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後第一天,我的老公變成了一隻兔子。
我樂了,用手戳了戳他,「以後是不是餵你喫草就可以了?」
他漆黑的眼睛瞪着我,「嘰!」
-1-
我和塗圖相識在寵物醫院。
那時候我剛從家裏搬出來,覺得自己的出租屋有些冷清,於是打算去寵物醫院買一隻或者領養一隻合適的小貓小狗來陪自己。
塗圖戴着藍色的醫用口罩,一雙漂亮的圓圓的眼睛看着我,悶聲問:「您好,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一個資深眼控,看見他眼睛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
聽見他的聲音,我的笑容更深了,他連聲音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點點頭,「有。我想問問你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的話,你看我行嗎?」
塗圖:?
他有些慌亂,一副遇見變態的模樣。
涉世未深的小奶狗?
我更興奮了。
不過爲了不嚇到他,我捏着嗓子,努力夾起聲線,淑女地說:「哦,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男朋友,想買一隻寵物作伴。」
他盡職盡責地給我介紹:「我們醫院是領養機制,不需要花錢。」
「白嫖,那太好了!」
隔着口罩,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呃,我的意思是,正好可以獻個愛心什麼的。」
他點點頭,「跟我來吧。」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我試圖和他並肩走,他都會加快腳步,始終和我保持一臂的距離。
我不禁有些鬱悶,至於嗎?好歹咱的顏值也是從小被誇到大的,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被當做變態了呢?
我摸了摸臉。
哦,fuck,我今天沒化妝!
怪不得,顏值加成直接減半。
他帶着我七扭八拐地走到他們醫院後面。
「你帶我來這裏,該不會是想要做什麼壞壞的事吧?」我順口這麼一問。
他明顯身形一僵。
回過頭,他看我的眼神很複雜。
我眨眨眼,無辜地補出下半句:「比如因爲流浪動物過於好看,你想高價賣給我之類的。」
他吐出一口氣,「麻煩您不要說這麼有歧義的話。」
我不滿地眯了眯眼:「幹嘛這麼客套地叫我啊,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叫胡梨。你直接叫我梨梨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他生硬地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胡梨小姐,我們到了,你選吧。」
我朝他身後瞧了過去,一排半大的小狗小貓,甚至還有小刺蝟和兔子。
我撲了過去,星星眼看着這些小動物,忍不住尖叫:「好可愛啊!」
提起這些動物,他的聲音也軟了下來:「這些動物之前都在外面流浪,大部分因爲血統不純被人拋棄。」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肚子滾圓,正在熟睡的一隻小狗。
小狗被我的動作吵醒,懶洋洋地張着大嘴打了一個哈欠,又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
「這麼可愛的狗,而且還這麼小,居然也會被拋棄,真是沒人性。」
「所以胡小姐選好了嗎?」
我撇了撇嘴,故作受傷,「你這麼催促我,是想趕我走嗎?」我掃了一眼他胸膛前掛着的銘牌,緩緩道:「塗圖醫生。」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知道他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後垂眸掃了一眼自己胸前彆着的銘牌,才淡淡開口:「沒有,我只是隨口問一句。看來胡小姐還需要再選一陣,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就先不奉陪了。」
還沒等我找合適的理由將他留下,他就像一陣風似的逃離了。
-2-
我最後選了一隻矮腳兔。
聽說好像是兔子的主人因爲家裏人不同意,沒辦法只能送來這裏,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好人家。
當我抱着那隻兔子去找塗圖的時候,他似乎很驚訝,不理解我在後面千挑萬選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最後會選了一隻兔子。
「它好看嗎?」我抱起兔子盯着它的眼睛欣賞,「你看這雙眼睛,多好看啊。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兔子。」
「那你見得有點少。」塗圖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我撇撇嘴,抱着兔子蹭到他身邊,眨巴着眼睛:「塗醫生,推薦點寵物用品,還有兔糧什麼的唄。我這是第一次養寵物,而且還是小兔子,什麼都沒準備啊。」
塗圖嘆了一口氣,「跟我過來吧。」
五千大洋就這麼離開了我的錢包。
我有些肉疼,不過一想到認識了這麼一個大帥哥,又覺得自己賺了。
帥哥囑咐我,等兔子適應新環境一個禮拜之後,來寵物醫院扎預防針。
這麼一想,更不虧了。
我看着在家裏聞這聞那的兔子,露出一個癡笑,「小糰子,你可要好好適應我家呀,這樣我才能儘快去醫院給你打預防針。」
糰子屁股對着我,在地板上留了兩個糞球,揚長而去。
我:「還是叫你逆子吧……」
很快我又去了醫院,倒不是因爲逆子在我家適應得多好,而是這貨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兔糧包裝咬開了一個口子,給自己撐到消化不良。
外面下雨,我又沒拿傘,只能把它抱在懷裏,防止被雨澆到感冒。
「塗圖醫生!」
我的頭髮被雨澆得貼在臉上,水珠還往下掉。
「你?」他一臉驚愕。
我突然想起來了,今天用的睫毛膏好像不是防水的。
我面無表情地把逆子從我的懷裏揪出來,「醫生,它快撐死了,如果救不活的話就別救了。」
害得我出糗,這兔子不要也罷!
塗圖嘆了一口氣,接過我手裏的兔子。
順便他還遞了我一張面紙,「喏,擦擦吧。」
我心情瞬間好了,「塗圖醫生,一定要救活它!」
塗圖醫生瞬間無語了。
我哼着小曲去衛生間處理自己已經全部花掉的妝。
饒是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的時候,我還是沉默了。
毀滅吧,一輩子很短的。
不過這並不能打消我追人的積極性。
畢竟我自認爲素顏也可以秒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
剩下百分之五得靠化妝拼過去。
咱就是突出一個自信!
「塗圖醫生,我好了。」我低着頭故作羞澀,「今天真的是很感謝……」
話音戛然而止。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他的白大褂不知道爲什麼掉在地上。
而我家逆子的旁邊多了一隻垂耳兔。
沉默片刻。
我把那隻垂耳兔一併抱回了家。
-3-
雖然我不知道這隻多出來的垂耳兔是哪來的,但是並不影響我覬覦它的顏值。
況且……
「有了你的話,說不定塗圖還會主動來找我,這樣的話我就有他的電話號碼了!」
逆子連個眼神都沒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覺得新帶回來的垂耳兔的眼神表現得有些無語。
爲了塗圖的電話號碼,我還特意寫了一張便籤,明晃晃貼在前臺最顯眼的地方。
我抱起那隻垂耳兔仔細端詳一番。
「長得真好看,怪不得那天他說是我見得少,確實比我家逆子還好看。」
逆子聞言不滿地叫了一聲,又拉了兩個糞球泄憤。
我:逆子啊逆子!
我 rua 了一下垂耳兔的毛。
手感簡直棒呆了。
我沒忍住,又 rua 了一下。
垂耳兔從我的懷裏掙脫開,蹦躂着離我遠遠的。
我看着它,有些無語,「你不會是塗圖的寵物吧?怎麼感覺你和它那麼像呢?」
一想到他,我又有些鬱悶。
「你說他該不會是因爲不想見我,所以治完我家逆子就直接走了吧?真是的,一點風度都沒有,好歹也告訴我一聲再走呀……」
我喃喃自語,餘光卻發現那隻垂耳兔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
我眯了眯眼,「幹嘛,我說你家主子你不樂意啊?」
垂耳兔轉了過去,雪白的圓球般的尾巴對着我,我又開始手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企圖,直接鑽到了另一間屋子。
想跑,嘿嘿嘿!
過了一會兒外賣到了,一股香濃的辣味直接撲鼻而來,香得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垂耳兔似乎是聞到了氣味,從屋裏探出個腦袋。
我朝他招了招手,「趕緊過去喫飯,你再不去喫兔糧,我家逆子就要一個人全部造光了。」
他猶豫了一下,蹦到我身邊,三瓣兒鼻子使勁兒嗅。
我不懷好意笑了笑,一臉神祕地對它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漆黑的眼珠怔怔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它,我的倒影映在他的瞳孔中。
想說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我 rua 了一把,拍了拍他的屁股:「兔子不能喫辣,喫你的兔糧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居然在一隻兔子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羞澀。
我沉思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機百度搜索:拍兔子屁股他會害羞嗎?
看到一條回答:不會,除非他成精了。
這下我放心了。
動物哪有那麼好成精的?不過就算是成精,那這個兔子也一定是最漂亮的妖精。
再說了,害羞就害羞,管它呢。
我拋開那些用不着的想法,從外賣盒裏夾了一大筷子肉塞進自己的嘴裏。
喫飽喝足,眼皮開始打架。
我迅速衝了一個澡,一邊擦還沒幹的頭髮一邊和我家逆子商量:「我今天喫多了想睡覺,沒時間給你洗澡了。髒髒的是不可以上牀睡覺的,所以我今天抱着垂耳兔睡,你覺得怎麼樣?」
逆子連個眼神都沒給我,衝我打了個哈欠,撅着屁股回了自己的兔窩。
這逆子,小心下次把你做成麻辣兔頭!
-4-
我在房間的角落拽出那隻垂耳兔。
他死命掙扎,最終還是被我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 rua 了一下他的耳朵,不滿道:「你再亂動我就親你了,早就看你好親了。」
他果然不再亂動。
我不免有些好奇,戳了戳他又軟又暖的耳朵,「喂,你該不會真的能聽懂人話吧?」
他不理我。
我聳聳肩,帶他回了臥室,把他攬進自己的懷裏。
「比我家逆子還軟還暖。」
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順便還偷偷地親了一下他的耳朵,垂耳兔身體一下子僵住。我把他抱得更緊了一些。恍惚中進入了夢香。
第二天一早,我掀開被子翻了一遍,又把我家翻了個底朝天。
終於接受了垂耳兔從我家離奇消失的這個事實。
我坐在牀上思考人生。
如果我和塗圖說,他的寵物垂耳兔被我弄丟了,我存活的幾率還有多大。
抱着必死的決心,我再次去了寵物醫院。
老樣子,裏面只有塗圖一個人的身影,這個時間沒什麼生意,他正坐在前臺發呆。
見我走進來,他瞥了我一眼,不自然地把頭扭向另一邊。
完了,看起來出師不利。
「那個…… 今天天氣不錯啊。」
「感覺已經可以開始穿裙子了,哈哈哈……」
沉默,讓人窒息的沉默。
看我不說話,他又扭回頭,語氣淡淡的,「找我有事?」
我咬咬牙,彎腰九十度向他鞠躬,「對不起,我昨天晚上見你不在就把你養的垂耳兔給帶回家了,誰知道今天早上它就不見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我發誓我家門都是好好鎖着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見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不行我賠你一隻行不行?」
嗚嗚嗚,我完蛋了,我肯定追不到他了。
我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沒關係。」
什麼?
「他自己回來了。」
我連忙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震驚:「不可能!門把手那麼高,他那小短腿怎麼可能夠得着,還自己開門出去呢?!」
塗圖不滿的目光朝我掃過來,聲音裏充滿了不悅,「小短腿?」
我連忙給他順毛:「不不不,是大長腿,寵物隨主人嘛,他肯定是大長腿。」
他這才哼了一聲。
我見他心情似乎好一點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既然你家兔子沒走丟,那我繼續追你應該沒有關係吧?」
他臉上的表情明顯一僵,一頓一頓地扭過頭,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你?追我?」
我撇撇嘴:「這還不明顯嗎?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很明顯了。」
他又不說話了。
我的自信心大受打擊。
第一次追人,居然失敗得一塌糊塗。
「好嘛,那我以後不打擾你了還不成嘛……」
我嘆了一口氣,抱起我家剛扎完針蔫不拉幾的逆子轉身要走。
「沒說不能追。」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我轉過頭,震驚地看着他。
要不是他耳尖有點紅,我都快要以爲是自己幻聽了。
我咧着嘴角,眨了眨眼睛,「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
他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別處,沒了言語。
我笑意漸濃,「那就說好了,我可要繼續追你了。」
我聽見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5-
自從得到了他的應允,我找他的次數更勤了,簡直快要把寵物醫院當做我第二個家了。
前臺的兩個小姐姐並不經常過來,不過每次來都會給我帶一些好喫的,我和她們也逐漸熟悉起來,知道了不少關於塗圖的趣事。
「我記得他第一次獨自處理一個生病的寵物,好像是一隻小博美犬。他對着那隻小狗一直自言自語似的安慰它,給我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對啊對啊。」另一個一邊笑一邊接過話茬,「我們當時都以爲他魔怔了,可他卻特別認真,說那隻小狗在害怕,他在安慰它。」
我看着正在接待寵物家屬的塗圖的背影,托腮星星眼,「這男人多帥啊。」
「小狗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喫多了有些積食,消化不良了。我給它開點藥,今天晚上不餵食,觀察一天。如果還不見好的話,再來看看。」
小狗的主人是個女人,穿着一件露臍緊身針織衫,V 形領口因爲她半斜的身子而春光大泄。
先別說塗圖,連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個女人在做什麼?!居然當着我的面!勾引我看上的人!!!
「謝謝小哥哥,我家這毛孩子讓小哥哥費心了。」
哼!夾着嗓子說話我試過!這對塗圖不管用的!他不會搭理你的!還叫小哥哥,我都沒叫過!!
塗圖面帶淺笑,「不會。他能有你這樣關心他的主人是他的幸運。」
我裂開了。
我當時用這一招直接被當成變態,結果現在其他人用這一招,他就笑臉相迎。
我不開心了。
我擼起袖子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又說:「小哥哥你這麼好,要不然我請你喫個飯作爲報答吧。」
喫飯?!我都沒和塗圖單獨出去喫過飯!我到現在連他的手都沒拉過呢!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委屈。
我咬牙切齒地走了過去,一把挎住他的胳膊,揚着笑對那個女人說道:「抱歉,我未婚夫今天已經約好了和我一起去喫火鍋,恐怕沒有時間和你一起喫飯哦。」
他先是一臉震驚,隨後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笑意。
「沒事,未婚妻也是還沒結婚,就代表我還有機會。」那女人聳了聳肩,當着我的面朝他拋了一個媚眼,「帥哥等你有時間我們再一起約飯吧。」
女人走了,我氣呼呼轉過頭,語氣也酸了許多,「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招人喜歡的。」
他不可置否地揚了揚眉。
呸,渣男!都不知道和我解釋一下!
我氣極,跺了跺腳轉身就要走,手腕卻被他一把拉住。
還沒等我發作,他帶笑的聲音從我後方響起:「你走什麼,不是說要一起去喫火鍋嗎?」
我扭過頭,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嘴角的弧度逐漸擴大。
很好,這該死的男人總算知道如何取悅我了。
在火鍋店,爲了顯得我比較淑女矜持,我連肉都少點了三盤。
他看了一眼菜單,抿了抿脣,對服務員說:「麻煩再來一個麻辣兔頭,謝謝。」
我卡姿蘭大眼睛眨巴眨巴,放軟了自己的語調:「兔兔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喫兔兔?」
我已經掌握了白蓮的精髓,我就不信他不上鉤。
他面色平靜,淡淡道:「是嗎,那我現在叫服務員過來,告訴他麻辣兔頭不要了。」
這男人!
不愧是我看上的!
就是和其他的妖豔賤男不一樣!
我一咧嘴角,「兔兔那麼可愛,不就是用來喫的嗎?」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乘勝追擊,前傾着身子,在他耳邊低語:「可是我更想喫塗圖誒。」
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沒什麼殺傷力地瞪了我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別胡說。」
我笑得眯起了眼,喊服務員要了三紮生啤。
他眉頭微蹙,「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喝酒。」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放心吧。」我拍着胸脯保證。
保證的結果是,一杯啤酒下肚,我直接酩酊大醉,連火鍋都沒喫下去。
塗圖匆匆買了單,攙着我出了火鍋店。
我晃晃悠悠,看什麼都是兩個,我伸出手指放在眼前,又看向他,咧着嘴傻樂:「兩個塗圖,買一送一,賺大了。」
他本着不與酒鬼計較的原則,翻了個白眼扶着我繼續往前走。
「走過來的那個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喫個火鍋啊!」我看着前面重影的人,大着舌頭問。
塗圖爆着青筋給我拽回來,我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你幹嘛啊?」我不滿地眯起眼,「不是都已經和你喫過了嘛,再想和我一起喫是要排隊的。」
他直接氣笑了,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咬牙切齒地冷笑:「你行程這麼滿還抽出時間和我喫飯,可真是我的榮幸。」
我用另一隻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是怎麼都夠不到,於是我換了個角度,拍了拍他的胸,對他說:「沒事兒,這不是你長得好看嘛,我給你加個塞,偷偷的,可不能告訴別人……」
他氣得肝疼,給自己順了半天的氣兒,才問我:「你和別人喫飯,也喝酒耍酒瘋?」
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當然不是了。我和其他人喫飯從來不喝酒的。」
「那爲什麼和我喫飯要喝酒?」
我歪着頭皺着眉,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最後回答他:「我就是想喝!」
塗圖無語了。
「不對不對,」我又搖搖頭,否認了自己的話,重新說道,「因爲我信任你嘛。」
他的眸色變得隱晦不明,站在那裏不動。
我戳了戳他的胸口,不滿地說:「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話我可要走了。今天是滿月,我要回去睡覺。」
塗圖垂下眼眸,勾着脣角輕笑,「真不知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還沒等我反駁他,他把我打橫抱起。
我的頭被他這麼一晃,更是暈得不行,「你幹嘛啊?」
「醉鬼走路太慢了,這樣走比較快。」
「我不是醉鬼!」
「那你是什麼?」
「漂亮的醉鬼。」
-6-
一覺醒來,頭痛欲裂。
我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努力回想。
我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垂眸往下看,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我衣服呢?!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牀上望過去,整整齊齊的,什麼都沒有。
我鬆了一口氣,看來電視上發生的那種事並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那我衣服到底去哪了?
我絞盡腦汁想了好久,終於想到了零星的幾個碎片。
「今天是滿月,我最喜歡滿月了。」
「吶,我給你摸摸我的尾巴好不好?我的尾巴可好摸了。」
「你喜不喜歡呀。」
「你知不知道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啊…… 你都不記得我……」
我面如死灰。
完了,我的原形,被他看見了。
我其實不是個人。
我是個狐狸精。
字面意思!我真的是一隻狐狸精!在深山裏修煉了上百年,才終於化形。
只不過和我崇拜的九尾狐前輩不同,我只是一隻普通的白色小狐狸。
可是現在這都不是重點啊!
我居然當着塗圖的面給他看了自己的原形,甚至還邀請他摸自己的尾巴。
這和主動求偶有什麼區別?!
我的臉紅了紅,隨後又甩了甩腦子。
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原形暴露給了他!
他會不會被嚇到啊?說不定從此都不會再見我了,還會說我是可怕的妖怪。
我撇撇嘴,眼眶有些酸。
其實他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認識他了。
那時候我纔會化形,還不能維持在一個特別穩定的狀態,一隻白色狐狸出現在城市的街道上,後果可想而知。
新奇,驅逐,被打。
而那個時候,他看到了我,幫我療傷。
確實是一見鍾情,但不是在買寵物的時候,而是從我還是狐狸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可是現在事情卻被我弄成這個樣子。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過寵物醫院。
不敢去,怕對上他冷漠的眼神,也怕他嫌我是隻妖。
還不如現在,反正見不到,還可以自欺欺人。
我抱着逆子打開冰箱,喃喃自語:「逆子,咱家冰箱都空了,我又不想去超市,你能不能替我去啊?」
逆子在我懷裏扣着耳朵,閉目養神。
果然指望不上這隻逆子。
嘆了一口氣,我隨便洗了把臉,拿着鑰匙出了門。
果然啊,老話說得好,人在沒有收拾自己的情況下,總是會碰到自己的前男友——確切說是曖昧對象。
塗圖,身邊還有那個之前來給小狗看診的女人,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肩膀都要捱到一起了。
我心底忍不住泛起了酸泡泡。
看看,多登對啊,郎才女貌的。
人類男人就應該喜歡人類女子嘛。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我還是忍不住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直到兩人從街口分開,我才落寞地轉過身,打算去超市。
一陣風吹來,我突然聞到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我皺了皺眉,目光盯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她身上的香水味雖然濃郁,不過狐狸的嗅覺向來敏銳,雖然細微,不過還是被我聞出來了。
出於好奇,還有自己的一點私心,我跟了上去。
我一直跟到她們家樓梯口。
沒什麼不對勁啊,是不是我想錯了?
我轉頭剛要走,卻在她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頓住腳步。
濃烈的血腥味,實在是太刺鼻了,什麼動物的都有。
我趕忙走了過去,在她要關上門的最後一刻,擋在門口。
她看見我,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慌亂,「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我強忍着怒氣,「你屋子裏有什麼?」
她目光躲閃,「什…… 什麼都沒有。」
我使了力氣,一把把門拉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我的雙眸陡然睜大。
身體因爲震驚和氣憤一直顫抖。
屋內的角落裏放了好些個籠子,裏面關着各種寵物,貓、狗、兔子、小雞……
每一隻動物身上都血跡斑斑,有的近乎斷氣。
那隻之前看過診的小狗狀態還好一些,不過肚子圓鼓鼓的,一看就是又餵了很多狗食。現在趴在籠子裏,吐了一籠子。
「你幹什麼?!趕緊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報警了!告你私闖民宅信不信?!」
「你爲什麼要這樣?」我聲音顫抖。
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嗤了一聲,「我什麼樣了?不過就是幾個畜生?我打了能怎麼樣?又不犯法。」
「它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都是從世上活一遭,它們只不過不會說話而已!你憑什麼這麼對待它們?!」
那女人笑得更猖狂了,「畜生就是畜生。我花了錢買了它們,它們的命就是我的了 ,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跟你一個外人不相干。趕緊滾!」
我氣極。
塗圖喜歡的女人明明就應該是那種十分優秀的,而不是這種視生命於無物的人!
我的手化成爪藏於身後,臉上的笑容詭異,輕聲對她說道:「畜生確實是畜生,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人,也不配稱爲人,甚至連畜生都不配叫!」
「賤人你罵誰呢?!」
她衝過來就要打我。
我也衝了過去,在我的爪子要劃過她脖子的那一瞬間,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
塗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紅着眼睛掙扎,「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憑什麼她禍害了那麼多的生命,還能悠然活着?你放開我!」
「這裏有這裏的法律,不可以隨意殺人。乖,聽話。」
我逐漸被他安撫下來,也把爪子收了回去。
塗圖扭過頭,看向那個女人,「至於你,孫小姐,我已經報警了。雖然沒有明確規定關於虐殺小動物的法律,不過你吸食毒品,非法詐騙等一系列行爲,就已經夠你進去了。」
女人臉色蒼白,「你,你怎麼知道?」
塗圖轉過頭,看向地上的那些籠子,目光柔和痛惜,「他們告訴我的。」
警察來了,女人被帶着手銬抓走。
他們看到屋內一片觸目驚心,也是連連嘆氣,「真是苦了這幫小動物了。」
塗圖笑了一下,「警察同志,我就是寵物醫院的醫生,這是我的執照,你們要是放心的話,就讓我帶他們回醫院治療吧。」
「那太好了,我們正擔心這些動物要怎麼安置呢。」
「好。」
我蹲在籠子前,眼淚終於滾了下來,「別害怕,我們來救你們了。」
塗圖在手術室忙碌,我就在外面照顧那些受傷比較輕的。
大部分動物的毛都已經剃掉,早已是瘦骨嶙峋,肉皮上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
等全部忙活完已經是半夜。
我坐在前臺旁邊的椅子上。他捏了捏鼻樑,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抿了抿脣,輕聲問:「你不怕我嗎?」
「爲什麼怕?」
「我是妖啊。」
「哦,不怕。」
「嗯?」
「你明天有時間嗎?」他側着頭問我。
我點點頭。
「你的證件什麼的都是齊全的吧?」
我繼續點頭。畢竟當時還是九尾狐前輩幫我找的關係,專門給妖辦證的。
「那行,那我們明天去登記結婚吧。」
What?
看我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揉了揉我的腦袋,「高興傻了?」
我雖然開心,不過心中擔憂未減,「可是,我是妖。」
「我知道,我不介意。」
一錘定音。
第二天拿着紅本本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暈乎乎的,覺得不可思議。
「回家吧。」
塗圖牽起我的手。
等到了家我纔想起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裏的?」
他整理自己行李的動作一頓,沒有說話。
「難不成是我喝醉了告訴你的?」我歪着頭喃喃。
他看着我,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低聲哄道:「乖,化個形給我看看。」
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得了,我二話沒說就變回原形,從一堆衣服裏面鑽出來,揚着毛茸茸的腦袋看他。
他把我抱在懷裏,幫我順毛。
他的手法一如既往的好,我被順得舒服了,眯上了眼睛,沒多久便打起了瞌睡。
恍惚中,我聽見他嘆了一聲,「終於找到你了,小狐狸……」
第二天一早,我從被裏轉醒,依舊是不着寸縷的,變回了人形。
我用被擋着自己身體,喊了塗圖兩聲。
正納悶他去哪的時候,被子裏冒出一個毛絨絨的兔頭。
我嚇了一跳。
他身子從被裏出來,我這才發現是那隻垂耳兔。
啪——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子裏碎了。
我戳了戳他,「你,是塗圖?」
他:「嘰。」
我笑了,繼續用手指戳他,「以後是不是餵你喫草就可以了?」
他漆黑的的眼睛瞪着我,「嘰!」
「原來你也是妖啊!怪不得你會和動物說話,看起來你的道行比我高很多啊。」
他白了我一眼。
沒多久,他恢復人形,我倆相對無言。
「我很久以前救過一隻小狐狸。」
他突然開口。
我隱約知道他想和我說什麼,沉默着沒有說話。
「那隻小狐狸又髒又臭,等我給她洗乾淨才發現她原來是一隻白色的小狐狸。不過身上的傷痕也很多,看起來是被人打的。」
「不過她很好看,等好一點了,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窩在我的懷裏曬太陽。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我找了好久,都沒能找到她。你說她去哪了呢?」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當時剛回化形,還不穩定,怕你嫌我是妖怪,所以變成人之後我就跑走了。」
「沒關係,還好我的小狐狸又自己回來了。」他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一邊哭一邊說:「我想說,媽媽我出息了,我把兔子帶回狐狸窩了。」
他笑得無奈,把我攬進懷裏,「真是隻笨狐狸。」
「纔不笨……」
【番外】
和塗圖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一天休假,我後知後覺地問他:「既然你能夠和動物說話,那我當狐狸的時候,我想什麼你是不是都知道啊?」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手指戳了戳我的腦門,「我是能夠和動物交流,又不是會讀心術。」
「這樣啊。」
我點點頭,剛把心放回到肚子裏,又聽見他說:「不過,我倒是聽到某人自言自語說了一些話。」
我心裏警鈴大作。
「譬如,這個人的眼睛好好看啊,身材好好啊,嘴巴看起來軟軟的,不知道親起來是什麼感覺?」
我捂住他的嘴,臉脹得通紅,「夠了,別說了,這麼誇自己要不要臉?」
他挑了挑眉,把我的手拿下來,放嘴邊輕啄一口,「明明是我老婆誇的我,我有什麼不要臉的。」
「不過老婆在做狐狸的時候就這麼對我芳心暗許,我這心裏還是頗爲驕傲的。」
他目光帶着點點細碎的笑,我忍不住晃了神,在心裏小聲感嘆,這哪是隻兔子啊,明明比我還像只狐狸,這麼會勾人。
他放下手中的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老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的生理期,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對啊。」
我回答不過腦,等反應過來,再看塗圖的雙眸, 已經變暗了。
我吞了吞口水,「那個,其實我的腰還是有些疼的,不如我們過幾天……」
未說完的話被堵在嘴裏嚥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我揉着我的老腰憤憤不平。
呸,流氓兔!
又過了幾天,他突然好奇地問我:「你工作呢?成天看你宅在家裏,自由工作者?」
我搖搖頭,「我沒工作啊。」
他震驚了,「沒有工作?那你這麼長時間的開銷怎麼辦?」
我神祕一笑,屁顛屁顛從箱底拿出一個小包拿給他看。
他倒抽一口冷氣,「這是?」
我洋洋得意道:「之前我那個人魚朋友失戀了,一邊和我抱怨一邊哭,我就把他哭出來的這些珍珠都收起來了,沒錢的時候就去當幾顆。」
我越說越得意,完全沒注意到他越來越黑的臉。
他一手揪住我的後脖領,一手把那個小包搶過去,咬牙切齒地說:「胡梨,你居然一直靠別的男人的眼淚過日子?你當我是死人嗎?」
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一本正經地糾錯,「注意用詞,明明是男人魚,反正是他自己哭出來的,他又不要,不用白不用嘛。再說了,你怎麼能是死人呢,那也應該是死兔子纔對。」
那天我哭到嗓子啞了他都沒放過我。
一大早,他穿好衣服冷眼看着我在牀上躺屍,哼了一聲:「今天給你一天假,從明天開始,你來寵物醫院幫忙。」
我悲從中來,晚上壓榨我,白天還要奴役我!
「呸!我纔不去呢!你就知道欺負我!」
他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心軟了,坐在牀邊和我說:「咱們兩個人都已經結婚了,你已經是我老婆了,你覺得你用別的男人的東西,我會開心嗎?」
我小聲嗶嗶:「看不出來你佔有慾還挺強,明明化形之後比我都小……」
他挑眉,「有的地方大就可以了。」
哈?
轉手一個枕頭拍在他的身上,「臭流氓!快走!」
他哼着歌離開了。
還沒幫忙幾天,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我大喜,飛撲過去,「前輩!你怎麼會來這裏啊?!」
女人摸了摸我的頭,剛要解釋,旁邊一直被我忽視的男人抽噎着,「你是醫生嗎?太好了,麻煩你救救我兒子。」
我看着他懷裏那個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轉的小孩,嘴角抽搐了一下,「先生,我們這裏是寵物醫院。」
「我知道。」男人的西裝革履和臉上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形成了強烈反差,「可是小九她是狐狸啊。」
塗圖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把我從前輩的懷裏撈了回來,解釋道:「一般妖和普通人生的孩子,在年幼期生病是可以去人類醫院的。等長大後基本就不會生病了。當然了,我也可以幫你們的兒子看看。」
沒等我說話,前輩氣勢如虹地給他罵了一頓,「我早就說了去醫院!你非得帶兒子來寵物醫院,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撇撇嘴,委屈巴巴,不敢吱聲。
我拽了拽前輩的衣角,小聲問:「前輩,這就是你說要報恩的人?」
她咬咬牙,點了點頭,「誰知道會遇到這麼一個糟心玩意。」
男人聽見了又要哭,「小九你別罵我啊,我不是玩意…… 我是你老公啊……」
我……
塗圖……
前輩……
她拉着男人的胳膊,擠出一絲笑意,「今天還有點別的事情,等哪天有時間我再來,順便……」
她的目光在塗圖的身上打量一番,戲謔道:「順便聽聽你的報恩之旅。」
我的臉一紅。
「走了。」
前輩拉着那個男人離開了,我靠在塗圖的懷裏,「我覺得或者我們可以不開這家寵物醫院。」
「那要做什麼?」
「給妖怪治病?」
「你是想搞得整個人類世界動盪不安嗎?」
「也是哦。」
「唉,真是隻笨狐狸。」
「纔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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