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永生者

我瞞着韓倩和她的白月光做了心臟移植手術。
就在所有人以爲我已經死了的時候，我正躺在某沙灘小島上悠閒地曬着太陽。
直到某天，韓倩發現我的骨灰盒裏裝的是奶粉。
啊哦，玩翻車了。

-1-
七歲時，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擁有不死之身。
我那酒鬼父親喝多了酒後，將空酒瓶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我的頭上，直到玻璃酒瓶碎得散落滿地。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在一點一點流乾，冷得我渾身顫抖。
可就當我以爲自己將要死過去的時候，全身上下又充盈着一陣暖流，生死一線中，我的身體重新煥發生機。
所以當傅啓提出要我把心臟給他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一顆心臟而已嘛，反正我又死不了，還能救一個人，何樂而不爲呢。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感受着麻醉藥被緩緩推入，意識逐漸混沌。
可那時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居然還是韓倩。
他是我十八歲時在酒吧打工認識的。
我爸死後，我只能趁着寒暑假兼職掙錢，爲了湊夠生活費，我來到酒吧當服務員。
這Ţųₔ裏雖然魚龍混雜，但是工資高，是目前唯一能在暑假結束前攢夠生活費的工作。
那晚，韓倩喝得醉醺醺的，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我要包你。」
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我的果斷驚訝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韓倩。
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更何況想包我的金主還是一個年輕貌美又多金的。
這筆買賣，怎麼看都像是我佔了便宜。
當晚，她就帶我回了市中心的大平層，那麼大的房子，我只在電視裏見過。
便沒忍住好奇，四處打量了一番，可就是這不太起眼的動作，卻惹來了顧乘的皺眉。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施洛。」
「失落？名字倒是挺別緻。」
我裝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努力扮演好一個被包養者應有的姿態。
「卡號給我，以後我會定期往這張卡里打錢，我來之前也會提前通知你，這裏白天有阿姨，你有事就找阿姨說。」
「我喜歡鋼琴曲，每週兩節鋼琴課你需要上，一個月後我會來驗收成果，如果不合格，我們的交易便結束。」她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說這。
有大房子住，不用擔心學費和生活費，甚至有免費的鋼琴課，我表示簡直是走大運了。
當下就朝韓倩保證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臨走前，她又望了我幾眼，只是那眼神在透過我，看別的人。
不過這些，我是不在意的。
就這樣，我跟着韓倩三年又三年，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我看着卡里的餘額 ，腦海中漸漸有了死遁的想法。
畢竟我的夢想一直是無憂無慮，飛黃騰達。
現在飛黃騰達算是做到了，無憂無慮還差點。
就在我思考是車禍，溺水還是跳樓時，韓倩的白月光回來了。

-2-
我在跟韓倩的第一晚就知道，她心裏有人，我只是個替身。
所以一直以來，我爲了讓我的金主大人更加滿意，以至於她能夠多漏點財，盡心盡力的去學好她心裏的那個人。
跟了韓倩六年，圈子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傅啓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有人給我發信息嘲諷我。
「冒牌貨終究是冒牌貨，現在人家正主回來了我看你怎麼辦。」
「偷了別人這麼久的愛，真好好意思。」
我看着信息兩手一攤，我能怎麼辦，我只能躺在豪華別墅的泳池邊喫着當季空運過來的新鮮水果，喝着韓倩收藏的百萬名酒。
哦對，還能坐着直升飛機，沿着申請的特殊航線領略祖國的大好山河。
冬天，泡私人溫泉，去私人雪場滑雪。
…………
我也就只能這麼辦咯。
不過一想到我馬上就要離開這些，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捨。
當即點開手機，大肆揮霍了一番。
臨走前，可不能虧待了自己。
看着劃不到底的購物訂單，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正當我今晚準備一人獨享大牀時，開門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韓倩換鞋的動靜。
拿起手機一看，六點半。
我心底有些訝異，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白月光回來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不得好好敘敘舊，聊聊天，喫喫飯，喝喝酒……Ťûₒ
停！不要再想下去了，不是人人都如我一般思想齷齪的。
我嘆了口氣，整理好表情迎了上去，卻猛然看見韓倩手上捧着的熟悉盒子。
「施洛，說過多少次了，以後這種東西不要填公司的地址。」
盒子裏赫然是一件黑色的薄紗蕾絲睡衣。
「那你喜歡嗎？」我昂起頭問道。
韓倩嘆了口氣，似是無奈般說道：「喜歡。」
我勾了勾脣角，喜歡有什麼用呢，在韓倩心裏，傅啓纔是永遠排在第一位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很少再能見到韓倩的身影。
我也樂得輕鬆，不用再去揣測韓倩的心思，爲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我開始偷偷轉移自己近些年在韓倩手裏拿到的錢。
「過完這個生日我就能離開了。」我喃喃道，還有半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
自從我認識了韓倩，每年的生日都是她陪我一起過的。
我希望她能陪我過最後一個生日。

-3-
韓倩再回來的那天，我在沙發上追劇追的累了，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是被一股濃烈的酒氣燻醒的。
睜開眼，韓倩躺在我的懷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她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手慢慢撫摸上了她的雙眼。Ṭű̂ₙ
「最近很忙嗎？」
「嗯，有件事比較棘手，解決這件事就不忙了，就能好好陪你了。」
我乖巧地點了點頭，按下自己心中的好奇，不去問是什麼事。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再處理一些事情。」
我獨自躺在柔軟的大牀上，絲毫沒有了睡意。
腦海中浮現出顧乘疲累的樣子，還是沒忍住下了牀，走到廚房，給他衝了一杯蜂蜜水。
走到書房門口時，我又猶豫了。
這是我能做的事嗎？
就在猶豫的那幾分鐘，我聽到顧乘和別人的通話內容。
「多少錢我都可以出，阿啓的身體等不了了。」
「我知道，適配的心源太難找了……」
原來，她那麼忙是爲了給傅啓找心源啊。
我扭頭端着那杯蜂蜜水下樓進了廚房，然後悉數倒進下水道里，然後若無其事地爬上牀Ṭű̂ₓ睡覺。
醒來時，身邊有人睡過的痕跡，我伸手摸了摸，已經沒有了餘溫，想來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韓倩晚上回來時，依舊是一身酒氣，雙眼熬的通紅。
「這次的麻煩很難解決嗎？」
韓倩將頭埋進我的頸窩，小聲地嗯了一聲。
我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4-
我給當時嘲諷我的那個人發了微信，問到了傅啓所在的醫院。
那是一傢俬人醫院，韓倩是最大的股東，她把傅啓安排在了自己的醫院。
見到傅啓時，我有些驚訝。
他被疾病折磨的不像樣子，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一雙大眼睛格外突出，顯得有些嚇人。
他看到我同樣很驚訝。
「你和以前的我，很像。」
「是嘛，可現在不像了，我比你更像以前的你。」
傅啓顯然不知道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有一瞬間的呆楞，過了好一會兒纔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撇了撇嘴，欺負一個病人挺沒意思的。
「我剛剛去和你做了配型。」
傅啓皺了皺眉頭，「配型？」
「對。心臟配型。」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果成功，我會把心臟給你。」
傅啓住的這家醫院，是韓倩在得知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時，特地成立的。
多年以來，致力於研究先天心心臟病，短短幾年，現在所掌握的技術在全球都是頂尖的。
不過這些都是爲了病牀上的這個人。
像這樣的私人醫院，只要我願意，就可以申請做配型。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離開了病房。
就讓傅啓自己慢慢去琢磨吧。
配型的結果很快出來，非常適配，簡直是爲傅啓量身定做的一般。
我皺了皺眉頭，心有確實是有些不甘心的。
今晚，韓倩的眉頭沒有再皺着了，渾身也沒有了酒氣，她看向我的眼睛像是在發光。
她衝上前來擁抱住我說：「阿洛，我今夜可以陪你了。」
我臉上閃過一抹自嘲般的微笑，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回答說好。
其實她只要再往下深究一點，就應該知道去配型的人是我。
但是她太開心了，她的傅啓能活下來了。
「公司的事忙完了？」我推開她，面對面看着他說到。
心裏在期許，或許她會將事情如實告訴我，可是他沒有。
「嗯……解決了，我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好。」
我給了韓倩最後一次機會，可他還是沒有說實話。
後來我又去了一次醫院，加上了傅啓的聯繫方式。
「你爲什麼要把心臟給我？」
「因爲我不想活了。」
…………
這個理由顯然難以讓傅啓相信。
於是我又胡亂謅了一個，「我也生病了，活不久了，不如在死前做點好事爲自己積德。」
看着他半信半疑的表情我笑了笑離開了。
她想活，所以她不會告訴韓倩的，他不敢賭。

-5-
儘管配型成功了，可現在的我依舊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傅啓依舊得不到我的心臟。
不過既然我同意了，那我就會信守承諾，那天我問了傅啓的主治醫師，他現在的情況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心源，最多隻能活一個月。
所以我給自己分了半個月的時間，與韓倩好好告別。
「還有一週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最近好忙，都沒有好好陪我。」我玩弄着韓倩的耳垂，將腦袋埋在她的頸邊，嘟囔着說道。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無奈地笑了一聲，握住了我的手腕。
「有想要的禮物嗎？」
我順勢將她拉到了腿上，依舊不滿地嘟囔道：「喜歡的我都可以刷你的卡買。」
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傅啓好友和我說過的一件事。
韓倩曾經買下了整個海灣，對剛畢業的傅啓求婚，心裏的那點勝負欲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起來了。
「如果說，我想要一枚戒指呢。」我雙手環抱着韓倩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輕輕說道。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了，只剩下我和韓倩的呼吸聲，以及我那不由自主跳動得更快的那顆心臟。
「撲通，撲通。」
在這安靜的空間裏由爲明顯，爲了不讓這尷尬的氣氛繼續蔓延下去
我揚起笑臉說道：「我才二十四歲，還沒玩夠呢，纔不會結婚。」
「阿洛，你很懂事。」
是啊，六年了，就換來一句「你很懂事。」
施洛，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呢。
離開書房的時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將湧上來的淚水憋回去。
但很顯然，我失敗了。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雖然我擁有不死之身，算是個小怪物，但是我也會愛人。
韓倩也會愛人，只是她愛的那個人不是我。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韓倩送來的禮物，幾乎堆滿了整個客廳。
我從樓梯上看着下面的這些東西，瞬間就坦然了。
我和她不過就是金錢交易，在韓倩心裏我就是一個只要給錢就會對她言聽計從的小玩意兒罷了。
本就是各取所需，是我貪心了。
想開了之後，我瞬間豁然開朗。
穿着拖鞋飛奔下樓開始拆包裝盒，不要白不要。
喜歡的就留下來，不喜歡的就退貨，置換成現金。
這些可都是我未來幸福生活的保障。
想到這裏，我的幹勁更強了，不一會就分類好了，然後熟練地打通了回收奢侈品的電話。
看着卡里的進賬，昨晚心裏那點難受早就煙消雲散了，沒有人能跟錢過不去，更別提像我這種以前窮怕了的人。
看了空了一半的客廳，我又撥了一通電話。
「喂，桃桃，快過來。」
桃桃是我的發小，也是唯一知道我祕密的人。
沒一會，客廳裏就多了一個身型高挑的美女。
「老規矩，挑自己喜歡的，剩下的寄到老地方。」我超桃桃眨了眨眼睛。
簡桃熟練地朝我比了個 OK，然後開始挑挑揀揀。
老地方是我爲自己準備好的死遁後的快樂老家，只有我和桃桃知道。
「準備什麼時候走啊，我好提前準備。」
爲了我的逃跑計劃，簡桃兩年前，從公立醫院轉到了顧乘手下的私立醫院。
「快了，過完生日吧。」
「好。」
簡桃走後，我掏出手機給韓倩發了個微信：「愛你，寶貝！」
然後配圖一張事先拆開的那些禮物照片。
沒一會，韓倩就回了信息：「你喜歡就好。」
6ṭü₊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韓倩沒有回來，不用猜也知道是去了許輕輕那裏。
我坐在陽臺的鞦韆上面，藉着月色點燃了一根菸。
只有在韓倩不在的時候我才能做Ṫù⁹回我自己，我從來就不是傅啓那樣的精英子弟，精通一切。
演了他六年，屬實是厭煩透了。
我抬起手，在空中比劃着彈鋼琴時的動作，然後「哧」一聲笑了。
拿起一旁的酒杯，將韓倩那支價值八位數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搖搖晃晃地倒在大牀上睡去。
「寶貝，生日快樂。」
生日這天，最早收到的祝福是簡桃給我的，我回復了一個親親的表情包後下牀去洗漱。
今天可是我生日，也是我和韓倩 say bey bey 的日子。
「今晚給我準備驚喜了嗎？」我拿起手機給韓倩發了一條信息。
「當然，晚上等我通知。」幾乎是秒回。
我還真的挺好奇是個什麼樣驚喜。
所以收拾完自己後，我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着韓倩所謂的通知。
直到夜幕降臨。
我扭頭看了看桌子上價值五位數的外賣，已經被我喫得不剩些什麼了。
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在等待她的時候，我給自己點了想喫的外賣，又激情下單了好一會。
不過下單完我才意識到，我馬上要離開了，寄到這裏說明我得不到了。
就這樣我又 e 了一會。
「怎麼還沒好啊。」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再不回來我的生日就要過了。
發信息不回，打電話不接。
算了，不等了，我又叫了一個生日蛋糕，雖然不是訂做的，但是湊活吧。
喫了一塊蛋糕後，我給簡桃打了電話。
「準備！」
「嘖，你金主大大一直在陪傅啓呢。」
「早就猜到啦，我過來了哦。」
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開着車庫裏最炫酷的一輛跑車出了別墅。
這個點的高速上車輛並不多，我吹着晚風迎接新生。
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我準備到韓倩的私人醫院附近，「車禍而亡。」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正好好開着車呢，身後一輛大貨車撞上了我的車屁股。
隨着一聲巨響後，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原來車禍，一點也不疼嘛。
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
我好像感覺到有人將我從變形的車輛裏拖了出來。
然後瘋狂的給我做急救。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汗滴落在我的臉頰上，是溫熱的。
此時，我心下只有一個念頭。
別救了，別救了，要是真給你救活了，我的死遁計劃就要 gg 了。
可能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我感覺我的身體越來越輕，直到靈魂飄到半空中。
我看到那個爲我做急救的年輕女孩依舊沒有放棄。
不好意思啊。
救護車鳴笛飛馳而來，正是韓倩的醫院。
我看着自己被抬上擔架，送往醫院，我跟着自己的「屍體」一同上了救護車。
手術室前，我看到有個醫生拿着我籤的器官捐獻協議說：「車禍死亡的這位先生，與傅先生心臟配型成功，可以立刻安排手術移植。」
我清晰地看到了韓倩臉上出現的巨大喜悅。
時間早就過了十二點，我就這樣在生日這天，與韓倩永遠說了再見。

-7-
我想看看，韓倩知道真相後的樣子，所以一直飄在半空中不願意回到身體裏。
傅啓的手術非常成功，得到這個消息後，韓倩好像纔想起來了我，掏出手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鈴聲響了許久，還沒有人接通。
我看見她皺了皺眉頭，我知道她又覺得我是在耍小脾氣了，不過這次真的不是在耍小脾氣。
然後他徑直走到了傅啓的病房裏，坐在旁邊等他醒來。
也就是在這時，簡桃衝進病房結結實實地給了韓倩一個打耳光。
這是我們事先商量好的，爲了劇情的真實性。
韓倩顯然被打蒙了。
「呵，拿着施洛的心臟救初戀情人，你個畜生。」
簡桃紅着眼，撕心裂肺地說完這句話，然後帶着我的「遺體」回了家。
韓倩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直到好一會，她才站起來拉住了傅啓的主治醫師。
「今晚，車禍送過來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一句話，韓倩廢了好大勁才說了出來。
「是簡醫生的朋友，聽簡醫生說過，叫施洛，真是可惜啊，聽說今天是他的生日。」那醫生說着還搖了搖頭。
韓倩緩了好一會，突然捂着肚子彎腰乾嘔。
「怎麼可能是他，他明明在家等着我回去給她過生日啊。」
「他才二十四歲，醫生，你們爲什麼不救她。」
我聽到韓倩歇斯底里地喊着，像發了瘋一般往手術跑着，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以爲女強人的形象。
醫生見到她這樣，只好叫來了保安，制住了她，然後給了他一針鎮定劑。
可如今的這些已經無法觸動到我了，我飄着離開了醫院。
「你要是再不進去，你的身體就要臭了。」țűₓ簡桃無語地對着空氣說道。
我飄在空中看着簡桃在短短一晚的時間，直接給我「火化」，效率非常高。
「現在就算她找過來也只能見到你的骨灰盒了。」
「所以骨灰盒裏裝的是什麼？」
「奶粉。」
「哦。」
我伸手摸了摸胸口，新長出來的心，跳得更有力量了。
「gogogo，行李準備好了對吧，趁現在，趕緊跑！」
「你先去，我收個尾，馬上來。」
連夜，我就跑路了，去到了早早就安排好的國家。

-8-
韓倩的後續，我並不知道。
或許她是愛我的，不過現在有了傅啓，估計早就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現在的我，已經在國外混的如魚得水。
我考上了知名學府，正在搞藝術，我的導師誇我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看來我不僅是個小怪物，還是個天才呢。
我點燃了一根香菸，慢吞吞地吸着，面前正是我的期末作業。
「有火嗎？」一個年輕女孩，站在我的身邊說道。
我隨手掏出一個打火機遞給了她。
「謝謝。」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一站一坐的在湖邊，待了好幾個小時。
臨走前，他說：「我叫安琪，我好像見過你，在兩年前的環湖高架橋上。」
是她，那個一直在救我的人。
「你認錯人了。」我笑了笑。
她指了指耳垂，那裏有一顆淺紅色的小痣。
「我給你摸勁動脈的時候，發現的。」
「我去問過醫院，他們都說你死了，那是我第一次救人，結果就沒成功。」
「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我再努力一點，學的知識再多一點，你是不是就不會死。」
「還好，你還活着。」
我看着他，在夕陽下，她的臉不太真切。
「謝謝你，我還活着，不過現在我要帶着我的期末作業離開了。」我朝他笑了笑。
「我叫安琪。」她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的名字嗎？」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對他說：「我這裏受過傷，不敢再輕易告訴別人我的名字了。」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回去就接到了簡桃的電話，她最後還是選擇留在國內發展。
「出大事了，你還記得當時要給你那個假骨灰盒下葬的時候，韓倩死活不讓嘛，後來沒辦法只能一直放在我家裏。」
「她今天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了，突然過來搶你的骨灰盒，我肯定不能給啊！」
「然後在爭搶中，不小心把你骨灰揚了。」
「韓倩當時就崩潰了，跪在地上收集你的骨灰。」
「然後……那個奶粉真挺不錯的，就放了這麼久還有一股濃濃的奶香。」
我………………
gg 了。
現在受刺激的那個人是我。
我真受不了了，才過了兩年的安分日子啊！
「桃桃，多年的姐妹情，你千萬不能告訴她我在哪。」
「來不及了寶貝，她查到了。」
OK，連夜搬家。

-9-
最近真的是水逆，我在酒店碰到了安琪。
碰到她的時候，我的背上還揹着我的期末作業。
不管怎麼樣，期末作業不能丟。
她像是沒看出來我的狼狽，笑着和我打招呼：「又見面了。」
「你不是好奇我的名字嗎，我叫施折。」
「施折？施洛？」
我沉默了，她怎麼ťŭ̀₃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有不想見到的人。」說着她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
確實，我死後並沒有註銷身份證，韓倩只要想查，不管我怎麼跑，她都能找到我。
可是現在，我確實是不想見到她。
「好。」可能是一時衝動，亦或者是對一個那麼拼了命要救我的人本能的信任，我跟着她走了。
「我的期末作業截止到明天中午。」我有些爲難的開口。
「我讓人給你送過去。」傅涿開口說道。
汽車行駛到一座莊園前，歐式風格的古堡，鐵製雕花大門緩緩打開，入目的便是近三米高的我噴泉。
我心裏的小人狠狠地咬緊了手帕。
這個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麼了！
「韓倩找不到這裏的。」安琪開口說道。
我將信將疑地看着她說道：「你爲什麼幫我。」
心底瞬間生出了一個想法，她不會是知道了我擁有不死之身的祕密了吧，然後想要將我帶過來做祕密實驗。
安琪看着我笑了笑：「施先生知道什麼叫隨心而動嗎？我想幫你，便幫了。」
「我不會麻煩你很久的，等我想好了我就會離開。」
「好。」

-10-
據簡桃所說，我假死後，韓倩傷心欲絕，對外宣傳我是她的丈夫。
就連傅啓手術後，她也一面都沒去見他。
我聽到只覺得好笑。
早幹嘛去了，倒是現在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來噁心我。
我的導師給我打過電話，說一位姓韓的女人曾來學校找過我，得知我不在的消息後，還在學校前守株待兔了好幾天。
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她逮到了。
「別動！」我指揮着安琪的動作。
她現在是我的御用人體模特。
這件事要在我那天不巧撞到她剛洗完澡時的模樣說起。
當時我便看傻了眼，以前我只知道欣賞女人的身材。
後來學了藝術，我就知道了當初的我是有多膚淺，肌肉的分佈，厚度，都在美觀上起了重要的作用。
「看傻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當我的模特嗎？」
心中的想法就這樣暴露無疑，我正尷尬的時候，安琪點了點頭。
就這樣，她成了我的御用模特。
「就差一點，你這塊肌肉太完美了，我要花點時間雕刻。」
「好，不着急。」
過了好一會，我纔對安琪示意她可以隨意做動作了，而我依舊低着頭雕刻着細節。
「告訴他不見。」安琪接了一通電話，平時溫文爾雅的她，此次的語調竟然冷得似乎能凍出冰碴。
「那就陪她玩。」緊接着又是一句話。
也就在話音剛落的瞬間，我的作品完成了，我看着面前等身的雕塑，滿意地點了點頭。
「完成了？」安琪掛斷電話後走到我身邊。
我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向她說道：「給你的禮物。」
「送給我的？」安琪驚訝地說道。
「對，送給你的，這是我第一次做等高雕塑，我覺得很成功！所以我想送給你。」我知道這句話在她聽來有歧意。
可我就是故意的。
安琪沉默了很久，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還愛她嗎？」
？
現在沉默的人變成了我。
當然不愛啊，我向來拿得起放得下，一旦認定不值得了，便會立刻放下。
放下了便是真的放下了。
就在安琪幾乎要等不住的時候, 我纔開口說道：「你從哪裏看出我還愛她的？」
「是我們在這裏朝夕相處的時候嗎？」
「是我們一起在海底潛水, 我主動拉上你的手的時候嗎？」
「是……你生病那次，燒的迷迷糊糊湊過來親我，我沒躲的時候嗎？」
我笑着反問他。
「那你，愛我嗎？」安琪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句話。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朝她一字一句說道：「你還要我繼續列舉嗎？愛與不愛，你應該能感受到。」

-11-
「桃桃, 我又戀愛了。」
手機對面又是一陣沉默。
「被韓倩知道, 真的會炸的。」
我的嘴角一瞬間拉了下來。
大喜的日子, 提這個晦氣玩意幹嘛。
「她怎麼鬧你了？」
「其實還好, 就是換着法子來打聽你在哪，想見你一面。」
「見我幹嘛, 見我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嗎？明明已經幫他救活了白月光, 現在又想着硃砂痣。」
「阿洛，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你想徹底擺脫她, 我的建議是，你們能見一面。」
掛斷了電話, 我躺在鵝絨毯子上滾了兩圈。
然後撥通了那個電話。
晚上抱着安琪, 和她一起透過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
壁爐裏的柴火燒的正旺。
「我明天, 要去見她一面。」
安琪撫摸着我的髮絲的手頓了一下。
「好。」
「大概下午四點結束, 你可以來接我嗎？。」
「都聽你的。」
「等一切解決了, 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我不想她打擾我們的生活。」我起身跪坐在傅涿腿上, 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第三天, 整座城市都被白雪覆蓋。
我定的地點就在學校周圍的一家咖啡廳。
「喝點什麼嗎？」我到的時候，韓倩已經坐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謝謝, 我不愛喝咖啡。」
韓倩張了張口，最後說了一句抱歉。
抱歉什麼？抱歉和我在一起六年, 連我愛喝什麼都不知道嗎。
看見舊人，我的心裏沒由得來有些煩躁，隨手拿出一根菸點燃。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是在離開我之後嗎？」
我搖了搖頭：「一直都會。」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不過你不知道, 你一直要求我扮演傅啓。」
韓倩眼裏浮現出巨大的痛苦：「阿洛，我知道你給過我許多次機會, 你能不能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韓倩, 其實那天挺疼的，出車禍那天，很疼的。」
「我給了你六年青春, 你給了我想要的東西, 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交易關係，是我先奢想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我付出了代價。」
「不是奢求, 是我沒看清自己的心，阿洛, 你肯再見我一面, 是不是說明我們之間還有可能。」
我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沒有可能，我來就是讓你死心的。」
說完我起身離開。
推開咖啡店的門，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女孩。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 男人的身上已經淺淺覆蓋了一層，手上提着的正是我想喫得那家蛋糕。
我的臉上浮出笑意，朝她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