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愛法庭審判

我被告上明星失格審判法庭。
只因節目期間,我無心說道:
「煮麪放雞蛋纔好喫,媽媽都這麼做。」
「可爲什麼我從沒喫到過?」
妹妹的反問引得粉絲震怒,一致將我告上法庭。
罪名是偏愛。
若成立,我被娛樂圈封殺,妹妹則躋身頂流。
這是他們爲妹妹鋪就的成神路。

-1-
【由粉絲聯手發起的明星失格審判,即將開啓。】
【本次審覈一旦開啓不可中斷,審判過程將全民直播。】
【被判有罪方,將退出娛樂圈全網封殺,並強制捐獻所有收益。】
【原告李南熙,被告李安楉,請問是否做好準備?】
「不要啊南熙——」
臺下媽媽紅着眼眶,語調哽咽:
「安楉可是你親姐姐,她要有個萬一,我和你爸還怎麼活啊!」
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被爸爸扶穩,爸爸鬢間都長了白髮,痛心疾首道:
「姐妹哪有隔夜仇,你要怨就怨我,是我沒本事給不了你好生活。」
「但安楉是無辜的,你不能眼睜睜地看她葬送前程啊!」
他們聲淚俱下的勸告,讓直播間霎時炸開鍋。
【光李安楉是你們女兒,南熙就不是?】
【虧你們有臉求情,李安楉當童星時,南熙連面都不能露。】
【最新節目上,熙寶喫麪條從來沒放過雞蛋,一碗水端平這麼難嗎?】
大屏幕上的即時在線人數不斷飆升。
在粉絲義憤填膺的討伐聲中,李南熙無措地咬脣:
「姐姐,你主動退出審判好不好?」
「無論過去我們間是否存在誤會,在心底我始終是尊敬姐姐的。」
「況且,我也不希望爸爸媽媽爲難。」
她垂下眼眸,微微顫抖的睫毛掛着淚珠。
「你怕了?」
我挑眉,譏諷地揚起嘴角:
「怕就讓你養的狗閉嘴。」
「畢竟發起審判的人可不是我。」
此話一出,直播間罵得更髒了:
【李姐這副嘴臉,平時絕對被慣壞了!】
【心疼我們熙寶,主動圓場還被蹬鼻子上臉。】
【求求安熙硬氣一回,別再當扶姐魔了。】
被我當衆拒絕,李南熙的臉色愈發慘白,嗚咽地掩面:
「爲什麼啊姐姐,我們之間,就非爭得你死我活不可嗎?」
淚水沿着她指縫滴落,適時法官機械的語音響起:
「退出者直接判處有罪,即日起全娛樂圈封殺,並支付對方一億賠償。」
法官話音剛落,我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同意參加審覈。」
「安楉!你個逆子,你糊塗啊!」
臺下傳來媽媽帶着哭腔的嘶吼,她胸口劇烈起伏,一度近乎暈倒。
爸爸扶着她肩膀,望向我的視線滿是痛心:
「安楉,算爸爸求你,別做傻事好不好?」
「你媽媽心臟不好,你這是要她的命啊。」
對於他的哭喊,我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Ṭú⁹。
【審判,審判,審判!】
觀衆席的粉絲自發喊起口號,李南熙握緊手掌,嘆息道:
「姐姐,是你逼我的。」
「我同意審判。」
雙方站上審判臺的瞬間,法官冰冷的語調再度響起:
【審判正式開始。】
【本庭採取誰主張誰舉證原則,公開播放粉絲提供的三段影像。】
【請雙方針對影像內容,如實解答提問。】
大屏幕播放了第一段影像。
畫面中,年僅四歲的我坐在高檔餐廳內,穿着抹胸裙大快朵頤。
眼前的餐盤堆滿殘羹,媽媽慈祥地替我剝蝦,笑道:
「安楉胃口特別大,不像我喫兩口就飽了。」
她託着臉,故作可愛地衝相機撒嬌道:
「寶寶們,能看出誰是媽媽誰是孩子嗎?」
在媽媽同粉絲互動期間,我始終埋頭咀嚼,鏡頭外傳來妹妹的叫喚:
「媽媽,我也要喫!」
她焦急地踮腳,伸手想抓餐盤中的海鮮,卻被媽媽厲聲呵斥:
「南熙,別隨便碰姐姐碗裏的蝦,多髒啊!」
李南熙的手指僵在空中,臉頰霎時漲得通紅,眼中包裹水霧。
「媽媽,爲什麼姐姐能喫,我就不能?」
她稚嫩的童音因哭腔顯得分外可憐,媽媽偏開攝像頭,跟粉絲解釋:
「爲什麼不讓南熙出鏡?她年齡小不上相,沒安楉好看。」
說着,她抱起李南熙,柔聲哄道:
「海鮮不好喫,熙熙乖,媽媽回家做鍋包肉給你喫好不好?」
在媽媽哄妹妹期間,我已然喫完餐盤內的螃蟹。
「小饞貓,媽媽碗裏還有,你都夾去喫吧。」
晶瑩剔透的蟹肉再度堆滿瓷碗,媽媽按着我肩膀,笑意盈盈:
「慢慢喫,沒人跟你搶。」
在她的注視下,我再度拿起筷子。
【安楉能喫大餐,南熙沒資格上桌,真是新世紀重男輕女。】
【看得我乳腺增生,都是女兒憑什麼差別待遇!】
【南熙小人得志的嘴臉真噁心,一成名就跟家裏搞分割,鐵白眼狼。】
【比起又當又立的茶姐,我們南熙真是內娛清流。】
在叫罵聲中,屏幕播放了第二段視頻。
畫面中,我和李雨熙站在玩具攤前。
李雨熙抱着白兔子娃娃,而我單手摟着黑兔子,手指卻拽住白兔子耳朵不放。
「鬆手。」
我發冷的語氣讓李雨熙一哆嗦,她眼淚汪汪道:
「你都有一個了,爲什麼還要搶我的?」
我記得,那是父母剛剛在網絡走紅,我和李雨熙被邀約上親子求生綜藝。
兔子娃娃是節目期間用經費兌換的獎勵。
眼看李雨熙的淚水沾溼衣襟,我臉色愈發嫌惡:
「別廢話,你放不放手?」
「這是我的娃娃!」
李雨熙放聲尖叫,我抬手一巴掌抽在她臉上。
在劇痛下,李雨熙條件反射鬆開手,因慣性摔倒,泛紅的臉留下指痕。
她號啕大哭,我當着她的臉,將沾滿灰塵的娃娃撿起,掏出衣兜的小刀。
下一秒,刀刃刺穿娃娃胸口,露出其中的棉絮。
李雨熙的臉霎時由紅變白。
我俯身,刻意捂住攝像頭,壓低聲音:
「你還有臉哭?」
這一幕被隱藏攝像頭拍攝得清清楚楚,包括我充斥着鄙夷的眼神。
留下滿地狼藉,我頭也不回地離去。
徒留李雨熙面對壞掉的娃娃,眼淚止不住地掉。
【搶不過就動手,能想象雨熙在家有多窒息了。】
【李安楉一眼科技臉,私下還霸凌親妹妹,粉她的人是瞎了嗎?】
【看得我心都碎了,雨熙做錯什麼要被太妹刁難。】
【笑死,霸凌者都能混圈了,內娛要完。】
「雨熙,是媽媽對不起你。」
臺下,媽媽握緊扶手,側目不忍再看:
「早知你在節目受委屈,我也不會…」
她餘下的話語化作一聲嘆息。
緊接着,畫面短暫陷入黑暗,再次亮起時,播放了第三段影像。
婚禮張燈結綵,豪車停靠在酒店門前。
妹妹身穿雪白婚紗,羞紅臉候在婚車內。
我背靠車門,輕佻地豎起手指:
「三百萬。」
新郎臉色一變,慌道:
「姨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想娶我妹妹,先轉賬三百萬彩禮,不然別想我妹妹踏出車門。」
我眯起眼,戲謔地看着瞪大雙眼的新郎:
「我妹妹可是大明星,多少人排着隊想娶。」
「傅先生,你不會連這點小錢都拿不出手吧?」
新郎垂着頭,半晌纔開口道:
「事先談好一百萬彩禮,你們家現在又坐地起價?」
我掩脣,嘴角流露出譏諷的笑意:
「什麼一百萬彩禮,那是展現誠意的定金。」
「要是傅先生出不起,不如去找你那羣過命交情的兄弟借。」
「反正他們沾了你的福氣,也該替你分擔債務,對不對?」
「李安楉!你們家還要不要臉了?!」
新郎氣得咬牙切齒,不顧當着親戚朋友的面,破口大罵:
「三百萬,說好聽點是彩禮,說難聽點,就算賣,她李雨熙也不值這價!」
他指着我鼻子,唾沫飛濺。
這聲怒吼吸引了所有人視線,不遠處的媽媽蹙眉道:
「什麼三百萬?」
新郎愣神,當即怒意更甚:
「媽,你就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你敢說李雨熙嘴裏的三百萬彩禮不是你的意思?」
「什麼彩禮,她不是走流程討紅包嗎?」
「八十的下車費,按當地習俗明碼標價。」
媽媽臉上的困惑不似作假,而我按下播放鍵,手機不斷響起他脫口而出的氣話:
「就算賣,她李雨熙也不值這價!」
「是你!」
新郎後知後覺地扭頭看我,而我揶揄地拍上他肩膀,樂道:
「妹夫,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原先因怒吼陷入寂靜的婚禮現場,逐漸響起陣陣竊竊私語。
新婚夫妻在婚禮因彩禮撕破臉,實在算不上美談。
婚車內傳來李雨熙斷斷續續的哭聲,新郎無措地趴在車窗前,想哄卻開不了口。
我嘖嘖稱奇,意味深長地感慨:
「妹夫,你價位摸得挺透啊。」
「婚後能耐得住寂寞嗎?畢竟家花可沒有野花香啊。」
「李安楉!」
「李安楉!」
耳畔同時傳來李雨熙的尖嘯和爸爸的怒斥。
「開玩笑而已,妹夫,我看你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大大方方地攤開手掌,嬉皮笑臉:
「新婚快樂,麻煩把紅包結一下。」
【不開玩笑,雨熙夢寐以求的婚禮,全被老鼠屎毀了。】
【拿新娘彩禮開玩笑,造新郎黃謠,難評。】
【腦子有病,建議趕緊投胎。】
【看到所有人都在罵她我就滿意了。】
「李安楉,那是你妹妹的婚禮!是她人生的頭等大事。」
爸爸怒視着我,手高高舉起又落下,痛心疾首:
「自出生起,因爲你體弱,處處都是雨熙讓着你。」
「而你呢?恃寵而驕,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有半點姐姐架子嗎?」
他惱怒的叱喝引得我笑出聲,儼然如看跳樑小醜:
「爸,是你沒管好下半身,我才成了姐姐。」
「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還想裝傻嗎?」
坐在觀衆席的男子發出一聲冷哼:
「你父母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居然能讓你沒臉沒皮地活到現在。」
「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命,就是靠李雨熙的臍帶血救的。」
我微微偏頭,看向臺下的男子。
他的眉眼似曾相識,讓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觀衆席霎時炸開了鍋:
【我沒看錯吧?京圈太子爺唐瑾舟居然也參加了明星審判?】
【先前他還爆料說有心上人,難道就是李雨熙?】
【第一排是證人席,他肯定是來幫雨熙出氣的。】
【正主爭氣真好,磕死我了。】
唐瑾舟。
我在心底默唸這個名字,終於對上了號。
時隔多年被唐家財閥尋回的獨子,走失期間被徐家收養。
徐瑾舟,這名字倒是耳熟多了。
【茶姐無話可說了,她的命都是雨熙救的,真該立刻跪下磕幾個響頭。】
【偏心死了,熙寶連出生都是爲當姐姐的血庫,李安楉有什麼臉走上審判庭。】
【被偏愛慣了,就覺得被偏愛理所當然了唄。】
我隔空同唐瑾舟對視,輕笑:
「你錯了,他們沒瞞過我。」
「從小我就知道,妹妹是爲了救我纔出生的。」
唐瑾舟手背青筋冒起,從牙縫處擠出一句:
「那你還真是畜生。」

-2-
審判庭上,法官敲響法槌:
「李安楉,請如實回答。」
「在三段視頻中,粉絲對你被父母偏愛的指控,是否屬實?」
我毫不猶豫地搖頭道:
「不屬實。」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還死鴨子嘴硬。】
【審判庭做僞證會被電擊,她真以爲能渾水摸魚?】
幸災樂禍者不在少數,然而法官接下來的話語,卻讓所有人爲之一振。
「被告證言屬實,駁回原告方指控。」
彈幕短暫停滯,很快被髒話刷屏:
【就這還不算偏心李安楉?法官是瞎了嗎?】
【建議重測,要麼是測謊石壞了,要麼是法官偏袒。】
法官並未理會屏幕整齊劃一的重審二字,轉而問訊李雨熙道:
「李雨熙,請如實回答。」
「三段視頻中,你父母是否偏愛於你?」
「我?我是原告啊,爲什麼還要問我?」
李雨熙唐突被點名,語調都顫抖起來,冰冷的機械音卻一再催促:
「請如實作答提問。」
「沒,沒有。」
她垂下頭,眼角發紅:
「爸爸媽媽更喜歡姐姐,這點我很清楚…」
話音未落,她猝然發出聲尖叫,整個人險些癱軟在地。
法庭內突兀變得落針可聞。
李雨熙的慘樣,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被電了。
【雨熙做了僞證?不可能吧,法庭真沒顛倒結果嗎?】
「審判法庭的公正不容置疑。」
「你們想要證據,本庭自然會拿出真相。」
進度條加載完畢,屏幕很快播放了全新的影像。
餐廳內,我被媽媽拽住胳膊,死命往裏面拖:
「快去,就說你今天生日,問阿姨碗裏剩下的你能不能喫。」
「可是媽媽,我們明明有錢,爲什麼要喫別人剩下的。」
身上寬鬆的衣裙被扯得裸露出皮膚,在衆目睽睽下,我忍不住哭出聲道:
「我不要喫了,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啪!」
媽媽舉起手,狠狠地抽在我臉頰上,怒罵:
「你不喫了,老孃直播間的流量靠誰撐着?這頓飯你不喫也得喫,快去問!」
媽媽手指的那桌,坐着位慶生的小妹妹。
我不情願地上前,頂着媽媽威逼的眼神,輕聲道:
「你們快喫完了嗎?剩下不要的,能不能分我一點?」
那桌食客中,有人笑出聲:
「我還是頭一回在五星級餐廳見到乞丐。」
「小妹妹,這家餐廳你喫不起,跟媽媽換家喫吧。」
我無地自容地垂頭,不敢說話。
適時,媽媽衝上前,摁着我後腦勺道歉:
「不好意思啊,她今天生日,非鬧着要喫這家餐廳。」
「小孩子就是愛攀比,你們繼續喫。」
邊說着,她捏着我肩膀:
「快道歉,別逼我扇你。」
她嘴上說道歉,背地裏卻猛掐我大腿。
我霎時湧出眼淚,嗚咽道:
「我想喫……」
這是她事先安排好的臺詞。
那桌的女人停下筷子,嘆息道:
「諾諾,喫飽了嗎?」
小女孩乖巧點頭,牽起我的手:
「姐姐,你喫吧。」
「螃蟹很好喫的,我留了不少。」
「生日快樂。」
那天不是我生日。
卻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生日快樂。
趁人走光後,媽媽火速打開直播:
「寶寶們,先前說好的大餐今天安排上了。」
「五星級餐廳的海鮮大餐,是真下血本了,麻煩寶寶們點下關注。」
我坐在凳子上,淚痕被粉底遮掩,麻木地將蟹肉往嘴裏塞。
「別碰姐姐碗裏的蝦,多髒啊。」
媽媽說的不是妹妹的手,而是沾過別人唾沫的蝦。
【冷知識,李家夫妻的賬號,是靠海鮮大餐這條視頻走紅網絡的。】
【踩着女兒尊嚴換流量,你們腦子裝的是屎嗎?】
【面對姐姐,你不喫誰給我賺錢,面對妹妹,別喫剩下的,髒。】
【只有我心疼路人嗎?好端端的生日全被網紅毀了。】
感受到觀衆席的敵意,媽媽畏畏縮縮地開口道:
「小孩子哪有尊嚴,安楉年齡小不記事,怕是早忘光了。」
她抬起臉,求證般問道:
「安楉,媽媽也是爲了你的前途迫不得已,你能理解吧?」
「喫完那餐飯後,我吐了整宿,第二天死活不願意直播。」
「你爲了逼我,硬生生把衣架都打折了。」
我依舊笑着,眼底毫無溫度:
「媽,你不該爭取我的理解。」
「而是我的諒解。」
「忘恩負義的東西,光記仇也不見你記得點好。」
媽媽的吼聲被第二段視頻掩蓋,我扭頭,不再看她。
視頻拍得不算清晰,鏡頭沾着雨滴。
我和李雨熙並肩走在鄉村路邊,她叉着腰問我:
「你賣兔子賺了那麼多錢,憑什麼不給我買冰棍喫?」
她說的賣兔子,是節目組規定售賣商品換積分的環節。
我沿路叫賣,卡準放學時段賣出高價。
而她的兔子,早早就被她放跑了。
「兔子多可憐,我們不該拿它當商品,應該還它自由。」
這段通過後期剪輯,立住了李雨熙善良清純的人設。
「因爲錢是我賺的。」
我不願與她糾纏,正欲抽身,李雨熙抓住錢包,反手狠狠一推。
雨天路道溼滑,我猝不及防滾下路道,跌倒在泥濘的田地裏。
兩邊的雜草比人高,待我抬起頭時,早已不見李雨熙身影。
膝蓋被磕破出血,滿身掛滿泥濘,我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雨越下越大,連續滑倒第三次後,我趴在地上,胸口起伏。
哪怕那時的我面無表情,我卻很清楚,我是在哭的。
媽媽很反感我哭,我卻經常淚失禁。
時間長了,我便學會了如何哭得悄無聲息。
直到暴雨停息,導演察覺少人,才從田地找到我。
回到住所時,妹妹抱着兔子玩具,笑得無比開心。
爸爸媽媽簇擁着她,嘴角的弧度在看到我的瞬間垮掉:
「去哪玩得這麼髒?」
「爲什麼不管我?」
我的疑問被他們煩躁地呵斥打斷:
「又得洗衣服,你就不能學你妹妹,給我們省點心。」
渾然不覺我膝蓋被擦破皮,還在出血。
看着坐在爸爸肩膀騎大馬的妹妹,我收起抽屜的剪刀。
【怪不得李安楉寧願弄壞玩具,都不分給李雨熙ťū₋,又當聖母又佔便宜。】
【最後還是導演抱回李安楉,李家夫妻壓根沒留意少了人。】
【迴旋鏢來得真快,剛剛罵李安楉的人啞巴了?】
「住宅離田地不遠,李安楉有攝像機跟着,丟不了。」
爸爸擦着額前的汗,據理力爭:
「她平時就野,總見不着人影,鬼知道上哪找她。」
「再說了,小孩子磕磕碰碰多正常,是她運動少了,身子骨弱。」
【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爹味燻到我了。】
屏幕跳出加粗的話語,讓爸爸訕訕閉嘴,臉黑如鍋底。
「接下來,就是最後的真相影像了。」
同一場婚禮上,伴娘堵門鬧道:
「新婚快樂,Ţüₚ祝新人珠聯璧合,百年好合。」
「接新娘進門,紅包給進門!」
我出席婚禮只爲走過場,便未參與堵門。
她們鬧着,門外突然變得安靜,正當伴娘們翹首以盼時,門扉猛地被撞開,正中一人臉頰。
我眼睜睜看到伴娘被齊齊撞倒在地,五六個伴郎舉着水盆,將水盡數潑到她們臉上。
「沾福氣嘍——」
他們叫着,手胡亂在伴娘身上摸索。
被撞腫臉的女孩掙扎地後退,哭喊道:
「住手啊,我都說放開了!」
「她害羞了,兄弟們給點力,說不準還能同喜呢。」
對於伴郎而言,女孩的尖叫成了調劑。
「你不管嗎?」
我看向牀鋪上的李雨熙,她晃着腳,滿不在乎:
「都是朋友,開玩笑而已。」
「你別小題大做。」
「敢觸了我婚禮的黴頭,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她頗具警告意味地瞪我一眼,撫掌道:
「誰能讓我姐妹叫得最歡,到時候捧花就往誰手上丟!」
在她的示意下,伴郎下流的視線隨即黏在我身Ṱűₑ上。
哭喊聲依然在繼續,我戳了戳欺身壓在女孩身上的伴郎。
他頭也不回地喊道:
「等下,玩完就來寵幸你。」
「哥,看看我呀。」
我嬌滴滴的喚聲讓他一僵,嘴角壓不住地轉頭:
「寶貝急什……」
他話沒說完,我直接掄圓胳膊,一拳揍ŧũ̂⁵在他臉上。
伴隨着悶響聲,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哎呀。」
我訝異地掩脣:
「沒想到他這麼開不起玩笑。」
我起身,站在另外一位伴郎面前,抽出袖子中的美工刀:
「哥,要來玩遊戲嗎?」
「賭我敢不敢用這把刀,把你物理閹割了。」
房間的空氣近乎凝固,伴娘互相攙扶地站起,女孩捂着臉,破口大罵:
「李雨熙你個王八蛋!」
待她們離開房間,這場鬧劇才終於落幕。
李雨熙嘖了一聲,不悅道:
「掃興。」
而接下來,便是我拿彩禮開玩笑,故意破壞婚禮的全程了。
【好惡俗的鬧伴娘,跟李雨熙當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這叫猥褻,不叫婚鬧。】
【她們全妝出席,卻被你當作伴郎牽線的祭品,李雨熙,你對得起這些好朋友嗎?】
【我作證,我是在場的伴娘,姐姐掄倒畜生時我真的愛死她了。】
三段視頻播放完畢,我和李雨熙的風評徹底逆轉。
原先替李雨熙鳴不平的粉絲銷聲匿跡,相反,超話廣場內不斷有人脫粉轉黑。
【又有站姐脫粉回踩了,代言都開始刪除搞切割了。】
【粉絲量都快少一百萬了,水軍洗地都洗不過來。】
「第二環節,我們會隨機提問,驗證二人所說是否屬實。」
「開庭前答案已經收集完畢。」
法官機械地語音陳述着:
「首先是原告李雨熙。」
屏幕上播放了法庭開始前的採訪影像。
「父母偏愛李安楉這件事,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很小就知道,父母生我是爲救姐姐的命。」
影像中的李雨熙眼泛淚光,侃侃而談:
「所以,同樣一碗麪條,姐姐能有雞蛋,我卻沒有。」
「聽聞你經常做慈善資助孩童,這點跟父母有關嗎?」
「算是吧,我想彌補童年的自己。」
「在演戲期間,你有過違法行爲嗎?」
「當然沒有,天啊,你怎麼會問我這個?」
她這番真情流露的言論,卻並未打動太多人。
除去洗地的粉絲,觀衆大多都持觀望態度。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被鱷魚的眼淚騙多了,很難再相信你了。】
【熙熙每年上百萬的捐款可騙不了人,人無完人,她有瑕疵才真實。】
「根據本庭檢測,上述內容皆與事實不符。」
機械音響起時,消息再ťų³度霸滿屏幕:
【全是假的?她嘴裏還有真話嗎?】
【敢情綠茶纔是姐姐演戲的統治區啊。】
「接下來開始播放真相視頻。」
「等等!」
法官的話語被打斷,李雨熙臉色慘白,急切道:
「我放棄上訴,這場審判可以結束了!」
「來不及了。」
回答她的不是法官,而是我:
「審判法庭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
誰都無法阻止。
李雨熙絕望地閉目,壓根不敢看向屏幕上的影像。
畫面一轉,媽媽正在廚房下面:
「麪條喫到雞蛋的人,要承擔一週的家務哦。」
玩着手機的李雨熙嘟嘴道:
「你直接放安楉碗裏唄,我又不喜歡喫雞蛋。」
「可我都做三週的家務了。」
我委屈道:
「況且雞蛋都壞了,下進去整碗麪條都是酸的。」
「能怪誰?誰叫你手氣差,每次挑中有雞蛋的碗。」
李雨熙洋洋得意,我忍不住爭辯道:
「明明是我挑哪碗,媽媽就會在哪個碗放雞蛋!媽媽偏心。」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白眼狼!」
媽媽狠狠地戳我額頭,怒斥道:
「記住,你的命都是雨熙救的,你活該欠她的。」
「不想喫就別喫了,再敢說大逆不道的話,你就滾出家,再也別回來。」
【可李雨熙的出生,當真是爲救李安楉的命嗎?】
法官戲謔地開口道:
「讓我們看看這對父母的初心吧。」
視頻切換到一個場景,擺滿拍攝器材的房間內,媽媽死命掐着我喉嚨。
我因刺激而反胃,哇哇直吐。
「媽媽,我不舒服。」
吐得只剩黃水,我淚眼婆娑地說道,卻遭了她一頓痛批:
「忍着!真是蠢死了,臺詞教了多少遍都不會。」
旁邊的小姨塗着口紅,嘖嘖稱奇:
「她最近賺得不少吧,都夠新房首付了。」
「賺得多有屁用,老孃手把手教,是頭豬也該會了。」
媽媽煩躁地瞪了我一眼,罵道:
「再敢背錯臺詞,我。」
她舉手作勢要扇我,我條件反射般抬起胳膊,慌亂點頭。
「跟啞巴似的,光是買藥就賠了不少,天生的賠錢貨。」
媽媽惱怒地罵着,小姨揶揄道:
「再生一個唄,正好開放二胎,你們現在條件又好了。」
「當初意外懷了沒經驗養,大號練廢不如開小號。」
「會疼人不說,還能使喚大的照顧,自己當甩手掌櫃。」
小姨抿着嘴脣,豔麗的紅笑得燦爛:
「要是能生個龍子龍孫,就皆大歡喜了。」
「姐,要懂得及時止損啊。」
【明明有錢,不想着彌補大的,相反加倍寵愛小的。】
【破防了,有人看樂子,有人照鏡子。】
【誰懂啊,非獨生子女最討厭的話就是,你是大的,要讓着小的。】
「都是第一次做父母,誰能十全十美?」
媽媽徹底惱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就她那不遭人稀罕的病秧子模樣,鬼能有好臉色。」
【有沒有可能,她之所以總生病,是直播時暴飲暴食害的?】
【孩子才這麼小就催吐,還有臉覺得委屈?】
【你沒當過父母,但你當過小孩。】
在清一色的謾罵中,李雨熙臉色慘白,咬着指甲的牙齒咯咯作響。
我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恐懼。
「活該啊。」
我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幸災樂禍:
「被捧你上神壇的人害死,滋味如何啊?」
最後一段視頻,背景是在農村。
李雨熙面色難看地跟農村女孩保持着距離,拍攝合影。
攝像師爲難道:
「李小姐,稍微再靠近點行嗎?」
李雨熙煩躁地翻白眼,叱喝道:
「都離得這麼近了,後期修下不就完了!」
「死丫頭剛從臭水溝撈出來的嗎?燻死人了。」
快門聲剛響,李雨熙就迫不及待地捂着鼻子道:
「滾遠點,髒死了。」
格子衫女孩慌忙站起,侷促地拉着衣角。
「都說找乾淨點的,我的裙子都是定製款,弄髒了你Ţů³們賠不起。」
身旁的經紀人連聲哄道:
「姐,最後一次哈,只要立住慈善人設,就能以私人名義創辦機構。」
「等資產轉移,就不用繳納那麼多稅務了。」
李雨熙微微點頭,哀聲道:
「我走不動了,新來的,你過來揹我,攝像替我拿下高跟鞋。」
「山路走得我腳都崴了,回頭記得安排按摩,耽誤了我演戲怎麼辦?」
比她還矮半個頭的女孩走上前,彎腰喫力地將她背起,路途間,李雨熙還玩笑般問道:
「怎麼走得這麼慢,是我太重了嗎?」
女孩滿腦門的汗,賠着笑臉:
「不重,李小姐,我們馬上就到。」
【氣得我乳腺增生,李雨熙滾出娛樂圈。】
【偷稅漏稅不得好死,建議 208 萬早日喜提銀手鐲。】
【人設都是假的,慈善是不存在的,粉絲濾鏡真的碎了一地。】
【天殺的,我物料賤賣都沒人要,直接撕了泄憤。】
「接下來,是李安楉的採訪過程。」
相比李雨熙的說多錯多,我的採訪過程很簡潔。
「關於父母偏愛你這件事,你作何感想?」
「假的,我恨他們。」
「你曾嘗試考研,被父母阻攔是真的嗎?」
「是,他們認定我只能當明星。」
「在演戲期間,你有過違法行爲嗎?」
「沒有。」
「言行判定屬實,本次法庭屬原告李雨熙誣告,判處全網封殺,沒收娛樂圈至今所有收益。」
眼看法槌快要落下,李雨熙急了,近乎央求地衝臺下的唐瑾舟喊道:
「瑾舟哥哥!」
臺下的唐瑾舟輕嘆:
「法官,我對審判結果有異議。」
「第三條問題,李安楉存在模糊答案的嫌疑。」
「她或許沒直接做過違法行爲,卻間接揹負了一條人命。」
他眼神隱晦不明,語調流露着恨意:
「她沒資格無罪釋放。」
法官判決的機械音停頓,開口道:
「有新證人出席,請更新你的證言。」
【還有高手?妹妹偷稅漏稅,姐姐揹人命債,一個比一個刑。】
【別忘了,起初在節目引起熱議的言論,出自李安楉本人口中。】
【她不會就是想借粉絲的手毀了親妹妹吧?細思極恐。】
唐瑾舟起身站上證人席,李雨熙飽含感激地望着他,可憐巴巴:
「謝謝你瑾舟哥哥,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不是爲了你。」
唐瑾舟毫不猶豫地打斷道,他抬眸看向我,冷聲質問:
「李安楉,你敢說我妹妹徐佳易的死,跟你毫無關係嗎?」
我並不意外地頷首道:
「你果真是徐佳易的哥哥。」
「關於她的死,我也很難過。」
「別說無關的,李安楉,你回答我,爲什麼你當時在現場卻不肯作證?」
唐瑾舟攥緊了拳,指骨被捏得作響,一張臉上滿是恨意:
「是你放過了季德文,讓他晚了三年才落網,當我爸媽跪下求你時,你怎麼狠心能做到視而不見的?」
「你冷靜點。」
面對他的怒斥,我依然只是勸道:
「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害怕被報復,沒勇氣站出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當時站出來了,我妹妹就不會自殺了,她就不用死了!」
唐瑾舟聲嘶力竭的喊叫在法庭內迴響。
徐佳易,他養父母家的女孩,跟我是公司同批訓練生。
在我們爭取熱播劇女三角色時,她被導演季德文約去喫了頓飯。
那場飯局的性質惡劣,徐佳易報了警,無奈證據不足,季德文被釋放。
那之後,徐佳易就自殺了。
我望向法官,輕嘆道:
「我很抱歉,但徐佳易的死跟我無關。」
【沒想到看審判法庭還要被補刀,嗚嗚佳易,我早逝的甜心妹妹。】
【李安楉不總強調女性互幫互助嗎?到頭來落到她頭上,就袖手旁觀了?】
【立愛女人設嘛,她巴不得徐佳易被口水噴死,免得搶她演戲名額。】
——
法官發起第二輪提問:
「李安楉,你拒絕爲徐佳易作證,此事是否屬實?」
「是。」
【看吧,承認了,真就喫着愛女紅利,骨子裏卻自私自利。】
【原生家庭糟糕透頂,真指望能教出什麼好人?】
「請陳述拒絕作證的理由。」
「我不在現場,沒有目擊無法證言。」
「你放屁!我妹妹親眼看到你在現場,你……」
唐瑾舟暴怒的話語被法官冷冰的語調打斷:
「陳述如實,判斷被告無罪。」
「無罪?她?爲什麼,她明明就在現場,小易親口說的。」
唐瑾舟錯愕地呢喃,我看向屏幕,上面大都是髒話。
場面儼然又回到了審判開端。
【我不信,她明明也是害死佳易的兇手,憑什麼獨善其身。】
【爲爭取出道資格就不擇手段,賤死了。】
【虧佳易還在節目誇過她,真替她不值。】
「這不公平,我妹妹的死怎麼可能跟她無關?」
面對唐瑾舟的質問,法官只回復了一句話:
「本庭只會陳述真相。」
畫面是以徐佳易視角推進的。
收到季德文的短信後,她前往飯局赴宴。
飯局上,她看到熟悉的面孔,主動問候道:
「楉楉,好巧,導演也約了你嗎?」
對面戴着口罩的女人一愣,回過神笑道:
「啊是佳易呀?你也來李導飯局了?」
「那你先進去吧,我再補下妝。」
在徐佳易推門進入房間後,那張與我極爲相似的臉取下口罩。
哪怕她模仿了我的妝容,還特別在眼尾與我相同的位置點了痣。
但與本人對比,仍能看出差別。
這是李雨熙的臉。
「怎麼這死妮子也來了。」
她煩躁地拍着粉餅:
「好不容易從李安楉手中截和的試鏡機會,可不能被這賤人毀了。」
說着,她從包中掏出盒藥粉,緩慢地推開包廂的門。
包廂內側傳來響動,她踮着腳走到酒杯前,正打算抖動手腕,一個人影猛地衝了出來。
「安楉!安楉救救我,李導就是個瘋子,他在酒杯裏下了藥!」
聽到下藥兩字,李雨熙嚇得整包藥都傾灑進杯中,忙不迭轉身想跑,奈何被徐佳易拽住胳膊:
「求求你救救我,我只想好好演戲,我不想……」
徐佳易渾身顫抖,而她身後的季德文眼睛眯成縫, 揚起脣角道:
「小姑娘, 聽話,把她交給我, 假裝你什麼都沒看到。」
「那之後,女三角色就是你的了。」
李雨熙看着連聲哀求她的徐佳易,想也不想就猛地用力,將她推回季德文懷中。
「給我女二的位置,我替你把門。」
季德文笑得愈發燦爛了,他口中菸捲的火星燃燒着,緩緩吐出口煙霧:
「好,關緊門。」
「今晚我們不醉不休。」
李雨熙關死了包廂的門。
而季德文拿起酒杯,強行灌入徐佳易口中。
一場狼狽爲奸的交易, 自此展開。
季德文如願贏下了那場判決, 而李雨熙也如願拿下了女二的角色。
直到唐瑾舟被親生父母撿回,一舉成爲京圈太子爺。
季德文才得以落網。
李雨熙則假借受害者之名,接觸了唐瑾舟。
此刻, 唐瑾舟的臉色難看至極。
「是你!」
「自始至終都是你,是你親手害死了佳易。」
「你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說,你也是受害者?!」
李雨熙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連聲哀求:
「我不是故意的,瑾舟哥哥,我只是不想輸給姐姐,我也沒想到佳易會死啊。」
「你是沒想到佳易會死,還是沒想到多年後,Ṭŭ⁾她的哥哥會搖身一變,成爲京圈太子爺?」
我俯視着李雨熙,刻意放緩語氣:
「當初徐家父母跪着求我時, 你可就在旁邊看着呢。」
見死不救的人, 是她。
【她哭, 不是因爲她知道錯了, 而是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李雨熙不配爲人,滾出娛樂圈。】
【滾出娛樂圈!】
「證人已無異議。」
「本庭宣佈, 李安楉無罪釋放, 由於其法庭優越表現,獎勵五百萬資金。」
「李雨熙純屬誣告,由於其多次僞證擾亂法庭,判處退出娛樂圈,捐獻至今所得。」
「針對你違法亂紀的行跡, 特判處與元兇季德文同罪, 即日逮捕入獄。」
「李家父母,犯偏心罪行,強制捐獻靠子女盈利的錢款,房產盡數抵押, 負債一億。」
「退庭!」
離開法庭時, 唐瑾舟特意來向我道歉:
「抱歉,是我聽信李雨熙的話,誣告了你。」
「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的, 我會盡力補償。」
「我只有一個要求。」
我輕聲道:
「別讓李家好過。」
看仇人不痛快,於我而言,就很痛快。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