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幹的弟弟

弟弟高考失利後。
養父母將他丟給我管教,我找着機會就誇他能幹。
後來,他看着被撞得意識渙散的我,眸色幽深。
「哥,怎麼不誇我能幹了?」

-1-
高考查分那天。
我打電話關心我的鬼火弟弟。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席越還沒開口,先傳來了養父的破口大罵。
「二百五,二百五!我看你就是個二百五!老子在答題卡上踩一腳,都比你分數高!」
好了,這下不用問也知道席越考多少分了。
席越不滿地回嘴。
「哼,你別以爲我不知道,當年高考你也就考了 438 分,我不過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少五十步笑一百步!」
養父氣得哼笑一聲,作勢又要打他,被養母拉住。
「你別生氣了,小越也並非一無是處,你看這成語用得,多惟妙惟肖啊!」
席越洋洋得意:「還是媽有眼光,說起來,我的語文是有點偏科來着。」
養父勃然大怒:「語文考六十六分,你還偏科上了!我真服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老六玩意兒!!!」
席越卻不當回事:「爸,咱家有錢,又不指着我讀書博出路,你着啥急啊。」
「你想得倒美,老子是不會把公司傳給你這個高中畢業的死油條的!說出去都不夠丟臉的!」
席越語氣輕鬆:「這好辦哪,送我出國鍍下金就好了啊。」
養父聞言更氣了:「你個十三點,英語十三分你好意思出國?!」
席越沉默了片刻,似乎甩了甩頭髮:「沒事,你兒子還有張帥臉。」
養父朝他丟了個東西,哐噹一聲後,是他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我現在看到你這頭黃毛就來氣!你今晚最好睜着眼睛睡,不然我非給你剃成光頭!」
眼看着又要雞飛狗跳,我連忙出聲阻止:「爸,您別生氣,大不了咱復讀一年。」
「哼,就他這樣的,復讀也是浪費錢!」
席越脾氣也上來了:「老頭你看不起誰呢?」
養父眼睛一橫:「怎麼,我說錯了?就你這樣的,腦袋是裝飾,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養父說完,氣得自己大喘氣,養母忙給他拍後背順氣,並呵斥席越:「小越,給你爹道歉!」
席越犟得很:「我不道歉,也不復讀!」
「行,愛讀不讀!老子養你到成年,義務已經盡了,明天我就把你卡停了,把你送去廣東,進廠打螺絲!」
「打就打,我就是打螺絲,也是廠裏最靚的仔!」
二人都是一點就着的炮仗性格,犟得很,吵吵嚷嚷一陣,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
我勸了大半天也沒勸住。
養父揚言,再也不想管席越這逆子了!
我以爲他是說着玩兒,沒想到他說到做到。
第二天,養父母直接把席越打包,丟來我家,讓我管教來了。

-2-
我看到外面站着的,染着一頭金毛、耳骨上釘着三顆黑色耳釘的少年,一陣恍惚。
在我那個非主流是主流的時代,我也沒像他這麼時髦過。
席越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拉着個骷髏頭的黑色行李箱,眼神又冷又躁,像條被強行拽出籠子的狼狗。
見我表情怔愣,他嗤笑一聲,肩膀撞開我,徑直走進客廳,隨意將行李箱一推。
又將書包「砰」地甩在沙發上。
然後纔回頭瞥我,脣角扯出個譏誚的弧度,「打算怎麼管教我啊?我的好哥——哥。」
那聲「哥哥」叫得刻意又挑釁,尾音拖長,像在嘲諷這段強行拼湊的兄弟關係。
抑或是提醒我,其實我並沒有資格管他。
我沒生氣,反而笑了。
目光落在他那頭囂張的金髮上,「顏色挺酷,自己調的色?」
席越明顯愣了一下。
他大概以爲我會訓他「不倫不類」,或者說他「像個小混混」,但我偏不。
本人深諳《叛逆少年心理學》,最會拿捏他這種不良少年。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只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所以我得先讓他覺得,我看見的是原本的他,我尊重他,而不是想改造他。
席越眯眼盯我幾秒,忽然也笑了。
他湊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撲面而來。
「裝什麼好人?」他壓低聲音,「他們沒告訴你嗎?我抽菸、打架、不學無術?」
「嗯,聽說了。」
我淡淡地打斷他,抬手把他翹起的一撮呆毛按下去:「但你也有你的優點,比如說,你遊戲打得不錯,昨晚我看你直播了,操作很秀。」
席越的表情瞬間僵住。
他大概沒想到,我這個「便宜哥哥」,還會半夜看他直播。
我轉身去廚房門口給他倒水,他跟在背後咬牙切齒地問:「……席昀,你特麼監視我?」
「不是監視。」我把溫水遞給他,笑了笑,「是瞭解。」
席越盯着那杯水,沒接,像是怕我下毒似的,神色複雜。
我也不惱,將水放在一旁案几ƭū₂上,掏出手機,打開王者。
「小越,一起來一局?」

-3-
其實,我和席越的關係,一開始並沒有這麼生分。
我還記得小時候,他挺依賴我的。
我是個孤兒,五歲時被養父母收養。
養父母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但他們備孕多年,試管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
後來算命的說,他倆今生無子女緣。
所以他們就此放棄,來孤兒院收養了我。
可收養我後沒幾個月,他們就莫名懷孕,生下了席越。
我以爲他們會把我送回孤兒院,但是沒有,他們說,是我命裏有兄弟,是我帶來了席越。
我感激養父母,於是我更懂事,更努力地證明自己,讓他們滿意,不讓他們操心。
我比席越大六歲。
養父母工作忙,很少能抽出時間管我們。
小時候,席越很黏我。
總跟在我後面「哥哥、哥哥」地叫,叫得很甜。
我寫作業,他就趴在我桌邊,用蠟筆在紙上亂塗亂畫。
我睡覺,他抱着個小枕頭,溜進我被窩,說怕黑,那時候的他,眼睛亮亮的。
小小的一團,像只漂亮小狗。
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初中時,養父母開始拿我和他比較。
「你看看你哥,每次都是年級前一,你呢?整天就知道玩!」
「同樣是開家長會,你哥全是表彰,怎麼到你就全是挨訓?你能不能學學你哥,別給我們丟臉!」
「席越,你但凡有你哥十分之一懂事,我們可以少操多少心!」
……
漸漸地,席越看我的眼神變了。
他不再叫我「哥哥」,而是冷冰冰的「喂」。
被養父母修理了一頓後,他也只在他們面前叫我哥哥,陰陽怪氣的。
我知道席越不待見我,於是我高中便申請住校,大學更是跑得遠遠的,畢業後直接留在了這邊,和朋友開了個培訓機構。
我經常給養父母打電話,但只有逢年過節纔回去。
席越依舊沒什麼好臉色給我,我便不湊上去討他的嫌。
但到底是兄弟,哪怕沒有血緣關係,我們也打斷骨頭連着筋。
如今他高考失利,作爲哥哥,我有義務管他,將他拉回正道。
這個暑假,我推掉所有安排,只專心做一件事——教好席越。

-4-
席越的遊戲玩得很厲害,理所應當地贏了我。
他的神色鬆弛下來,看向我時,甚至帶了輕微的笑意。
「沒想到你一個書呆子遊戲玩得這麼好。」
我順勢誇他:「小越,遊戲打得好,說明你腦子轉得快,反應能力強,很厲害的。」
席越表情有些怪,半晌纔回我:「你少來誆我、麻痹我!」
我不禁失笑:「小越,我是你哥,誇你很正常,怎麼會是誆騙呢?」
席越小聲嘟囔:「又不是親的。」
我裝作沒聽見,揉了揉他的腦袋:「遠道過來辛苦了,你先休息會兒,我去做飯。」
席越坐不住。
我在廚房忙,他就在門口看,也不說打個下手什麼的,就抱着臂站一旁,趕也趕不走。
看了會兒,還奚落我:「怎麼,爸媽不給你錢嗎,你淪落到要自己做飯。」
「那不一樣。」我邊切菜邊回他,「而且我挺喜歡下廚的。」
席越切了一聲,又道:「席昀,你知道你戴着圍裙像什麼嗎?」
我沒抬頭,隨口問:「像什麼?」
「像人妻。」
席越的聲音憋着壞,似乎在等我生氣。
我沒當回事兒,反而逗他:「那你這副大爺似的站姿,是等着人妻投餵嗎?」
席越表情一僵,罵罵咧咧地:「……操,誰等你餵了!」
「那你站這幹嘛?感受人妻的魅力?」
席越瞬間跳腳,轉身就走:「……神經病!」
廚房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我不禁失笑,不愧是小孩兒,一點就炸毛。
真有意思。
……
簡單做了個四菜一湯。
菜上齊的時候,席越找茬:「要不你給我點個外賣吧,我怕食物中毒。」
我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喫,要麼餓着。
「要不是卡被停了,我是真不想喫……」剩下的話在咬到糖醋排骨後,徹底消失在喉嚨裏。
席越埋頭喫飯,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我無聲笑着。
你看,小孩兒就是這麼好哄。
席越喫得很急,我無奈地勸他:「慢點喫,沒人和你搶。」

-5-
讓席越度過了輕鬆安穩的第一天。
第二天,五點半,我就一把扯過他的夏涼被,催他起牀晨跑。
席越蜷在牀上,金毛炸成一團,雞窩似的,眼睛都睜不開,抄起枕頭砸向我。
「席昀,老子勸你別惹我!」
我單手接住枕頭,給他下最後通牒。
「小越,在我家就得守我的規矩。我數三下,你再不起來,我冰毛巾招呼。」
「三。」
「二。」
「一。」
顯然,席越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我沒再廢話,將手上的溼毛巾呼他臉上,並貼心地擦了一把。
「操!」
席越猛地掙開,蹦坐起來瞪我,咬牙切齒地,「席昀你他媽有病吧?誰大清早起來跑步!」
我冷靜回答:「我,還有你。」
席越:「……」
看他不那麼情願,我出言激他:「小越,不如我們比一比,看誰先跑完三千米。」
「你贏,我不再管你,你在這裏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如果你輸了,這個暑假,你得聽我的。怎麼樣?」
小孩兒就是好比試,隨便激一激就上套,席越想也沒想,直接應下。
「比就比,誰怕你啊,老子可是田徑小能手!」
嗯,田徑小能手,非常光榮地輸了。
席越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言語之間盡是不可置信。
「沒想到你這書呆子,跑得還挺快。」
我輕笑一聲,將剛買來的礦泉水擰開遞給他:「你想不到的多了。」
席越搶過水瓶,灌了大半瓶後,才道:「行,你贏了,我願賭服輸。」
我淡笑道:「嗯,你先叫聲哥來聽聽。」
席越:「……」
他緊抿着脣,一臉的不情願。
就在我打算揮揮手,說只是逗他的時候,席越咬牙切齒的聲音傳過來。
「哥、哥!」
一字一頓的。
我笑着應下:「嗯,哥哥在呢。」
席越惡狠狠地瞪我一眼,猶覺不解氣,輕踹我一腳,紅着耳根跑了。
呵,幼稚鬼。

-6-
簡單衝了個涼水澡。
給席越做了個三明治,熱了杯牛奶。
他胃口很好,喫得很快,習慣和小時候一樣,會把牛奶留到最後喝。
我看着他脣邊的牛奶鬍子,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他黏我那會兒,沒忍住扯過紙巾,給他擦了擦。
席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兇巴巴問:「你幹嘛?」
我眯起眼睛,笑着看他:「別這麼激動,哥哥照顧弟弟而已。」
席越別過臉,語氣乾巴巴的:「少來這套!」
但微紅的耳尖出賣了他。
顯然他很喫這套,我便順勢揉了揉他的腦袋。
喫完後,席越非常懂事地收碗去洗,我在旁邊看着,找着機會就誇他。
「小越碗洗得真乾淨,一看就是個能幹的娃兒,比我強多了。」
席越揚了揚腦袋,驕傲極了。
上午給他安排了一套試卷摸底,席越做得很費勁,但還是老老實實做完了。
他的基礎只能說馬虎,絕不算太差,二百五應該不是他的正常水平。
批改的時候,他Ṫû⁵每對一道題,我都會誇誇他。
「哇塞,這題都算出來了,小越你太厲害了!」
「這道題是陷阱題,很容易丟分,好在小越你細心。」
「最後這個選擇題,很多尖子生都做錯了,小越你很有天賦!」
……
不知道是不是誇得太過,到後面,席越突然冷了臉。
「你是不是對你的學生都這麼哄?」
我笑答:「當然不是,我只哄在乎的人。」
席越抿着脣,沒有說話,手上的筆卻不自覺戳破了紙張。
自此,席越對我的態度鬆動了許多。
中午我做飯時,他還會主動過來幫忙,打打下手。
只可惜越幫越忙。
「不能那樣。」我沒忍住伸手糾正他,「刀要這麼拿,不然容易切到手。」
席越不滿地躲開,眼神警惕:「別碰我!」
我收回手,有些無奈:「行,那你繼續。」
他瞪我一眼,低頭繼續和胡蘿蔔較勁,一刀一大塊,兔子來了都得啃半天。
席越咔咔又是兩刀,蘿蔔醜到不忍直視。
我沒忍住笑出聲。
「笑屁啊!」席越惱羞成怒,將刀一丟,「老子不幹了!」
我扯住他的衣領,「別跑,給我扒蒜。」
席越冷哼一聲,冷臉扒蒜,邊扒邊偷偷看我握刀的姿勢。
一時之間,廚房裏只剩下切菜聲、砂鍋的咕嚕聲,和席越偶爾不耐煩的嘖聲。
過了一會兒,席越突然開口:「……你放那麼多姜幹嘛?」
「去腥。」
「難喫。」
「那你別喫。」
「……」
席越不說話了,但手裏的動作沒停,主動把蒜瓣遞了過來。
我接過時Ŧũ̂⁵,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
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退了兩步,別開了臉。
我低頭切蒜,嘴角卻微微揚起。
真是小孩兒,還是和以前一樣臉皮薄,傲嬌又好哄。

-7-
我和席越的日子漸漸融洽了起來。
雖然時常拌嘴,但我知道,那只是傲嬌小孩的保護色。
他心裏是有我這個哥哥的。
但他還是不樂意叫我哥。
不是直呼名字,就是陰陽怪氣地叫我席老師。
席老師給他的一天安排得非常滿。
五點半起牀,十分鐘洗漱收拾,跑半個小時步,洗個澡,讀半小時英語 or 語文,喫早飯,然後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補習計劃,晚上十一點鐘才放他去睡。
席越開始頗有微詞,但在我一聲聲能幹的誇獎下,逐漸迷失了自我。
眼神里也漸漸有了被知識污染過的渾濁。
早上也不需要我想方設法地喊他起牀了,偶爾我開門時,他已經穿戴整齊在等我。
席越的耐力也變強了,半個小時跑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還說過兩天要和我再比一次。
正說着,遇到了老熟人,範哲上下打量了席越一番,嘖了一聲,才挑眉問我。
「這是新歡啊?阿昀開始喫嫩草了?」
我不動神色地將席越擋在身後:「這是我弟,你別亂說。」
隨意應付了幾句,總算把範哲打發走了。
後來席越一直怪怪的,也不說話了,快到家時,他才問我。
「他是誰?」
我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但我裝作不懂。
「大學同學。」
席越默了默,直截了當地問:
「席昀,你是同性戀?」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
我和席越的關係僵了許多年,最近好不容易纔有所緩和,我不希望因爲我的性取向。
我們的關係再次破裂。
席越半張臉隱在光影裏,金髮被風吹得有些亂,眼神卻直直盯着我。
像是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我心裏莫名有些煩躁,沉默了兩秒,反問他:「怎麼,你很在意?」
以我對席越的瞭解,這樣的句式只會引來他的反駁,然後問題就此揭過。
果然,席越皺起眉,語氣沖沖的:「誰在意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嗯嗯。」我放下心來,點點頭,繼續往前走,「那你隨便問問,我就隨便聽聽。」
「……」席越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席昀!」
我回頭看他。
席越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罕見地低了頭。
「嗯,我在意。」
「席昀,我很在意。」

-8-
是的,我喜歡男人。
第一次發現這點,是在十八歲。
上大學後,身邊的人陸續開始談戀愛,我卻沒有什麼戀愛的心思。
範哲試圖給我說媒拉縴,說只要我給個喜歡的類型,他都有辦法找到合適的人選。
我沒理他。
後來,他甚至給我組了個聯誼局,各式各樣的女生都有,但我依舊如老僧入定。
範哲拿我沒轍兒,漸漸放棄。
有一天他突然開玩笑說:「阿昀,你該不會喜歡男的吧?」
還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確實對高大健碩的男生更有興趣點。
意識到這點後,我立馬和養父母坦白了,好在他們很開明,說只要我開心、幸福就好。
沒和席越說,一開始是犯不țű̂₍上,後來,是擔心他會因爲這點,再次與我生分。
我本來想等到,和他的關係修復得差不多後,再找機會,好好和他談。
而不是在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特殊時期。
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席越現在這副樣子,讓我心裏莫名有些發澀。
「小越,對不起,我沒打算瞞你的。」我嘆一口氣,認真道,「如果你介意,我會給你訂五星酒店,給你找最好的私教老師。」
說完這話,我已經做好席越奚落我或者轉身就走的準備了,可席越卻道。
「我纔不走!誰說我介意了?同性戀怎麼了!我覺得同性戀特別好!」
我:?
我驚訝地看過去。
席越剛還緊繃的眉眼,此刻已經放鬆下來,嘴角甚至噙着笑。
大概同性戀在他眼裏,也是很時髦的事吧。
以至於他對我的態度都變了,主動來拉我手肘,甚至還主動叫哥。
「哥,你談過幾次戀愛啊?」
真好,席越終於又真心實意地叫我哥了。
我們又能像小時候那樣,做回親密無間的兄弟了,真好,真好。
我將心裏隱祕的開心壓了壓,才故意板着臉道:「小孩子別瞎八卦。」
席越撒嬌似的:「哎呀,說說嘛,哥。」
我逗他:「好多好多次。」
小孩真是不經逗,明知是玩笑,席越的臉色還是「刷」地黑下來。
反應過來後,他開始用親情綁架我:「哥,你怎麼這樣!我們是兄弟,要坦誠相待!」
聽到答案是一次後,席越的表情複雜起來,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悵惘地皺了皺眉。
害,小孩的心思真是越來越不好猜了。

-9-
席越對我的那次戀情格外好奇。
一進門,他就巴巴央求我:「哥,今天我多背一百個單詞,能給我看看他的照片嗎?」
人爲了滿足自己的八卦心,好像格外能付出。
但這何嘗不是好事一件呢。
畢竟,這樣我就有法子激勵他學習了。
我幾乎沒有猶豫,點頭應下。
席越立馬就抱着英語書,開始狂記單詞,背得很認真,半點小差都沒開。
做好早餐後,喊他喫飯,他竟然說等會,背完再喫。
我不禁失笑。
早知道他好奇心這麼強,我就早點出櫃了。
一百個單詞沒這麼容易背下來,但席越好不容易有點學習積極性,我不想打擊他。
於是,就坐一旁等他背完一起喫。
翻遍了手機,才發現我壓根兒沒有前任哥的照片,只好去找範哲。
【給我一張商衡的照片。】
範哲的消息回得很快。
【?】
【舊情未了?】
【前幾天他也和我打聽你來着,要不要我幫忙撮合一下?】
眼看他越扯越離譜,我趕緊回。
【打住。】
【沒有的事。】
【家裏小孩好奇,纏着我要看呢。】
範哲很快將照片發過來,並調侃道:
【哦呦,我怎麼聽出了寵溺的味道?】
我:【哥哥寵弟弟,應該的。:)】
範哲:【弟弟?是你養父母的兒子吧?】
【友情提醒:沒有血緣的兄弟關係,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關係哦。】
我:【?】
範哲:【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哥哥是弟弟最好的妻子。^_^】
我:【……】
【少看點小說吧。】
範哲無奈:【說了你還不信。你把他當弟弟,他可未必把你當哥哥。】
我怒回:【少挑撥離間。】
【他今天就叫我哥了,可乖可聽話了!】
範哲:【你的意思是,他之前不叫你哥,今天我出現後他才叫的,是嗎?】
我:【嗯,有問題嗎?】
範哲:【……果然。】
我:【?】
【什麼意思?】
範哲:【沒事,到時候屁股痛了,你就知道了。】
正好席越喊我,我就沒再回復這個一腦袋黃色廢料的人。

-10-
席越的瞬時記憶力很強,今天尤其是。
一百個英語單詞很快聽寫完,正確率是驚人的百分百。
他將手掌攤到我面前:「照片。」
一瞬間,我有種早戀被家長抓包的侷促感,正要解鎖手機打開照片,敲門聲響起。
我交代席越去洗澡,才起身去開門。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門外是商衡本人。
席越不過是想看照片,沒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快展現在他眼前。
我正想關門,被他一腳抵住,緊接着,商衡強勢地鑽了進來。
我皺眉:「你來幹什麼?」
商衡挑眉:「聽說你想我了?」
我:?
範哲這大嘴巴,又到處亂造謠我什麼!
此刻我真想做那個著名的表情包——扶額苦笑無奈:範哲也真是的。
有些無力地解釋:「不管範哲和你說了什麼,那都不是真的。」
商衡點點頭,「我就知道。」
我:?
「他說你有新歡了,讓我死心。」
這話剛說完,席越赤裸着上半身,擦着頭髮,打開了浴室的門。
商衡:!
他的目光在席越身上掃了一圈,落回我臉上時明顯鬆了口氣:「這是你那個弟弟?」
我還沒回,席越也同樣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地和我說:「這就是你那個前任?」
語氣裏不乏失落之意。
言外之意:哥,你眼光不怎麼樣嘛。
商衡冷笑一聲:「你這黃毛弟弟有點野啊。」
話外之音:真沒素質。
席越身體力行,證明自己可以更沒素質。
他重重撞開商衡的肩膀,進了臥室,然後喊我:「哥,手有點痛,你幫我吹下頭髮。」
我放下按太陽穴的手,應道:「來了。」
沒走兩步,被商衡拽住。
「席昀,我們談談。」
我斂了笑容:「商衡,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
說起來,我和商衡算是和平分手。
理由很平淡。
他策劃出國,從未和我商量,要走的前兩天才告知我。
我知道,我不在他未來的規劃裏。
於是,我提了分手,橋歸橋,路歸路。
分手後,我才知道,他並未和父母公開出櫃,和我談的同時,還見着父母介紹的姑娘。
和他談過,幾乎成了我的黑歷史。
挺拿不出手的。
我是真不理解,當初他渣得這般恣意瀟灑,如今又回來裝什麼深情呢?
我看了一眼他抓的手腕,面露不耐:「商衡,別糾纏,別讓我看不起你。」
商衡依言收手,一臉的黯然神傷:「可是席昀,我後悔了。」
「後悔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自己收好就行,不用拿出來丟人現眼。」
我打開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臨走前,商衡說:「席昀,我會讓你看見我的改變的。」
回應他的,只有我「啪」地關上門的聲音。
回頭撞進席越眼睛裏,他勾着嘴角,似乎心情很好。

-11-
席越變得更黏人了,哈巴狗似的。
補課時,他捱得我越來越近。
做對題需要我摸頭獎勵,早餐後的牛奶鬍子越來越明顯,頭髮每天都需要我幫忙吹……
偶爾還會拉着我的手撒嬌。
和剛見面時的狼狗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道,席越從小學開始,就在父母打罵聲里長大,幾乎沒感受過什麼寵溺疼愛。
就算他嘴上說不介意,心裏總歸有遺憾。
而這點,我要負很大的責任。
所以,席越小時候沒有得到的寵愛,我願意盡數補給他。
一時之間,我們兄友弟恭,其樂融融。
席越越來越勤快了,什麼都搶着幹,內褲都恨不得幫我洗。
我剛誇完他能幹,範哲煞風景的消息傳過來:
【你和商衡說啥了?這富二代和家長出櫃了,受好一頓打。】
我:【和我沒關係哈。】
【以後他的事你不用和我說,我的事你也不必和他說。】
範哲:【你大可放心!我的嘴牢靠得很!】
我:【。】
範哲:【再說了,我現在嗑的是骨科 CP。】
我:【!】
範哲:【順帶問一下進度,今天有沒有 orz-1?】
我:【……有空去看看腦子。】
其實我思考過範哲的話。
偶爾也會懷疑,席越是不是對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席越看我時,眼神無比純良,一聲聲清脆的哥,更是徹底粉碎我的防線。
這明明就是純潔美好的兄弟情,席越明明還是以前那個黏人的小孩。
我不該受範哲這大黃小子的影響,把人想得這麼齷齪。
我狠狠唾棄自己!
可某個雷雨夜,席越敲開我臥室門時。
我突然又不確定了。
他抱着枕頭站在門口,頭髮亂糟糟地支棱着,睡衣領口歪到一邊,露出大片白皙的鎖骨。
小狗眼可憐兮兮地盯着我。
「哥,打雷……我怕……」
我:「……」
這雞窩頭一看就是自己抓的,睡衣領口也歪得很有心機。
我嘆了口氣,拆穿他:「小越,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怕打雷來着。」
何止不怕,越是電閃雷鳴,他越是興奮,又蹦又跳的。
「可人是會變的。」席越垂下眸子,表情受傷,「哥…不相信我嗎?」
又一道閃電劃過,席越抱着枕頭的手抖了抖,故作堅強:「既然哥不相信我,那我還是回去吧。」
話雖這麼說,人是一點沒動。
我無聲地嘆氣,錯開身子讓他進來。
席越目標明確,一進門就直奔我的牀,然後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見我還站着,他道:「哥,一起啊。」
我聲音發緊:「我不困。」
「所以…我是打擾哥了嗎?」
席越泫然欲泣,作勢要起來,我趕忙按住他:「睡睡睡,我馬上睡。」
席越往我這邊蹭了蹭,感慨道:「好久沒和哥一起睡了。」
這話說得我又有點愧疚,沒忍住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他的耳垂。
「睡吧,別怕,哥在呢。」
席越順勢抓住我的手,我正要說話,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
席越整個人貼上來,手臂環住我的腰,臉埋在我頸窩裏,聲音悶悶的。
「哥,我好怕。」
我:「……」
我僵着身子沒動。
他的髮絲蹭在我下巴上,癢癢的。
此刻,饒是我再遲鈍,也明白了席越的心思。
我分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感覺,只知道我們不該這樣。
我掙了掙,沒有掙開。
席越抱得很緊。
我只好喊他:「小越,別鬧。」
嗓音是自己也沒想到的沙啞。
回應我的是席越輕淺規律的呼吸聲。
窗外暴雨如注。
雨點噼裏啪啦地砸在玻璃上,襯得臥室愈發安靜。
我壓下心裏的異樣,看着席越的睡顏。
無聲地嘆息。
罷了,那就明天再談吧。

-12-
第二天我醒來時,席越已經不在了。
我在家裏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他,給他發微信也沒回。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要和他談這個,故意逃避呢。
簡單收拾了一下,我打算出門買點東西,結果在巷子裏看到席越在和商衡打架。
兩人臉上都掛了彩。
我氣得不行,衝上去拉來他們,將席越護在身後,瞪着商衡道:
「多大的人了,還欺負小孩兒!」
商衡本來要解釋的話吞回去,衝席越挑釁地挑了挑眉:「我說得沒錯吧?小孩兒。」
席越又要揍他,被我拉住。
也不管這次事情的原委如何,我直接一個大護短:「你,和我弟道歉!」
商衡笑吟吟的:「對不起,弟弟。」
弟弟兩個字咬得極重。
席越沒理,轉身走了。再回來時,他已將頭髮染黑,剃了個寸頭。
黑色耳釘也都摘了,一副要從良的模樣。
他黃毛的時候,雖然看着不羈,但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叛逆少年。
是需要哄、需要關愛的小孩兒。
如今,冷不丁剃了個寸頭,竟襯得眉眼愈發鋒利,有一種野性難馴的帥。
我突然有了一種「小孩子長大了,變成成人了」的感慨。
席越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如炬:「哥,我有話和你說。」
我點點頭,「先喫飯。」
兩人沉默地喫完早餐,食不知味。
席越把餐盤往旁邊一推,「哥,我知道你要和我談什麼。」
我點頭點到一半,又聽見席越說:「但我只想和你談戀愛。」
聲音稀疏平常,就好像在說,哥,今天的牛奶味道不錯。
平淡到我差點兒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席越沒有給ṭū₅我緩衝的時間,和裝傻充愣的機會,直白地補充:
「席昀,我喜歡你。」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嘭」地在我耳邊炸響。
又在腦海裏被無數遍回放。
我僵在原地。
心臟在胸腔裏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沉默半晌,只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小越,這種話不能亂說。」
席越直直地看過來,眼神熾熱到讓我心顫:「我沒有亂說。席昀,我很確定,我喜歡你。」
「小越,你還小,你可能把……」
席越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直接打斷我:「我成年了,席昀。」
「我分得清什麼是依賴,什麼是喜歡。」
我提醒他,試圖讓他迷途知返:「席越,我們是兄弟。」
席越反駁道:「又不是親的。Ţũ̂₈」
「那我也是你哥!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我該怎麼和養父母交代?
「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哥!」他突然站起來,向前幾步,扣住我的手腕,低頭親下來。
「我想要的就是你,哥。」

-13-
席越和養父母出櫃了。
沒有出賣我,直接說自己彎了,直不回來的那種。
養父母直接打了個飛的過來,惡狠狠削了他一頓。
我這才知道,養父母是介意同性戀的,能開明地祝福我,原因之一是,我不是親生的。
這十多年,託養父母的福,我才能喫穿不愁地成長,心無旁騖地讀書。
他們是我的恩人,我不該掰彎他們的獨苗的。
養父不讓席越喫飯,說要餓到他認錯爲止。
席越說,就算餓死他,他也是死 gay。
二人又犟上了。
養母抹着眼淚,讓我想辦法勸勸席越。
晚上,我去給席越送飯,他看到我,眼神很驚喜,從地上爬起來拉我。
「哥,他們沒爲難你吧?」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先喫點吧。」
席越撒嬌:「手疼,哥餵我。」
「小越,抱歉,我得避嫌。」我的聲音很啞,「我和商衡複合了。」
席越的笑臉倏地冷下來。
他一直觀察着我的神色,試圖從中找出撒謊的痕跡。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認真,席越慌了,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哥,你騙我的,對不對?」
是,我是騙他的。
感情不是兒戲,我不可能那麼衝動。
我只想……讓他死心。
席越看着我,鼻尖發紅,呼吸急促而混亂,眼淚更是像決堤的河水。
順着臉ťū₃頰滾滾而落。
他不可置信地呢喃着:「哥,爲什麼啊,你心裏明明是有我的啊?」
「我親你的時候,你都沒有推開我,你爲什麼要突然答應他?爲什麼?」
我心中一片鈍痛,幾乎喘不過氣,別開臉,殘忍道:「小越,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犯錯的弟弟。」
「是嗎?」
我也同樣問自己:是嗎,是弟弟嗎?
那天他親我的時候,我心跳快得不像話,這分明不是一個哥哥對弟弟,該有的反應。
可有什麼用呢?
我註定是他的哥哥,也只能是哥哥。
他的問題,我答不了,只好沉默以對。
席越摸出許久未抽的煙,點燃,隔着繚繞的煙霧看向我。
一根菸抽完,他的眼神變得又冷又陌生。
「我知道了。」

-14-
席越又變回那個乖巧的弟弟。
依舊每天和我晨跑,幫我做家務,認真聽我補課,遇到不懂的問題,會規規矩矩地喊我哥,問我這題該怎麼做。
一切回到了它本該是的軌道上。
只是我心裏酸酸漲漲的,有些不是滋味。
復讀開學前一天,席越拉住我,他聲音壓得很低,帶不易察覺的緊張。
「哥,你能不能等我一年?」
我抬眼看過去。
席越耳尖通紅,睫毛微微顫抖着,許是怕我拒絕,他別開臉,卻固執地不肯鬆手。
這副模樣讓我心裏發軟,很想抱抱他。
但忍住了。
我只回了四個字:「好好學習。」
開學模擬考時,席越考了四百六十七。
他學得很刻苦,每天臨睡前,他都會和我報備今天發生了什麼,自己學到了哪些知識,遇到了哪些難題。
我的回覆很簡單,無外乎是些加油打氣,和讓他注意勞逸結合的話。
日子過得很快,很快到了冬天,平安夜,我的生日。
我沒想到席越會飛過來。
當時,我在和商衡說一些項目上的想法。
前段時間,商衡通過和我一起合資開機構的朋友,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學校的項目。
我知道的時候,合同已經簽訂,他的投資款也打了進來。
我沒理由拒絕。
其實,就算事先知道,我大概率也會應允。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並非只有情情愛愛,考慮得更多的是利益。
除了我自己,培訓機構還有很多張嘴要喫飯,我不可能因爲自己一點私人原因,拒絕這麼大一個項目。
下樓時,在公司門口看到了席越。
我有些驚喜,正要上前喚他的名字,席越恰巧抬頭看過來。
看到與我並肩同行的商衡後,他手上的蛋糕「啪」地掉在地上。
沒有猶豫,席越轉身就走。
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15-
我是在酒吧找到席越的。
找到他時,他已經醉得不知天地爲何物,嘴硬地衝我喊:「滾開,別來管我!」
我轉身去給他結賬,他卻以爲我真要走,起身將我拽住,紅着眼睛。
「席昀,你敢不管我試試!」
我有些無奈,捧着他的臉,低聲哄了好一陣,他纔不鬧騰。
席越又長高了,揹他時,他很長一段腿拖在地上,只好改爲半攙半扶。
他趴在我肩上,淚水沾溼一大片衣料。
「席昀,你爲什麼不等等我?我已經能考五百多分了,你再等等我,我會走到你面前的……」
「你爲什麼要和他在一起Ṱű̂⁰?當時你說的時候,我還以爲你騙我,沒想是真的,我好難受……」
我抬手拭去他的眼淚,心疼得一塌糊塗。
「沒有在一起,是正常的工作交接。」
也不知道席越聽到了沒有,他忽然換了話題,盯着我問:
「席昀,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他的眼睛很亮,小貓似的,對着這樣一雙滿含期待的眼,我說不出騙人的話。
只好抿着脣,保持沉默。
席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塞到我手裏。
泛黃的紙張上是席越尚且稚嫩的筆跡:
【想變得和哥哥一樣厲害!】
我在下面回他:
【但我更希望小越做自己,開心快樂。】
那是席越讀幼稚園大班時寫的,厲害兩個字寫的還是拼音。
後來和席越關係緊張後,我常常懷戀那段時間,這張紙是我撕下來的,夾在書裏。
一直帶在身邊。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到,並拿走的。
席越不走了,雙手搭在我肩上,直愣愣地看着我:「席昀,你希望我做自己,那你呢?」
「你能不能做一回自己?」
「不是我父母的兒子,也不是我的哥哥,只是你自己,只是席昀。」
我們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呼吸近在咫尺。
席越突然湊過來:「那麼,你還會拒絕我嗎?」
我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裏的情緒卻早已翻江倒海,幾乎要將理智壓塌。
席越突然咬住我肩膀,發狠似的。
但我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不知咬了多久,他像是在沉默中知道了我的答案,漸漸鬆口,眼睛裏的悲傷一覽無餘。
他扯出一抹笑,和我說:
「我知道了,哥哥。」
我無暇去分析他叫哥和哥哥有何分別,因爲心裏一直有道聲音,在叫囂着:
【他要碎了,你快哄哄他,親親他!】
而我遵從了它。
剛碰到席越的嘴時,他明顯一愣,溼漉漉的睫毛顫抖着,任我在他嘴上親啄。
不知道是親的第幾下,席越突然扣住我的後腦勺,反客爲主,舌頭強勢地遊走在脣齒間。

-16-
第二天席越醒來時,我正在廚房熬粥。
他從臥室衝出來,看到我後,明顯鬆一口氣,然後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頭。
感慨着:「還好不是夢。」
我用手肘推推他:「先去洗漱,然後把桌上的醒酒湯喝了。」
席越不動,頭往我頸窩裏埋了埋。
「哥,再讓我抱會兒。」
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翻過身回抱住他。
我們就這麼靜靜地抱了許久。
粥熟了我才推開他:「傻小越,以後日子還長呢。」
席越眼睛顫了顫,想過來親我,被我一手抓住,往衛生間推了推:「先去洗漱。」
席越動作很快,洗漱完就把我壓在洗手檯上親。
只親,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說現在的他,還不配做我的身邊人,他想等考出好成績,再來擁有我。
難得小孩這麼有上進心,我又親了他兩口以示鼓勵。
「你好好讀書,爸媽那邊我去說。」
我和席越約定好,先地下戀情,等他高考完,再和父母坦白。
席越學得更用功了,好似多一分,他就能離我更近點,多一分,父母就能更多支持我們一點。
我也將工作排得很滿,高考前一個月,我將培訓機構全權委託給朋友,然後陪讀去啦。
範哲這廝還調笑我:「我就知道我嗑的 CP 不會錯,你早信我的,得少走多少彎路。」
我:「……」
越臨近高考,我的緊迫感越強烈。
奇怪,明明當初自己考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
反觀席越,他似乎比我放鬆許多,只是每晚需要抱着我睡。
高考那幾天,我每天送席越去考試,考完再接他回家喫飯。
最後那天,養父母來了,席越下考後,直接當着他們的面,過來牽我的手。
養母表情還行,就是養父黑了臉。
一聲不響地回了家,養父叫席越去書房,我和養母在客廳坐着。
她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局面。
她和我說,當初席越出櫃的時候,她擔心他亂搞,但如果對象是我的話,她就放心了。
養母說,我向來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席越以後就拜託我了。
我一一應下。
養父出來時還是緊繃着臉,但他知道,席越是個犟種, 他決定的事情就改不了。
所以養父也沒再說什麼。
但到底對我,還是生分了不少。
後來成績出來,席越考了 603, 養父才漸漸有了笑顏。

-17-
被自己的弟弟壓在身下是什麼感覺?
我看着附在我身上, 親我的席越, 只覺被羞恥感與快感同時淹沒。
不知親了多久, 席越的膝蓋強硬地頂入我雙腿之間,一股電流般的酥麻感竄上脊椎。
我沒忍住輕喘一聲。
不受控制地抬了抬腰,試圖與他貼得更緊。
情慾一路攀升, 到濃處時, 我試圖抓他頭髮, 可惜抓了把空,只好抓過他的耳垂搓了搓。
「小越, 還是留長髮吧。」
「好。」
席越咬着我的下巴, 眼睛裏欲色翻湧, 啞聲道:「哥,我想要你。」
說着,他又不由分說地吻下來。
吻從嘴脣一路向下, 路過喉結、鎖骨, 最後停留某處輕舔啃噬。
當然, 他的手也沒閒着。
我頭皮一陣發麻, 呼吸也不自主地急促起來, 臉更是燒得不行, 肯定潮紅一片了。
我羞恥地別開臉, 卻被席越鉗住了下巴。
「哥,看着我。」
席越俯下身,親了親我顫抖的睫毛,眼睛炙熱地盯着我,語帶蠱惑:
「哥,想要我嗎?」
說完他就默默地注視着我。
彷彿我不說要, 他真就停在那裏, 不再動作。
我一掌拍在他屁股上。
「趕緊的。」
席越眸色一沉,抓我我的手, 十指交扣, 壓進枕頭裏。
褲子脫下後,我一陣戰慄,有些怵,叮囑他:「我第一次……你輕點。」
席越親掉我的眼淚,聲音有些無奈。
「哥, 放輕鬆…別夾…」
我羞恥到不行, 恨不得掐他脖子:「這種時候,能不能別叫哥了?」
「那不行, 我乾的就是哥。」
我:「……」
被撞到意識渙散時,他湊過來咬我耳垂,聲音欠欠的問我:「哥,怎麼不誇我能幹了?」
我:「……」
再誇你, 我怕死牀上。
席越卻故意道:「哥沒誇我,看來是我沒表現好,我得再來一次。」
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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