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攜光而來

在某抖上給兒子招線上家教。
沒想到線下招來了學霸前男友。
「許意歡，你兒子還真是跟你一樣，是個學渣。」
「……」

-1-
我正在直播和粉絲互動呢，淘淘站在門口一臉小大人的表情看着我，手裏還拿着他心愛的集卡冊：「媽媽，我來考你了。」
「……」
又來了。
淘淘翻開冊子隨便指了一個奧特曼：「這是哪個奧特曼？」
我還真不知道。
「這都不知道？這是雷傑多奧特曼，媽媽，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習？」淘淘皺起小眉頭。
「……」
你還好意思說我。
「那我也考考你，青青園中葵的下一句是什麼？媽媽讓你背過的。」
淘淘眨了眨眼，忽地張大小嘴，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就在我欣慰地以爲他能答上來的時候，淘淘突然指着門口：「媽媽你聽！有人叫我，我先走了！」
然後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
這家裏就咱倆，誰叫你？
我嘆了口氣，繼續跟大家互動，結果屏幕上滾動的評論全都是哈哈哈……
還有一個人評論說：【淘哥本來就膈應學習，淘媽你就讓他玩吧。】
那怎麼行？
我有些哭笑不得：「淘淘他不愛學習，學這些倒是快，現在小孩子也是辛苦，上幼兒園就這麼捲了，我兒子都被卷麻了，我也要麻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我支支招唄。」
直播間的朋友們開始踊躍發言，說什麼的都有，我在這些評論中看到了一個很靠譜的，讓我找一個線上家教，或者訂一下網課。
嗯，那就這麼辦了。
「那我就在這裏先打個廣告哈，我兒子淘淘，四歲了，學習成績差得一塌糊塗，有意的線上家教請私信聯繫我，謝謝。」
廣告打出去之後，我的私信瞬間湧進來好多報名的家教老師。
可我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來上課的。
搞得像粉絲見面會似的。
對了，淘淘是個小網紅。
三個月前我給淘淘拍了個小段子上傳到某抖上，沒想到就火了，現在我的某抖號已經有一百萬粉絲了，這平均每天還在往上漲幾萬粉絲呢。
沒想到第二天上午，我那個學霸前任找來了。
我一開門看到是他都愣住了。
五年多不見了，他怎麼找到這來了？
謝宴穿着一身黑衣，配上 188 的身高，這麼多年也成熟了許多，越發有霸道總裁那範兒了。
只是重逢來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我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宴開了口，語氣閒散慵懶：「你好，我是來應聘你兒子家教的。」
「？？」
你好？
這開場白……
我嚥了口口水，點點頭：「對，但是……」
我不是很想用你。
前男友給我兒子當家教，這也太彆扭了。
況且他還是……
淘淘的親爸。
「我只想找線上家教。」
謝宴挑眉：「讓你兒子天天對着屏幕？」
「……」
「那我勸你先給你兒子配一副眼鏡。」
「……」
說的也是哈，我都完全不讓淘淘碰手機的，電視也是每天只看半個小時。
這要是天天盯着屏幕看，那非得近視不可。
謝宴倒是主動，直接進來，在沙發上落了座。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冷笑道：「許意歡，你兒子還真是跟你一樣，是個學渣。」
「？？」

-2-
「你爲什麼會來應聘家教？」
他家那麼有錢，我不相信他是爲了錢來應聘的。
謝宴靠在沙發上：「現在生意不好做，我還要養那麼多員工，出來賺點外快。」
「……」
誰信？
「再說了，咱倆也算是老相識了，你爲了你那個學渣兒子這麼操心，我幫幫忙沒問題吧？」
「……」
誰兒子是學渣？
是，淘淘是學渣，那他也不用一口一個學渣跟宣傳似的吧？
我有點生氣了，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也跟你沒關係。」
謝宴挑眉，怒氣更甚：「是跟我沒關係，你那個無縫銜接的老公呢？」
「……」
我抬頭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傳達給我的意思是：許意歡，你就是個渣女。
可當時確實是我提出分手的，謝宴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求着我不要離開他。現在我又有了個兒子，按照時間，確實是我無縫銜接。
我默默深呼吸：「我離婚了，現在一個人帶孩子。」
「你前夫不管你和你兒子？」
我點點頭。
謝宴冷冷一笑：「所以你當時一定要和我分手，就是爲了這麼一個男人？許意歡，你眼光可真好。」
「……」
諷刺得可真到位。
我剛要開口，謝宴就站了起來。
我以爲就這樣了，結果謝宴說：「明天開始正式上課。」
「……」
謝宴慵懶地斜睨着我：「我語數英都可以教，每天兩個小時，一個月一萬塊錢，就這麼定了。」
說完，謝宴走人。
「……」
他怎麼越來越霸道了？
要不是因爲我每次輔導淘淘寫作業氣得都要心梗了，我就自己上了。
可謝宴說得沒錯，我也是個學渣……曾經是。
我和謝宴是高中同學。
謝宴長得帥，個子高，家裏還有錢，是我們學校的校草，也是個風雲人物。
至於我……
我也是風雲人物。
他們都說，許意歡長得好看，但是性格孤僻，可惜了可惜了，要不然她肯定能當上校花。
我是性格孤僻，不喜歡和同學們打交道，一開始老師也找我談了很多次。
她說：「意歡，老師知道你的情況，你爸爸媽媽因車禍去世了，可你必須從這個陰影裏走出來，老師和同學都願意幫你的。」
我只是點點頭，依舊獨來獨往。
漸漸地，老師也不管我了。
我不僅性格不好，學習成績也差。
高中第一個學期期中考試，我的成績全年級倒數第一，嚴重拖了我們班的後腿。
後來老師在班裏開展互幫互助活動，請每個好學生選一個差學生幫忙帶着學習。
謝宴是年級第一，他第一個選。
他走到講臺上，指着最後一排角落裏的我，懶洋洋地說：「她。」
「……」
從那以後，我和謝宴就成了同桌，連分班都沒把我們分開。
謝宴雖然外表冷傲不遜，卻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於是，我和謝宴瞞着所有人偷偷談起了戀愛。
在謝宴的幫助下，我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謝宴連我這個大學渣都能帶動，更別提淘淘那個小學渣了。
所以把淘淘交給他，我是放心的……
可我更怕。
我怕謝宴知道淘淘是他的兒子，怕謝宴和我搶兒子，也害怕他不喜歡淘淘……

-3-
因爲要照顧淘淘，我就把之前的工作辭了，現在是一名自由創作者，也算小有名氣了，還在雜誌社有自己的專欄，關於法律的。
三個月前無意中帶着淘淘走上了網紅這條路，又多了一個收入來源。
下午四點半我去幼兒園接淘淘放學。
淘淘看到我，興奮地撲過來，向我展示他手裏的卡片：「媽媽你看，這是我跟小雪換的，這是一張 SSR 卡呢，我都沒有。」
我跟老師告了別，帶着淘淘上車：「淘淘，媽媽給你找了個家教老師。」
淘淘只顧盯着他手裏的寶貝奧特曼卡片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師的名字叫家教嗎？」
「……」我笑了笑，啓動引擎，「不是，就是在家裏給你上課的老師。」
「在家裏爲什麼要上課！」淘淘終於看我了，「媽媽，我不要家教老師！我不要！」
唉，我也捨不得逼淘淘學習。
快樂教育那都是騙人的，我可不想我兒子輸在起跑線上。
我從內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語氣嚴肅：「淘淘，必須要。」
「大威天龍！」淘淘大喊了一聲。
我又朝內後視鏡裏看去，淘淘正拿着那張 SSR 卡朝我施招呢。
「……」
大威天龍也不是奧特曼的招數啊。
……
第二天下午五點，謝宴準時到了。
因爲淘淘實在是牴觸學習，所以我和謝宴商量：「要不每天一個小時吧。」
謝宴：「那也是一萬塊。」
「……」
那還是兩個小時吧，不然我就白瞎五千塊錢了。
我轉身叫淘淘：「過來認識一下你的老師。」
淘淘不動彈，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胸生悶氣。
謝宴走過去，朝淘淘勾勾手：「小鬼，過來，跟老師問好。」
「？？」
他這是爲人師表？
可別誤人子弟了。
謝宴在淘淘身邊坐下：「小鬼，你噘着個嘴醜死了。」
「……」
淘淘眯着眼睛看了謝宴一會：「你說我醜？你跟我開玩笑的吧？」
謝宴：「……」
「我媽媽都說了，我是世界上最帥的小孩子。」
「……」
沒錯，淘淘在我四年如一日的彩虹屁吹捧下，現在自戀極了，誰說他醜他都不信。
事實上，淘淘確實很帥，嗐，像我。

-4-
淘淘盯着謝宴的臉：「你就是那個叫家教的老師？」
謝宴：「……」
淘淘突然爬下沙發跑他房間裏去了。
謝宴抿了抿脣看向我：「你兒子怎麼這麼自戀？你前夫也這樣？」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淘淘就又跑出來了，手裏抱着他最心愛的集卡冊。
「這個是什麼奧特曼？」他隨便指了一個奧特曼問。
這個我認識，是迪迦奧特曼。
謝宴一看就不知道，但他這個人傲嬌至極，纔不會承認呢。
「我管他是什麼奧特曼？小鬼，你應該喜歡孫悟空。」
「……」
話說他是來給我兒子當家教還是來跟我兒子擡槓的？
「我不喜歡孫悟空，我就喜歡奧特曼，你不認識奧特曼？」淘淘嘆了口氣，「好吧，那我教你，你記住了，這個是迪迦，這個是奧特之父，這個是……」
「這些你全都認識？」謝宴似乎有點不可思議。
淘淘一臉神氣地點頭：「那當然，我全都認識！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子。」
謝宴：「……」
他看向我：「你兒子吹牛也隨了你前夫了？他能不能遺傳點好的給你兒子？」
我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我前夫那個人不怎麼樣。」
「確實不怎麼樣。」謝宴贊同。
呵……
我強制性把淘淘帶進書房了。
謝宴皺了一下眉：「你確定？」
「確定什麼？」
「他今年才四歲，其實還可以再玩幾年的，既然他這麼抗拒學習，你確定要逼他學？」
我最不愛聽這話了。
「不是我逼他，是現在小朋友都在學，他不學就……」
「我知道了。」謝宴打斷我的話。
我一口氣憋在心口。
淘淘啊，你可一定要給媽媽爭口氣啊！
謝宴和淘淘一大一小坐在淘淘的小書桌邊上，淘淘皺着眉頭噘着嘴，奶兇奶兇的。
這是淘淘第一天跟謝宴上課，我得在旁邊看着。
我不是不放心謝宴，我是不放心我兒子，他可別把謝宴給氣死了。
謝宴拿起淘淘的數學書：「小鬼，我們開始了。」
淘淘雙手抱胸，肩膀高高一聳，把小腦袋轉向另一邊：「哼！」
我剛想過去，就被謝宴抬手攔住了。
他放下書：「那你說，你要怎樣才學習？」
「我怎樣都不想學習。」
謝宴側頭看我：「你兒子可比你當年還不好帶。」
「……」
他又轉回頭跟淘淘說：「這樣吧，你只要學習，老師就給你買卡，你那些 SSR 算什麼？老師給你買最厲害的 XR。」
這話落下淘淘就立刻坐直身子：「老師，那我們開始吧。」
「……」
謝宴這屬於對上淘淘的興趣了。

-5-
謝宴衝我挑了一下眉，打開數學書，問淘淘學到哪了。
淘淘翻開一頁：「這裏……不對，是這裏……媽媽，我們學到哪了？」
「……」我過去翻開淘淘學到的那一頁，「這前面都學了。」
「那我先接着往下講，前面不會的邊講邊複習。」謝宴往後翻了一頁。
第一道題就看圖數上面有多少人，插畫是唐僧師徒四人。
謝宴拿過筆指着那四個人：「小鬼，看到孫悟空了嗎？他纔是最厲害的超級英雄，一下可以打一百個奧特曼。」
「……」
你那是教孩子上課嗎？
謝宴：「那你來數數，這裏面一共幾個人？」
淘淘看了眼：「兩個。」
「兩個？」謝宴薄脣抿了抿，「你怎麼看出兩個的？再好好數數。」
淘淘堅持：「這就是兩個人啊。」
謝宴默了一下，妥協道：「好吧，來，老師教你，你看，一二三四，這是四個人。」
「老師，你錯了！」淘淘奶奶的聲音上揚，「這個是猴子，這個是豬，他倆也不是人啊。」
謝宴：「……」
我在謝宴的臉上看到了要犯心梗的前兆了。
淘淘抬頭看我：「媽媽，老師不會數數。」
「……」
謝宴深吸了一口氣，朝我豎起大拇指：「行，你兒子真是好樣的。」
他繼續看書，恢復了心平氣和：「小鬼，老師告訴你，以後讓你數幾個人，這些都要算上。」
淘淘忽閃着大眼睛，小臉上滿是迷茫的表情：「那猴子是人嗎？豬是人嗎？」
謝宴：「……長了人腿的就是人，你記住就行了。」
淘淘咯咯笑了出來：「猴子和豬長人腿，好好笑哦。」
謝宴：「……」
我起身默默退出去了。
明天我還是給謝宴準備一瓶降血壓的藥吧，不然他遲早被淘淘氣死。

-6-
這才下午五點半，也不知道謝宴還能不能再堅持一個半小時。
我先去做飯。
記得謝宴第一次給我補課的時候，好像也很無語。
那是放學之後，他帶我去咖啡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開始給我講題。
「這道題只要套一下公式就可以了，很簡單，你先做，我看看你的水平。」
我和那道題大眼瞪小眼，一頭霧水。
幾秒鐘之後我問他：「套哪個公式？」
「……」謝宴噎了一下，打開數學書找出那個公式指給我看，「就這個。」
我點點頭：「哦哦。」
正要做題呢，謝宴突然攔住了我：「你先等一下，你告訴我，你哪裏不會？」
我把數學書翻到第二節：「這裏。」
謝宴不淡定了：「這裏就不會了？」
「嗯。」
謝宴：「……」
「就是有一天我筆掉地上了，彎身撿了一下，再起來老師講什麼我就聽不懂了。」
其實我那個時候也沒怎麼認真聽講。
「那你爲什麼不問？」謝宴問。
「不想問。」
謝宴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回答，頓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許意歡，你這個性也太強了。」
我聳聳肩：「所以他們都不喜歡我。」
「沒關係，我喜歡就行。」謝宴淡淡地道，緊接着就又說，「來，我從頭開始教你。」
我「嗯」了一聲，認真聽講。
可是……
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剛纔說什麼？
他喜歡我？
謝宴大掌扣住我的後腦勺，差點就把我的腦袋按到書本上了：「看我幹什麼？看書，我臉上沒題。」
我的心尖抽搐了一下，又連忙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不能多想。
高考過後，謝宴約我出去見面。
以往講題的時候他都帶我去咖啡廳，或者圖書館，奶茶店什麼的，那天他卻約我去了植物公園。
我們租了兩輛自行車繞着植物園跑了大半圈，最後累了停下來，推着車子往前走。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很安靜。
謝宴突然說：「許意歡，要不你做我對象吧。」
我頓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

-7-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我做好了飯，去書房。
「飯好了，要不先喫飯吧。」
謝宴抬眸看我，臉色不是很好。
不用問我也知道，被淘淘氣得。
我有點過意不去。
「謝宴，我帶了你的份，先喫飯吧。」
謝宴：「你看我喫得下飯嗎？」
「喫飯嘍！」淘淘爬下椅子朝我跑了過來，「媽媽，你都做了什麼好喫的呀？」
「……」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謝宴的臉色，小聲提醒淘淘：「淘淘，請老師喫飯。」
淘淘又跑回去：「老師，喫飯了，我媽媽做的飯可好喫了。」
謝宴這才起身走過來。
餐桌上……
謝宴喫了一口蝦仁炒蛋，輕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了，你的廚藝倒是沒變。」
「……就是沒長進唄。」
「嗯。」
「……」
我給淘淘夾菜：「你少喫點，喫好飯就先去玩，等老師喫完再上課。」
淘淘在幼兒園已經喫過了。
淘淘奶帥的小臉立刻皺到了一起：「咋還要上課呀？」
「……」
你說咋？
還不是因爲你學習不好。
……
喫完飯我收拾碗筷，在廚房裏刷碗，謝宴就站在廚房門口，倚着門框：「你兒子可比你當年叛逆多了，還是你當年比較聽我的話。」
水龍頭開着，我只當沒聽到他的話。
「小鬼，走了，上課去了。」謝宴喊了一聲，走了。
淘淘哼哼唧唧的聲音響起：「爲什麼還要上課？我都不想上課了。」
謝宴：「因爲你學習不好。」
「……」
瞎說什麼大實話？
謝宴：「學習好的小朋友超酷的，小鬼，你想不想變成超酷的小朋友？」
淘淘麻溜地跟着謝宴進書房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他還挺有辦法的。
刷完碗我就打開電腦，在客廳裏剪輯視頻。
我又登錄某抖看了一下，私信裏都是問我家教的事情。
我把我輔導淘淘學習的視頻剪輯好，發佈，配的文案是【家教已找到，謝謝大家】。這樣一來，這件事就算畫上了個句號。
很快就有粉絲評論——
【淘媽淘媽，我們想看看家教是怎麼輔導淘哥的，給我們看看吧！】
這條評論的點贊數噌噌往上漲。
我進書房問謝宴：「那個，我的粉絲都想看看淘淘的家教，我可以給你和淘淘拍一段視頻嗎？」
謝宴深吸一口氣，扯脣一笑：「行，你快拍，我堅持不了多久。」
「……」
我決定了，明天一定要給謝宴買降壓藥。

-8-
拍完視頻我就退出去了，這視頻不用剪輯，明天直接上傳就行了。
時間也到了，淘淘從書房衝出來：「媽媽，下課了！」
我看過去，謝宴在淘淘後面出來。
淘淘挺個小肚子朝謝宴伸出手：「老師，淘淘的表現好吧？我的卡！」
謝宴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對錶現好有什麼誤解？」
淘淘：「什麼是誤解？」
「我明天給你帶來。」謝宴大有一種再多跟淘淘說一句話就能當場犯病的架勢。他看向我：「我走了。」
我過去送他。
謝宴說：「謝謝你兒子，治好了我多年的低血壓。」
「……我明天給你買藥。」
「走了。」謝宴轉身朝淘淘招手，「小鬼過來跟老師再見。」
淘淘朝謝宴鞠了一躬：「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
謝宴走了。
我蹲下來問淘淘：「你喜歡這個老師嗎？」
「嗯……」淘淘眨了眨眼，「那要看他的表現了，如果他明天給我帶來奧特曼的卡，那我就勉強喜歡他一下。」
我被淘淘的話逗得笑了出來：「你還知道勉強是什麼意思呀？」
「那當然了，我可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子。」
「……」
我眼前突然浮現出當年謝宴跟我說「你對象可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的樣子。
我知道淘淘這股自戀勁兒遺傳誰了。
……
第二天下午，我突然收到了謝宴的微信：
【我一會買菜帶過去。】
我連忙恢復：【不用，我買。】
謝宴：【我買我喜歡喫的。】
「……」
那好吧。
謝宴來了之後，不僅帶了食材，還給淘淘帶了他心心念念一天一夜的 XR 卡。
淘淘愛不釋手，在地上亂蹦亂跳，興奮極了。
謝宴輕笑：「就一張卡，至於嗎？小鬼，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淘淘小手握住謝宴的大手：「老師，我勉強喜歡你。」
謝宴：「……」
他詢問的視線看向我。
我連忙過去岔開話題：「那個，昨天拍的視頻我弄好了，一會我就上傳。」
謝宴點了一下頭，帶着淘淘去書房了。
我往廚房走，就聽到淘淘說：「老師，你明天帶什麼禮物給我？」
謝宴：「小鬼，你學習是給我學的嗎？不跟你媽媽要禮物，天天跟我要禮物。」
淘淘：「那我就不喜歡你了呦。」
「哎呦，你這小鬼還挺現實，我用得着你喜歡嗎？」
「那我媽媽也不喜歡你。」
謝宴：「……你想要什麼？」
淘淘：「綠巨人的卡！」
謝宴：「明天給你帶來。」
「……」
淘淘說我不喜歡謝宴，謝宴爲什麼就鬆口給淘淘買東西呢？
我連忙搖頭。
許意歡，你想什麼呢？

-9-
我把視頻上傳了之後就去做飯了，這才發現謝宴帶來的食材都是我愛喫的。
我的心尖抽搐着。
喫飯的時候，謝宴打開某抖看了眼我新上傳的視頻，突然抬頭問我：「淘媽的漢子是什麼？」
「啊？」我愣了一下，「套馬的漢子？一首歌啊。」
「你自己看評論。」
我立刻打開某抖點開評論……
這才兩個小時過去，視頻的點贊數就破百萬了。
第一條評論的點贊數也達到了十一萬。
【哇哦，淘哥的家教老師好帥哦，這難道就是淘媽的漢子嗎？】
「……」
原來是這麼個淘媽的漢子。
下面還有評論：【哈哈，淘媽的漢子你威武雄壯，一看就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太特麼好了！】
【淘媽，上！把他變成你的漢子，你就不用付費了。】
「……」
抖人都是人才。
我埋頭看手機不敢抬頭。
謝宴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打算怎麼回他們？」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迎上謝宴揶揄的視線：「我不知道。」
謝宴挑眉：「我教你，你就說家教老師是你曾經的漢子。」
「……」
「實話實說。」
我纔不要。
喫完飯，謝宴繼續給淘淘補課，我一邊刷碗一邊神遊。
謝宴有點奇怪，他似乎一點都不避諱我們的過去。
他應該恨我的啊。
我和謝宴分手那天，就像狗血偶像劇裏演的那樣，下着大雨，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錢那天晚上下得還大。
我給謝宴發了一條微信：
【謝宴，我們分手吧。】
謝宴的電話立刻過來了，我拒接，將謝宴的電話號碼拉黑。
我抱着抱枕大哭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宴的微信來了：
【下來，把話說清楚。】
外面雨那麼大，他如果一直站在雨裏會生病的。
我擦了擦眼淚下去。
大雨立刻打溼了我的衣服。
謝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
我心痛萬分，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就字面意思。」
謝宴咬牙，下頜緊繃着，聲音低沉至極：「爲什麼？」
「就是不喜歡你了。」
「不喜歡我你特麼哭什麼？」謝宴怒吼。

-10-
是，我剛纔大哭了一場，就算站在雨裏，還是能看得出我的眼睛腫了。
「就是覺得自己很過分，你對我那麼好，可是我不想騙你，謝宴，我不……」
謝宴突然一把把我抱進他的懷裏，在我的耳邊低吼：「我不分手，你聽清楚了嗎？我不分手！」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在大雨裏，他看不到，真好。
「謝宴，對不起，我真的不喜歡你了，你放了我吧。」
謝宴的身子僵住了。
我掰開他的手，推開他，轉身上樓。
回到家，我給謝宴發了一條微信：【你快走吧，別站在那了，爲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謝宴在雨裏站了多久，最後走沒走。
只要一想到他還在淋雨，我就疼得撕心裂肺。
可是，我真的不值得。
第二天，我就跟房東退房了，訂了張機票，去了機場。
可進閘的時候，謝宴突然來了。
他大喊我的名字，我的心一顫，一轉身就看到謝宴被幾名保安攔住。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看上去那麼憔悴、狼狽，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他掙扎着，伸手想要抓住我：「許意歡，你別走，求你，別走……」
我連忙轉過身，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許意歡，你回來！」謝宴還在大喊，嗓音都是沙啞的。
我死死咬着下脣纔沒讓自己哭出聲音，狠心往裏走。
最終，我上了飛機。
我不打算再回來了。
沒想到卻有了謝宴的孩子。
現在謝宴還成了淘淘的家教老師。
這是什麼緣分。

-11-
上完課，謝宴表示有話跟我說。
我微微一頓：「是不是淘淘……」
該不會連他這個大學霸也帶不動淘淘吧？
謝宴啊謝宴，你說你就不能把你的高智商學習好這一點遺傳給淘淘嗎？
你遺傳臭屁自戀這有什麼用？
謝宴讓淘淘回房間玩，大概是不想傷到孩子幼小的心靈吧。
我把淘淘的房門關上，走過去：「你說吧。」
謝宴靜靜地看了我一會，拍了一下身邊的位子：「坐啊，你那麼喜歡站着說話？」
「……」我在沙發上坐下，與謝宴之間隔着一些距離。
這一刻，我突然有了被叫家長的感覺。
我默默嘆了口氣，就聽到謝宴說：「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就拍拍段子？」
我愣了一下。
不是說淘淘的事情嗎？
爲什麼問我工作的事情？
「還在各個平臺上寫稿子，雜誌社那邊也有我的專欄。」
謝宴冷笑了一聲：「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費那麼多力氣輔導你學習幹什麼？」
「……」
怎麼又說上我了？
謝宴一開口又是審問的語氣：「你不是說你想當律師嗎？大學也是學法的，爲什麼放棄了？」
我又愣住了。
對啊，我當時的夢想是做一名律師。
後來爲什麼放棄了？
在謝宴的注視下，我突然有點難以啓齒：「我……我後來懷孕了，做了一段時間的實習律師，可工資太低了，根本養不活我和孩子，後來就放棄了。」
我難以啓齒的不是爲了淘淘放棄我的夢想，而是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告訴謝宴，我要成爲一名律師，我要幫所有的受害人打官司，伸張正義……
可是現在，字字句句都在打我的臉。
謝宴冷冷地問：「你和你前夫是在國外認識的？」
我只能硬着頭皮以謊言圓謊：「嗯。」
謝宴冷笑了一聲：「許意歡，我還以爲你離開我之後會過得更好。」
我其實是過得很好，有淘淘陪着我，我覺得很幸福。
良久之後，他才又開了口：「你還想做律師嗎？」
我迎上他幽深的視線，像是陷進去了似的，無法自拔。
律師……
我當然想做啊。
可就沒時間照顧淘淘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走了。」謝宴看着我，站起來然後出去了。
我送他出去，關上了門，心底的情緒似乎在膨脹。

-12-
律師……
我看了會淘淘，走過去把淘淘帶到沙發那邊：「淘淘，如果媽媽以後很忙很忙，沒有多少時間陪你，你會不會哭鼻子？」
淘淘一臉認真的表情：「媽媽，你太瞧不起我了，我可是男子漢，我今天做了好多題，老師說我是天底下最酷的小孩，我怎麼會哭鼻子？」
淘淘徹底在謝宴一句句「最酷的小孩」中迷失了自我。
「那淘淘，媽媽跟你商量件事，以後媽媽要是忙起來，找一個阿姨陪你好不好？」
淘淘聞言，剛纔還一臉酷酷的表情，瞬間淚如雨下。
「我不要阿姨，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
這熊孩子。
「好，好，媽媽一直陪着你，不找阿姨。」
淘淘這才收回眼淚，美滋滋地去玩了。
我想着謝宴已經教淘淘兩天了，應該有點成效了吧？
我拿着英語書去淘淘房間裏：「淘淘，媽媽考你幾個單詞好不好？」
淘淘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媽媽，可以不考嗎？」
「不可以。」
「那好吧。」淘淘憋憋小嘴。
我舉起書本，輕咳了一聲，拿出班主任的姿態：「蘋果。」
淘淘眼珠子左轉右轉，就是答不出來。
這麼簡單的單詞都答不出來？
就在我要犯心梗的時候，淘淘突然湊到我耳邊自豪地說：「媽媽，我知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用英語怎麼說。」
「！！」
我兒子能知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個成語我已經很知足了，他竟然還知道用英語怎麼說？
我兒子出息了！
不愧是謝宴。
「你說。」
淘淘：「One day my teacher，everyday my father。」
「……」
我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倒了下去。
淘淘撲到我的身上在我的臉頰上這邊親一口那邊親一口：「媽媽，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小孩？我的同學都不會說，就我會。」
我想哭。
氣死我了。
我把這熊孩子扒拉下去坐起來：「你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
淘淘晃了晃小小的食指：「不是哦，這是我在電視上學的，奧特曼笑話。」
「……」
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謝宴，你纔剛走，我已經期待你的到來了。
我就指望你了。
可沒想到……
第二天，謝宴上課上到一半從書房裏出來了，直奔廚房過來：「許意歡，你說給我買降血壓的藥，藥呢？」

-13-
「……」我過去仔細觀察謝宴的臉色，「怎麼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肯定是被淘淘氣的唄。
謝宴薄脣緊抿，呼吸沉了沉，過了好一會纔開口：「你兒子，我教他背詩，他背不下來，告訴我他新學了一首詩，背給我聽。」
我嚥了口口水：「這不是很好嗎？」
謝宴：「他背的是，紅杏枝頭春意鬧，我爹爹配享太廟。」
「……」
「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就是……」我閉了閉眼，實在是太氣人了，「就是那天我刷某抖無意間看到的一個視頻，被他聽到了，誰想到他就記住了。」
謝宴深吸了一口氣：「這還不算什麼，我讓他用禾苗的苗組詞，他說……」
我不行了，我有點上不來氣了。
我深呼吸，聲音顫抖地問：「他說什麼？」
謝宴：「他說，我兒子是宰相根苗。」
「……」我看着謝宴，默默無語兩眼淚。
謝宴苦口婆心：「實在不行就算了吧，小孩子就是要玩的，你就讓他開開心心玩一個童年吧。」
什麼？
連謝宴也放棄我兒子了嗎？
我上前一把抓住謝宴的胳膊：「你千萬不能不管他啊，你連我都帶得動，淘淘也不至於那麼菜吧。」
謝宴咬了咬牙：「菜還可以，關鍵你兒子太貧了，你也不這樣啊，淘淘他親爸怎麼一點優點都沒傳給你兒子？」
「……」
誰說不是呢？
「嗯，都怪淘淘他爸！」
……
謝宴把淘淘叫出來讓他去玩吧，淘淘興高采烈地去了。
熊孩子心可真大，愁死我這個當媽的了。
「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做飯。」我進了廚房。
謝宴也跟進來了：「昨天說的，你想得怎麼樣了？」
昨天說的？
當律師的事情嗎？
我笑着搖搖頭：「算了，淘淘離不開我。」
「如果你是覺得淘淘沒人照顧，我可以幫你照顧。」
我很意外，謝宴竟然願意幫我照顧淘淘。
「爲什麼？」
謝宴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我喜歡淘淘。」
「啊？」
我怎麼那麼不相信呢？
「你不是都快被他氣死了嗎？」
謝宴輕笑：「你沒聽過嗎？不寫作業父慈子孝，一寫作業雞飛狗跳。只要不輔導他學習，我是很喜歡他的，況且我還是主張先讓他玩幾年，畢竟還是小孩子，別逼太緊了。」
他後面的話我都沒聽清，我的注意力都在他那句「父慈子孝」上。
謝宴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看了，我知道我很帥，但你也收斂一下，口水都流出來了。」
「……」
看吧，淘淘自戀不是我誇的，就是你沒遺傳好。

-14-
謝宴又說：「反正你給我的學費我是不會還你的，都給員工發工資了。」
我笑了出來。
我當然知道謝宴不是真的開不出來工資。
如果謝宴願意帶淘淘，那當然是好的，他們是父子，淘淘需要爸爸。
我點點頭：「好，那我去跟淘淘說一說。」
但我也沒抱太大希望，淘淘離不開我。
卻沒想到……
「可以啊。」淘淘竟然很痛快地答應下來了。
等一下，別一會又哭了，我得把話說清楚。
「那媽媽忙起來就沒時間天天陪你了。」
淘淘爬到謝宴懷裏抱住謝宴的脖子：「媽媽，你就放心把老師交給我吧。」
謝宴輕輕拍了一下淘淘的屁股：「說反了。」
「你就放心把老師交給我吧，媽媽。」
謝宴：「……」
……
我還是不放心淘淘，決定先觀察幾天再說，沒想到淘淘和謝宴竟然相處得很和諧。
這一大一小相愛相殺還挺好玩的，謝宴那麼臭屁毒舌的一個人，有時候都能被淘淘弄無語了，我兒子可真棒。
我也就放心追求我的夢想了。
但我的專欄和某抖賬號我都沒放棄。
很快，我就被一家律師事務所錄取了。
事情意外地順利。
我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
這些都是謝宴帶給我的。
我發現，我還是喜歡謝宴的。
可我也知道，不是誰都會在原地等我的。
我想試一試。
謝宴教我不要輕易放棄夢想，那我也不想輕易放棄他。
謝宴也是我的夢想啊。
晚上，我坐在淘淘牀邊哄他睡覺：「淘淘，今天不講故事了，媽媽問你點事，好不好？」
淘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媽媽，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我。」
「……」
這麼臭屁，果然是謝宴親生的。
「淘淘，你喜歡謝叔叔嗎？」
「還行吧。」
「……那讓他給你當爸爸好不好？」
淘淘聞言突然坐了起來：「媽媽，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還是挺喜歡他好了。」
我忍俊不禁：「爲什麼這麼說？」
淘淘歪着小腦袋：「因爲小朋友都要愛自己的爸爸呀。」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我緊緊地抱住淘淘：「好，淘淘，媽媽會爲了你努力的。」

-15-
我決定追回謝宴。
第一步先從在增加互動開始。
躺在牀上，我給謝宴發微信：【你睡了嗎？】
謝宴的消息很快過來了。
他發了一個問號。
「……」
他是不是發現我不對勁了？
我有些心虛：【就是想請你喫頓飯，謝謝你幫我照顧淘淘。】
謝宴：【不用謝，我是爲了淘淘，我喜歡那個小鬼。】
我眯了一下眼睛，謝宴既然這麼喜歡淘淘，那淘淘就是我的王牌啊！
我一下子信心百倍。
【淘淘也說想請你喫飯。】
謝宴：【行。】
哼，果然，淘淘是我王牌。
……
這天我和謝宴說淘淘晚上想出去玩，謝宴一口答應了。
但我提前把淘淘送老師那去了，自己去見謝宴了。
謝宴見到我自己來，頓了一下：「那小鬼呢？」
我把臉頰邊上的頭髮撥到耳後：「淘淘不來了，他和小朋友們玩，不想出來。」
「這樣啊。」謝宴拉長了尾音。
我懷疑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走吧，先去喫飯。」謝宴轉身邁步，步子很慢。
我走在他旁邊，心跳加速。
經年已過，我依然愛他。
喫完飯，我提議去看電影。
謝宴默默看了我一會，點頭：「行。」
我們兩個就去看電影了，是一部科幻片。
其間，我的手機一直在振動，全都是某抖的粉絲給我發的評論和私信。
我不回覆私信，只回複評論。
有一條評論問我：【淘媽，淘哥現在的學習咋樣了，有所提高嗎？】
我笑了笑回覆：【沒有，家教老師都放棄了。】
另外一條評論……
【淘媽，淘媽的漢子拿下了嗎？】
我頭看向謝宴。
他突然轉頭也看向我，我心下一咯噔，心虛地別開視線。
謝宴一點一點靠過來，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專心看電影。」
「……」
他坐回去，我回復那個粉絲：【正在努力中。】
……

-16-
看完電影，先去接了淘淘，然後謝宴送我和淘淘回家。
到了單元樓門口，車子停了下來。
淘淘睡着了。
我和謝宴站在路燈下，昏黃的路燈在地面上投下我和謝宴的剪影，緊緊貼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勇氣卻還不是很足。
可是今天的氣氛這麼好，我想試一試。
我咬了咬下脣，糾結地開口：「謝宴，我……我……」
「怎麼了？」謝宴拖腔帶調的聲音響起，別有一番魅力，「淘媽有事跟我說嗎？」
淘媽？
他怎麼也知道？
我猛地抬頭看他。
謝宴勾脣淺笑：「想說什麼？」
「我……」我緊張到舌頭打結。
謝宴突然拿出手機遞給我：「給你看個東西。」
我接過他的手機，竟然是我的某抖。
就在我剛纔評論的那條評論下面，有一條評論已經暴漲了兩千讚了。
淘媽的漢子：【已閱，批准。】
我的心和我的手都有些發顫，我點開那個賬號，裏面只有一個作品，我點開。
那是一張照片，是我第一次和謝宴接吻的時候，他用手機拍下來的。
作品發佈的日子，就在他找上門來的那天。
謝宴的手機屏幕溼了，被我的淚水打溼的。
我抬頭，聲音哽咽：「謝宴，你……」
謝宴挑眉，笑得吊兒郎當的：「我就是還喜歡你，不服氣嗎？」
我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現在我唯一可以給謝宴的回答，就是一把抱住他，吻住了他的脣。
謝宴緊緊摟住我的腰，重重回吻。
只是吻着吻着我和謝宴就都覺得有點不對，我們放開彼此的脣，緩緩轉頭，對上了淘淘的那雙大眼睛。
淘淘眯起雙眼：「不可以咬人哦，這樣是不對的。」
「……」

-17-
我把謝宴留下來。
他把我堵在房間裏，不讓我出去。
「我去看看淘淘睡着了沒有。」
謝宴笑得有點邪：「大晚上的不讓我走，這怎麼自己還要走呢？」
我抿脣不讓自己笑出來：「我就是去看看淘淘，一……一會就回來。」
「不行。」
「……」
我有點泄氣了，坐在牀邊。
謝宴走過來，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我：「要不要一起洗澡？」
「……」
那好吧。
……
快到凌晨時，謝宴總算能安靜地聽我講話了吧？
「謝宴，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嗯。」
睡着了？
我抬頭看了看他，可惜太黑了，看不清。
我湊上去附到他耳邊，小聲說：「其實淘淘就是你的孩子。」
讓你睡，嚇死你。
謝宴：「嗯。」
這還能睡？
淘淘心大這一點也隨了他了。
我不想搭理他了。
謝宴突然低聲笑了出來：「生氣了？」
「你沒睡着啊？」
謝宴緊緊地摟着我：「其實我知道了。」
我驚訝極了：「你怎麼知道的？」
「你這幾天表現這麼奇怪，我就猜到了。」
說到這，謝宴又笑了出來：「其實我事後想想，那小鬼那麼貧，確實挺像我的。」
「……」
你還知道啊。
「還有自戀，臭屁，都像你了。」
「學習不好像你了。」謝宴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有些納悶，「你說這小鬼怎麼專門挑咱倆的缺點遺傳呢？」
誰知道呢？
謝宴坐起來打開燈，垂眸看我：「你現在該跟我說說，當年爲什麼要和我分手了吧？」
我心下一沉，可我也知道一切都過去了。
我鑽進謝宴的懷裏：「你知道我爸媽的事情，也知道那之後我一直住在我二叔家裏，可是你不知道，他們對我並不好。」
其實我之前學習很好的，說什麼因爲撿筆纔沒跟上學習，那都是騙謝宴的。
二叔二嬸經常打我罵我，說我是個賠錢貨，喫他們的住他們的，每天還不讓我喫飽，卻逼我幹很多活。
那段日子對我來說，就像是身處在地獄之中，我看不到陽光，完全沒有了盼頭。
直到我遇到了謝宴。
他就是我生命裏的一束光。

-18-
我和他偷偷談戀愛，一直到大學畢業，我們說好了去登記領證的。
可是二叔二嬸卻突然找到了我，他們知道我和謝宴談戀愛，知道謝宴的家庭背景之後，就像是吸血鬼一樣，面目可憎。
「你對象那麼有錢，你讓他給我們一千萬，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不來找你了。」
這是我二叔的原話。
二嬸也是雙眼放光：「意歡啊，我們也算是養你一場，你不能讓我們白養啊。」
我當時前所未有的憤怒，從來不反抗他們的我大吼了出來：「你們養我了嗎？我花的都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錢，你們還欠我的……」
二嬸二話不說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的嘴角瞬間就撕裂了，血腥味在我的口腔裏蔓延。
「小白眼狼，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翅膀硬了，用不着我們了是不是？趕緊去要錢，要不然你別想擺脫我們！」
我盯着他們醜惡的嘴臉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們：「我不會給你們錢的，一分錢都沒有。」
那兩個魔鬼點點頭：「好，你不給我們，我們就去找他的家人，去跟他們家的人要！」
「你敢！」我嘶吼着。
不甘和憤怒化成了一千隻爪子在我的心裏撓着。
我不想連累謝宴，更不想讓謝宴知道我有這樣的親戚，我自卑。
那兩個人一直纏着我，最後他們真的找到了謝家，臨門一腳被我攔了下來。
我告訴他們，我和謝宴分手了，就算他們找到謝宴，謝宴也不會給他們錢的。
他們罵我，打我。
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崩潰。
於是，我給謝宴發微信：【謝宴，我們分手吧。】
然後，我出國了，終於擺脫了那兩個惡魔。
謝宴的身子在顫抖，他緊緊地抱着我，嗓音沙啞哽咽：「你爲什麼不跟我說？許意歡，你不相信我嗎？」
我哭着搖頭：「不是，我只是……不想連累你，不想讓你看到我那麼不堪的一面……」
謝宴輕輕地推開我，雙手握着我的肩膀，雙眼通紅：「我出院之後去國外找過你，可是我怎麼都找不到你，許意歡，我們兩個在一起那麼多年，你怎麼就不要我了？」
「謝宴，我……對不起，對不起，謝宴。」
「我不要對不起。」謝宴搖頭，「我要你從今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離開我。」
「好。」我用力點頭。
……

-19-
我和謝宴登記結婚了，他帶着我和淘淘去見他的父母。
我們兩個還在某抖上官宣。
我發了我們兩個的合照，配的文案是【@淘媽的漢子，往後餘生皆有你。】
一年後，我成功轉正，成爲一名真正的律師了。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的第一個案子，是爲自己打的。
那天我下班，剛到小區門口，一個男人就從旁邊衝出來，攔住了我的車子。
竟然是我二叔——許正。
自然還有他的妻子陳華。
我下了車。
「呦，你這是發了啊，開這麼好的車子。」許正摸了摸我的車，雙眼發光，都要流口水了。
然後他吐了一口痰走過來：「要不是我下載了某抖，我還不知道你回國了呢，你不是說你和謝宴分手了嗎？怎麼連人家孩子都生了？你個小騷貨，自己把自己賣了那麼多錢，一分錢不給你二叔，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了？」
陳華上前就推搡了我一下：「白眼狼，快拿錢！你要是不給我們，我們就去找謝宴，你不想讓他知道你有我們這樣的親戚，就快點給我們錢，一個億。」
「……」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六年前是一千萬，現在是一個億。
我冷冷一笑：「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
許正的眼睛都紅了：「你他媽說什麼？不給錢？你再說一句不給錢！」
他抬手就甩了我一耳光。
我沒躲開，餘光看了眼小區門口的監控。
門衛這時衝了出來，攔在我面前：「你們是誰啊？不許在這打架鬧事，快點走！」
許正就是個炮仗，一點就着，又一拳打在了門衛的眼睛上。
陳華趁機撲到我身上，抓我的頭髮。
「歡歡！」謝宴的聲音突然響起。
還有淘淘。
「不許打我媽媽！媽媽，我來救你了！」
我這才推開陳華跑過去：「淘淘別過來，媽媽沒事。」
陳華跟着過來，看向謝宴：「你就是謝宴吧，那我就直接跟你要錢了，我們養了你老婆一場，你給我們一個億，很合理吧？」
謝宴森冷的視線籠罩着陳華：「你虐待毆打我的妻子，就是跟我們整個謝家過不去，你和你的丈夫，等着收法院的傳票吧。」
陳華一愣，瞬間慌了：「你說什麼？你們……許意歡你這個白眼狼，我養了你那麼多年，你現在就看着你男人欺負我？你良心被狗喫了……」
「夠了！」謝宴低吼，目眥欲裂，周身彷彿殺氣滾滾，「讓你們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我大發慈悲，不想死得太難看就趕緊滾。」
我看向謝宴，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憤怒的樣子。
我知道他會說到做到。
這個世界有很多灰色地帶，那裏的陰暗不是常人能夠想象得到的，也不是法律能夠觸及到的。
謝宴不屑做，但不代表他不會。
我握住謝宴的手，笑了笑，轉頭冷眼看着陳華和許正：「你們回家等着傳票吧。」
我去門衛室取了證據，將許正和陳華告上了法庭。
他們兩個當然不服氣。
「我就是打了你幾下，我賠禮道歉就是了。」
我冷冷地掃了眼許正，無聲冷笑。
賠禮道歉？
哪那麼容易？
視頻加上重傷的門衛做人證，許正再怎麼狡辯都無濟於事了。
一審判決下來那天，陳華被判了滋事鬧事；毆打他人，許正則是殺人未遂。
他們兩個當然不服氣，要繼續上訴。
可我很清楚，結果還是一樣的。
我瞭解許正，他是一個衝動易怒的人，打人下死手是正常操作，未來幾年，他就要在牢裏度過了。
許正不孕不育，這半生都沒和陳華生個孩子，這淒涼的晚景，是他應得的。
而我，終於擺脫了那兩個惡魔。
如果沒有謝宴，就沒有我的今天。
從高中到現在，我走的每一步路，都離不開他的引導。
「謝宴，謝謝你，你就是我生命裏的一束光。」
「許意歡，我會一直做你的光，照耀你一輩子。」
突然出現的淘淘：「哼，我纔是光，我是世界上最亮的光。」
我剛要吻上去，就被淘淘給打斷了。
兒砸，你是世界上最亮的燈泡纔是。
……
晚上，淘淘的房間裏。
「爸爸，這個是什麼奧特曼？」
謝宴：「……」
「爸爸，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習？小老師要生氣了！」
謝宴：「……小鬼，你相信爸爸的，孫悟空最厲害。」
「那我覺得爸爸最厲害！」
「……」
不愧是父子。
互爲捧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