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半年，我和傅雲哲相敬如賓。
但我裝的，每天都想逃。
直到做足準備那天，我撞見他對着空氣質問：
「我老婆這麼愛我，怎麼可能是裝的？」
我裝作無事發生，推遲計劃。
可當天晚上，傅雲哲變得瘋狂又粗暴，壓着我沒完沒了地欺負。
「老婆，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對不對？」
-1-
早晨七點，傅雲哲準時醒來。
他有起牀氣，像往常一樣抱着我又眯了兩分鐘才下牀。
洗漱完後，他會去拳擊房運動一小時。
八點三十分，是他的早餐時間。
但今天有些奇怪。
八點四十了，傅雲哲還沒下樓。
我去臥房找他，發現他在衣帽間。
襯衣領翻着，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正皺眉看着某處虛無，冷聲質問：
「我老婆這麼愛我，怎麼可能是裝的？」
我停在門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傅雲哲突然轉過頭，眼神銳利森然如開刃的刀鋒。
不過一秒，又變成我熟悉的溫馴。
他對我笑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喊道：
「老婆，你能幫我係一下領帶嗎？」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裝作無事發生，步伐輕快地走過去。
熟練地給他繫好一個溫莎結，踮腳在他脣角印下一吻：
「今天怎麼耽誤這麼久？早餐都快涼了。」
來不及撤開的手被他握住。
毫無預兆地，傅雲哲扣着我後頸，重重吻下來。
我仰頭被迫承受，不住後退，氣息紊亂，脣舌隱隱發麻。
直到後背貼上牆面，帶着薄繭的大手探進衣襬，急切地遊走。
我瑟縮一下，雙手抵上他胸膛用力推拒。
「雲哲！」
空氣靜了一瞬。
傅雲哲拿出手，仍舊抵着我，呼吸重重掃在我耳側。
我輕輕推開他，溫聲提醒：
「你今早有一個很重要的股東大會，忘了嗎？」
傅雲哲一言不發地看着我，眼裏翻湧着慾念和煩躁。
自我和他結婚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種瀕臨失控的狀況。
我強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微微彎起脣角，滿眼柔情地看着傅雲哲。
良久後，他抬手攏住我，慢慢壓進他懷裏。
下巴抵在我肩上，聲音透着依戀和不安：
「老婆，你是真心愛我的，對不對？」
我抬起手，猶豫一瞬，又放下。
「嗯。」
-2-
傅雲哲沒用早飯，神色懨懨地離開。
我目送他的車駛出別墅大門。
轉身小跑着回到臥房。
翻找出那份我準備了很久的離婚協議。
剛想撕碎，腦子裏響起一道冰冷的電子音：
【宿主，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我停下動作。
望着離婚協議上的那道裂口出神。
【系統，你覺得傅雲哲會同意離婚嗎？】
【可以的，他向來很聽你的話，不是嗎？】
我嗤笑一聲。
【向來？你難道沒見過他拿槍指着我的時候？】
五年前，我穿到這個任務世界。
系統讓我攻略傅雲哲。
一個被家族當作工具人的私生子。
傅家權勢滔天，黑白兩道通喫。
正經產業交給大兒子傅雲庭，灰色產業則交給傅雲哲。
他們把傅雲哲推進泥塘，腐朽成黑泥，只爲培育出光風霽月、溫潤如玉的正統繼承人傅雲庭。
所有的危險、責任、骯髒，全由傅雲哲擔下。
我見到傅雲哲時，他已經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瘋狗。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被他拿槍指過、被推開過無數次。
最終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讓他心甘情願將滿身狠戾摁進骨子裏，變成如今溫文爾雅、逢人便帶三分笑的傅雲哲。
他從傅家脫身的那天向我求婚了。
我以爲這是集滿好感度的最後一步，便答應了。
當天晚上，我被傅雲哲折騰得暈了過去。
醒來時以爲自己已經脫離了任務世界。
但下一秒，我看見了傅雲哲的臉。
再下一秒，遭瘟的狗系統告訴我，攻略對象搞錯了。
真的攻略對象是我的青梅竹馬，傅雲庭。
留給我的時間還剩八個月。
背叛傅雲哲的人什麼下場我是見過的。
所以我只能表面上順着他，背地裏偷偷搞怪。
我假裝性冷淡，裝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崩潰求饒。
我回爸媽家住了幾天，回來後我委婉表示我爸媽不同意這門婚事。
結果傅雲哲直接用私人飛機把他們送去了國外養老，直到我和他領了證，我爸媽才被接回來。
如此，我的處境雪上加霜。
我開始假裝胸口疼，告訴傅雲哲我活不久了，勸他早日另覓佳人。
結果他找來一個醫療團隊給我做全身檢查。
我從傅雲哲的公司辭了職，離開前特意給公司招了許多更加年輕嬌嫩的女孩兒，默許她們接近傅雲哲，自己則偷偷準備好離婚協議。
然而半年多過去了，傅雲哲除了面對我，其他時候像個清心寡慾的和尚。
這份離婚協議，始終沒找到機會拿出手。
而今天早上，傅雲哲的表現實在有些反常。
【系統，你說他會不會察覺到了我的心思？】
【那又如何？我有必要提醒你，留給你的時間兩個月不到。】
【那你覺得，我直接提出離婚，他會同意嗎？】
沉默兩秒，系統說：
【你直接逃吧，三天後傅雲庭回國，聯繫他來接應你。】
我覺得荒唐。
【理由呢？他傅雲庭憑什麼願意和我一個有夫之婦扯上關係？】
【你和他是青梅竹馬，有十多年的感情基礎，你可以告訴他傅雲哲家暴你，你很後悔，很痛苦，需要他的幫助。】
更荒唐了。
我苦笑一聲：【可是傅雲哲對我很好。】
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
【那你等死。】系統冷冰冰回覆。
【……】
沉默良久，我將那份捏得發皺的離婚協議放回抽屜。
【我會聯繫傅雲庭的。】
-3-
晚上十點，傅雲哲還沒回家。
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他以前從來不會超過八點回家。
我忍不住多想。
【系統，你說傅雲哲他會不會出……】
【他就在你們家的車庫，】系統打斷我，【已經待了兩個小時。】
【他……一個人嗎？】
【不然呢？】
【哦。】
【你在高興？你不會真愛上他了吧？】
【沒……沒有，你想多了。】
冷酷的系統哼了一聲，閉麥了。
我關掉燈，準備睡覺。
半小時後，臥室門被打開，腳步聲響起。
傅雲哲徑直去了浴室。
十分鐘後，牀墊微微下陷，傅雲哲躺下後直接將我撈進懷裏。
「你喝酒了……唔……」
傅雲哲翻身壓上來，吻得又兇又重。
睡衣釦瞬間被扯開，我被彆着雙腿，動不了一點。
「雲哲……」
「老婆，我想你了。」
傅雲哲很急，又像是心裏憋着氣，一點沒收着。
我逐漸受不了，伸手抵住他胯骨：
「你今晚……怎麼了，不是……昨晚才……」
傅雲哲抓着我雙手舉過頭頂，不管不顧。
直到我嗚咽出聲，他猛地停住動作。
我小聲喚他，掐着我腰的手逐漸鬆了勁，手臂穿過我後背，變成了摟抱。
傅雲哲的身體在輕微顫抖，連同他滾燙的呼吸。
我緩緩抬手，撫上他汗溼的面龐：
「雲哲，你究竟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對視良久，傅雲哲啞着嗓子開口：
「老婆，你要和我離婚嗎？」
我心頭一凜，移開視線，翻過手背繼續替他抹汗：
「不會。」
沉默中，傅雲哲眼底的陰翳一點點化開。
他捉住我的手，穿進指縫。
「老婆，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對不對？」
我勉強扯起脣角：
「對。」
傅雲哲不說話了，伸手緩緩撫過我眉眼，又撫過我鬢髮。
黑沉雙眸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我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你……動作輕點，好不好？」
傅雲哲像是沒感覺，捧着我的臉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下來。
變溫柔了。
更磨人了。
傅雲哲抵在我耳邊：
「老婆，我愛你。」
「……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十點，傅雲哲已經去了公司。
我剛醒不久，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老婆，昨晚說的話，還算數嗎？】
猶豫半分鐘，我回復：
【算數。】
點擊發送後，我突然想到什麼。
立刻下牀跑向梳妝檯。
拉開第三格抽屜的那一刻，渾身血液瞬間涼透。
離婚協議書，不見了。
-4-
我心不在焉地下樓。
阿姨爲我重新熱了早飯，還說那碟紅豆餅是傅雲哲親手做的。
莫名想笑。
我第一次給傅雲哲送禮物，送的就是自己親手做的紅豆餅。
【系統，傅雲哲知道了我打算和他離婚，但他好像……選擇再給我一次機會。】
【所以呢？別告訴我你選擇留在他身邊等死。】
夾紅豆餅的手一頓，我抿了抿脣：
【……沒這麼想，只是……我感覺現在有點寸步難行，傅雲哲好像能看透我心中所想。】
系統嘆氣：
【他開外掛了。】
【啊？】
【這原本就是一個小說世界，或許……你知道彈幕這種東西嗎？】
【知道的。傅雲哲……他都看到了什麼？】
系統再次嘆氣：
【我調一條給你看看： 「你老婆根本不愛你，你馬上就要變成沒有老婆要的野男人嘍～ 」】
【……】
我扶額：
【不能阻止那些發彈幕的人嗎？】
【阻止不了。他們是尊貴的 VIP，我手沒那麼長。】
【……那我不完蛋了嗎？幹什麼都像是在實況直播……】
【振作一點，涉及嚴重劇透後臺會自動屏蔽。】
【比如呢？】
【比如你逃跑，而且，我會幫你。】
【怎麼幫？】
【我能充當通訊模擬器幫你傳送信息，這樣可以避免你的手機被傅雲哲監聽導致消息泄露。】
我咬了一口紅豆餅，細細地嚼着。
傅雲哲做得比我好太多。
綿軟香甜，甜到人心裏。
【系統，麻煩你給傅雲庭傳一條訊息，就說……等他回國，我想見見他。】
【姜寧意！你這幾個字能辦成什麼事兒？】
系統語氣裏滿是恨鐵不成鋼。
我戳着紅豆餅，心虛道：
【先試試他的態度嘛，實在不行……我再想別的法子。】
-5-
系統雷厲風行。
下午她就告訴我傅雲庭回消息了。
眼前出現一小塊電子顯示屏：
【寧意，我明天啓程回國，後天上午就能到，你想什麼時候離開告訴我，我隨時來接你。】
我震驚：
【他……他就這麼同意了？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告訴他你被家暴，被傅雲哲限制人身自由，讓他趕緊來救你。】
我泄氣：
【不帶你這麼添油加醋的……】
【閉嘴。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確定好傅雲哲這兩天的行程，找出一個合適的時間告訴我，制定下一步計劃。】
【……知道了。】
晚上我讓煮飯阿姨先回去，想自己給傅雲哲做一頓飯。
他每次喫到我做的菜心情都會好不少。
正在炒芥藍，感覺背後有人靠近。
「老婆，我回來了。」
剛轉身，傅雲哲從正面抱上來，眼裏盛滿溫柔笑意，在我脣角落下一吻。
而後解下我身上的圍裙，熟練地給自己繫上，拿過鍋鏟開始炒菜。
「去外面等一會兒。」
我愣愣地站在他身後，一時沒動。
因爲，就在剛剛，我的眼前出現了小橫條：
【看給咱傅哥調成啥樣了，從前拿槍的手現在顛勺顛得賊 6，女主好本事！】
我默默退到廚房外，強裝鎮定：
【系、系統，我怎麼也能看見彈幕了啊？】
【出息。當彈幕出現而你恰好與傅雲哲有肢體接觸時，你就能看到。】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事情出現轉機了。
喫過晚飯，我主動收拾碗筷，傅雲哲跟上來搶着要洗。
我半摟半抱地將他推到廚房外，踮腳在他下巴吻了一下，淺淺笑道：
「工作一天了，去休息會兒吧，我洗碗很快的。」
彈幕再次出現：
【哎呀呀，傅總又幸福了～】
【傅總我再也不罵你戀愛腦了，我也想要女主這樣溫柔美麗的腦婆嗚嗚嗚。】
【罷了罷了，離婚協議就當是我塞女主抽屜裏的行不行，你倆好好過嗷！】
收拾完後我去洗了個澡，換上一條較寬鬆的睡裙。
又往頭髮上抹了一點護髮精油，白茶茉莉香，傅雲哲很喜歡這個味道。
吹乾頭髮後去書房找人。
敲了敲門，探頭：
「雲哲，在忙嗎？」
傅雲哲剛好合上電腦，朝我走來：
「不忙，怎麼了老婆？」
我笑了笑：
「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和我一起看電影？」
牽着傅雲哲的手去影音室的途中，眼前的小橫條瘋狂滾動。
我一個字不落地看下來，很精彩，但沒用。
還得靠我自己套話。
等片頭時我靠在傅雲哲肩頭，手臂隨意搭在他胸膛，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
「雲哲，你最近工作忙嗎？」
「還行，明天要去 A 市出差，兩天，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我還沒說話，彈幕出現：
【又開始裝了哥，明明機票都給女主訂好了，還擱那兒問呢？】
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嗯，我和你一起。」
選的是一部愛情片，劇情一般，但勝在氛圍拉滿。
男女主眼神拉絲即將接吻時，我抬眼看向傅雲哲。
空氣好像變熱了，握住我的那隻手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眨了眨眼，輕聲道：
「要親嗎？」
下一秒，傅雲哲抬起我的下巴吻上來。
溫柔且纏綿。
我閉上眼，圈住他脖子，順着他的力道慢慢躺下。
熱吻沿着頸側輾轉向下，傅雲哲伸手探進我的裙襬。
我虛攬着他的腰，手指剛搭上皮帶扣，他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紅着臉問。
傅雲哲親了我一下，站起身將我打橫抱起，邊走邊說：
「換個地方，這裏沒……」
「……」嚇死我了。
回到臥室，傅雲哲一秒沒耽誤，邊脫邊吻。
於是從臥室到浴室再到臥室，險些折騰到天亮。
傅雲哲抱着我睡了三個小時，依舊在七點準時起牀。
上午九點半，我悠悠醒轉。
傅雲哲正西裝革履地坐在牀邊：
「老婆，我們十點半的飛機。」
我扁了扁嘴，伸手比了個「五」，幽怨道：
「腰疼，腿也疼，動不了一點。」
傅雲哲沉默了，自知理虧地垂下眼，最終握住我的手塞回被窩，俯身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笑着點了下頭：
「回程機票訂了嗎？」
「嗯，明天晚上九點能到。」
「需要我去機場接你嗎？」
「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
「好。」
傅雲哲起身往外走，我突然叫住他：
「雲哲。」
「怎麼了？」
我從牀上坐起來，張開手臂：
「抱一下。」
傅雲哲勾起一點笑意，走過來俯身抱住我，吻了吻我發頂。
「等我回來。」
中午十二點，收到傅雲哲說他抵達 A 市的消息。
我回了一個小貓扒飯碗的表情包，提醒他快去喫飯。
放下手機，我閉上眼：
【系統，麻煩轉告傅雲庭，明天下午三點，來接我。】
-6-
倒計時二十七小時。
我呆坐了四個小時。
簡單喫過晚飯後，我去了傅雲哲書房，幫他收拾桌面，整理書架，換了一盆新的綠植。
然後去了衣帽間，幫他整理衣服。
半夜睡不着，把暖房裏的花都澆了一遍。
早起後又發了會兒呆。
決定和煮飯阿姨一起去超市，買了很多食材，回家給傅雲哲包餛飩。
一共包了三種餡兒，三鮮的最多，傅雲哲最愛這個口味。
包完餛飩又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
本來只想寫兩句話，結果寫了三頁紙。
我好囉嗦。
好像沒什麼能爲他做的了。
繼續發呆。
直到最後半小時，我纔開始收拾行李。
只拿了個人證件和一些貼身衣物。
倒計時一分鐘。
我提着手提箱，站在門口，回望這個我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
每處角落都窺見傅雲哲的影子。
三點一到，門鈴響起。
我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
【雲哲，對不起。】
門鈴再次響起，我深呼吸一次，按下門把手。
揚起的笑容凝在嘴角，冷汗瞬間冒出。
門口的人，正低頭看着手機，單腳踩着昏迷的傅雲庭。
聽見開門聲，漫不經心地抬頭，視線從我的手提箱緩慢滑過，最後定格於我的眼睛。
傅雲哲嘴角是笑着的，眼神卻冰冷徹骨：
「老婆，你準備去哪兒？」
-7-
眼前人步步逼近，我踉蹌着後退。
「咔噠」一聲，厚重門板合上。
傅雲哲拿過我手中的箱子，隨手丟在一邊，摔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嚇得渾身一震，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
「老婆，待在我身邊很痛苦嗎？」
我退無可退，硬着頭皮解釋：
「雲哲，我其實……我其實是想去買菜的……」
傅雲哲淺淺勾脣，握住我的手堪稱溫柔地摩挲。
「拎着箱子去買菜嗎？」
我強撐起笑意：
「嗯，能裝……」
彈幕突然閃現：
【啊對對對，確實挺能裝的～】
【別磨嘰了哥，準備了那麼久的地下室該派上用場了吧，趕緊的！】
我崩潰閉眼，正想再狡辯一番，腦子裏突然響起一道電子音：
【別解釋了，他監聽了傅雲庭的手機。】
【……那我現在怎麼辦？】
【先順着他。】
我輕吸一口氣，主動握上傅雲哲的另一隻手，溫柔笑道：
「雲哲，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餛……」
「飩」字沒說出口，傅雲哲抬手捂住我口鼻。
來不及掙扎，身體瞬間像被抽了筋骨。
傅雲哲冷漠地注視着我不斷下滑。
墜地的前一刻，他突然伸手將我撈進懷裏打橫抱起。
眼皮越來越沉，我虛抓着他衣襟：
「傅雲哲，你放開……」
尾音消失，眼前徹底暗下去。
負一層，地下室。
裝成了和樓上截然不同的黑曼巴風格。
各類設施一應俱全。
如果不是腳上的鐐銬，我會以爲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
「傅雲哲。」
坐在島臺旁的男人聞聲望過來：
「醒了？」
傅雲哲端着半杯酒，不疾不徐地走過來。
琥珀色的酒液裏裹着漂浮的冰塊。傅雲哲仰頭飲了一口，喉結滾動，一小塊冰塊滑入他口中。
他在我身旁坐下，修長手指撫過我側臉：
「餓不餓？」
我皺眉躲開：
「傅雲哲，你別這樣……」
下一刻，雙頰被緊緊捏住，傅雲哲不由分說地吻上來。
冰塊滑入口腔，勾纏間來回推拒，狼狽又淫靡。
我沒有力氣，推不開，只能嗚咽求饒。
傅雲哲扣着我後頸發泄般吻得更深。
彈幕瘋狂滾動：
【趕緊進入正題吧哥，再不做等會兒男主醒了該回去搖人了。】
【樓上急什麼？咱們病嬌有自己的節奏～】
【只有我擔心女主嘛……才一個吻就受不了了……不敢想……不敢想後面有多精彩！】
我掐緊傅雲哲手臂，勾住他舌尖一口咬下，血腥味瀰漫的瞬間用力將他推開。
我喘着氣，瞪着他：
「你把傅雲庭怎麼了？」
傅雲哲垂下眼，滿不在乎地輕笑了一聲。
「老婆，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你覺得好嗎？」
再抬眸，傅雲哲面上那層斯文儒雅徹底撕碎，原本摁進骨子裏的陰狠盡數釋放。
「老婆，你找誰不好，偏偏要去找傅雲庭？
「不，你找誰都不行，你是我老婆，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我對你不好嗎？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你答應過我說話算數，爲什麼要反悔？
「老婆，姜寧意，我當初告訴過你不要招惹我，你偏不聽，你偏要靠近！一次又一次！
「我如你所願愛上了你，離不開你，如今你卻要拋棄我？你煩我了是嗎？你後悔了是嗎？」
傅雲哲一句一動，眼底翻湧着瘋狂與偏執。
「她們說你不愛我，說你是裝的……可你曾經毫不猶豫爲我擋刀，爲我爭辯，那麼多難捱的日子你都陪我過來了，怎麼能是裝的？啊？怎麼會是裝的……」
「老婆，」一滴熱淚砸落在我臉上，「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只要你說愛我，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只要你說愛我……」
我死咬着嘴脣，始終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長久的沉默，徹底激怒傅雲哲。
他捏着我下ťù⁻頜扳正，聲音喑啞瘮人：
「老婆，你不愛我也沒關係。」
「但如果……」他垂眼掃過我小腹的形狀，「你懷上我們的孩子，你就不會走了，對不對？」
-8-
地下室沒有鐘錶。
我只能從採光井的光線辨別出已經過了兩天兩夜。
現在是第三天的白日。
渾身痠痛難耐，好在身上是清爽乾淨的。
傅雲哲不在地下室，但我腳上的鐐銬還在。
內裏墊了一層厚厚的柔軟布料，鏈條很長，足夠我在地下室自由活動。
但也僅限於此。
【系統，你能不能幫我逃出去？】
【大小姐，我是系統，不是菩薩，換個問題。】
【哦，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傅雲庭帶人來救你了，傅雲哲正在外面一挑十。】
【……】
【還有一個好消息，傅雲庭對你的好感度上升了 10%。】
【爲什麼？】
【大概是因爲傅雲庭藉着救你的機會傷了傅雲哲，他心情好，好感度間接算在了你身上。】
【傅雲哲受傷了？嚴重嗎？】
系統直接閉麥。
一小時後，傅雲哲端着飯菜出現在地下室。
黑色襯衣整潔熨帖，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徑直走向島臺。
擺放好碗筷後，他朝我走來，單膝跪在我面前，替我解開腳銬。
「喫飯吧，老婆。」
淡淡的一句話，轉身便走。
「傅雲哲。」
他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走到他面前，微微仰頭：
「你受傷了？」
「沒有。」
傅雲哲這副樣ṱű₎子，彷彿回到了兩三年前，不會直接把我推開，但也不讓我靠近。
心裏莫名刺疼一下。
我又向前一步：
「我聞到血腥味了。」
試探性地去拉他的手，哄道：
「你讓我看一看，行嗎？」
傅雲哲沒說話，也沒甩開我的手，安靜得像座雕塑。
彈幕突然出現：
【承認吧哥，你雖然怨她，可你心裏還是愛慘了她，胸口被拉了那麼長一道，還想着先給老婆做好三菜一湯，你真的……純純老婆腦！】
【說真的，姜寧意當初這麼追你，我不信一點真感情沒有，那可是將近五年哎，而且你當初要麼冷冰冰、要麼兇巴巴，她還是沒放棄，大小姐說不定早就陷進去了，愛而不自知罷了……】
愛而不自知嗎？我不確定。
同樣不確定的還有，支撐我堅持五年的，究竟是任務本身，還是傅雲哲這個人，又或許二者兼有。
算了，剪不斷，理還亂。
我抬眸看着眼前人：
「傅雲哲，我要解你衣服了。」
說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上手解開他第一顆襯衣釦。
慢慢往下，直到解開最後一顆，拉開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
左側胸膛赫然一道三寸長的劃傷，皮肉外翻，已經凝了不少血塊，仍有鮮血不斷往外滲。
「別看了。」傅雲哲作勢要來蒙我的眼。
我擋開他的手，低下頭吸了吸鼻子：
「叫醫生還是我給你包紮？」
還是沉默。
我急了，大聲吼他：
「傅雲哲！」
話出口，才察覺到臉上一片溼意，我慌忙抬手去抹，這回卻是傅雲哲擋住我的手，翻過手背，輕輕抹掉我臉上的淚。
「老婆，你幫我包紮。」
「……」
傅雲哲回樓上拿了ẗū́⁾藥箱。
我熟練地替他清創、縫合、抹藥、包紮。
整理好藥箱，回頭看見他仍然敞着衣襟沒動。
我默嘆一聲，半蹲下身替他係扣子。
溫熱鼻息灑在臉側。
「老婆。」
我假裝聽不懂他語氣裏的示弱，嚴肅道：
「你不應該和傅雲庭硬碰硬。」
「他該死。」
「……」
繫好釦子，我坐在他身旁：
「雲哲，我們聊聊。」
「聊什麼？除了你離開我，其他我都接受。」
「那就沒的聊了。」我喪氣道。
沉默片刻，傅雲哲先開口：
「爲什麼要離開我？」
「因爲……」
我哽住了。
我不能說出真相，否則會被即刻抹殺。
斟酌片刻，我解釋道：
「因爲我找傅雲庭有一些任務需要完成。」
「什麼任務需要離開我才能做？我可以把他給你抓過來。」
「……」
那還完成個屁，我腹誹道。
長嘆一聲，我看向他：
「真的不放我走？」
「是，這是底線。」
「那如果一個月後我死了，你怎麼辦？」
「我會立刻下去找你。」
我低下頭，無聲笑了笑。
傻子，到時候你連我的魂魄都找不到。
-9-
兩天後的清晨。
正在喫早飯，傅雲哲看了眼手機，突然說要去樓上拿點東西。
可過了半小時，還是不見他回來。
我心裏有些不安：
【系統，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傅雲庭報警了，你老公正在外面和警方交涉。】
我沒吭聲，系統繼續說：
【之前告訴過你，如果你做出傷害傅雲哲的事，也能提升傅雲庭的好感度。目前他對你的好感度是 53%。】
我看向了傅雲哲落在餐桌上的手機。
沉思片刻，翻找出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撥通：
「傅雲庭，是我。」
「寧意？你現在還好嗎？警察就在外面，你別怕，傅雲哲這是非法拘禁，我開免提，你跟警察……」
「傅雲庭，」我出聲打斷，「不要開免提，你……你把手機給傅雲哲，我有話跟他說。」
過了幾秒，手機裏傳來一道淡漠嗓音：
「老婆。」
「爲什麼把手機留下？」
傅雲哲的每一部手機都錄入了我的指紋，我能隨意查看他手機裏的任何信息。
手機那頭沉默了。
我平靜開口：
「你故意把手機留下，是賭我會不會打電話求助，賭我對你究竟有沒有真感情，對嗎？」
「沒有。手機是我故意留下的，但我沒賭。」
「那你爲什麼……」
嘟——嘟——嘟——
我緩緩放下手機，心裏生出一種不好ţũ̂ₑ的預感。
五分鐘後，傅雲哲出現在我面前，神色如常。
「早飯喫好了嗎？」
我愣愣地點頭。
隨後，他抖開手裏的披肩圍在我肩上，又替我理了理頭髮，淡聲道：
「外面風大。」
說罷，牽着我的手往外走。
走到最後一節臺階，我看見了站在花園裏的幾名警官，巧得很，傅雲哲認識他們的老大。
即使我不出面，傅雲哲也有辦法全身而退。
我拉住他的手，不肯往前。
傅雲哲偏頭看我：
「怎麼了？」
「你……你爲什麼願意放我走了？」
傅雲哲眼底閃過一絲柔和，輕拽了我一把，帶着我走到玄關，單膝跪地替我換鞋。
起身後，他傾身虛攏着我，在我耳邊留下一句話。
隨後將手提箱遞給我，打開門，輕推了我一把。
傅雲庭向我走來，而我的身後，「咔噠」一聲悶響。
門關了。
我愣在原地：
【系統，傅雲哲……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嗯，他太聰明瞭，就這兩天的時間，從彈幕零零碎碎的信息裏拼湊出了真相。所以他……】
【所以他知道了我爲什麼接近他，也知道了我爲什麼離開他。】
所以，他附在我耳邊說——
「老婆，長命百歲。」
-10-
傅雲庭把我送回了姜家。
爸媽本就不同意我和傅雲哲那樣陰狠毒辣的人在一起。
又加上傅雲庭添油加醋地把最近發生的事和他們說了一遍。
回家的第二天，爸媽就催我把離婚提上日程。
第三天，傅雲庭便帶着他的律師團隊來了。
我拿出了最初我自己擬定的那份離婚協議，上面寫着我自願放棄所有共同財產。
傅雲庭不滿意，讓律師們修改。
每修改出一版，傅雲庭的好感度便提升 1%，一共提升了 5%。
而最終敲定版，變成了讓傅雲哲淨身出戶。
三天後，傅雲庭把協議帶去了傅雲哲的公司。
前後不到一小時，系統提示，傅雲庭的好感度提升 10%。
又過了十分鐘，傅雲庭給我打電話，聲音透着雀躍：
「寧ťů₌意，我告訴傅雲哲你把辦手續的日子定在了這個月的 17 號，傅雲哲同意了。」
「我並未同你說過。」
「哎，早晚的事兒嘛。」
我掛斷電話，胃裏一陣緊縮，剋制不住地乾嘔。
這個月的 17 號，是傅雲哲媽媽的忌日。
他在拿我試探傅雲哲的底線。
我苦笑。
傅雲哲放我走的那一日，他對我就已經沒有底線了。
【系統，我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錯什麼錯？你以爲傅雲哲這麼逆來順受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讓你活命。】
是。
他讓我長命百歲。
一週後，傅雲哲媽媽的忌日。
也是我們辦理離婚的日子。
我趕到民政局時，傅雲哲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長身玉立，西裝筆挺。
只是……瘦了。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調整好表情走過去。
「雲哲。」
他沒看我，微微點了下頭：
「進去吧。」
手續辦理得很快。
拿到離婚證後，傅雲哲摘下婚戒和證件疊在一起，捏進手心，沉默寡言地從我身側走過。
直到他的背影即將消失，我回過神。
小跑着追出去。
「雲哲，等一下！」
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我跑向自己的車，從副駕抱出一束鮮花，再奔向他。
「雲哲，麻煩你把這束花帶給媽……帶給阿姨。」
傅雲哲耐心聽我講完，又看了眼我身後：
「謝謝，不用了。」
我僵着手，順着他的視線回望。
傅雲庭正笑着朝這邊走來。
他在身邊站定，看向對面：
「阿哲，好久不見。」
我低下頭，轉身欲走，傅雲庭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腰。
傅雲哲不動聲色地掃過我腰側，原本垂在身側的手背向了身後，平靜道：
「大哥。」
系統提示：好感度提升 2%。
我僵在原地，聽見傅雲庭笑道：
「阿哲，這個月月底是我生日，我打算就在老宅辦場家宴，寧意肯定會參加，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也能來。」
我抬起眼眸，傅雲哲的眼神淡淡掠過我，落在我身旁：
「一定。」
-11-
那天過後，我開始有意避開和傅雲庭的來往。
牴觸他，甚至討厭。
他對我的好感度，停留在了 7Ṭũ̂₊0%。
一直持續到他生日這天。
也是我完成任務的最後一天。
【大小姐，今天就是最後期限了ẗůₑ，想好怎麼補上那 30% 了嗎？】
【沒有。】
【那行，我替你想好了，傅雲庭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準不會出錯，聽見沒？】
我抿了抿脣，沒吭聲。
晚上八點，傅家老宅宴會廳。
傅雲庭說是簡單辦一場家宴，實際上請了很多人，傅家的親戚幾乎都來了。
他們要麼怕傅雲哲，要麼瞧不起傅雲哲，總之沒有一個人用和善的眼光看待他。
宴會上安排了一個樂團。
舞曲一響，傅雲庭邀請我跳舞，我跳了；
舞曲結束，他讓我陪他切蛋糕，我切了。
衆人紛紛舉杯，祝福傅雲庭，也順便祝福我。
燈光迷離炫目，賓客們談笑風生。
只有傅雲哲，始終隱在暗處，靜靜地望着我。
傅雲庭的目的達到了。
系統提示，好感度提升 15%。
宴會即將結束，角落裏那個孤寂的身影不見了。
心裏沒由來地漫起慌張。
我下意識往外跑，傅雲庭突然拽住我手腕，溫和笑道：
「寧意，我有話對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始終盯着門外，僵在原地沒動。
身體突然產生過電般的灼燒感，伴隨着一道冰冷電子音在腦海中響起：
【跟他走。】
傅雲庭把我帶到了負二層，他們家的私人車庫。
「寧意，你知道我今晚許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
我看向一邊，他笑了一聲，自顧自地往下說：
「一個是娶你，一個是……除掉傅雲哲。」
我偏頭看向他，不可置信地蹙眉。
傅雲庭依舊握着我手腕，笑意逐漸消失：
「寧意，我今年三十了，沒成家，事業做得也一般，你知道因爲什麼嗎？都他媽因爲傅雲哲！
「他搶走了你，讓我苦等這麼多年；他如今雖然不再插手傅家的事，但傅家的大半產業他都經手過，所以傅雲哲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一天睡不好覺。」
我掙動着抽出手腕，傅雲庭卻握得更緊。
「寧意，傅雲哲是條瘋狗，除了你沒人能接近他，他做了那麼多壞事，他死有餘辜！你幫我除掉他……幫我除掉他好嗎？」
我沉默着，傅雲哲往我手裏塞了一把槍。
強硬地握着我肩膀轉身。
「寧意，他來了。」
-12-
我第一次見傅雲哲，也是在傅家的地下車庫。
那時樓上的宴會廳也在爲傅雲庭舉辦生日宴，而在負二層，傅雲哲半身浴血地從一輛車上走下來。
看見我的瞬間，他朝我舉起了槍，目光黑沉，脣色蒼白。
那時的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盯着他被鮮血遮擋的左眼，又向前走了兩步。
解下絲巾，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
而現在，傅雲哲慢慢走向我，抽出口袋巾，輕輕擦在我臉上。
「哭什麼？」
眼淚滴落在他無名指關節，流過那圈淺淺的戒痕。
眼前出現彈幕：
【哥你這身體素質是真強啊，被下藥了還能站這麼穩……】
【趕緊跑吧哥，感情在性命面前算個屁，她真的會殺了你！】
我隔着朦朧淚光看他：
「傅雲哲……你爲什麼要來呢……」
傅雲哲半垂着眼，聲音含笑：
「你需要我，我就來了。」
【系統提示：倒計時十五分鐘。】
身後響起傅雲庭的聲音：
「寧意，別再猶豫了！傅雲哲囚禁你，你都忘了嗎？三年前你爲了救他差點丟了性命，這是他欠你的！」
「當」的一聲，手槍掉落在地。
傅雲哲微微蹙眉，替我擦乾淨臉，蹲下身撿起手槍，重新塞回我手裏。
眼淚再次模糊視線，雙腿好似不受控般後退。
【系統提示：倒計時十二分鐘。】
身後的傅雲庭大喊：
「寧意，別害怕！傅雲哲現在是強弩之末，我就站在你身後，我會保護你！」
而三步之外的傅雲哲，屈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脣角勾起淡笑：
「開槍吧老婆，照這兒打，我教過你的。」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臂伸直，虎口緊貼槍頸，槍口對準傅雲哲眉心。
【系統提示：倒計時十分鐘。】
身後的人大喊：
「寧意！開槍！」
「咔噠」一聲，子彈上膛，食指緩緩扣住扳機。
傅雲哲閉上了眼。
我衝他笑了一下。
隨即猛地旋身，食指用力扣下扳機——嘭！
子彈正中傅雲庭的眉心。
他驚恐地睜大眼，半舉着手，踉蹌着後退直至抵上牆體，緩緩下墜。
世界彷彿被消音。
像大戲落幕前的最後一刻寧靜。
「老婆……」傅雲哲愣在原地。
我丟掉手槍，衝過去緊緊抱住他，踮起腳吻上他乾燥的脣。
淚水染溼彼此的脣瓣，像新鮮的血液灌入心臟。
我活過來了，傅雲哲也活過來了，將我揉進懷裏，兇狠地回應。
【系統提示：倒計時三分鐘。】
心臟停滯一瞬。
我雙手捧住他的臉，緩緩分開。
傅雲哲的呼吸都在顫抖，我笑了笑，抬手矇住他雙眼：
「雲哲，你把眼睛閉上好嗎？我想……和你說一些話，你看着我……我就說不出口了。」
柔軟的睫毛拂過我掌心。
我緩緩移開手。
傅雲哲乖順地閉上眼，眼睫輕微顫動，連同他緊皺的眉頭，昭示着他強烈的不安。
我抬起手背蹭了蹭他臉頰，忍下哽咽，輕聲開口：
「你不是……總抱怨我……沒對你說過那句話嗎？那我現在對你說——」
「傅雲哲，我愛你，我……很愛你，早在我意識到之前，我就已經……很愛……很愛你了。」
「老婆，任務失敗了……是嗎？」
【倒計時一分鐘。】
我握住他撫上我側臉的手，強撐起笑意：
「雲哲，你得答應我，我走後……別來找我，你找不到我的，聽見沒？」
「……好。」
「還有，不準爲我守節，有人追你……你就試一試，如果看到你孤身一人，我會在天上……急得團團轉，聽見沒？」
傅雲哲不說話了。
我急了，沒忍住泄出一絲哭腔：
「傅雲哲，你聽見沒？」
他咬着牙，顫聲回答：
「……好。」
【倒計時十秒鐘，十、九、八——】
我鬆開手，慢慢後退，把傅雲哲一點一點全部裝進眼裏。
【五，四，三——】
意識渙散的前一刻，我看見傅雲哲睜開了眼，朝我奔來——
「老婆！」
我彎起脣角。
再見了，傅雲哲。
-13-
眼前白茫茫一片。
視線下移，有沙發、椅子、桌子、鮮花、空調、電視機？
這環境……有點熟悉。
再看向右邊，有輸液架，呼叫鈴，而我的手背，正貼着醫用膠布。
哦，原來在醫院。
「！」
我猛地睜圓了眼，不確定地把自己從頭到腳摸了一遍。
我還活着？
我怎麼沒有灰飛煙滅？
【因爲你完成任務了。】一道電子音在腦海中響起。
【是你嗎統？不是……我怎麼就攻略成功了？我都那樣了……怎麼還……】
【因爲我是一個黑化系統。】
【哈？】
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響過，系統娓娓道來：
【當初讓你去攻略傅雲哲，本意也是要收集黑化值，沒有直接讓你刺激他黑化，是因爲你太善良，做不出摧殘別人的事。
【而那時的傅雲哲像一匹孤狼，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越是厚着臉皮接近他，他的黑化值上升得越快。】
【……】
【但直到某一天，你替他擋了一刀，他的黑化值就不動了，那之後事情變得不可控，黑化值一直下降，最後歸於零，而且好感值拉滿，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所以你把攻略對象更換成了傅雲庭？】
【嗯，之所以選他，是因爲你答應嫁給傅雲哲之後，他的黑化值就升至 55%，很有發展潛力。
【還是那句話，你生性善良又太容易共情，做不出無緣無故摧殘別人的事，所以我依舊告訴你去提升傅雲庭的好感度，而經過測試，提升他好感度的方式之一就是你站在他那邊，和他一起除掉傅雲哲。
【但我篤定你做不出真正傷害傅雲哲的事，所以你會搖擺不定，說不定被逼急了還會反過來傷害他，傅雲庭的黑化值不就上來了？】
【……你可太牛了。】
系統哼了一聲：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但我賭贏了，不是嗎？
【傅雲庭被子彈射中的瞬間，黑化值飆升至 99%，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看見你主動吻上傅雲哲，黑化值達到 100%。所以，恭喜你宿主，攻略任務完成。】
【啊……那我把傅雲庭崩了，這個世界會不會崩塌啊？】
【不會。在這個世界當中，女主纔是關鍵，所以——你最終選擇誰，誰就是男主。】
【哇……】
【出息。託你的福，你老公會成爲傅家的唯一合法繼承人，那羣老傢伙自會去收拾爛攤子，還有沒有問題？】
【有的，我爲什麼會暈倒？】
恰好此時，一位白大褂走進來，看見我醒着便笑了一下：
「夫人，您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我愣了愣，搖搖頭。
「那就好，您因爲情緒波動過大，加上您懷孕了，所以出現了短暫暈厥的情況，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已經爲您做了全身檢查，您以及您腹中的胎兒，都很健康。」
「我？懷孕了？」
「是的，夫人，已經一個月了。」
算算日子，正好是地下室廝混那兩日。
我抬手遮眼，嘆了好長一口氣。
【宿主，任務已完成，你可以選擇即刻脫離任務世界，當然，也可以選擇留下，你有三天的考慮時間。】
【……知道啦。】
-14-
沒一會兒，感覺手臂被人輕輕拿了下來。
睜開眼，看見了傅雲哲。
「想喝水嗎？」
我搖搖頭, 從病牀上坐起來：
「傅雲哲, 我懷孕了。」
「我知道。」
「一個月了。」
「我知道。」
傅雲哲一臉平靜，反倒把我盯得臉熱。
我別開眼, 小聲嘀咕：
「……那你怎麼想的？」
傅雲哲握住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手背：
「看你, 如果你想要, 那就生下來。」
話音剛落，我看見了彈幕：
【又開始裝了哥，是誰知道老婆懷孕後激動到順拐我不說～】
【是誰把孕檢報告疊成小方塊放進錢包夾層我也不說～】
【是誰已經把嬰兒牀訂好了我也不說～】
我憋住笑, 假裝嘆氣：
「我是挺想生下來的，可是寶寶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好可憐……」
傅雲哲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老婆，你……」
我豎起食指抵在他脣邊：
「打住！咱倆現在什麼關係？」
沉默兩秒, 傅雲哲反應過來，脣角漾開一絲無奈的笑。
我也笑，雙手捧起他的臉, 小聲問：
「傅雲哲，你還要我嗎？」
傅雲哲偏頭吻了下我手腕, 隨後從脖子上取下一根黑色編織繩, 上面墜着一枚戒指。
他取下戒指攤在手心, 抬眼看我：
「老婆, 只有你不要我的份。」
我抿脣笑了笑, 抬手取下項鍊，掛墜穿過鏈條落在掌心，同樣是一枚戒指。
傅雲哲望着我，眼中好似有千言萬語。
我眨眼笑笑，翻過他的左手, 拿起他手心裏的那枚戒指, 問：
「傅雲哲先生, 你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傅雲哲驀地紅了眼眶, 聲音變得沙啞：
「願意。」
我緩緩將那枚戒指推向他無名指指根。
傅雲哲有些手抖地拿起我手邊的戒指，輕輕托起我的右手：
「老婆，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我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傅雲哲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也知道我現在有離開的能力。
他會尊重我的一切選擇。
我傾身吻了吻他ťûₚ脣角：
「傅雲哲, 你是我的愛人, 也是我的家人。
「你，我, 還有寶寶, 我們會組成一個家庭，這樣一來, 我在這邊也有了歸屬, 有了牽掛。所以——
「我願意的, 老公。」
一滴熱淚砸落在我手背。
傅雲哲抖着手給我戴上戒指。
下一刻，他傾身將我擁入懷中。
劇烈的心跳聲昭示着他洶湧的愛意。
「老婆。」
我抬手回抱住他，下巴枕在他肩上：
「在呢。」
傅雲哲一遍遍地喊我, 我一遍遍地回應。
眼前浮現出一塊橫幅狀電子屏，上面滾動着一行字：
【兩個戀愛腦，給老子鎖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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