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破產後,我被送回親生父母那裏。
霸總哥見到我的一頭黃毛,佛珠掉了一地。
「你是來收保護費的?」
我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挽起袖子,露出左青龍,右白虎。
「哥們!我家破產了,借點錢花花~」
旅遊暫停,馬不停蹄殺回來的爸媽見到我的鼻環,兩眼一黑,表情龜裂:「天殺的!我女兒怎麼成了法制咖?」
-1-
我家因被死對頭下了絆子,合同做了手腳,導致破產了。
法院查封那一天,我爸媽面色深沉的告訴我,我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如今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曾經他們和我說了千百遍,我都以爲是開玩笑。
因爲他們還說,我哥是喫海底撈抽中的。
我妹妹是賣廢品送的。
直到他們把我送到親生父母家門口,我才發現是來真的!
我哥崔鯉ƭûₐ拉着我的手依依不捨。
「怪不得我叫崔鯉,小妹叫崔魚,而你叫崔嫋。原來都不是一個品種。」
小妹崔魚面色凝重。
「二姐,苟富貴,毋相忘。」
他們甚至沒一秒猶豫,就丟下我跑了。
我站在比我家原來的公寓還大十倍不止的豪宅門前,一頭霧水。
要是沒看錯,這裏是沈家的產業。
那個市值千億的跨國企業。
想不到豪門裏也重男輕女,看我是個女孩,就把我往垃圾桶裏丟。
嘖!
我從兜裏掏出一片口香糖扔進嘴裏,再低頭看了看自己。
破洞牛仔褲,骷髏頭 T 恤,一頭漂得跟玉米穗似的黃毛,鼻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門鈴被摁響。
沒人應。
又ẗű̂₃按了一次,還是沒人。
我蹲下開始裝蘑菇,掏出手機打給養母,看她能不能再收留我一陣子。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一個高得離譜的男人,穿着高定黑色西裝,出現在我面前。
手上盤着一串價值不菲的佛珠,五官深邃得像是雕塑。
他看到我的瞬間,佛珠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喲~
這不是小說裏的京圈佛子嗎?
我算是見到活的了!
聽說這類人,就喜歡盤串,喫飯盤,睡覺盤,拉屎也在盤,無時無刻不在盤!
心眼子比蓮蓬還多八百個!
「你是、來收保護費的?」
沈未尋聲音低沉,帶着一絲迷茫和震驚。
我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把口香糖吹成了泡泡,啪地一聲炸開。
然後挽起袖子,露出昨天剛貼的Ţŭ̀ₒ紋身貼。
左青龍,右白虎。
「哥們!我家破產了,借點錢花花~」
我故意用最痞的語氣說道,還衝他擠了擠眼睛。
他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嘴皮子張張合合,似乎在默唸佛經。
「哥,誰呀?」
一個稚嫩的童聲從裏面傳來,打斷了我和沈未尋的對視。
哥?
我眼睛又一亮,小說裏還有個標配。
有真千金,必有假千金。
假千金永遠集萬衆寵愛於一身,真千金惡毒又腦殘,最後非死即殘!
我眯起眼睛,做好了戰鬥準備。
然而當那個聲音的主人蹦蹦跳跳出現在門口時,我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是假千金?
我盯着眼前這個扎着兩個小辮子、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大腦當場宕機。
這頂多五歲吧?
沈白梨正用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這年紀,夠不上假千金啊!
難道說,裏面還藏了一個?
「二姐?哥,這是二姐嗎?」
她一臉喫驚的看着我。
氣氛有些詭異。
-2-
我決定先發制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啪地拍在沈未尋胸口。
「我可不是騙子啊!」
沈未尋連佛珠都忘了撿起來,看到親子鑑定的瞬間,臉色都變了。
上面清楚地顯示我和沈父的親子關係概率爲 99.9%。
我也不知道養母什麼時候揹着我做了這個,直到送我出門前才塞給我。
我雙手抱胸。
「要不你給我一筆錢?把這關係買斷了,我保證下半輩子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嘴巴閉得死死的!」
沈未尋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緩緩折起那份報告,聲音低沉。
「不行。」
我一愣。
什麼不行?不給錢?
這麼摳?
沈家不是很有錢嗎?
指甲縫裏漏一點,我就可以拿回去替養父母還債了。
「沈家的女兒不能流落在外。」
「當初,你是被保姆故意抱出去丟掉的,那個保姆是對家派來的。」
「爸當年爲了找你,出了車禍,休養了大半年。媽差點自殺了。家裏公司也面臨倒閉。」
沈未尋一字一句地說,眼眶有些紅。
不是他們把我丟的?
對家這麼毒,居然殺人誅心,直接丟小孩?!
沈未尋不僅不讓我走,還打了電話通知了在外旅遊的沈氏夫妻。
他讓管家先把我帶去我的房間,把行李放一下。
我本想拒絕,但沒想到拒絕的理由。
二樓走廊很長,兩側都是房間。
管家在最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下。
「這是你的房間,二小姐。」
我推門而入,隨即瞪大了眼睛。
這哪裏是房間,簡直是公主的寢宮!
整個房間裝修的華麗又精緻。
牆角堆滿了禮物盒。
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從地面一直壘到天花板。
我的破揹包放在這樣的房間裏,顯得格格不入。
「這、搞錯了吧?」
我喉嚨發緊。
「這是夫人親自爲您佈置的,每年都會根據您的年齡重新裝修一次。」
每年?
我心頭一震。
也就是說,即使我不在,他們也記着我?
沈白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懷裏抱着一個兔子玩偶。
她指着牆角的禮物盒。
「媽媽每年都給二姐過生日,買好多好多禮物。二姐過生日的時候雖然不在,但我也會幫你吹蠟燭!」
「你、你說這些,都是給我的?」
「對呀!」
她用力點頭。
「媽媽說二姐總有一天會回家的,所以要把所有生日禮物都補上!」
我胸口突然一陣發悶,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們真的找了我這麼多年?
「白梨。你老實告訴我,家裏、有沒有一個領養的姐姐?比你大那種?」
沈白梨眨巴着大眼睛。
「領養的姐姐?」
「就是……」
我斟酌着詞句。
「我不在的時候,爸媽有沒有收養別的女孩來代替我?」
沈白梨的表情變得困惑。
「爸媽是有做慈善,可爲什麼要養別人做女兒?」
我愣住了。
沒有?
怎麼會沒有假千金?
那我的敵人是誰?
小說裏不都這麼寫的嗎?
真千金迴歸,假千金各種使絆子。
-3-
手機突然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我掏出來一看,是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羣彈出了十幾條消息。
點開羣聊,最新一條是崔魚發的:
【@崔嫋見到假千金了嗎?記住啊,千萬別學小說裏那些惡毒女配,咱們要做新時代獨立女性!】
我忍不住笑出聲。
這丫頭,電視劇看多了吧?
緊接着是崔鯉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崔嫋,你要是過不下去了就回來,今晚喫的是鹹菜,左右餓不死你。】
然後他@了養父母:
【@崔爸@崔媽什麼時候帶我和崔魚去認親啊?】
【我們也想體驗一把豪門生活。】
我正想回復,養母突然發了一串語音。
我點開,她的大嗓門立刻充滿了整條走廊。
「你個瓜娃子,認什麼親認親!這眼皮子、臉頰子,哪哪都隨了我!一看就親生的!還用得着認?」
白梨好奇的側着耳朵,驚訝道。
「這是二姐的家人嗎?」
我點點頭,有些自豪。
養父母從小對我就很好,甚至有些東西,崔鯉沒有的,我和崔魚一定會有。
崔鯉發了個失望的表情。
崔魚立刻跟上。
「那我呢?我長這麼漂亮,我爸的基因能有這麼好?」
養母又發來一條語音,我都能想象她翻白眼的樣子。
「給你們臉了?自己照照鏡子,一個隨我,一個隨你們蠢爹!就嫋嫋長得細瘦高挑,白白嫩嫩的。本來是我家的門面擔當,現在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愣是拿不出手。」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即又覺得眼眶發熱。
這就是我熟悉的家庭氛圍。
互相挖苦,卻又透着說不出的親暱。
我打字回覆。
【媽,你這麼說大哥和小妹會傷心的。】
崔鯉:【富貴路斷了!@崔嫋,回頭給我介紹個富婆吧,我會憑自己本事喫上軟飯的!】
養母:【逆子!斬!】
崔魚:【哥,你喫軟飯帶上我啊,我也牙口不好,喫不得硬的。對了!二姐你在那邊怎麼樣?真沒假千金?】
我猶豫了一下:【真沒有,就一個五歲的小妹妹。】
崔鯉:【完了,那你豈不是要繼承家產了?苟富貴啊!】
養父突然冒泡:【@崔嫋 他們對你怎麼樣?】
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啊,沈氏夫妻還在飛機上呢。
目前來看,應該不差。
最後我只回了個還行。
崔鯉不依不饒:【還行是什麼意思?給錢了嗎?多少?】
我翻了個白眼。
【大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崔魚插話:【二姐,他們要是欺負你,你就回來!】
正當我想回復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沈未尋站在我房門口,遞過來一部手機。
「嫋嫋,把你手機號輸進去。」
我挑了挑眉,接過手機。
屏幕已經解鎖,直接停在新建聯繫人頁面。
我故意慢吞吞地輸入我的號碼,名字一欄打了個崔哥。
沈未尋接回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他淡定地刪掉那兩個字,重新輸入嫋嫋保存。
然後又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卡片。
黑色磨砂質地,上面燙金的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眼睛瞬間直了。
-4-
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黑卡吧?
「拿着。」
沈未尋把卡遞過來。
「我自己送給你的見面禮。」
我接過卡片,手指有點發抖。
在養父母家,我每個月零花錢撐死三千,還得軟磨硬泡半天。
這張卡據說能刷飛機,就這麼輕飄飄給我了?
「這裏面有多少錢?」
我沒出息地問。
「夠你買下市中心的整個別墅區。」
我立刻把卡塞進褲兜,生怕他反悔。
內心已經在放煙花了。
這哪是認親,這是中彩票啊!
「謝謝哥!」
我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住了。
我居然叫他哥?
沈未尋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稱呼,眼神微妙地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爸媽七點到家,你要不要先換一身衣服?」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我站在門口,摸着兜裏的黑卡,心跳快得像剛跑完馬拉松。
衣服?
這破洞牛仔褲,露臍黑 T 恤,左青龍右白虎的紋身貼,再加上閃亮的鼻環和一頭金毛。
這打扮怎麼了?
多酷啊!
不過看在黑卡的份上,我決定勉爲其難地收拾一下。
我把耳釘取了一對下來,又換了一件稍微正常點的 T 恤。
至少沒有骷髏頭圖案。
頭髮就算了,這個一時半會改不了。
晚上六點五十分,我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安地抖着腿。
沈白梨坐在我旁邊,小短腿學着我的樣子一起抖。
「二姐,你在緊張嗎?」
她天真地問。
「誰、誰緊張了?」
「我就是、就是餓了!」
沈白梨點點頭,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糖。
「給你喫!」
我接過糖,心裏一陣柔軟。
這小不點怎麼這麼可愛?
門外傳來汽車腳步聲,她立刻跳起來。
「爸爸媽媽回來了!」
我的腿抖得更厲害了。
先走進來的是沈父,一身筆挺西裝,氣場強大得讓人不敢大聲喘氣。
後面跟着沈母,穿着優雅的長裙,手裏拎着個愛馬仕包包。
兩人看到我的瞬間,同步僵在了門口。
沈父左右腳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喫屎。
沈母倒吸一口涼氣,扶住了門框。
「這、這是……」
沈父的聲音在發抖。
沈未尋點頭。
「爸,媽,這是嫋嫋。」
「我的天!我的嫋嫋怎麼、怎麼變成了法制咖?」
沈母捂着胸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不是已經收拾過了嗎?
比起初見時的造型,這已經很收斂了好嗎!
沈白梨跑過去抱住沈母的腿。
「媽媽!二姐超酷的!」
沈父緩過神來,舉起大拇指。
「有我年輕時的風範!」
我??
沈母和沈未尋同時轉頭看向沈父,表情如出一轍的震驚。
「沈建國,你年輕時染頭髮打鼻環了?我怎麼不知道?」
沈母聲音拔高了八度。
沈父咳嗽一聲,略顯尷尬。
「那倒沒有,但我留過長髮!還組過樂隊!」
我瞪大眼睛看着裝扮考究的他。
難以想象,我這親爹年輕時是個搖滾青年。
沈母深吸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轉回我身上,猶豫地問。
「嫋嫋,你、你手上有幾條人命?」
我眨眨眼,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5-
「一條。」
沈母兩眼一翻,整個人向後倒去。
沈未尋眼疾手快的過去地扶住她,同時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就我一條。」
我慢悠悠地補充道。
沈母立刻「活」了過來,拍着胸口順氣。
「你這孩子!嚇死媽媽了!」
沈父也擦了擦額頭的汗。
「嫋嫋,沈家家大業大,祖上十八代都是良民,最忌諱和法律沾邊的事。」
「好啦好啦。」我擺擺手。
「我就是喜歡這個造型而已,沒殺人沒放火,連紅燈都沒闖過。」
沈母和沈父對視一眼,兩人明顯鬆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沈母唸叨着,突然走近幾步,伸手摸了摸我的黃毛。
「其實,這顏色挺襯你膚色的。」
「是吧?我自己染的!」
我得意地甩了甩頭髮。
自從染了這個顏色,賣魚時,他們都不敢賒賬了。
沈父也湊過來,居然露出欣賞的表情。
「有個性!現在年輕人不都這樣嗎?這叫、叫什麼來着?」
「Y2K 風格。」
沈未尋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補充。
我驚訝,他個佛子還懂這些?
「對!Y2K!潮流!」
沈父一拍大腿。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弄得一頭霧水。
剛纔還說我像法制咖,現在就成潮流了?
「這髮型其實挺適合你的臉型,哪裏做的?改明兒帶你媽我也剪一個去!」
沈母興致勃勃地撥弄着我的黃毛,眼睛閃閃發亮。
沈白梨在一旁蹦蹦跳。
「我也要我也要!」
沈未尋額頭青筋直跳。
「媽!你幾歲了,還跟着胡鬧?」
「白梨!你還未成年!」
沈母撇撇嘴,轉頭對我眨眨眼。
「嫋嫋,明天陪媽媽逛街去?」
「五十歲怎麼了?誰規定五十歲不能趕時髦?」
我張着嘴,半天沒合上。
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呃、好。」
我機械地點點頭,完全被沈母這波操作整懵了。
沈未尋扶額離開,手上的佛珠盤出了殘影。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牀上做夢,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嫋嫋!快開門!」
沈母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揉着眼睛打開門,下一秒直接嚇清醒了。
門口站着一箇中年版崔嫋!
沈母不僅染了一頭和我一模一樣的金毛,還穿着破洞牛仔褲和鉚釘皮衣,活脫脫一個叛逆中年婦女!
「媽、媽媽?」
我的聲音都變調了。
「怎麼樣?我讓 Tony 老師完全按照你的髮型做的!」
沈母轉了個圈。
我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站着滿臉尷尬的管家,和一臉生無可戀的沈未尋。
「你、你來真的啊?」
我結結巴巴地問。
「那當然!走,逛街去!媽媽已經讓司機備好車了!」沈母一把拉住我的手。
沈未尋深吸一口氣:
「媽,董事會十點……」
「大兒子,你和你爸是用來幹嘛的?沒事少學那電視劇裏的一套,天天拿串佛珠來回盤,都包漿了,也不怕肌腱炎!」
沈母頭也不回地拽着我往樓下走。
「我今天要陪女兒!」
「下午別忘了接白梨放學!」
就這樣,我稀裏糊塗地被沈母拉上了車。
後視鏡裏,沈未尋站在門口,手裏的佛珠盤也不是,不盤也不是。
眉頭皺的能夾死過路的蚊子。
-6-
他活像個擔心女兒學壞的封建家長。
商場裏,沈母的回頭率高達百分之兩百。
畢竟誰能想到,平時出現在財經雜誌上的沈氏集團夫人,今天會以一副搖滾中年造型亮相?
「嫋嫋,這件怎麼樣?」
沈母拿起一件印着骷髏頭的 T 恤在自己身上比劃。
「和你那件像不像?」
我嘴角抽搐:「媽、你確定要穿這個?」
「當然!母女裝嘛!」
沈母理直氣壯。
三個小時後,我和沈母大包小包地回到車上。
她不僅給自己買了一堆叛逆中年風格的衣服,還給我添置了好幾套新行頭。
雖然依然保持着我鍾愛的街頭風,但質感和價格明顯上了 N 個檔次。
「嫋嫋,這個給你」
回程路上,沈母突然從愛馬仕包裏掏出一張黑卡遞給我。
又一張?
我瞪大眼睛。
昨天沈未尋纔給過我一張。
「這張是我的副卡,拿去給你養父母還債吧。」
她溫柔地說。
我手一抖,差點把卡掉在地上。
「你、你說什麼?」
來認親之前,我的確做好了訛一筆,拿回去還債的想法。
「你養父母不容易。」
「開了家魚攤殺魚養你們兄妹三個。現在他們落難了,我們理應幫忙。」
我心裏有絲觸動。
我家確實有個魚攤,也還有個魚塘。
我爸養魚,我媽在魚攤殺魚,我放學後也會去幫忙。
崔鯉負責送貨,崔魚還小,在讀初中。
店很小,還正兒八經註冊了個公司叫浪裏白條。
隔壁死對頭的魚攤和我爸競爭了十年,也不知哪裏學的昏招,居然趁他不注意,撒了把藥,把魚都藥死了。
在此之前,我爸剛和飯店簽了合作協議。
沒魚可供後,直接賠了個底朝天。
他們的債務只有一百萬,我昨天早就拿黑卡給他們還完了。
不過,沈母的態度卻是在我意料之外。
她突然一把抱住我:
「傻孩子,我很感激他們把你養的這麼好。」
我僵硬地任由她抱着,鼻尖縈繞着沈母身上的香水味。
與養母身上的魚腥味截然不同,卻同樣溫暖。
回到家,沈父看到沈母的新造型,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慧茹!你、你的頭髮!」
沈母得意地轉了個圈。
「怎麼樣?時髦吧?」
沈未尋從書房出來,看到母親的造型,直接轉身又回去了,嘴裏唸叨着「眼不見爲淨」。
週日,沈母開着新買的紅色跑車帶我出門做 SPA。
自從染了黃毛,她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昨天甚至還問我鼻環在哪打的。
「嫋嫋,媽媽預約了全身精油按摩,聽說那家店的技師手法特別好。」
沈母一邊開車一邊興奮地說,她那一頭金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比我這個正版非主流還要耀眼。
我癱在座椅上刷手機。
相親相愛一家人羣裏,崔鯉正在哀嚎養父母不讓他跟着一起來沈家做客。
說怕他丟臉。
「@崔嫋你是不是在豪門樂不思蜀了?爸媽過兩天就去沈家,居然不帶我!」
我剛想回復,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車子猛地一頓,我的手機直接飛到了腳下。
「怎麼了?」
我抬頭一看,一輛銀色跑車橫在了我們前面,差一點就撞上了。
-7-
「哎呀,這誰啊,怎麼開車的!」
沈母皺眉,按了兩下喇叭。
前面跑車的車門像翅膀一樣向上打開,一個年輕男人走了下來。
頭髮短的像刺蝟,看着有些扎手,配着一張娃娃臉,顯得有些可愛。
「怎麼是他?」
沈母突然小聲嘀咕。
「怎麼了?」
我彎腰撿起手機,屏幕居然沒碎,運氣不錯。
「那是林家的小兒子。」沈母壓低聲音。
「你原來的未婚夫。」
我虎軀一震,差點又把手機扔了。
什麼?
逃過了真假千金、惡毒女配的套路,最終沒躲過未婚夫梗?
年輕男人已經走到了沈母的車窗前,禮貌地敲了敲玻璃。
沈母按下車窗,臉上掛起社交微笑。
「ẗū́⁰林深啊,這麼巧?」
「沈阿姨好。」名叫林深的男人微微欠身,聲音溫潤如玉。
「剛纔實在抱歉,我的剎車有些問題。」
「沒事沒事。」沈母擺擺手。
「你這是去哪啊?」
林深的目光移到我身上,禮貌中帶着一絲好奇。
「有個聚會,這位是?」
「哦,這是我女兒,嫋嫋。」沈母介紹道:「嫋嫋,這是林深。」
我衝他點點頭,故意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喲,未婚夫?」
林深明顯一愣,尷尬的眼珠子亂瞟。
「那個、前的。」
沈母也假裝咳嗽一聲。
「是啊是啊,咱不興包辦婚姻。」
我眯起眼睛,直覺告訴我這裏面有故事。
等林深道歉離開後,我立刻轉向沈母。
「媽ƭų₅,他長那麼帥?爲什麼不預定一個?」
她挑眉:「你確定?」
我福至心靈,突然悟到了什麼。
「他是不是有個白月光,愛得死去活來?家裏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沈母驚訝地看着我。
「你怎麼知道?」
我翻了個白眼:「這是標配好嗎!豪門虐戀文都這麼寫!他家裏肯定嫌那女孩家世不好對不對?」
「何止是不同意,差點把他逐出家門。」
沈母的表情更古怪了。
「哇哦,這麼嚴重?」
我吹了個口哨,滿臉喫瓜的表情。
「那女孩得多平民啊?賣煎餅果子的?」
沈母深吸一口氣。
「因爲他的白月光是個男的。」
我???
我的大腦當場宕機。
什麼玩意兒?
男的?
這劇情走向不對啊!
說好的虐戀情深呢?
說好的門第之見呢?
「所、所以林家反對是因爲?」
我結結巴巴地問。
「因爲那會兒林老爺子還在,思想比較傳統。」
「現在好多了,去年林深生日,他男朋友還來參加宴會了呢。」
沈母解釋道。
「不過,一開始他看中的人,是你哥!」
她憋住笑,反覆隱忍。
我哥?
佛子沈未尋?
回到家時,正好撞見一個女孩站在門口和沈未尋說話。
一身簡潔連衣裙,長髮散着,看起來清純可人。
見到我們回來,她立刻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阿姨好。」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
-8-
沈未尋的表情罕見地有些尷尬。
「媽,你們回來了。」
女孩匆匆告辭,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那是誰啊?」我好奇地問。
「一個朋友。」
沈未尋輕描淡寫地回答,手裏的佛珠又開始快速轉動。
沈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那是你哥資助的一個女孩,叫旬玉。成績很好,家裏條件不太好,父母還重男輕女。」
「去年,我逛街時差點出車禍,腳骨折了,還是她幫我叫的救護車。」
「這女孩,還是挺有善心的。」
我挑了挑眉,這不就是小說裏的經典套路嗎?
晚上喫完飯,我和沈白梨坐沙發上玩拼圖。
她偷偷湊到我耳邊。
「二姐,我不喜歡旬玉姐姐。」
「爲什麼?」
我小聲問。
「上次她看到我戴的小發卡,說太貴了,讓我小小年紀不要亂花錢。」
沈白梨撅着嘴。
「可那是我花自己的壓歲錢買的!」
我眯起眼睛,這就有意思了。
一個被資助的學生,居然管起主人家孩子的開銷來了?
第二天,我特意偶遇了來沈家送資料的旬玉。
「你就是旬玉吧?」
我攔住她的去路:「聽說你對我哥有意思?」
旬玉的臉瞬間漲紅。
「你、你別胡說!沈大哥只是好心資助我。」
「哦?」
我湊近她:「那你爲什麼總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
她咬着嘴脣不說話,眼眶又開始泛紅。
這時,沈未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嫋嫋,別欺負人。」
我轉身,看到他站在樓梯口,眉頭微皺。
「哥,我只是好奇嘛。」
我笑嘻嘻地說:「畢竟這麼漂亮的姑娘天天在眼前晃悠,還跑到了家裏來。」
旬玉急忙解釋。
「沈大哥,我只是來送資料的!」
沈未尋點點頭:「我知道。嫋嫋剛回家,有些調皮,你別介意。」
等旬玉走後,我一把拉住沈未尋的袖子。
「哥,你是不是喜歡她?」
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胡說什麼。資助她是爸的意思。」
「那爲什麼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沈未尋嘆了口氣。
「她家裏最近想讓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我幫忙解決了而已。」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英雄救美的戲碼。
但沈白梨的話讓我留了個心眼。
這個旬玉,恐怕沒那麼簡單。
養父母來沈家這天,我一大早就坐立不安地在門口張望。
終於,一輛熟悉的小貨車緩緩駛入沈家大門,車身上還印着浪裏白條水產幾個字。
車門一開,養母的大嗓門立刻響徹整個庭院。
「哎喲我的嫋嫋!快讓媽看看瘦了沒!」
她一把抱住我,身上還帶着熟悉的魚腥味。
養父和崔鯉、崔魚從車上搬下來好幾個泡沫箱,裏面裝滿了魚。
鰣魚、草魚、翹嘴、鯽魚,怕是魚攤上的品種都帶來了。
「這、這會不會太寒酸了?」
-9-
養母突然侷促起來,搓着手看向聞聲而來的沈母。
沈母今天特意換了身端莊的旗袍,但那一頭金髮還是格外醒目。
她快步上前,親熱地拉住養母的手。
「哎呀,不是說好不要帶東西嗎?帶這麼多魚乾什麼!不過正好,我讓廚房中午做全魚宴!」
她轉頭對管家吩咐。
「把魚都拿去廚房,草魚紅燒,翹嘴清蒸,鯽魚燉湯!剩下的我養着鎮宅!」
養父眼睛一亮。
「沈夫人懂行啊!」
兩家人熱熱鬧鬧地進了客廳。
沈父和養父一見如故,聊起當年創業的艱辛。
沈母和養母則湊在一起,一個教對方怎麼盤頭髮,一個教對方怎麼挑最新鮮的魚。
崔鯉東張西望,小聲對我說。
「妹,你家這也太豪華了吧?廁所都比咱家客廳大!」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
「那要不我們換換?」
崔鯉撓撓頭。
「我問了爸媽好幾天了,他們硬是不承認我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我……
崔魚緊緊抱住了我,聲音哽咽:「二姐,我們還擔心你強撐着,怕你受欺負。」
「爸媽晚上偷偷抹眼淚,說怕你在這邊過不慣。」
「傻丫頭。」
我揉揉她的頭髮,將她帶到我房間。
衣櫃裏,塞滿了我給他們準備的禮物。
有養父的名牌魚竿,養母的珍珠項鍊,崔鯉的限量版球鞋,還有給崔魚的一整套繪畫工具。
「這些都是你和哥喜歡的。」
我拼命往她懷裏塞。
「我在這邊真的過得很好,就是殺不到魚,有點手癢。」
崔魚抱着禮物,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二姐,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後,咱家魚攤的生意都變差了。」
「啊?爲什麼?」
「因爲沒人兇顧客了啊!以前那些被你罵慣的,都在問你去哪了?」
我噗嗤笑出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下樓後,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魚。
沈家的廚師果然厲害,把養父母帶來的魚做出了滿漢全席的架勢。
兩家人圍坐在一起。
養父喝得滿臉通紅,拍着沈父的肩膀說。
「老哥,我把閨女還給你們了,但你們得答應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沈父鄭重地點頭。
「放心,嫋嫋是我們兩家的寶貝。」
崔鯉兩個手腕上都戴着串沈未尋送的佛珠,一臉震驚的看着他一邊喫飯一邊盤。
飯局快結束時,養母忽然問我,高考志願填好了嗎?
我瞬間裂開了!
糟糕!
日子過得太開心!
忘記還要高考了!
我都請假大半個月了,班主任也不催我。
因爲我的成績一直蟬聯年級第一,他這才準了我的假。
「我明天就回學校。」
崔魚一臉驕傲:「我姐成績是我家最好的。」
早上,沈未尋親自送我去學校。
到了校門口,我欲言又止。
「哥,晚上我自己回去吧。你別來接我了。」
他的表情有點受傷。
「是我做的哪裏不好嗎?」
我指指他的車標。
「沒有哪裏不好,就是太扎眼了。」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懂了。」
請假那麼久,班主任迫不及待的給了我幾套卷子讓我練練手。
幸好,水平尚在,甚至隱有進步。
晚上放學。
我正揹着書包往外走,突然聽到一陣起鬨聲。
-10-
校門口,一個染着黃毛的男生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身後還站着幾個看熱鬧的兄弟。
他一看到我出來,眼睛瞬間亮得跟探照燈似的,扯着嗓子就開始喊。
「崔嫋!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兄弟們熱烈鼓掌,大喊:「嫂子!」
周圍瞬間炸開了鍋,同學們全都圍了過來,還有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我……
這誰?
好經典的土味表白現場。
黃毛見我愣在原地,還以爲我被感動到了,更加賣力地表演。
「崔嫋,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你那麼酷,那麼特別,殺魚時又那麼迷人!」
我:「你誰?」
「旬邑!」
旬這個姓,還真是少見。
我突然笑了。
「你說你叫什麼?旬邑?」
他得意地甩了甩頭髮:「對,旬邑!你可以叫我旬哥。」
我抱臂打量他。
「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叫旬玉?」
他表情嫌棄,隨即又擠出笑容。
「哎喲,那不過是個賤胚子,以後遲早嫁出去的,不會和我搶家產。」
我……
這都什麼跟什麼?
「只要你嫁給我,我保證讓你跟着我喫香喝辣的!」
他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脯。
我差點笑出聲:「你?讓我喫香喝辣?」
「那當然!」
他驕傲地昂起頭。
「我們不是還有個大舅哥嗎?沈家那麼大的公司,怎麼不需要一個幫手?」
「以後我去給大舅哥打下手,你就在家做飯洗衣服就行!」
我盯着旬邑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冷不丁問道:「旬玉叫你來的?」
他表情一僵,隨即又梗着脖子否認。
「別管誰叫我來!你看看你,一頭黃毛,穿成這樣,成績肯定特別差!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周圍瞬間安靜了兩秒。
然後,站我身後的同桌第一個笑噴。
「崔嫋成績差?你在說什麼笑話?」
「年級第一叫成績差?那我們都別活了!」
後面幾個同學也紛紛吐槽。
「哪來的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你是不是沒看過光榮榜?崔嫋的名字都刻在上面三年了!」
旬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不可能!她打扮成這樣,怎麼可能成績好得了?一定是作弊了!」
旬邑剛喊完作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哪個小兔崽子敢污衊我學生?!」
我們班主任王老師扛着拖把,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
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保安,場面一度十分壯觀。
「就是你個癟犢子敢勾引崔嫋?!」
王老師拖把一指,氣勢洶洶:「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
旬邑嚇得連連後退:「老師!我、我就是來追求真愛。」
「就是你個王八蛋說我學生作弊?!崔嫋從高一到現在,回回考試坐考場第一排!監考老師眼皮子底下考的滿分!你居然敢說她作弊?!」
王老師掄起拖把就追。
旬邑抱頭鼠竄,我站在一旁,笑眯眯地伸出腿。
他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喫屎。
旬邑狼狽地爬起來,惱羞成怒地朝我揮拳。
「你他媽……」
-11-
拳頭在半空中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截住。
沈未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單手攥着旬邑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
「怎麼回事?」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旬邑。
「人家是旬玉的弟弟,想自薦當上門女婿呢。」
「放屁!我怎麼可能當上門女婿!」
沈未尋手上微微用力,旬邑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疼疼疼!鬆手!」
我歪頭看向沈未尋。
「要不報警吧?」
餘光卻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旬邑這蠢貨是被他姐指使來的。
要麼勾引我早戀成績下滑,要麼就做沈家女婿。
總之沒憋好屁。
沈未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對司機打了個手勢。
「報警。」
路邊一輛五菱宏光裏突然竄出個穿黑西裝的司機,一把扭住剛要逃跑的旬邑。
「老實點!」
等等!
五菱宏光?
警局裏,旬玉匆匆趕來,眼睛紅得像兔子。
「對不起!都是我弟弟自作主張,我完全不知情。」
她說着就要去拉沈未尋的袖子,被他側身避開。
「作爲道歉。我願意給崔嫋補課。」
旬玉咬着嘴脣。
沈未尋表情頓時變得耐人尋味。
剛纔在校門口,我同學可都嚷嚷着我年級第一呢。
「不必。」
他乾脆利落地回絕。
旬玉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爲他還在生氣,眼淚啪嗒掉下來。
「沈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旬邑會……」
「補啊,爲什麼不補?」
我突然開口,笑眯眯地挽住旬玉的手臂。
「聽說旬玉姐姐是 F 大高材生吧?我求之不得呢。」
沈未尋皺眉看我,我衝他眨眨眼。
旬玉救過沈母,有這層關係在,他就算想做什麼,也做不了。
沈白梨告訴我,就是因爲她救過沈母。
沈未尋讓她進了公司。
已經有不少人傳言她是未來的總裁夫人了。
這種小白花,不如讓我來擺平。
旬玉喜出望外:「那明天開始?我家離學校很近。」
「去我家吧。」
我親親熱熱地說。
「正好我哥書房有很多參考書。」
沈未尋的佛珠突然停了一瞬。
旬玉的臉瞬間亮了起來。
「好、好啊!」
走出警局時,沈未尋壓低聲音。
「你打什麼主意?」
「哥,我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行嗎?」
週一放學後,旬玉準時來我家報道了。
沈未尋爲了避嫌,特地選擇了加班。
她一進我房間,眼睛就直了。
盯着牆上的名畫,聲音發顫:「這、這個要好幾萬吧?」
「不知道啊,我哥買的。」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目光又掃過我的梳妝檯。
珠寶盒裏隨意扔着幾條我不戴的珠項鍊。
「你爸媽、對你真好。」
她嗓子發乾。
「嗯哼。我們爸媽不一樣嘛。」
旬玉眼圈瞬間紅了。
講題時她心不在焉,連最基礎的公式都能寫錯。
-12-
我看着她把題解得漏洞百出,突然覺得有點可憐。
她一個 F 大的高材生,只要努力下,有什麼不可以得到的呢?
反而要把心思花在沈未尋身上。
走捷徑也要看有沒有路可走。
臨走時,旬玉咬着嘴脣,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
沈母正好回來,看着她的背影,驚訝地問。
「題目很難嗎?怎麼哭了?」
「媽,你不懷疑是我欺負她?」
我歪着頭問。
「你幾歲?欺負她?她不欺負你就不錯了。」
沈母翻了個白眼。
我……
沈母這智商怎麼忽高忽低的?
高考前最後一週。
沈父在飯桌上突然宣佈。
只要我考上大學,就把公司的 15% 的股份當獎勵送給我。
沈白梨立刻從椅子上蹦下來,抱住我的腿。
「二姐!以後記得給我零花錢!」
我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
「包在姐身上!」
餘光瞥見正在夾菜的旬玉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嘴脣咬的發白。
有意思。
要不是沈母留她喫晚飯,我還看不到這一幕呢。
週末我突發奇想,想去沈氏集團看看沈未尋工作時的樣子。
剛走到公司樓下,一抹熟悉的黃毛突然闖入視線。
旬邑?
我迅速壓低帽檐,躲到柱子後面。
只見旬玉鬼鬼祟祟地從大樓側門出來,左右張望後快步走向旬邑。
「這張卡里有二十萬。」
旬玉塞給他一張銀行卡,聲音壓得極低。
「只要讓崔嫋錯過高考,以後你要多少錢都行。」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旬邑咧嘴一笑。
「放心,就和去年撞那個老太婆一樣,我有經驗。」
什麼?!
他說的是沈母?
旬邑還得意洋洋地補充。
「要不要我趁機再救她一下?電視裏不都這麼演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你瘋了?」
旬玉厲聲打斷:「哪有那麼巧,我救了沈夫人,你救了她女兒?會被懷疑的!」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原來沈母去年的車禍,真的不是意外!
旬邑撇撇嘴。
「行吧。不過姐,等你當了總裁夫人,可別忘了爸媽和我啊。」
他陰陽怪氣地說:「要不是當初我們配合你演那場苦肉戲,沈未尋也不會資助你。」
旬玉臉色驟變:「那也不是全演戲!爸媽的確對我……」
「得了吧!」
旬邑突然提高音量:「誰家不是養兒防老?女兒本來就是賠錢貨!」
旬玉猛地想抬手打他,又硬生生忍住。
兩人不歡而散。
我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握住手機。
裏面的錄音完整的記下了兩人的密謀。
原來如此。
-13-
旬玉被家裏虐待是真,但所謂的偶遇沈未尋、獲得資助,再通過故意營造的車禍,取得沈母的好感。
這些,根本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而現在,他們居然還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
我把錄音發給沈未尋後,他只回了三個字。
「交給我。」
接下來的兩天,我找藉口推掉了旬玉的補課,沈家也明顯加強了安保。
沈父親自檢查了我的考試用品,沈母則每天變着花樣給我準備營養餐。
就連沈白梨都抱着她的小熊玩偶,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二姐,我讓熊熊保護你!」
養父母那兒我沒有說,怕他們擔心。
高考前一天,事情終於有了結果。
我正在做最後的複習,沈未尋突然推門進來,手裏拿着手機。
「抓到了。」
監控畫面裏,旬邑鬼鬼祟祟地鑽進一輛白色麪包車,剛發動引擎,就被突然出現的警車團團圍住。
警察從後備箱搜出一根棒球棍,上面還纏着膠帶。
「他交代了。」
沈未尋的聲音冷得像冰:「如果車禍沒成功,就下車找機會尾隨你,打斷你的腿。」
最諷刺的是,旬邑被抓後立刻把責任全推給了旬玉。
說是旬玉指使他的,只因爲她想做總裁夫人。
不想我這個殺魚的來搶走沈未尋的股份。
旬玉在警局歇斯底里地否認,警察播放了我的錄音後才變了臉色。
最後,在警察的審問下,沈母出車禍的事情她也全部交代了。
旬玉父母得知兒子被捕後,第一時間不是反省țū⁻,而是帶着七大姑八大姨衝到沈氏集團樓下鬧事。
「有錢人欺負老百姓啊!」
「我兒子那麼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肯定是你們沈家栽贓陷害!」
沈未尋站在落地窗前, 冷眼看着樓下撒潑打滾的一家人。
他慢條斯理地轉着佛珠,對助理說:「報警,就說有人尋釁滋事。」
警笛聲響起的瞬間, 旬父還在對着鏡頭哭嚎。
「我兒子是被冤枉的!沈家仗勢欺人!」
話沒說完, 警察直接亮出了旬玉和旬邑的認罪筆錄。
「這、這不可能!肯定是假的!」
旬父腿一軟, 直接癱坐在地上。
最諷刺的是, 當警察要帶走他們時,旬母突然抓住警察的袖子。
「我兒子是無辜的!都是那個賠錢貨的主意!要抓就抓她一個!」
警察都聽無語了。
高考當天,沈家和崔家全員出動送我赴考。
校門口, 沈未尋難得沒盤佛珠, 而是鄭重其事地遞給我一塊玉。
「開過光的。」
沈母和養母都穿着旗袍, 預祝我旗開得勝!
兩人站在一起活像一對姐妹花。
崔鯉和崔魚神神祕祕地湊過來,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
「我們昨天特地去拜了文昌帝君!」
崔鯉一臉莊重。
「對對對!還沒洗手就趕過來了!把考運都傳給你!」
崔魚眼睛亮晶晶的。
我瞬間石化。
「等等!沒洗手是什麼意思?上廁所也不洗?」
「當然洗了!但拜完文昌帝君後就再沒洗過!」
崔鯉理直氣壯。
高考成績公佈那天, 兩家人都擠在客廳的電腦前。
「刷新!再刷新一下!」
-14-
養母急得直拍桌子。
沈父推了推眼鏡。
「這系統是不是卡了?怎麼嫋嫋的成績欄是空白?」
崔鯉突然哀嚎一聲。
「完了!該不會我拜錯了文昌帝君吧?」
就在所有人都急得團團轉時,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您好, 是崔嫋同學嗎?這裏是 Q 大招生辦,恭喜您以全省理科狀元的身份被我校錄取。」
客廳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下一秒,兩家人同時炸開了鍋。
「狀元?!」
養母手裏的瓜子撒了一地。
沈母一把抱住我。
「我不是在做夢吧?!」
崔魚興奮的拉着沈白梨滿屋子跑。
「我們姐是狀元!我們姐最厲害!」
沈未尋直接給公司放了三天假。
大學畢業後, 我正式進入沈氏集團工作。
第一天上班, 就發現沈未尋新招的助理有些眼熟。
她抱着一疊文件走進我辦公室, 突然驚喜地認出了我。
「崔總監好, 我是 D 大畢業的周雨, 你可能不記得了, 我Ťũ₄比你大兩屆。」
她說着, 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精緻的喜糖放在我桌上。
「其實我一直想當面謝謝沈總,也謝謝你。」
她眼睛亮晶晶的。
「聽說當初總裁的妹妹被抱走後,沈氏集團就啓動了尋月助學計劃。」
我手中的筆微微一頓。
「沈總說,這是想着也許某一天,那個丟失在外的妹妹也能得到幫助。」
「我有幸得到了資助,才能考上 D 大, 遇見我現在的丈夫。」
桌上, 喜糖盒上的絲帶紅的耀眼。
我突然想起沈未尋書房裏那個上鎖的抽屜。
裏面整整齊齊碼着二十年來所有受資助學生的檔案。
「恭喜。要幸福啊。」
我聽見自己說。
下班後,崔鯉開着他那輛二手皮卡來接我。
一上車, 我就看見車門上那道醒目的刮痕。
「嚯!這怎麼搞的?」
崔鯉一臉莫名其妙。
「今兒個邪門了, 路上遇到個開跑車的富二代,非要往我車上蹭。」
「更邪門的是,那人下車看了眼刮痕,非要給我換輛新車!」
「哪個富二代這麼闊綽?」
我係上安全帶,好奇道:「擦條印子就送新車?」
崔鯉撓撓頭:「像叫什麼林深!」
林深?
有些耳熟。
等等!
那不是我的前未婚夫, 沈未尋的前追求者嗎?
聽說他和男友分手後, 就去了國外。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
「他長什麼樣?」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就、挺俊一小夥子,娃娃臉, 有點可愛,說話文縐縐的。」
崔鯉等紅燈時比劃着。
富二代裏還有其他林深嗎?
我想了一圈,沒找到。
「他爲什麼非要給你換車?」
崔鯉茫然țû⁸:「誰知道呢!非說我車太破了,影響市容, 哎到了到了!」
養父母家的小院飄來魚香。
剛進門,養母就端着紅燒魚出來。
「嫋嫋,快洗手喫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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