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會長的憨憨老攻

我是村裏出來的體育生。
因爲家裏窮,只能勤工儉學。
除了在工地搬磚,也兼職修水電。
今天,我接了一單,說是水管子堵了。
開門的是個衣着單薄的少年。
路過臥室時,我瞥見了牀上的一抹紫色。
他忙拉起我的胳膊:「師傅,衛生間在這邊。」
對方十分熱情,不僅爲我端茶,還給我擦汗。
我暗自發誓,這水管我一定幫他修理得通通暢暢。
正當我埋頭苦幹之際,他弱弱開口,語調含羞:
「師傅,其實我家還有一處水管堵了,您能幫忙修嗎?」

-1-
這麼高檔的小區我還是第一次來。
得給客戶留下個好印象,讓他下次還點我。
我緊張地理了理工服,然後按下門鈴。
「您好,俺是妙手家政派來修水管的。」
過了好一會兒,門纔打開。
對方是個衣着單薄的少年。
五官精緻,皮膚瑩白透粉。
和我這五大三粗的模樣截然不同。
「您好!俺叫陳烈,工號 91741!」
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我,胸膛輕微起伏。
許是因爲室內空調熱,他臉上帶了幾分紅暈。
那對溼漉漉的眸子像水洗過的葡萄,看得人心頭莫名一癢。
我略帶拘謹地咧嘴笑了笑。
良久,他纔開口:「進來吧。」
嗓音清潤,尾音微啞。
室內的裝潢簡約不失特色。
連我一個門外漢也能看出花了不少錢。
路過臥室時,我瞥見了牀上的一抹紫色。
他忙拉起我的胳膊:
「陳師傅,衛生間在這邊。」
我正準備開工,他就端來了一杯茶。
「外面天冷,您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
但還沒等我說謝謝,他就拿了塊毛巾要替我擦汗。
可我也沒出汗啊。
如此近的距離,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侷促地抬手,想要自己來,結果他卻噘起了嘴:
「陳師傅是嫌我手笨嗎?」
我忙擺手:「不……不是。」
沒辦法,我只能任由他擦。
他動作輕柔細緻,像只黏人的貓咪在我身上踩奶。
從額頭到臉,再到脖子,一直往下……
「陳師傅,你好壯啊。」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俺是學體育的,每天都有鍛鍊。」
他垂眸一笑:「難怪。」
等他給我擦完汗,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我也不好辜負他的熱情。
這水管,我一定幫他修理得通通暢暢。
正當我埋頭苦幹之際,他弱弱開口:
「陳師傅,其實我家還有一處水管堵了,您能幫忙修嗎?」
我爽快應下,結果一抬頭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咋不穿褲衩?」
他不知在什麼時候換了身衣服。
全身上下只套了件寬鬆的 T 恤,堪堪蓋住大腿根。
那雙修長勻稱的腿一覽無餘,竟是連一根腿毛也沒有。
他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陳師傅真會說笑,我這不是穿着的嗎?」
說罷,他將衣襬輕輕一撩,我不禁蹙眉。
不應該呀,他明明這麼有錢,怎麼褲衩破破爛爛的,連半個屁股蛋都兜不住。
離開時,我還想說些什麼,結果門「嘭」的一聲就關上了。
我站在門口糾結半天,最終只能灰溜溜離開。
剛纔見他褲衩破得只剩布條,我就沒忍心收他錢。
「錢俺就不收了,你去買條好點的褲衩吧。」
話音一落,他就變了臉色。
回去後,我心驚膽戰,害怕自己「管道疏通小能手」的稱號就這麼沒了。
結果一連幾天,我都沒收到投訴。
我這才安下心。
畢竟那稱號來之不易。
有了它,我每月能額外得到 250 塊獎金嘞。

-2-
從食堂喫完午飯回來,一陣騷動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少女生圍在不遠處,尖叫聲此起彼伏。
我側目望去,結果就看見了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
是他!
此刻的他瞧着成熟了不少。
黑亮的頭髮隨性地往後一梳,挺秀的鼻樑上還架着一副金絲眼鏡。
儀態舉止盡顯矜貴。
對方若有所覺,朝我投來視線。
我正抬手準備打招呼。
但他僅是微微一凝,便移開了眸。
我的手就這樣卡在了半空。
看來他還在生那天的氣。
舍友大壯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瞧見美女了?」
我搖頭:「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大狀順着我的目光一瞥,不屑道:
「他啊,咱們學生會的會長,陸清宴。不就長得好看點兒,家裏有幾個破錢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要我說,他這娘炮還沒你一根腳指頭有魅力。」
「……他就是你口中給籃球社分配破球場的學生會長?」
「對,就是他,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他居然說咱們籃球社沒實力,用舊球場就行,什麼玩意兒!要不是你忙着兼職,咱們上次聯賽肯定能進前三!」
「你……確定是他?」
「是啊,兄弟我還會蒙你不成?這陸清宴自傲得很,拒絕了不少妹子,就連校花也沒在他那兒得到過好臉色。聽說還有男的追過他,結果那人被這姓陸的搞到退學。你說,他會不會是那方面有問題?」
「你別在背後說人壞話,這樣不好。」
大壯嘴一嘖:
「行行行,總之,你離那傢伙遠點,要是被針對了,咱們可沒地兒說理去。」
大壯的這些話我不知真假。
但陸清宴會主動給人端茶擦汗。
而且即使生氣,也沒投訴我。
所以大壯說得肯定有偏頗。
回宿舍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今天一起喫晚飯,六點,學校西門見。】
我:【你是?】
【陸清宴。】
我握着手機,蒙了一會兒。
反應過來後,我立馬衝了個澡。
陸清宴那麼精緻的人多半不喜歡邋遢。
我得捯飭一下,免得唐突了他惹他生氣。
大壯打趣道:
「哎喲喂,咱們烈這是怎麼了,有約會?」
我想了想,與人相約喫飯,應該算是約會吧?
見我點頭,大壯當即變了臉:
「臥槽!你來真的!竟敢揹着兄弟泡妹子!」
我沒多想,脫口而出道:「不是妹子。」
在大壯詭異的沉默下,我離開了宿舍。

-3-
陸清宴穿着筆挺的西裝,神情自若地坐在我對面。
「俺……還從來沒來過這種高檔的地方。」
這家餐廳的名字是很長的一串外文,我也看不明白。
陸清宴說這是家法式餐廳。
連那些服務員也都西裝革履,唯獨我是例外。
我低頭瞄了眼自己身上的運動服。
明明這身寬鬆休閒,但我卻有些不自在。
「是我思慮不周,不過你也不必過於拘束,這包間就你我二人。」
陸清宴起身脫了外套,然後解開領釦,扯了扯領口。
襯衣下那瑩潤白皙的鎖骨若隱若現。
「還未正式與你做介紹,我叫陸清宴,大三,工程學院計算機科學專業。」
我噌地一下起身,握住了那隻遞來的手。
陸清宴的手比我的要小上不少,觸感也完全不同。
像柔荑一樣,又嫩又白。
「俺……俺叫陳……」
「你叫陳烈,大一,體院運動訓練專業,工號 91741,我記得沒錯吧,陳師傅?」
「沒錯,你記性真好。」
門外傳來敲門聲:
「陸少,菜已經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一次性送進來吧。」
手心突然一空。
陸清宴已將手抽出,坐了回去。
留於掌心的餘溫卻燙得驚人。
等我回過神,桌上已經擺滿精美的菜餚。
雖然我叫不上名,但聞着確實很香。
我不由得吞起口水,但……
「你的分量咋才這麼一點?」
我面前擺了不下數十道菜,每道都滿滿當當。
但陸清宴面前的盤子卻只擺了一丁點,看着只夠給我塞牙縫。
「我食量不大,但我知道你很能喫。最左邊的那道菜是用聖白露生蠔做的,對身體很好,像你這樣的體育生更該多喫,精力旺了,才能好好操練。」
見他動叉,我也不疑有他,先喫起了那道生蠔。
這家餐廳的菜還真好喫!
我從一開始的細嚼慢嚥到後頭的狼吞虎嚥。
等喫到一半,我才意ťũₔ識到自己的喫相不雅觀。
一抬頭,就見陸清宴饒有興致地看着我:
「怎麼不喫了?」
我窘促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俺……讓你見笑了。」
「你這豪邁不羈的喫相我還挺喜歡的,這裏沒有外人,你儘管敞開喫。」
臉上登時一燙。
還從來沒人誇過我的喫相。
他是第一個。
只是越喫到後面,我愈發難耐。
「你……你的腳……是不是抽筋了?」
從剛ŧų₅纔開始,他的腳就時不時磨蹭到我的小腿。
陸清宴摘下眼鏡,那雙眸子像是聚了一汪春色。
喉結不自覺地一滾。
「嗯,好像是抽筋了,你能幫我揉揉嗎?」
這自然難不倒身爲體育生的我。
我握住他的腳踝,輕柔地按了起來,可心中卻不免咕叨。
明明那天瞅他屁股蛋圓鼓鼓的,怎麼腳踝這麼細,一隻手就能圈住。
但沒等再多想,我就坐不住了。
「你……你別動,這樣俺不……不好按。」
他的腳尖一直頂到……
陸清宴垂下眼簾,委屈道:
「對不起,我的腳抽筋了,它不聽使喚。」

-4-
等按摩完,我早已滿頭大汗。
在座位上緩了好一會兒,我纔敢起身。
我從揹包裏拿出在超市買的東西遞到陸清宴面前。
「這是俺上回惹你生氣的賠禮,俺還愁怎麼聯繫你呢,沒想到你先約俺出來了。」
「上回其實是我不好,對你亂發脾氣,你不會覺得我任性吧?」
我急忙擺手:「不會不會。」
陸清宴打開塑料袋,表情旋即一凝:
「這是……」
「純棉褲衩,俺一直穿他家這牌子,透氣不悶蛋,還便宜。」
雖然我嘴上說便宜,但這其實是他家最貴的一款。
兩條裝就要 99 塊。
「謝謝,我很喜歡,可惜我只穿絲的。」
「啊?褲衩還有絲的?」
陸清宴輕笑出聲: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以後有機會我可以慢慢教你。但這新棉我穿了會過敏,若是舊綿或許就沒事了。」
他視線輕瞟,落到了某處。
我頓時一僵,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你的意思是……」
「瞧把你嚇的,我開玩笑的,新的洗了不就成舊的了嗎?」
我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玩笑……俺說呢,你咋會要別人的舊褲衩……」
陸清宴的眸色幾不可察地一黯。
結賬時,我趕忙從兜裏掏出三張 100:
「俺來。」
陸清宴也沒拒絕,笑道:
「好,聽你的,下次我請你來我家喫飯。」
他從我手裏抽出一張 100 交給了服務員。
我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還好,沒我想的貴。
先前我還擔心這一頓 300 不夠。
但沒想到那服務員還給我找了 50。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服務員:「這麼多東西只要 50?」
陸清宴:「我有這的會員卡,能抵不少折扣,以後你要是還想來這喫,記得找我。」
果然,大壯他就是偏聽偏信。
陸清宴多好的一個人啊。
剛出餐廳,我就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上回你說家裏還有一處水管堵了,俺沒來得及通就被趕了出來……」
說到這,我不好意思地撓起頭:
「那啥,要不俺現在去給你通?」
陸清宴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暫時不用了,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

-5-
當夜,我燥熱難耐。
渾身血液都一個勁地往一處湧。
好不容易睡着,結果還做了夢。
夢裏,陸清宴喫着餐桌上的甜點。
他伸出丁香小舌,舔淨了嘴角的奶油。
緊接着,他蹙眉嘟囔道:
「我的腳好像抽筋了,你幫我揉揉。」
他抬起腿,脫下鞋襪。
白皙的腳掌就這麼從桌下探了過來。
我是被一陣溼意驚醒的。
夢裏的內容模模糊糊,我也沒多想。
去衛生間換了條褲衩,又接着回來睡。
次日,我彷彿有使不完的牛勁。
大壯:「靠,你今天怎麼這麼猛,這都第幾個三分了?給兄弟們留條後路,那麼多女生在看呢。」
我喘着氣將手中的球扔了過去。
「俺先去喝口水。」
結果剛走沒幾步,就有一個女生跑了過來。
她面色羞赧,遞過來一瓶水:
「陳學弟,你喝這個吧。」
與此同時,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
「是陸清宴!」
我循聲看去,果然就瞧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身運動服,洋溢着不一樣的青春氣息。
鏡框後的杏眼正望着球場這邊,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正想打招呼,結果對方轉身就走。
「哐啷」一聲。
他手中的那瓶水被扔進了垃圾桶。
我沒來地一急。
面前的女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陳學弟……」
「不好意思,俺還有事。」
但等我趕過去時,陸清宴早已不見身影。
回球場時,大壯眼睛一亮:
「好小子,居然捨得買這麼貴的水,給我嚐嚐!」
他一把奪過水,擰開就喝。
我:「這水很貴嗎?」
大壯牛飲似的將那水喝了大半。
「可不,咱小賣部 12 塊一瓶。不對,這難道不是你買的?」
我老實道:「……垃圾桶裏撿的。」
大壯:「!」

-6-
我獨自一人在球場收拾器材。
大壯說他喝了那水,頭有點暈,所以先回宿舍躺着。
我抬着收納筐到了器材室。
學校的器材室很大,球類器具在最裏頭。
等我收拾好準備出來時,卻發現器材室的門鎖了。
我拍門喊了幾聲,但是無人回應。
「別喊了,這個點器材室附近早就沒人了。」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我一激靈。
一回頭,就發現陸清宴站在不遠處。
「你怎麼也在這?」
他苦笑道:「我被人整了。」
我皺起眉:「咋回事?」
陸清宴抿了抿脣,沒有回話。
看來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再多問。
「那啥,你帶手機了嗎?俺手機放宿舍了。」
「我手機沒電了。」
天色漸暗,我倆找了個地坐了下來。
看來今晚真要睡這了。
「咕嚕咕嚕……」
我難爲情地捂住肚子。
「這個給你,今晚就先忍忍吧。」
陸清宴遞來了幾條巧克力棒。
月光從器材室的天窗淌進了室內。
我拿來幾塊體操墊鋪到地上。
陸清宴與我分別睡在兩側。
將睡未睡間,陸清宴打了個噴嚏。
他蜷縮在角落,身子不時輕顫。
我悄聲問道:「你睡了嗎?」
「……還沒,冷得睡不着。」
現在已經入冬,晝夜溫差大。
我雖然不覺得冷,但陸清宴清瘦,應該要比尋常人怕冷些。
「要不……你貼着俺睡,俺身子熱,不怕冷。」
陸清宴默了片刻。
正當我以爲他要拒絕時,淡雅的溫香冷不防地撲了滿懷。
近在咫尺的距離,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
但他似乎仍覺不夠,往前拱了拱,將腦袋埋入我胸前。
雙臂還環住了我的腰身。
「陳烈,你人真好。」
這……這……和我想象中的「貼」不一樣!
我渾身僵直,一動也不敢動。
身體裏的血液又有了自己的主意,齊齊向固定方位進發。
我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麼,但啥也說不出來。
陸清宴:「嗯?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陸清宴未繼續追問,而是話鋒一轉:
「其實,這個學生會長我做得很累,還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那聲音輕得像泡沫,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得七零八落。
酸澀感悄無聲息地填滿了我的心臟。
這番落寞的話,不該從他口中說出。
「我這個人沒什麼朋友,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對我不滿,他們也一定在你面前說了我不少壞話。」
我急聲反駁:「沒有的事,你很好!」
「你不覺得我是壞人?」
「你纔不是什麼壞人,你是大好人!」
他釋然一笑:
「那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俺願意!」

-7-
歷石山上水木明瑟。
抬眼望去,碧空如洗。
「終於到了!」
大壯興奮地放下包,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這次聯誼我本來不想參加,畢竟工地還缺人手。
但大壯聽說對班有不少漂亮的妹子,死活要我陪他來。
我沒想到對方班級竟然是大三的。
夜幕降臨,大家各司其職,做起了晚飯。
沒多久,一輛越野Ŧũₕ車停在了營地。
從車上下來的人即便在夜裏也難掩風華。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少女生雙目放光地看着來人,臉上的雀躍溢於言表。
但也有部分男生一臉不屑:
「他怎麼來了?」
「呵,還說什麼有事要忙,來不了。」
……
陸清宴狀若未聞,自顧自坐下。
夜間,有人提議玩遊戲,輸的人喝酒。
結果陸清宴像是被針對了似的。
起鬨的聲音此呼彼應。
眼看他的臉越來越紅,我再也忍不住,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俺幫他喝。」
瞬間,一杯酒就下了肚。
陸清宴抬眸,眼底交織着我看不太懂的情愫。
但下一秒,就只剩飄紅的眼尾以及清漣的眸光。
彷彿剛剛是我看花了眼。
大壯扯了扯我的衣服,小聲道:
「你和他啥關係,幹嘛要幫他擋酒?」
「俺是他朋友。」
而且是他目前唯一的朋友。
那夜在器材室,他和我說了很多。
自打他記事起,父母就對他十分嚴苛。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開睡覺的時間,他的每一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被同齡人視作異類。
他們孤立他,將「不合羣」的標籤貼到他身上。
他的身邊,從未有過什麼真心的朋友。
他希望我做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我很認真地和他說:
「俺可以做你的第一個朋友,但絕對不會是唯一一個。」
因爲在我眼中,陸清宴長得好看,人又聰明,待人也極好。
他絕對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只是我未料到陸清宴的運氣會那麼差。
他幾乎把把都輸。
我只能一杯又一杯地替他喝着。
大壯還想勸我來着,卻被我一把推開。
「俺還可以喝!」
「他醉了,我先帶他去休息。」
我咕噥着想要推開他。
但一看對方是陸清宴,就下意識地撇嘴叫屈:
「俺纔沒有醉……」
「嗯,你沒醉。」
陸清宴攙着我走向帳篷。
大壯:「喂!他和我一起的,我倆的帳篷在那邊!」
陸清宴:「他今晚和我睡。」

-8-
「俺好了。」
我哆嗦地抖了一抖。
漸濃的睡意讓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可即便我強撐起眼,看到的景象仍舊重重疊疊。
昏暗中,陸清宴幽沉的眸色掩在睫羽之下。
他走上前替我拉好拉鍊,帶我回了帳篷。
迷濛間,我感覺自己落入了人滿爲患的溫泉,逼仄擁擠。
熱浪將我裹挾其中,吸進旋渦,無盡沉淪。
清晨,腦瓜子有些疼,但同時又覺得神清氣爽。
一旁的陸清宴早已不見蹤影。
等我出了帳篷,才發現他已經做好早餐。
「好香啊。」
「快趁熱喫吧。」
我一坐下,就注意到了他脣角的血痂。
「你嘴咋受傷了?」
他愣了一下,用指腹碰了碰。
「山裏空氣又幹又寒,只是皴裂了。」
「俺那有凡士林,你要用嗎?」
陸清宴似乎有些驚訝:「你還有凡士林?」
我點了點頭:「冬天俺在工地幹活,手上容易起皴,那玩意兒大罐又便宜。」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這點皴裂不打緊。」
喫完早飯,手機就響了。
我從褲兜掏出那臺二手的老年機:
「喂……」
電話那頭聲音急促,聽得我眉頭緊鎖。
等掛了電話,我焦急地準備回去。
「是出什麼事了嗎?」陸清宴關切道。
「俺嬸病倒了,俺要去醫院。」
「大巴下午纔來,這個時候山裏也沒其他車,我送你過去吧?」
陸清宴說得在理,嬸子那兒等不了。
電話那頭說嬸子是因爲心臟出了問題,才暈倒在田裏。
幸好有人看見,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鎮上醫院給她做了初步診療,後來又轉到了市裏。
情況不是很樂觀。

-9-
一路上,我都握着手機,生怕漏接電話。
「別擔心,你嬸她應該不會有大礙。」
我悶聲點頭,努力不讓自己落淚。
陸清宴遞來一包紙巾。
我倔強道:「俺沒哭。」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接過了紙。
父母在我懵懂的年紀因車禍去世。
嬸子見我可憐,將我帶回了家。
可禍福無門,叔父因常年勞累,身子早早ţṻ¹垮了。
我六歲那年,他也走了。
他倆膝下無子,嬸子就將我當親生兒子一樣照顧。
後頭的日子,她沒有再嫁。
等到了醫院,醫生和我講明瞭情況。
可我腦子笨,聽不太懂,好在有陸清宴在旁。
他向我簡單轉述了嬸子的情況。
醫生:「患者心臟左主幹病變較爲嚴重,我們還是建議做搭橋手術。」
我攥緊手:「這個手術危不危險?」
「風險肯定是有的,但如果不做搭橋,患者下次病發就極有可能喪命。」
一聽「喪命」二字,我立馬做下決定。
只是醫生說手術費保守估計需要十萬……
「先用我的吧。」
陸清宴將卡遞到繳費窗口。
我動了動嘴想要拒絕。
可現在要是推諉了,指不定何時才能湊夠錢。
嬸子的情況拖不得……
「謝謝,俺一定會盡快還你的。」
等辦完手續,我如釋重負地在醫院角落蹲下。
但一想到剛剛簽下的手術同意書,我又不禁開始焦心。
「怎麼還真哭了?都這麼大個人了。」
我忙不迭地抬袖擦了擦。
陸清宴蹲下身,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杯奶茶。
「聽說甜的東西能夠緩解焦慮。」
我愣愣地吸着奶茶。
果然和他說的一樣。
很甜,甜到能讓人暫時忘記心中的愁苦。
陸清宴靜靜地凝望着我。
那目光灼得人發燙。
直到我喝完奶茶,他也沒有移開視線。
「……你能不能別一直盯着俺瞅。」
我不自在地別過臉。
他卻一把將我的腦袋扳正:
「剛剛我問過醫生了,手術的成功率很大,所以喝完這杯奶茶,不許再傷心了。」
我垂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胸腔裏面熱乎乎的,像是升起了一輪暖陽。

-10-
嬸子的手術很成功。
她也知曉了陸清宴的存在。
「小宴那孩子真是有心,還送來了這麼多水果。咱們家也沒啥好東西,阿烈,你到時候回家裏一趟,把年前咱們自個兒燻的臘肉和臘腸給他送去。」
「俺知道了。」
當我敲開陸清宴家門時,他狐疑地看向我肩上扛着的麻袋。
「這是?」
「是俺家自己燻的臘肉和臘腸,嬸子讓俺帶給你。你要是不知道怎麼做,俺可以教你,保準嘎嘎香。」
「替我謝謝嬸嬸,快進來吧。」
放下東西后,我又從揹包裏拿出了被塑料袋裹得嚴嚴實實的存摺。
「裏頭有一萬多塊錢,你別嫌少。」
「不用……」陸清宴正要推拒。
「這本來是俺存下的老婆本,俺還想着……」
沒等我說完,陸清宴就一把奪過存摺: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拒絕。」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剩下的欠款俺就是當年做馬也會還你的。」
陸清宴的眸子突然變得深邃非常。
像是落入了一團暈不開的墨,明滅難辨。
「你說的可是真的?」
清潤的嗓音帶了幾分深沉。
不知怎的,我莫名一顫。
但我還是堅定道:「俺從不說謊。」
陸清宴抬起手指,蜻蜓點水般地在我胸口打了個圈。
「與其給別人做牛馬,倒不如直接來我這做,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11-
我搬進了陸清宴的家,成了他的貼身牛馬。
他勒令我不準再去工地搬磚。
說是手會變糙,給他按摩時會磨疼他。
他的一日三餐也由我全權負責。
空閒時再打掃一下衛生。
對我而言,這工作再簡單不過。
但陸清宴發的工資卻高得嚇人。
彼時,我正圍着圍裙在廚房做飯,結果就收到了一筆轉賬。
【支付寶到賬:三萬元。】
這新手機是陸清宴給我買的。
我在網上一查,要九千多。
雖然他說是入職福利,但我還是將這筆錢加到了欠款裏。
我來到陸清宴跟前,不太熟練地操作着手機:
「這……這工資會不會太高了?」
陸清宴慵懶道:
「高嗎?這比市場價還低了不少。」
他肯定不會騙我,但我總覺得這工作不該這麼輕鬆。
而且,他不僅給嬸子請了護工,每天還會親自載我到醫院。
後來連嬸子也看不下去了。
她說我倆不用老去看她,甚至開始惱我不好好抽空學習。
但只要陸清宴一開口,她又是另一副面孔。
陸清宴和嬸子保證,會好好督促我學習。
那段時間是我生命的至暗時刻。
陸清宴像是變了一個人。
每天一早就開始監督我背英語單詞。
然後還會考查我的語法。
只因期末將臨,而英語是我的薄弱項。
在他夜以繼日的輔導下,我英語居然及格了。
這在之前從未有過,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天晚上,陸清宴帶我去外頭喫了頓大餐。
餐廳包廂內,他坦然自若地開口:
「你期末考得不錯,那現在,輪到你幫我了。」
「沒問題,你想讓俺幫你啥?」
「我想要健身,但身邊少一個陪練。」
「這個簡單,包在俺身上。」
就這樣,屋內一間閒置的空房被改成了健身室。

-12-
舉鐵Ŧųₒ時,陸清宴罕見地沒了往日的從容。
我在他身後護着他的腰背,但他總是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你貼緊點,我害怕。」
我暗自納悶,就差嵌進去了,他咋還覺着貼得不夠緊?
但最讓我無措的還是動感單車。
他說自己從未騎過單車,因此要我手把手教他。
他會讓我換上不同的騎行褲,然後坐上去示範。
在我介紹動作時,他聽得很認真。
視線會一直在我腿間逡巡,一副沉思細想的模樣。
「你腿好粗啊,這麼多肌肉,我什麼時候能練得像你一樣?」
說着,他拍了拍我的小腿,然後又往上掐了掐我的大腿。
我不由得想起陸清宴那雙修長勻稱的腿。
若像我一樣……
「不……不必過分追求肌肉……你現在的腿型就挺好的……」
他笑得讓人神思一恍:
「好,我聽你țű̂⁺的。」
等輪到他騎時,他又說不敢,非要我帶他。
可動感單車只有一輛。
所以每次那小小的座椅都會承載兩個人的重量。
這簡直就是硬生生的折磨。
還好沒過多久,他就對健身失了興致。
某天深夜,他敲開了我的房門:
「陳烈,我房間空調壞了,能不能和你睡一屋?」
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奇怪的是,他房間的空調一直壞着,也沒找人來修。
好在我的牀足夠大,所以兩個人睡也不擠。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經常做夢。
半夜還總會被下身的涼意冰醒。

-13-
今年雖然是在醫院過的年三十,但氣氛卻比往年要活躍。
以往只有兩人,而今年卻是三人。
陸清宴的爸媽在國外,他老家的宅子也沒旁的親戚。
因此,我和嬸子就勸他留下來一起過年。
他本欲推辭,但耐不住我軟磨硬泡。
嬸子出院那日,寒假剛過一半。
陸清宴開着車送我們回村。
等到了地方,月色早已朦朧。
有什麼東西從天空緩緩飄下。
我興奮道:「下雪了!」
纔沒一會兒,地上就積了層薄雪。
瑞雪霏霏兆豐年。
我默默祈禱:
新的一年,大家一定都要平平安安。
陸清宴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你咋不進去?」
他扭頭朝我看來,默然無言。
雪月清輝下,他皓白的肌膚更顯瑩潤。
那雙小鹿般的眸子映着月光,漾起盈盈笑意。
心尖莫名一顫,我嚥了咽口水:
「那……那啥,你是不是嫌俺家破啊?」
陸清宴搖頭:
「我只是感慨自己終於進了你家門。」
「啊?啥意思呀?」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陸清宴只是笑了笑。
嬸子:「你們倆快進來,外頭冷。阿烈,你去把炕燒上。」
我應了一聲,摘下脖間的圍巾給陸清宴繫上:
「你身子單薄,小心感冒,快進去吧,俺先去燒炕。」
嬸子給陸清宴單獨安排了一間房。
午夜時分,他卻悄悄潛到了我這邊。
「陳烈,我那房間有點兒冷,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燒着炕咋會冷呢?
但我實在困得不行,沒心思多想。
我掀開被褥:「那你快進來,彆着涼了。」
軟香入懷。
嫺熟地爲他掖好被角後,我下意識地伸出一隻胳膊讓他枕着。
這似乎已成爲習慣。
一切都始於那臺壞掉的空調。
他說好朋友間同牀共枕,抵足而眠是很正常的事。
除非,我不把他當好朋友。
我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習以爲常。
黑暗中,陸清宴貼着我:
「陳烈,我們的關係是不是該更進一步了?」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緊接着,溫熱感自脣間傳來。
有什麼東西鑽進了我的嘴裏。
我呆愣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後,猛一激靈。
整個人從炕上摔了下去。
腦子瞬間清醒。
剛剛……陸清宴是在……親我?
輕淺眷戀的聲音傳至耳畔:
「……陳烈,我喜歡你,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打得我措手不及。
「俺……俺只是拿你當……當朋友……」
「朋友間會那樣摟着同睡一張牀嗎?」
「是……是你說好朋友會……」
陸清宴起身,冷哼道:
「行,都是我自作多情。」

-14-
「眼圈咋這麼黑,昨晚沒睡好?」
嬸子擔心地看着我。
「……俺沒事。」
其實昨晚我根本沒睡。
陸清宴已經喫完早飯。
我能感覺到他停留在我身上的視線。
我心虛地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陸清宴:「嬸嬸,我準備今天中午回去。」
「咋不多住幾天?離開學還早呢。」
「家裏突然有事,不然我肯定會在這多住幾天。」
直到他離開,我也沒和他說上一句話。
嬸子自然察覺到了異樣。
「你是不是和小宴鬧矛盾了?」
「……俺沒有。」
她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嬸知道你有時候認死理,不懂變通,但小宴是個實打實的好孩子,也懂得體恤人,你倆有什麼事,說開就好。」
「但他……他對俺……」
「他對你怎麼了?」
「……沒什麼。」
腦子裏像是被塞了一團糨糊,亂糟糟的。
我實在想不通他爲什麼會喜歡我。
他那麼優秀。
而我幾乎沒啥優點。
腦子笨,能力不出衆,還特會喫。
唯一的長處可能就是力氣大。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後,我終於下決心給他發了消息。
【在嗎?】
結果過了幾個小時對方都沒回。
我不死心,又連發了幾條。
還是沒回。
我咬牙撥通電話,才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等熬到開學,我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陸清宴。
「有什麼事嗎?」
他倚在門框,語氣疏離又陌生。
這直接打亂了我的思緒。
「俺……俺……」
我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陸清宴明顯有些不耐煩:
「就問你一句,你喜歡我嗎?」
「……俺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來找我做什麼?對了,咱倆的僱傭關係結束,你也不用住這了,收拾好你的東西走吧。」

-15-
我扛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
大壯正在打遊戲。
一見到我,他就摘下耳機湊了上來:
「這麼多東西,是不是你嬸讓你給我帶的?」
見我沒說話,他這才發覺不對勁。
「你眼睛咋紅了?」
我別過身,錯開了大壯的視線。
他轉而看向那些行李,突然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你和陸清宴分手了?」
我當即一惱:「你別胡說,俺沒和他在一起。」
「都同居了還沒在一起。」
我頓時語塞。
是啊,兩人同住一屋,還睡一張牀,正常人都會以爲在一起了吧。
但爲什麼我偏生沒想到。
「我就說嘛,那姓陸的不懷好意,兄弟本想勸你不要沉淪,但見你每天懷春的模樣就沒忍下心,到頭來那傢伙還是玩弄了你這小處男的感情。走,我替你去把場子找回來。」
我一把拉住了他:
「和他沒關係……是俺的問題。」
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下。
大壯聽完後,當即來了勁: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人家確實學習好,長得雖然比我差點,但勝在家裏有錢,你一個沒權沒勢的窮小子,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他?」
大壯眼珠一轉,「難道你嫌棄他帶把?」
「不……不是,俺只是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喜歡他,不然現在怎麼會是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真的嗎?」
大壯「嘖」了一聲:
「自從你搬過去後,每回來上課都跟剛從蜜罐裏撈出來似的,那欠揍的模樣可沒少讓我牙癢癢。」
我聞言一愣。
原來在他眼裏,和陸清宴相處時的我是那樣的。
腦子裏的那團亂麻鬆了些,可我還是不太確定。
「俺……真的喜歡他嗎?」
大壯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心口:
「別問我,問你自己的這顆心。」

-16-
女生手裏的粉色信件隨着她的手微微顫抖。
「陳學弟,我今年就要畢業了,所以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這個給你。」
「抱歉,俺……」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餘光就瞥見了那道憤然轉身的背影。
「俺有喜歡的人了!」
扔下話後,我邁步追去。
但陸清宴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
直到他拐入小巷,我才堪堪追上。
「清宴,等等俺!俺有話同你說!」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暗巷竄出。
陸清宴毫無防備地被擄上了車。
我正要怒聲呵止,結果口鼻當即被人從身後捂住。
下一秒,我癱軟在地,沒了意識。
醒來時,我被捆在一把椅子上。
這裏似乎是一家廢棄的工廠。
陸清宴倒在不遠處。
兩個混混模樣的人圍在他周圍。
我怒喝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喲,醒了?綁架人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爲了財或色,再不就是兩者都要。」
「老大,這陸少爺長得白白嫩嫩的,要不等贖金來之前咱們先……」
他們的未盡之言我聽懂了。
我掙扎着暴吼:「你們要是敢碰他,俺絕對會讓你們後悔!」
「就憑你?都被綁着不能動了……」
對方的話被我的怒吼聲堵在了喉間。
「嘣」的一聲,是繩子斷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椅子已經飛了出去,正正砸中他們其中一人。
「哎喲!」
那人應聲倒地。
我衝過去,對着另一人先是一腳,然後揮下拳頭。
他們兩個並沒有什麼戰力,一分鐘後就被我打得跪地求饒。
又過了幾分鐘,他們的臉已經腫得說不出話了。
「……陳烈。」
那聲微弱的呼喊喚回了我的理智。
我趕忙朝陸清宴跑去。
「陳烈,我好難受,他們給我下了藥。」
我隨即抬頭,那倆傢伙已經不見蹤影。
「你先忍忍,俺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陸清宴卻一把將我拉住:
「……我真的好難受,你幫幫我。」
他雙頰緋紅,眼裏氤着一層水汽。
見我躊躇不定,他勾住我的脖子傾身吻來。
待顫聲平息,已是一小時後。
他仍窩在我懷中嗚咽:
「……陳烈,你要對我負責。」
我心疼地將他抱緊:
「好,俺會永遠對你負責。」

-17-
我穿着工服,按下門鈴。
來人只穿了件寬鬆的白襯衣。
「您好,俺是妙手家政的員工陳烈,工號 91741。」
陸清宴疑惑道:
「可我沒叫過家政服務。」
「俺是來例行檢查水管的,還請您配合。」
「好吧。」
進屋後,我悄悄鎖上門。
然後從工具包裏拿出了一條繩子。
「師傅,您要喝點什麼嗎?」
陸清宴一回頭,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要做什麼?」
我拿着繩子步步緊逼:
「你說呢?」
「你不要過來!」
陸清宴畏怯地後退。
但最終還是被我鉗住,捆了起來。
他不停地掙扎,嘴裏還喊着「救命」。
我粗暴地扯下他身下的布條,然後塞進他嘴裏。
接着,他被我一把扛起,扔到了牀上。
我欺身將他壓於身下:
「呵,穿成這樣,可不就是勾引俺下手嗎?」
這些臺詞我練了百遍,但每次說出口時還是會面紅耳赤。
前段時間陸清宴迷上了這種遊戲,他說這叫「靠斯撲類」。
但他給我安排的角色從來不是什麼正派。
上回是在教室,他穿着校服,倚在窗邊靜靜地看書。
而我則是那心懷不軌的體育老師。
第一次的時候,我還很牴觸。
但漸漸地,我好像體會到了一種隱祕的快樂。
下次的角色是艾斯少爺和艾姆保鏢。
聽名字倒像是外國人。
大壯說過,外國人都玩得很……
也不知道我的角色要幹些什麼。
「你傻笑什麼,嚴肅一點。」
我回過神。
陸清宴嘴裏的布條不知道去了哪。
「啪」的一聲脆響。
「你!」陸清宴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抽他屁股。
我自己也沒料到,但手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
「俺……」
陸清宴眸中的錯愕瞬息即逝。
下一秒,他垂下眼簾,嗓音撩人:
「師傅,你打得我好疼。」
這模樣讓我頓時紅了眼。
我心一橫,又給他來了一下:
「疼就對了,不檢點的東西,俺要好好收拾你一頓,看你還敢不敢勾引人!」
陸清宴番外
地震發生得猝不及防。
山洞內,伸手不見五指,手機也沒信號。
洞口已被滾落的巨石擋住。
「你沒事吧?」
「嗯,剛剛謝謝你拉了我一把。」
若非他眼疾手快,或許此刻我已經喪命。
他說他叫陳烈,上山來挖筍,趕巧遇上了地震。
我沒怎麼搭理他。
右腳的劇痛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
大概率是扭到了。
但那傢伙仍自顧自地喋喋不休。
我實在沒忍住:
「現在我們困在這裏,還不知道多久才能獲救,你最好少說幾句,省着點口水,別到時候渴死了。」
他憨笑一聲:
「你說得對,俺得留點口水,不能再說了。你要是餓了或者渴了就告訴俺,俺帶了饅頭和水。」
「……」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醒來時就被人摟在了懷裏。
那懷抱溫暖愜意,但我並不喜歡與人碰觸。
「你……放開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使不上一點力。
隨之而來的還有不自覺地寒戰。
好冷。
「別動,你身子太冰了,俺嬸說過,這種情況很危險。」
他說的是失溫症。
山裏潮溼陰冷,晚上尤甚。
該死,一場高中畢業旅行沒想到會危及性命。
我架不住昏昏沉沉的腦袋,又睡了過去。
迷離間, 脣邊的溼濡讓我不禁張嘴舔了舔。
是陳烈在給我喂水。
「唔。」我難受地動了動身子。
陳烈一直抱着我, 他甚至還把上衣給脫了。
我能感受到從他皮膚直接傳來的熾熱體溫。
「你醒了?來,先喝口水, 然後再喫點饅頭, 俺這還有鹹菜。」
我不自在地道了聲Ţŭ⁼謝。
「甭跟俺客氣。」
「你不喫嗎?」
「俺剛剛喫過了。」
結果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我忍着笑意,掰了一半饅頭遞了過去。
「俺……俺不喫, 你是傷患, 得好好養着。」
「你還得給我做暖爐,要是燃料不夠, 不熱了怎麼辦?」
他這才不情不願地Ŧü₀接下饅頭。
也是在那時,我對他有了好奇。
性子這般憨直, 也不知長什麼樣。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市醫院的病牀上。
爸媽說那個叫陳烈的少年去了鎮裏的醫院, 應該沒什麼大礙。
因爲在獲救時他嘴裏還嘟囔着先救我。
原來我和他一起被困了五天。
爸媽想過給對方一筆錢, 但是被拒絕了。
後面的日子,我總會無端地懷念起陳烈身上的味道。
像是素淡的皁香染上了幾分山野草木的氣息。
腳傷好後,我循着蒐集到的信息去了陳烈所在的村子。
我在一處田地裏找到了他。
虎背熊腰,剃着利落的寸頭。
彼時,他穿着黑背心,戴着草帽在田裏施肥。
比照片上的他更顯生動。
濃眉似刃,五官深邃。
但看着總有股莫名的憨勁。
他的皮膚是不多見的蜜色。
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飽滿, 線條流暢。
我在遠處靜靜地看着他, 直至天黑。
這次窺視就像是養料,好奇的種子因此生根發芽。
他的生活平淡如水。
每天放學回家後,就會去田裏幹農活。
有時候是摘玉米,有時候是刨土豆……
週末,他就會揹着自家種的菜去鎮上趕集。
在我眼中的苦日子, 他卻過得很滿足。
許多細微的小事都能讓他咧嘴憨笑。
比如賣出去一捆菜, 抑或是回家路上遇到野貓。
他像是一幅不起眼的畫卷。
沒有星河穹宇的壯闊,只有粗茶淡飯的樸拙。
唯有細品,才能發現其中筆精墨妙,別有天地。
心臟的跳動從未如此鮮活。
我好像明白了心動神馳的含義。
但我不願相信,開始有意無意地嘗試接觸其他男人。
事實證明他們沒能給我想要的悸動。
更多時候只會讓我噁心。
似乎唯有陳烈,纔會讓我產生不齒的慾望。
無數個夜裏,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他打赤膊在田裏勞作的身影。
房間內迴盪着「嗡嗡」聲響。
我輕喃着他的名字。
直至渾身戰慄,夜色濃稠。
我再難自抑,決定出手。
他如今高三, 以他的成績正好能申請體院。
但我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就遭遇了滑鐵盧。
他果然和麪上看着一樣憨笨。
我費盡心機, 欲擒故縱。
他終於落入了我的掌心。
電話鈴聲打破了正午的寧靜。
我看了眼還在牀上酣睡的陳烈, 忍着不適緩步走出房間。
龍精虎猛雖好,但過猶不及。
看來以後還得教教他什麼是適可而止。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討好:
「陸少, 咱們的計劃雖然成功, 但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那傢伙跟頭蠻牛似的, 要不是我倆扛揍,指不定就死在他手裏了,而且我的臉到現在還腫着, 您看這工傷……」
我揉着腰,勾脣道:
「放心,錢自然不會少你們。」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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