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惡毒女配。
我爸是被我媽強取豪奪來的正義男主。
每天都對我媽很冷淡,晚上睡覺時恨不得離她八米遠。
我一直以爲他討厭我媽。
直到有天我媽爲了領養小狗,提前在寵物店買了一個項圈。
我爸看到後冷哼一聲,把項圈戴在脖子上,不耐煩地扯了扯:「給我買的?有點小,下次買大點,不然我不樂意戴。」
我:「?」
-1-
女主回國那天。
將近晚上十二點,我爸都沒回來。
我媽一個人在臥室偷偷哭,小小的身形縮在角落裏,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忍不住過去安慰她:「別哭了媽,狗男人不值得。」
結果發現我媽在喫曹氏鴨脖。
漂亮的嘴脣被辣得通紅一片,不停抖着肩膀嘶哈嘶哈。
見我來了,還假裝若無其事地把外賣袋往旁邊藏藏:「不是捨不得給你喫,是太辣了,媽怕你上火。」
我簡直恨鐵不成鋼:「媽,爸這麼晚還沒回來,絕對是去見他的白月光女主了,你怎麼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我媽啃鴨脖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終於知道急了?」
我媽:「喫到花椒了。」
我:「……」
-2-
是的。
我媽是惡毒女配。
我爸是我媽強取豪奪來的正義男主。
新婚夜霸王硬上弓纔有的我。
我偷偷問過我媽怎麼硬上弓的,她淡淡道:「簡單,在他耳邊不停重複『你白月光出國不要你了你白月光出國不要你了』,趁他傷心欲絕把他綁起來,爲所欲爲就好。」
我:「……」
不愧是惡毒女配。
陰得沒邊兒了。
但我喜歡。
畢竟我媽真的好厲害好厲害。
不僅智商高,國內頂尖大學雙學位博士畢業,白手起家擁有自己的公司。
人還很酷。
會在我被欺負時,冷聲道:「打回去,我兜底。」
會在我被人說有點胖想減肥時嗤笑一聲:「你生下來就是來享福的,沒用的苦少喫。」
就連我爸那公司本來都要倒閉了,都是我媽一個一個去找投資人,憑藉着「千杯不醉」成功喝倒所有人,讓公司起死回生。
帥得沒邊兒了。
她簡直就是女王。
美貌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
所以我覺得我爸本來就是屬於我媽的。
什麼白月光女主。
根本不配和我媽搶。
我爸這輩子只能是我媽的狗。
-3-
但我爸似乎不喜歡我媽。
不僅不會主動親親抱抱,看我媽的眼神也很冷淡。
拜託。
我媽那麼大個美人!
他也能忍得住!
要不是我出生了,我ẗúₒ都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不行。
晚上睡覺時也經常貼着牆睡,恨不得離我媽八米遠。
甚至有時候根本不願意同牀共枕,寧願抱着枕頭去沙發上喂蚊子。
我對他很失望。
經常攛掇我媽把他趕出家門,換一個更帥更黏人的。
我媽笑笑不說話。
我爸瞪我一眼,把排了接近五小時隊伍才搶來的限量款星黛露扔進我懷裏,轉身就走。
好吧。
看在玩偶的面子上,再收留他一晚。
-4-
但這次是真的不可原諒。
他真的對白月光那麼念念不忘嗎?
雖然我媽用盡手段把女主逼得出國。
雖然我媽對我爸強取豪奪。
雖然我媽知道我爸根本不愛她,一切只是強制愛勉強過活。
但……
但……
不管,我媽就是好。
我爸應該有點自知之明,早點把那顆心捧到她面前。
畢竟我媽對他那麼好。
還給他生孩子。
雖然孩子也是強制愛來的。
我媽卻像是一點不着急的樣子。
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香噴噴地去公司。
根本不在意我爸昨晚去哪裏鬼混了。
我卻很着急。
媽,你的狗都要跟別人跑了!
-5-
從那以後,我爸回來的一天比一天晚。
每天出門前還打扮得人模狗樣。
甚至還有臉問我:「爸今天帥嗎?」
我翻了個白眼:「醜得要死。」
但說實話。
我爸確實有點姿色。
不然也不會讓我媽寵幸那麼久。
此刻男人西裝革履,外罩着件黑色羊絨大衣,更襯得整個人身高腿長,眉眼利落冷峻。
不愧是男主。
等等。
對啊。
他畢竟是男主。
在所有小說的設定中。
男主永遠屬於女主。
而我媽是惡毒女配。
水火不相容。
怎麼聽都不可能是幸福地ťù²生活在一起那種搭配。
所以。
我媽註定愛而不得嗎?
我爸和女主註定會相伴相愛嗎?
那我和媽媽呢?
甚至我都不是他們愛的結晶。
只是強制愛的產物。
或許每天都在提醒我爸,這是他被人肆意玩弄的恥辱。
這麼一想。
我爸每天能好聲好氣和我說話,還真算是忍辱負重了。
屁!
這也不是他出軌的理由!
都有老婆孩子了還穿得人模狗樣在外勾勾搭搭,這是人夫該做出來的事嗎?
早知道讓我媽把他公司收購了,打造一個地下室,把我爸囚禁在裏面。
讓他再也見不到女主!
這樣多有安全感!
想到這裏。
我忍不住露出邪惡的微笑:「嘿嘿嘿……」
我爸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一臉擔憂:「你怎麼了?需要去醫院嗎?」
我:「……」
這麼傻的男人,我媽到底怎麼看上的!
-6-
爲了抓住他出軌的證據,讓我媽早日清醒過來,變成獨立自強的大女主,我僱了私家偵探。
偷偷跟蹤了幾天。
卻沒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我爸回家晚,好像真的是公司太忙了。
偵探偷偷潛進他的辦公室,安裝了幾個隱蔽攝像頭。
我盯着看了半天。
結果我爸往椅子上一坐,工作得專心致志。
幾乎除了上廁所,一天都沒有出去。
連飯都是在辦公室喫的定製餐。
奇了怪了。
他白月光女主不是回國了嗎?
難道不是第一時間找女主喫飯聚會 happy 嗎?
正盯得眼角發酸。
他的辦公室突然走進來一個女人。
我的血液瞬間上湧。
看看。
我說什麼來着。
男人永遠是男人,狗根本改不了喫……
誒等等。
這女人背影怎麼這麼像我媽?
只見我媽一身白色長裙,烏黑長髮被髮簪利落挽起,整個人花一樣嫋嫋婷婷。
剛一進來。
我爸漆黑烏沉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直勾勾盯過去。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暗淡下來,偏過腦袋,沒再看我媽。
哼。
他絕對以爲是他的女主來找他了呢!
結果不是,心裏失望了!
我媽卻絲毫沒有在意。
輕輕走過去,抬起白皙細長的手腕——一把扯住了我爸的頭髮。
我爸被猝不及防地一扯,整張臉暴露在我媽的視線中。
眼神茫然了一瞬,又很快變得似是極度厭惡,眉頭緊緊蹙起。
全身都抗拒得很。
我媽居高臨下地打量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很久很久,最後似乎是很滿意,脣角輕輕扯起,俯身,吻了上去。
我爸瞳孔驟縮。
下意識伸手似是要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公司大部分股份還在我媽手上,只能恥辱地垂下手臂,任她肆意索取。
鏡頭外的我目瞪口呆。
我忍不住比了個大拇指。
媽,你是這個。
小弟膜拜膜拜你!
這強制愛也太爽了!
激動得我去客廳跑了好幾圈。
所以根本沒看到。
我媽走後。
我爸在原地呆坐許久。
最後抬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被吻過的地方。
脣角也不由自主勾了起來。
-7-
我爸當晚回來得更晚了一些。
卻不是出門和女主聚餐。
而是直接和文件奮戰到天亮。
估計是被我媽吻了實在是羞恥得很,不想回家看見我媽的臉吧。
想到這裏。
我心裏一酸。
雖然強制確實有意思。
但總不能一直沒有愛吧。
媽媽每天面對這樣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實在是太辛苦。
終於。
我媽似乎是膩了。
有天我從樓上看見她從一輛邁巴赫車上下來,並笑着和車裏的人說了再見。
我媽不笑時已經很讓人着迷了,笑起來更是讓人發瘋。
彷彿連周圍的風都偏愛了她幾分。
我知道。
那是陸叔叔的車。
陸叔叔也是雲城數一數二的好男人,人帥多金,還溫柔善良。
要是我媽嫁給他肯定很幸福。
而不是每天對着我爸那張不情願的臭臉。
「是吧,爸。」
我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還是陸叔叔更適合。」
誒等等。
我猛地頓住。
我爸什麼時候回來的?
脖子僵硬地扭過去。
我看見我爸,那個神情永遠冷淡不屑的男人。
正直勾勾盯着樓下的我媽。
眸中墨色翻湧,黑沉陰鬱。
-8-
我媽上樓的時候,明顯看到了窗邊臉色不對的我爸。
然而她的腳步只是頓了一下,就若無其事般走進了臥室。
我爸臉色更難看了。
一旁看戲的我差點拍手稱讚。
沒錯。
就是這樣。
對付我爸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就應該這樣。
雖然還沒實質性地抓到他出軌的證據。
但看他平常對我媽那冷淡的態度,也絕對八九不離十了。
抓到現行只是早晚的事。
就應該讓他看看。
你不要我媽,有的是人要。
追我媽的人從這裏排到法國了好嗎老弟!
你不就仗着點姿色讓我媽多看了兩眼。
等到男人四十一過,年老色衰。
我媽保養得那麼好,仍然是青春靚麗大美女,早晚把你拋棄了,給我找十個八個帥 daddy。
我假模假樣忍着笑安慰實則暗諷地拍拍我爸的手:「沒事的,雖然陸叔叔真的比你好很多,但你仍然是我爸爸啊。」
我爸聽到這話,彷彿猛地清醒過來似的,忽然垂眸。
定定地盯着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眼神有些奇怪。
良久又忽地笑開。
俯身把我抱住,像是抓到了什麼讓人安心的籌碼:「對,至少還有你,她不會輕易丟下我……」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根本聽不清。
我被他緊緊按在懷裏,想着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9-
後面幾天,我媽都坐着陸叔叔的車上下班。
我以爲我爸得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雖然自己是被強制愛的,但畢竟都結婚那麼久了,多少也會對自己老婆有點佔有慾吧,被人搶老婆多沒面子。
誰知他跟個沒事人似的。
依舊該幹嘛幹嘛。
把我從被窩裏揪起來,給我編辮子,煎雞蛋,送我去上學。
只是有時候看到他脖子上似乎多了點印子,像是戴了什麼鏈子項圈一樣的東西留下來的痕跡。
問他說是晚上睡覺領帶忘記摘勒到了。
我沒好氣地讓他下次別忘了,萬一掛到哪裏給勒死了,你得再賠我個爸爸。
他笑笑說知道了。
我卻心裏堵着一股氣。
就這麼不愛媽媽嗎?
她都要被搶走了,竟然還每天若無其事。
一點也不着急。
甚至有時候對着鏡子看着看着就笑了出來。
我要氣瘋了。
抬手把我爸的胳膊打開。
「你笑什麼?」
「你在笑什麼?」
「媽媽愛上別人你就這麼開心?」
「終於可以脫離媽媽的掌控了,你演都不演了是吧!」
「討厭死你了,我不要你做我爸了!」
我爸愣在原地,像是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似的。
見我跳下椅子要走,小心翼翼地伸手拉我:「青青啊……」
我躲開他的手,咬着脣瞪他:「不要喊我青青,噁心死了。」
說罷轉身離開。
是的。
我叫江慕青。
我爸江季痕,媽媽徐青曳。
想都不用想,我的名字肯定是媽媽取的。
當時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該抱着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啊。
終有一天,自己的愛和付出會感化爸爸吧。
江季痕會愛上徐青曳的吧。
慕青,慕青。
愛慕青青。
是一個充滿美好願景的名字啊。
結果到最後,也只是媽媽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把自己關進臥室。
抓起筆,發誓只做一個冷酷無情的學習機器。
飯也不會再喫,覺也不會再睡。
然而學了十分鐘,我就累了。
想着趴下睡一會兒。
就睡一小會兒。
完全不顧我爸在門口擔憂地喚我:「青青啊,爸爸錯了,給你道歉,快出來,好不好?」
結果再醒來時。
天已經黑了。
我已經被換上睡衣抱到了牀上。
真是的,我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我爸有我房門鑰匙啊。
不行,得奪回來。
我恨恨地掀開被子下牀,氣勢洶洶就要出門。
誰知門剛打開一個縫,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門外好像有動靜。
我立馬躲在門後,從門縫裏往外看。
就見不遠處,爸媽的臥室門口。
身形高大的男人神色不耐地扯了扯脖子上的什麼東西:「我不喜歡戴這個。」
臥室裏伸出一隻青蔥白玉般的胳膊,勾住男人脖子上的項圈,輕輕一拽:「我讓你戴,你就得戴。」
明明動作很輕。
男人卻像是被扼住命脈,微微抬頭,心甘情願露出脆弱的脖頸,向臥室裏走去。
我立馬捂住嘴巴。
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又不小心撞見我媽強制愛現場了。
估計是看我爸最近對我媽找陸叔叔這個事滿不在乎,心裏不舒服了。
還是得強制愛一下。
讓我爸擺正自己的位置。
他根本逃不出我媽的手掌心。
-10-
估計我媽又教訓了我爸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媽媽很早出門,我爸直到中午才慢吞吞爬起來給我做飯。
我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跡瞬間懂了。
抱着小碗得意洋洋:「離開媽媽你是想都別想。」
「還是乖乖在家伺候媽媽吧。」
我爸卻嘆了一口氣:「青青,以後少看點電視劇。」
我冷哼一聲:「你懂什麼。」
-11-
鑑於媽媽每天又要工作,又要教訓爸爸,肯定很累。
晚上趁媽媽下班,我給她捏肩。
一邊開導媽媽。
「其實那個陸叔叔挺不錯的。」
「如果媽你覺得太累的話,可以放棄爸爸。」
「媽媽做什麼我都支持。」
「你最好了。」
我媽嘆了一口氣,從沙發下掏出藏好的炸串:「還是讓你發現了,好吧,就只能喫一串。」
我:「……」
我眉頭一蹙:「媽,我真心的。」
「畢竟愛別人太累了,還不如找個愛自己的。」
「這樣可以輕鬆一點。」
我媽大口啃着炸年糕:「嗯嗯。」
「媽,你聽到沒有?」
我直接上手抱住她腦袋,強行讓她面對自己。
我媽拗不過我,吞下最後一口,伸手揉了揉我腦袋:「青青,你還小,你可能不知道,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我:「!」
我媽竟然已經對愛情失望成這Ťŭₛ個樣子了嗎?
「什麼都沒有錢和權重要。」
她又拿起一串烤裏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哦對,也沒有好喫的重要。」
「有錢多好,想喫什麼買什麼,想穿什麼買什麼。」
「愛情算什麼東西。」
媽媽漂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鄙夷和冷情。
竟意外讓人有些陌生。
我下意識問道:「那……那我爸呢?」
我媽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思考,眼睛卻一直盯着手上的烤串,似乎思考這個都沒有喫烤串重要。「哦,他啊。」
「消遣罷了。」
壞事了。
看來我爸已經把我媽傷得死心了。
竟然能說出這麼狠心的話。
她其實還是很傷心的吧,不然爲什麼不肯放過爸爸呢。
-12-
當晚。
我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揉着眼睛下牀,還沒推開門,就聽見我爸憤怒地質問。
「爲什麼答應和陸環宇出差,公司沒有別人了嗎?」
?
陸環宇?
陸叔叔嗎?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縫往外看。
雙眼逐漸瞪大。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我爸。
只見他衣服凌亂,脖子上掛着個黑色皮質項圈,正雙眼通紅地看着我媽。
我媽卻很平靜的樣子,聲音有點冷:「你管得太多了。」
「我管得多?」我爸像是不敢置信一樣,上前一步想拽住媽媽的手,語氣比剛纔弱了很多,像是半哄着半祈求:「青曳,我不是都聽你的了嗎?爲什麼,爲什麼還是不想要我?」
我媽面無表情地躲開:「不要這麼叫我。」
「還有,如果忍不了的話,離婚就是了。」
「離婚?」
我爸聲音猛地拔高。
「你是要逼死我嗎?」
「憑什麼,憑什麼離婚?」
「憑什麼不要我?」
見我媽轉身要走。
他急得撲通跪下來,抱住媽媽的腿:「爲什麼又要丟掉我?不是,不是已經……」
他惶然無措地想找到證據。
終於。
他想起了脖間的東西。
當做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給我媽看:「如果,如果不愛我,爲什麼要給我戴這個?」
我媽的目光從項圈上掃過,似是愣怔了幾秒,眸光又瞬間變得清醒:「給狗戴的東西而已,你也能當真。」
「還有,我說過,想留在我身邊,就不要提起愛什麼的,你忘了嗎?」
「麻煩死了。」
說罷要往臥室走。
我爸不依不饒抱着她的腿:「不行,你不能丟下我,我裝不下去了,青曳,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媽一腳把他踹開。
「砰」地關上房門。
只剩我爸趴在門上不停地輕敲,最後無力地把腦袋抵在門上:「青曳,開門吧。」
「求求你了。」
「能不能不離婚?」
「求你了,開門吧……」
「青曳啊……」
我在旁邊看呆了。
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祕密。
原來,這段婚姻能維繫到現在,不是靠強制愛,全靠我爸的演技和死纏爛打啊。
「爸。」
我走到他身邊。
男人身體猛地一僵。
-13-
十五年前。
我爸江季痕像所有小說裏的男主那樣。
有一個悲慘破碎的童年。
媽媽跟人跑了,爸爸整日酗酒家暴。
餓得實在受不了的他準備下河摸魚。
卻不小心踩在石頭上滑倒了,整個人猛地扎進了水裏。
幾乎兩天沒喫什麼東西的他根本沒力氣掙ťũ̂⁻扎。
於是認命地任由自己下沉。
結果被路過的徐青曳發現了。
以爲他跳河自盡。
跳下去把他拉上來後給了他幾個大嘴巴子,還鄙夷地瞪了他兩眼:「沒骨氣。」
那時的徐青曳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裙,被河水打溼後緊貼在身上,在陽光下像是一株搖曳的水草。
被打懵的江季痕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
她真美啊。
江季痕心想。
看着看着竟然看呆了。
於是徐青曳又給了他一巴掌。
江季痕捂着臉垂下了頭,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
後來瞭解了江季痕家裏情況的徐青曳給他道了歉。
知道他沒東西喫。
還把早飯分成一半。
江季痕正喫得狼吞虎嚥。
就聽徐青曳喊他:「喂,不如你當我小弟吧,我罩着你。」
江季痕一個不慎猛地噎住,咳了半天。
徐青曳就笑,笑完還摸摸他的雜毛腦袋:「你也太笨了。」
那時的徐青曳是班裏的大姐大。
張揚,明媚。
長裙子,馬尾辮。
雖然每天帶着一羣小弟呼來喝去,成績卻一點沒落下。
江季痕混在其中,被照顧得很好。
時不時能喫到一根烤腸,一個雪糕。
每次喫的時候,他都在後面偷偷看徐青曳。
真好看啊。
像在發光。
放學後他在徐青曳家裏的一間店鋪打雜。
每天都把凳子擦得特別乾淨。
徐青曳有時候來看看,便會很滿意地摸摸江季痕的腦袋:「不錯嘛。」
江季痕抿着脣看她一眼,又低下頭。
心裏想ẗū⁻。
徐青曳的酒窩裏是不是真的有酒,不然爲什麼每次看她都覺得暈乎乎的。
後來江季痕成績上去了。
次次排第二。
上面是徐青曳。
江季痕看見他倆挨那麼近,放學回家路上都在笑。
根本不在意別人叫他什麼「萬年老二」。
每次考試的成績單都會張貼在教室後面。
不到兩天就會被人揭下來不見了。
江季痕乾的。
他偷偷夾進書裏,和獎狀放在一起。
後來有一次被學委揭走了。
江季痕就去求。
拿攢了好幾天的飯錢換了個學委想要很久的粉色筆盒。
才換回來。
餓着肚子的江季痕小心翼翼捧着那張成績單,仔仔細細整理好每個折起來的角。
才滿意地夾進書裏。
秋遊的時候要交一百塊錢。
江季痕爲了省錢不去。
結果當天早上徐青曳追到他家裏來了。
「江季痕!」
徐青曳藉着消防栓爬上牆頭,揮手衝正在院子裏寫作業的江季痕笑:「哇,爲了超過我拿第一連秋遊都不去啊。」
江季痕才知道,徐青曳給她的每個小弟都交了那一百塊錢。
包括江季痕。
然而這次他倆都沒去成。
因爲徐青曳下牆頭的時候踩空,摔折了腿。
江ẗŭ̀⁸季痕就成了徐青曳的腿。
揹着徐青曳上下學。
「衝啊!」
徐青曳做出衝刺的手勢。
江季痕就像忠於將軍命令的士兵,衝得很快。
兩人便奔跑在紛紛揚揚的梨花樹下。
「做得不錯啊,小弟。」
徐青曳滿意地拍拍他的肩,又摟住他的脖子:「困了,睡會兒,到家喊我。」
女孩清淺的呼吸伴隨着髮絲垂在他的頸肩。
癢癢的。
一直癢到心裏。
徐青曳喜歡喫橘子,卻不喜歡喫甜的。
偏喜歡酸的。
酸到五官都皺起來的那種。
江季痕不喜歡喫,徐青曳就喜歡捉弄他,掰一瓣塞他嘴裏。
江季痕酸得張着嘴,卻不捨得吐,就忍着嚼吧嚼吧嚥下去。
放學後依舊尋遍橘子攤,給徐青曳找全世界最酸的橘子。
江季痕有些期盼地想,是不是日子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直到有天晚上,他覺醒了自己是男主。
一直被命運捉弄的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甚至開始期待,誰是他的女主。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衝進班裏。
尋找徐青曳的身影。
人還沒來。
但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江季痕覺得。
他倆是命中註定,一定是美好的結果。
就像窗外那株死去很久的梨子樹。
他覺得春天一定會開花。
果然在一個晴朗的早上,它開花了。
「小弟弟弟弟!!!!」
門外傳來熟悉的徐青曳的呼喊聲。
江季痕笑着去迎接。
迎接他美好的祈願。
徐青曳衝進教室,手裏還拎着半個手抓餅:「快,趁熱喫。」
江季痕卻沒動。
臉上的笑驟然凝固。
心臟也停止跳躍。
因爲他看到了徐青曳頭上的幾個字。
明晃晃的「惡毒女配」。
錯了。
江季痕心想。
肯定是弄錯了。
怎麼會呢。
他的老大。
他的女孩。
他的徐青曳。
每天給他帶早飯,說要罩着他的大姐大。
是惡毒女配?
不可能。
江季痕搖搖頭。
是女主。
他篤定。
這是命中註定的。
不可改變的。
他是男主。
他自己知道,江季痕就是他的女主。
可後來的一切,卻沒再往他如願的自欺欺人的方向走。
-14-
上大學後。
江季痕去徐青曳學校找她。
帶着一兜他覺得最酸的橘子,和一束花。
這是第九次來找徐青曳。
江季痕決定表白。
遠遠地。
他看見徐青曳歡呼雀躍跑來的身影。
「小弟弟弟!!!你終於來啦!」
徐青曳一把抱住他。
在他身後重重拍了拍:「誒,終於胖點了。」
江季痕很緊張,整個身體都隨着心臟砰砰跳。
他先把橘子遞過去。
徐青曳很開心:「還是酸的吧?」
江季痕點點頭。
等她剝了一個橘子塞進嘴裏的時候,把花舉在她面前。
「徐、徐青曳,我喜歡你。」
江季痕跟豁出去似的。
緊緊閉着眼。
全身都在抖。
拼命抖。
「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鐘。
空氣整整安靜了一分鐘。
江季痕終於敢睜開眼。
心臟卻猛地一沉。
因爲他看到徐青曳的表情——
不屑的、厭煩的,甚至是負擔的。
他不敢相信。
「這,好像不太行。」
徐青曳聲音很冷。
她皺着眉:「我只把你當小弟誒。」
「你……你怎麼能喜歡我?」
「你走吧。」
她把那袋橘子往江季痕懷裏一塞。
轉身就走。
江季痕站在原地沒有動。
只覺得好冷。
全世界最酸的橘子滾了一地。
-15-
江季痕忍了很久。
沒再去找徐青曳。
直到一個月後。
他正在水果攤挑橘子。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小弟弟弟弟!!!你怎麼在這裏!」
他脖子瞬間僵住。
是徐青曳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久不來找我?」
「是不是把我忘了?」
江季痕回頭。
看見他朝思暮想的徐青曳,站在身後,叉着腰,瞪着他。
就像他們還在高中時期。
江季痕笑了。
一個月後。
他又不自量力地表了白。
依舊被徐青曳冷冷拒絕。
自此之後,他每ţúₛ次說的「我喜歡你」甚至是「我愛你」。
都讓徐青曳像是變了一個人。
江季痕終於悲哀地明白。
徐青曳不是他的女主。
她被劇情控制得死死的。
沒有一點喜歡他的可能。
可他依舊不願意放棄。
哪怕一次呢。
哪怕再堅持一次呢?
是不是就能打破這個死循環?
江季痕甚至有些痛恨,自己是男主。
哪怕自己是個路人甲。
都有愛徐青曳的資格。
只有他沒有。
他陷進一次又一次的「我喜歡你」「我愛你」裏越來越深。
就像陷進無法自拔的沼澤。
不知何日可以呼吸。
可是他又實在忍不住。
每次見到徐青曳,他都忍不住說:「我喜歡你」。
這是喜歡,是愛啊,喜歡到實在想要宣之於口。
當他看見徐青曳的酒窩,徐青曳的馬尾,徐青曳的一切。
就不由自主啊。
當然江季痕也有疲憊的時候。
他想着,不然接受吧。
接受命運吧。
接受一直在身邊晃盪的寫着「女主」兩個字的女孩。
可是。
他好像不行。
他的原定代碼裏似乎寫滿了徐青曳,一旦偏離一個字母,程序就會報滿屏的錯。
直到畢業後的一天。
江季痕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
再醒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被綁在牀上。
眼前是得意洋洋的徐青曳。
她說:ẗũ̂⁰「女主出國這麼傷心啊,喝成這樣。」
原來是履行惡毒女配任務的徐青曳把他搶走,來強制愛他來了。
江季痕簡直要笑出聲。
但他不敢。
不敢再說一句「我喜歡你」。
他要演得好一點。
這樣,才能一直留在徐青曳身邊。
果然。
當他一臉憎恨、一臉冷淡。
徐青曳便興奮至極,更狠地折磨他。
江季痕哭出聲。
卻不是難過。
後來江季痕扔下一份結婚協議:「答應我以後不要傷害女主,我就籤。」
徐青曳簽了。
婚後的江季痕簡直像不敢做夢。
連呼吸一下都小心翼翼,怕夢醒了。
他想。
如果就這樣演下去,演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可終究還是有不受控的時候。
醉酒後的那天。
他抱着徐青曳說了:「我愛你。」
「我真的好愛你。」
「青曳,求你也愛我好不好?」
「只要一點點,就夠了,我就能活下去。」
當他清醒時。
驚出一身冷汗。
因爲徐青曳冷着臉在他面前拍下了一份離婚申請書。
江季痕不願意。
徐青曳轉身就走。
外面大雪紛飛。
江季痕追出去,跪在雪裏,呼出的氣幾乎都成冰。
徐青曳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掐住他的下巴緩緩抬起:「你知道的,以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江季痕點頭,淚水滾落,牙齒都在發顫:「我恨你。」
徐青曳很滿意。
「走吧。」
江季痕把腦袋埋在雪裏,埋了很久,幾乎要和大雪融爲一體。
挺好的。
他想。
至少恨比愛長久。
可總有忍不住的一天吧。
江季痕感覺快要失去徐青曳的時候。
就在那個陸環宇出現的時候。
因爲他知道。
陸環宇是惡毒女配徐青曳的官配。
可那又怎樣?
江季痕每晚都能和徐青曳睡在一起。
還收到了徐青曳給他買的項圈。
看到時,他迫不及待就戴上了。
心裏也隱隱興奮。
這是要綁住自己的意思吧。
是吧。
江季痕不再把陸環宇放在眼裏。
一個合作伙伴而已, 哪有他們之間的羈絆深呢?
甚至有時候一個人都能笑出聲來。
他想。
就這樣糾纏下去不放手。
徐青曳應該會有愛上他的一天吧。
應該在一個晴朗的秋天, 會在江季痕說我愛你的時候,下意思看着他的眼睛回一句「我愛你」吧。
可是。
可是,徐青曳, 你爲什麼最近又屢屢被陸環宇吸引視線呢?
爲什麼答應和他單獨出差呢?
江季痕再也沒忍住。
他太害怕了。
於是拉住了徐青曳的手, 質問:「爲什麼答應和陸環宇出差呢?」
-16-
我爸我媽的故事太長。
長到我聽完, 感覺像是喫了一個青皮橘子。
原來。
「江慕青」。
我的名字。
是我爸,江季痕的美好願景啊。
我這纔想起。
家裏角落裏到處可見的酸橘子。
還有臥室花瓶裏永遠開不敗的花。
都是我爸放的。
他的愛,隨處可見。
「可是,你媽媽根本, 不愛我。」
「一點也不愛。」
我爸跪在地上, 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
「是不是根本不可能改變呢?」
「我是不是, 應該放棄呢?」
我俯身抱住他。
可是, 爸爸你忘了,唯一的變數, 是我啊。
「如果真的不愛你, 爲什麼會生下我呢?」
我爸:「難道不是爲了讓女主死心, 綁住我?」
「那她可真是太偉大啦。」
我笑。
其實。
我媽以爲我爸去找白月光, 喫曹氏鴨脖那晚。
我看到了她眼睛深處藏着的淚。
她說我爸是「消遣」後, 下意識緊緊握住的手。
還有剛剛在我爸質問求愛時,忽然迷茫愣怔的目光。
其實。
是愛吧。
愛的形態太多。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陪伴。
但我覺得。
也許。
也是例外。
江季痕, 擁有太多徐青曳的例外啊。
是在被劇情控制之外, 儘可能給予的愛。
是強制愛的每一個吻, 每一個擁抱。
甚至, 也是我。
我也是例外。
也是意外。
所以。
破解的例外, 也在我。
-17-
我沒有告訴他們。
有一個聲音來問過我。
「江慕青,如果犧牲你, 可以換取一個願望,你願意嗎?」
「我嗎?」
那個聲音道:「是啊。」
原來我這麼有用啊。
所以我點頭:「可以啊。」
「什麼時候呢?」
「任何時候。」
原來, 是現在。
「那我該怎麼做呢?」
「很簡單,喫一個全世界最酸的橘子, 然後心裏默唸願望就好啦。」
全世界最酸的橘子嗎?
那簡直隨處可見。
我拿起臥室牀頭, 喫剩一半的橘子, 掰了一塊放進嘴裏。
我希望。
爸爸媽媽可以脫離劇情,永遠相愛。
-18-
至於我。
一年後,還可以再見啦。
到時候再睜眼,是爸爸媽媽更加幸福的笑容吧。
-19-
早上。
窗外的梨花樹開了花。
徐青曳像以往那樣醒了過來。
卻總覺得似乎哪裏變了。
她起身打開房門, 看見門口蜷縮着的男人,有些疑惑,又覺得心口悶悶地疼。
似乎有什麼東西脫離了原定軌道, 向着一個更光明溫暖的地方一去不復返。
於是, 她試探着開口:「江季痕。」
夢中的男人猛地驚醒, 一把抱住面前的腿:「求你了, 我愛你,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徐青曳。」
徐青曳緊蹙的眉瞬間舒展開。
她知道了心口的悶痛源自何處。
於是, 她俯身,在男人脣上吻了吻:「好啊。」
「我也愛你,江季痕。」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