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醉：我在仙界賣假酒被逮了

我在仙界賣假酒被逮了。
當時我就怒了，那幾瓶茅臺是我飛昇時候帶上來的，怎麼會假？
領頭的天將指着邊上不省人事的兩個仙人：「你看看他們，才喝了你幾口酒就躺下了，你敢說你的酒沒問題？」
我蹲下身，一股濃郁的酒香味頓時撲鼻而來，我又去其他桌子聞聞本地酒的氣味，一瞬間明白了過來——
好傢伙，這仙界竟然沒有高度酒！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搖頭冷笑，「53 度的酒，哪有拿碗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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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一下子在仙界出了名。
可我還是被逮了，罪名是危害仙人人身安全。
不僅如此，我剩下的幾瓶私藏都給沒收走了，官方理由是要鑑定其中成分，我嚴重懷疑這是天庭工作人員中飽私囊，畢竟那幾瓶酒現在可算是價值連城了。
我立刻提出申訴，沒想到酒沒要回來，反而等來了一個白衣勁裝、英姿颯爽的仙子。
我還在發愣的時候，對方已經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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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正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那仙子的聲音冷漠，不帶一絲感情，「魔界已對我們進行了深入的滲透。」
啥玩意兒？上來就整這麼宏大的背景？我只是一個剛剛飛昇的小小仙人啊。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仙界需要每一名仙人的力量。」彷彿爲了強調出一種史詩感，還帶着一絲回聲。
這是要我捐款還是怎麼的？我怎麼聽出了一股傳銷味兒？
「你懂釀酒嗎？」
我下意識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又拼命搖頭。我懂那點兒皮毛，能叫懂嗎？
「很好。」白衣仙子面無表情地點頭，「天庭正需要你這樣的技術人才。」
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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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了好半天我才整明白，眼前這個撲克臉，說話喜歡裝腔作勢的仙子代號「白羽」，隸屬於天庭的隱祕情報機關，她來找我的目的是希望我開一家酒坊。
「是希望我幫你們暗中收集情報，同時籌措行動經費？」我順着她的思路問。
白羽搖搖頭：「我們希望你能釀造出類似這種品質，甚至更好的酒。」她說着拿出了一瓶我被沒收的茅臺，「然後佔領整個市場。」
啥？我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們這是官方準備下場撈錢了？這樣子是要破壞市場規則的！
又是好一頓折騰，我纔算問明白了，原來魔界居然通過生產廉價酒佔據市場份額，誘惑釀酒師傅墮入魔道斷絕工藝傳承，逐步逼死了仙界的本土酒企，進而大量生產劣酒荼毒仙界仙人的健康，同時攫取了仙界大量財富。
仙界爲了自身經濟的健康發展，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驅逐魔界爪牙。
好傢伙，魔界有高手，這經濟戰玩得溜啊！
「那爲啥不直接把魔界背景的酒坊取締了？」我舉手提問。
「掀翻牌桌挑起戰爭，永遠是最後的手段。若是取締魔界酒坊，我們目前還沒有能力填補市場空白，後果不堪設想。」白羽依然面無表情，「我已經說過了，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繼續提問：「那我可以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呢？」
「大量的資金供你經營和修煉，以及擁有天庭的庇護。」
這對一窮二白的我是個好機會！
我裝模作樣地思考一會，點頭同意。
「我們是要籤個合同啥的嗎？」
白羽搖搖頭：「這件事不能留下書面記錄，但我們可以通過一項古老的儀式締結契約。」她說着，不知從哪摸出來兩個酒杯，滿上了我的茅臺，「乾杯！」
這算哪門子古老儀式啊！
看着白羽抓起酒杯，我忽然間想起了什麼，趕緊提醒：「你慢點喝，我這ťû₁酒度數高。」
白羽冷冷看我一眼，一飲而盡：「我受過專業的訓練，輕易不會……」話還沒說完，便面泛潮紅，眼神飄忽，脣邊忽然綻放出傻笑，「不會醉……嗝兒……除非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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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酒的面癱仙子還是挺靠譜的，資金很快便打到了我的賬上，酒坊的地皮也順利批了下來，就在繁華地段。
酒坊名字我也很快就敲定了，因爲醉倒過仙人，就叫做「仙人醉」。
但是酒坊裏頭賣什麼產品，着實讓我頭疼了許久。
按照製造工藝，酒大體上可以分爲三種：釀造酒、蒸餾酒和配製酒。
釀造酒太花時間，配製酒又過於複雜，想來想去，我打算直接從蒸餾酒入手。
我努力回憶着高中化學知識，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終於製作出了仙界版蒸餾裝置：
左邊是大鐵鍋，下方繪製加熱陣法加熱鼎中液體，蒸汽進入上方管道，通過冷卻陣法後冷凝成液體，最後匯入右側酒罈。
該裝置亮點主要有三：創新性地採用了加熱陣法，達到控制加熱溫度，從而得到純度更高的酒的目的；採用冷卻陣法代替了冷凝管，不需要在沒有水龍頭的仙界另外尋找水源；採用了不透明的大鼎作爲加熱容器，以掩蓋我沒有用自釀酒蒸餾的事實。
——沒錯，我準備直接把魔界生產的劣酒進行蒸餾，反正便宜又大碗，還省得我再開發發酵設備。
這套設備產出的第一杯酒我當仁不讓，一口喝下。
唔，總覺得就是酒精兌水，也就欺負欺負沒喝過高度酒的仙界人民了。
但我仍然覺得有點心虛，思前想後一番，再次聯繫上了白羽仙子，向她討回了幾瓶我被沒收的茅臺。
「我不是捨不得這幾瓶酒。」我諂媚地笑着，「我只是準備給它們換個標籤作爲酒坊的鎮店之寶。你看，我已經把新的標籤準備好了。」
「你不用解釋這麼多。」白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但我不理解的是，你的新標籤怎麼是手寫的？」
「這是咱的獨家防僞方式。」
「但爲何每個標籤的字跡都不太一樣？」
「這說明咱的每一瓶酒都是獨一無二的！嗯，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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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仙人醉」酒坊終於盛大開業了。
因爲有天庭作爲靠山，我邀請到了仙界好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來給我站臺，再加上我的酒在仙界已經有了點名氣，門口的花籃擺到了五十米開外，前來圍觀開業典禮的人絡繹不絕。
熱鬧的剪彩儀式後，我悄悄來到酒坊二樓的隔間，找到在裏頭默默觀察的白羽仙子。
「酒坊人氣這麼旺，佔領市場那是遲早的事。」我忍不住得瑟起來，「單從酒精度數來看，我的酒對他們簡直是降維打擊！」
白羽仙子冷靜地搖頭：「魔界的手段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不信，正準備好好和她捋一下我接下來的發展思路，樓下忽然一片安靜，然後嘈雜的議論聲響起。
「是麻鬼子！麻鬼酒坊的人來了！」
「他們想要幹什麼？來砸場子嗎？」
「這家酒坊背景好像也挺厲害的，怕是有好戲看了！」
我匆匆奔下樓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引起這麼大轟動。
等等！麻鬼子、麻鬼酒坊……麻鬼……魔界的兄弟們，起名字也不要這麼簡單地拆字啊！怪不得仙界能如此輕易就鎖定你們。
我平復一下思緒，整了整衣服，這才咳嗽一聲，從人羣后走出來。
「本人便是『仙人醉』的掌櫃，不知諸位有何貴幹？」
來者一行五人，四個打手模樣，領頭一人大腹便便，頭髮花白，呵呵笑着對我作了個揖：「老夫是麻鬼酒坊首席釀酒師麻鬼子，特來邀請你加入仙界酒企聯盟，統一定價，共同進退。」
「多謝前輩好意。」我也笑呵呵地拱手，「但是晚輩以爲，咱們做生意的，講究一個市場競爭，而不是靠什麼酒企聯盟共同進退。」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可是不要太過膨脹，免得撞得頭破血流。」麻鬼子依然笑容滿面。
「市場最終會告訴我們答案的。」我揮揮手，店小二便端上來一杯酒，「這是『仙人醉』的主打產品，還請前輩品鑑。」
麻鬼子接過，一飲而盡，搖Ṫū́ₐ頭晃腦一番，忽地收斂了笑容：「不過如此。」說罷，便大袖一擺，扭頭走了。
我心底冷笑，好嘛，原來就是靠着這種手段佔據市場的——要麼跟我一起生產廉價劣酒，要麼就被我們圍剿致死。
但是我偏不信這個邪！市場纔是檢驗產品的唯一標準！

-6-
我現在有點後悔。
當初答應麻鬼子多好，加入他們的聯盟，先打入敵人內部，再分化對方，逐步驅逐。
現在好了，真沒想到麻鬼子的行業影響力竟然那麼大——他一句「不過如此」的評價，居然讓我門庭Ŧũ̂₌冷落至此，偌大的酒坊，一個客人都沒有！
難道真的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趕緊去找白羽仙子商量對策。
「我們相信你的能力。」沒想到那娘們兒只甩給我這麼輕飄飄一句話。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自救。
既然顧客不上門，那我就主動出擊，招徠顧客！
我當即召集我的店小二們，連夜抄寫了幾百張宣傳單，宣傳重點是到店即可免費品嚐本店的酒，若是購買本店產品還能享受折扣優惠。
我相信，只要品嚐過我這兒的高度酒，肯定再看不上麻鬼子的廉價劣質酒。
不僅如此，我還打算重新裝飾一下店面，搬一臺蒸餾設備放到店鋪中央，讓顧客能更直觀地感受到，噢，原來我喝的酒是這麼生產出來的！
當然了，原來簡陋版本的蒸餾設備是上不了檯面的，我得給它美化一下：把那口大鐵鍋更換成了擁有流線造型，刻有繁複花紋的大鼎，接酒的容器也從罈子換成了小巧精緻的酒杯，但最大的改動來自於冷凝管——
在冷凝管的端部，我特地設計了一個彙集酒液的結構，只有當槓桿左側收集到足夠多的酒液時，槓桿纔會失去平衡向左傾倒。
而這剛好是一杯酒的量。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於此，等待着一整杯酒傾倒入杯中的時候，那種緊張與期待會在不知不覺中放大，也會讓我的酒更顯珍貴。
這就是一種儀式感！可比一滴一滴接酒有逼格多了！
萬事俱備，我的酒坊重新開業！
不出我的預料，我的酒坊又一次出了名。
不僅僅因爲我的酒度數高容易上頭，更因爲我那臺蒸餾設備，讓不懂蒸餾工藝的仙人們誤以爲我的酒是憑空產生的，是真正的仙酒。
這就屬於歪打正着了，算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白羽也對我的表現表達了讚賞：「你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果然值得我們栽培。組織上對你非常肯定，我個人角度也很看好你。所以我想用一項古老的儀式向你表達祝賀。」她說着不知道又從哪裏摸出了兩個酒杯，掏出上回沒喝完的茅臺滿上，「乾杯！」
怎麼又是這個儀式啊！慢着，還記得你上次的表現嗎？
似乎是讀出了我的心聲，白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上次屬於失誤，請相信我的專業素養。」說罷，一飲而盡，「而且這回我換了小號的……嗝兒……杯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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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仙人醉」的生意好了纔沒幾天，那麻鬼子竟然又來了。
「不知前輩大駕光臨，晚輩有失遠迎。」我也不給他好臉色看，只是隨意地拱了拱手。
麻鬼子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年輕人有骨氣，是好事，但這幾天不好受吧？怎麼樣，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這副嘴臉真欠揍，虧我之前還考慮過和他虛與委蛇。
「我拒絕，因爲市場已經給出了答案。」
「是嘛！」麻鬼子在我難看的面色中，揹着雙手，回自家酒坊似的踱步進來，左看看又看看，「聽說你折騰了個新奇玩意兒，就是這個嗎？」
他嘴裏一邊發出「嘖嘖」聲，一邊上下打量我的蒸餾設備好半晌，最終收斂起笑容，冷冷吐出四個字：「譁衆取寵。」
嘿，你個只會生產劣酒的糟老頭兒，你就等着失敗吧！
可沒成想幾天後，店小二突然告訴我，麻鬼酒坊內也整了好幾臺蒸餾設備，樣子和我們的頗爲相似，但人家的大鼎用料更考究，花紋更復雜，人家的冷凝管雕成了腳踩祥雲的巨龍，人家的酒瓶與酒杯更是用了高端材料天晶琉璃。
好嘛，這赤裸裸的抄襲，是要和我們惡性競爭了？
整花活，我還沒怕過誰呢！
我當即抽出一張白紙，大筆一揮，繪製出了冷凝設備升級版的圖紙。
這是設備的俯視圖：
其與初始版本的區別之處在於，冷凝管由原先的單根分叉爲了八個，方向正好與八卦分別對應。每個方向所產生的酒我都重新設計了酒瓶，八種酒便組成了一個系列，我給它命名爲「八卦酒」。
這還沒完，儘管八種酒的酒瓶有所區別，但是從外包裝盒上是無法看出端倪的。如果恰好遇上收集癖，想集齊所有的瓶子，那要買的量可就多了去了。
我生產的不僅是酒，還是一種盲盒！
還別說，八卦酒真的掀起了一股收集熱，有的仙人爲了集齊一整套，在我這兒成箱成箱地批發。更有的直接就蹲在酒坊門口，專門盯着顧客現場拆盒，進而催生出了黃牛這種職業。
我呢，趁着熱度，陸續推出了十二生肖酒、二十八星宿酒等系列，既賺飽了眼球，又賺飽了錢。
白羽仙子也得了不少好處，作爲我的發掘人和聯絡人，她似乎升了職加了薪，連帶着那撲克臉上都略微帶了絲笑意。
「你這段時間做得很好，已經佔據了整個高度酒市場，我準備用一項……」
我趕緊打斷她的話：「我覺得可以等徹底勝利以後再行慶祝。」
白羽掏東西的手懸在半空，ţű⁻她悻悻地把手上兩個小酒盅塞回了兜裏，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開口：「儘管你已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是低度酒依然被魔界的爪牙牢牢掌控。組織上要求你，在鞏固現有成果的基礎上，進行釀造酒的研發，儘快佔據低度酒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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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釀造酒的工藝挺簡單，只要把水果啦，糧食啦，扔進密封容器裏頭，靜待發酵就可以了。
但這種方法耗時過長，也難以把控成品質量，在我的苦思冥想之下，我重新設計了發酵設備：
主要容器是一個耐壓的大鼎，其上刻有三個陣法，第一個和釀造設備類似，是控制溫度的。第二個是控制壓力的陣法，針對不同的酒，有不同的發酵溫度和壓力要求，這樣同一座大鼎可以用來進行不同種類的酒的發酵。
而最後一個陣法，也是本設備的核心，是御獸訣。
——發酵過程嚴格來講，就是微生物不斷把糖分分解成酒精的過程，而微生物也屬於生物，那就同樣可以採用御獸訣驅使，我要發酵多快就能多快，我要發酵到什麼程度就能到什麼程度。
可以這麼說，目前的「仙人醉」酒坊，依靠這套設備，補齊了所有短板，可以生產所有的釀造酒與蒸餾酒！
那就趕緊量產，增加生產線，新品種也不斷開發，什麼啤酒、黃酒、葡萄酒、白蘭地、伏特加、威士忌，全都給我整上！
與此同時，我也想盡辦法壓縮成本，爭取讓仙人們能喝到價格實惠又好喝的酒。
在我的步步緊逼之下，麻鬼酒坊節節敗退，分店關了一家又一家，只剩下總店仍在苟延殘喘。
勝利的曙光，已經提前灑到了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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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興得似乎太早了點。
麻鬼酒坊明的鬥不過我，竟然給我整陰的！
麻鬼子竟然一紙御狀，把我和「仙人醉」酒坊告到了玉帝那兒，理由是我的釀酒設備侵他們權了。
還真的整出了好幾十年前的專利授權書！
逗我呢？仙界也有專利局？
好傢伙，原來誘惑仙界的釀酒師傅們墮入魔道是爲了這個！麻鬼子不生產蒸餾酒，不代表他們不懂，只不過他們有了更低成本的選擇。
但我一點都不虛啊。知道我的後臺是誰嗎？我的後臺就是天庭，是玉帝啊！真要打官司，輸的還是你們！
可白羽這個面癱女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打官司的時候，爲了避嫌，我們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幫助。」
說好的天庭的庇護呢？這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單打獨鬥吧！
「我只能用一項古老的儀式來爲你加油鼓勁。」白羽說着再次摸出了兩個酒盅，拿茅臺滿上，「乾杯！」
我根本沒心思提醒她注意自己的酒量，順便也想摸摸她的底，看看她到底能喝多「少」，便乾脆和她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下一秒——
「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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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覆琢磨一陣，發現自己其實不虛。
那勞什子專利，幾十年過去了，早過專利保護期了！我還怕個啥呢！
想到這兒，我便踏踏實實地睡了一大覺，然後精神抖擻地繼續釀酒。
很快就到了打官司的日子，因爲涉及到目前仙界兩大酒企巨頭，前來圍觀的仙人裏三層外三層，要不是法庭裏不允許飛行，估計連天花板都能擠滿人。
所有人都在熱烈地討論着今天這場官司。
「哎，雖說『仙人醉』的酒好喝，可人家侵權了，這性質可就不同了。」
「嗐，只要酒好喝就成，我站『仙人醉』！」
「『仙人醉』的酒還是太貴啦，也就逢年過節才捨得喝一回，我可不希望麻鬼酒坊輸。」
可在我踏入法庭的那一瞬間，嘈雜的討論聲都停息了，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向我投來。
我深吸一口氣，面上掛着微笑，自信地坐到了被告席上țũ̂₁。
然後，麻鬼子出現了。
他依然一副和藹的模樣，兩手抄在胸前，笑呵呵地在原告席上落座。
見原告與被告都到場了，坐在中央的司法天神「鐺」地敲了下小錘子，官司開始了。
麻鬼子首先發難，拿出一份文件，讓人拿給司法天神，然後道：「這是我麻鬼酒坊釀酒設備的專利授權書，麻煩上神和『仙人醉』的設備對比下，是否有侵權行爲？」
司法天神仔細檢查一番：「鑑定爲真」。
我輕輕咳嗽一聲：「請問這份授權書是何年授權的？專利保護期限又是多久？」
司法天神還沒說話，反倒是麻鬼子笑着開口了：「道友飛昇沒多久，怕是不太清楚仙界的情況吧。咱們這兒啊，因爲大傢伙的壽命都長，所以專利保護期限是永久。」
我頓時傻眼了，我竟然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居然蠢到拿凡間的經驗來套仙界的情況。
我得趕緊再想想還有啥辦法。
對ťų₊了，我這接受過現代科學教育的仙人，對發酵與蒸餾原理的理解可遠比你們這些仙界的老古董透徹！
想到這兒，我清清嗓子，開口問：「我想問問原告，你們的專利，原理到底是怎樣的？我想我的設備與你們的怕是有本質的不同。」
我當即用法術幻化出一塊黑板，用白筆寫上：蒸餾的原理是利用液體不同的沸點，發酵則是微生物的一種生命活動。
一頓侃侃而談，趁機給仙人們上了一堂生動的化學ţṻ²課與生物課，把一羣仙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麻鬼子也有些發矇：「沒錯，我們的，嗯，我們的設備是一樣的。」
我斜眼問：「那你們的設備能釀啤酒紅酒黃酒嗎？你們的設備能控制產品的酒精度數嗎？」
我要是好好控制溫度，製備純酒精也不是問題。
眼見得司法天神還在艱難消化課堂內容，我不得不出聲提醒：「還請上神評判。」
司法天神這才反應過來，一敲小錘子：「我判定，兩家酒坊的設備存在本質的區別，『仙人醉』酒坊不存在侵權行爲！」
我起身向着四方拱手：「感謝各位的支持，待今天的事了，我們『仙人醉』會繼續爲大家提供好喝又實惠的酒！」
熱烈的掌聲響起，麻鬼子面如死灰。

-11-
麻鬼酒坊兵敗如山倒，我則趁勝追擊，全面佔領了市場。
正在我春風得意之際，白羽悄悄找上了我：「根據我們收到的情報，魔界不會輕易罷休，這幾天你要格外注意安全。」
這警告可把我嚇得一哆嗦。
我只是一個剛飛昇的小小仙人，還沒來得及提升自己的實力，怎麼就要面對魔界的報復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緊張，白羽竟破天荒地安慰我：「不要擔心，我們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
說實話，目前爲止我很難相信你的專業素養。
我開始認真考慮去招募幾個保鏢 24 小時貼身保護，可轉念一想，要是魔界的人趁機混入保鏢隊伍，我豈不是直接就涼了？乾脆住在酒坊不回家得了，也便於白羽她們爲我提供保護。
我把牀鋪被褥搬去了酒坊二樓的隔間，打算喫喝拉撒全在裏頭完成。
頭幾天還好，小隔間讓我產生了些許安全感，可過不了多久，我就覺得憋屈了——我堂堂一仙人，何苦過得這麼憋屈！
但外在的威脅又讓我把這念頭強壓了下去。
可這種念頭一旦起了就磨滅不了，又熬了一個禮拜，我幾乎斷定魔界懾於我的保護力量不會出手了，終於打開了隔間的門。
沒想到才邁步出門，一股有着邪異氣息的黑氣便撲面而來。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便抓住我的肩膀，飛快後退。
無數景物掠過我眼前，我側過頭去，勉強看清那是一身白衣勁裝、英姿颯爽的白羽。
哎嘛，心裏頓時就踏實了！
白羽帶着我時而後退，時而騰空，時而捏訣射出一道道白光。好一陣刀光劍影，看得我眼花繚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打鬥聲終於停息，白羽喘着氣把我放下，對着我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好了，你安全了。」
我長出一口氣，一低頭，卻發現她一隻手鮮血直流。
「你受傷了！」我大驚，「要趕緊消毒！有沒有帶酒精？」
白羽愣了愣，從懷裏掏出那瓶喝了好幾次的茅臺。我有點心疼，但爲了白羽，還是咬牙把酒往白羽傷口上灑。
「你不會治療法術？」白羽突然問我。
我差點一哆嗦把酒瓶掉地上。這酒坊開得，我都忘了我是仙人了！
但我還是面不改色：「消消毒殺殺菌，再用治療法術，免得感染。」
半晌沒有回應。
我疑惑地抬頭，卻見白羽竟然臉頰通紅，面帶傻笑：「帥哥，一個人啊？」
簡直了！你這樣都能醉？

-12-
遇刺事件讓我意識到，我的釀酒技術不能再敝帚自珍了，不然我遲早要涼。
一滴水只有融入大海纔不會乾涸，同樣道理，只有大家都學會釀酒技術，我纔會真正安全。
但是我該以什麼方式纔會不那麼刻意呢？
我忽然想起一點，麻鬼酒坊所主導的仙界酒業聯盟的成員中，有不少其實是本土企業，只不過因爲麻鬼子勢大，不得不加入聯盟以求自保。
我忽然有了一個絕妙想法！
我以官方的名義發佈了一封信函，邀請所有仙界本土酒企參與一項會議。
會上，白羽代表天庭官方坐在了首座，我作爲目前最大的酒企坐在了白羽下首，其餘小酒企則畏畏縮縮地縮在角落。
我看着他們的表現，暗自嘆了口氣。仙界的本土酒企，已然被魔界打折了脊樑。
在白羽代表天庭官方發表了一番假大空的講話後，我站起身，向着下頭的酒企鄭重宣佈，我要主持編寫一部關於酒的分類、釀造及驗收的標準！
下方的酒企代表們先是一愣，繼而躁動起來。
所有人都疑惑，分類及驗收就算了，爲什麼標準裏頭還要把釀造編進去。
「原先的仙界酒企聯盟，給你們的產品設定了上限，但我不一樣，我希望依靠這本標準，給你們的產品定個下限。」我的話語讓他們大受震撼，「只有充分競爭的市場，纔是健康有活力的市場！」 
其實我話還沒說完，畢竟我這酒坊屬於官方背景，若是持續主導市場，則必然滋生腐敗。
「真正健康的市場，應該百花齊放！」我總結陳詞。
現場掌聲如雷。

-12-
我和其餘的酒坊代表們花費了好幾個月，才總算把標準的初稿給寫完了。
在這過程中，我幾乎是手把手把酒的基本釀造技術教給了他們，所謂師傅領進門, 修行在個人, 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另外, 在標準當中，我還特地給酒做了分級，規定 53 度以上的酒只能售賣給一定境界的仙人。
一方面我擔心其他酒坊一味追求酒的度數, 從而忽視其他例如香味、口感等因素, 另一方面則是爲仙人們的健康着想, 畢竟高度酒不是低境界的仙人能扛得住的。
做完這些以後, 我聯繫上白羽，把編輯排版好的標準初稿交給她。
白羽粗粗翻看完標準, 合上本子抬起頭：「你乾得很好。我這次來還有一個任務, 要帶你去見玉帝，正好把這份標準給玉帝過目。」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就直接見大 boss 了？有點突然啊！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隨着白羽來到凌霄寶殿，在四大天師文武聖衆的注目中, 講述起來到仙界的一系列經歷。
也不知怎的, 在最開始的緊張過後，我講得越來越順暢，也越來越生動。
待我講完編寫標準的經歷，並將初稿呈上後，玉帝嘴角噙着笑意，點頭讚許：「善！大善！當記一大功！」又左右看看衆仙, 「咱們仙界又多了一位眼界開闊的人才啊！ẗů₀」
當下便把標準正式出版的事安排了下去, 又給了我好些修煉資源和仙家法器作爲獎賞。
我內心暗爽，表面上波瀾不驚，躬身致謝。
「榮辱不驚，是個好苗子。」玉帝再次稱讚道, 「朕準備在仙界成立一個新的部門, 統籌管理仙界的商貿, 不能再次給魔界可趁之機, 不知你可有意助朕一臂之力？」
「榮幸之至！」
升職加薪，我當然願意了！
玉帝欣慰地點點頭，又點了一個仙人出列。
「這是朕從地府提拔上來的人才，有着紮實的理論基礎和豐富的基層經驗, 你們倆搭個班子, 儘快把事情落實下來吧。」
我和那仙人對視一眼，都只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窮鬥志。

-13-
暈暈乎乎地出了凌霄寶殿，我還沒從之前的喜悅中緩過神來, 只覺得天邊紫霞明媚，萬里雲海翻騰雀躍。
白羽走到我身邊，對我微微一笑：「恭喜，以後便是共列仙班的同僚了。」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壓下了心頭那股激動的情緒。
「不如我們用一個古老的儀式爲你慶賀一下。」她說着又摸出兩個酒盅，拿出茅臺各倒上半杯, 想了想，又多加了幾滴，「乾杯！」
我與她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白羽砸吧砸吧嘴, 目光清澈：「我的專業素養終於得到了驗證。」
我微笑着用目光鼓勵她。
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她，那次她保護我受傷的時候，我就已經趁機把這個茅臺瓶子裏的酒都換成了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