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斷片後,次月總裁拿着孕檢單來找我。
「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我懵了:「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男的?」
總裁:「怎麼,你性別歧視?」
-1-
我垂下腦袋,戰戰兢兢站在總裁辦公桌前。
思前想後也沒發現我這幾天工作任務有哪裏出錯。
當我正在爲自己爲數不多的獎金憂愁時,顧清川遞來一張紙。
我接過紙的手不停顫抖,嗓音也帶了幾分乾澀:「顧總,這難道是……」
辭退信?
「這是我的孕檢單,我懷孕了。」
什麼?
我年紀輕輕就開始幻聽了?
我抬頭,看向一臉平靜的顧清川,眨了眨眼:「顧總,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你要負責。」
他手握成拳,抵在脣邊輕咳一聲,耳邊泛起一抹莫名的紅暈。
我再度低頭看看孕檢單,又看了看眼前要我負責的男人,腦袋一陣迷糊。
「顧總,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個男的?」
顧清川眉頭一挑:「男人怎麼就不能懷孕了,還是說你有性別歧視?」
我迅速搖頭,腦漿都快搖勻了:「不不不,我沒有。」
這頂大帽子可不敢亂戴。
顧清川又問:「那你打算怎麼負責?」
我回想一下遇到這種情況的通常做法,猶豫着開口:「我卡里還有點錢,要不你去把孩子打……」
顧清川臉色逐漸變黑,眸裏的寒冰冷得簡直能把人殺死。
後背一陣寒意,硬生生逼得我從渣男轉變成老實人。
「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一起養。」
聽到我這句話,顧清川的臉色這纔好轉,他點了點頭:「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搬到我家住。」
「搬去你家做什麼?」
顧清川眼皮一掀,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吐出四個大字:
「照顧孕夫。」
-2-
姓名:顧清川,性別:男。
超聲提示:早期妊娠。
去顧清川家裏的路上,我把孕檢單反反覆覆、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甚至連醫院的電話都打去問了。
醫生用她三十多年的醫齡向我保證,孕檢單絕對沒有出錯,並告訴我世界這麼大,總有一些無法用醫學常識解釋的事情。
我只能認命住進顧清川家裏。
我拉着行李箱艱難上樓梯,瞥見不遠處的顧清川隨口喊了句:「顧總,可以幫我搬一下嗎?」
顧清川連腿都沒動:「孕夫不能幹重活。」
我在客房整理牀褥,想問他被褥放在哪裏,他站在門口隨意一指,連門都不願進。
「顧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幫我搬的。」
我示意他不用這麼戒備。
顧清川瞥了我一眼,淡聲道:「裏面灰塵太大,孕夫聞不得。」
「……」
「還有你身上的香水,以後別噴了,對孩子不好。」
「……」
我嘴角抽搐,恍惚間彷彿見到了我家鄰居那老來得子的孕婦,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幹,什麼味都聞不了。
「您還有什麼不能做的,要不然一次性和我說完?萬一哪天觸您黴頭就不好了。」
顧清川似乎也覺得這句話在理,轉身離開,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三四本書:
「這幾本你先看着,看完我再給你拿幾本。」
我接過看了眼書名,只覺得兩眼一黑。
《孕婦千萬要注意這些事》《孕婦不能做的 108 件事》……
-3-
我嚴重懷疑顧清川讓我搬來住是給他當免費保姆的。
家裏要常打掃,不能有灰塵,一日三餐不能帶腥的,就連審閱合同文件都要我讀給他聽,因爲孕夫不能用眼過度……
白天在公司給顧清川幹活,沒想到下班回家還要繼續當社畜。
我實在累得不行:「顧總,您這麼有錢,爲什麼不請一個保姆呢?」
顧清川掃了我一眼:「那天晚上你怎麼不嫌累,現在我懷孕了,讓你幫忙分擔點家務就嫌累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彷彿在指責我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我欲哭無淚。
「我當時真的是喝多了,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麼重大的事連個感覺都不記得,現在還得攤上一個孩子,我可真是虧大發了。
「總不能再體驗一次吧。」
我小聲嘀咕。
顧清川咳了聲,耳尖泛紅:「現在胎兒還不穩定,再過兩個月……」
-4-
或許是母憑子貴,我在公司的職位從一個小小的文員升職爲顧總的私人祕書。
部門的同事們紛紛向我祝賀,說「苟富貴,勿相忘」。
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去富貴的,而是去當牛做馬,伺候孕夫的。
我仔細按照手冊的內容,給顧清川泡了一杯牛奶,才進門,就看見一個燙着波浪卷的女人在搭訕顧清川。
這個女人我認識,是今天來顧氏談合作的經理。
「顧總今晚有時間嗎?不如我們去喝一杯,順便再仔細聊聊合作的事……」
她坐在沙發上,慢慢挪着屁股向顧清川靠近。
顧清川眉頭一擰,起身換到單人沙發上坐下。
女人不死心,想繼續跟過去。
我看着顧清川冷若冰霜的臉頰,爲了避免發生慘案,我急忙過去阻止女人。
才靠近,我就被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刺得打了幾個噴嚏,不小心脫口而出:
「這是什麼劣質香水。」
難怪顧清川的臉都黑成煤炭了。
女人臉色倏然難看:「我這是法國大牌子的香水,什麼鄉下人,懂不懂欣賞?」
話音剛落,顧清川便嘔了一聲。
我瞅了女人一眼,默聲告訴她,不懂欣賞的人似乎不止我一個。
女人彷彿被傷到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我笑道:「顧總,沒想到你還挺會配合的嘛。」
可剛說完,顧清川彎着腰又幹嘔了一聲。
霎時間,我腦袋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顧……顧總,您這該不會是孕吐吧?」
-5-
顧清川的孕吐有點嚴重,開着公司會議呢,下秒就當着全體高層的面開始乾嘔。
嚇得大家還以爲他得了什麼重病。
爲了拯救顧清川剩下的顏面,我開車帶他去醫院檢查。
看病的還是上次那位三十多年醫齡的婦科醫生。
如今她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替顧清川把脈了。
「孕吐很正常,如果受不了的話可以多喫點酸的東西緩解。」
「還有孕婦的心情有些浮躁,對身體和孩子都不好,你作爲家屬,要多配合他,多照顧照顧孕婦的情緒。」
我偷偷瞪了眼旁邊的顧清川,心中腹誹:
我都像伺候皇帝一樣照顧他了,該心浮氣躁的人是我好不好!
離開醫院前,醫生還細心地叮囑一句要常來孕檢。
或許是醫生的話給了他勇氣,當看見外面在下毛毛細雨時,顧清川連路都不願意走了。
美其名曰「孕夫不能碰水」。
「那洗澡的時候怎麼就能碰水了?」
我正吐槽着,顧清川一個冷眼過來,我嚇得馬上噤聲。
「這點雨沒事的,車子就在前面,走兩步衣服都不會溼。」
我好說歹說,顧清川就是不同意。
最後把車子開到他面前才肯上車。
-6-
「唉……」
我雙手托腮,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唐玥掰着手指給我計數:「好不容易約你出來見個面,連句話不說,光嘆氣就嘆了三十五次。」
「生活不易,悅悅嘆氣。」
說話間,我又嘆了第三十六次氣。
「你最近都在忙什麼,該不會揹着我在外面有男人了吧?」唐玥說。
男人沒有,孕夫倒是有一個。
最近這一個多月我備受顧清川折磨,直到今天才偷得浮生半日閒。
「算了,不說喪氣話了,商場最近上了新衣服,我們去看看吧。」我搖搖頭,決定今天要好好放鬆一下。
然而我前腳剛走進一家服裝店,後腳就看見某個晦氣的人。
「蘇悅?」
李楓手裏挽着一位美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露出不屑的嗤笑:「怎麼兩個月不見,你的品位還是這麼差。」
李楓是我的前男友,我們交往了一年。
後來偶然間看見他的手機信息,才知道我被綠了一年。
沒錯,從交往那天他就腳踏兩條船了。
我當時氣不過,直接把他暴揍一頓。
後來聽說他差點斷子絕孫,還去醫院檢查了好久。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團建那天我才借酒消愁,一不小心喝醉,掉進了給顧清川當牛做馬的深淵裏。
想想就痛心。
我也學着冷嗤一聲:「怎麼兩個月不見,你的男科疾病治好了?」
李楓也想起了這件事,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我本以爲在商場遇見李楓已經足夠倒黴了,可我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第二天我跟隨顧清川去飯店應酬,又遇見了他。
-7-
我和顧清川並排進的飯店,遠遠就看見李楓摟着另外的美女在嬉笑。
他似乎也瞧見了我,眸裏閃過一瞬陰鷙。
我嚇得身體抖了抖,連忙跟着顧清川進了包廂,隔斷他的視線。
應酬過半,我離開包廂接了個電話。
然而就在我掛完電話準備回包廂時,李楓和兩個男人走來,手中各握着一根木棍,把我抓到了飯店後巷。
「你,你們要做什麼?」
我背靠着牆,警惕地看着他們。
李楓晃了晃手中的木棒,臉色陰狠地盯着我:「我正愁着沒機會報仇呢,就看見你落單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萬萬沒想到,他還記着我打他的那一頓仇。
「你要是敢動手,明天就進局子!」我提高音量給自己壯膽,一邊等待着警察的救援。
早在被抓的時候,我就偷偷在兜裏按電話報警了。
李楓不屑:「那咱倒是看看,是你先進醫院,還是我先進局子。」
說完,他便招呼旁邊兩個男人,舉起木棍就向我打來。
我心中一緊,倏地抱頭蹲在地上準備接受毒打。
可是等了半天,光聽聞打鬥聲,身上倒是一點疼痛感也沒有。
我緩緩抬頭,只見顧清川背向我,和李楓他們三人打了起來。
他的動作靈巧地躲開木棍,掄起拳頭就往李楓臉上砸去。
那一剎,令我產生了一種顧清川是踩着七彩祥雲趕來的蓋世英雄的錯覺。
不到片刻,他們三人就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顧清川回頭看了我一眼,看見我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拉着我離開。
「顧總,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怔忡問道。
他睨了我一眼:「不是你打來的電話?」
我連忙掏出手機,才發現原本以爲的報警電話竟然撥打給了顧清川。
「所以顧總你就趕過來救我了嗎?」我感動得不行,雙眼淚汪汪地望着他。
隨後又想起什麼,我緊張地看向他的肚子:「你剛剛打架,孩子不會有事吧?!」
顧清川面色淡然:「我身體沒這麼虛弱。」
我仔細盯着他臉上的神情,感覺他不像是在說謊,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他臉頰怎麼紅紅的,是剛纔打架累到了嗎?
……
回到應酬桌上。
爲了報答顧清川的救命之恩,我主動替他擋酒。
合作公司領導一端起酒,我就幫顧清川幹了。
開始還沒事,等應酬散了後,酒勁就上來了。
我扒拉着顧清川,連路都不會走了。
顧清川無奈,只能彎腰將我抱起來,往停車場走去。
「帥哥,你是哪裏的,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呀?」我摟過他的脖子,笑嘻嘻地盯着他。
見他不說話,我直接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顧清川身體僵了僵。
半晌,頭頂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是不是隻要喝醉了,你對誰都會這麼做?」
「還是……只對我……」
-8-
第二天,我無比希望我能再次酒後斷片。
然而昨晚的記憶卻清晰地印在我腦海裏。
我偷偷瞥向一旁正在工作的顧清川,可他面色從容,一點反應也沒有。
尷尬的人反而成了我自己。
「怎麼了?」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炙熱,顧清川感覺到異樣,轉頭問我。
我臉頰一熱,慌亂地搖了搖頭,找了個要去衛生間的藉口就溜出了總裁辦。
回來時遇到了孫助理,正在爲眼前的文件忙得手忙腳亂。
一見我就往我懷裏塞了幾份文件:
「蘇悅,幫我去十六樓和五樓送幾份文件,反正你也沒什麼任務。」
我沒辦法推脫,就只能答應了。
送文件的過程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在回來的途中,我不小心在樓梯上摔了一跤。
等我再度回到總裁辦時,右腿已經一瘸一拐了。
顧清川眉頭緊擰:「怎麼去個衛生間還瘸了?」
「我去了趟五樓,那邊不知道是誰的水灑了,我一踩上去就摔了。」
我一邊向他解釋,一邊疼得齜牙咧嘴。
「笨蛋。」顧清川面帶嫌棄,但還是從抽屜拿出雲南白藥替我上藥。
修長的手指在我的腳踝上輕輕揉捏,泛起一陣酥麻。
我眼皮微抬,入眼的便是顧清川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認真而又帥氣。
顧清川把我的腿放下,一回頭,就撞進我的眼睛裏。
嚇得我慌亂移開腦袋。
再次開口,他的嗓音就多了幾分輕笑聲:「今天就不要亂動彈了。」
我紅着臉頰,點頭應好。
臨下班時,孫助理找到了我:
「蘇祕書,不好意思,都怪我讓你送文件,害你摔倒。」
「顧總已經訓斥過我了,自己的工作該自己負責,我也深刻認清了自己的錯誤。所以……你能不能跟顧總求求情,讓他別扣我年終獎了。」
他沮喪着臉,向我道歉。
我有些爲難:「顧總不會聽我的吧……」
孫助理:「怎麼會,顧總不是喜歡你嗎?肯定聽你的。」
我怔了一瞬,孫助理接下來說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腦海浮現的是顧清川方纔爲我上藥的神情。
他……喜歡我嗎?
-9-
孫助理這一句話擾得我兩天心不在焉,就連照顧顧清川時都錯誤頻發。
倒水時變成涼水,煮菜時放了太多鹽,收拾碗筷時把湯汁灑到他身上……
我本以爲顧清川會訓斥我,就連扣年終獎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
然而他只是輕飄飄說了句讓我在家休息幾天,便起身回房。
當你做錯事時,別人橫,你也會跟着橫;可當別人不在意,甚至安慰你後,你就會產生一絲內疚感。
我就是如此。
於是我上樓打算去找顧清川道歉,由於太過着急,連門都忘了敲。
以至於我一進門,就被眼前一條長長的尾巴給嚇呆了。
那是一條兩米多長的人魚尾巴,魚鱗在燈光的照耀下映出粼粼光斑,美麗動人。
-10-
顧清川是美人魚。
這件事我消化了許久,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着那條藍色的尾巴,我心中發癢,看向顧清川的眼眸躍躍欲試:「我可以摸一下嗎?」
顧清川眼神飄忽一瞬,輕點腦袋。
得到允許,我伸手就襲向尾巴。
指尖下的觸感光滑冰涼。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顧清川的身子便猛地顫了顫,迅速將尾巴收回。
他面色潮紅,慌亂地把我趕出臥室。
十分鐘後。
顧清川從臥室出來,尾巴已經恢復成雙腿的模樣了。
我略帶可惜的目光在他的腿上打量,我還沒有看夠呢,怎麼就變回來了。
顧清川輕咳一聲,打斷我繼續探索的目光。
因爲祕密被撞破,他索性把真相都告訴我。
顧清川是和族裏人一起到的城市,只花了五年時間便白手起家打造了屬於他自己的商業帝國。
在城市生活的他也有很多不便,最難的一處就是雙腿需要保持乾燥,否則就會變出尾巴。
所以剛纔被湯汁濺到雙腿時,他才匆匆回房,是擔心尾巴突然出來嚇到我。
我恍然點頭。
難怪我從來沒有見他碰過水,上次在醫院下雨時也不願淋着細雨走出去。
還藉口跟我說孕夫不能碰水。
果然是歪理。
「所以你會懷孕,也是因爲你是人魚?」
我重複着他告訴我的話。
顧清川告訴我,人魚族從來都是男性懷孕。
他點了點頭。
我視線移到他的肚子上,只要想到這裏懷着一個屬於我的孩子,心情便微妙了起來。
微妙之餘還有些爽。
不用自己懷孕生娃,是多少女性夢寐以求的事啊!
-11-
顧清川對於肚子裏的孩子很是重視,光是孕婦手冊就買了十幾本,一天就能看完一本。
還順帶拉着我一起學習,偶爾抽背兩條注意事項,簡直比高考背書還要痛苦。
除了看書,他還買了許多嬰兒用品,小到奶嘴嬰兒車,大到十歲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看來男媽媽比女媽媽還要瘋狂。
在我嘆氣間,手機鈴聲響起。
剛接聽,耳邊就響起一陣刺耳的咆哮:
「蘇悅!你長能耐了,居然揹着我們暗度陳倉,連孩子都有了!」
「如果不是我看到你買的奶粉和嬰兒衣服,你是不是打算瞞我們一輩子?」
老媽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奶粉?
我打開手機後臺一看,才發現網購的地址忘了換,前兩天顧清川讓我買的奶粉和衣服直接寄回了家中。
「媽,你聽我解釋,那其實是我幫別人買的。」
我找了個老套但好用的藉口。
然而顧清川彷彿在故意拆我臺,拿着兩張碟片問我:「蘇悅,你說是給孩子聽英語胎教還是法語胎教好?」
「……」
老媽沉默片刻,如暴風雨前的平靜,緊接而來的是雷鳴般的吼叫:
「都開始聽胎教了,你還敢騙我!」
「那個男人是誰,立刻帶他回來見我,否則我們斷絕母女關係!」
-12-
老家的飯桌上,顧清川穿着正式的西裝,一臉鄭重地看向我的父母。
老爸老媽的神色也異常嚴肅,雙眸彷彿 X 光線,把他從頭到尾、從裏到外都打量了一遍。
我戰戰兢兢坐在旁邊,連話都不敢吭。
「你就是悅悅的男朋友?」
半晌,老媽終於開口了。
「是的,最近公司太忙,一直沒能抽空來拜訪兩位,實在是抱歉。」
顧清川回答得彬彬有禮。
老媽一聽,隨即對他的工作表示不滿:「這麼說你還是個社畜?一個月多少工資,以後能養活我們悅悅和孩子嗎?」
老爸也跟着表示:「我們可不會讓悅悅跟着你喫苦。」
顧清川:「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不會讓她和孩子受苦的。」
「光保證有什麼用?」老媽對於這位拱了自家大白菜的男人天生敵意。
她開口還想繼續嘲諷,就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把她拉到一邊,輕聲嘀咕:「媽,他是我們公司的總裁,我工資還是他發的呢。」
爸媽不信,他們掏出手機在網上偷偷搜了顧清川的資料,被其中一句資產上億的介紹震得雙手發抖。
老媽嚇得瞳孔微顫,立刻肅然起敬,慌張地給進門十分鐘也沒有水喝的顧清川倒了一杯茶水。
「原來是顧總呀,之前一直聽我們家悅悅提起您,還說您在公司對她非常關照。」
老媽的客套話張口就來。
顧清川應聲附和,也沒有在意。
方纔還對顧清川不滿的老媽此時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還熱情地把他留下來喫午餐。
午餐的菜餚比過年還要豐盛。
還有我饞了許久的老媽祕製紅燒魚。
我伸出筷子就要去夾,紅燒魚就被我媽端走了。
她緊張兮兮,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教育我:「魚味太腥了,你現在是孕婦,聞不得,不然到時候孕吐有你難受的。」
我撇了撇嘴,不以爲然:
「哪有這麼嚴重。」
然而話音剛落,顧清川就在旁邊捂着嘴巴乾嘔了起來。
我:「……」
好吧,不喫了。
-13-
喫飯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家常,老爸和老媽也趁此機會詢問了顧清川家裏的事。
顧清川回答得滴水不漏:「我父母都在海外,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面。」
我在心裏默默吐槽,應該是海底吧。
老媽:「這樣啊,那你和悅悅的婚事,家裏人會反對嗎?」
顧清川:「他們不會反對的。」
等等。
婚事?
我倏地站起來,瞪大眼睛:「誰說我要結婚了?」
老媽擰眉:「孩子都有了,你不結婚做什麼?」
「我……我……」
我支支吾吾半天,最終拋下一句還不想結婚,就離開了飯桌。
從顧清川身側離開時,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發現他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我和爸媽鬧得不歡而散,最終灰溜溜地跑回了顧清川家裏。
……
我做好了遭到顧清川質問的準備,問我爲什麼不願意和他結婚,是不是不想對他和孩子負責……
腦裏也編了一百零八套藉口來應付。
然而過了幾天,顧清川一點動靜也沒有,完全不提結婚的事,就彷彿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矛盾地升起一絲鬱悶。
他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嗎?
-14-
「所以,你爲什麼不想結婚?」
俗話說,感情困難找閨蜜。
在我糾結一週後,我向唐悅坦白部分事實並詢問她該怎麼辦時,她直接反問我。
我垂下腦袋,捻了捻手指:「結婚對我來說是很神聖的一件事,我希望我是因爲愛情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不是孩子和責任……」
這句話我不敢對爸媽說,怕他們說我矯情。
唐悅:「你喜歡上顧清川了?」
我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好像是的。
從在後巷爲我出頭那天,他就常常進入我的視線和腦海裏。
唐悅恍然:「所以你擔心他願意和你結婚是因爲孩子和責任,而不是喜歡你?」
我:「嗯。」
「想知道他喜不喜歡你,那還不簡單,聽我的……」
唐悅俯過身子,在我耳邊出謀劃策。
……
計劃一。
假裝受傷,讓他心神慌亂,原形畢露。
我照常給顧清川倒了一杯牛奶,然而沒掌握好假裝受傷的尺度,杯子沒拿好,滾燙的牛奶直接灑在我的手上。
我嘶了一聲,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顧清川眉頭緊蹙,馬上帶我到洗手池旁用涼水沖洗。
我偷偷看向他爲我着急的模樣,心裏正偷着樂呢,下秒他就放開我的手,神色恢復冷靜。
「應急處理好了,接下來你自己去醫院開藥吧,我還有工作要忙。」
語氣和背影都那麼冰冷。
我:「?」
計劃二。
喫醋小作戰。
我掏出手機,故意把唐悅發來的語音外放:
「悅悅,昨天我們遇見的那個帥哥說要加你微信,還要約你出來玩,我替你答應了。」
「今天晚上你主動一點,等你們倆成了後,記得請我喝喜酒。」
播放完畢。
我偷偷抬起眼睛,朝顧清川看去。
只見他聚精會神整理着手中的文件,對於唐悅的話題一點反應也沒有。
更別提喫醋了。
我的心情更加鬱悶了,向唐悅彙報戰況:
「計劃失敗,顧清川毫無反應。」
「他果然不喜歡我,和我接觸也只是因爲孩子。」
-15-
夜裏。
因爲心裏裝着心事無法入眠,我在牀上翻來覆去,最終跑到廚房,拿了一瓶做菜用的啤酒喝。
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啤酒也越喝越多,一瓶接一瓶。
就在我繼續開啤酒時,一隻手掌從我背後伸出,把啤酒奪走。
我愣了一下,轉身,發現顧清川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廚房。
「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
他淡聲說道。
我咧嘴傻笑:
「帥哥,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呀,如果沒有,那喜歡一下我怎麼樣?」
顧清川:「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
我腦袋狂搖,擺出撒潑打滾的架勢:「我不,你先回答我。」
顧清川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眸晦澀難懂:「蘇悅,拒絕結婚的是你。」
所以他這段時間才表現得這麼冷淡嗎?
我垂下腦袋:「我只是想和相互喜歡的人結婚。」
他嘆了一口氣:「如果不喜歡你,我又怎麼會願意爲你生孩子。」
我小聲嘟囔:「可是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愛意。」
「那這樣呢?」
他低下腦袋,抵着我的額頭,深邃的眼眸讓人禁不住沉淪。
「感受到了嗎?」
他的嗓音染上幾分沙啞。
我臉頰紅得發燙,撇開腦袋:「我喝醉了,不知道。」
顧清川輕笑,毫不留情地戳破我:「喝醉的人可從來不說自己喝醉。」
他又問:
「你呢,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顧清川。」
計劃三。
酒後壯膽吐真言,成功。
-16-
自從表明心意後,顧清川便開始得寸進尺了。
以照顧孕夫之名,讓我搬到主臥和他一起住。
我把衣物都搬去了主臥,塞進他的衣櫃裏。
就在整理衣服時,一個小巧的藍色禮物盒從衣櫃裏掉出來。
我好奇地打開,發現裏面躺着一條生鏽的項鍊。
項鍊上的雛菊掛飾令我產生一絲熟悉感。
顧清川進來時,看見的便是我眉頭緊皺,盯着項鍊沉思的模樣。
「我想起來了,這是條項鍊是我的!」
我猛然抬頭。
雛菊掛飾背後還刻着我的名字縮寫,是八歲那年老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記得以前在海邊玩耍,回家後發現項鍊丟失還哭了好久呢。
沒想到會再次看見它。
我不解:「這條項鍊怎麼會在你這裏?」
顧清川眼神飄忽,耳尖泛起莫名的紅暈:「這是我在海里撿到的,當時想還給你的,可是你離開得太快了。」
我抓住他話裏的重點:「還給我?所以你早就認出了我?」
他點了點頭。
我面帶戲謔,一步一步靠近他,話裏少不了幾分笑意:
「你該不會在十幾年前就開始暗戀我了吧,還一直留着我的項鍊。」
「快說,團建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靠近我的?」
顧清川耳朵上的紅暈蔓延到脖子,他眼神閃爍,下秒就捂着肚子開始喊疼。
我無情地撇開腦袋,纔不相信他的把戲。
一個懷着孩子打架都身強體壯的人,怎麼會問兩句就肚子疼。
「是真的。」顧清川把我摟入懷裏,聲音有些虛弱,「孩子在裏面鬧騰。」
我的眸裏立刻浮起一抹擔憂。
顧清川:「親一下就不疼了。」
「……」
我就知道!
-17-
老媽鍥而不捨地打電話勸我結婚,並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
老媽:「現在不結婚,以後孩子出生了,萬一被別人說是私生子怎麼辦?還有戶口……」
我:「那就結婚吧。」
「不上戶口孩子以後怎麼上學,你……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老媽打好的兩頁稿紙勸我結婚,還沒說完就被我搞蒙了。
「我說,我同意結婚了。」我又重複了一遍。
老媽欣喜若狂。
顧清川彷彿怕我變卦,當天下午就找到我父母討論結婚事宜。
老媽也表示婚禮要儘快,不然等過幾個月肚子大起來,婚紗照可就不好看了。
我默默看向顧清川的肚子,實在無法想象一個高冷霸總大肚子的模樣,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顧清川彷彿看穿我在想什麼,湊到我耳邊輕笑:「讓你失望了,人魚族是不會大肚子的。」
我驚訝:「八九個月也不會顯懷嗎?」
在他點頭後,我只好略表遺憾。
但我還有一個疑惑:
「你說孩子生出來後,會是人還是一條魚?」
「……」
這個問題把顧清川也難倒了,我難得見他沉默。
「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愛孩子……」我笑着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還有你。」
餘生還有許多時間,可以爲我們探討和解答。
番外:
顧清川從小就喜歡在海上冒頭,儘管家裏人告訴他,如果被人類看到就會有危險,他還是樂此不疲。
十歲那年,他一如既往在海岸邊冒頭,偷偷觀察沙灘上的人類。
今天觀察的是沙灘上新來的一個小女孩,她有些笨,用沙子堆起來的城堡都沒有別人的好看。
可是她展露的笑容卻宛如太陽般燦爛,令他移不開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產生想要上岸的衝動。
他想和她做朋友。
顧清川不知不覺間離沙灘越來越近,甚至聽到小女孩和朋友說的對話:
「我纔不喜歡騎士呢,我喜歡王子。王子比騎士有錢多了,媽媽說以後結婚就要找王子這麼有錢的。」
小夥伴取笑她這麼小就掉進錢眼裏了。
小女孩不以爲意,很快又跑去和小夥伴們玩起了遊戲。
嬉鬧時,一條項鍊從小女孩的頸脖掉落,海浪將它捲走,不到片刻便沉入了大海。
顧清川尾巴一甩,想也沒想就潛入海底,把項鍊撈起來。
可等他再回到沙灘旁,小女孩早已不見蹤影。
成年後,顧清川的尾巴終於可以化爲雙腿。
成年後的人魚該爲自己今後的人生做出選擇,他想了很久,或許是憧憬岸上的生活,又或許是忘不了那天遇到的笑顏。
他最終選擇了上岸。
之後他便常常出現在城市裏,甚至在城市裏定居了下來。
在決定職業時,他忽然想起小女孩說以後要嫁給有錢王子的話,不知不覺間就開始了自己的創業之路。
顧清川學習能力很強,只用了五年時間就在城市裏開了一家公司,在城市中立足,還成爲了所謂的傑出青年。
別人都說他創建了屬於他的商業帝國,他不以爲意。
只是城市裏的生活並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他有些疲憊,正猶豫着該不該回到大海時,他在公司裏遇見了蘇悅。
她臉上的笑容璀璨耀眼,與當初沙灘上熠熠生輝的笑顏重合,顧清川一眼就認出了她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團建那天,他越過數十個跟他打招呼的人,來到蘇悅身邊。
她顯然喝醉了,抱着他喊帥哥。
顧清川主動送她回房,當他要離開時,蘇悅已經靠了過來,嘴裏還嘟囔着:「你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他的心頓時懸起,難道她小時候在海邊瞄見過他。
她還記得他?!
蘇悅傻笑:「你看起來好像……好像我未來的老公。」
「……」
他嘆了一口氣,就知道自己不該生出期待。
他正要說話,然下一秒,脣瓣便被堵住。
顧清川身體霎時僵住。
不清楚是不想反抗,還是無法反抗。
很多事情就如此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
婚禮上。
顧清川看着眼前身穿白色婚紗的女子走向自己,脣角輕輕揚起。
他清楚地知道,早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她的身影就一直刻在他的腦海裏,無法忘懷。
他握住蘇悅的手,當着司儀和衆人的面向她宣告:
「今後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會永遠守候在你身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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