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初夜那日,我被老鴇餵了藥。
渾渾噩噩之際,我看到了眼前的彈幕:
【妹寶好慘啊,明明是侯府真千金,卻被養父母賣入青樓接客,卻不知只要再等一天,明天!明天侯府就會派人來接她回去!可惜,女配失了身子清白,嫡長女的身份也沒了,什麼都成了假千金的。】
【對啊,六皇子還嫌棄她誤了女主清白,將她一個小姑娘賜婚給了乞丐,凌辱至死,當真是噁心極了!】
【要我說,反正今夜一定也要睡一個,不如直接衝上三樓最裏面的包間,四皇子剛被六皇子黨陷害,來這尋求解決辦法。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你倆直接生米煮熟飯,都是皇子誰怕誰?】
【沒錯!而且四皇子剛從塞外回來,身強體壯,氣血充足,沒準你倆一夜中標,那可真是能生生氣死老六!畢竟老皇帝可想抱孫子都想瘋了!】
【明月,趁現在沒人,快去!!】
隱約聽着老鴇招呼的聲音,我咬緊牙關衝了出去!
推開了四皇子的門……
-1-
呼吸聲沉重。
四肢宛如灌了鉛。
我趴在牀邊,只感覺渾身着了火。
好熱。
喉頭滾動,費力地吞嚥着口水。
可,還是緩解不了任何一點。
腳踩在地上,軟得彷彿踩在了雲裏。
明明到桌子旁只有幾步。
卻踉踉蹌蹌地彷彿走了許久。
渴。
想喝水。
身子栽歪着撐到桌面。
拿起茶壺毫無禮數地往嘴裏倒。
冰涼的水浸溼了脣,也打溼了胸前的衣物。
可是不夠。
還是不夠!
好想……好想有誰能幫我……
身子無力地順着桌邊滑落。
餵了藥的身子卻彷彿住進了一個餓死鬼。
就這樣生生地折磨着人。
我爹病重。
家裏的哥哥用六兩銀子把我賣進了桂花樓。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可臨了,還是難受得想哭。
老鴇說我長得美貌,性子也乖巧。
沒有打罵,也沒有叫護院的那羣粗人來教我『規矩』。
反倒是好好宣傳了一番我的處子之身。
尋了個出手闊綽的員外,想在今夜給我破身子。
我本就認了命。
也沒想過要逃跑什麼的。
沒有戶籍和路引,就算跑了又能去哪?
天大地大,本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老鴇到底怕我臨了反抗。
又或是不忍我第一次太過痛苦。
總之,一碗加了藥的湯茶。
將我徹底困在了這屋子裏。
眼睛逐漸被淚水浸透。
就在我絕望等待時,我看到了彈幕。
看着上面所說的侯府嫡女,婚約,和未來。
不知怎的,認命了的我突然好恨啊!
恨他們爲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恨我的養父母爲何那樣心狠!
也恨那個假千金,恨六皇子,恨老鴇,恨這整個桂花樓!
憑什麼要是我呢?
都是人,憑什麼我就要成爲悽慘的惡毒女配?
不要!
我不要!
我泣不成聲地從地上爬起。
在彈幕的提醒中:【明月,趁現在沒人,快去!!】
我使出了喫奶的力氣。
衝出了房門。
-2-
走廊上如彈幕所言,空無一人。
我停停走走,一路扶牆踉蹌地走上了三樓。
最裏面的房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呼吸是熱的。
眼圈和鼻頭是哭紅的。
衣服狼狽地帶着水漬,裙襬也染了些灰。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猶豫,恐懼。
彈幕跟着着急:
【明月,快進去啊!這間房四皇子包了,他是貴客,沒人敢進來的!】
【老鴇已經引了那個二百多斤,五十多歲的員外上樓了,要是發現你跑了,抓你回去就什麼都完了!】
【明月,你是侯府嫡長女,你的結局不該配一個街邊的乞丐的!現在只有他能救你了!】
渾身猛地一震。
是啊。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死死地咬住脣,狠下心來一把推開了房門。
門一打開,卻見門後站着一人。
還未看清,就感覺手腕一緊被人拉了進去。
身子被推着靠在了門上。
喉嚨被大手牢牢地掐住。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嗯?說話!」
喉嚨費力地吞嚥。
可如何努力,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強烈的恐懼使我瞬間淚流滿面。
聲音帶着哭腔顫抖地求他。
「你……你鬆手啊……」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渾身一僵鬆了手。
我咳嗽了好半天。
才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
一襲青衣的男人比我要高出許多。
肩寬腰細,劍眉星目。
此時,正在用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若不是能從顫抖的身體和通紅的臉看出一二。
我幾乎以爲彈幕說他中藥,是在騙我。
我咬了咬脣。
忍住難堪和羞怯,努力地將話說完。
「我……我中了藥,你你也中了……」
「我們互相……互相幫……」
後面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只能咬着牙,猛地衝過去看也不看地狠狠親了他臉一口。
「你……你懂了……懂了嗎?」
彈幕:【……】
【妹寶!勾引不是這麼勾引的!你要解開衣服香肩半露!】
【親要親在嘴上,親臉是要幹嘛?我現在有一種脫了褲子搞黃色,卻發現點開是花園寶寶的無力感。】
【樓上+1。】
【不是?明月妹寶一張白紙也就算了,你特麼顧雲歸你臉紅個蛋蛋啊?】
嗯?
低頭裝鴕鳥,不敢抬頭的我愣了下。
緩慢抬起頭就對上了一張染了紅霞的臉。
四皇子……在害羞?
-3-
「你是樓中的妓子?」
他問。
我卻猛地紅了眼眶,狠狠地搖了搖頭。
「我……我是被我……被我養兄賣進來的……」
眼淚飛濺,然後被滾燙的大手捧住了臉。
他湊近了一步,沙啞着嗓子問我:「你可信我?」
我愣愣地看他。
「你若信我,今日之後我自會對你負責。」
「無論你是平民也好,妓子也罷,我說話算數!」
他說得真心實意。
我卻斂下眉眼沒有回話。
身子一寸寸地軟下來,熱着,燙着。
就連腿芯都帶着酸。
我來這樓裏得有半個月了吧。
見了許多男人,女人。
也聽了許多他們牀榻之上的哄人的話。
男人一旦上了頭,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
可下了榻,轉頭就忘了。
我不信男人說的話。
也不信身爲皇子高高在上的他說的話。
可……事到臨頭。
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彈幕好似知道我的想法。
【妹寶,別悶着,女人哄男人是要技巧的!男人就像狗,天生就缺訓!你聽我的,輕咬下脣,眉心微蹙,三分憂慮,三分依賴地緩慢抬頭,軟着嗓子問他:真的嗎?】
【我靠!難道你真是個天才?】
【快快快!明月Ŧű̂⁺寶貝迅速學起來,今天拿下皇子,明天你就是侯府的嫡長女!】
眸子顫了顫。
我聽話地學着彈幕所說的樣子看他。
帶着哭腔,有樣學樣地問他:「真的嗎?」
他眸子怔忪,整個人好似傻了一般。
許久,才湊過來輕輕地啄着我的脣角。
細密之下,掌心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自然是真的。」
「你叫什麼?」
背貼在門板上,呼吸交錯,他的手掐上了我的腰。
滾燙的吻一下接着一下。
沁出淚的眼睛緊緊地閉上不敢看他。
手卻無力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物。
「明……明月,我叫姜明月。」
顧雲歸近在咫尺輕輕地念着我的名字。
最後,輕笑着喚我。
「月兒,我的妻。」
我渾身一顫,猛地抬頭看他。
卻被他掐着腰往前一送。
滾燙的、帶着酒氣的脣就狠狠地親了上來。
「唔。」
脣齒交錯,熱度幾乎透過了單薄的衣物。
連剛剛浸溼的衣物彷彿都被烘乾了。
腳下一軟,雙腿難耐地交疊。
卻被他抱着,轉身朝着屋內的大牀走去。
大手一揮。
衣衫碎裂,露出白如美玉的肌膚。
燈光下的男人宛如餓壞的野狼。
光是對視,就幾乎要將我吞了個乾淨。
「別……別看我……」
我伸手想擋住那惡狠狠的目光,卻被攥住了手腕。
四目對視。
他眼神癡迷地誇我。
「別擋,很美。」
手隨着他的動作停住。
他低頭含住我的指尖,輕吻,啃咬。
偏偏眼神卻鎖着我,好似在啃的是……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有人敲響了這間房的房門。
「爺,咱們樓裏的雛娘丟了,正找呢。」
「敢問爺可見着人了?」
是……是來找我的!
-4-
我心神一緊。
眼神慌亂地錯開顧雲歸的視線,去看那門。
下一瞬卻被扣住下巴兇狠地吻了上來。
「不許看別人,月兒。」
整個人都被他壓制着,門外還在敲門,煩人得緊Ṭṻ₋。
他抄起一旁的燭臺狠狠地砸了過去。
咣噹一聲,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滾!」
門外的人慌亂地跑了,留下我和顧雲歸四目相對。
身體熱得幾乎像是要被點燃了。
想碰他。
也想被他碰。
滾燙的呼吸交錯。
燭影搖曳,身體交疊,帷幔落下。
人影隨着光亮在帷幔上彷彿在跳舞。
破碎的夜鶯在歌唱。
藥效兇猛,宛如洪水猛獸。
臨到天光大亮,雲邊破曉。
一隻白玉的手臂破開帷幔,點點紅梅落在上面。
她哭着,求着,可手腕還是被攥住,再次拉了回去。
抵死纏綿,好似至死方休。
……
【天哪!這氣血真充足啊,不愧是領兵打仗的!時間組算了多久了嗎?】
【昨晚上差不多七八點進去的,現在都下午了,帷幔還在動,當真是恐怖如斯!】
【啊啊啊啊啊!我妹寶聲音嬌弱地哭求他,他不出聲卻強硬地攥了妹寶的手臂拽回去,我鼻血狂流!】
【沒錯!就這種無聲的強制也太爽了吧,我永遠爲拽腳腕拖回去這種心動!】
【不過話說回來,妹寶一夜苦戰,還能清醒着見着侯府的人了嗎?】
我自然是沒了精力來見人,
可侯府的消息如此靈通,既然查到了女兒的去向。
自然來得也很急。
下午還沒開門迎客的桂花樓,被人直接帶兵砸開了門。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假千金姜昭月和愛慕他的六皇子。
想要姜昭月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
第一步,當然是先讓真千金聲名狼藉!
而此時,我和四皇子還在榻上相擁而眠。
絲毫不知危險近在咫尺。
-5-
來的還不止六皇子和姜昭月。
隨行的還有路上遇到的剛進城的將士們。
他們本來是結伴要去喝酒的,結果路上見到六皇子。
領頭的一個眼色,一堆人就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美其名曰爲六皇子出力。
六皇子氣得臉色都青了。
暗着驅趕不行,明着的話也說了。
可這羣軍痞子就是死皮賴臉地硬是跟了上來。
最後無法,只好不再管他們,一路朝桂花樓而來。
將士們互換了個眼色,緊緊跟上。
他們將軍和六皇子可向來是不對付的。
有機會探聽他的私隱,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進了桂花樓,六皇子身邊的隨從就給老鴇使了個眼色。
戴着帷帽的姜昭月,輕聲細語地開口。
「敢問半月前,可有一名爲姜明月的女兒家被賣到此處?」
老鴇諂媚地笑着應了。
「那她現在何處?」
老鴇眼珠子轉了轉,還是說了實話。
「昨夜本該是雛孃的初夜,我仔細尋了體貼的客官,可……」
她吞吞吐吐,六皇子不耐煩地皺眉。
「還不快說!」
老鴇嚇得立馬跪下,顫着聲地說:「可那叫姜明月的雛娘跑了,我立馬叫人去找,都沒找到。」
姜昭月和顧常森互看一眼,心中暗道不好。
難道是被姜明月給跑掉了?
可老鴇接下來的話,卻峯迴路轉。
「滿樓裏只有一間房沒查看,那客人很兇,還是個男子。」
「昨夜我派人去聽了,屋內鬧得厲害,只怕是雛娘已經失了清白。」
陰差陽錯也算是成了事。
六皇子沒再理會老鴇,帶着人順着指引,一路走到了三樓房間的門外。
使了個眼色,小廝剛要去踹門。
就被聽了一路的先鋒官老李拎着脖領子拽開了。
「磨磨嘰嘰的,我來!」
一腳踹開大門,老李快步衝向牀頭。
大手剛要一把拽開帷幔,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被人一腳從牀頭踹到了門口。
手底下的幾個兵嚇了一跳,上前ẗû⁵扶人。
「那個不長眼的,也不看你爺爺是誰,連咱們歸雲軍……」
小兵罵得猖狂。
結果一抬眼就看到他們歸雲軍的一等將軍,正繫着褲子出了簾子。
「爺……我滴爺!您怎麼在這呢?」
老李冷汗都下來了。
天知道他一伸手,結果看到沒穿褲子的是頂頭上司有多嚇人!
顧雲歸冷眸一掃,手下立即噤了聲。
他轉身探頭進簾子看了看,牀上的小人兒還在酣夢。
掖了掖被角,簾子也被拉上。
都弄好了,這才轉身去看門口的衆人。
「怎麼?六弟來樓裏找我,是想見識見識我牀上的英姿?」
【哈哈哈哈哈!好懟!昨夜老四你在牀上可不是這個樣兒的!】
【更好笑的是老李他們想窺探老六的隱,給老四出氣,結果哈哈哈哈一拽簾子冷汗都下來了,裏面就是老四!】【更好笑的是老李他們想窺探老六的隱私,給老四出氣,結果哈哈哈哈一拽簾子冷汗都下來了,裏面就是老四!】【更好笑的是老李他們想窺探老六的隱,給老四出氣,結果哈哈哈哈一拽簾子冷汗都下來了,裏面就是老四!】
【你別說,就老四這細心的小模樣,妹寶算是沒押錯寶!】
【陰損男和死綠茶你們倆天生一對!還想來害我妹寶,老四快氣死他們!】
-6-
六皇子的臉青白交加。
最後還是侯府夫人貼身的嬤嬤上前行禮。
「奴婢是侯夫人身邊的嬤嬤,給四皇子殿下問安。」
四皇子嗯了一聲,算是給了臉面。
「奴婢奉了侯夫人的命,來尋當年被抱錯的嫡小姐,敢問四皇子殿下,內裏的姑娘可是名喚姜明月?」
顧雲歸眸子睨着她,只把人看得脊背發涼,才抬手讓ƭųₛ人。
「樓下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別吵了人。」
一行人只好下了樓。
顧雲歸穿了衣服,還點了兩個手下看門,這才放心下去。
進了門,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
仰頭去看嬤嬤,旁的人半分眼角也沒看。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話說來不長,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
侯夫人有孕時在京郊遇到大雨。
有一婦人恰巧也有孕在身。
幾番慌亂,說不清內中詳情,總之兩個孩子換了,人生也跟着改變。
年節前,侯夫人身邊的嬤嬤在路上遙遙一見姜明月。
只覺得這姑娘簡直就和侯夫人年輕時一模一樣。
私下查探才知,那姑娘的孃親就是當初寺廟內的孕婦。
如此種種,光看長相也對上了八分。
可侯爺被派出京,還未回來,只好等待半月。
誰知,就這半個月,那家人竟然將姜明月給賣進了桂花樓。
這纔有了今日的事。
顧雲歸摩挲着手上的杯子。
抬眼去看六皇子和姜Ŧù⁷昭月,忽而笑了。
「昨夜是我中了暗算,這才污了她的清白。」
「原就打算娶她做妻子,既然她是侯府嫡女,我自當去向父皇求賜婚的御旨。」
「還望嬤嬤回去好好傳話,別讓人欺負了未來的四王妃纔是。」
他意有所指,明晃晃地上眼藥。
姜昭月氣得險些撕碎了手間的帕子。
六皇子也氣得直咬牙。
籌謀許久,卻被老四壞了好事。
結果那藥竟是自己給他下的,當真是自作自受的憋屈。
-7-
而我,再睜眼已經是第二日。
侯府高門大族,連伺候的丫鬟都站得一排排的有十幾個。
當真是氣勢逼人。
綾羅綢緞,釵環首飾。
我心中暗喜,想不到我侯府的親人竟然如此看重我。
結果還沒歡喜片刻,就被彈幕直接戳穿。
【妹寶,你長點心吧,你那母親但凡多在意你一點,也不會任由姜家父子將你賣入青樓。】
【可不,你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姜昭月故意害你,可人家不還是親親熱熱的做母女嘛,唉,苦了我們妹寶了。】
【一個養在外面的女兒,那比夠上了六皇子且自幼養在身邊的女兒親近。】
【要不是前晚上你和老四同了房,他也說要娶你,你如今早就被老六指婚嫁給乞丐了!】
【高門大族,審時度勢,好不厲害。明月,你可長點心吧!】
她們說的自然都是真話。
可我聽了,還是心中難受。
我在這邊是親女兒,那邊也是養了十幾年的養女。
可兜兜轉轉,最後竟然是我沒了親人。
剛纔的歡喜好似一場笑話。
手底下的釵環首飾,好似也一瞬間沒了光澤。
門外突然走進來個丫鬟,趾高氣揚,連禮也沒行。
「大姑娘,侯爺回府了,夫人請你過去見呢。」
說完轉身就走,我也只好跟上。
-8-
兜兜轉轉進了主院,遠遠地就聽見一個女聲清揚婉轉地說話,
言談間,逗得一男一女笑聲陣陣。
「大姑娘在這稍等,我進去稟告一聲。」
可人進去了,好半天都沒出來。
裏面的談笑聲小了許多,卻也沒停。
竟然就這樣把我晾在這裏,給了我一記下馬威。
正午的日頭還是烈得很。
曬得人頭暈眼花,汗流浹背,連妝容都花了。
終於,有一道威嚴的男聲說了一句:「去吧,把人叫進來。」
踩着棉花般地進了門,剛鬆了口氣,人還沒看清,就聽上首的姜侯爺厲聲呵斥。
「還不跪下!你這敗壞家風的不孝女!」
當真是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
一旁的侯夫人也冷着臉不說話。
身後還站着一身羅裙眉目嬌豔的姜昭月。
見我看她,她脣角微彎,朝我露出一個得意且嘲諷的笑。
好似在說:看吧,你是真千金又怎樣,還不是我站着,你跪着。
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的肉裏。
我可以跪爹孃,可我卻不想當着她的面跪下。
可彈幕卻炸了!
【妹寶!快快快跪下!哭得悽慘一點,四皇子帶着皇上的宣旨太監來了,你報仇的機會來了!】
【沒錯,你就當個乖寶寶,看你家四爺怎麼收拾人就完事了!】
【天知道老四自從離了你,那真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坐在那喝着茶呢就能莫名其妙地笑出聲,簡直要把身邊的親兵嚇死了!】
我下意識地聽話跪下,眼神懵懂惶恐,
膝蓋剛落到地上,就見院門口拐進來兩個人。
爲了羞辱我,門上的簾子特意掀開,讓外面的下人也能看到我受罰的樣子。
卻不想,此時正巧被顧雲歸清清楚楚看在眼裏。
虎狼鷹豹般銳利的眼,猛地一縮,臉上的笑意瞬間凝住。
他抿緊脣,眉峯簇起。
「我不是說了要好好待未來的四王妃,怎麼?是嬤嬤話未曾傳到,還是……侯爺和侯夫人不把本皇子放在眼裏?」
-9-
侯爺和侯夫人立馬惶恐地想解釋。
「四殿下……」
他卻冷着臉轉過了身。
纖細的手腕被攥住,他伸手將我拉起。
轉頭朝宣旨的高公公笑道:「公公見到了,我家月兒傷了膝蓋,就這麼聽宣吧。」
誰都知道這是託詞。
高公公卻也沒說什麼,宣了賜婚的旨意,臨走還笑眯眯地看我。
「姜小姐,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我羞紅着臉道了謝。
送走高公公後,卻見顧雲歸坦然地坐上了上首位置。
抬手喚我:「月兒過來。」
我乖巧地走過去,手被他捏在掌中把玩着。
我拽了拽,沒拽動,反而被他十指緊扣再不放開。
沒了法子,我也只好低頭佯裝看不見了。
「你們心裏怎麼打算的我不管,但本皇Ţų⁻子把話撂在這了。」
「這府中若是誰再敢惹四王妃氣不順,也別怪我軍中待得久了,鐵面無情!」
侯爺聽着,眉頭皺起。
「四皇子即便凱旋,有軍功在身,也不能把手伸進臣下的內宅吧?」
顧雲歸掀起眼皮,嗤笑一聲,起了身。
「怎麼?老六能沾的我就沾不得?」
「姜侯莫不是還做着兩女雙雙嫁入皇家的美夢吧?」
姜侯猛地抬起頭,侯夫人也連忙出聲。
「四殿下這是何意?」
我愣了下,就見彈幕已經笑開了花。
【老六那小子自以爲能和老四平起平坐,可人家老四乃是皇后所出,又是太子的胞弟,背靠丞相府的外家。十五歲軍營和士卒同喫同睡,十七歲戰場殺敵戰功赫赫,純靠自己被封了一等將軍!老六比得起嗎?】
【要不是常年混跡軍營,老四能都十九了還連個姑娘都沒碰過嘛,哈哈哈哈,便宜我們妹寶了。】
【笑死,這倆偏心眼還做夢呢,卻不知老四跟皇上一說被下了藥,要了國公府親女兒的身子,皇上想也沒想就賜了婚,順便把老六派去守皇陵了。】
【姜昭月還以爲能嫁入皇家,可惜,明月保住了身份。這皇子妃啊,怎麼也輪不到她一個平民女。】
顧雲歸原來這麼厲害啊?
我心中一熱,那個小女兒家沒幻想過要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如今,我就要嫁給他了。
-10-
顧雲歸隨我回了房。
見到桌面上動也沒動的首飾,問我:「怎麼沒戴?不喜歡這些?若是不喜歡,我晚點讓他們再送來些。」
我下意識搖了搖頭。
轉瞬卻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頭。
「是你送的?不是……」
是了,他們哪裏會對我這麼好。
若是真的對我好,也不會第一面就忙着罰跪我。
想到此處,眼睛終究還是紅了。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你是皇子,還是大將軍,那麼厲害,可我……」
「我只是個平民女子,甚至不如姜昭月從小養在侯府,爹孃也待我不親,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這許多日的擔驚受怕,委屈難過。
明明還有更親的人,可卻只有顧雲歸會在意三分。
我哽咽着聲音:「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
大手替我擦了眼淚。
顧雲歸憐惜地伸手將我拽進了懷裏。
「你既然都知道了,自然也知我此生註定無緣皇位,我亦是不想和皇兄爭奪的。」
「可皇權在手,再濃的兄弟情也終將被猜疑消磨,月兒,你是老天賜給我最合適的女子。」
我緩緩看他,他眼中帶着些許落寞。
疼惜地摸了摸我的頭,與我說了最體己的話。
「父皇疼愛我,恨不得賞賜一切讓我此生歡愉,可他越疼我,朝中不喜太子的人便越會對我生出不該有的希望。」
「我和老六不一樣,他外祖家平庸,母親也不過是個妃位,自身也沒有能力,可我不行。」
「你可知父皇原本有心讓我娶那家的姑娘?」
我心頭一緊,連忙拉着他問:「哪家?」
「國公府的三小姐。」
見我不懂,他繼續說:「我手中的兵和國公府的兵加起來,總數有本朝的一半還多。」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若我是皇帝,也不願有人手握重兵隨時推翻我的統治。
此時年歲尚小還念着兄弟情分,日後……
「那可怎麼是好啊?」
鼻尖被輕點,他笑着親了親我溼潤的眼角。
「怕什麼?不是還有你?」
「我?」
「父皇叫我回京就是爲了婚事,老六也是因此來害我,卻不想弄巧成拙碰見了你。」
是了。
彈幕說得對,姜昭月是平民不配嫁入皇家。
我若也是平民,即便顧雲歸願意,只怕宮裏也是不願的,最後頂多也就是個妾室。
再娶高門正妻,則又陷入猜忌之中。
可我偏偏是侯府嫡女,身份夠了,他本人又願意。
還在皇上皇后面前,說爲了散藥性,是他強迫我失了清白,給了我體面。
明明是高門嫡女,卻和侯府沒有感情。
不能助力則沒有猜忌,想來想去,陰差陽錯竟然是個極好的解法。
我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想通了?」
我重重地點頭。
他挺着滾燙的身子抱着我親了又親。
最後嘆了口氣,頗有些遺憾道:「若是今夜就成親多好,我也不必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臉唰地一下紅透了,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這些怎麼可以隨便說呢?
羞……羞死人了!
-11-
婚期定了。
皇后娘娘就讓我進宮,想見見人。
見姜昭月和六皇子沒了指望,侯爺和侯夫人就想跟我和好如初。
可惜,慢了一步。
那日初見的罰跪,早就將沒多少的情分消磨了。
我……我既然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如今要嫁給顧雲歸,便也不給他添麻煩了。
見我態度毫無緩和,侯夫人再生氣,卻也不得不帶我入宮。
入宮當日。
馬車上不僅有侯夫人,還有姜昭月。
估計是侯夫人和她還不死心,想着去求求皇后娘娘。
她穿着素淨,楚楚可憐,一見到我就紅了眼圈。
「姐姐我知道我不該出現在這,可侯府培養了我十幾年,姐姐和父親母親不親近,我總不能不孝地丟下她們。」
「姐姐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只是……」
她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隱隱幽怨地看我。
「只是我和六皇子情投意合,還望姐姐勸勸四皇子高抬貴手,不要拆散我們纔是!」
侯夫人見了,滿眼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裏。
這樣一瞧,竟好似她纔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一般。
疼了、哄了女兒許久,最後還埋怨地替她出頭。
「你妹妹說得有理,你若能和四皇子說上話,還是讓他向皇上求求情。」
「你們姐妹若是都能嫁入皇家,到時也是姜家的榮耀,你們倆也能守望相助。」
我冷眼瞧着,瞧着瞧着忽然覺得好笑。
「你這聲姐姐我可擔不起,畢竟姜家的大小姐只我一個,你若真想要兄弟姐妹,也該是你被賣去桂花樓纔是。」
「還說什麼守望相助,我親爹孃尚且不肯疼我,難道我還能去指望一個外人?」
我是個笨嘴拙舌的,可彈幕上的話花樣百出。
瞧着瞧着,我竟然也學會了反脣相譏。
我可不怕她們!
畢竟,馬車外面還有四皇子,從皇后娘娘那裏特意求來的兩個教養嬤嬤。
我又想到了彈幕說的那句:【你那母親但凡多在意你一點,也不會任由姜家父子將你賣入青樓。】
若是在意,想要護着,怎麼都有法子。
日子又怎麼會跟誰過都一樣呢?
侯夫人勃然大怒:「你還敢頂嘴?果然是鄉下教養出來的丫頭,毫無禮數可言!」
「你自己不爭氣,在那花樓和人廝混,如今還敢說你妹妹,姜家的臉都被丟盡了!」
「早知當初就該當你死了,也好過回來敗壞門風!」
她這話說得狠極了。
那話竟然恨不得讓我去死。
我氣得說不出話,彈幕也氣得快炸了!
【這腦子有包的女人腦子有問題吧?什麼侯府夫人,侯門主母?難怪姜家沒落,有她還能有好?】
【我以爲姜昭月這人有問題可能隨了根了,畢竟我們明月是歹竹出好筍,沒想到啊,這屬於 1+1 大於三了。】
【她腦子是壞了嗎?我家明月已經是既定的四王妃了,她到底在張狂什麼?上次老四沒罵她是不是,欠收拾?】
【那是你親生女兒,你把她當櫻花人罵?那死綠茶是給你們夫妻倆下蠱?】
我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馬車外有人敲響了馬車。
「真當本王的話是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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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猛地去掀馬車的窗簾。
馬車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不是四皇子顧雲歸,還能是誰?
賜婚之後,陛下又下旨爲顧雲歸封了雲親王。
太子親自來將軍府上宣旨,當真是風光無兩。
我想叫他名字,可話到嘴邊眼圈卻紅了。
他蹙眉,伸手拎着我的腋下,將我直接從馬車窗撈了出去,抱在了胸前。
我有些慌亂地攥緊他的衣角。
「這……這不合禮數……」
他長長地噢了一聲,抬手將我的臉扣住埋進他的胸前。
還調笑一般地逗我:「那你可把臉藏好了,露出來可不合禮數。」
見顧雲歸三番幾次維護於我,姜昭月居然軟着聲音開口。
「參見四皇子殿下。」
見顧雲歸眼神錯也不錯地看着她,姜昭月竟然緩緩紅了臉。
我眼睜睜地看着,心裏都開始冒酸水了。
最後氣急了,五指張開去擋他的眼睛。
「不……不許你看她……」
白嫩的手掌被攥住,他眼中竟有些許驚喜。
悶笑出聲,胸口震動得我幾乎快要燙死了。
最後他狠狠地拍了拍馬的屁股,留下一句話,就帶着我一路奔向皇宮。
「對四王妃出言不遜,罰你跪在宮門口四個時辰,以儆效尤。」
四個時辰,那可是要生生跪斷了腿的。
可侯夫人卻不敢出言求情。
她心知今日她作爲母親要帶嫡女入宮見皇后,四皇子才放她一馬,不然只怕是……
我心中忐忑,生怕皇后不喜歡我。
可進了門,皇后理都沒理侯夫人一句。
反倒是直接調笑着問我:「聽說你這一路是被老四抱着跑馬來的?」
我臉瞬間紅透了。
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生生地憋得眼睛都紅了。
顧雲歸上前給皇后斟茶,無奈地叫了聲:「母后!」
「她性子單ẗů⁾純,又害羞,您別逗她了。」
「好好好,丫頭快來,快讓母后好好看看你。」
【嘖嘖嘖,你別說,我都有些可憐這姜夫人了。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說話,她只能在一旁當個假笑木偶,真是自作自受啊。】
【怨誰呢?親生女兒都不待見,如此心狠,難道我能指望她對我多忠心?我是皇上皇后我也害怕。】
【姜昭月跪了兩個多時辰了,腿都動不了了,唉?那不是六皇子嗎?他怎麼從皇陵回來了?】
【還不是他母妃,去皇上那邊天天哭的梨花帶雨的送湯水,也不看看粉色嬌嫩,她如今幾歲了?皇上實在頂不住了,也剛好快中秋了,而且老四也快大婚了,就把人弄回來了。】
【唉,真希望快點大婚,不然我總覺得要出事。】
我紅着臉,悄悄地看了看顧雲歸英俊的側臉。
我也好想……好想能快一點嫁給他。
誰知臨近婚前,又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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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是定在中秋之後的。
也是皇上體貼,想讓我多年未歸的女兒和父母多聚聚。
可惜,我和他們半絲情感也無。
上次姜昭月被罰後,侯夫人本來也不對她抱有指望,誰知六皇子回來了。
那日她受了傷,六皇Ṱú⁾子還在大雨下抱着她一路去找太醫。
深情款款,無數宮人侍衛都見到了六皇子的情深似海。
只是雨水太大,即便二人容貌俊秀,大雨之下難免狼狽,總是不那麼好看的。
但到底六皇子對姜昭月還是有心思的,侯府的夫婦就又有了成算。
趁着迎來送往的人多,竟然有人在我的飯食裏下了藥。
熟悉的感覺上湧,我心都涼了。
這可是侯府啊!
誰敢對既定的四王妃下藥。
兩個嬤嬤一向對我貼身照顧,片刻不離。
此時卻沒了身影,也不知道可還活着?
【我靠!姜昭月和老六這兩個賤人!明月!快去堵住門口,他們竟然引來了上輩子那個乞丐要害你!】
【對對對!拖一些桌椅板凳把門擋住,還有窗戶!別忘了窗戶!】
【明月別怕,別哭!老四已經離開了宮宴往宮外走了,你稍稍挺一下,他正在趕來看你的路上!】
【嗚嗚嗚我的妹寶,明明身份最好的是你,喫苦最多的也是你,爲什麼他們就是不放過你,明明好日子就快來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不信那對夫婦不知道姜昭月的手段,可他們怎麼能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我淚眼矇矓地忍受着滾燙的溫度。
費力地拽住一件又一件的傢俱,試圖擋住門窗。
可我的力氣本來就小,如今更是手腳綿軟無力。
顧雲歸,顧雲歸,顧雲歸!
他每次都來救我,這次也會來嗎?
可彈幕上他剛出宮,門外卻已然傳來了腳步聲。
他們要毀了我。
也要毀了顧雲歸。
我停住了動作,在彈幕的催促中靜靜地站在屋子中間。
我聽着他們開始推門,撞門。
可沉重的呼吸下,心臟卻越來越平靜。
我轉身義無反顧地從枕頭下拿出顧雲歸贈我的削鐵如泥的短匕。
贈我那日,他頗爲得意地說:「少年時第一次上戰場,碰到了狼羣,我就是拿這把匕首殺了頭狼。」
「如今寶刀贈美人,也希望美人有膽氣破開迷惘。」
當初只覺得他和別的男子不一樣。
如今,我也當如他一般,拼死一搏!
我安靜地站在門側,死死攥住手中的匕首。
若是成了,我一定能等到他來。
若是敗了,我就拿他送的匕首給自己一刀。
誰也休想侮辱於我!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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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沒人?」
進門的小廝驚訝出聲。
這等私密且掉腦袋的事,來的人不多。
除了六皇子的小廝外就只有那個乞丐。
他側頭往旁邊一看,剛好和我對上了視線。
「啊啊啊啊!」
下一瞬,匕首就狠狠地劃過他的肩膀和手臂,瞬間血流如注。
那乞丐站在門外,被嚇得腿都軟了。
小廝叫得悽慘,驚動了旁邊的六皇子和姜昭月。
二人進了院子,就見到了小廝的慘狀和跪在地上拼命磕頭的乞丐。
我攥着帶血的匕首,站在門口冷冷地看着他們。
面色慘白,卻站得筆直。
「還真是謝了二位送我的這份新婚賀禮,我心裏記下了!」
「明日面見皇后娘娘之時,我會一一詳說!」
姜昭月面色一白,拉着六皇子的袖口哭哭啼啼。
「她要告訴皇后,這可怎麼是好?」
六皇子下顎繃緊,陰狠地盯着我,最後下定了決心。
「她活着自然能面見皇后,死了怕是隻能去見閻王了!」
竟然下了狠心,要除掉我。
我心一涼。
可下一秒卻安心了下來。
顧雲歸面色陰沉地回頭同身後的太子和皇帝身邊的太監說話。
「二哥和高公公可聽真切了?」
「京城之內,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明目張膽地要殺功臣之妻,皇子新婦,親王妃子!」
面如冠玉的太子掃了一眼六皇子,朝我拱了拱手。
「弟妹受驚了。」
姜昭月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六皇子也是驚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子四下看了看,鬧得如此之大,侯府卻沒出來人,心中了悟。
「侯府既然不想出個王妃,也罷,四弟妹便收拾了東西,去太子妃的孃家待嫁。」
「太子妃幼年沒了個親妹子,四弟妹若是不嫌棄,梁家自此便也是四弟妹的孃家。」
我垂下了頭。
我又哪裏有資格嫌棄。
顧雲歸走過來,一腳踹開乞丐和小廝,攥住了我帶血的手。
「本宮立即進宮面聖,老六你就等着父皇的聖旨,聽候處置。」
「至於姜氏女,迷惑皇嗣,謀害王妃,罪大惡極,即刻送進大理寺嚴加審訊,不得耽擱!」
「還有姜侯一家,既然不尊皇命,以後也無須聽宣了!」
太子沉着臉一一吩咐,最後和顧雲歸和我點了點頭,帶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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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都沒了外人,我才猛地撲進顧雲歸的懷裏,哭得酣暢淋漓。
可哭着哭着,這藥性也上來了。
我軟着手去撕扯顧雲歸的衣服,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我……我難受……」
「殿下,將軍,王爺……相公!」
我一連聲地叫他, 直到叫到相公,他渾身一震,雙目幾乎赤紅。
可最後,他卻從懷裏掏出了藥瓶, 餵我喫了一顆藥。
藥效很快,竟然慢慢壓制了體內的熱潮。
我哭得委屈:「你……你不願意要我了嗎?」
他嘆氣,浸透了帕子一點點地幫我擦拭手上的血漬。
「我若不願要你,何苦還去求太子讓你從太子妃的孃家出嫁?」
我心裏顫了顫。
「就是怕你一個人在姜家出事, 纔去的,卻沒想到老六和姜昭月膽子居然如此之大!」
「可惜我安排的人都在府外,聽到動靜不對給我傳信有些晚了。」
他後怕地將我抱入懷中。
「險些……險些就傷了你。」
我伸手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脣。
「我可厲害了,我用你送我的匕首,護住了我自己!」
顧雲歸目光深深地看了我許久。
最後下定了決心。
「月兒,大婚之後,我帶你離開京都吧。」
天大地大, 可我卻只有他一個親人。
他在哪, 我就在哪。
「只要有你, 哪裏我都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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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謀害皇嫂, 聽着就傻得離奇。
皇上簡直氣死了, 不僅再次趕六皇子去終身守陵軟禁,還把他母親的妃位給降到了嬪位,封號也沒了。
姜昭月本該判斬首, 奈何大婚不想沾血, 就判了流放寧古塔。
姜家陽奉陰違, 藐視皇權, 念在是我的生父生母的情況下,大婚在即,奪了實權。
這下好了, 弄權了一輩子, 到老了啥也沒有了。
只剩下侯府大門口的空牌子, 也掛不了多久,等他們死後, 爵位都傳不了庶子。
我從梁家出嫁,梁家不愧是太子妃的孃家。
竟然大方地給我準備了一份嫁妝,比侯府的還要多上三分。
加上顧雲歸送我的聘禮, 洋洋灑灑, 新婚之日竟然有幾十臺, 當真是天家的富貴。
新婚當夜。
我餓得幾乎快要瘋了。
攥着筷子喫得兩頰鼓起,卻見一旁的顧雲歸只是撐着下巴飲酒看我。
「你不餓?」
顧雲歸笑:「娘子多喫點纔好,不然只怕一會兒就餓了。」
奇怪……哪有那麼快的。
可緊接着, 紅浪翻騰,燭影搖晃。
火苗又烈又急,燭淚吞吐,連燭臺的兩側也被染上了紅。
窗外的月亮躲進雲後,又羞又怯地看着人間。
【啊!我的妹寶又幸福了捏。】
【天知道剛開葷的男人有多可怕, 更何況還是整夜不鬆手的老四,哈哈哈哈。】
【圓滿完結,撒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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