湛一個閒職官當,只賞了他黃金百兩。
他盡數都給了我,說他留着沒用。
我笑嘻嘻地收下:「那就當你的聘禮吧。」
林湛愣住了,片刻後才小聲說:「你還願意嫁給我?」
我點點頭。
怎麼會不願意呢?
一個選我而不選公主的男子。
很少見啊,我也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面具後的雙眼似有千言萬語,與我眼神相觸時卻驀地轉過身。
「我不願意,淺淺,就讓我當你的僕人、小廝,或者什麼馬奴也行。
「我這副樣子哪裏還配得上你。」

-18-
行吧,既然林湛想當僕人就當吧。
江燭很快就知道了林湛毀容的事,翻進我的院子,又被護院打了回去。
沈檀寫了幾封信派人給我,但我沒看,直接丟進了火裏。
謝侯府也派人遞了帖子邀我去賞花宴。
我欣然應邀。
林湛當了馬伕,到了謝府時跳下馬車對我伸手。
我看着他今日戴的半銀邊面具,搭上他的手臂下馬車。
「你知道我來侯府是來做什麼的嗎?」
應該是知道吧,旁人都在猜測也許我會重新選擇嫁給小侯爺。
林湛微微彎腰,語氣平靜:「大小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得,還變成大小姐的稱呼了。
我冷哼了一聲,踏入侯府。
侯府金碧輝煌,就連一花一草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萬花齊放,香氣撲鼻。
衆貴女嬉笑一片,眼神卻止不住地往謝垣身上瞧。
他站在不遠處,今日穿着一身淺藍衣衫,自是俊朗無雙。
臉上仍舊一片冷漠,低垂着眼看不清情緒。
我看到了柳盈盈,她是兵部尚書嫡女,我們一起長大,算是我閨中密友。
我悄悄拉她在角落聊天,談笑間,杯裏的茶水不小心灑在她衣衫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柳姐姐,瞧我這手笨的。」
她的笑意僵在嘴邊,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沒事,我換一下就可以了。」
閨閣女子都帶了兩套衣裙出門,只是換衣裙這一去一回,不知道會不會錯過與謝垣的相處機會。
她自然是怨恨,以爲我是故意的。
我確實是有意爲之。
我在心裏嘆氣,爲何前幾世沒有看出她的真實爲人,明明這麼明顯。
她換完衣服後一改之前的頹廢,一臉春風得意,眉梢皆是喜悅。
我假裝不解地問:「柳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柳盈盈捂着嘴輕笑:「哪有什麼好事,只是在路上聽說了一個八卦,原來謝垣心中早有意中人,只可惜衆位姐妹白跑一趟了。」
「……」
就真的,不掩飾一下啊?
這麼高興,很難不猜測她是不是就是那個意中人。
這時,謝夫人把我單獨叫到一旁。
「淺淺,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聽說你的親事暫時擱置了?」
我點點。
老夫人笑了笑,讓謝垣帶着我去花園裏轉轉。
謝垣無法違背長輩的意思,冷着個臉走在我旁邊。
我們身後跟着柳盈盈這個小尾巴。
走着走着,我突然說:「欸,我的簪子什麼時候掉了,我得回去找找,謝小侯爺可否在此等我片刻?」
謝垣淡淡地說:「嗯。」
我走後,柳盈盈現身,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
謝垣表情有了變化,有點欣喜若狂,柳盈盈則是含羞帶怯看他。
等她福身離開時,我才從不遠處走回來。
謝垣是一副失而復得的神情,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我知道,這局算是成了。

-19-
前世與謝垣成婚後,謝夫人給我喫了無數助孕方子,我卻始終未能懷孕。
謝垣與我相處冷淡,甚少來我房內,這如何能有孕呢?
後來我察覺到謝垣養了個外室,也查清她就是柳盈盈。
我向謝垣提出和離:「既然你發過誓,不會納妾,那柳姐姐你就直接抬正妻吧。」
他卻說:「我照顧她只是爲了報恩。」
彼時柳府因爲柳尚書在朝中說錯話,全家被貶去苦寒之地。
雖不懂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恩情,但他把柳盈盈養在外面就是不正常。
真有恩,爲何不直接請入侯府?且我與柳盈盈自小一起長大,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堅持和離。
不久後便因一場寒症病入膏肓,竟藥石無醫。
謝垣藉機向我爹索取大量錢財,之後隨意找了個錯處,聯合官府的人把我爹打入牢獄。
之後我爹雙手雙腳被打斷,被人扔到城南破廟裏,最終飢寒交迫而死。
這些都是柳盈盈來告訴我的。
「林妹妹,實話告訴你吧,謝垣跟我說娶你只是爲了你家的錢財,侯府虧空太嚴重了,得找個有錢的富商來填洞。
「不然你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女,如何能嫁入侯府,能入謝夫人的眼?
「現在我懷了謝垣的孩子,他只能朝你下毒,之後再迎我入門。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當初爲何選擇了小侯爺,對你情深義重的江燭你卻視而不見,這都是報應。」
這話酸酸的,莫不是她對江燭還有什麼特殊感情?
我想回擊,卻因中毒,開不了口。
她突然湊在我耳邊低語了幾句。
我瞪大了雙眼,身體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她拿走了我妝奩裏最底層的玉佩。
「林淺,雖然我娘很喜歡你,但我們沒可能的。」
謝垣的話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他一臉嫌棄地看着我。
我點點頭,非常認同他的話:「是沒可能。」

-20-
賞花宴不久後,謝府派媒婆向我家提親,我爹還未說話,謝垣騎着快馬來到林府。
「林淺,早就說了你別妄想嫁入侯府,本侯爺對你無意。」
說完便強行拉着媒婆走了。
剛踏入前廳的我:「???」
又過了一天,聖上給柳盈盈和謝垣賜婚,一月之後完婚。
聽說是謝垣去皇宮跪了兩個時辰求來的賜婚,接到聖旨後謝夫人就氣倒了。
我笑了笑,這回沒有了林家,看侯府的輝煌能支撐多久。
幾天後柳盈盈來找我,聊了一會兒幼時趣事,便試探着開口:「淺淺,我記得你有枚碧綠色玉佩,可否贈與我作爲新婚禮物?」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丟哪裏去了,我也許久未見。」
那枚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一直被我妥帖地放在妝奩最底層。
她眼神閃了閃,像是鬆了一口氣,終是沒再說什麼。
「那林妹妹,我成親當日,你一定要來啊。」
她大概覺得贏了我,還想當着我的面炫耀她嫁進了侯府。
我笑了笑:「柳姐姐,放心,我一定到。」
我不到,好戲如何上演呢?

-21-
林湛這段時間在府裏認認真真當起了下人。
只不過只要我出現,那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就盯着我不放,炙熱滾燙,如有實質。
我不禁疑惑,難不成他以爲戴上面具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我嗎?
每日他洗我的所有衣物,負責我的三餐喫食,也就是在小廚房當廚師炒菜。
不得不說,那些菜完全不輸外面酒樓大廚。
甚至做起了我的洗腳婢。
「不是,你這是爲何呢?做我的夫婿不好嗎?爲何非要當我的奴僕?」
我看着低眉紅着臉給我洗腳的林湛不解開口。
他眼神閃了閃:「當奴僕就夠了。」
我勾起他的下巴,他仍舊戴着半邊面具,下頜線鋒利,順着我手的力度抬起臉。
「那要你當我的狗,你也願意?」
林湛輕啓脣:「汪汪。」
我滿意地笑了笑。
「真乖,那你現在幫我暖下牀吧。」
他瞬間愣住了。
我提起腳,往他身上擦了擦:「還愣着幹嘛?脫衣上牀。」
他很聽話。
一層層脫下外袍,我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他就鑽進被子裏,雙眼緊閉。
我笑了笑,也跟着躺在他身邊,手一頓亂摸。
他的身子立刻變得很僵硬,一動不動,呼吸也停頓了片刻。
事後,他眸光瀲灩地盯着我。
我玩夠了,起身嘆氣:「你看你都弄髒了牀,還不收拾乾淨,不然本小姐今晚睡哪裏。」
他掩下失落:「我馬上就換一牀被子。」
等換好了,他想繼續暖牀,我制止了:「不用了,換別人來暖吧。」
林湛沒有被面具蓋住的那半邊臉,瞬間變白,沒說一句話。
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這都不反抗?
我哭笑不得,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當我的奴僕了。
四姨娘最近也不是很安分,想要轉正,當個正妻。
所以在收到謝侯府的婚帖時,跟我爹撒嬌說也想去,想去見個世面。
我爹問我的意見,我同意了。
這婚禮,確實有一場好戲要上演。
她想去看就去唄。
只不過她這一去,竟是惹了個大麻煩。

-22-
侯府張燈結綵,滿目紅綢,自是熱鬧非凡。
謝垣今日一身紅服,春風得意,那張臉不似前世成婚時那般冷淡。
只不過見到我腰間一枚玉佩時,就瞬間變了臉色。
他丟下身旁的新娘,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這玉佩,你是從何而來?」
我面上疑惑:「啊,這玉佩是家母留給我的遺物,小侯爺怎麼了?」
他急切地說:「當年救我的人,難道是你?」
是我,沒錯,我救了個白眼狼。
但我假裝一臉疑惑,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柳盈盈聽到這話,身影搖晃了一下,隔着紅蓋頭喊謝垣。
「垣哥哥,是我,救你的人,是我啊。」
謝垣不信,眼神死死盯着我。
「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路邊小乞丐?在永嘉巷?」
我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當時我看他餓得不行,就給了他一個白饅頭,還給了他十兩銀子。」
那小乞丐自然就是謝垣,他與侯府的人走散,餓了兩天,遇到了我這個好心的富貴小姐,救了他一命。
前世柳盈盈在我耳邊說的就是這個。
幼時她在我身旁,知道當時的情況,唯一區別就是我腰間的玉佩。
柳盈盈顯然已經慌了,揭下蓋頭提醒道:「垣哥哥,我們的婚事是皇上賜下的,皇上在此,別再說了,快過來與我拜堂。」
衆人一時驚愕,齊齊望向上首男子。
我也抬眼望去,坐在首位的男子微微發福,一身素衣卻難掩皇家貴氣,身旁女子更是嬌媚動人。
皇上居然帶着謝貴妃來參加謝垣的婚禮了。
謝貴妃出自謝府,按輩分謝垣該叫她一聲姑姑。
謝垣一向任性,在皇上面前,他還是不敢亂來,冷着臉走向柳盈盈,眼神欲要殺人。
但皇上若是不在,不知道婚後的日子他和柳盈盈將會如何。
我悠悠嘆氣,今日看來是沒什麼好戲了。
這時,我身旁的四姨娘突然失手打翻一盞茶。
「你居然是皇上?!」

-23-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皇上也順着聲音看向了她。
他有片刻呆住,反應過來才說:「雲娘,是你?你怎會在此?」
四姨娘眼中的淚霎時落了下來。
「鋮郎,你害我找得好苦啊!」
謝貴妃不滿,臉沉了沉:「你是誰?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我爹拉了拉四姨娘,示意她別亂說話。
衆人面面相覷,露出看戲的神情。
四姨娘眼睛轉了轉,甩開我爹的手,跑到外面把林湛拉入大廳。
「鋮郎,這是你我的骨肉,湛兒,快叫爹啊,他是你爹!」
林湛一臉茫然。
謝侯爺見此場景,連忙屏退衆人,只留我們在廳內。
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我預料了。
我一時間腦袋嗡嗡,如果林湛是皇上的親生兒子,那他不就是皇子?
難怪上一世他能請到太醫來謝府。
當今聖上子嗣凋零,宮中只兩位皇子,其餘皆是公主。
太子遲遲未立,只因大皇子不善文墨又爭強好勝,二皇子善文墨卻體弱多病。
大臣們也分成幾派,他們倆很難分出個勝負。
林湛如果恢復皇子身份,說不定可以爭一爭……
不對,他的臉有條長疤,儲君怎可臉上有疤?
不對,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皇上一臉驚喜:「你真是我皇兒?快摘下面具,讓朕瞧瞧。」
林湛反應過來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上,摘下面具。
貴妃緊皺的眉頭一下子就鬆開了。
皇上卻微微皺起眉頭。
四姨娘見狀,開始嚶嚶哭起來:「這些年,我們母子受過太多苦了。」
我:「……」
就她在府上那個跋扈的樣子,誰欺負過她?
皇上握緊拳頭,抿起脣,感覺很內疚的樣子。
她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求鋮郎爲我們母子做主。」
我心道不好。

-24-
四姨娘翻臉不認人,說她入府都是被我爹強迫的。
皇上自然是信她,也更加憐惜她。
他沒想過,她若是被人強迫,爲何還如此光彩照人,不似普通婦人。
之後四姨娘搖身一變成了芸嬪,林湛則成了三皇子寧湛。
林府全府上下被打入天牢,等秋後問斬。
天牢陰溼,鼻尖始終縈繞着一股黴臭味,令人作嘔。
在天牢待了幾天後,江燭來看我了。
「我可以讓我爹修書一封給皇上。
「淺淺,只要你嫁給我,跟皇上說我們從小有婚約在身,我便可以救你出去。」
我搖頭:「我不能嫁給你。」
江燭忍無可忍,終是朝我怒吼:「林淺,你寧願死都不願嫁給我嗎?
「你到底怎麼了?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
「從那天選夫婿開始,你就沒有給過我好臉色,我到底哪裏不好?
「求你了,給我一個答案好嗎Ŧûⁱ?」
我嘆了一口氣,江燭於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他從不在乎我家是商人,也不計較我行事粗鄙,不會大家閨秀的琴棋書畫。
他在乎的是林淺這個人。
燭火搖曳,透過木柵,我看着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恍惚中,回憶起了第二世。

-25-
嫁給江燭,我是幸福的。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彷彿曬透的柿餅,表皮凝着糖霜,內裏軟糯糯地甜。
可惜只有三個月。
不知是誰向皇上舉報,江家意圖謀反。
推測的依據是,堂堂將軍府小公子卻娶了一個商賈之女。
誰知是不是因爲我家是首富,以後可以給江家提供錢財來購買兵器。
而江家軍在邊關有二十萬大軍,若是再添點錢財,如虎添翼。
這僅僅是一個推測。
可皇上起了疑心。
恰巧江燭的父母兄長都因爲他成親而歸家祝賀,都在京城內。
邊疆已平靜了一年。
戰事休整,最先死的,就是武將。
還有人聲稱蒐羅到了罪證。
是我爹和江燭爹的書信來往,寫明需要銀子購買糧草兵器。
可笑的是,皇上連字跡都沒有對比過,便下了結論。
「林府和江府,意圖謀反,其罪當誅,三日後處斬。」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決定了兩百多條人命。
我和江燭被關在了一起。
去往刑場那天,他眼中只有對我的恨意。
「林淺,我是真的後悔娶了你,要是你當時沒有選我,就好了。」
我又何嘗不後悔呢?
林府上的人也被我的選擇拖累了。
重生後,我對江燭的情緒更多的是生氣。
氣他把錯都歸到了我頭上。
氣他讓我一直帶着愧疚度日。
我又何嘗不是悔恨選擇了他。
此時此刻,我仍然能想起,那天刑場上,江家一門將帥,得來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兩代忠烈,卻被安上謀反罪名。
一顆顆頭顱滾落在污泥裏,卻無人爲他們收屍。
這讓我怎麼不悔恨呢?

-26-
我給了江燭答案,免得他一直心有不甘。
「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神色淡淡,徐徐道來。
江燭本來一開始想反駁,後來聽到他父母兄長都死在刑場,便默不作聲了。
我不是不選他,而是不能選他。
我不想最後相看兩厭,蘭因絮果。
聽完後,他額間已沁出了冷汗。
「那確實是噩夢,但夢都是反的。」
他仍想說服我,或者說服他自己。
我搖頭:「小火蟲,這是個警示夢,我們都不會拿自己親人來冒險。
「那個夢最後,江家軍忠誠的被殺盡,剩下的也打散到各個軍營裏去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江燭站直了身體,已然聽進去了。
「可現在你家已經不是首富了,你們現在是罪犯,這樣也不行嗎?」
他眼中帶着苦澀,生硬地開口。
那倒是。
我輕輕開口:「富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變富的,也不是一瞬間就能變窮的。
「錢財對於會賺錢的人來說,唾手可得。
「這個道理,我懂你懂,皇上更懂,所以,算了吧,江燭。
「你來救我,我很高興,但不必再來了。」

-27-
之後沈檀也來探望過我,拿了很多好喫的,還有保暖的被子。
「如今,我也只能做到這了。」
我表示理解:「謝謝你雪中送炭。」
天牢每日犯人哀叫聲照常響起。
沈檀有些不忍:「林小姐,對不起,重來一世,還是沒有幫到你。」
這就戳到我的傷心處了。
重生三次,活了四世,還是逃不過早死的命運。
就,怎麼選誰都是錯啊!
我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
主要是,誰能想到,一個最不起眼的人,居然跟皇上有過一段情。
我擺了擺手:「不必再說,看看能不能再來一次重生吧。」
沈檀眼神暗了暗:「已經沒有重生了。」
我不解,但他沒再說什麼。
匆匆來了又匆匆離去。
一個月後,我和我爹及林府衆人被放了出來。
沒想到ţū́ₕ外面的天,已經變了。
皇上得了重病,大皇子和二皇子打得不可開交。
是寧湛趁機救了我們出來。
他現在一身華服,戴着面具:「大小姐,你瘦了。」
天天喫些清粥白菜饅頭,睡也睡不好。
能不瘦嗎?
我白了他一眼。
「說吧,你投靠了誰?」

-28-
寧湛眼神閃爍,最終還是回答了。
「二皇子。」
大皇子自小養在謝貴妃身邊,二皇子是不受寵的皇后所生。
我沒有多問,和我爹住進了他的三皇子府。
府上僕人不多,但個個見着他就怕得要死。
簡單來說,就是有他在的地方,婢女小廝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抖。
原先我以爲他們是怕冷,但只要寧湛不在,他們就會變得很正常。
我派小翠打聽了一番,回來後她也開始發抖。
「小姐,他們說三皇子是鐵面閻羅,曾經生剝了一個人的皮,還殺了很多朝中大臣。
「尤其是他現在掌握着刑部,地牢裏多出了很多折磨人的法子。
「有活着的人出來說有什麼螞蟻咬傷口,什麼生喫蜈蚣,還有把人丟進糞坑三天三夜。」
我連忙止住她的話:「行了,別說了,再說晚飯都沒有胃口了。」
小翠抖着手:「小姐,之前你那樣戲弄他,他會不會報復你啊?」
我看不會。
是不會。
從出獄那天見過他一面後就沒遇到過,他每日忙個不停,都不曾回府。
朝廷風雲變化極快,皇上的病更重了,已經昏迷多日。
一時之間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爭太子之位愈加激烈。
不管如何,我和我爹在三皇子府倒是樂得清閒。
直到芸妃也就是四姨娘派人接我入宮,說是有事要與我說。
她的權力這麼大了啊。
直接可以召我入宮嗎?
我想了想,讓侍衛去通知寧湛,便跟隨太監入了宮。

-29-
在偏殿看到謝垣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啊,我就說,芸妃的權力沒那麼大。
原來是謝貴妃安排的啊。
「謝垣,你怎麼會在此?」
他對着我笑了笑,眸中隱隱有瘋狂之色:「你說呢,林淺。
「這段時間柳盈盈被我折磨得天天哭個不停。
「她不經意間說出一件事,原來她那天在侯府上遇到兩個下人在討論我在找一女子的事,所以才冒充你的身份與我相認。
「奇怪的是,我派的是暗衛尋找,下人怎麼會知道?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林淺,你好狠的心。」
偏殿裏的宮女太監都退了下去,「吱呀」一聲,門也關上了。
空氣中散發着甜甜的香味,一股燥熱升起。
我打翻香爐,呵斥出聲:「你到底想做什麼?」
謝垣走近我,勾住了我的腰帶:「淺淺,只要你從了我,回去之後,我就把柳盈盈解決了。
「你以後就是我的正妻。」
我冷笑,拔下朱釵抵住他的脖頸:「別動,否則……」
朱釵尖端刺出了一點血絲。
他頓了頓,知道我是來真的。
下一瞬,謝垣握住了我的手腕:「來,往這裏刺,淺淺,你不殺我,就得從了我,跟我在一起。
「但,你殺了我,我姑姑定會讓你陪葬,我也不虧。」
真是個瘋子。

-30-
永遠不要激怒手裏有武器的人。
因爲她真的會突然情緒上頭。
我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還怕第三次嗎?
所以謝垣的威脅,一點也沒用,甚至激發了我的血性。
那就,都去死吧。
殺了他還可以替前世的自己報仇。
當寧湛匆匆趕到偏殿時,就看到了我握着朱釵呆愣愣地看着謝垣的屍體。
謝垣雙手捂住喉嚨,眼睛不甘地睜大,血流了一地。
寧湛小心地把我抱入懷裏:「沒事了,大小姐,沒事了。」
我嗚咽一聲:「怎麼可能沒事,我殺了小侯爺,侯府不會放過我的。」
他放開我,輕輕拂過我眼角的淚:「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
我咬脣:「萬一那人是二皇子呢?或者是皇上呢?」
謝貴妃會這麼明目張膽地讓謝垣在宮中做這種事嗎?
我覺得不會。
更像是皇后的手筆。
若是謝垣得手了,寧湛絕不會與大皇子爲伍,甚至後面會找機會殺了謝垣。
若是沒得手,我傷害了謝垣,謝府也不會放過我,寧湛爲了保護我也會鐵站二皇子。
就好處來說,這件事肯定就是皇后乾的。
可寧湛已經投靠了二皇子了啊,他們爲何還要如此試探,非要他與大皇子決裂不可。
寧湛沉下臉來,鄭重向我承諾:「不管是誰。」
我停下嗚咽聲:「湛哥哥,你當皇上好不好?」
他沒想到我居然會這麼輕易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一時之間有點愣住。
此時,謝貴妃終於姍姍來遲,豎起食指:「給本宮拿下他們!」
我推開寧湛,主動承認:「謝垣是我殺的,與三皇子無關。」

-31-
我又被關進天牢裏了。
這次不是秋後問斬,而是三日後。
留給寧湛的時間不多了。
他也沒令我失望。
第一天,皇上突然病逝,大皇子黨擁立大皇子登上皇位,二皇子聯合皇后逼宮,手持先皇遺旨,說先皇有意傳位於二皇子。
大皇子和謝貴妃自是不信,召集人馬反抗,捉住二皇子和皇后。
第二天,寧湛帶着城外巡防營的人到皇宮來了個甕中捉鱉,大皇子、謝貴妃猝。
收拾殘局的時候,寧湛讓人順勢殺了二皇子和皇后。
第三天,寧湛成爲唯一的繼承人,只能由他繼承皇位。
衆大臣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
沒多糾結便跪下三呼:「皇上萬歲!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真的很順利。
後來我才知道,是江燭給寧湛牽線搭橋,巡防營的將士才站到他那邊。
而沈檀是最先跪下稱寧湛爲皇上的人。
有了先開口的領頭羊,後面的大臣一個個俯首,生怕慢了給寧湛留下壞印象。
三日後,我出了牢獄,被寧湛迎進宮當了皇后。
寧湛登基後,把太后和玉珠公主貶爲庶人,讓她們成爲芸芸衆生的一員。

-32-
帝后大婚當日,寧湛的面具還戴得很牢固,感覺不像是要摘下來的樣子。
我輕輕撫摸着那半邊面具說:「還疼嗎?」
寧湛搖頭:「早就不疼了。」
「取下來吧,不取你怎麼親我呢?」
他耳尖泛紅,聽話地摘下面具。
紅燭燃盡,天光微微亮。
寧湛睡得很沉,嘴角一直掛着笑意,似乎做了一個美夢。
我看着他側臉,心裏浮現出一絲愧疚。
當初他和玉珠公主站在一起有夫妻相時,我便懷疑他是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畢竟,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呢?
我故意引導謝垣去要賜婚聖旨,賜婚加上他是謝貴妃的侄子,皇上有可能會來參加婚禮。
再同意讓四姨娘去侯府見見世面。
一切都是在賭,賭寧湛是不是皇上的骨肉。
如果是,那就讓他上高位。
前幾世的早死,歸根究底,我是死於皇權之下。
公主碾碎我像喝水喫飯那樣簡單,皇上想除掉隱患,隨心所欲。
而謝垣,仗着自己有個謝貴妃的姑姑,任性妄爲,不把人命當回事。
侯府內的腌臢事數不勝數。
想要在皇權之下存活,只能把皇權握在手上。
我小聲說:「寧湛,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他翻了個身,正對着我,忽然睜開了雙眼。
「沒關係,我心甘情願。」
沈檀番外

-1-
第一世林淺屍骨無存,而玉珠公主以權勢相壓,逼沈檀娶她。
那沈檀只好剃光了自己的頭,去寺廟當了和尚。
青燈古佛九十年,壽終正寢時,佛顯靈了。
「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沈檀迫不及待地說:「我想下輩子和林淺在一起。」
佛無悲無喜:「出家人四大皆空,爲何你還執着於情愛?」
沈檀雙手合十:「九十年裏,我天天都爲她誦經,你早就應該知道我放不下她纔對。」
佛:「……下輩子你和林淺沒有緣分,不能在一起。」
沈檀眼睛沉寂了一瞬, 又亮起:「那就這輩子吧, 能把我和她都重生嗎?謝謝。」

-2-
重生後還來不及說話,她就興沖沖地選了江燭。
行吧。
沈檀先去想辦法,把玉珠那個災星給躲過去吧。
可她無孔不入,無論走到哪, 都碰得到她。
這就是命運嗎?
沈檀去喝了林淺和江燭的喜酒,苦澀至極。
總覺得自己求來的重生,怎麼就爲他人做了嫁衣呢?
只是三個月沒到,皇上便下令把他們斬首示衆。
沈檀多方周旋,卻只能做到暗中讓人給她多送幾日好喫的斷頭飯。
照例出家,壽終正寢,佛問。
沈檀回:「還是重生。」

-3-
這次林淺選了謝垣。
她很聰明, 這個不行就換下個。
而沈檀打定主意,兩個月不出家門。
這下, 玉珠不會還跑到他家裏來和他偶遇吧?
沈檀做到了,真的成功擺脫了玉珠。
可那又怎麼樣呢。
重生後林淺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他遞過去的帖子全被退回來了。
林淺顯然不想跟他沾一點關係,也許是因爲公主。
而謝侯府家大業大,比起他這個窮苦出身的探花郎, 好太多了。
他再一次喝了林淺和謝垣的喜酒,苦澀至極。
他暗自祈禱, 希望謝垣能好好對待林淺。
希望林淺能長命百歲。
可三年後, 她還是病逝了。
沈檀的無力, 成爲他的敗筆。

-4-
佛說:「最後一次機會了,圓塵, 你的願望仍舊是她嗎?」
沈檀低頭,又抬頭:「重生。」
佛:「重生後, 別皈依佛門了, 你根本心思不純。」
沈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重生後, 他迫切地想跟林淺說, 等他, 相信他,選擇他。
他會躲過玉珠的, 他會是他最佳選擇。
可林淺再一次選擇了其他人。
這次是她的繼兄林湛。
可他是皇上流落民間的三皇子啊, 以後若是回到皇宮,爭儲這麼兇險, 那她的處境不是也很危險?
沈檀給她寫了信,想隱晦地提醒她, 結果她根本看都不看就丟了。
他終於懂得了她的意圖。
行吧,他會助她。
沈檀暗地裏幫了寧湛無數次,直至寧湛登基,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後來有一天上朝時, 他和江燭碰上, 兩人都苦澀地笑了笑。
寧國文有沈檀,武有江燭,倒也越來越好。
他們心知肚明,這麼多年維護的不是寧湛的江山。
夜深人靜,佛忽然進入夢裏。
「圓塵,何苦。」
沈檀雙手合十:「不辛苦,命苦。」
沈檀始終沒有娶妻生子, 一生都奉獻給了寧國。
只是臨終時,他有些後悔。
他從來沒有真正對她說過一句喜歡。
當然,林淺永遠也不會知道。
沈檀曾在寺廟裏爲她誦經三百年。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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