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枝

把白色粉末攪拌進水裏的時候，一行彈幕突然飄過。
【惡毒女配要開始作死給男主下藥了～】
【就等着女配的助攻，男主跟女主要挑破窗戶紙嘍】
我笑了笑，把益生菌粉倒進狗碗裏。
晚上，喝了口牛奶的顧時燃扯開領帶，聲音嘶啞。
「好熱，你給我喝什麼了。」
我接過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牛奶，想喝春藥自己加。」

-1-
顧時燃愣了一會兒，把領帶扔在地上，整個人撲進牀裏，悻悻地說：「哈哈，那你中午在拌什麼。」
他趴在枕頭上，側過腦袋，偷瞄我。
我把喝完的杯子隨手放在牀頭，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才扭頭看顧時燃：「益生菌粉，給狗喝的，你也要喝？」
被子底下的腳踢了踢顧時燃，我提醒他：「十點了，我要睡了。」
意思你該回自己房間了。
顧時燃伸手就按黑了燈，眼睛亮亮的，慢慢蹭過來，隔着被子一把把我摟進懷裏。
「睡吧睡吧，我在這兒陪着你。」
黑暗裏，觸感被放到最大，顧時燃的鼻息撫過我的脖頸，讓我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顧時燃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長得卻是一等一的好看，身材又好，一時之間我有些意亂情迷。
我伸手去推他，他卻拽着我的手往下，慢慢滑進他的襯衫裏。
顧時燃靠的離我越來越近，慢慢貼上我的耳朵，聲音嘶啞：「咱們都結婚兩年了，要個孩子唄。」
我的手跟着他的引導一路起伏，慢慢滑到人魚線țū⁾。
我一時有些意亂情迷，在這個瞬間，彈幕又出現了。
【男主在幹什麼，他要對不起女主了嗎？】
【樓上笨阿，女主不是說了她不想生小孩，但是想養一個小孩嗎，男主想讓女配生了給她吧。】
我失去的理智瞬間清明，一把推開顧時燃，轉身打開燈。
乍然打開的燈晃的顧時燃睜不開眼，他半撐起身，眯着眼睛看我，語氣滿是委屈：「至於嗎，不生就不生唄，夫妻生活還不讓過嗎。」
我想到剛纔的彈幕內容，抿了抿脣，拿着枕頭起身：「你想睡這兒你就睡吧，我去書房。」
留下氣急敗壞的顧時燃狠狠把枕頭丟在地上，低低地罵了一句：「老子明天就把書房拆了！」

-2-
我抱着枕頭還沒走到書房的時候，手機突然傳來了震動，是顧時燃的消息。
【我出門了，你回房間睡吧。】
我回了個表情包，還是繼續往書房走去，一邊在備忘錄上提醒自己，記得明天叫阿姨把牀單被子都換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一睜開眼，看到故顧時燃就坐在牀邊，幽怨地盯着我看，嚇了我一大跳。
「你幹什麼，半夜不睡覺發瘋！」我狠狠捶了一下顧時燃的肩膀。
顧時燃卻坐在原地動也不動，睜着一雙眼睛幽怨地看我：「我都出去了你怎麼還不回房間睡，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這麼討厭我你幹嘛跟我結婚。」
我被嚇得怨氣滋生，不管不顧地就把結婚兩年來的怨念都罵了出來。
「我跟你結婚不是你注資我家的條件嗎？」
「還在這裏給我裝可憐，結婚第一天就要分房睡的是誰？給你的小白花守身的是誰？」
「你心上人不想生小孩你就想來叫我生，你多大臉，腦子裏裝的是什麼？！」
我越想越氣，拿起枕頭狠狠在顧時燃身上狠狠地砸了好幾下。
當時我剛跟顧時燃結婚，彈幕就出現了，我還清晰地記得那兩條彈幕的內容：
【要不是男主跟女主賭氣怎麼可能會跟惡毒女配結婚啊，不要啊，我的男主不會要被玷污了吧。】
【男主是個有原則的人，一定會跟惡毒女配分房睡的！】
起先我還以爲是眼花了，沒想到婚禮結束後，顧時燃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換了睡衣的我，乾巴巴地留下一句：「我去書房睡。」
就落荒而逃了。
顧時燃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語氣震驚：「什麼守身，你在說什麼？」
「第一天分房睡是因爲陸白燁說……」
像是意識到在這個時候提到陸白燁不妥，顧時燃又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了。
陸白燁，顧時燃的心上人，這個世界的女主角，也是我家人的心尖寵。
陸白燁是我小姨的女兒，但是在她三歲的時候，我小姨跟小姨夫意外去世，媽媽就接了陸白燁來我們家。
從那以後，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都成爲了陸白燁的親人。
就連顧時燃，也是因爲跟陸白燁賭氣，才選擇跟我結婚的。
我理了理頭髮，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意，對着顧時燃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現在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顧時燃委屈地癟了癟嘴，磨磨蹭蹭起身。
屁股剛離開牀，又轉身直接撲到我，狠狠在我嘴脣上咬了一口：「你就那麼喜歡慕琛哲嗎？我都沒說出他的名字你就要趕我走。」
他氣得狠了，眼眶發紅，幾乎要滴出水來，語氣裏滿是委屈：
「當時陸白燁跟我說你喜歡慕琛哲喜歡了十幾年了，讓我不要強迫你，你怎麼還倒打一耙！」
我只覺得嘴脣發麻，痛得我用力掀開了顧時燃。
顧時燃被我掀開，撐起身子，用袖子胡亂地在眼角擦了擦。
丟下一句「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轉身跑出了書房。
三秒後，又掉頭回來，狠狠拉上房門。
又打開：「就算你跟我道歉也沒用！」
我：？

-3-
第二天一早，我因爲睡前滿腦子都是顧時燃那句「你喜歡慕琛哲十幾年」，一晚上沒睡好。
打着呵欠回臥室洗漱的時候，正好碰到晨跑結束的顧時燃。
他黑色背心溼透，貼在胸膛上，起伏間肌肉線條清晰繃緊。汗水順着脖子滑下，掠過鎖骨，沒入衣領，推門進來的瞬間，手臂肌肉繃起，背脊緊實，脊線從肩胛骨延伸到腰部，沒入灰色的運動褲……
他微微側身，目不斜視從我身邊經過，當我不存在。
他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顧時燃卻像是觸電一般，猛地抬手。
我以爲顧時燃想甩開我的手，識趣地鬆開了他。
卻沒想到顧時燃反握住我的手，撇開頭不看我，耳根卻漸漸發紅，語氣僵硬地開口：「幹什麼，就算你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他身上還沁着一層薄汗，黑色的布料被汗水浸透，牢牢地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清晰的線條，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熱烈的氣息。
我想到顧時燃昨天的話，抬頭看他：「我想跟你聊聊。」
顧時燃卻像是被嚇到一樣，猛地彈開，鬆開我的手：「不至於吧，說兩句就那麼生氣。」
話趕話，又接了一句：「我沒什麼話要跟你說，我要去公司開會了。」
說罷轉身就要跑出洗漱間。
看着他的黑背心、運動褲，我伸手拽住他，福至心靈地說了一句：「我不是要說離婚。」
顧時燃邁出去的步子頓在半空，又往回收，任由我握住他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又補了一句：「好像會也不是很急，可以先洗個澡。」
在我要開口的瞬間，彈幕又出現了。
【男主這是在幹什麼？怎麼感覺兩個人關係緩和了？】
【昨晚在書房發生什麼了吧，男主想哄女配乖乖生小孩唄，不裝一裝怎麼行。】
【嗚嗚嗚嗚嗚我純潔的男主被女配玷污了嗎！我接受不了！！】
我嚥下了嘴裏未盡的話，心裏的疑慮開始蔓延。
這些彈幕出現的時機永遠那麼巧。
當我跟顧時燃關係緩和的時候，彈幕就會反覆提醒我，顧時燃有他命定的女主。
哪怕是對我好，也是僞裝。
因爲沒有人會真心對我好，我是被所有人厭棄的「惡毒女配」。
即使我從來沒做過任何一件主動傷害別人的事。
但是昨晚在書房，這些彈幕並沒有出現，也沒有反駁顧時燃說的話，我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嚥下想刨根問底的心，我鬆開顧時燃的手，食指點在顧時燃的胸口，緩緩往下滑：
「你昨晚說生個孩子是認真的嗎？」
顧時燃疑惑地扭頭看我，眼尾漸漸染上一抹紅，氣息也開始變得沉重。
果țŭ̀ⁿ然，在顧時燃俯身過來的瞬間，彈幕鋪天蓋地地出現。
【天吶，我都覺得女配可憐了，她不會真的以爲男主想好好跟她過日子了吧】
【不知道她知道男主的打算後會不會想掐死自己，SOS，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女配看到孩子被男主抱給女主的時候的表情了！！！】
【接下來的內容充會員可以看嗎！！！！！我充！！！】
顧時燃反握住我的手腕，微微用力就把我鎖進懷裏。
熾熱的氣息隔着薄薄的布料傳遞到我的皮膚上，我只覺得渾身酥麻，雙腿發軟。
我伸手抵在顧時燃的胸口，指尖下是滾燙的肌膚，是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顧時燃的手圈上我的腰，緩緩收緊，我立馬感受到了那灼熱而堅硬的變化。
「老婆，生不生的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想過正常的生活。」顧時燃咬重了「正常」兩個字。
手臂一寸寸收緊，熾熱的鼻息灑在我的頸窩上。
「你先去洗澡，我去書房等你。」看着越來越激烈的彈幕，我伸手揉了揉顧時燃的頭髮，掰開他的腦袋，轉身走出臥室。

-4-
在書房理了理思緒，等了半天不見顧時燃過來，我的推論又開始動搖。
皺了皺眉，我決定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推開書房門的瞬間，我怔住了。  
走廊盡頭，顧時燃穿着一件浴袍，腰間的帶子隨意繫着，露出結實的胸膛。
他一手提着紅酒杯，另一隻手撐在牆上，身子微微前傾，頭低着，專注地調整動作。
他目光盯着牆面，眉頭緊鎖，嘴裏低聲嘟囔：「是不是該再靠近一點？還是說，手得更用力一點纔行……」」
聽到門開的聲音，他整個人猛地僵住，緩緩側過頭看向我，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抿了抿嘴，強裝鎮定地直起身，語氣卻有些發虛：「你……你怎麼出來了？ 」
我看着他慌亂得連浴袍的帶子都快散了，不由笑出了聲：「你在幹什麼？」
他別開眼，低聲咕噥：「這不是沒有經驗嘛…」
然後快速舉起紅酒杯，假裝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紅透的臉。
卻因爲太急，嗆得咳了起來。  
看着他一邊咳嗽一邊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我沒忍住笑得更厲害了。
他瞪了我一眼，乾脆放下杯子，直接把我拉進懷裏，帶着一絲氣急敗壞：「算了不練了…」
接下來的話全被堵在脣齒間。
我幾乎喘不上氣，渾身都軟了，只能靠着顧時燃的懷抱才能勉強站穩。
腦子裏只剩一個念頭——顧時燃的手好燙。
直到樓梯口傳來一句冷冷的聲音：「南枝，你叫我來就是爲了看這個？」
我被這意料之外的人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推開吻的忘情的顧時燃。
睜開眼，卻撞進一雙委屈到發紅的眼睛裏。
顧時燃泄憤般輕咬我的嘴脣，才深吸一口氣，攏好了浴袍，面色如常地轉身。
是慕琛哲，他站在樓梯口，面色陰沉地盯着我和顧時燃。
「白燁和我說你找我，所以我就來了。」
「但我沒想到你叫我來就是想讓我看你在自甘墮落嗎？就因爲我爸媽接受不了你結過婚嗎？」
陸白燁，又是陸白燁。
在我跟顧時燃結婚後，彈幕不光一直跟我灌輸顧時燃的官配是陸白燁這件事。
還一直提到慕琛哲。
彈幕說慕琛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在意我的人。
等我「下線」後，也只有他在意我，爲我傷心。
因爲這點原因，我試着去跟慕琛哲交好。
但是後來發現慕琛哲這個人與我想象得不太一樣，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每一次，陸白燁都會強行給我和慕琛哲製造機會。
有時候甚至是很莫名其妙的機會。
就像現在，慕琛哲出現在我家一樣。
我沒有搭理慕琛哲，而是看向背對着我的顧時燃：「我沒有叫他來。」
顧時燃背對着我，沒有回應。
我咬了咬嘴脣，只覺得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果然，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一和陸白燁牽扯上關係，就沒有人會相信我。
就像我沒有說過要趕走陸白燁，媽媽也會因爲她支支吾吾地哭訴罰我跪在門口。
我沒有指示同學「霸凌」陸白燁這個轉校生，哥哥也會爲了她讓我嘗一嘗「被霸凌」的苦，把我鎖在廁所裏整整一晚。
所以現在，顧時燃也不會相信我。

-5-
慕琛哲對着我伸出了手：「南枝，你現在過來，我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帶你回家。」
「你不要因爲想要刺激我，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這就是我覺得跟慕琛哲難以溝通的原因。
他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表現出一副我愛他至深、非他不可的樣子。
沒等我反駁，就聽到顧時燃嗤笑一聲，微微側身擋在我的身前。
他緩緩握住我的手，力道稍重了些，指尖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語氣卻滿是嘲諷。
「南枝叫你來你就來，你是她的狗嗎？」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像是怕什麼一樣，用力攥了攥我的手，聲音低了下來：「那你這條狗當得也不稱職了，現在才趕到。」
「不過幸好，她已經有我這一條了。」
顧時燃握着我的指尖微微發顫。
他在緊張。
但我的心裏卻湧上難言的滋味，酸澀和滿足包圍着我。
這是陸白燁出現後的第一次，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就有人選擇相信我。
我緊緊地回握住顧時燃的手。
在這一刻，心裏所有的顧慮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與我緊緊相扣的手。
慕琛哲卻像是看不懂氛圍一樣，有恃無恐一般繼續對着我招手：「南枝，如果我告訴你我爸媽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了，你還要這樣子嗎。」
他眼神篤定，好像只要他爸媽同意，我就要千恩萬謝上趕着上前倒貼他們慕家。
我有點惱怒慕琛哲這不知道何處來的自信，直接回懟：「慕琛哲，我真的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喜歡你？明明我們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我仰頭回望顧時燃，語氣堅定：「我老公比你高，比你帥，比你有錢，除了沒你自信之外，你真的覺得我要爲你了，離開他？」
顧時燃的耳根漸漸發紅，不好意思地扭頭，握着我的手卻攥得更緊了。
慕琛哲滿臉不可置信，卻繼續自說自話：「南枝，是顧時燃逼你的嗎？如果是的話，哪怕他再有權有勢，我也要帶你走。」
一聽到慕琛哲說要帶我走，顧時燃就站不住了：「慕總這麼有骨氣，當初我注資季家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那三個億你來掏了？」
「現在來我家耍橫，是現在拿得出三個億了？」
慕琛哲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張了張嘴，臉上的羞憤和惱怒交織：「生意歸生意，你注資季家是做生意，關南枝什麼事情！」
「而且你把南枝當什麼了？隨意買賣的物品嗎？」
「說這麼多，不還是拿不出來嗎？」顧時燃伸手把我攬進懷裏，在我臉上啄了一口，宣示主權：「就算你現在拿得出來也晚了，南枝已經是我老婆了。」
我愣了一瞬，而後彈幕果然又出現了。
【落！入！圈！套！男主出馬，俘獲一個女配的心輕輕鬆鬆！】
【這種堅定地選擇哪個女人拒絕得了！5555555 就算知道是演出來的，我也受不了！】
【啊啊啊啊啊只有我一個人可憐女配嗎，這是她唯一被拯救的機會了吧！被這個顧時燃欺騙了，慕琛哲傷心的話誰來拯救女配啊，可惡啊啊啊啊！】
跟之前無數次一樣。
一旦我對顧時燃動心，這些彈幕就會出現，告訴我，一切都是虛假的。
我閉上眼睛。
但是這一次，我想試着去相信身邊的人。

-6-
叫管家請走慕琛哲之後，顧時燃卻突然消沉下去。
繃緊的下頜線透露出他的緊張。
「我覺得他說話有點難聽，我才罵他的，你不許去哄他。」
他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要去哄他的話，別讓我知道。」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覺得顧時燃在嘲諷我，現在我卻只覺得他嘴硬的有些可愛。
我笑着逗他：「那如果讓你知道了我去哄他了，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顧時燃瞬間炸毛，音量陡然拔高：「我打得他三個月不能下牀。」
我被顧時燃逗笑，無奈地拉着他的手走進書房：「我去哄他，你打他幹什麼？」
毫不猶豫跟着我走進書房的顧時燃毫不掩飾自己的酸味：「我嫉妒他唄。」
「打了不還得我來哄？」
「你再哄我再打，打得他不敢見你爲止！」
書房的門一關上，顧時燃卻又拘謹起來了。
捏着酒杯，站在門後，身子僵硬得一動不敢動。
明明是他一直叫囂着要過「正常的夫妻生活」，現在兩個人獨處一室，他卻又開始不知所措了。
我走到書桌前，拿了杯子，倒滿香檳，碰了碰顧時燃的酒杯：「爲我慶祝。」
慶祝我意識到所謂的「彈幕」或許只是一場騙局，慶祝我終於下定決心想要勇敢一次。
顧時燃不明所以地跟我碰杯，然後毫不猶豫喝光了杯中的酒：「恭喜你，老婆。」
我攏好顧時燃的浴袍，繼續逗他：「你不問問我慶祝什麼就跟着慶祝，不真誠。」
「只要是老婆覺得值得慶祝的事情我都覺得值得慶祝。」顧時燃扶着腦袋，慢慢朝我靠過來，「有點微醺了，需要老婆的肩膀靠一靠纔會好一點。」
我扶正顧時燃的腦袋，把早上沒有問完的話題繼續：「你當初注資季家的時候爲什麼要選擇我跟你結婚？」
「怎麼沒選陸白燁，大家都更喜歡她。」
顧時燃卻像是沒骨頭一般，非要靠着我的肩膀，毛茸茸的腦袋在我脖子上蹭來蹭去：「哪有什麼爲什麼，又不是先注資季家然後隨便找個人結婚，是想跟你結婚才注資季家的。」
他說得輕鬆，毫不掩飾自己的偏愛。
眼中的愛意直白又熱烈。
我不止一次看到過他的這種眼神。
是我一直在逃避。
像是想到什麼，顧時燃掰過我的腦袋，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你爲什麼要提陸白燁？」
「你昨晚說的什麼守身如玉，什麼小白花，不會就是說陸白燁吧！」
我撇撇嘴：「有什麼問題嗎，你跟她關係那麼好，而且結婚之後就莫名其妙要分房睡，不就是爲了她嗎。」
「我哪裏跟她關係好了！」顧時燃抗議道：「一直都是她說要幫我追你，我想着你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她肯定更瞭解你，才願意搭理她的。」
「誰知道追着追着陸白燁跟我說你喜歡上了慕琛哲，那段時間我加班加得頭昏腦花，閉上眼睛就有弱智字幕播報你跟慕琛哲又發生了什麼故事。」
「我氣得不行，當時就意識到了，陸白燁這個人能力不行，只會給老闆畫餅，項目不能落地，不然你這麼可能放着我這個高富帥不要，去喜歡那個慕琛哲，所以馬上調整方案，自己出手了。」
原來，不止我看到過那些彈幕。
顧時燃說的是我們結婚之前的事。
那時候彈幕還沒有出現，我根本就沒正眼瞧過慕琛哲，何談我喜歡他，跟他有故事。
那些彈幕，果然是假的嗎。
我心虛地扭過頭，不好意思提我竟然被他嘴裏的字幕矇騙了兩年，只能轉移話題「那你爲什麼想跟我結婚？」
顧時燃在我耳朵上輕輕啄了一口，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喜歡你唄，你從小就長得跟個洋娃娃一樣，我十歲的時候就想娶你了。」
又捧住我的臉，狠狠親了一口：「這麼多年你都沒發現嗎？我一直明戀你哎。」
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驚住，我一時間愣住：「我以爲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子呢。」
顧時燃立馬坐正，擰眉看我：「那我也沒這麼騷吧？」
見我盯着他笑得厲害，顧時燃的臉色逐漸發紅，伸手揪住我的臉頰，往兩邊扯：「好哇，你在嘲笑我！」
我笑着躲開顧時燃的手，他卻不肯放開，鬧着鬧着，就撞進了他的懷裏。
顧時燃抱着我，青筋凸起的手臂一寸寸收緊，薄脣緩緩下壓，喉結滑動，氣息又變得粗重：「老婆。你說人是不是也有發情期？怎麼一跟你待在一起我就那麼難受？」
隨着顧時燃的動作，他的浴袍漸漸滑落，靠着系在腰間的腰帶虛虛地支撐着。
滾燙的氣息隔着薄薄地意料之外灼燒着我的皮膚，顧時燃摟着我腰的手臂越收越緊：「早上說的話還算話嗎？」
我的臉也有些發燙，低低地「嗯」了一聲。
顧時燃打橫抱起我，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
滿室春光。

-7-
顧時燃像是永遠也喫不飽的小狗，糾纏了我一天。
不知道睡過去幾次，等到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伸手想要摟住顧時燃，卻摟了個空。
我瞬間清醒，摸索了一陣，才適應了黑暗。
我正要打開燈，清亮的女聲卻隔着薄薄的門板傳了進來。
「你這麼做對她很不公平，我不能接受你用傷害別人的方式來證明你對我的愛。」
是陸白燁的聲音。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覺得像是墜入深淵，連空氣都變得沉重了。
我沒有聽到顧時燃的回應。陸白燁的聲音卻還在繼續傳來：「她再怎麼樣也是我的姐姐！」
是在說我嗎？
是顧時燃在騙我……嗎？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像是溺水的人，把顧時燃當作浮木。
原來，顧時燃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嗎？
兩個人像是起了什麼爭執，陸白燁的聲音又漸漸遠去。
我不敢出聲，覺得自己像一個難堪的笑話，只能蜷縮在角落裏一遍遍舔舐自己的傷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陸白燁慌張地跑進來，臉上卻滿是堅定。
她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伸手將我攬進懷裏：「姐姐，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對我有芥蒂。」
「但是我們畢竟是姐妹，我不能接受陸時燃這麼欺騙你。」
黑暗裏，她的淚水落在我的肩膀上，灼燒着我的肌膚。
陸白燁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攏好，對着我伸出手：「姐姐，我帶你走。」
彈幕出現了。
【5555555，真是好妹寶，不愧是女主，在這種時候第一反應是幫助女配。】
【永遠爲女孩子落淚，妹寶跟女配關係不好吧，怎麼可以做到這麼毫無芥蒂地幫她！】
【都怪女配自己蠢，三言兩語就被男主矇騙了，明明小慕是來救她的，她還跟着男主一起嘲諷小慕，真的是被自己蠢死的。】
我只覺得頭疼欲裂，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見我坐在牀上愣神，陸白燁跺了跺腳，一把把我拽起來，拉着我往外跑：「快來不及了，我們先走，等回家我再跟你細說。」
我還沒有理清思緒的時候，就被陸白燁拉着坐上了回家的車。
我沒有看到，我們離開後不到五分鐘，黑色的邁巴赫開進院子。
提着雞湯的顧時燃哼着歡快的小調上樓向着書房走去。

-8-
我只覺得思緒亂糟糟的，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陸白燁出現的時機爲什麼會那麼巧合？
就算顧時燃是騙我，他真的有必要在今天就急不可耐地把陸白燁叫過來嗎？
陸白燁卻像是看出我的疑慮，她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握住我的手。
「姐姐，是琛哥告訴我，所以我來找你的。」
「時燃之前跟我提過，我不想結婚生小孩，他可以生一個小孩給我養。我以爲他是開玩笑，但是我沒想到他真的那麼荒唐。」
「所以琛哥跟我說了今天發Ťũ̂₀生的事情之後，我猶豫了很久纔敢來找你，希望不會太晚。」
我沒有回話，默默抽回手。
陸白燁微微嘆了一口氣，換了話題：「等回家ţū³再說吧。」
我們到家的時候，我媽正在花園裏澆花。
看到陸白燁的車子駛進來，笑呵呵地替陸白燁拉開駕駛室的門：「乖寶一大早去幹什麼了……」
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掃過副駕駛座的我，頓時停了下來，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
「媽。」我先打了招呼。
我媽媽點了點頭，態度卻全然不似面對陸白燁的親暱，反而有一些尷尬和生疏。
我已經習慣了媽媽的態度，沒有過多地在意。
打過招呼後就先上樓回房了，想要先梳理清楚思緒。
彈幕卻突然狂跳。
【女配快拉開窗戶看看！！男主跟女主在樓下談情說愛了，你還在這裏黯然神傷。】
【女配真的好可憐，看不下去了，突然覺得男主也太過分了。】
我從牀上跳起來，伸手就要拉開窗簾。
指尖卻在接觸到窗簾的瞬間頓住了，心臟跳得快要窒息，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深吸一口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掀開一道縫隙。
樓下花園裏，顧時燃跟陸白燁面對面站在一起。
顧時燃情緒激動，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陸白燁背對着我，不知道在說什麼，像是一直在安撫顧時燃的情緒。
我捏着窗簾的手緩緩放鬆，卻在下一刻驟然收緊。
陸白燁突然抱住了顧時燃，踮起腳尖向他的脣上吻去。
在這個瞬間，顧時燃像是感應到我的視線，猛地抬頭。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顧時燃愣在原地。
陸白燁吻上了顧時燃的脣。
我猛地拉上了窗簾。

-9-
我要下樓找顧時燃當面問個清楚！
【女配要幹什麼？下去自取其辱嗎？？？別了吧，不要刺激自己。】
【別去別去別去別去！！！不要再被狗男人騙了！！！！】
不顧滿屏阻止我的彈幕，我飛速跑下樓，只覺得心臟重重地撞擊着胸腔，呼吸急促得讓我幾乎站不住腳。
但我顧不Ṭū́ₚ上那麼多。
跑到花園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跟我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陸白燁坐在地上，低垂着腦袋不說話。
顧時燃眼眶泛紅，一邊用手背狠狠擦着嘴脣，一邊用氣得發抖的手指着陸白燁：「好哇，這麼多年你藉口幫我追南枝，從我這裏拿走不少好處，今天竟然暗算我！」
我只覺得心裏繃緊的弦突然就鬆了。
「顧時燃。」我開口叫住他。
乍然聽到我的聲音，顧時燃猛地愣住，緩緩扭頭看我。
眼眶更紅了，幾乎要滴出水來。
「你怎麼回家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以爲你丟了，急得報警查監控，才發現你跟着陸白燁走了，我又馬上來找你。」
顧時燃上前一步，想要來拉我的手，在碰到我的瞬間，又猛地頓住。
「我可以牽你手嗎？」
【男主真是表演型人格，怎麼還在演？】
【天吶Ŧũₚ，感覺女配又要犯蠢，又要被騙了。】
我越過顧時燃的手，直接走到陸白燁面前，緩緩蹲下。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爲什麼你還要試圖騙我呢？在你眼裏我就那麼蠢嗎？」
「早上書房外我只聽見了你一個人的聲音，你拉着我跑出門的時候我也沒有看到顧時燃，那時候你在着急什麼？擔心自己的獨角戲被陸時燃撞破後就演不下去了嗎？」
「從你叫慕琛哲來我家之後就破綻百出，你是不是篤定我會繼續被那些彈幕矇騙，看到你跟顧時燃親密接觸後也不會跟你們對峙是嗎。」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那些彈幕其實是你弄出來的吧。」
這一瞬間，所有彈幕清空。
聽到這句話，陸白燁猛地抬頭，僞裝出來的姐妹情深在這一刻全部被撕破。
她惡狠狠地盯着我，語氣嘲諷：「被你發現了又怎麼樣？你以爲你很聰明嗎？你要是真的聰明就不會被騙兩年了。」
「你就跟你媽、跟你哥一樣蠢，小時候我Ťū⁼不過用那些彈幕誤導他們一下，他們就相信你真的欺負我了，相信你是個惡毒的孩子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你受了這麼多的冤枉，又用這份不信任去傷害顧時燃，你們一家真是從上蠢到下。」
顧時燃卻在這時攬住我的肩，將我扶起，毫不猶豫地把我護在身後：「那又怎麼樣？我樂意。」
「我們夫妻情趣你懂個屁。」
陸白燁突然破防：「你以爲季南枝現在這樣子是她愛你嗎？她只是想要贏過我！她根本就不喜歡你！」
「她當初會跟你結婚就是因爲你的錢！她纔不是爲了什麼季家，她就是想要嫁進顧家當顧太太！」
「那又怎麼樣！」顧時燃拉着我的手緊了緊，很認真地說：「她爲了我的錢跟我結婚又怎麼樣？」
「我很有錢。」
țŭ̀ₗ顧時燃低頭看我，眼裏滿是真誠：「如果南枝喜歡我的錢，那我會賺更多的錢。」
「只要顧太太開心。」
顧時燃的語氣虔誠的不像是在反駁陸白燁。
倒像是在告白。
我抬頭看他。
正好望進顧時燃的雙眼裏，他慣來愛開玩笑，但此時眼裏認真的愛意卻熾熱地要灼傷我的心口。
太陽正好從他的身後升起，刺眼的陽光照射進我的眼睛。
我伸手遮住雙眼，淚水卻從指縫溢出。
我一直羨慕的毫無理由的偏愛，原來我一直就擁有。

-10-
陸白燁被刺激得發狂，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就朝我衝過來。
「季南枝，都怪你！！明明我就差一點點就可以讓顧時燃喜歡上我了！都怪你橫插一腳！」
顧釋然爲了護住我，被髮了瘋的陸白燁捅傷了手臂。
確認了我安全後，顧時燃才放鬆下來，奪下了陸白燁手上的刀，將陸白燁制服。
陸白燁被顧時燃壓在地上倒扣住雙手的時候還在叫囂：「季南枝，沒有人會幫你出頭的！就算我今天殺了你，季家也會想辦法把我撈出來的！」
「顧時燃喜歡你又怎麼樣，你不過就是一個得不到家人喜歡的可憐蟲！」
「你在狗叫什麼？」顧時燃直接抓了一把草塞進陸白燁的嘴裏，一隻手扣住陸白燁奮力掙扎的手腕，另一隻手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餵你好，我要報警，有人持兇傷人。」
警察來得很快，陸白燁卻在見到警察的瞬間開始哭泣：「救命啊，這兩個人瘋了，還污衊我，闖進我家裏襲擊我，還報警！」
陸白燁料準了季家不會交出監控。
警察看着我們三個人一時之間有一些猶豫，正當場面僵持之下，我媽卻白着臉走了出來。
她看着大哭的陸白燁，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然後扭頭對着警察說：「我可以做證，我看到了，是燁……陸白燁，持刀襲擊我的女兒季南枝。」
陸白燁臉上的僞裝一寸寸龜裂，像是想不通爲什麼一貫向着她的阿姨今天爲什麼突然倒戈。
「阿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媽白着臉，嘴脣發抖，聲音卻依然堅定：「我說，我看到你持刀要傷害我的女兒季南枝。」
「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這麼多年爲了展示自己善良一直裝作對我好，現在裝不下去了嗎？」陸白燁繼續破防，扭頭對着警察說：「他們都是一家人！他們作僞證！！」
我媽媽被陸白燁的話刺痛，幾乎要站不住，苦笑着對着警察說：「爲了我的這些寶貝花，我在花園裝了很多的監控，我可以帶你們去看。」
認證物質俱在，陸白燁被警察帶走。
顧時燃趴在我肩膀上，捂着手臂，語氣虛弱：「老婆，好痛，好冷。」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一直在滲血，已經滴落在地，把土壤都浸溼。
我慌了一瞬，馬上扶住他，擔心他失血過多：「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再堅持一下，我現在叫急救車。」
「我覺得好冷……」陸白燁的身子越來越沉，整個人都靠進了我的懷裏。
「如果老婆可以親親我，我覺得我應該會好很多。」
被沒正形的顧時燃氣笑了，我狠狠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還好家裏就有醫生，爲顧時燃做了簡單的止血之後，急救車就到了。
還好陸時燃只是有一點點失血過多，沒有太大的問題。
我跟着醫護人員一起扶着顧時燃擠上急救車。
在從我媽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聽到我媽媽說：「對不起。」
「對不起南枝，這麼多年，媽媽一直都騙了。」
「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南枝。」
我扶着顧時燃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沒關係，媽媽。
但這不是原諒。
是算了。

-11-
在醫院折騰到半夜，跟顧時燃一起回到家的時候，心情已經跟早上離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做飯的程阿姨已經休息了，我把顧時燃扶到餐桌邊準備去給他熬一點清粥。
顧時燃卻捂着受傷的胳膊，強撐着站起來：「還是我去吧，我怕我讓你幹活，你不開心，明天起來又看不到你了。」
他委屈地看着我，控訴我白天的不告而別。
我把顧時燃按回凳子上，好笑地道歉：「好好好，是我的錯，我等一下自罰三杯可樂。」
「這也太輕巧了。」顧時燃把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罰你每天親我三下。」
我雙手托住顧時燃的下巴，在顧時燃的腦袋上碰了三下：「好了, 任務完成。」
顧時燃扣住我, 繼續補充：「還沒說完呢，要親嘴。」
我笑着推開他, 轉身走進廚房, 準備熬骨頭粥, 給顧時燃補一補。
顧時燃卻不依不饒地跟進來：「剛剛那三下不算, 不能賴賬！」
「好好好」我一邊敷衍顧時燃, 一邊打開壁櫥翻找調料。
我從來不踏足廚房，根本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裏。
在翻找的過程中，一個黑色的盒子突然從頭頂的壁櫥裏掉落。
散落一地零碎。
顧時燃看到那個盒子臉色一白，上前一步就想擋住我的視線。
我眼疾手快地撿起一個賽車模型, 只覺得眼熟。
好像是，十歲那年我送給顧時燃的生日禮物。
我蹲下來，把掉落出來的東西都一一看了一次。
十二歲送的高達，和一張賀卡：【生日快樂。】
賀卡下面是另外的字跡：【我終於又見到季南枝了, 她看起來更像個洋娃娃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媽媽, 我長大可以娶她嗎！可惜下一次見她, 又要一年了。】
十五歲送的鋼筆，還是一樣的賀卡，我也只寫了【生日快樂】。
下面的字跡也更成熟了：【她今年好像不太開心, 可是我不敢問她, 好苦惱，少女心事真難猜, 她是有喜歡的人了嗎？不知道這麼漂亮的人怎麼眼光那麼差，我這麼優秀的男性都沒發現。】
十八歲送的袖釦：【我成年了！等到明年季南枝高考完我要在她的生日會上跟她表白！】
高考完那一年，我因爲陸白燁跟家裏大吵一架，被爸媽送出了國，再也沒有去參加顧時燃的生日會了,
然後是二十六歲那一年，我回國, 代表爸媽給他送的一塊表：【季南枝, 你爲什麼看起來那麼難過,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啊。】
【既然回來了, 就別走了。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很多很多愛，你一定要開心起來。】
也就是在第二年，他注資季家, 挽救了季家破產的命運，條件是, 和我結婚。
我抬頭看向顧時燃，眼中溢出淚來：「原來你真的從十歲就開始喜歡我。」
顧時燃的臉上飄上紅暈，抿了抿脣，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然後馬上轉移話題, 把我從廚房推出去：「你還是去坐着吧，以後我要在廚房門口貼一塊牌子，季南枝與狗不得入內。」
我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傷了一隻手臂的顧時燃熟練地套上圍裙開始熬粥, 突然就覺得很幸福。
原來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裏，在我以爲我不值得被愛的日子裏。
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愛着我。
顧時燃，我已經開心起來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