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詭異降臨,我穿到了恐怖副本。
可我是一隻比格啊。
在玩家們被兇殘的詭異們嚇得瑟瑟發抖的時候,我「wer-wer」叫着,把副本拆成一片廢墟。
彈幕紛紛給我點贊。
【歡迎詭異加入『比格受害者聯盟』。】
【震驚,詭異爆改忍人!】
【我們阿比這麼可愛,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1-
【歡迎來到善心療養院。】
【這裏住着七位可憐的病人,他們需要你們照顧他們的日常生活。】
【副本人數:7。】
【難度等級:A。】
【任務:照顧你的病人三天】
機械的電子音停頓了一下,變成了尖銳爆鳴聲。
【天殺的,我們大堂裏那麼大一個沙發呢?】
「wer-wer!」
這次的木屑口感一般,好在我們比格都是乖狗狗,不挑食。
我大口嚼嚼嚼,忽然發現在場的人類忽然都盯着我看。
其中一個紅眼睛的傢伙打了個哭嗝兒:「不是說只有七個玩家嗎?怎麼……怎麼還有一隻大耳朵驢啊?」
「wer!」是狗。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彈幕密密麻麻。
【大耳朵,會驢叫,擅長拆家?打一動物名。】
【忍人們在哪裏,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好嗎?】
【沒空,忙着買新傢俱呢。】
【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比格的脖子上掛着玩家的身份牌嗎?這也就是說……】
【我們阿比出息了,當上恐怖遊戲副本玩家了!】
機械電子音似乎也掃描出了我的身份,重新更正了任務信息。
【副本生物數:8。】
【你們的病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快去安撫他們的情緒吧。】
每個人的身份牌閃爍了一下,出現了各自負責的房間序號。
只有我的牌子上出現了一個拖把的標識。
機械電子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在死板中居然多出了一點盪漾。
【大堂的沙發口感不好,希望你能在新房間玩得愉快,乖狗狗~~~】
電子音從空氣中消失了。
大廳裏的玩家們一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沒辦法,阿比我就是這麼受歡迎。
我狂搖尾巴,享受他們對我的誇讚。
「這好像是雜物間的標識。
「也就是說,它不用去病房面對詭異……靠,人不如狗啊!
「我也會汪汪叫,我能去住雜物間嗎?」
在一片羨慕嫉妒恨中,一個戴着厚底眼鏡的男人忽然嚥了一下唾沫,提出了一個疑問。
「牌子……能換嗎?」
沒有人回答他,男人卻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眼底迸發出強烈的光彩。
「一定可以換的,副本最喜歡看玩家之間互相殘殺,它一定會留下這個漏洞……對,一定可以換的……」
「別做夢了,」一個高馬尾的漂亮姐姐打斷了男人的囈語,「副本里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更何況,我之前聽說過一個傳言。
「善心療養院的雜物間可能住着第八隻詭異,它纔是這個副本的最恐怖的存在。」
-2-
我聽不太懂他們說的話,只知道我的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一個堆滿了雜物的房間。
我願意稱它爲「比格快樂屋」。
我從屋子的這頭跑到那頭,忙得不亦樂乎。
這是什麼?嚼嚼嚼,抬腿,標記一下;
這又是什麼?嚼嚼嚼,抬腿,再標記一下;
……
我尿得腿都有點酸了,鼻尖忽然碰到一個冰涼涼的東西。
竟然有人躺在阿比的寶物裏面。
我歪了歪頭,欣喜若狂。
這個人瘦得嚇人,她一定是餓壞了,纔會睜着眼睛,躺着一動不動。
沒關係,阿比有存糧。
我轉過身,撅起屁股,氣沉丹田,拉出了一坨形狀完美的粑粑。
「wer~」
麻麻,快喫吧,趁熱。
麻麻的眼珠顫動了一下,身體還是沒有動。
我知道了,一定是麻麻之前沒喫過粑粑,不知道怎麼喫。
沒關係,阿比給你打個樣。
我張開嘴,「嗷嗚」吞掉了半坨,還特意沒有破壞完美的粑粑尖尖兒。
「wer-wer!」
我溫柔地舔了舔麻麻的臉,催促她快喫。
【阿比心疼人,阿比好;人不喫阿比的粑粑,人壞……yue!】
【阿比舔人的樣子很可愛,但是,寶寶你剛剛喫了屎沒刷牙啊!!!】
【我第一次在副本里心疼一隻詭異,阿比的愛太沉重,一般人承受不住。】
【確定不是因爲阿比的愛有味道嗎(斜眼)?】
不管怎麼樣,阿比用實際行動喚醒了麻麻,她坐起來了。
我兩隻腳併攏坐好,挺胸抬頭,準備迎接麻麻的誇獎。
可是,麻麻不語,只是一味擦臉。
擦着擦着,麻麻發出了一聲尖銳爆鳴。
「我放在那兒的巧克力呢……你喫了?」
「wer~~~」
對啊,阿比看到,阿比想要,阿比得到。
麻麻如果餓了,阿比可以再拉一坨給麻麻。
反正它們都是棕色的,喫起來應該差不多。
我再一次撅起屁股,卻被麻麻一把提起,掰開嘴巴,往裏面灌了辣辣的東西。
「wer!!!」
我嚼了嚼,發現味道還可以接受,立刻叫了兩聲,想讓麻麻再喂一點。
【比格就是這樣,無底洞,什麼都喫!】
【我之前爲了不讓阿比啃沙發,在沙發上塗了芥末醬。】
【樓上的,這招有用嗎?我家阿比也愛啃沙發。】
【呵呵,蘸着芥末醬,阿比啃沙發啃得更香了。】
【阿比只是喜歡喫東西,阿比有什麼錯?!】
【又瘋了一個忍人。】
【聊狗的左轉去萌寵論壇行不行,這裏是恐怖直播間。】
【好好好,看啊,詭異在給阿比催吐,好~恐~怖~】
我「哇」地吐了一地,吐得肚子都空了,委屈巴巴地想再把它們喫回去。
結果,麻麻捏住了我的嘴巴。
「不準!」
麻麻真是一個冷漠無情的女人,可是她的手好涼,我嗚咽一聲,把麻麻的手壓在了阿比的肚子下。
哼,等麻麻的手暖和了,我就去喫東西!
這一次,我只給麻麻留粑粑屁股!
-3-
我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
我睜開眼睛,看到我又出現在一開始待的大堂,昨天見過的七個人只剩下三個了。
他們都在哭。
「副本要我們在這裏生活三天,結果一天就死了一大半……我們真的能通關嗎?」
我觀察了一會兒,猜測他們應該是餓了。
可是,阿比的粑粑要留給麻麻喫,我只能從別的地方安慰他們了。
我噠噠噠地跑過去,把頭靠在高馬尾漂亮姐姐的膝蓋上。
「wer~」
別哭了,阿比的耳朵給你摸。
漂亮姐姐的哭聲頓了頓,把臉埋在我的耳朵之間,猛吸了一口。
「乖狗狗,還好你活着。」
【嗚嗚嗚,好治癒,比格不愧是頂級撫慰犬。】
【如果狗狗的小腦袋不是用親的話,爲什麼它們的兩個耳朵之間會留出一塊小小的空地呢?】
【副本破破爛爛,阿比縫縫補補。】
我用我的漂亮耳朵、爪子和尾巴安撫了每一個哭泣的人類,連那個戴着厚瓶底眼鏡的男人都抱着我不肯撒手。
唉,阿比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我準備再獎勵他一個舔舔,忽然,脖子上一疼,原本系在我脖子上的牌子被扯了下去,換上了另一個寫着「3」的號碼牌。
不等我反應過來,我就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哈哈,我拿到了!」男人狂笑着,手舞足蹈,「狗都能活的房間,我一定也能活下去的,我不用死了……」
話音剛落,他人就消失了,我也被傳送到了 3 號病房。
彈幕直接炸了。
【人渣!居然暗算我們家阿比!】
【阿比好心安慰你,你把阿比踹溝裏,什麼人吶!】
【狗孝子能不能消停點?死條狗總比死個人好吧?】
【這麼看不上狗,幹嗎還搶狗的東西?找罵嗎?】
【剛從這個玩家的直播間出來,他抽中的病人是『暴怒』,昨天晚上要不是用了一個高級道具禁錮了暴怒的行動,根本撐不到早上。】
【也就是說,阿比一進病房,面對的是道具失效、加ŧü⁺倍狂躁的『暴怒』?不要啊!】
【阿比快跑!】
「咔嚓」一聲,病房的門鎖了。
-4-
病房裏,一個穿着藍白條紋衣服的少年如同龍捲風摧毀停車場,將病房變成了一片廢墟。
「我好生氣,」他一邊拆家,一邊低吼,「我好生氣啊。」
簡直就是一隻人形比格。
他鄉遇故知,我沒有一絲絲猶豫,撲上去,給了那個少年一個大逼鬥。
「wer!wer!!!」
來啊,一起快活啊。
「你幹什麼……啊?」
我咬着少年的半截拖鞋,無辜地對望回去。
「wer!」
屋子裏的東西都被你拆得差不多了,我只能拆你了。
【這個直播間好吵。】
【暴怒已經夠吵了,再加上一個阿比……剛剛不小心點了外放,被鄰居投訴了。】
【阿比繼續撕,撕得再響一些!好看,愛看!】
「該死!你這隻蠢狗……不準撕我的褲子!
「好好好,你撕你撕,你別叫,行嗎?
「你叫吧,我看你能叫多久!
「乖狗狗,叫了這麼久,該累了吧,我哄你睡覺呀~」
嘖,人就是不如比格,這才玩多久就累了。
幸好阿比我一向寵愛人類。
我把我寬闊的胸膛借給少年倚靠,他的眼神呆滯,驚喜得都不敢動了。
嘖,真沒見過世面。
一時間,病房裏只聽得到我的呼嚕聲。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彈幕刷得飛起。
【歡迎『暴怒』加入『比格受害者聯盟』。】
【暴怒:不敢怒,根本不敢怒,怕吵醒阿比會捱罵。】
【阿比:笑死,它還得謝謝咱呢~】
-5-
我睡到一半,忽然一陣地動山搖,嚇得我嗷一嗓子就開始嚎:「wer——」
麻麻,有危險,快跑!
少年氣瘋了。
他一手把我夾在腋下,「蹬蹬蹬」地往外衝:「傲慢,你又在搞什麼鬼名堂!」
門外,那個被叫作「傲慢」的女人轉過頭來,一張矜傲的臉上在掃到少年的赤腳後,立刻變成了嫌棄。
「暴怒,你已經蠢到不會穿鞋了嗎?」
在暴怒懷中的我適時地打了個飽嗝兒:什麼鞋?雖然我已經喫飽了,但我還能再喫兩口。
暴怒接收到我躍躍欲試的小眼神,原本要爆的粗口就變成了一句親切的污衊。
「別去那邊,她有腳氣。」
彈幕幾乎要笑瘋了。
【暴怒:啃了我的鞋子,就是我的小狗了哦。】
【阿比就像渣男,覺得它像狗,就是你要開始給它當狗。】
【第一次知道詭異也會患上斯德哥爾摩。】
【我還第一次知道詭異會得腳氣呢。】
眼看傲慢和暴怒之間要爆發戰爭,電子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副本詭異能量波動,副本升級中!】
【歡迎來到善心療養院。】
【這裏住着七位可憐的病人,他們需要你們照顧他們的日常生活。】
【副本生物數:7。】
【難度等級:S。】
【任務:讓你的病人痊癒出院。】
在語音播報的時候,麻麻住的雜物間裏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門縫也開始往外滲血。
不好,麻麻有危險!
我急Ťû₇得想衝進去救人,卻被暴怒緊緊地禁錮在懷中。
我竟然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顫抖。
「噓,她要醒了。」
-6-
彈幕一片譁然。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副本還帶中途升級的?】
【我剛從雜物間那邊的直播間回來,裏面的詭異殺人了,場面慘不忍睹。】
【死的是那個搶走阿比房間牌的男人?好死,開香檳。】
【恐怖直播間死個人有什麼稀奇的?之前也沒有少死,也沒見升級副本啊。】
【只有我一個人在意『暴怒』剛剛的發抖嗎?】
【不只是他,最拽的傲慢剛剛臉色也很難看。】
【看來傳聞是真的,雜物間的那隻詭異才是這個副本的大 boss。】
彈幕們需要指點江山就好了,玩家們要考慮的就多了。
「姐姐,你覺得哪種死法比較痛快?」唯二活下來的玩家們躲在一個隱祕的小角落,其中一個人還解開了褲腰帶,「上吊行嗎?」
高馬尾的漂亮姐姐的眼皮重重地抖了一下:「事情未必糟到了那一步,說不定有轉機呢。」
剛從暴怒身邊偷溜、準備去找麻麻的我:「wer?wer!」
你們要對我這樣一隻乖巧可愛的小狗狗做什麼?
來人吶,護駕!
最後,還是彈幕一語中的。
【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玩家在副本里面做寵物美容。】
在兩個玩家的共同努力下,我從一隻十分可愛的狗狗,變成了一隻更加可愛的狗狗,然後被送進了新的病房。
兩個玩家等在門外,嘀嘀咕咕。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Ţű₆萬一這個詭異不是狗派呢?」
「我相信阿比的魅力,」高馬尾漂亮姐姐深吸一口氣,「而且,我在阿比身上放了道具,只要它遇到危險,我馬上把它傳送出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病房裏就傳出了一聲陰惻惻的獰笑:「既然你碰了我的食物,那你就來充當我的食物吧~」
「不好,阿比有危險。」
漂亮姐姐剛要催動道具,那聲獰笑就變成了茫然的怒吼:「你幹什麼?」
在幾聲倔強的驢叫後,那聲怒吼就變成了顫抖的祈求:「別拉了,求求你別拉了,我害怕……」
彈幕刷得飛快。
【阿比:給詭異一點邊喫邊拉的震撼。】
【它還可以把自己拉的再喫回去,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微笑)。】
【你們懂什麼?阿比這是禮尚往來,乖狗狗~】
【這乖狗狗給你你要不要?】
【要不起。】
門外,之前打算自殺的玩家一臉懵懂。
「姐姐,現在似乎是詭異遇到危險了,那咱們還催動道具嗎?」
-7-
【這一個副本,我願稱之爲「重生之我在恐怖副本當萬人迷(阿比版)」。】
【誰能想到,喫掉無數玩家的暴食會因爲阿比而開始減肥呢?】
【難道不是懶惰主動帶阿比出門散步更 OOC 嗎?Ťūₖ】
【別說了,當我聽到傲慢夾着嗓子問阿比「誰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狗狗」時,這個恐怖直播間就已經徹底崩壞了。】
【呵呵,在阿比的驢叫攻擊下,色慾也戒色了。】
【只有暴怒十年如一日地暴怒,但是它是在罵別的詭異偷狗……】
【人仗狗勢,指兩個人類玩家靠抱阿比的大腿,完成了任務。】
-8-
當完成任務的電子音響起時,七個詭異正在爲阿比我晚上陪誰睡覺而大打出手。
現場一片混亂,我趁亂偷溜,噠噠噠地奔進了雜物間。
麻麻,我回來啦。
可是,雜物間已經大變樣了,之前我拆得七零八落的東西都不見了,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只在正中間擺了一臺手術檯。
「wer?」
麻麻去哪兒了?
我抽動一下鼻子,剛要去找人,後脖頸忽然一緊,整個狗都被提溜起來,放到了手術檯上。
麻麻手上拿着一支針管,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不等我舔一舔麻麻的臉,針管就深深地扎進了我的身體,疼得我一個哆嗦。
而麻麻又拿起了第二根針管。
彈幕都要瘋了。
【什麼情況?說好的阿比手拿萬人迷劇本呢?】
【阿比快跑啊。】
【阿比平時不是很愛叫嗎?怎麼這一次被打針都一聲不吭?】
【一看樓上就不瞭解比格,比格作爲最常見的實驗犬,忍痛力是很強的。】
不知道麻麻給阿比打了多少針,我只看到麻麻拿針的手在發抖。
我嗚咽一聲,舔了舔麻麻的手。
「wer~~~」
麻麻,沒事的,阿比不怕疼,你可以繼續給阿比打針。
可是,麻麻忽然生氣了。
她把我丟了出去,再也不准我靠近她一步。
「wer!!!」
我一邊扒門,一邊瘋狂搖尾巴,想讓麻麻放我進去。
可是,哪怕我嗓子都嚎啞了,麻麻始終沒有開門。
-9-
早在阿比剛開始扒門的時候,詭異們就停止了內鬥,過來抱狗了。
可是,不管他們誰來抱,抱走多少次,阿比都會從他們的懷裏跳下去,再一次守在緊閉的雜物間門口,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哀嚎。
彈幕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阿比怎麼了?】
【剛剛那個詭異給阿比注射的什麼?迷情劑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啊,雜物間的那隻詭異原來是阿比的主人?】
副本里,原本在摸魚的玩家們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高馬尾漂亮姐姐拿出了一個道具,放到了阿比的身上。
「它能投射人心底的記憶,或許能告訴我們阿比這樣做的原因。」
道具「滋啦」兩聲,在牆上映出了一個有些生鏽的鐵籠子。
「這是……實驗室?」
-10-
一種藥劑在上市前,會經過成千上萬次測試,而比格犬因爲性情溫順,成了最常見的實驗犬。
每年都有近 10 萬條比格犬被送往實驗室,我就是其中的一隻,編號是「0128」。
可是,我又和其他的實驗犬有些不一樣,我太嬌氣了。其他的實驗犬都能忍受的疼痛,在我身上卻好像被放大了千百倍,我能叫得方圓十里的雞都不敢下蛋。
爲了讓自己的耳朵少受點罪,試驗員們會故意讓我捱餓。
「餓狠了,就沒力氣叫了。」
因此,當新來的試驗員不知道規矩,給我倒了滿滿一碗狗糧時,我就本着「喫了上頓沒下頓」的心理,給自己喫出了急性腸胃炎。
我不住地上吐下瀉,還不忘掙扎着爬起來,喫掉自己的排泄物。
實驗室的人怕我把Ŧŭ⁹病傳染給其他實驗犬,要將阿比丟出去,是新來的試驗員攔住他們,親自抱着我去找獸醫。
等我病好後,我被分配到新來的試驗員手下試藥。
這個試驗員在每次試藥的時候,都會摸一摸我的頭。
「誰是世界上最乖的狗狗啊?」
針頭插入我的身體,我疼得直哆嗦,卻沒再像之前一樣慘叫,而是瘋狂地搖尾巴示好。
「wer~」
阿比是乖狗狗呀。
乖狗狗阿比聽到新來的試驗員說,等我「退役」後,她會領養我,帶我去公園裏曬太陽、散步和追球。
阿比沒去過公園。從我記事起,我就住在實驗室的鐵籠子裏,我以爲頭頂的白熾燈就是太陽。
雖然不覺得「曬太陽」有什麼好玩的,但是看在麻麻這麼期待的份上,我也開始期待了起來。
我期待了好久,卻只等到別的試驗員打開籠子,把我拎到了實驗室。
「wer?」
麻麻呢?你們把我麻麻藏到哪裏去了?
試驗員聽不懂我的話,只以爲我又在鬧脾氣,連忙喊同伴過來給我注射麻藥。
「真奇怪,它之前在張珂手上挺乖的啊,今天怎麼又鬧起來了?」
「0128之前就愛叫,餓兩頓就好了,」那人一邊給阿比打麻藥,一邊閒聊,「倒是張珂怎麼樣了?那病真的沒得治?」
「嗯,本來就是罕見病,現在市面上根本沒有對症的特效藥,要是咱們試驗的這個藥成功了,說不定還有些希望……」
這是我在麻藥生效前,聽到的最後一段話。
我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只知道麻麻生病了,只有我能救她。
我再也沒有怕過試藥。
甚至,當試驗員們來籠子裏挑選實驗犬的時候,我會擠開其他的狗狗,拼命地搖尾巴。
「wer!」
選我,選我呀。
等我治好麻麻的病,麻麻就可以帶我去公園啦。
-11-
伴隨着牆上的投影的消失,彈幕已經哭成一片。
【嗚嗚,我的阿比。】
【我再說一遍,狗狗就是墜棒的!阿比賽高!】
【剛剛查了一下,大部分實驗犬都活不到「退役」,就算僥倖「退役」了,如果沒人領養的話,它們會被安樂死。】
【阿比不會是被安樂死了吧?(驚恐)】
【也有可能是試藥失敗,纔來到了這裏。】
【我知道現實中死亡的人會來到恐怖副本中當玩家,贏取復活機會,可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進來當副本 BOSS 的,所以張珂到底是不是雜物間的那個詭異?】
副本里,玩家們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這個疑問。
七個詭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傲慢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光是它,我,我們,都是張珂。」
【開始了,謎語人。】
【搬來小板凳,聽詭異講那過去的故事。】
【如果它們都是張珂的話,那就可以解釋它們爲什麼都喜歡阿比了。】
【今天,我被正式確診爲張珂。】
傲慢說,現實中,張珂沒有等到特效藥,穿到了恐怖副本當玩家。
只ŧű₁要她能通關十二個副本,就能在現實世界重生。
「她失敗了?」
傲慢冷冷地瞥了一眼,嘴角挑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不,她成功了,只是,她沒能走出遊戲玩家大廳。」
「這怎麼可能呢?」之前鬧自殺的玩家下意識嚷出了聲,「遊戲玩家大廳作爲現實和副本之間的中轉站,是禁止互相殘殺的。」
「除非……」他身後,漂亮姐姐輕聲開口,「她是在剛要出副本的一瞬間,被她的同伴殺害的。」
-12-
張珂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
她家庭幸福,工作順利,就連得了一場罕見病,也因爲被恐怖遊戲副本選中,得到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因此,當她在恐怖副本中,遇到那些不知所措的玩家時,總覺得自己應該把好運分給他們一些。
「我想讓大家一起活下去。」
恐怖副本里,危機四伏,死亡更是家常便飯,但是,有張珂參加的副本,死亡率卻驚人地降低到了零。
消息傳出去後,越來越多的玩家聚集到張珂身邊,他們信任她,敬仰她,把她當神明一樣供奉,只希望她能帶他們活着逃離這個噩夢。
可是,張珂Ŧů₃並不是神明。
在第十二個副本里,張珂用光了自己所有的道具,自己也身受重傷,卻依然沒有保住所有人的命。
團隊裏死了一個女孩。
她和她的男朋友跟着張珂走過八個副本,是張珂最好的朋友,曾經送給張珂一盒巧克力。
「對不起……」張珂哭着向男人道歉,男人緊緊地抱着女友的屍體,沉默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最終,他們還是通關了那個副本。
然而,就在「任務成功,開啓傳送」的電子音響起的剎那,男人忽然催動了一個高級道具,讓一把匕首穿過了張珂的心臟。
那個高級道具是張珂之前送給男人的,因此,她很清楚道具造成的效果:每一秒都會造成無法癒合的撕裂傷。
「爲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張珂甚至沒有感覺到痛苦,她以爲男人是想爲自己的女朋友報仇。
可男人只是看着她,一向稱得上英俊的臉因爲嫉恨而變得扭曲:「我聽說,這是你最後一個副本了。」
張珂想要結束這場噩夢,回到現實世界,可是,其他玩家憑什麼要放她離開?
張珂身上的道具早就用光了,無法治癒匕首造成的傷口,但是,玩家大廳裏有這麼多人,如果有一個人願意拿出道具救她……哪怕只有一個人!
張珂躺在大廳的地板上,因爲失血過多,視線變得十分模糊。可是,她還是看清了那些人的臉,那些她曾經幫助過的玩家的臉。
那些臉曾經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爭先恐後地向她獻上忠誠,可是,在這一刻,那些臉都扭開了——
不約而同地,他們拋棄了她。
傲慢說,張珂是唯一一個死在通關副本後的玩家,因此,遊戲系統給她特事特辦,招安她做了恐怖副本的 boss。
她和其他六個詭異,都是從張珂的體內誕生出來的。
可是,張珂本人的主意識卻一直在沉睡,不肯醒來。
直到我的到來。
13ṱű⁸
【我之前的確聽說副本里曾經有個差點通關的大佬,可是,我一直以爲她是折損在最後一個副本里,沒想到居然是死在自己的同伴手裏。】
【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張珂和她的同伴。】
【我聽說副本環境是詭異內心世界的具現化,那阿比之前在雜物間喫掉的那盒巧克力……】
【阿比:什麼髒東西,看我替我麻麻喫掉它!】
漂亮姐姐他們聽完了故事,沉默了兩秒,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既然張珂的主意識已經醒來,那她爲什麼不要阿比?」
「wer!」你胡說,我麻麻纔沒有不要我!
暴怒摸了摸我的頭,沒好氣地嘖了一聲。
「你忘記她之前殺了一個玩家了嗎?」
暴怒說,之前張珂的主意識沉睡,不光是因爲心灰意冷,更因爲她在抵抗詭異世界對她的侵蝕與同化。
現在,她醒來了,證明她的抵抗失敗了:她不再擁有作爲人的意識,徹底站到了玩家的對立面。
「阿比,也是玩家。」
暴怒戀戀不捨地把我交到漂亮姐姐的懷裏。
「現在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趕緊離開吧,不然的話,等她出來後,副本又會發生變化,你們誰都走不掉了。」
【第一次看到詭異對玩家這麼友善,好感人。】
【其實它只是對阿比友善,對另外兩個算是愛屋及烏吧。】
【我提議,阿比擔任恐怖副本和平大使,誰贊成?誰反對?】
漂亮姐姐衝詭異們道了一聲謝,就要帶着我離開。
可是,我從她懷裏跳了出來,再一次守在了雜物間門口。
「阿比,你跟我們走吧,」漂亮姐姐蹲在我面前,衝我招手,「我們會領養你的。」
「我會帶你去公園, 去曬太陽, 讓你去追球……好不好?」
「wer!」
謝謝人, 人真好,可是,阿比已經有麻麻了。
我抬起頭, 對着傲慢嗷嗷叫了兩聲,嘴巴里不住地往外分泌涎液。
其實, 剛剛傲慢講了那麼多,我有一大半沒聽懂, 只知道如果我在通關後死掉, 就可以留下來。
我想留下來陪麻麻。
有一件事, 我一直沒有告訴麻麻,我在實驗室的時候,就知道狗狗不能喫巧克力了。
所以,在第一天晚上,我看到麻麻房間裏的巧克力時,我沒有喫它們, 只是把它藏起來了。
麻麻你打錯狗了!
不過,現在麻麻可以出來揍阿比了。
因爲我真的喫了,嗚。
-14-
我留在副本里的第二年,雜物間的門忽然炸開了。
與此同時, 整個療養院開始崩塌,詭異們抱起我,毫不猶豫地開始狂奔。
「wer?」
你們跑反了吧, 麻麻在那邊!
「阿比, 那已經不是麻麻了。」
我不明白。
麻麻永遠是麻麻啊。
就算她沒有眼睛可以看到阿比搖尾巴, 就算她沒有嘴巴可以誇阿比是乖狗狗,就算她沒有雙手可以摸阿比的頭, 就算她沒有雙腿可以帶阿比去散步……麻麻還是麻麻啊。
阿比不會離開麻麻的。
我朝着廢墟中那幢龐大的陰影奔去。
「wer——」
誰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呀?
「wer~」
是麻麻喲。
我忍受着電擊般的疼痛, 將頭靠在了陰影的腳上, 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忽然摸了摸我的頭。
我睜開眼睛, 看到麻麻溫柔地揉了揉我的耳朵。
「阿比, 麻麻帶你去公園曬太陽。」
「wer!」
麻麻, 阿比還要追球!
-15-
恐怖副本的玩家論壇。
一個標題爲「狗狗最喜歡什麼」的求助帖爆火。
樓主:【如題, 想知道狗最喜歡什麼玩具或者零食】
下面跟帖無數。
【樓主,你的算盤珠子已經崩我臉上了。】
【上次我帶了肉乾零食,那隻狗聞都不帶聞的,氣死我了。】
【這算什麼?上次我給它喂喫的, 它直接拉了一坨在我身上。】
【果然,狗是狗, 比格是大魔王。】
【該說不說, 聽說比格最愛喫屎。】
【當着那個女人的面,朝她的狗丟屎, 你活膩了吧?】
【不是, 你們都在討論什麼啊?這裏不是恐怖論壇嗎?怎麼都在討論養狗?】
【樓上新來的吧, 難道你不知道副本里多了一個養狗的詭異嗎?討好她的狗,就能得到幫助。】
【我是寵物溝通師,只說這一句, 我的 privilege 已經盡數體現了。】
【樓上組個隊唄。】
【組隊+1。】
……
麻麻關掉了帖子,問阿比下次想跟玩家玩什麼遊戲。
唉,阿比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阿比只是想跟每個人一起玩而已啦。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