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我加完班獨自打車回家。
上車後,前座的司機面色溫和地衝我笑了笑:
「小姐姐,報一下手機尾號。」
就在我剛要報出自己的手機尾號時,眼前突然飄過幾行彈幕:
【不要報手機尾號!趁現在車還沒開,快跑!】
【這個司機是殺人犯啊,專挑長得漂亮的女生下手,先殺後奸!】
【來不及了,那個司機已經看到女主的樣子了,她跑不掉了。】
-1-
我被突然出現的彈幕嚇了一大跳,剛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什麼殺人犯?什麼先奸後殺?
是在說這個司機嗎?
我火速瞄了一眼前座的司機。
那是一個戴着鴨舌帽的中年男人,面容看着很親和,此刻沒聽到我的回話,也依舊很耐心地對我笑着。
這樣的人,居然會是殺人犯嗎?
雖然我向來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可眼前的這些彈幕卻真真實實地飄浮在我面前。
我不敢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
所以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相信眼前這些突然出現的彈幕。
「不好意思司機師傅,我剛纔仔細看了一下,這輛車不是我打的,我就先下車了,打擾您了不好意思。」
我在佯裝看了一眼手機後,面露歉意地對司機說道。
與此同時,又有一大片彈幕在我眼前飄過。
【哎?我記得女主這時候是直接上車了啊,怎麼會突然要下車?】
【難道女主已經發現司機是個殺人犯了?可這司機最擅長僞裝了,表面一直裝得和藹可親的,女主是怎麼發現的?】
【樓上的不用討論了,女主既然已經上了車,那個司機也看到了女主的臉,那女主不管怎樣都沒有機會下車。】
果不其然,我伸手去拉車門,發現車門已經被反鎖了。
我面帶怒色地看向那個司機。
可司機的臉色卻忽地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他舉起手機,播出一個號碼後——
下一秒,我的手機在手裏震動起來。
「小姐姐,你沒有看錯哦,這輛車就是您打的,我從平臺這裏打過去的電話號碼,就是您的電話號碼呢。」
我心裏一涼。
糟了,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打車軟件裏,只要單子成立了,司機就能通過平臺,撥打乘客的手機。
而我恰好又沒有靜音的習慣。
就在我愣神的這一瞬,司機已經啓動了車輛。
我瞬間急了,連忙拍打着窗戶:「我沒說我要坐,你沒長耳朵嗎?讓我下車!」
彈幕也在此刻滾動起來:
【唉,車已經啓動了,女主已經離死不遠了。】
【媽呀,看得我心驚膽戰的,女主說話語氣好一點吧,這司機有隱藏的躁鬱症,別把人惹急了,等會兒對你下更狠的手了。】
【不忍心看下去了。】
【警察是用來幹什麼用的?女主不會報警嗎,好蠢,怪不得死這麼早。】
【樓上給自己積點德吧,這司機是個連環殺人犯,老手了,車上的信號估計在他給女主打完電話後,就開信號屏蔽器阻斷了。】
聽到彈幕上的內容,我猛地一愣。
而後火速拿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
可果然如彈幕所說的,手機已經完全沒有信號,別說報警,就連微信消息也發不出去。
也就在此時,司機忽地從車內Ťū⁵後視鏡中直直地盯着我,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小姐姐,你剛剛在給誰打電話啊?」
「小姐姐,你在緊張什麼呀?長Ţṻ⁵得這麼漂亮要多笑笑,Ṱŭ⁸不要黑着一張臉嘛。」
我看着他那張虛僞又噁心的臉,心中怒火更甚。
可想到彈幕中說,這司機有隱藏躁鬱症,我還是暫時忍下了這口氣,不打算去惹怒他。
「不好意思師傅,剛剛是我着急了語氣不太好,其實這事兒是因爲我和我男朋友吵架了,我故意自己先打車回家。」
「但他很快就給我轉賬道歉了,所以我就臨時反悔不想坐這輛車,想和男朋友一起回家。」
「我男朋友和他那一大幫朋友,現在正開着車,從後面在往前追我們呢。」
此刻,彈幕又滾過一大片:
【該說不說Ţŭ₄,這女主其實是有點聰明在身上的,編造一個男朋友,指出男朋友開車正在後面追,想讓司機知難而退。】
【是啊,但是這沒用吧,我記得在小說裏,女主的死亡時間是十二點半,司機最後肯定是沒有放人的。】
【對,是在十二點半,女主被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是風乾屍體碎片了。】
十二點半?
我看了一眼手錶,那不就是二十分鐘後嗎?
果不其然,司機完全沒喫這一套,他突然猖狂地笑了起來:「你挺聰明的,是我遇見過最謹慎的獵物了。」
「可你不知道吧,我最喜歡的就是像你這樣自以爲聰明的女人,做那事兒的時候格外有勁兒。」
他說完之後,沒給我任何的反應機會。
車子瞬間在黑暗中疾馳向野外,腳下的油門被他踩得死死的。
無盡的恐慌瞬間湧上心頭。
我立馬找出一切能使用的工具砸向車窗,亦或是從後出手砸向司機的腦袋,掐他脖子。
可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了男女力量的懸殊之處。
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用,我根本逃不掉。
在一片死寂的荒野,車子終於停下。
司機粗暴地將我從車上拖下來,瘋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遭受了最殘忍的侵犯。
結束後,他拿出剛剛拍攝的視頻警告我,如果敢報警,他就會讓這些視頻遍佈全網。
隨後他將我扔在野外,沒有絲毫的憐憫直接開車走了。
我忍着下身撕裂般的疼痛,站起身往前走。
可下一秒,我一腳踩空,直直地墜入了懸崖。
怎麼可能,這裏明明是一片空地,怎麼會有懸崖?
一瞬間,那些彈幕又彈了出來:
【唉,女主被侵犯後,就跳懸崖自殺了。】
【好可憐啊,被那些所謂的貞潔禍害了一輩子的女人。】
【小說開頭不是說了嗎,這個女主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突然被一個比自己大兩輪的老男人侵犯,心理怎麼可能承受的了?】
【是啊,還被拍了視頻,太屈辱了……】
我滿臉問號?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自殺了?
我還想趕緊出去報警,將這個殺一萬次都不足爲惜的男人,繩之以法呢!
我憑什麼要死?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很快就從高空落地,一瞬間的劇烈疼痛後,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的世界變得黑暗。
-2-
再睜眼,渾身被如同被摔碎般的痛感已經消失。
我發現自己竟然又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出租車內,前座的司機剛開口問我:
「小姐姐,報一下手機尾號。」
眼前的一排排彈幕又彈了出來:
【不要報手機尾號!趁現在車還沒開,快跑!】
【這個司機是殺人犯啊,專挑長得漂亮的女生下手,先殺後奸!】
【來不及了,那個司機已經看到女主的樣子了,她跑不掉了。】
我心中猛地一震。
我這是,重生了?
再看向那個上輩子將我欺辱致死的人。。
一瞬間,重生的喜悅和對兇手的憤怒,交錯充盈在我的胸腔裏
我立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壓住內心猛烈的情緒,表情輕鬆地和司機報了自己的手機尾號。
「你好師傅,我的手機尾號是 3982。」
我一定要冷靜,這一次我必須要活下來。
在司機確認完我的手機號碼後,我立馬裝作剛想起什麼事一樣,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完蛋了,我的東西落在公司了,師傅你方便在樓下等一等我嗎,我上去拿一下東西,很快的。」
「我給您多加十塊錢,您等等我可以嗎?」
爲了打消他的顧慮,我特意將自己的隨身帶着的包留在了車上。
司機轉頭靜靜地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的包,似乎是覺得我看着並不像發現了什麼的樣子,欣然同意了。
我立馬轉身,將手伸向車門。
好在這一次,車門是沒有上鎖的。
跑進公司大門,確定自己不在司機的視野後,我立馬報了警。
隨後又向朋友們發去了求救信息和定位。
進了公司大樓後,我特意將辦公室的燈按亮,然後轉身從公司後門溜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很暗,午夜的街道上的路燈昏黃而閃爍,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車也找不到一輛。
周圍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只能拼命地往前跑。
我一邊往前跑,一邊快速捋了捋思路。
從那些突然出現的零零碎碎的彈幕裏,基本可以理出,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一部破案類的懸疑小說。
這部電影就是圍繞着這個殺人犯和警隊的重案組而展開的破案故事。
而我作爲彈幕中所說的「女主」,實際上只在小說開頭出現了幾幕,之後只有我的「屍體碎片」貫穿了整部小說。
小說的最後,是以重案組破了案,找到了兇手爲結局。
而我也作爲案宗被永遠封存在了警局裏。
此刻,彈幕也開始滾動起來:
【哎?女主居然跑了?她是發現了那個司機是壞人?】
【可是那個司機最會僞裝了,剛剛也沒什麼破綻啊,女主是怎麼發現的?】
【聽樓上這麼說,我怎麼感覺女主像是能看見我們的彈幕一樣,哈哈哈哈哈。】
【唉,女主要是真能看見我們的彈幕就好了,我們可是有上帝視角的,她包能活的。】
【對啊,她現在雖然逃出來了,可那個司機很快就會追過來的,她逃不掉的。】
【就是啊,就憑她自己一個人,不管怎樣,都改變不了劇情之力的。】
我愣了愣。
立馬伸出手沖天空比了個手勢,想試試是不是真的能和彈幕裏的人溝通。
畢竟如果真的有劇情之力這種東西存在,那我幾乎沒有逃掉的可能。
彈幕居然立刻就有回應了。
【唉?女主這是比了個什麼?】
【她這動作是沖天上比劃的?這是啥意思,別嚇我,她真能看見我們說話?】
【女主,你要是能看見我們說話,你就點點頭。】
我毫不猶豫,立馬衝着天空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吶,女主居然真的看得見彈幕?這也太扯了,我在做夢嗎?】
【我去,所以女主剛剛一上車就發現不對勁,是因爲看見了我們的彈幕,提前知道了這個司機是個壞人嗎。】
我來不及多想什麼,立馬在手機裏編輯了三個字母,放大了後對準天空。
【是 SOS,女主這是在和我們求救嗎?】
【天吶,好可憐,救救她吧。】
【額,樓上的別聖母了好嗎,這部小說是破案小說,她不死,劇情怎麼走。】
【就是啊,而且那個司機是個連環犯了,就是因爲有女主這起案件的線索,才把他揪出來了,如果女主不死,那警察就抓不到兇手了啊。】
【那女主就活該死嗎?你們太冷血了吧!】
就在彈幕爭論不休時,我忽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門被關上的「哐當」聲。
與此同時,一條充滿感嘆號的彈幕彈了出來。
【女主快跑!那個司機已經發現你在騙他了!已經追過來了!】
我心裏猛地一震,回頭一看,50 米外,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快速地朝我這邊衝來。
急切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明顯。
我來不及思考,轉身猛地往前跑。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心跳急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好在,前方的拐角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輛車的輪廓。
我心中瞬間湧起一絲希望,腳步也愈發快了起來。
等跑到車旁,我顧不上多想,直接張開雙臂就攔住了車,而後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氣喘吁吁地對司機說:
「快開車,有人在追我!」
可車內安靜了一瞬後,忽地響起了一聲熟悉的嗤笑聲。
我猛地抬頭,當我看清司機的臉時,一股涼意自腳底直竄心頭,竟然是那個殺人犯司機!
可這輛車明明就不是他剛剛那輛。ṱū́⁷
他Ṭù₇是故意的!
他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緩緩地說:「小姐姐,是誰在追你啊,你怎麼這麼緊張?」
我驚恐地想要打開車門下車,卻發現車門已經被鎖死。
這時,我身後追來的人也趕到了車旁,我透過車窗看去,這才發現在身後追我的人,竟然只是一個保安。
保安拍打着車窗,喊道:「你這姑娘,怎麼回事?喊你半天沒有應,你辦公室燈開了,怎麼人直接走了,有東西落下啦!」
說着,我看清了他手裏拿着的,我原本放在衣服口袋裏的耳機。
許是我剛剛從後門跑出來的時候丟的。
我剛想向保安求救,司機突然發動了車子,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我絕望地看着窗外,試圖尋找機會逃脫,可依舊和上一世一樣,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傷到那個司機分毫,也無法逃出車子。
很快,司機將車開到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那塊郊地。
我再次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結束後,他和上一世一樣,拿自己拍攝的視頻威脅,警告我最好不要報警。
我痛苦地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
可這一次,我腦中突然鑽出了很多疑惑。
爲什麼彈幕裏說身後追的是殺人犯,可追上來的那個人只是一個保安,彈幕不是有上帝視角嗎?
又爲什麼彈幕說這個司機是一個連環殺人犯,並且是警察連續追蹤了很多年都沒抓到的連環殺人犯。
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人,爲什麼在侵犯我之後,沒有對我下殺手。
一個手中有無數條人命的亡命之徒,只要被警察抓到,就只有死刑。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把賭注只放在一個視頻上。
這些彈幕,真的可信嗎?
我坐起了身準備細細思考,卻忽地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的死法,所以我只坐在原地,沒敢亂動。
可下一秒,我的身體突然騰空,像是身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我直直地墜了下去。
就在這時,那些彈幕又來了:
【唉,女主被侵犯後,就跳懸崖自殺了。】
【好可憐啊,被那些所謂的貞潔禍害了一輩子的女人。】
【小說開頭不是說了嗎,這個女主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突然被一個比自己大兩輪的老男人侵犯,心理怎麼可能承受的了?】
【是啊,還被拍了視頻,太屈辱了……】
而就在這些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彈幕中,我突然抓到了幾條不一樣的彈幕:
【剛剛是誰發了彈幕騙女主啊,騙身後追她的人是殺人犯,那明明就是保安。】
【對啊,這樣說不就是把女主往殺人犯那邊騙嗎,這也太缺德了吧。】
【樓上的懂個屁啊,女主不死,後面的劇情根本沒法發展好嗎?你不想看小說,我們還想看呢!】
我驚恐地看着眼前的這些文字,身體不斷下墜,失重感和恐懼感交替着。
-3-
我突然就覺得無助孤獨到了極點。
我一味地想着彈幕中都是擁有上帝之眼的人,卻從未想過即便是擁有上帝之眼,也避免不了人性的參差。
在一部分的人眼裏,我不過是他們業餘消遣的一個角色。
在他們的眼裏,我的死活,完全比不是一個故事的完整性重要。
午夜荒涼的郊地,一聲巨大的重物落地聲響起。
我又死在了這部電影的開頭。
……
再醒過來,我果然又回到了那輛出租車上。
那些彈幕又和前兩次一樣,不斷地在我面前滾動着。
我不再把自己生存的希望放在這些所謂的彈幕上,更不會再嘗試和彈幕有任何的溝通。
就連平時追劇的時候,那些滾動着的彈幕,都永遠都是善惡評交替。
我又怎麼能確定,那些擁有上帝之眼的人,到底有幾個人希望我死,又有幾個人希望我活。
所以,我想要活下來,只能靠自己。
這一次,我依舊選擇了用「東西落在公司」的這個藉口,騙過了司機。
在報完警,發完求救信息後,我就進了公司的大樓。
附近最近的派出所出警到這的時間是十五分鐘。
而上一世我逃出門後,不過五分鐘就被司機發現了。
他有車,可我只有一雙腿。
如果出門,那我逃跑的概率幾乎小得可憐。
可這幢辦公大樓一共有三十層,就算他一間一間找我,十五分鐘的時間也不夠。
所以這一次,我選擇躲在大樓裏,等待警察救援。
我先上了頂樓,將其中的一間辦公室摁亮,製造了我的辦公室在三十樓的假象,從而爲自己拖延一點時間。
而我自己則躲在了第十五層樓,一個拐角處的小雜物間。
如此這般,不管殺人犯是信了我在三十樓,從三十樓開始往下找,還是從一樓開始往上找,需要花費的時間都是差不多的。
那我能等到警察救援的概率就更大了。
我躲在雜物間裏,大氣都不敢出。
周圍安靜得可怕,只有我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迴響。
與此同時,那些彈幕又飄了出來:
【女主好聰明啊,躲起來報警等救援。】
【但她是怎麼知道那個司機是壞人的人?】
【女主好謹慎啊,故意摁亮頂樓的燈,引殺人犯上去,自己躲在中層,這樣的話能爭取到好多時間!】
【聰明有什麼用,反正劇情就在這了,她總歸是要死的。】
可此刻,我壓根沒有心情看他們在說什麼,只緊張地盯着雜物間的門,生怕它會突然被打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安靜地詭異。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在心裏安慰自己,殺人犯的速度就算再快,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裏。
可下一秒,我忽地聽到,隔壁的樓梯間似乎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我的心猛地一緊,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找到這裏?
腳步聲在我所在的雜物間停了下來。
我的呼吸幾乎停滯,身體緊緊地貼在牆上。
下一秒,一束手電筒的光照了進來,緊接着一箇中年男性疑惑的聲音響起。
「哎?剛剛查樓的時候,好像是聽到什麼動靜了呀,怎麼沒人?」
是保安。
可還沒等我鬆一口氣,我忽地想到了什麼,一顆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爲什麼兩次,這個保安都會在關鍵時候出現。
保安已經走了,可我想到他手裏亮得刺眼的手電筒,瞬間冷汗涔涔。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忽地從雜物間另一扇門那邊響起。
「小姐姐,你是在躲我嗎?」
我驚恐地看着他,身體Ťũ⁽不停地顫抖着。
而殺人犯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慢慢地向我走來。
彈幕又滾動了起來:【所以我說了吧,劇情之力根本抵抗不了,女主今天一定會在十二點半死。】
【關鍵時候,保安剛好在查樓,又剛好查到了十五樓,閃亮的手電筒剛好給殺人犯指明瞭位置。】
【所以啊,女主不管什麼都是沒用的,頂多讓情節再多些豐富一些。】
我又和前幾世一樣,被凌辱後,被迫「墜崖自殺」而死。
-4-
第三次重生後,我依舊以同樣的藉口,跑進了公司大樓。
按下了頂樓的燈後,這一次我沒有選擇躲在任何一層樓的任何一個房間。
而是躲在了中層樓道里一個堆滿髒亂雜物的垃圾堆,報警等待救援。
樓道並不在保安的查樓範圍內,或許這一次沒有保安的參與,我可以成功等到救援。
我蜷縮在垃圾堆裏,刺鼻的氣味讓我有些難受,但此刻我顧不上這些。
我的心緊張地跳動着,耳朵時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可我似乎還是低估了劇情的力量,很快,我就聽到樓道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我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一個身影出現在樓道里。
這一次來的人,的確不是保安,是一個清潔工。
他手裏拿着手電筒,嘴裏唸叨着:「今天忘記處理這堆垃圾了,要是明天被主管發現,說不定要開除我。」
大哥,你明天早上起早來丟垃圾不可以嗎?
一定要半夜跑回公司嗎?
我看着他晃動着的手電筒,心猛地一沉,完了。
清潔工看到我,明顯嚇了一跳,他張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尖叫。
我趕緊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可還是來不及了。
樓道里又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沉重而急促,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那個殺人犯又追來了。
我以同樣的方式又死了一次。
……
第四次重生,我選擇躲在了公司旁邊的窨井蓋裏。
可很快就被熬夜打掃的環衛工人發現。
第五次重生,我費盡全力爬上了綠化道最茂密的那顆樹上。
可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地駛來了一輛大貨車,兩束亮得刺眼的遠光燈正好就照在我藏的那棵樹上。
我一次次重生,一次次死亡。
每一次死亡前,我都能看到成片的彈幕,彈幕裏全是對我死亡的惋惜和哀嘆。
可這些惋惜和哀嘆不過是作爲一個觀衆,在茶餘飯後的情緒表達。
我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只能爲劇情服務的 NPC,我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再又一次「墜崖」之後,我望着離我越來越遠的天空。
彷彿自己像是一個被關在屏幕裏無法自救的娃娃,被無數雙上帝之眼看着。
那一雙雙眼睛裏,有可憐,有審視,有事不關己。
他們最終都會坦然地看着我離去。
把我因爲失去貞潔就自殺,看做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似乎女性從古至今,就該恪守自己的貞潔。
如果失去了貞潔,就會被可憐,被唾棄。
憑什麼?
……
再睜開眼。
我幾乎快要不記得這是我第幾次重生。
看着眼前滾過的一模一樣的彈幕,我開始冷靜下來,思索前幾次的失敗。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一部懸疑電影,所有的情節都只能按原定的計劃發生。
那每一次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會準時於十二點半,在野外的那塊郊地,被殺人犯司機侵犯,最後摔下懸崖身忙。
時間,地點,人物,以及死亡方式。
每一點都改變不了,且不會有任何的偏差。
所以纔會出現,哪怕我根本就不想死不想自殺,也根本沒有靠近懸崖,這個世界也會騰空出現一個懸崖來爲我創造死亡條件。
不論我怎麼逃,我都會被準時抓到,再準時於十二點半死亡。
「地點」「人物」這兩點,自上了這個司機的車之後就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
可如果我改變了「時間」和「死亡方式」呢,那最後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想到這,我心裏燃起了一絲希望,更加篤定地坐在車內。
在深呼吸一口氣後,我火速從包裏找到紙巾,打火機,指甲油,和中午還沒來得及喝的幾瓶碳酸飲料。
還沒等司機開口和我說話,我迅速用打火機將紙巾點燃後,再擰開指甲油蓋,將火苗丟在油內。
而後忍着疼將火扔在了司機身上。
車內瞬間湧起了一股大火,趁着火勢,我又將手中的碳酸飲料猛地扔進火裏。
「砰!」
「砰!」
「砰!」
那幾瓶碳酸飲料遇火瞬間爆炸。
可這只是小爆炸,並不足以讓人死亡。
所以我趁着司機驚慌滅火之際,火速掏出包裏的修眉刀,從身後狠狠扎進了司機的眼裏。
而後伸出一隻腿,猛踩油門,將車以最快速度直直地撞上了前方的山體。
「嘭!」
一陣巨響後,我只感覺眼前白光一片,整輛車在我面前爆炸。
我知道礙於劇情的力量,我無論如何都沒法全身而退。
那如果我選擇,同歸於盡呢?
我的身體被炸出了車外,可熟悉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
一陣眩暈後,我感覺到身體慢慢變得輕飄飄了起來,隨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上升去。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我又看到了那些彈幕。
【啊?女主和兇手就這樣死了?】
【兇手都已經死了,那這電影還怎麼放了,無語。】
【天吶,車都被炸成這樣了,裏面的人都被炸成碎片了吧。】
……
終於,彈幕不再是和之前一樣的內容。
或許這次,我成功了對嗎。
-5-
再睜開眼。
終於不再是那輛熟悉的出租車。
我低頭,看見自己穿着粉色的病號服,周圍是一羣同樣穿着病號服,正咿呀亂叫的病人。
見我醒來,旁邊穿着白衣服的護士,立馬對我揚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陸昭,今天想喫什麼糖呀?」
我被他的語氣噁心得一個機靈,本能反應地往後退了退:
「你是誰?這是在哪裏?」
見我的反應,護士立馬變了臉色,連忙跑出門大喊着醫生。
醫生來了之後,給我檢查了一番,而後便驚喜地通知了我爸媽。
我瞄了一眼他們的工牌,看到醫院名字之後,我有些驚訝:
「醫生,我之前這是得精神病了嗎?」
醫生只開心地握住我的手:「別管以前,以後好好生活就好。」
……
幾天之後,我爸媽就把我接出了院。
可回家後,我總想着那個在精神病院做過的夢,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我似乎忘記了什麼。
後來在一次整理書櫃時,我在櫃子的最內側發現了一本手寫的小說。
我從小就喜歡寫故事,留下了的手寫本數不勝數,可這本我卻毫不影響。
我翻開本子,發現確實是自己的筆跡。
於是,我便挑了個陽光好的地方,拿着本子一頁一頁翻了起來。
隨着紙張一頁一頁地往後翻着,我的手逐漸僵硬了起來。
這本小說,竟和我夢裏的一模一樣。
一瞬間,那段被遺忘的記憶瞬間湧進了我的腦海。
這本小說的確是我自己寫的,裏面的殺人犯靠着出租車司機的身份,姦殺了無數女性。
最後被重案組的警察偵破,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我之所以寫下這本小說,是因爲……
回想起那件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一年以前,我的確遭遇了夢中一樣的事。
在下班打車回家的途中,遇到了對我圖謀不軌的司機,他將我侵犯後,拍下了視頻威脅我不要報警。
現實中的我比夢境中的我,軟弱了一百倍。
因爲害怕被人知道自己被一個大幾輪的司機侵犯過,怕視頻被流傳出去,所以硬生生將這件事一個人扛了下來。
自那以後,我變得更敏感脆弱,甚至長期被夢魘困擾。
可日子還算是表面平靜地過着。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新聞中看到,在我曾經出事的那塊郊地,發現了一具被姦殺的女性屍體。
我看了一眼屍體的圖片,瞬間愣在原地。
那個位置,那樣的痕跡。
我知道,一定是那個人乾的。
那個女孩子才十八歲,被侵犯之後想不開, 直接跳了懸崖。
那時的我, 愧疚得幾乎要死掉。
如果我當時就報警,那個人被抓獲了,這個小女生是不是就不會被害。
可我實在沒有勇氣,我太害怕了。
我從抽屜找出,之前從那個司機身上扒下來的扣子, 不斷地和自己做着心裏鬥爭, 想鼓起勇氣去警局告發那個罪魁禍首。
可我依舊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恐懼。
也就是在這一段時間, 我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寫下了這本小說。
再之後, 我就沒有記憶了。
或許就是和醫生說的那樣, 突然瘋了吧。
或許是實在太恨了, 我將小說中的司機寫成了比現實更窮兇惡極的連環殺人犯, 將他描述地成一個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壞蛋。
而在那個夢裏, 被困在小說裏的我自己, 清醒勇敢。
大大方方地認爲, 貞潔絕對不是女人的底限,哪怕被侵犯,被拍了視頻, 也從沒有想過逃避。
或許這就是我想象中我自己的樣子。
而現實中的我,在經歷了夢中那一遍一遍的生死循環, 也不再膽怯。
我打開抽屜, 找到那枚我曾經從那個司機身上扒下來的扣子。
毅然決然地衝向了警局。
犯錯的不是我,我纔是受害者, 不該由我來承受這份痛苦。
我只是受到了傷害, 並不是不乾淨了。
就算司機拍的視頻被傳播出去了,我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來到警局後, 我鼓起勇氣向警察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那枚釦子的來歷。
警察們立刻展開了調查, 通過釦子上的線索和我的描述, 那個司機很快就被警方抓獲。
而警察也在抓住他的那天,同時查收了他家中所有的電子產品,將所有他拍攝過的受害者的照片視頻徹底清空。
在法庭上, 我看着那張曾經讓我害怕到夢魘的臉,不再覺得害怕
最後,在證據面前, 他無法抵賴,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而在這之後,我將自己的經歷和心態的變化做成了視頻發佈在了網上。
那些曾經被我視作恥辱,不敢讓人揭開的傷疤, 現在我把他們看做是一次珍貴課程,去傳播, 去讓更多的女孩看到。
越來越多的女孩看到了我的視頻, 一些有相似經歷的女孩也紛紛站出來,分享自己的故事,互相支持和鼓勵。
我知道, 我的行動雖然渺小, 但卻有着重要的意義。
它Ṱű₇讓更多的女孩明白,我們不是孤單的,我們可以一起勇敢地面對困難, 守護自己的尊嚴和權利。
我的生活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我越來越積極地面對生活,不再被過去的陰影所困擾。
未來也不會因爲那件事而有所改變,只會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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