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吟

先帝駕崩前,留了旨意要讓宮內妃嬪殉葬。
但我最好的姐妹纔剛爬上龍牀。
她不想死,便找我求助。
我使了所有積蓄買通太監,替換她杯中毒酒,又商量好入殮時將她救出。
她卻在最後關頭打暈我,餵我毒藥,將我塞入棺槨,只爲萬無一失。
而她卻在改名換姓後,成了帝王新寵,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她不知道——
我不僅沒死成,傍上了權勢滔天的九千歲。

-1-
衛琳琅封妃的消息曉諭六宮時,方鶴安纔剛替我穿上小衣。
他體溫比常人略低一些。
手指很是冰涼,從我鎖骨處滑下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咱們這位陛下,過於色慾燻心了些。」
他伸手勾着我腰帶。
似是在笑,可眼底還是一片冰冷。
我大着膽子倚在他懷中,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放心隔着牀幔聽着宮女的回稟。
終是忍不住感慨。
「不過,衛琳琅的確好手段,這才短短數月,就從小小更衣,一躍成了衛妃娘娘。」
也難怪——
當初能以那般無辜姿態,輕而易舉騙我替她去死!

-2-
在宮中爲婢,本就辛苦。
我和衛琳琅又是同鄉,自入宮後就相互扶持,我更是將她視爲親姐妹,有什麼好事都想着她。
她一句寄給爹孃的錢不夠用。
我便將自己的月例銀子分她一半,她滿眼感動,說我們是這輩子都不會背叛的好姐妹。
我信了她的話,也將她當成最好的妹妹。
可衛琳琅並不甘心只當一個小宮女。
所以她將攢的所有銀錢,全數給了乾清宮守門太監,只爲了得到能夠邂逅帝王的機會。
終於——
在一次帝王醉酒,她身穿一襲薄紗出現,爬上了龍榻,承了恩寵。
我知道這件事情後,跟她大吵了一架。
只因帝王年邁,垂垂老矣間,已然白髮滿頭,沒多少日子可活。
而衛琳琅不過二十歲。
花骨朵般的年紀,實在沒有必要去博這般恩寵。
可她卻認爲我是在妒忌。
妒忌她將會成妃嬪,從此有想不盡的榮華富貴,而我依舊是人下人。
心有不甘罷了。
「秦妤,咱們姐妹間的情誼,還是就此斷絕吧!」
不歡而散後,她讓人送來了當初我繡的帕子。
帕子一分爲二,代表着我同她之間的情誼,從此一刀兩斷。
我雖然難過,但到底木已成舟。
便也祝願着她日後能在深宮裏安穩一生,此後再無瓜葛。
可惜,衛琳琅還沒有等來封爲妃嬪的旨意。
帝王就突遭刺殺。
他本就年邁,一劍刺穿胸膛後,連一夜的工夫都沒撐過去,便永遠閉上了眼。
帝王駕崩,但留下了旨意,說是要讓滿宮妃嬪殉葬。
衛琳琅原本不在之列。
可她被寵幸後,仗着帝王寵愛,挑釁了宮裏的林美人。
林美人知道這個旨意後。
在臨死前使了銀子,讓人在殉葬名單上添上了衛琳琅的名字。
衛琳琅不想死,哭着找到我,讓我替她想一想法子。
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拿出了這些年自己積攢的所有積蓄,好不容易買通了那日監督殉葬的太監,調換了衛琳琅杯中毒酒。
又約定好在入殮那日,將她從棺槨中救出來。
一切原本如計劃那般順利進行。
入殮那日,我悄悄潛入房間,想將她帶出時。
她卻趁我不備,用燭臺砸暈我,用髮髻上的簪子將我的臉劃得血肉模糊,還不忘往我嘴裏灌了有毒的藥粉,營造我被毒死的假象。
接着聯合那個被我買通的太監,一同將我抬進棺槨,然後徹底封死。
意識消散前,我恍惚間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她說:「難保到Ṫŭ₇了地宮不被發現,自然需要一個替死鬼。好姐姐,既然你這麼疼我,那就替我去死吧……」
就這樣——
完全暈死後的我,跟隨着其他的棺槨,被一起送入了地宮。
可我運氣好,沒死成。
本就是暈厥狀態,那些藥粉未曾吞下,故而雖然身中劇毒,可到底沒有當場死亡。
在地宮裏,我突然醒了過來。
雖然劇痛加上中毒後的症狀,讓我疼得幾欲想死,可我還是想要活,所以瘋狂擊打着棺材板,希望有人能救我一命。
方鶴安,當朝九千歲,奉命將棺槨送入地宮。
他聽見了我求救的聲音,將那些侍衛宮女遣散,打開了棺槨後。
就坐在棺槨旁邊,輕笑着看向我。
「不想死啊?」
我搖頭:「我不是殉葬妃嬪,有人要害我。」
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只是伸出手指碰了一下我臉上的血,然後放入口中吸吮,模樣詭異又美豔,很是可怕。
「有人要害你啊,真可憐。
「那……報個仇?」
就這樣,我被方鶴安救了出來。
他替我解了毒。
可那張被毀得面目全非的臉,想要恢復如初,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難。
好在方鶴安找了神醫來。
換臉之痛,是我如今想起半夜還會做噩夢的程度。
好在,我終是扛了過來。
神醫替我換上了一副皮囊,且看不出絲毫痕跡,彷彿天生就是這般模樣。
接着,方鶴安替我改名換姓。
以顧家二小姐的身份,將我送入皇宮,成了顧美人。
他告訴我:「聖心難測,我需要有人替我陪在帝王身邊,懂嗎?」
似懂非懂。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替自己報仇。
方鶴安是我最大的靠山。
我會用綿薄之力替他打探消息,而他則爲我的復仇之路……添磚加瓦。

-3-
聽着我的話,方鶴安輕笑了一聲。
「若是嫌美人位分太低,我可以幫你……是想當妃,還是貴妃?」
說話間,他繼續把玩着我的頭髮。
彷彿這尋常女子擠破腦袋都難得求來的尊榮位分,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也對,方鶴安可是九千歲。
大周帝王皆暴虐,宦官手掌大權。而身爲九千歲的方鶴安,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是放肆些說,就連當今帝王,也頗爲忌憚他。
我微微將身子撐起了些,轉頭瞧他:「前些日子說好幫我查衛家事,衛琳琅說過她有一親妹,國色天香,但性子狠辣……」
「派去的下人回稟,說衛靈玉已經成了當地縣令的小妾,因國色天香,勾得縣令神魂顛倒,二人一同將縣令夫人及其府中其他小妾開膛破肚,只因衛靈玉說了一句喜歡聽女子慘叫聲。」
聞言,我忍不住輕嘆:「一家子姐妹,倒是個個都狠辣。」
方鶴安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他繼續說:「符合你要的條件。所以人我已經接來京都了,至於什麼時候進宮,你說了算。」
方鶴安頓了一下,接着抬眸看我,滿眼玩味。
「若是我什麼都幫着你,實在沒趣了些。
「後宮多險惡,既然想要報仇,那你自己就要有些本事。
「日後,我不會再幫你分毫。
「若你在和衛琳琅爭鬥中失敗,又一次丟了性命,那我只會覺得你無用,懂嗎?」
我點點頭,自然知道方鶴安已經爲我做得足夠多。
至於剩下的復仇之路,應當由我自己進行。
送走了方鶴安,我盤腿坐在牀上,思索着接下來的計劃。
衛琳琅實在貌美,且能豁得出去。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她在打暈我之後,僅用了不到三日時間,就想方設法爬上了新皇的牀榻,勾得帝王神魂顛倒,而她則榮寵加身。
起先,不過是一個從九品更衣。可沒過多久,就成了正七品才人。
再後來,不過短短數月,就封了妃。
整個後宮,再無比她更加榮寵的女子,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我既然想要報仇,自然不會眼看着她一日日尊貴下去。
我待她如姐妹,她卻想讓我替她死。
既然她想看姐妹相殘的戲碼,我自然就要如她所願了。
我掀開牀幔,看着站在門口兩側的宮女太監。
這些人都是方鶴安爲我選的人,嘴巴很嚴實,可以當心腹用。
正想着,其中一個宮女,就低垂着眼眸朝我走來。
她輕聲開口道:「衛妃明日設宴,讓後宮所有妃嬪都要參加,否則……」
「否則,就是和她爲敵,對嗎?」
當朝寵妃的宴席。
看起來不過是宮中姐妹間的聚會,實際上卻大有門道。
去了,那就是表示願意依附她,那便會得罪皇后。
若不去,就是瞧不起她,不怕與她爲敵。
想來整個後宮裏,除了與世無爭的皇后,其他妃嬪不會有任何一人缺席明日的宴會。
我自然,也會按時到場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宮女:「告訴宮外,明日可以把人送進來了。」
宴會,自然是要參加的。
不僅如此,我還要送她一份大禮呢。

-4-
一如我所料。
衛琳琅親手操辦的宴會,除了皇后外,其他嬪妃無一缺席。
比起懼怕只知道喫齋唸佛,並且不得寵的皇后,眼前這個短短數月就將帝王迷得神魂顛倒的寵妃,才更讓人忌憚。
而衆人這般給足了面子,衛琳琅自然也是格外得意。
雖說只是妃位,可她那一襲宮裝,早已逾越了禮制,算得上是大不敬。
不過自然也是無人敢提。
她風光得意,端坐在高位之上,抬手撫摸着髮際上的鳳釵,又捂着脣輕笑。
「本宮今日特意設宴,就想與宮內的諸位姐妹多聚聚。
「這原本只是咱們姐妹間的宴席,可昨兒個陛下聽聞後,非說也要來湊一湊熱鬧。這不,本宮也是沒法子。」
說罷,她緩緩站起身,看着自殿外走進來的帝王周崇。
帝王周崇,算不得多暴戾。
但也與天下男子一般,愛極了好顏色,後宮花團錦簇,貌美者總是頗得聖寵。
甚至偶爾還會做出一些昏聵之事。
故而,貌美又有手段的衛琳琅,才能夠有如今的風光得意。
如今正新鮮,更是捧在手心嬌寵,帝王片刻都不願離開。
「陛下,您來啦。」
周崇一來,衛琳琅瞬間就變得嬌媚起來,活色生香間,更是力壓一衆妃嬪。
故而,周崇親自牽着她的手,兩個人一同坐在高位上。
衛琳琅滿目得意,雖然是掃視了一圈衆人,然後又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委屈。
「愛妃,可是發生什麼了?」
她一嘆息,周崇便露出了心疼的神色,抬手扶上了她的臉頰,滿眼疼愛。
衛琳琅卻輕輕搖頭,小女兒家的扭捏作態暴露無遺。
「臣妾只是覺得自己到底出身卑微,雖有心和後宮諸位姐妹同樂,也想要好好侍奉皇后娘娘,前兩日便帶人親自登門,可到底請不來皇后,想來還是臣妾不能入皇后的眼吧。」
說完,她又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淚。
帝王自然心疼。
可其妃嬪,卻是你看我,我看你,衆人眼裏神色莫名,不過大多是在看好戲。
皇后出身名門,有強大的母族做支撐。
所以縱然沒有仙子之貌,也不得帝王寵愛,卻依舊無人敢小覷。
一個寵愛,一個尊貴。
衛琳琅是鐵了心地想要挑釁皇后,更想要在後宮妃嬪面前,徹底鞏固住自己的地位。
故而,聽到這話的周崇,眼裏露出了輕微的遲疑。
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
不過未曾等他開口,大殿門口走進來了一位宮女,正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雪兒。
雪兒先是恭敬行禮,而後才道:「皇后娘娘偶感風寒,無法準時赴宴,但也不想掃了後宮諸位姐妹的興致,所以特地讓人安排了歌舞,聊表心意。」
說完,雪兒拍了拍手,緊接着一衆舞女魚貫而入,大殿之內開始奏樂。
衛琳琅目光在那羣舞女身上來回掃視。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緊接着輕笑:「皇后娘娘安排的這些舞女,姿容到底還是欠缺了些,怎能入陛下的眼呢?」
周崇也格外給面子,用手挑起衛琳琅的下巴,語氣曖昧。
「那自然是比不過愛妃天姿國色了。」
雪兒聞言,眼裏一閃而過的鄙夷,緊接着輕笑回應:「皇后娘娘知道衛妃心慈面善,不忍見人受苦,又常常感慨漂泊無依,所以這次特備厚禮,一解衛妃傷懷之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身穿緋紅舞衣的女子,悄然行至殿內。
緊接着大殿聲樂驟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個女子身上。
就連剛纔還揚揚得意的衛琳琅,此刻也不由得眉頭緊鎖。
更別提周崇,目光緊緊落在那女子身上,瞧着對方的曼妙身姿,眼裏露出了一抹急切。
再然後,那女子開始跳舞,舞姿優美。
行雲流水間,只能瞧見媚骨天成,讓人輕易挪不開眼。
直到一舞結束,那女子半跪在地,然後伸手揭開了面紗,露出了傾國之色。
「民女衛靈玉,拜見姐夫陛下!」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其他妃嬪儼然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畢竟滿後宮,唯有衛琳琅姓衛,故而這一聲姐夫陛下,便得透露其中意思。
衛靈玉也絲毫不害怕,甚至還抬眸看向衛琳琅。
輕笑出聲:「阿姐,玉兒好想你啊。」
說話間,我看着端坐在上方的衛琳琅,她已然面色慘白。

-5-
想當初,我決定要爲自己復仇。
加上有方鶴安相助。
我就立刻派人去調查了衛琳琅的生平,她有一親妹,名喚衛靈玉。
衛琳琅和衛靈玉貌美程度不相上下。
但除此之外,衛靈玉媚骨天成,讓人一見就難以忘懷,可謂是天生的尤物。
姐妹站在一塊,總是衛靈玉惹眼些。
所以她們的關係並不好,自幼便是爭鬥不休,心眼子也是一個比一個。
不僅如此,當初該入宮爲婢的其實是衛靈玉。
窮鄉僻壤的地方,連活着都艱難。
所以能夠得到一個入宮當宮女的名額,已經是上輩子燒來的高香了。
故而,衛琳琅想要當人上人。
使了些陰謀詭計,搶了這個名額,衛靈玉恨得嘔血,奈何京城又過於遙遠,她不願喫這份苦,自然無法去京城,就當了縣太爺的小妾,榮華富貴在身,還用其他女子的性命給自己取樂子。
尤其是模樣和衛琳琅但凡有半分相似的,那一定是百般折磨。
恨,在這對姐妹之間不斷滋生。
如今她被我暗中派人接來,我又故意將消息透露給皇后。
同樣貌美,或許更勝一籌,還心有隔閡。
皇后身份尊貴,被一個宮女出身的妃嬪壓着,本來就會心生不滿,如今得知姐妹間關係不合,那自然是會選擇利用一番,挑撥兩相爭鬥,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
而衛靈玉,也完全沒有辜負我和皇后的信任。
本就是媚骨天成,一顰一笑間,輕易就讓人酥了骨頭,更別提本就重色的帝王。
當即就已經看直了眼,甩開衛琳琅的手,將美人抱在懷中。
一場宴會下來,宮裏又多了一位姐妹。
封——媚才人。
媚才人自然是一點都未曾辜負這個稱號,不僅是媚骨天成,更是一連半月,勾得帝王夜夜留宿。
衛琳琅自然也是使出了全部手段,可到底還是不如正新鮮的衛靈玉。
她會的,衛靈玉都會。
她不會的,衛靈玉也會。
帝王沉浸溫柔鄉,滿心滿眼都只ṱû²有衛靈玉,恩寵更勝往昔。
故而,衛琳琅只得一次又一次碰壁。
氣得她日日都在寢殿裏摔杯砸碗。
「利用衛靈玉讓衛琳琅失寵,可到底人家如今是妃位,就算恩寵不如往昔,這日子也未必難過。」
寢殿內,方鶴安摟着我坐在了貴妃榻上。
他垂眸把玩着我的頭髮,語氣很輕,聽不出絲毫喜怒。
「衛琳琅心思玲瓏,如今恩寵不如衛靈玉,不過也只是短時間罷了。否則當初她也不會搶了衛靈玉的入宮名額。而我要做的,不過就是想借這件事和她站在同一陣營,然後再圖圖徐之罷了。」
說話間,我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顆丹藥,我一早便派人去宮外尋來,一旦服下,便能夠自帶異香,肌膚更勝從前。咱們這位陛下偏愛美色,又信天命,你猜若是衛琳琅喫下這藥,是不是就能即刻復寵呢?」
方鶴安沒回答,只是伸手拿過那顆丹藥,放在手裏仔細瞧了瞧。
而後才說:「這樣的好東西,你怎麼自己不喫?」
我輕笑:「九千歲您在說什麼呢?」
我緩緩坐了起來,直視着面前的方鶴安,而後又俯身在他臉頰落下,語氣纏綿悱惻。
「那自然是因爲——有毒嘍。」
此毒隱祕,外人查不出分毫,唯有去過苗疆的方鶴安,才能夠一眼瞧出來。
故而,他此舉也只是在打趣。
方鶴安又重新將那顆丹藥塞進我手裏,緊接着將我微敞開的衣服拉攏,然後便站了起來。
「既然你已經有了計劃,就放手去做吧,之後種種,我便不再過問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開了我的寢殿。
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然後才慢慢收攏笑容,接着又從枕頭下摸出另一個匣子。
匣子裏面是另一顆白色的藥丸。
方鶴安對我很好,將我從死人堆裏救了出來,給了我新的生命,還幫我報仇。
可,我還是想爲自己留條後路。

-6-
方鶴安離開後,我就直接去拜訪了衛琳琅。
一如我所料。
剛進去,就差點被打了出來。
破碎的水杯砸在地上,撿起的碎片劃破了一旁宮女的手背,殷紅的鮮血滴落。
宮女滿眼惶恐,卻咬着脣不敢言語一句。
見我來,還在持續不斷摔東西的衛琳琅,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到底還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本宮若是沒記錯,我與顧美人,並沒有私交。」
顯然,她對我的防備心很重。
不過我也並未着急,畢竟這麼多年來,對於衛琳琅,我還是比較瞭解的。
所以我直接揮手屏退左右。
她眼露疑惑,但到底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看着我。
沒了外人在場,我便直接拿出了那顆藥。
「今日來找姐姐,視爲投誠。後宮女子生存艱難,而我一向又不得恩寵,若想日子過得好些,就得有點眼力見兒,衛妃姐姐貌美無雙,又頗得恩寵。我想,往後在這深宮中,姐姐能夠庇護我一二。」
說完這話後,我抬頭直視衛琳琅,她也如我所料一般開始打量我。
「顧燕回,你出身可比我高貴得多,正經的官家小姐,雖然說沒有恩寵,可日子也不算難過ṭüₐ。這冷不丁來向我投誠,反倒讓我有些惶恐啊。」
對於她的反應,我一早就有所預料,所以也並不慌張。
緩緩道:「也不怕姐姐笑話,從前尚在閣中,倒是和家裏的表兄互通了心意,原以爲好Ŧů₊事將成。沒承想爹爹將我送進了皇宮,我一朝成爲妃嬪,和意中人再無可能,也不願意得寵,只希望能夠安穩度日。所以家裏給我備下的這顆藥,我也始終未曾服用。如今,算作我投誠的誠意,姐姐可願接受?」
將把柄遞給衛琳琅,讓她能夠放心拿捏我,如此才能夠真正成爲一條船上的人。
至於這顆藥丸,也經得起檢驗。
她只是略略思索,接着用帕子掩面輕咳了兩聲,然後再過去請太醫。
已經成爲衛妃,太醫院裏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所以想驗一驗這顆藥,也是簡單。
很快,太醫便來了寢殿。
這顆藥自然沒問題。
只消服下,不出三日便會身懷異香,肌膚也更勝從前,眉眼會添三分媚態。
聽完太醫的話後,衛琳琅眼裏的光都熱了些。
她如今正是和衛靈玉鬧得不可開交,偏偏一次又一次的交鋒都落了下乘,正是無計可施之時。
這顆藥丸,或許能夠扭轉乾坤。
故而,縱然她再謹慎,可到底也抵不過這個ṱù₄誘惑。
所以等太醫離開後,先前還對我滿眼警惕的衛琳琅,就已經親熱地ṱũ̂ₒ握住了我的手,一口一個好妹妹喊着。
而我,親眼看到她服下了那顆藥。
也正因如此,之前一直落下風的衛琳琅,在喫完這顆藥後,身上開始出現了些許輕微淡香。
加上一早就收買了不少宮女太監。
不出十日,說衛琳琅是天上花仙娘娘轉世的傳聞,就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
周崇縱然是對衛琳琅再疼愛,可到底也會因此而好奇。
同樣的美貌,加上身懷異香,媚意比從前更添三分,輕而易舉又再次獲得了盛寵。
至於衛靈玉,那自然是氣到不行。
在御花園裏偶然相遇,就瞧見她故意將氣撒在一宮女身上,我和方鶴安彼時剛從旁邊經過,我剛想開口驚歎兩句。
向來喜形不露於色的方鶴安,目光落在那宮女身上時,整個人渾身一怔。
緊接着,如驚弓之鳥般直接衝了出去。
而我還站在原地,看到宮女緩緩抬起頭,露出面容。
「是她?」

-7-
「鶴安哥哥,我好疼啊。」
寢殿內,先前那名被掌嘴的宮女坐在我的貴妃榻上,眼裏滿是淚水,然後委屈開口。
方鶴安則是坐在她身旁,替她細心上藥,動作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細緻。
至於我,則是站在她面前,靜靜瞧着她那張芙蓉面。
我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我會見到真正的顧家二小姐,顧燕回。
我如今這張臉,同她的算是有五分相似,所以顧燕回也一臉好奇地看着我。
「這就是鶴安哥哥幫我找的替身嗎?」
顧燕回滿眼好奇,接着拉住我的手,露出一副天真模樣。
「姐姐,都是我不好,才讓你被困在這深宮裏。
「我向來生性灑脫,不願意入宮爲妃,鶴安哥哥知道後,就說給我想法子,還讓我先去別的地方避一避風頭。沒想到我回來後,才知道他原來用了李代桃僵之計,我總不願讓人替我受過,到底是心懷愧疚,所以想了想,怎麼樣也得精工來瞧一瞧,向姐姐親口說一句對不起。」
說完,她又扭頭看了一眼方鶴安,語氣帶着些許嗔怪。
「鶴安哥哥,你這麼做可不好。」
權勢滔天的九千歲,在外向來都是喜形不露於色,更沒有人敢輕易責罵,顧燕回是真的很不一樣。
所以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
方鶴安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燕回曾經救過我一命,所以我發過誓,這輩子都會好好護着她。她不願入宮,恰好你想報仇,便想着一石二鳥。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皇宮裏,今日有點失控,衛靈玉也不是個傻的,爲了避免意外發生,你只需要對外宣稱她是你的丫鬟就好,讓她待在你的寢殿裏,之後我尋到機會再送她離開。」
方鶴安這般說,我自然是不能拒絕。
哪怕,我能夠很明顯地看出顧燕回對我的敵意,也是在故意說這些話來挑釁我。
而給她上完藥後,方鶴安還有事,就先離開了我的寢殿。
他一走,剛纔還分外單純天真的顧燕回,瞬間就換了一副模樣。
「我道是怎樣的天姿國色,竟然能夠讓鶴安哥哥喜歡,沒想到容貌竟然與我有五分相似,可見在鶴安哥哥心中,你是永遠都比不過我的!」
對此,我並未言語。
我和方鶴安之間的關係,的的確確是有些複雜。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也可以算是同盟。
只是除此之外,我們也互相解過衣裳,有過親吻,做了許多夫妻間該做的事,情動之時他也要將我用力抱住,親吻我的耳畔,說着等到這些事解決後,就會帶我離開,那些好聽的情話,我也曾因此而動心。
不過,等穿上衣服,看着他眼底的情慾逐漸褪去,我也會乖巧地忘記一切,不將這些情愛帶下榻。
可若說我未曾有一絲心動,那必然也是假的。
但如今,我看見了真正的顧燕回,她讓我見到了不一樣的方鶴安,那些本不該有的悸動,再次被我壓住。
復仇,才應該是我唯一該做的事情。

-8-
衛琳琅有孕,這件事情也並不意外。
她之前本țů₋就是專寵。
再加上服了那藥,所以在兩月之後被太醫診出有孕,實屬意料之中。
並且,她的胎象並不穩固。
「除了前些日子,陛下每日都過來陪姐姐,但到底如今姐姐身懷有孕,總不好伺候陛下。媚才人如今又使出了渾身解數,勾得陛下五迷三道的,一連數日都歇在她那裏,保不齊又是專寵,若是有孕,那可怎麼辦呢?」
如今我和衛琳琅算得上是同一陣營,所以有些話,可以不用那麼拐彎抹角。
故而,她也有些憂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接着將餘光落在我身上,帶着些許打量。
「妹妹這張芙蓉面,放在整個後宮,那也是數一數二的。當真半點都不想得寵?」
我搖頭,語氣很是堅決:「姐姐,我只想安穩度日。」
聽着我的話,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着又開始擔憂起來:「這個孩子就算是能夠平安生下來,也得到明年,那時候……」
我早就知道衛琳琅果斷狠辣,尤其得知這個孩子很有可能ƭű̂₁是病兒後。
她在心裏就會有其他的想法。
皇子,雖然人人都想要,可只要留得青山在,總不怕沒柴燒。
但若是恩寵全部被奪走,以後是否還能夠讓帝王眷戀,那麼就當真是無法得知了。
所以,若是能夠用一個註定有病的皇子,扳倒一個強硬的對手。
衛琳琅也未必不會動搖。
她低頭,右手不斷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緊接着眼裏一閃而過的堅定。
「只要解決了衛靈玉,我以後還能夠生許多皇子,畢竟這整個後宮,再無人是我的對手!」

-9-
衛琳琅打定主意後,就開始做準備了。
郊外打獵,是很早就定好的行程,衛琳琅有孕原本也可以不一同前往,可耐不住她哀求,帝王最終還是同意了下來。
她一早就收買了獵場的人,在馬匹上動了手腳。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事後爲她自證,一口咬定衛靈玉殘害她腹中皇子。
至於這個計劃也很簡單。
她們本就是姊妹,雖說是表面不和,可在帝王面前還是要維持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戲碼。
所以當着周崇的面,衛琳琅讓衛靈玉陪自己出來散心,後者自然是無法拒絕。
兩人在一衆宮女太監的簇擁之下,去了附近草地,而我則是遠遠瞧着,雖說聽不真切,但我依舊還是看清了衛琳琅正在不斷朝着那些馬匹的方向前進。
衛靈玉雖說也心思靈活,可到底沒有她姐姐那般狠勁兒,加上這個孩子是病兒的消息,也一早就被封鎖住。
故而,所有人都只會以爲衛琳琅會拼盡全力保護腹中的孩子。
畢竟這是帝王的第一個孩子,倘若生下來是男胎,那可就是長子,其分量不言而喻。
用孩子陷害一個妃嬪,自然是得不償失。
故而,衛靈玉雖說心有警惕,可卻也不會想到那麼多,最後被衛琳琅無意識地牽動着朝馬匹方向走去。
宮女太監並未跟隨,只站在不遠處等着。
再然後,我看見衛琳琅忽然朝着衛靈玉的方向靠近,緊接着一個天旋地轉間,兩個人雙雙朝着馬匹跌倒。
馬匹被驚,抬腳狠踹了一番,接着跑了出去。
一聲尖叫猛然響起,等到我再次抬頭,就看見衛琳琅已經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至於衛靈玉,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見到這一幕,我連忙領着丫鬟婆子趕過去,就聽見躺在地上的衛琳琅,開始哭訴:「妹妹,你爲何要推我!」

-10-
尚未開始的圍獵,就因爲這件事,被迫終止。
按照先前我和衛琳琅的計劃。
當她倒地後,我就會充當人證,來證明剛纔是衛靈玉動的手腳。
所以當帝王來到帳篷內,詢問下人發生何事時。
躺在牀上虛弱不堪的衛琳琅,就已經在不斷地朝我使眼色,示意我先開口。
自然,我如她所願,當即跪倒在地。
「陛下,臣妾剛纔在不遠處,遠遠瞧見了,是因爲——」
說到這裏時,我故意頓了一下,對上了衛琳琅希冀的目光,然後又一次緩緩開口。
我說:「臣妾瞧見衛妃娘娘和媚才人朝着馬匹那走去,不過妾身也瞧得並不真切,看不出來是誰推了誰,倘若真的要說,還是衛妃娘娘邀請的媚才人。或許那馬……」
「顧燕回,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衛琳琅想也不想就打斷了我的話,剛被馬匹踹中了小腹,血流不止,如今極其虛弱的小產狀態,又聽見我這話,暴怒不已,整個人面色蒼白到了極致,卻還是強撐着從榻上坐起來。
甚至還想伸手來打我。
我自然沒動,只是靜靜看她,還是那一副無辜姿態。
「衛妃姐姐,你我素來有私交,就算真的有所偏頗,我也肯定是會偏向你。可我不願意在陛下面前說謊,實在不行,咱們就找一找證據,究竟是誰下的手,不就很快明白了嗎?」
按照先前的計劃,只要我一口咬定是衛靈玉,再加上衛琳琅一旁哭泣不止,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就不會再去檢查其他的東西。
而如今,那本就動了手腳的馬,加上我先前故意留下的證據,能夠輕而易舉發現是衛琳琅自己乾的。
周崇至今都沒有孩子,所以對這個孩子寄予了厚望。
如今糾纏不清,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當即大手一揮,就開始讓人去調查。
而調查出來的結果,自然一如我所料。
「衛琳琅,你當真糊塗,居然用朕的孩子來陷害媚才人!」
周崇震怒,衛琳琅慌張哭泣,依舊還在反駁。
「陛下,這是臣妾和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整個後宮裏唯一的皇子,臣妾怎麼可能會因小失大?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還請陛下爲臣妾做主啊!」
這番說辭原本也沒有錯,畢竟皇長子,和一個能夠得到恩寵的后妃,究竟孰輕孰重?
衆人心裏都有一杆秤。
不過——
「陛下,臣妾有罪,臣妾之前去拜訪衛妃姐姐時,聽到太醫說衛妃姐姐胎息不穩,臣妾原本以爲沒什麼大事,還是先詢問了一番,可如今想來,或許……」
我故意未曾把話說完,然後又引出了那太醫,衛琳琅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雙眸死死瞪着我,似乎是想要將我大卸八塊。
「好好的孩子怎麼就不成呢?」
周崇扶額,拷問了太醫後,似憤怒、似悲傷。
緊接着就想要開始處置衛琳琅。
我原本也一直在等着這一刻,只是我沒有想到,顧燕回會在這種時候給我重重一擊。
作爲我的貼身婢女,在場衆人也是認識她的。
顧燕回跪在地上,言辭懇切:「陛下,奴婢有罪,日日良心不安,若是不將此事說出來,必定夜不能寐。其實魏妃娘娘肚子裏的胎兒原本沒有問題,是顧美人下了毒,那毒藥還是奴婢親自去尋的,原本只說是爲了給自己贏得聖寵,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陛下,那藥來自苗疆,並非無人不識,還請陛下明鑑!」
此話一出,就將我直接拖到了輿論中心。
我也可以大聲反駁,說這件事情我全部都不知道,甚至還可以將錯推到顧燕回身上。
畢竟,她所說的這些並沒有實質證據。
甚至可以說是錯漏百出,只要仔細去調查一番,就能夠證明我很無辜。
可我看見了方鶴安。
他走了進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退到了顧燕回身邊,道:「這位宮女所說,臣已派人驗證過,皆是實話。」

-11-
周崇派人將我關起來時,方鶴安從我身邊經過,小聲說了句話。
「燕回頑劣,但自幼嬌生慣養,捨不得半點苦,你便多擔待些,這些日子你先辛苦些,之後我會想法子將你救出來。」
我未曾言語,只是任由侍衛將關起來。
同樣被關的還有衛琳琅。
縱然我先算計,可在馬匹上動手,弄死這個孩子,到底也是她自己一手而爲。
「顧燕回,我和你究竟有何冤仇,你竟然要如此算計我?」
直到此時此刻,她都並沒有認出我來。
不過沒有關係。
我握緊手裏的那顆藥丸,作爲我最後的退路,我從來都是小心貼身帶着。
不過未曾等我回答,衛靈玉就走了進來。
她滿眼春風得意,一進來就走到衛琳琅面前,用手掐着她臉頰,指甲嵌入肉裏也不停。
「我的好姐姐,從前你就算計我,如今你還是這樣。本想念着好歹姐妹一場,就算他日,我將你從寵妃之位上拉下來,我也能夠讓你一世安穩,可如今看來,是我太過於善良了。你不死,妹妹我當真是不安啊。」
說話間,她從手裏拿出了一個白瓷瓶,瓷瓶裏是褐色的藥丸。
「毒藥?」
衛琳琅愣了一下,顯然有些不可置信。
「衛靈玉,你要殺我?」
她點頭:「陛下到底還是善良,念着你之前的陪伴之情,說只是將你降位禁閉,但妹妹怎麼能夠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不如你就死在這草原上,如何?」
說話間,她將其中一顆藥丸倒出來丟到我面前。
「至於你,此舉也算是幫你。畢竟你做的這種事,加上不得恩寵,陛下肯定是會要了你的性命的。與其被折磨而死,還不如喫下這顆藥,乾乾淨淨離開,你說呢?」
我撿起那顆藥,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我直接站了起來,取下發髻上的簪子,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 直接撲到了衛琳琅面前。
簪子嵌入她的頸部,她痛得尖叫起來。
不僅如此, 我日日夜夜的噩夢,反反覆覆回憶着那日被她虐殺的場景。
然後以同樣的手段, 一點點還了回去。
從前,是想將她從高處拉下來,在她最春風得意時, 讓她失去所有,殺人誅心也莫過於此。
不過, 有了顧燕回這個小插曲,我便不能如從前所想那般功成身退。
至少死在我手裏,也算是報了仇。
簪子一下又一下扎破她脖子, 在她臉上劃下數道血痕,一旁的衛靈玉呆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就開始大喊。
眼看着衛琳琅斷氣,我也沒有絲毫猶豫。
在一羣人擁進帳篷的同時, 我當着所有人的命,喫下了那顆藥丸。
「秦妤!」
方鶴安一聲驚呼,但我並沒有去管,而是抓過身邊的衛靈玉,用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然後威脅所有人給自己讓路。
「你到底想幹什麼!」
衛靈玉聲音都在顫抖, 但我只是笑, 笑着將她拉出帳篷, 來到一處我早就提前派人看過的懸崖旁。
「我在想, 報仇自然是要報的,可若是能夠殺一兩個惡人, 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衛靈玉, 你手上沾染了那麼多無辜人的鮮血,所以我拉你一起去死,應該也沒什麼吧?」
說完,我用力將簪子刺進他頸脖,然後整個人往後仰。
我想, 這一切就該這麼結束了。

-12-
若干年後, 某個邊陲小鎮上,有一家很出名的酒館。
酒館娘子釀得一手好酒。
幫工的都是女子, 有柔弱無依的, 有力大無窮的, 都是本本分分幹活。
至於千里之外的京城。
在很多年前, 帝王駕崩, 九千歲扶持幼帝登基, 手段雷霆, 且從不近女色。
有傳言他曾和先帝妃嬪有染,后妃嬪身亡。
又有一模樣相似的女子,試圖陪伴在九千歲身旁, 可最終丟了性命。
有人說,是使了下作手段想要勾引。
也有人說,是九千歲想要給心愛女子報仇。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
扶持幼帝登基後的九千歲,並沒有過多少年, 就重疾纏身,臨死之前嘴裏喃喃,只道一句對不起。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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